末语无言 - xp1024.com
《末语无言》


1

欺骗

末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刹那被全部抽光了。

她不知道怎么离开的那个房间,不知道怎么开的门,不知道怎么上的车,正如她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呵……死了吗?

解脱了呢!

“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所以,你注定是孤独终身,现在我要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没有计较是否是那人的过错,末语只是静静的想着,想着她喜欢的那个男子。

也许,是她傻吧!总是自欺欺人。

以为自己将头埋进土里就看不到了,可终究是她强求了呢!

想起那个紧紧抱住伟的男子,挑衅地看着门外的她,似乎是故意的呢!

可……她只是想要更多的温暖而已啊!

连这些都要剥夺吗?

她果然还是天真了,伟并不爱她啊……

她走了,就可以让伟得到幸福了,是吗?

呵……算是她在那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吧……

说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的成全呢!

她做的得都驾轻就熟了呢!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像被钻了个大洞呢?

好多的血啊……

又是一个骗局吗?

又是为了她这种可以赚钱的能力吗?

没关系吧……至少,他们曾经还是需要自己的啊……就算是假的,她还是感到幸福了,不是吗?

应该知足了啊,去哪也都没关系了……

还魂

“小姐醒了!醒了!快,快叫大夫!”

不一会儿,末语便发现身边的一切已经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些,她都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可陌生的是,这些,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呆呆地看着抱着她的男子,为什么还这么伤心呢?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抬眼看了看停在床前的几个男子和女子,古代的男子有穿裙子的吗?

为什么这里的女子这么高大?英气有余,可温柔不足呢?

“语儿,我的语儿啊……快看看爹亲啊……”

木木地看向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子。

虽然花了妆,可还是看得出来男子长了一张祸根脸,就是给她的公司做的代言人也不一定有这男子的一半美丽,对,就是美丽!

“你是谁?”

末语的语调毫无起伏,慢慢地开口问道。

“这是哪?”

身边的人已经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个个默不做声。

“我是谁?”

感觉抱住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末语机械地低了低头,又看向面前的男子。

“疼!”

若不是她微微皱眉的动作被男子察觉,可能他都要认为她并没有痛觉了。

“大……大夫……”

男子抖着手放开末语,一把拉过一边的老妇。

“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站起身,将位子让给那个老妇。

老妇搭上末语的手腕,静静地皱眉沉思一下,这才站起身,略略欠身。

“回正君,怕是大小姐跌下马车,摔伤了头,这……这是失了魂了呀……”

闻言,男子的身体微晃,立刻,一边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连忙上前扶住。

“七大夫,这可有治法?”

女子安抚好怀中的男子,锐利的目光射向一边战战兢兢的七大夫。

“这……这病,恕老妇医术微薄,恐不能……”

“便是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喽?!”

脸色青白的男子稳住自己的声音,泪水再次滑出。

末语倚在床柱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听得见,可触不到,融不进。

心空了,感觉都已经迟钝了,虽然房里都是悲伤的气息,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只是一片空洞……

看着英气女子遣退下众人,独留下那名男子,末语也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了。

“孩子,你叫末语,是我和末清家主的孩子,你今年十五岁了……”

说到这,泪水流的更急了,同坐在床沿的末清连忙安慰。

“唉……”

末清接着男子的话。

“这是你的爹亲,萧南,三天前是你成年的日子,未曾想,去寺庙祈福的路上,你摔下马车,昏迷到现在……”

名字没有变吗?末语静静地想,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拜身边那个兴趣奇怪的秘书所赐,她也读了那些小说,但也仅仅是读,并未放在心上。

呵呵……还要谢谢她啊,否则,她还真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一个颠倒的世界呢!

听这个新娘亲细细地解说,末语也慢慢地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大体情况。

她这个身体所在的国家是津国,除了十几个小国之外,还有两个和津国同等实力的诏国和涅国。

而她所在的这个家,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商家,经营着几家绸缎铺子,生活也倒是富足。

末清是家主,白手起家,和萧南算是青梅竹马,订的是娃娃亲,成亲后,末清很是疼他,便只纳了他一个正君,也只生了末语一个女儿。

这里的男子生子甚是危险,欢爱后若是不服用绝孕汤,便容易怀孕,三个月后,下腹便慢慢肿起,直至彭成个球状,生育时,肚脐便会开口,而胎儿便是从中生出,过程极为痛苦,若稍有差错,便易卡在半路,一次多是一尸两命。

当然,这些不是末语问的,而是末清说的,她一回忆到萧南生下末语的那一刻,便是一阵心悸。

从两人的言语间,末语看得出,她这对父母算是极为恩爱的一对,而且才学各方面也是较为过人的,可生出的这个女儿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懦弱,胆小,怕事,寡言,就可以形容末语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了。

末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性格,但寡言,看来算是遗传这个身体的特质了。

习惯

基本上,末语都是闭口不言的,但她还是抵不过那个似乎是用水做的爹亲,几乎是见她一次便要哭上一次。

在第三次爹亲红了眼睛了时候,末语微微叹了口气。

“爹亲,女儿没事,别再哭了……”

开口的后果是,爹亲哭得更凶了,不过这次是被感动的。

可以下床以后,末语便逛了逛这个不大不小的称为家的地方。

比现代别墅的占地大了一倍的占地,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待客,后院住宿。

末语住的是西院,而家主则在东院,南院是客房,北院则多是仆人居住。

东西两院之间,有一个小花园,似乎是为了萧南,特意挖了一个不小的荷花池。

托着腮,末语静静地坐在池边的青石上,视线落在娇艳欲滴的荷花上,双眸却并没有焦距。

自她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啊……

末语抬头看向蓝的清澈的天空,感觉好模糊,好像在做梦……

“小姐,日头大,该进屋纳纳凉了。”

身后站着的,是她十岁时,娘亲意外救的男孩,现在是她的侍从,林希,比她大上两岁,也算是尽职尽守。

末语低下头,点了点,起身向院子走去。

终究还不是她的侍从,便也没有约束林希的权利,多是林希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两人之间,从来就只有一个在说,一个在做。

末语或许是天生的劳碌命,前世从没有睡懒觉的权利,也没有那个时间。

她总是在忙,为了养父的公司,为了想实现周游世界梦想的哥哥,为了喜欢名牌和宝石的姐姐,为了喜欢收集限量版游戏的弟弟,为了……

睁开眼,末语没有起身,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四周很静,隐约有蚊虫的声响。

现在的生活,曾经是她总是在期盼的,因为她总是没有假期,前前后后的男友总是埋怨她的忙碌,埋怨她的忽略,只有伟……

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末语的嘴角隐隐上翘,看上去却是那么苦涩。

温柔,是多么残忍的武器啊!欺骗,又是多么彻底的伤害……

洗漱过后,末语便径自向院外走去。

昨天,爹亲又来看望,便顺便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意愿,爹亲一阵欣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末语空洞的心有了些许的温暖,看来,她还是让这个慈爱的父亲担心了呢!

末语没有让其他家仆跟随,只带了林希一人,便上了街。

出门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繁闹的街市,到处都有小贩的叫卖声,宽阔的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酒楼店铺林立。

倒是一派祥和啊!很是单纯的幸福呢!

一路走走走停停,左逛右转,末语的心情难得的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也许,是原本奢望的生活一下子摆在了眼前,还是不敢相信吧!

这里,她也许可以获得她想要的宁静也说不定。

本就敏感的末语感觉到身后微喘的气息,定了定神,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茶楼,迈步走了过去,而身后的林希也连忙跟上。

找了个窗口的雅座,末语慢慢坐定,看向仍站在一边的林希,拍了拍不远处的座位,轻轻开口,“坐。”

林希惊讶地看着这个失忆后便变了一个人的小姐,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跟他说话呢!

见林希一脸复杂的坐定,末语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动,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似乎她以前是这绿意茶楼的常客,没有吩咐,上好的茶水和甜点便很快摆上了桌。

末语推了推一碟甜点和茶杯,示意林希自便,而她调向茶楼窗外的视线没有发现林希已是一脸的泪水。

“你这贱货,要不是你那病死的爹还留下点钱,我早就让你去接客了,怎么?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贱货,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下面正上演着烂俗的逼良为娼的戏码,末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仍是面无表情。

四周的人群只是围了一层,全身没几处完好,全都青紫的少年被一个中年男子拳打脚踢着。

倔强的咬紧下唇,眸中尽是不甘和愤怒。

“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孤儿院的阿姨总是减少她们这群孤儿的伙食,而每次的捐赠却都不见了踪影。

比她小的苹苹营养不良,擦地时昏了过去,末语知道是因为苹苹中午被罚了,没吃午饭。

晚上趁着夜色去偷了两个冷馒头,却还是被发现了。

迅速的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将剩下的放进苹苹的手中,末语便向院门跑去……

那次,她被打了大半夜,直到院长阿姨的手打累了,才罢休。

第二天,她便病了,发着高烧,呼吸微弱,朦胧中,感觉有人抱起她,然后是一阵颠簸,之后,便被放在一个软软的地方,沉沉地睡去……

昏迷了一个星期后,她才知道,她被尧家收养了,成了尧家第二个女儿,她不知道被收养的原因,只知道,她被救了,所以,她,该还!

心中感慨着自己的放不下,末语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那中年男子疼的哇哇直叫。

“我买了他,卖身契拿来!”

没有费多大的劲,末语便拿到了少年的卖身契,兴许也是知道这样的少年不适合在小倌馆里吧……

末语却不知道,她的出现,让现场的所有人一阵的呆怔,而她的目光,让那个中年男子一阵腿软。

可末语从未看过自己这个身体的相貌,也不曾在意他人的眼色。从头到尾,除了微闪杀意的黑眸,整张脸都是冷的,毫无表情。

示意身后的林希扶起地上的少年,末语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幕后

少年说他叫茗儿,向爹娘报了声,便收下他做了仆人,而卖身契,早已给了茗儿,留下,是他自己的决定。

时间总是流逝的非常快,偶尔出门,大多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的末语终于还是结束了这样闲暇惬意的生活。

末家的几家绸缎铺快被打击的倒闭了。

第一次踏入娘亲的书房,末语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这个家有多少人怀疑她,但,她不在意。这一次,算是她回报那个如水般的爹亲的温柔和宠爱吧!

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娘亲脸上的惊异和欣喜,末语没有停下。

“……如果这样做都没有多大作用的话,就只有另辟蹊径了。娘亲,末语还是希望您试试看……”

起死回生的办法和步骤都说的很清楚了,做或不做,已不是末语能够决定的了。

一月后,整个郓(yun)城便传开了,这原本濒临倒闭的末家的清南绸缎铺竟意外的化险为夷,现如今,反而更是生意红火了。

末语细细地翻着手中的账册,虽仍是面无表情,但眸中明显已泛着笑意。

“小姐,该喝粥了!”

一个清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末语抬起头,眸中的笑意已经微敛,但面部表情却放柔和了很多。

“辛苦你了,茗儿。”

“没有,小姐,林希哥哥要我一定要盯着你,准时喝粥,准时就寝。”

茗儿微微嘟嘴,可爱的瓜子脸被弄成了包子脸,看得末语也不禁嘴角微翘。

茗儿怔住,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小姐的相貌不同于时下的魁梧女子,而是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就算平时面无表情,那张脸也足以使任何被她看到的男子脸红心跳,更何况是她微展笑容的时候呢?

“茗儿……”

“啊……小姐,茗儿走神了。”

末语摇了摇头,生了这张祸水般的脸,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前世的她,面容也顶多算是清秀端庄的,在那个美女泛滥的世界,她根本不足为奇。

可在这以女为尊的世界,如此yīn柔美丽的长相便是极为突出了。

心下微微叹气,至少,还有一个爹亲比她美丽,否则,她还真是“寂寞”啊……

对娘亲的店铺,末语只是运用现代的管理程序和观念进行了一系列的更新和改革。

伶俐的伙计,周全的服务,全新的装潢,还有各种新奇式样的成衣展示,再夹杂一些小福小利,一时间,客源便是源源不断。

即使如此,末语仍没有接管家业的念头,只是把闲暇时间用于查对账簿,为娘亲出谋划策,心甘情愿的做了个幕后工作者。

眨眼,便已是半年,告别了炎热的夏日,短暂的秋风,迎来了严酷的寒冬。

末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本就是个耐热怕冷的主,未想,这个身体也不好伺候。

昨个熬了夜,打发已经累的眼皮打架的茗儿和林希下去就寝后,末语便是一直在设计着即将上市的冬装,忽略了未添炭块的火炉,结果,待到她结束,身子已经被冻僵了,当晚,便是一阵高烧。

现在,她可是偷偷趁着茗儿熬药,林希送大夫,熬了一夜的爹娘去休息的时间逃出来的。

既然已经承诺今天将图纸送到绣工坊,便不能拖欠,平时也都熟识末语的绣娘需要她的细致解释和监督,这也就无法取代,只能拖着病体上路。

唉……希望回来后,他们能饶过她……

岑天

因为冬装的设计较为复杂,和绣娘商量的大半天,才定下具体的制作流程。

末语扶着抽痛的额头,虚着步子走出绣坊。

天色已然不早了,狭窄的巷子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拒绝了车妇的搀扶,末语慢慢地踩着积雪。

“咯吱”的声响轻轻地打在心头,末语低头微笑。

前世的养父虽然总是让她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可偶尔,也会让她休息。

那一次,准备去加拿大的哥哥带着她去看了人生中最美的一场雪,那年,她十一岁。也是她那一生中看过的唯一一场雪。

南方的天气总是温和湿润的,她始终没有等到它下雪的那一天。

“啊!”

突然的,末语的脚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挑了挑眉,末语转身看向地上那个突起,虽然被雪严密的盖住,可还是隐隐透出了黑色的外衣,是个人呢!

“语儿!可急死我了,你到哪儿去了?不是说了不许下床的吗?”

刚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爹亲给抓住了。

末语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一脸焦急的爹亲。

“女儿没事,让爹亲担心了,女儿这就去躺着!”

“这是谁?!”

萧南正了正脸色,皱眉看向车妇抬下的黑衣蒙面男子。

“女儿半路救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末语打着哈哈,暗地使着眼色让车妇离开。

“爹亲放心,那人一醒,女儿便让他离开。那……女儿就先告辞了……”

浑身的烫热让末语明白得立即离开,否则,这如水的爹亲又要泛滥了。

虚弱地躺在床上,末语哭笑不得看着面前两张哭得小花猫似的脸。

“我这就喝药,快别哭了……”

“呜呜……那小姐……嗝……小姐要保证,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

一向温和的林希难得的冷了脸,死死地盯着末语,一边的茗儿则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

忍着恶心感,末语硬是一口气将苦死人的药灌了下去。

药效发挥的很快,末语的眼皮开始打架,可仍旧强撑着看向一边守着的两人。

“我带回来的那个人,给他换身衣服,叫七大夫看看看,找信得过的人照顾他,不要让其他人嚼舌,知道吗?”

“小姐,放心吧……小希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开始模糊的意识让末语的面容变得柔和,低低地开口,“不愧是我的好小希……”

林希红着脸定定地看着床上那人娇美的睡颜,心跳如雷。

小姐,是在夸他吗?心里涨得满满的,小姐原来都有看到他啊……

一连睡了一天一夜,末语的病就已经去的差不多了。

看来,她到了这个身体以后,还稍稍改变了这个身体的体质呢!要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可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啊!

处理好近两天积累的账务,末语吃过午饭,便带着茗儿走回院子。

因为考虑到工作狂一样末语需要侍从的随时照顾,末清便做主在西院又建了几间小宅子,供林希和茗儿居住,而那黑衣人,则是住在了剩下的那间空屋内。

“他怎么样了?”

末语坐在屏风外,慢慢地喝着茶,看向坐在对面的七大夫。

“这人中了毒,不过还好,老妇手上正好有药材,外伤大多都没什么大碍,这些日子就该醒了!”

“好!”

末语淡淡的给出评价,却让对面的七大夫受宠若惊。谁不知道这末家的小姐惜言如金,但现在这小姐竟然还称赞了自己,她没做梦吧!

接到末语的眼色,茗儿走上前,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七大夫。

“这是小姐给你的资助,助你扩大药铺的经营规模,银票下的是小姐给你的一些建议和药方,你可以按这个做,有什么问题,差人来问便可。”

七大夫抖着手,红着眼就要跪下,却被早已料到的末语一把拉住。

借着劲让七大夫站起身,末语微微皱眉。

“我不喜人跪,你先下去吧!”

送出了七大夫,末语走进屏风后面,细细地打量床上的人。

倒是生的俊朗,放在现代,绝对是个人见人迷的酷男一个,可若生在这里,便是丑了。

让林希给他换了药,细致的吩咐好了,末语起身走出了屋子。

迟早要离开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熄了灯火,末语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脱衣正准备上床,突然,眼神一凛。

“不坐下吗?”

重新扣好腰带,末语坐在床沿,对着东窗的方向冷静地开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声音有着难掩的杀气,整间屋子顿时降了好几度。

“末语,一时兴起。”

一身白衣的男子出现在茶桌前,月光下的他显得更为冷峻。

“伤好了,就离开吧!”

末语眼前白光一闪,颈间已多了一把剑,泛着冻人的冷意。

皱紧双眉,末语的表情仍没有太大的变化,抬眼看了看持剑人。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男子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女子会是这种反应,手中的软剑滞了滞,又收了回去。

“我叫岑天。”说着,末语手中多了一块温热的白玉,“凭此玉可以到天韵楼来找我!”

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白玉,末语细细地摸索,玉上纹着一个似水流又像祥云的图案。

可疲累的神经不再支持她的深入思考,瞥了一眼打开又被关上的窗户,末语和衣入眠……

过年

半年了啊……

末语淡淡地看着皎洁的圆月,呵呵……不知道那个世界是否有人会想她呢?是她贪心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是有新年的,时间也是和原来的世界相差无几,倒是挺符合平行空间的定律的。

“家宴准备好了,小姐,大家都在等你!”

林希走入院中,那一刹那,他有种触摸不到小姐的感觉,总是这样,平时的小姐虽然冷淡,可对待身边的人却有着深沉的温柔。可面前的小姐太不寻常了,让人忍不住要打破这份静谧。

“恩。”

末语转身,方才的苦笑已经收敛,看向林希,月光下的他更显得出尘,以前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世界上有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男子,可来到这里,她感觉自己以前的审美观真的是要上一个层次了。

发觉末语一直看着自己出神,林希的脸上染上红晕,低了低头,却没有出声。

“呃……”

隐约听见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末语这才回过神来,第一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

“走吧!”

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末语快速地离开了小院,倒是林希嘴角微翘,眸光泛柔,紧随其后。

“哎呀,语儿,你上哪去了啊?到现在才来!快,坐这儿!”

刚进门,萧南便嚷了起来,可抱怨的语气中带着宠溺,坐在上位的末清则是一脸的微笑,不发一语地看着自己的正君。

“让爹娘久等了。”

末语做了个揖,习惯性的拉身后的林希跟着坐下,却发现受到了阻碍。

“怎么了?”

末语回头,疑惑的看着林希。

只见林希低着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嫣红的耳垂泄露了他的羞涩。

“这是家宴,小希在一边伺候着就好!”

末语皱了皱眉,视线转向站在一边的茗儿,只见他也是低头不语。

眸色沉了沉,末语看了一眼上位仍旧沉默的娘亲,却发现她的眼中闪着笑意,只是看向同样笑着的爹亲。

嘴角微挑,末语伸手拉过林希,一把按住他坐在旁边,又拉过茗儿,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第一次眉角弯着看着局促的两人,末语心中漾着尘封已久的温暖。

“你们是我所认同的家人,以后都同桌吃饭吧!”

说完,末语坐定开始动筷,她知道那两人总是对她十分恭敬,但过了头,就是生分了。

呵……是过年的气氛吗?

说实话,她前世的新年从来都是在公司度过的,整栋冰冷的大楼中只有单薄的灯光陪伴她。

唯一的温暖,应该是伟吧……请她吃了一顿西餐,虽然因为工作,她经常出入西餐厅,可,那一次,她没有工作,没有职业的面具,只有淡淡的温暖摄入心扉,算是她的贪念啊……最终那份温暖……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摇摇头,末语继续吃饭,时不时常的给身边她所认同的家人夹些菜,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难得的,她的嘴角也始终保持着上翘。

家里的其他仆人几乎都被末语遣回家过年去了,所以,这一晚,是实实在在的一次家庭聚会了。

破天荒的,末语露出了些许顽皮的本性,抱着大捆的烟火炮竹,分发给在场的众人。

“爹,娘,开心吗?”

“恩……”

萧南和末清点头微笑,眼中溢满了温柔。

“你们呢?”

转身看向林希和茗儿,末语偏了偏头,略显孩子气的动作让她的气质变得从未有过的活跃。

“恩,恩!”

两个少年连连点头,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请帖

新年新气象,果然不错,但对末语来说,也仅仅是时间的流逝,虽然其中隐约带着些许的不同,但……

末语低头暗叹,平凡的生活还是奢求啊!

末清虽也是个为商之才,但毕竟她的希望也仅是守成而已,并未想过要把这几个绸缎店铺发展壮大。

可总是事与愿违,看着现在已然生意旺盛的店铺,想不发展壮大都不行。

“还是让女儿去吧!”

从不希望身边的人为自己为难伤神,尤其是家人,末语也只能主动开口。

“语儿,娘知道你不喜人群,这事就暂缓了吧!”

“娘是不相信女儿的能力吗?”

末语抬起头,仍显稚气的脸庞上闪着坚定。

末清未作回应,她知道,自从女儿一年前意外醒来后,人已经彻底的改变,无论个性或是言行,不是不看好这种改变,但这些改变让人分外心疼和担心,只要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女儿眸子的深处有着浓郁得无法化开的悲伤,她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正如南儿所说,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女儿,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他们也绝不会再让她有一丝一毫受伤害的机会!

末语不明白一脸凝重的娘亲在想什么,只是她眸中的深沉让她担心。

“娘!”

末清被唤回神,看到面露担忧的末语,脸色瞬间变得柔和,她的女儿啊……

“既然你心意已定,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这些天来,郓(yun)城里最热门的话题便是那末家的绸缎店铺的少主出面开始着手开办各式的分店。

要说这个末家少主啊!那叫一言难尽啊!

据说一年前她意外摔下马车后,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可这人醒了,却把什么都忘了,这还不算。

忘了是一回事,但人也换了个样子,不是说她变了模样,不过,人也的确是变得愈加美了!咳咳……走题了,这少主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主了,现在不但聪明伶俐,而且看人的目光也变得锐利,听说那梦乡楼的老鸨都被她吓得乖乖把手下的小官送出,瞧见她身后跟的那个蒙面的蓝衣男子了吗?那个就是,即使看不见脸,就那眼神也煞是勾人……

咳咳……又走题了。

去年末家的店铺差点倒闭,还是这少主出面摆平的呢!只是短短的几天停业,待开业后,那景象就大不一样了!

你说,有谁不想穿美美的衣服,还没有重复;有谁不想听到舒心的赞美,还是恰到好处;有谁不想……呃……反正,那少主也仅仅是在幕后,从未真正接手每个店铺的生意,而现在,眼看这生意是越做越大,搞得当地的父母官都是怨声载道,抱怨她也要等的排队才能拿到成衣,所以,这官大于民,几番明令暗示,这少主也只能出面,亲自接手扩大规模的店铺了……

“这少主……叫什么名?”

听到水纱帘后传来低沉细润的嗓音,老妇只觉得浑身一阵的冷汗,话说她也只不过在酒肆里用嘴皮子赚点饭钱,未想,一大早便被一个黑衣人带来这像是宫殿的房子里,要她细致交待这郓(yun)城里最近风风火火开分店的那末家少主的事,听这语调,可不是什么可以得罪的主啊!

“她……叫末语,年末的末,语言的语。”

“亦!”

老妇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蒙面的白衣人,吓了老妇一跳,那男子对着水帘中的人行了个半跪礼。

“给这老妇十两金子,送她出城吧……”

“是!”

话毕,帘外已不见人影。

微敞开的门让一丝春风不经意地吹入,将朦胧的水纱帘掀开了一角,只见帘内的贵妃椅上倚坐着一个微闭双眸的白衣少年,细滑的肌(耽尘行)肤,如扇的睫毛,娇嫩的樱唇,实在是个如画中走出的如仙般的人儿。

可待水帘恢复平静后,隐藏在浓浓的睫毛后的黑眸猛地睁开,霎时,冷光流转,整个内室的温度顿时下降,可很快,冷意消失,眸中已是一片媚意,方才的谪仙感觉已不复存在,只留一个冷媚的妖精!

“梦乡楼?”

末语手拿绣着金丝菊的大红请帖,疑惑地眯了眯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茗儿。

自发现茗儿对经商感兴趣后,前世习惯用秘书的末语,便不再让茗儿整天围着厨房转了,强拉着他一起进了店铺,做了自己的助理。

虽是一年前的事,但归功于末语的好记性,她知道茗儿的生身父亲便是死在了梦乡楼,而茗儿自己也是差点成了那里的小倌,整个郓(yun)城有那么多的酒楼,却偏偏要约在这个敏感的地方,这个叫炎风的到底要干什么!

察觉了末语的沉默,茗儿的视线飘向她手中的请帖,熟悉的三个字映入眼帘,瞬间,茗儿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不晓得小姐有没有察觉到,自过年后,小姐便不再那么冷淡了,至少在面对他们这些她所认同的家人面前,她开始变得有温度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开始有了变化,而她的心中所想,在他们面前,也是极为好猜的。

“既是贵人相请,小姐就去一趟吧!茗儿早就不在意了!”

“呃?!”

末语愣了愣神,看着小姐百年难得一见的样子,茗儿已憋不住笑意,他实在不想这么形容小姐的,可……小姐的样子真的是,呆呆的,好可爱!

“哦,好!”

迅速回过神的末语没有追究茗儿一脸诡异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请帖。

“茗儿,回去告知爹娘和林希一声,就说我今晚有约,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用饭了!”

“是,小姐。那茗儿就先告退了,那……”走到门口,茗儿突然回过头,目光水润,“小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贪杯的好……”

“好……”

静静地看着快步离去的茗儿,末语不知道,她的脸色有着她没发觉的柔和和宠溺。

如果,末语知道这次的赴约竟是如此收场的话,估计,她会千方百计的推辞掉吧……可……命运的轮盘什么时候会顺着人的心意走呢?

梦乡

梦乡楼,算是郓城中数一数二的小倌楼了,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各种类型的小倌,是要清秀出尘的,还是要妩媚妖艳的,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但同时,也意味着,你的腰包一定要是鼓鼓的,虽然出楼后绝对是瘪的,但你的脸色也绝对是好的。

前世里,末语并不是没有接触过这类声色场所,倒是因为私生活很是开放的姐姐看不惯她一天到晚泡在公司和文件里,经常逼她陪同去一些地下迪吧,虽说有点被里面的群魔乱舞给吓着,可她还是很开心,毕竟,那是唯一可以和姐姐说话的机会……

暂时将烦乱的思绪抛诸脑后,末语起身下车,整了整身上的深紫长袍,这是林希特意从家里跑来给她打理的。

呵呵……想到小希在看见她后的一脸呆愣表情,还真是令人愉悦!

“哟,这不是莫大小姐吗?快快请进,贵客可是早在雅间等着呢!”

老鸨显然是金钱至上型,以前的末语便不好得罪,现在身为清南绸缎铺少主的末语更是要奉为上宾了。

“还请爹爹带路。”

即使这里的浓香让末语极度不适,但也仅仅是皱了皱娥眉,面容沉静地跟随在扭姿作态的老鸨身后。

不愧是郓城里数得上的小倌楼,即使楼下一阵喧嚣,可三楼的雅间却很是宁静清幽,别有一番风味。

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凌厉,(耽尘行)末语静静地站在茶几前,看来这个炎风倒是将她查了个彻底。

末语只是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说实话,她虽然欣赏古色古香的家具,但还是更偏好现在方便又实用的家具,就像她为家里几个人设计的多用式橱柜,沙发和挂式衣架一类的。

想到这里,末语不禁考虑茗儿的建议,虽说她并不是很精通设计,但毕竟在业余之时学过画画,把现代的一些便捷的东西设计制作,再运用到这个世界,其中的商机还真是不可限量啊!

忽然,一阵清越的弦琴声,低低吟诵着不知名的曲目,末语只是微微一个愣神,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淡,但身体已自发地坐下,顺手倒茶细细品了起来。

曲子是一个接着一个,而茶,末语则是喝了一杯接着一杯,等到琴声消失,末语才暗自苦笑,还是警惕不足啊……

朦胧的帘后慢慢地走出一蒙面男子,一身白绸长袍,修长的身影掩去了照在昏睡在茶几上的末语的灯影。

只见那人渐渐走近,寂静的房间里几乎能听见他越发变粗的呼吸。

“是你送上门来的!”

男子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抚上末语的侧脸,细致却又极慢地摸索着,手下的滑腻触感明显让他原本冷凝的眸色越加深邃,那只手正渐渐地下滑。

“我改变主意了,末语……”

已经暗哑的嗓音贴近末语朱色的耳垂低低发出,一个旋转,茶几上昏睡的某人已经落进了男子的怀中。

“杀了你,真是可惜了,不如……做我的人吧……”

用空出的一只手猛地掀开隔断的幕帘,只见内室的摆设极为简单,却也极为符合它的环境。

一张足可以容纳五人的方形木雕大床正对着幕帘,顶上是一个圆形的紫纱帐垂在床的四角,大床的右前方就是刚才男子演奏的古弦琴,其他的便是窗边的一株盆栽和一个用屏风隔开的洗浴间了。

将末语轻轻放在那张夸张的大床上,男子拿下脸上的面纱,俨然就是那个如妖似仙的男子——炎风。

像是在鉴赏一个上好的瓷器一般,炎风动作极慢的一件接着一件地脱下末语的外袍,夹批,中衣,内衬……

炎风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在逐渐地流失!“嘶!”最后一件内衣被炎风猛地撕成了碎片,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心脏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

眼前那安详的睡态却让人意外的不再感觉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美丽的面容上已没有了冷淡,只余下化去疏离的柔和和隐隐的脆弱!

白色的四方肚兜险险地盖住了她小巧却已初显丰润的xiōng部,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这一切对于炎风来说,都是从所未有的考验,就算他极为厌恶女人,可面对这个只是初次见面的末语,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占有欲。

伸出手扯下那抹白色,轻轻地吻上那片酥xiōng,炎风心头的野兽在不断地叫嚣,可为了以后的计划,还是用他过人的理智强行压下身体的欲念,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爬上床,炎风脱下身上的衣衫,(耽尘行)与已然半裸的末语贴合,凑上她的唇,以口喂进一颗朱色药丸,然后又含了从散落的衣堆里拿出的一瓶药水,也喂进了末语的口中,之后便侧开身。

末语的意识开始清醒,可不到片刻,又开始模糊起来,身体开始变得燥热,浑身无力,可紧绷的神经仍旧隐约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清香的茶水,嘴中的甘甜,明显是两种不同的东西,现在真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察觉紧贴在身上的温热身体,末语唯一那根紧绷的神经还是断了,本能地贴向了那人。

炎风满意地看着面露迷离和渴望的末语,顺从地送上自己的唇,虽然仅仅是吻,但已经近乎风暴般的索求,直至末语几近窒息,炎风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可他的吻仍不断的向下,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红的梅花般的吻印……

引导着末语的唇也在自己的身上印下吻痕,炎风这才满意地按下末语颈后的昏穴,拥着她沉沉地睡去……

2

逼婚?!

睁开有些惺忪的睡眼,末语有点反应不过来,闭了闭眼,之后又迅速的睁开,冷冽的光芒猛然射出。

先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默默地感受了一下,虽然这个世界的女子没有所谓的第一次,但末语还是肯定昨天晚上她和正拥着的这名男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微微低下头看了看,末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而是没做到最后一步。

挣开拥着她的手臂,起身下床。

扔掉被撕毁的内衣,末语只得直接穿上中衣,刚把衣带系好,身后便传来“窸窣”声响。

“虽然……昨晚我们都还没做,但……你相信我们是清白的吗?”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可样子却更加好看,不,好看已不足以形容他的相貌,但末语丝毫没有欣赏的雅兴。

还未等她开口,门外便是一阵的吵闹,嘈杂的人声中还夹杂着几个她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

是茗儿?!

眼看着门就要被撞开,末语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丝毫不觉羞惭的□男子,只觉得一阵的无力。

咬了咬牙,迅速走到床前,拾起被扔在一边的被褥,将男子围住,动作刚停,内室的纱帘已被拉开。

“小姐,小……”

全场是死一般的寂静,末语无奈地看着仍偎在自己怀中的男子竟是一脸诡诈的微笑,还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

想放开手,却发现被男子紧紧的拉住,而男子已是一脸的害羞不安和委屈欲泣,探出头看向闯进的一干人等。

“末末,他们……他们……”

“语儿,这是怎么回事?!”

从茗儿的身后跳出一人,末语已经是满头的黑线,微微侧过身,转过头看向一脸怒意的女子。

“娘……”

“这……你不是来赴约的吗?怎么会和炎公子……”

末语眯了眯眼,他是炎风?!那个传言如谪仙般清灵的商业巨头,炎风?!

察觉末语冷下的面容中透着疑惑的戒备和些许的惊讶,炎风眼中原本就蓄满的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你们……你们别怪末末,我们……”哽咽了一下,众人眼中的炎风更是柔弱了,“我们是清白的,末末……末末什么都没做……”

“末语!”

末清这下真的是有点怒意了,要说自己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为人冷静,处事沉着,这次可好!她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怪她没有详细考虑便到这是非之地,给自己惹上这么个麻烦,而且……这个炎风,可不是用麻烦就可以形容的!

见娘亲红了脸瞪着自己,末语只能低了低头,随后,又迅速抬起头,一脸的严肃,看向众人。

“娘,具体的,等会儿回家我会解释,但现在,可以请你们先退出去吗?我和炎公子有事要谈!”

末清滞了滞,注意到身边的茗儿已是一脸的落寞和悲哀,心下忍不住叹了叹,唉……又是一个痴儿!

待众人退尽,末语站起身,收拾好炎风的衣物,递给他。

“先穿上吧,我们需要谈一谈。”

炎风意外的听话,顺从的穿好衣物,待他回头,末语已经收拾停当,坐在茶几一边等他了。

“或许,炎公子可以解释一下。”

见炎风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定,末语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按捺住躲开的冲动,面容冷漠地开口,视线却投向窗外已然蔚蓝的天空。

“也许你知道一年前清南绸缎铺差点倒闭的事儿。”

末语点点头,但已经收回了视线,看向满脸微笑的炎风。

“那是我炎家要扩张生意所致,本已是必然,但还是出了你这个意外。”

说罢,炎风的黑眸中还闪着些许的光芒,但绝不是记恨,而是兴趣。

“那时我并未放在心上,可最近,你知道吗?我炎家的绸缎铺在郓城已经是寸步难行了诶!”

原本平淡的语气忽然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末语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倒是人不可貌相,这人的演技可以冲刺奥斯卡了。

“所以喽,我只能亲自来会会这个末家少主啦!不过……”

正说着,炎风的身子突然前倾,让一直陷入沉思的末语躲闪未及,被炎风抱了个正着。

“没想到是你,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现在……”

末语的冷淡面容终于开始起了变化,愣愣地看着这个在怀中蹭来蹭去的男子,不,也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少年,终于开口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娶我!”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末语还是有点被怀中的少年吓到,说实话,到这个世界不是很久,但大多的条条框框,她还是懂的,像这样的话肯定是不该由一个男子说出,而且……看这架势,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啊!

“我们只是初次见面。”

“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们并不互相了解。”

“成亲后有的是时间啊!”

“我不喜欢你。”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末语一阵的沉默,话说到如此地步,这炎风还是不放弃吗?执着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我……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你……还是放弃吧!”

伸手推开怀中的炎风,末语站起身,退了几步,冷淡和疏离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难道,难道……你不想负责吗?那……我的清白……”

聪明如炎风,怎么会看不出末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呢?硬是偷偷运功,逼出眼中的泪水,一脸的指责和悲伤。

末语这下头大了,她还真是忘了刚才闯进来的人里有几个是梦乡楼的人,估计这会儿,郓城里早传开了。

唉……心里无力的叹了口气,末语摇了摇头,走近男子,伸手搂过,用衣袖擦净炎风的泪迹。

“好,我答应你,别再哭了……”

炎风的泪水竟在一霎那间收得一干二净,一脸的得逞笑容,看在末语的眼里,却不同于刚才的心机重重,而是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清纯耀眼,唉……她的眼睛!

成亲

炎风是家中独子,爹娘都已在三年去逝了,庞大的炎家的家业就落到了当时刚刚十四岁的炎风头上,许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谁知短短的半年时间,炎家上下都对这个小小的炎家主子佩服不已。

可对于自家主子突然要成亲的事,不吃惊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自家的这个主子讨厌女子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就突然要成亲了呢?

可当一家人看到马上坐着的那个年轻女子,还是忍不住要称赞一番如此般配的金童玉女,更是碎了郓城里来看热闹的大众男子心,如此的女子,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遇到呢?即使知道自己的容貌及不上那个炎风半分,但仍是忍不住要嫉妒一番,一时,迎亲的街上是一阵无形的刀枪剑棒!

马上的末语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她对这场婚事是开心还是排斥,只是偶尔的眸色转换隐隐透出她对这么热闹场面的无奈和疏离。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炎风竟是个行动派的人物,她前脚答应,他便后脚拉着她去了她家,说要见家长。虽说末清言语间有着劝退的意思,但是被看自家女婿,越看越满意的萧南硬是盯了个无语,看着不远处越谈越投机的两个男子,末语和娘亲也只能是暗自苦笑,这亲结的实在是诡异的很啊!

似乎是怕末语反悔,萧南和炎风商定三天后的黄道吉日,两人便成亲,着实是吓了末语一大跳,她还想拖个半年一年的说,现在看来,只有胎死腹中了。

匆匆忙忙的着手准备婚礼,忙得末语是头昏脑胀,甚至没察觉变得沉默的林希和一脸哀伤的茗儿,已有两天未守在身边了。

现在,还得忍受如此喧闹的人群,末语只觉得这成亲根本就是受罪,可……这罪却是自找的,唉……真是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啊……

炎风自是明白末语心中的不情愿,但他也同样明白,既然末语肯开口娶他,便是许下了承诺,他即使不了解她,但他就是知道,末语娶了他,那他便是她的夫了,一辈子的夫……

婚礼其实很简单,巡街的要求是炎风提出的,说是要消除谣言,末语一阵黑线,这根本就是昭告天下吧!

很少饮酒的末语,今夜特意的饮下的三杯酒,她不知道此刻该想什么,前世的她没有结婚的机会,但她仍旧希望有一天,能够有一个人能够给她温暖,让她每天回到的家不再冰冷,可是,温暖一度是有了,可,却是假的。

现在,她想心如止水,静静地度过这个意外的一生,可,没想到一度奢望的婚姻却是在他人强逼下到来,不,也不算是强逼吧……

放下酒杯,看向新房的方向,末语的唇角不禁微勾。

痴痴的看着走向新房的背影,林希只觉得心里泛起阵阵的苦水,他该守着小姐的,不该让小姐出门的,这才刚出门一天,小姐就得成亲了,如此的突然,可又如此的真实!

茗儿则是静静地抚着手中的玉佩,这是爹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也是唯一没被老鸨搜去的饰物,他……就等小姐从梦乡楼回来送给她了,可……

呵呵……想笑,嘴角却尝到了咸涩,小姐是回来了,可那个人,也回来了,还紧紧的抓着小姐的手不放! 小姐,自从醒过来后,就不喜人近身的……

末语不懂门外两人的心思,正如她不懂门内这个一脸娇笑看着自己的这个人一样。

“先睡吧……”

费力的按照那些繁文缛节进行完毕,待喜爹退下,末语一边帮炎风卸下头上的饰物,一边开口道。

“你……”

炎风的眼中有着疑惑和诧异。

看向镜中的倒影,末语一阵感叹,还真是个美人啊!可,自己无福消受!

“我们先不用圆房,若是以后你反悔了,这倒也好让你离开。”

“你嫌弃我……”

镜中的那张柔媚的脸开始扭曲,豆大的泪珠不断的滚了出来。

“炎公子……呃……炎……炎儿……”

无力的叫出这个十足为难的称呼,末语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身前这个梨花带雨的男子。

“我,不想让你受伤,炎……炎儿,这只不过是你的一时兴起,很快你就会后悔的!”

然后离开我!末语没把最后一句说出口,想起前世交的几个男友起初都是对她体贴有加,可很快便是冷淡抱怨,她有努力过,甚至傻傻的洗手作羹汤,为他们等门,为他们买这买那,为他们连夜工作,只为能够空出白天的时间,可,似乎都是不奏效,每一次还是被丢下,只剩她一个!

“在想什么?”

炎风狐疑地转身看向女子,这几天总是看到她为婚礼忙里忙外的身影,却也看到她深夜时一脸让人无法理解的悲伤,为什么又要出现这样的表情呢?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眼神一凛,炎风低垂的眼睛射出一丝杀意,手下的那帮人是吃干饭的吗?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该死!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炎风还是顺从的自己爬到床上睡了,死都不承认他也有松了一口气!

将床让出,末语只是呆呆的坐在桌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她习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这次的意外虽让她有些吃惊,但仍旧清醒的感觉到炎风的志在必得和眸中那丝隐藏极深的疯狂。

想起下午娘亲和她在书房的长谈,末语心下一阵的无奈。

炎家,是她踏着的这片土地的商界泰斗,据说当初开国女皇也是收到了当时仍在发家阶段的炎家主的帮助,才有了后勤储备,得以建立津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而炎家也是受到了万全的庇护,发展至今,从未受到什么打击,与津国皇室建立的关系更是牢固。

这其中的牵扯至是不必多说,末语也是深深的意识到这一点,才一口答应这门婚事,她,不想失去这些给她温暖的家人!

游湖

婚后的好多天,整个末府还是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即使察觉了林希和茗儿两人的强颜欢笑,但末语也只能是沉默,她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心思,也许,是她前阵子忙婚礼的事把他们忽略了吧!

提出出门郊游,一是为了她喜欢的秋季已然到来,二则是带着那两个情绪低落的家人和一个算是家中的新成员出去散散心。

湖上泛舟,惬意而舒适,租了个不大不小的游舫,四人开始浏览郓城里最大的湖泊,松湖的四周风光,据说这个松湖在一百年前还是片松树林,可突然的地龙翻身,毁了大片的松树林,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百年的侵蚀和雨水累积,便形成了如今的松湖,而湖的四周也不再仅仅是松树了,也有柳树,杨树,榆树和槐树穿插其间,秋初的树叶些许的泛黄,一时间,绿意和金黄交相辉映,很是美丽!

多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风景了呢?末语静静地立在船头。

前世她总是很忙,就算是水泥森林,她也是很少关顾,更别说是如此迷人的自然景观了,还真是羡慕可以自由周游世界的哥哥啊……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啊?”

身后传来炎风带着不快的声音,末语转过身,看到炎风正嘟着嘴,显然对她的陶醉有点不屑一顾。

“小姐自那场意外后,便好久没有机会出来游玩了!”

林希慢慢从船楼中走出,开口解释道,脸上带着微笑,但看在末语的眼里,却甚是苦涩。

“如此的美景,也要懂得欣赏啊……”

紧随林希出来的茗儿禁不住开口,话中带着他极度想掩饰的讥讽和酸涩。

“想听我唱个曲子吗?”

知道小希和茗儿两人心中有着不快,毕竟,她和炎风的婚姻还是不那么名正言顺的,多少带了点算计的成分,应该是为自己抱不平吧!可……吃亏的真是她么?

转开话题,末语浅笑言兮地看着面前的三人,意料中的看见了他们脸上的惊讶和兴奋。

“只需听……听过后不要问问题!明白吗?”

末语正了正脸色,定定地看着三人,见他们猛点头,末语这才重拾微笑,拿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古琴,席地而坐。

从前的她,学了很多,有用的,没用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学了什么,只知道她没有时间浪费,要早一点,早一点学成,好还自己欠下的债!

“whenever sang my songs

on the stage,on my own

whenever said my words

wishing they would be heard

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bar

my last night here for you

same old songs,just once more

my last night here with you?

maybe yes,maybe no

i kind of liked it you-re your way

how you shyly placed your eyes on me

oh,did you ever know?

that i had mine on you

darling,so there you are

with that look on your face

as if you-re never hurt

as if you-re never down

shall i be the one for you

who pinches you softly but sure

if frown is shown then

i will know that you are no dreamer”

(——摘自王菲所唱《eyes on me》)

“好了,这次就唱这么一段……呃……怎么了?”

末语放下古琴,站起身,却发现身前的几个男子均是一脸的呆愣,似乎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茗儿,小希,你们别哭啊……炎儿,你跑什么呀……”

一脸不解的安慰着面前两人,末语真是难言的郁闷,本来弹曲是为了缓和气氛,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的,这下好了,惊喜没有,惊吓是有了!

“小姐,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林希抬起头,红通通的泪眼眨也不眨地看向末语。

末语的脸色一下僵住,她不知道自己已表现的如此明显了,还以为隐藏的很好呢!原来,傻的还是她一个啊!

“小姐……”

林希担心地看着末语嘴角的讽笑,心里一阵的抽痛,他……还是不行吗?

茗儿静默不语地擦干泪水,他明白,小姐的心里有着死死的一个结,就算是亲若家主和正君,也是根本触不到小姐的内心,担忧地瞥向已经转过身看风景的末语,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呢?

跑进船楼内室的炎风坐在茶桌边,猛地往嘴里灌茶水,完全没有了炎家少主的商场风范。

方才末语弹唱的时候,他差点就以为她要乘风归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十分肯定,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就算已经成亲,炎风还是知道末语待他仍是如一个炎家公子的身份,而非她的夫,可他该死的竟然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局面。

刚才的末语让他震撼,虽然他听不懂曲子的词意,但他听得出来末语弹唱这首曲子时的哀伤和沉痛,甚至包含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末语,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几个时辰之后,西边已是一片红霞,红日开始西下。

招呼好船家启程靠岸,末语仍旧不变地维持着她的姿势,静静地站在船头,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身后站着三个各具特色的出色男子。

四周只有“哗哗”的划水声,就连一向喧闹的岸边摊贩都不再大声的吆喝,怕吵着这难得静谧的一幕。

七皇女1

回来的一路上几个人都是闭口不言,末语是不想说话,而其他三个男子则是不敢说话,林希满脸的不安,该死的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本分?惹的小姐不高兴了!

走下马车,反应过来的末语这才发现身后不言不语的三人,怎么了?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反倒都不开心了?

“怎么都不开心?”

末语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几人。

“小姐……对不起,都是小希不好……”

林希抢先开口,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恩?你有做错什么吗?”

“都怪小希,说错话惹小姐不高兴……”

“啊?!”

末语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叹了叹气。

“是我想起了一些……呃……往事,和小希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

突然的叫喊声打断了末语的解释,只见末府的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

末语只得转身,看向气喘吁吁的管家。

“小姐,贵……贵客……来……来了……家主和正君正在客厅等候……”

“谁?是谁?”

还未等末语开口,一直沉默的炎风突然跑向前,脸色冷峻地问向一脸如临大敌的管家。

“是……是,是七皇女……”

挑了挑眉,敛去眸中的锐利,末语静静地看着大皱其眉的炎风,终于还是来了吗?倒是挺快的……

关于炎风和七皇女的粉红传闻早已经从京都蔓延到了郓城。炎家的家主每三年就要进京一次,拜见当今的女皇,当然,同时也会带上下任炎家的家主继承候选人,而炎风,则是在三年前上任炎家家主夫妇双双去世之后,独自一人上京,被当时刚刚成年的七皇女一见钟情,当下要娶其为夫,可被炎风严词拒绝,这七皇女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发誓要打动炎风的心,这则绯闻事隔三年,仍位居京都十大悬念新闻之首。

让林希和茗儿回院休息,末语向炎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在主院换了衣服,向厅堂走去。

七皇女津澧(li)面无表情地坐在厅堂上首,即使她极力克制,厅堂里的冷气压还是泄露了些许她的杀意和鄙夷。

末清静静地坐在下首抚茶弄茗,一只手则暗暗地握住有些紧张的萧南,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让自己失望的,眸色中透着的自信让隐觉不安的萧南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看着迈进厅堂的女子,津澧竟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个女子吗?为何有张更胜男子美丽的脸,娇弱的身躯,不,只是比时下的女子较为匀称单薄的身材,一身的深紫长袍,看得出来她很少打扮的如此的正式,是知道自己的到来吗?

津澧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没底的一天,本来她还有十足的把握夺回炎风,可现在……呵呵……尽量忽略心头的惊艳和酸涩,津澧摆正了坐姿。

“民女末语拜见七皇女!”

未等津澧开口,末语盈盈拜道,但仅仅是拜,并未跪下,这倒让现场的几人不禁抽了口凉气。

“你就是末语?”

不理解心头的复杂感觉,津澧仅是眯了眯眼,冷厉的目光盯住了拜在下首的两人。

微微侧身,末语不着痕迹地遮去七皇女射向炎风的视线。

“正是民女。”打断七皇女的注视,末语站直身体,平和地看着津澧,“不知七皇女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听说风儿已于近期成婚,母皇甚是欣慰,特派本殿前来祝贺!”

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的津澧看向末语的目光愈发的狠厉,甚至在眸底闪着一丝的yīn霾。

末语微微一笑,厅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早已听闻我君与殿下的关系甚好,民女在此谢过殿下对我君以往的照顾,也多谢女皇陛下的恩典!”

看着末语不卑不亢地应对自己,津澧说不上心里堵着的是什么!尊贵如她,倒从没有过现在这般困窘和无言以对!

“既然殿下远道而来,那就多留几日,也顺便和我君叙叙旧,也看看我郓城不同于京都的自然风景,好让殿下不虚此行!”

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样的场面话了,末语心中一片的惆怅。

前世里的应酬,虚伪的交往,言笑间的尔虞我诈,她已陷入了好久,原以为到了这里会平凡简单,而不用再虚以应对,长篇大论,可是……唉……

“既然这样,本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风儿,你……”

炎风从头至尾都是冷着一张娇容,全身像是结了一层冰,全场也只有粗神经的末语未受其害。

“津澧,我们倒是有很多的旧该叙叙了!”

从口中硬是挤出话,射向津澧的冷箭威力更强了。

津澧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她还是对这个冷傲如冰的风儿没辙。纵使他多次的冒犯,自己也不忍治他的罪,再说,她能不能治他的罪,还是个问题!

七皇女2

多少还是有点出乎意料,津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倾心的娇人儿竟是逼婚的一方,听闻街头的闲言碎语,津澧总算明白近日来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按理说,她身为七皇女,本不用住在如此……呃……清简之地,可心之所系的风儿都不嫌弃了,她就更不会推辞末语的挽留了,虽然听起来那只不过是客气之辞!

住在这个小小的末府之中,意外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是不舒适,反倒更是悠闲自在,也许,是这里的格局设计和她所看过的任何一家宅府都有所不同吧!

安静,闲适,清雅,还带着她在宫中从未感受到过的丝丝暖意吧……

按理说,新婚的夫妇应是如胶似漆,最起码对于自己这个情敌也应是严加防范,可……看末语那总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脸色,而风儿面对那女子时的活泼开朗的模样,她总觉得这场亲事似乎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似乎……好像只有风儿一头热的样子……

呵呵……有意思!

津澧瞥了一眼坐在对面静静喝茶,丝毫不理会楼下纷杂的末语,嘴角微挑,如此特别的女子,她倒是第一次遇到,真是……

呃!好冷!果然,坐在末语身边的炎风又开始飞冷箭了!

津澧心下哀叹,唉……这几天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从她到这儿起,风儿对她便没有好脸色,甚至不惜暗中警告,还真是难得,有生之年看到了心上人为情所困的模样,只可惜,那人不是她!

末语淡淡地看着身边两人的眼神交战,不动声色。

皇室中人,不管是她那个世界的男尊历史时代,还是身处的这个女尊世界,都不会有什么实质的不同,yīn谋的倾轧,人性的泯灭,利益与权力的交织,感情这个东西最是珍贵,却也最是廉价。

流言是九分假中尚有一份真,津澧这个七皇女算是十分聪明的一位吧!懂得把握最有利的助力,炎家富可敌国的财力和其隐含的地位可谓是人人垂涎,而能赢取这份助力的途径,无非就是拥有现任炎家家主炎风了。

只是为了女皇的贺喜吗?或是表示她这个皇女还有竞争的能力?恐怕仅仅是七皇女津澧此行的意图之一二吧!

财倾天下的炎家家主竟嫁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普通商人之女,其中的原因恐怕是皇女殿下最感兴趣,或者是女皇陛下最好奇的地方!同时,忠心可能是这皇室中人最为在意和担忧之处吧……

呵呵……末语心中暗暗冷笑,一场荒谬的亲事竟然惹来这么多的是非,还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啊!

“这个清许茶楼的茶就这么好喝么?”

津澧似笑非笑地看着末语,眸中闪着莫名的光。

“不错的中上等茶品。”

末语淡淡回应,说实话,她并不是很精通和搞政治的人打交道,毕竟,前世的她仅是个商人,这一世,也仅仅想做个普通的商人。

“若是得空,末少主可以携风儿来我京都,一品我京都的上等好茶。到时,本殿必将候之!”

“若是炎儿不介意……”末语转头看了看脸色一直不好的炎风,眸中闪过无人能察觉的一丝复杂,“有时间,民女会去京都一游的!”

似是察觉末语若有若无的关切,炎风的冰冻开始渐渐融化,不顾津澧微沉的脸色,挪了挪身体,向末语又靠近了一点,甚至伸出手挽住了末语的肩膀。

已然对炎风的小动作有些习惯的末语只是微微挑眉,但未作反对的任由炎风在她半个身子上蹭来蹭去。

嘴角再度抽了抽,津澧扯了个微笑,看着眼前这对无比怪异的夫妇,心里却愈发的对那个淡漠如一的末语好奇了……

“敢问……”

拉回末语看向窗外的视线,津澧心下还真是有点郁卒,还真没看过能够将自己忽视到如此地步的人啊!

“那个茗儿是府上何人?”

“殿下何出此问?”

末语隐隐冷冽地看向津澧,眸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戒备,一个皇女问起她的仆人,说是心血来潮,谁会相信?!

津澧暗叹此女果然不同凡响,平时如同与人相隔千里,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但一旦触及她的领地,她那被刻意掩去的光便会渗出一丝,让人惊叹!即使给自己的这丝带着压迫和警觉!

勾抹出一个灿烂微笑,津澧为自己的发现极度兴奋,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个末语,还真是个宝贝!也不愧风儿用此下策也要嫁给她了!

茗儿

“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你呢!”

津澧一扫心中yīn霾,这些天来头一次感到这么畅快。

“他只是在末府工作,并未卖身与我,也就没有必要知晓他的隐私了!”

末语虽然在心里暗暗皱眉,但面上仍是淡定如常,时刻保持冷静,是父亲,不,是养父教给她的第一个人生守则。

“隐私?很是新鲜的词嘛!那就算是本殿多嘴了!来,还是品这中上等的茶吧……”

末语微垂眼帘,掩去眸中的讽意,吊她的胃口吗?能让见面不超过三次的七皇女注意的男子,不是起了色心,就是牵扯到了皇室内部的问题了。

不,她看得出,津澧虽为皇女,但,对炎儿的情意还是少有的真挚的,至少,关键时刻,她会保炎儿的命。如果是后者……

末语眯了眯眼,转了转手中那个精致的茶杯,慢呷了一口,果然,这种封建社会的至上皇权是个让她极度厌恶的麻烦啊……

回到末府,七皇女先是在饭桌上宣布她即将在明日离开,而顺便邀请末语和炎风到京都做客。

末语不是很清楚这个津澧的用意何在,但绝非她所说的什么女皇想风儿想的紧,同时也想看看娶到我津国最出色男子的女子是何许人物!

哼……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就不用这个七皇女亲自跑一趟了,直接找个传话的人就好了。

瞥了一眼满面红光,目光闪烁的津澧,末语的心情有了些许的沉重,还是逃不掉吗?

“茗儿……”

“恩?”

给了末语一个微笑,茗儿有了不同与以往的安静和寡言。

末语心里一阵的挣扎,终于还是抬起头,看向正为她收拾床铺的蓝衣少年。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背对着末语的身影微微一顿,看不到茗儿脸上的表情,听他的声音却带了一丝颤意。

“茗儿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啊,小姐为什么突发此问?”

还是不想说吗?末语心中微涩,是啊!她只是个小姐,又不是他真正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知道他的隐私?

还是她贪心了啊!以为到这里就会有所改变,原来也只是她的奢念了。前世的她早已学会了不去好奇,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发现养父收养她的真正目的的时候吗?还是在发现她身上有着那个家的血缘的时候呢?想不起来了啊……

“没什么,你也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面无表情地看着茗儿低着头走出卧室,末语心里却在默默叹气,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以要办理交接为由,末语还是争取到了几天的停留,让那个麻烦的七皇女先行一步上京,而她,则是有的忙了。

享受心头难得的清净,末语再次为自己留下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进京后,是怎样的漩涡在等着她!事实上,在她进梦乡楼之时,便已是陷入其中了。

“小姐!小姐……”

林希难得慌忙地没有敲门,直接闯进了书房看向末语的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林希有了些许的镇定。

“茗儿不见了!”

皱紧双眉,末语细细地理着思绪,茗儿自从昨晚离开她的卧室后,便没有回房,同和他住一个院子的林希以为又是小姐熬夜看账,需要茗儿照顾,便也没有在意,谁知,第二天一早送七皇女离开之时便没有看到茗儿的身影,茗儿做事虽然偶尔有着粗心的地方,却不会无缘无故缺席这样的事情,林希越想越不对,直至发动府上仅有的几个仆人到附近寻找,都不见其踪影,这才急忙报告给她。

还真是该死!昨晚她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啊!看来,这个傻乎乎的茗儿定是在那之后作了什么决定,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啊……

天韵楼

将剩下的账簿全数转给几乎是半闲人的娘亲,末语即刻出发,前往手中那个祥云纹饰白玉所指的方向。 “请问……”

“想必这位就是末家少主末语小姐了,请在此稍候,小的这前去禀告。”

刚进门,末语还没亮出手中的白玉,一个笑得满面春风的中年女子便迎面而来,待她回过神,那女子早就退出了雅间。

起身细细观察楼中的装饰,恩,很是……恩……个性,对,就是这个形容词。

全楼都是用至少有一百年的铁木搭建而成,看那紧密而又繁多的年轮就知道了,说是一个酒楼,但似乎吃客并不多,全楼上下也没有什么该是一个酒楼有的装扮,倒是不该在酒楼出现的刀枪剑棒挂了满墙,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也难怪在偌大的郓城里,这个天韵楼也名不经传了。

多少知道这个酒楼背后的复杂,末语也懒得提出什么改进计划,即使她多少有些手痒!

“酒楼的生意一直不好!”

背后突然飞来一句,让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的末语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向来人。

不是没见过这个岑天,但也仅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而偏偏他醒的时候,又是昏暗一片,根本看不清,这次,算是可以一了遗憾了!

恩!果然如她所料,很是美丽的眼睛,和炎儿的冷傲,林希的温柔,茗儿的俏皮都不同,是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不冷不傲,不骄不躁,韧则刚,柔亦强,很美的眼神!

前世,她看过这样的眼神,在电视上,那个世界闻名的男演员,虽然那是演戏,但她还是深深迷上了它。甚至头一次违背养父,偷偷地在美国建了一家分公司,只为能够就近看到他。

一年后,她二十岁,那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得知了他重病住院的消息,而那天,她也第一次亲眼看到了病床的他。

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感觉,末语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来看他,否则,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在看到满头白发虚弱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后,末语莫名地开始哭了起来,那人虽然惊讶疑惑,但还是借出了他的怀抱,让末语哭了个痛快!

是的,那人已经是个年逾八十的老人了,可末语仍是不放弃地寻求最有效的治疗方法,知道他含笑去逝!从头到尾,末语和那人并未谈了多少话,只是时常的喝喝下午茶,晒晒太阳,偶尔也为那人梳梳头发,或是一起读读书,看看他演过的电影,短短的一个月,让末语从未有过的温暖,但也随着那人的逝去,末语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

任性的代价是巨大的,美国的分公司虽然在末语的经营下,效益日见良好,但,末语并未因此躲过养父的惩罚,她被禁足了,被没收了护照,发誓自此一生不得出国,她不知道为什么养父一定要这么做,但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最为残忍,从那以后,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岑天心中疑惑眼前女子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哀伤,但面容仍旧平板。

敛去不该有的思绪,末语沉了沉脸色,伸出手,那块莹润的白玉正躺在她的手心。

“凭这个,你可以帮我几件事?”

“一件,其余的要钱!”

说完,岑天示意末语坐下谈,末语点了点头,坐到了岑天的对面,静静地开始思考。

向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如今,她若失去其中任何一样,她都将无法活的顺遂。

紧皱着眉头,末语抬首看向岑天。

“护我的家人,免受朝廷威胁,要多少钱?”

岑天眉头挑起,这世上还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吗?

虽然岑天眸中的深思一闪而过,但还是没有逃过末语的眼睛,微微一笑。

“若是以小小的救命之恩就要你和朝廷作对,这并不公平,还是当做是生意谈好了。至于这枚白玉,只是想拜托岑公子能帮忙寻个人。”

迅速稳住因眼前女子的一笑引发的脱轨心跳,岑天有点意外地看着末语。

要说那个救命之恩是小,也未必全对,虽然他自小便习武护身,但对毒并不精通,若不是对面的女子及时赶到,待到他楼中之人找到他,估计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而她,虽不知这一点,但也完全可以以此相迫的,这不是商人的天性吗?为何……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呢?

“要你……”

咬住下唇,岑天控制住自己已然失序的心境,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一脸茫然的末语。

“你说什么……”

“要你……将我属下酒楼全数扭亏转盈……”

“哦,这样啊……”

末语极力克制住拍心脏的幼稚举动,刚才岑天没说完的一句话真是有点吓到她了,但她不想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心有一丝的悸动!

“这未尝不可,但……”

“但是什么?”

看了看面露一丝急慌神色的岑天,末语心下淡淡微笑,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莫急,我没有不答应,只是三日后,我便要进京,恐没有足够的时间……”

“为何?”

看来他的定力还是很好的嘛!这么快就恢复了肃静的面容。

“呵呵……七皇女殿下力邀在下前去做客……”

嘴角微挑,末语面露讥笑,有够讽刺,为了躲开一股恶势力,就要依靠另一股未知的势力,力量啊……还真是个好东西呢!

不知为什么,岑天非常不喜欢女子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那种嘲讽是如此的明显,甚至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她冷冷地笑意之中。

说不清心中的涩然从何而来,岑天细细地打量着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面若桃花,目如黑曜石,不是很高大的身材却意外的纤细修长,可就是这样一个远胜众多男子,却比时下任何一个女子都弱势的女子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他一直陌生的公平。

“这儿只是附楼,主楼在京都,我会随你前去。”

“你答应了?”

末语倾了倾身子,似要确定岑天的话。

“恩!三日后,城门口见。”

“那……我的家人……”

“我会将他们接入楼里隐秘之处暂住。”

“多谢!末语定不会负楼主所托,三日后,不见不散!告辞……”

“你!”抓过桌上的白玉,岑天一把拉住走到房门口的末语,“这玉收好,交易未成,这便是信物!”

末语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又绽开微笑,“那……寻人之事便麻烦岑公子了……”

说着,将头上唯一的簪子取下,顿时,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末语的背部。

“凭此簪便可说动我那几个家人,也……算是个信物吧……”

虽然心头有着一丝别扭感,但人家送了这么一块上等好玉给你做信物,你也总不能太小气吧!再说,合作讲究的是信任和诚意啊!

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岑天接过那个黑色猫眼石银簪,小心地收至怀中,嘴角不禁微微一挑,看得末语又是一个心悸。

说实话,在这个世界,只有面前这个岑天与自己以前那个世界的男子最为相像,加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还是让她忍不住的心悸,同时,也带着一丝凄清的疼痛。

整理好心绪,末语连忙告辞,离开了天韵楼,她不知道,她方才的闪神,已尽数落入了岑天的眼中。

远远地望着女子慢步离开的身影,岑天在此拿出那枚隐隐带着女子发香的银簪,细心地抚摸,如同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饰物一般,眸中的光泽流动……

上京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去天韵楼的事,末语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小姐……”

“恩?小希?”

末语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正为她收拾包裹的林希。

“一定……要去吗?”

末语微微一笑,继续手中的动作,“你应该明白的。”

扣好包扣,林希走近正忙活手中活计的末语,一脸的欲言又止。

“不能带小希去吗?”

“不行!”

没有停下动作,末语头也不抬,但语气尤其坚定。

“可……可……小希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哽咽的语气让末语心中微叹,这小希越来越抓她的弱点了。

起身拍了拍林希的肩膀,末语柔下语调,伸出手擦去林希的泪水。

“只是上京做客,我会很快回来的……快别哭了……乖……”(貌似偶家末末又忘了她比小希小的事实了……-_-|||)

“那便带上小希吧……也好近身照顾小姐……”

“带上他便是,你推辞什么!”

突兀的冷怒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末语转身看向来人,只见炎风正一脸yīn沉的看着她身后的位置。

“炎儿……”

“心疼吗?他的几滴眼泪就让你这么心疼?!”

有点莫名其妙的末语淡定地看着面容有点扭曲的炎风,心下微沉。

似乎在成亲之后,炎风的行为举止便有了大幅度的改变,先是极力隔开她和林希,茗儿的接触,然后便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这……已不再是一个炎家家主了……

察觉身后林希的僵硬,末语慢步走向前,拍了拍比她稍矮的炎风的头,放低声音。

“你……怎么了?”

虽然近来的事有点多,但末语还是注意到了炎风的沉默和言行的偏激,是因为……七皇女吗?

“既然你说的话,那就带上小希吧!天晚了,你也该休息了……”末语微笑着理好炎风稍乱的鬓发,又回头看向恢复平静的林希,“小希要去的话,便去吧,好好收拾,明日出发!”

“嗳!”

林希闻言欣喜地点头,小跑步地出了房间。

待外间传来关门声,末语才正了正脸色,看向炎风的眼神有着一丝的坚定和担忧。

“这次……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顺便也看着小希,好吗?”

炎风惊讶地看着面容严肃的末语,眸中微闪着光泽,这几日来,虽然他和末语总是靠得很近,可总感觉咫尺天涯,两个人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而面对自己的打扰纠缠,末语总是很有耐心的应对,脸上也是一成不变的平静,他们已是夫妻,却最不像夫妻。

那个津澧的到来,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当初他向女皇讨了自行婚娶的便利,便已是将皇室中人彻底排除在姻亲之外,便是她七皇女也是奈何不得。

唉……不能不说,当末语仍旧冷静如常,语气淡漠地应对七皇女时,他是失望的,他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惊异,畏惧,更别说是嫉妒了,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让他心折,也让他气恨!

原来,她还是有注意到自己的表现的嘛!倒是难得听她主动说出关切之语呢!就暂且原谅她方才的行为不轨吧!

“我会的,但……你也要保重自己!”

“呵呵……别担心……”

炎风纵使自傲他的容貌是万里挑一,但面对眼前女子从未有过的愉悦笑容,他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的神!

末家并非什么豪华家族,否决了炎风的招摇车队的提议,末语选择轻装上路,一辆素净的马车便已是全部。

末语没有请什么镖行护卫,也没有必要,因为,城门口的那辆黑木马车和几匹剽悍骏骑已是足够。

“是岑公子的车马吗?”

末语起身下车,迎着那行队伍做了个揖。

“久候多时!”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还是会被吓到,只不过,末语的自控力还算好,也仅仅是目光一闪。

“敢问岑公子……”

“末府三日后搬离,你那仆人的事……还是上车细谈吧!”

“多谢公子!”

末语面上透着一丝的喜色,眼睛闪亮地看向岑天,却发现他已在三步之外。

“出发!”

随着岑天一个清亮的命令之后,一行人缓缓开动,向京都进发……

3

暧昧

因为行装简便,末语一行人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刚过三天,便已到达了下一个落脚点——夲(tao)城。

“青一,定点。”

“是!”

岑天所在马车的左后方马匹上,一名面容平凡的男子抱拳莪(e)首,翻身下马,不一会儿,人影已几不可见。

末语掀开车帘,轻步走下。

“为何不直接进城?”

“有人跟踪!”

末语闻言一愣,自己不懂这古代的什么内功心法,也不会耳听八方,倒是领教了不少岑天的过人功力,若他这么说,便也肯定是事实了。

“可有杀意?”

岑天使了个眼色,天韵楼一行人动作整齐地将马围成一圈,然后跃下,站在一边。

待恢复宁静后,岑天这才看向末语,向她点了点头,但又示意她到马车里谈。

末语挑了挑眉,这三天来,纵使自己多次追问,岑天也总是言简意赅,干脆的拒绝回答。

现在,终于要说了吗?

向后方自家马车内的两人做了个“稍等,不用担心”的手势,便移步向那辆木黑的马车走去。

待岑天放下车帘,末语这才注意到这个马车的窗户都已被严密的遮住,但马车内并未因此而变得漆黑一片,当然,这要归功于那镶在马车顶部的十二颗晶莹圆润的夜明珠了。

马车内的物具摆放都极为简单,右手方是一排的置物柜,有着许多的大小抽屉,左手边是一个低矮的茶几,中间则铺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灰色地毯,而一些铺盖则是整齐地叠放在马车的最里面。

末语心下微汗,这要比她的马车素净的多了,别看她那辆马车外面看起来一般般,可里面早已被炎儿那个享受主义者改造成了小型的宫殿了,什么上好的天蚕丝织成的细软靠垫,用沉檀香木凿制镂空花纹的书桌,甚至还想把他家里的金丝绣绒锦被弄上车,但在末语的坚持下,炎儿勉强换成了银丝绣的,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啊!

顺着岑天的手势,末语坐定,虽然急着想知道茗儿的近况,但面上仍旧平静,耐心地等岑天开口。

“莫少主可知你那仆人是何姓?”

岑天不急不慢地开口询问。

“呃……”末语微微一顿,“这……倒是不知。”

如今想起来,自那天梦乡楼下救了他之后,便是一直唤被告知的茗儿这个称呼,倒从没想过要问他姓氏为何!

“他姓津,津茗是他的全名,他乃当今女皇的十皇子,当然,他是个私生子。”

岑天察觉了末语微变的脸色,但仍只是稍作停顿,继续陈述。

“他的父亲东方玉,是在十六年前认识的当时还是皇太女的津桓,惊艳于东方玉的美貌,津桓开始了千方百计地博他欢心,半年后,东方玉怀有身孕,但因津桓突然失踪,而被赶出了家门,因此流落到了郓城,在梦乡楼里成了一个乐师,待生下津茗后,才凭皇太女留下的玉佩得知其真正身份,但那时,津桓已称帝登基,东方玉也因此在十五年后抑郁而终,而一年后,梦乡楼老鸨见刚满十六的津茗已有过人美貌,强逼他下海接客,之后,便遇到了你……”

末语抬起头,脸色有点沉,眼神锐利地看着岑天,柳眉微微皱起。

“在下似乎并未让岑公子调查茗儿的生平!”

岑天眸光一闪而逝,脸色却未有丝毫的变化,坦然地与末语对视。

“若你不知这些,岂能明白为何津茗自愿坐上七皇女的马车?!”

“你说什么?”

末语猛然起身,头却猛地撞上了马车顶,“咚”的一声闷响,有点眩晕的末语不稳地倒向坐在对面的岑天。

似乎是被末语的反应惊倒,岑天竟一时的没反应过来,双手条件反射地抱住末语,自己却被突然的力量推倒在地。

一时间,马车里静得,似乎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稍快,却意外的合拍……

从未如此尴尬的末语失了她平日的冷静,微微抬头,竟又撞进了那双让她心跳失速的眼眸之中。

岑天环住这具意外与自己极为契合的身体,看着眼前这双夹杂着悲伤和迷恋的复杂黑眸,心中一阵的微颤。

左手缓缓地上移,轻按末语的脑后,岑天抬起头,凑近那双诱人的红唇。

末语如同着了魔般,一时竟无法动弹,任由岑天越靠越近。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饱含怒意的清脆嗓音在马车内响起,一阵刺眼的强光照入,两人暧昧无比的姿势曝于阳光之下。

看着迅速分开的两人,炎风只觉得杀意已经逼得他的xiōng口快爆炸了,极度yīn沉的脸色恶狠狠地看向末语身旁的丑男,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跳下马车,飞奔离去!

阎宫

“出来!”

“主上!”

树林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名白衣男子跪在一脸杀意的炎风面前。

“千,为何你的情报里没有岑天这个人?”

接近零点的语气让空地四周的空气都快要凝固了。炎风想起末语出行前交待的,岑天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此次算是同路,便结伴而行。

该死的朋友,他看那个岑天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还真是闷骚的人呢!明明对末语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硬要装着一脸的冷酷,真是令人讨厌!

还好,他的末末也够迟钝,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可……想起刚才的一幕,炎风的理智几乎丧失,转身挥手,原本跪在地上叫千的白衣男子猛地撞上了身后的树干,“噗”地吐着大口的血,洁白的衣襟上全是点点红迹。

“属下知错……咳……”

“千,你知道我阎宫不养废人!给我查,我要那个岑天的所有资料!”

“是!属下告退!”

“虬(qiu)!”

“在!”

千原本跪的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同样的蒙面。

“说说这几天的情况!”

“是!主上出行第一天,便有两队人马暗中跟踪,一队行踪飘忽不定,很难掌握,但看那队人马的衣摆处均绣有一小片的祥云流水图案,属下断定,实属天韵楼!”

虬停了停,见炎风并未阻止,这才继续说下去。

“天韵楼似乎有保护之意,故属下并未打草惊蛇。但另一队人马同样都是高手,属下曾有意试探,虽未被发现,但看得出,那队人马的身手与皇宫大内的侍卫极为相似。”

“又是她吗?”

炎风的语气再度回到了冰冷,原先不可遏止的怒意已然不见,但从内而外散发着冻死人的气息。

“属下沿路跟随,但七皇女的手下并未出手,倒是一路上时常出没沿途匪贼的山寨……”

“为何?”

虬微微一顿,似乎是想抬头看炎风的表情,但脖子上像是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不敢动弹。

“属下不知!因为沿途的大小山寨都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哼!是死绝了吧……”

炎风冷冷一笑,满目的嘲讽,天韵楼的动作倒是很快嘛!不过……末末,他可是势在必得呢!

“继续监视,但不可轻举妄动,若有异动,发暗号!”

“是!”

“先下去吧……”

两个练武之人都听见了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来人似乎没有武功。

白衣女子消失后,空地边的树林里走出一名纤细女子。

“炎儿……回去吧……”

末语不知道是否应该解释,毕竟,炎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但……除了这个,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解释的理由。

见站在不远处的炎风一脸的冷怒,末语心下叹了一口气,他生气吗?为什么呢?嫉妒吗?

呵呵……她还是喜欢抬举自己呢!当初,在梦乡楼,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时的炎风眸中闪着的,分明是见到喜欢的玩具的表情,她……也只不过是个他喜欢的玩具罢了……

“刚才,是不小心跌倒了,听到茗儿的消息,太震惊了……”

一直侧身未动的炎风这才正视末语,眉头微皱,但心中的怒意已经释了大半,这女人,终于也有主动解释的时候!

“末末……不要喜欢别人……只要喜欢炎儿……”

愕然地看着怀里的白衣男子,末语一头的黑线,果然是奥斯卡的潜力新星,这变脸的速度让她都快反应不及了。

“我……没有喜欢……只是……”

伸手抱住怀中的炎风,末语的视线上调,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

“只是……他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爱的人……”

察觉怀中的身体僵了僵,末语心下苦笑,不允许自己的玩具心有旁骛吗?

果然,还是不行啊!她怎么会天真地让炎风就这样放弃呢?

“青一,如何?”

方才离开的青衣男子半膝跪地,向马车中端坐的男子抱了抱拳。

“已经联系好了分楼的掌柜青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可有转交的信件?”

“有!”

青一从怀中掏出一封被印泥封死的书信,递给一脸肃穆的岑天。

迅速地撕开书信,待展开后看到信上内容,岑天的脸色已经被一片yīn鹜取代,手中的信纸也被捏得变了形。

“阎宫……”

暗袭

进了夲(tao)城,末语一行人直奔岑天所说的故居楼。

这个酒楼虽然看起来与一般普通酒楼没什么两样,可去过天韵楼在郓城附楼的那家,末语就明白了这家背后的主人定是岑天了,还好,这家的掌柜有点经商的经验,没把一个好好的客栈酒楼搞得想是擂场一样。

又是乌黑的铁木啊……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迎面上来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满脸的谄媚,但并不让人觉得厌烦,配上她那双细眯的丹凤眼,竟是极为讨喜。

“我们订了房间,掌柜的,一个时辰后,备好晚饭吧!”

末语对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

“好嘞!客官,您请!”

女孩做了个恭请的姿势,又向后喊了一声。

“我说,青鱼啊,快来迎客人啊!”

“哦!这就来了!”

从堂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应声,不大会儿,便走出一个同掌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圆鼓隆冬的大眼眨呀眨地盯着末语一行人,模样竟也与那掌柜的极为相似。

双胞胎?!末语眸色一闪,虽然眼睛不一样,但,她敢肯定,这两人定是对双胞胎姐妹,而且,大眼睛的是姐姐,丹凤眼的是妹妹,当然,丹凤眼是假的!

前世的她,因为公司需要各种各样的形象代言人,故也有幸接触过多名国际知名的化妆师,对于化妆一类不算是精通,但也懂了七八分,更是暗中看到了巧夺天工的易容工艺,拜现代的高新技术所赐,那时见到的假面都是纳米制作,而这个妹妹的脸上,可以说是简陋的易容术,也就被她轻易的看破了!

没有怎样表露自己的情绪,末语知道天韵楼里的人自有他们一套生活方式,淡淡地对走进的姐姐微微一笑。

“有劳!”

青鱼明显地一愣,天,好漂亮的人,若是男儿,她定要娶回家,可……

眼珠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站在末语身后的楼主,背后一凉,算了,她还是乖乖当她的店小二吧!

“客官请随我来!”

咧嘴一笑,看看总行吧!青鱼小蹦步地领着末语一行人上了楼。

故居楼里几乎没什么住客,所以,末语得以住到了古代版的总统套房——天字第一号,黑线!

不知是刻意的安排,还是无意的巧合,末语单人住在了天字第一号,右手住着岑天,左手住着林希和炎风,虽然炎风以夫妻该是同住一间为由非要搬与末语同住,但是被末语扫向林希的一眼给驳回,只得恨恨地跺脚放弃。

不过,在末语凑近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炎风又重新扬起惯有的笑容,回了房间。

“炎儿,若你听话,明天带你去逛街!”

末语有种哄孩子的感觉,真是哭笑不得!但,不能不说,这,很有效!

打开窗户,入秋的凉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入房内,末语静静地坐在床边,今夜的夜空,没有月亮呢!

“不要动,否则,就死!”

颈边传来一丝的冷意,尖尖的,似乎是根针,但,更粗,像是锥子。

“可有惊动其他人?”

身后的女子似乎没想到末语会突发此问,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又很快地加重了手劲。

“没有,中了我们的迷香,没那么快醒!”

“那就好!”

末语心下松了一口气,中了迷香,信息很多,这女子的同伴并非要他们的命,似乎只是冲着自己一个人而来,虽然疑惑,但也没必要担心惊慌了。

“你为何不说话?”

女子的声音低哑,带着沙沙的杂音,似乎嗓音被伤过,但,并不刺耳。

“我没有话说!”

末语面无表情,继续看向窗外的夜空,月亮,出来了呢……

女子看着被自己制住的末语,竟一时忘了说话,朦胧的月色下,只着中衣的她像是披着霜似的银纱,似梦似幻,衬得她那张不似常人女子的倾人相貌,更是出尘,双眸沉静地不似凡人,看透了生死,甚至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

“你也很漂亮!”

女子反应过来,竟发现末语已抹去了一脸的淡漠,微笑地看着她,一瞬间,如墨的黑眸满是流光溢彩,夺目无比。

女子有了她从没有过的反应,她,脸红了!

从不知道,自己这张祸水脸竟然也能救她一命,当一个杀手的手发抖时,她便注定要失败,而身侧的这名女子似乎还未发觉她的动作已经松弛,眼神也开始闪烁!

就是现在!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是女子绝对看不清的动作,待她意识到问题,她已经被末语整个人压在了房内的地板上,双腿和双手均以脱臼,狠厉而又凌利的做法。

“你要什么?”

将已经不能移动分毫的女子搬到床上,末语静静地坐在桌旁,双目溢满了冷凛。

躺在床上的女子显然还没有从这种受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末语。

“你并不会武功!”

“答非所问!”

末语冷冷地开口,没有要应和女子的意思,实际上,她也没有要同女子背后的人周旋的意思,她可以感觉的出来,女子对她,并没有杀意,只是试探,但,太鲁莽,若是此时有另一班杀手降临,岑天和炎风他们就都会有致命的危险!她还记得救起岑天时,他身上的伤口和毒。

“你要什么?不,你接到的指命是什么?”

“试末语!”

“试我么?”

末语微垂眼帘,掩下眸中的冰冷,真是愚蠢的做法!

“你走吧!”

“不可!”

说话的不是房内的两人,而是破门而入的岑天和炎风。

“不必担心,只是试探,罪不至死!”

末语淡淡地开口,走向前,手法迅速地接好女子脱臼的四肢,然后低身凑近女子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下次,你们若再敢做如此愚蠢之事,我定不会饶过你们!”

女子带着满身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冷汗,飞身离开了客栈。

末语停了好久,才转过身,淡漠地看向仍站在门口的两人,不,好多人。

“你们……都看到了?”

信任

末语有点冷,伸手抓了抓身后的被褥,看着不远处一脸惊愕得难以置信的表情,色彩缤纷。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若没有,请恕我累了,还请关好门!”

静静地等着众人开口,但也只是看见一些人张了张口,但并未出声。

“你……休息吧……”

岑天率先反应过来,微微低下头,转身时借机撞了一下仍旧愣神的炎风,手心略微地施力,一干人等迅速地被一股力量强行地推出了门外,门被缓缓地关上,还有末语的双眸。

梦中是一片黑暗,她只是个养女,为什么会被绑架?!

四周好冷,她的眼睛被蒙上了,衣服也被脱光了,是怕她逃跑吗?可,她被绑的这么严实,怎么可能跑得掉呢?

“尧天齐,快准备好一千万,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个小数目,想听听你那宝贝女儿的声音吗?虽然才十五岁,但身材还蛮不错的嘛……哈哈……”

让她反胃的笑声,□的身体被一只如蛇一般恶心的手上下地抚摸着,她想叫,可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只能四处闪躲,万分恐惧地哭着……

她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天,没有水,没有食物,每天还要忍受那条上下蠕动的蛇,直到,她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住,摘下眼罩后,一双温柔的眼眸映入眼帘,是个漂亮的女警察!

“小妹妹,没事了,姐姐保护你,没事了……”

在她以为安全,放心地倚进女警的怀抱时,突然一阵摇晃,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那双温柔的眸子缓缓地闭起,一阵温热的濡湿渐渐浸透了她的身体,好红,一切都是红的!

又是那个令她恐惧的笑声,“算你这个臭丫头走运,哈哈哈……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哈哈哈……”

之后她不言不语,将她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东西能够渗透,直至被强逼着进行心理治疗,那段催眠的过程,让她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痛苦,但,至少,半年后,她恢复了微笑,同时,她开始武装自己,学会调整自己的肌肉,学会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敌,怎样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最佳的效果,怎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保护身边的人……

她的十五岁,开始学会有礼地疏远身边的人,不被诱惑,不被羁绊,学会,习惯孤单!

可,她还是失败了啊!果然是太天真了,伟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到了现在她还是在做梦!

只是梦啊……

整理好衣服,末语轻步走出房门,天蓝蓝,白云飘,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怎么了?炎儿不是说去逛街的吗?”

疑惑的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炎风,末语笑的温柔,藏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

“走吧……”

言罢,径自走出了客栈,身后仍是一片安静和沉闷。

“炎儿可想买什么?”

察觉紧跟上来的炎风,末语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

“这……”

“怪我骗了你,是吗?”

“我……”

末语缓步走着,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将视线上调,看向蓝得澄净的天空。

“那不是武术,你们自然察觉不到,有时,没有内力,也可制敌的……”

“末语……”

终于叫她的全名了吗?想不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呢!

“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如果伤了你们,那只能说对不起!”

“末语!”

旁边突然一声大吼,耳膜被震得突突响。被惊到的末语微露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炎风。

满肚子冲天怒意的炎风涨红了脸,失控地抓住末语的双肩,逼她正对着自己。

“我没说要怪你,也没有人说,你不要这样,不要……”

末语怔怔地伸手擦去面前男子的泪水,心中的冰块开始碎裂,淡淡地,嘴角微翘,抱住炎风。

“你该死的什么都不说,我很生气,但不怪你,末末,睁眼看看我们,我们,不,至少我,一直都相信你!”

末语抚上炎风的青丝,柔顺的触感让她心下一阵的放松。

“谢谢……”

谢谢你相信我,即使,我真的隐瞒了很多!

“瞧人家两口子,真是,死鬼,你有人家一半就好了!”

“哎呦,真是羞死了人了,不过,那女子真是美!”

“别瞧了,口水流干也不可能是你的,没看见人家妻主比你好看一百倍吗?”

……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争论,末语这才迟钝地发现他们站在了市场的中心。

俯首在炎风耳边说了几句,惹得本哭得小花猫般的炎风破涕为笑。

炎风耳朵痒痒的 ,似乎还能感觉到末语的呼吸热热地吹在他耳廓。

“炎儿,我不会轻功,带我离开,可不能让她们看了好戏啊……”

一阵风过,市场哪还有那一紫一白的身影!

入京

一路上,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提那一晚的事,末语知道他们仍有疑问,可这答案……唉……

经过了颠簸的十日,繁华而又肃穆的京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岑公子……”

末语盈盈走下车,向从马上跃下的岑天做了个揖。

“就此拜别吧……这是我一路上做的计划书,上面详尽地针对天韵楼的情况做了改动和布置,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津都客栈来找我!”

接过末语递上的厚厚的一叠纸,岑天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但隐隐颤动地眼帘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多谢,那……在下告辞了……”

抿紧嘴唇,岑天迅速翻身上马,起驾离去,很快,视线中只留下滚滚的尘土。

所谓大隐隐于市,若是天韵楼这般可以说是庞大的地下组织,就更需要这样的掩护。

她所写的,不仅仅是关于天韵楼的装修布置,人员管理或是菜色安排,最重要的,是拉拢当地的官府要员,她不懂政治,但不代表这个世界的人不懂,尤其是岑天,虽然看起来他的个性冷酷,但绝非一个空有绝世武功的莽夫,看他属下的那些人就知道了。

一个势利实则心机深沉的妹妹青水,一个迷糊实则观察入微的姐姐青鱼,容貌平凡但身手过人目光内敛的青一,这些人的首领,也绝不是个凡夫俗子!

末语相信,岑天所表现出来的,仅仅是真正的他的小小一部分而已!

她也相信,这场交易,岑天不会吃亏的!

吩咐好车妇,末语坐回马车,安静地进城了。

“请问,车上坐的,可是郓城末家少主和夫君大人?”

马车在城门口被人拦下,果然不出所料,七皇女早已守株待兔多时了,但……她守着的是否真的是只无害的兔子,那就不知道了!

向车中的两人使了个眼色,末语掀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向离马车站的最近的一名华服中年女子抱了抱拳,微微一笑。

“正是,请问有何贵干?”

那人愣了愣,但很快便回神,咧开嘴,笑着走上前。

“在下是七皇女殿下的府上管家,杨开,专门在此恭候莫少主和炎公子的大驾。”

“哦,这样啊……”

“是是是,七皇女殿下邀请末少主和炎公子到府上一叙,可否……”

末语低头细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请恕在下不能遵从,早已在订好了客栈房间,行李也已置于房内,这……商家最是讲究‘诚信’二字,在下也是一介普通商客,不可破例啊……”

“这……”

“杨管家,您看这样如何,待我等到了住处安定下来,便会上门拜访,到时,尽可说是在下的不对就是了……也不好让杨管家为难啊……”

杨开眉头微敛,还真是够合理的说法啊,纵使心下不甘愿,也不得不点头,对末语的提议也提不了什么反对的意见,只得放行了。

目送渐渐被人流掩住的马车,杨开心下一阵的感叹,如此的风华绝代,却也要陷入这个纷乱的津都了吗……

这应该算是整个京都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了,看着眼前的三层楼建筑,末语暗自赞叹着这家客栈经营者的商业才干。

整栋楼都是内置青砖,外镶红木建制而成,风雨不催,常年不腐,大大的一个黑色长匾额上写着飘逸的四个大字——津都客栈。

刚进门,便有一个机灵的小女孩走上前,满面的笑容,不夸张,也不内敛,只像是遇上了一个常见的熟人一般的笑容,让人的满身疲惫顿减。

“请问,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末语没有忽略这个小二往自己身后溜的眼神,好奇吗?也幸好让林希和炎风提前备好了青纱掩面,否则定是要惹祸生非了。

微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去小二的视线,末语淡淡地开口:“我们订好了房间,郓城末家!”

那小二显然没想到原本满面柔和的女子突然会变得淡漠而生人勿近,心里反省自己方才的鲁莽,低头暗暗地揉了揉鼻头,道了声“是”,便转身跑向了掌柜方向。

其实,早在末语一行几人站到客栈门前之时,便已吸引了客栈内外大批人的目光,甚至有些坐在客栈大堂内吃东西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呆愣地看着末语及其身后的两个看不清面容但定然不菲的男子,一时间,一向喧闹的堂内竟安静了许多。

察觉四周令人不快的视线,末语只能暗自叹气,转身径自走向柜台。

“请问掌柜的,三日前订好的四间上房可有备好?”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似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迅速反应过来,招呼小二,满面堆笑地让其带路。

待末语等七人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但谈及的话题都已围绕着刚才离去的几人。

那最后的四人便不用说,五大三粗,一看就是赶车或是护卫一类的,可那比男子还要美丽七分的女子是何人?身后的一白一蓝的男子又是何人?看口音似是外地人,可是何方的水土养出了这么一个绝美的人物呢?郓城末家吗?

将岑天留下的两个属下和另外的两个家仆安置妥定,末语选中其中一间房住下,还是让炎风和林希住在一屋,毕竟,炎风是炎家的主子,定是不会打理日常生活的,而她也不是很习惯林希的伺候,便也顺水推舟地让他们两个互相照应,也很是放心。

明白末语心中的担忧,炎风意外的乖巧,少言少语,其实,他也无法再像以前那番对待末语了,现在才发现,他从来不曾了解过末语,或者说,没有人了解末语,也就没有人走进她的心底……

但他不会放弃,既然他已决定用一生做赌注,那他便一定要赢!

一路上,林希最为沉默,他看得出小姐和岑公子还有炎风三人之间的暗流滚动,但也看得出,从头到尾,小姐即使有失态的时候,心也是冷冷的,没有暖意,他心疼这样的小姐,可……他却没有说话的余地,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来到了这个津国的首都,便不能错过这里的特色,末语虽然知道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之下,但她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哎……这位姑娘,若要进我们的鼎然茶轩,一定先要留下墨笔的,过了关,方可喝茶呀……”

在客栈里便听说了这京都最有特色的茶楼——鼎然茶轩,不过,末语倒没听说过喝茶还有这种关卡的,还真是出人意料,构思奇异啊!

抬头看了看茶轩里内墙上挂着的各式诗词,倒是都很出彩,也难怪,会品茶之人也多是文人墨客,一般商人遇到这般仗势,也自会打退堂鼓了。

末语暗中拉了拉蠢蠢欲动的炎风,示意他不要冲动,微挑唇角,看向面前的黄衫女子。

面容清秀,双眉上挑,眸色微棕,透着隐隐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很是端庄的女子,但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年纪,还是缺少历练啊!

末语心下暗自摇头(貌似末末忘了她也只有十七岁的样子!-_-|||),可仍旧满面的淡然。

“拿上笔墨吧!”

喝茶

到了这个世界后,末语为了避免字迹不符的麻烦,在末家也多是她说别人写,也趁得那段时间学了一下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手迹,很像柳体和楷体的结合,但字体软趴趴的,毫无力道可言,也算是迎合了这个前主人的性子了吧!

走到堂内的一条长案前,上好的纸墨笔砚已然备好在一边。

林希自动上前,开始研磨新墨,而末语则是缓慢地执笔,轻轻地沾了沾墨水,在洁白的宣纸上不紧不慢地挥就而下。

“坐,请坐,请上坐;

茶,上茶,上好茶。”

放下笔,末语面容沉静地转身便走,身后的几人纵使疑惑,但也未加阻止,紧跟其后。

茶轩内的众人则是一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各个都是伸头探脑,意欲窥得宣纸上的字迹。

黄衫女子显然没想到末语写下的是这么个不像诗也不是词的东西,倒是有点像是一个对子,但这个对子却也甚是古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请这位姑娘留步!”

茶轩的右上角突然传出一声挽留,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向自楼梯上盈盈步下的一名绿衣女子。

末语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着逐渐走近的这个似笑非笑的邪魅女子,眉角微挑。

“是叫我吗?”

“正是,请恕下人唐突慢待了各位,在下严琪,是这鼎然茶轩的老板,若不介意,可否请姑娘和公子上楼一叙?”

言语不卑不亢,但暗中转动的眸子却躲不过末语深藏锐利的眼神。

捕捉到面前女子眼中的一丝兴味,末语知道这一叙绝非喝茶那么简单了,而且,在天子脚下开办一间如此特别的茶轩还能安然无事的,就可以知道这人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的简单,就是不知这背后靠得又是谁呢?

知道推辞不掉,末语这才转身正视严琪,瞬间与炎风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认识她?

不,但面熟!

有威胁吗?

有内情,但无杀意!

得到想要的信息,末语暗暗的也有了底,原来这京都里的人都对她这个津国第一公子的妻主极为好奇呢,谁都想来试她一试!真当她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吗?

“那……请!”

跟随着绿衣女子,顺着楼梯走上茶轩的二楼,待走过一条摆满字画的走廊,路过数个竹帘半掩的雅间,便看见一条通往后院的楼梯出现在脚下。

末语暗中观察了一番,便知这条通道是极为隐秘的,若不是有人带领,恐怕会在这里迷路。

看来这个茶轩也不是个可以简简单单喝茶的地方呢!

说是个后院,倒不如说是别有洞天的一个府邸,亭轩楼阁,小桥流水,花草树木,莺莺鸟啼,一样不少,但在此,已完全听不见街市上的喧嚣吵闹,将一个如此别致却觉说不上是小的后院隐藏于街市之后,末语倒有点佩服这个幕后的某位了……

“主子在里面,已等候多时了……”

“你不是老板吗?为何还有主子一说?”

身侧的炎风已然察觉了不对劲,似乎早已有人事先安排好了这一会,无论他们写字与否,只要进了这个鼎然茶轩,便一定会被带到这里,但……是谁?

歉然向炎风邪魅一笑,但被炎风冷冷地冻结在唇角,严琪敛了敛眼帘,面色很快又恢复慵懒有礼的模样。

“在下是老板不错,但没说在下不可有主子啊!末姑娘,请吧……”

末语刚要迈出步子,却发觉身后的人未有动作,转身回头,发现炎风和林希已被严琪一只手拦住。

“这是何意?”

“主子只请了姑娘一人,还请放心,这两位在下会照顾好的!”

彬彬有礼地道出原因,但手上的动作却未有丝毫的退让。

可谁也不知道严琪的心里硬是将那个脾气yīn晴不定的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谁不惹,偏惹这个第一公子炎风,这也就罢了,看这个妻主,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比主子发脾气的样子还要可怕,天啦!她还没娶夫诶!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这无形的冰刀给刺死啊……

冷冷地看了严琪一眼,察觉她眼底的躲闪和一丝坚决,末语看了看绷着脸色的炎风和难得散发冷意的林希,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我,炎儿,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不出来,你便带小希离开,明白吗?”

凭借炎风的武功,末语相信要离开这个迷阵,再带一个林希并不困难,她虽然不在乎自己,但……

微微皱眉,末语静静地看着炎风,终于等到了他的一个点头,微微一笑,立时转身,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向最近的那扇门,末语没有回头。

“请坐!”

刚进门,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静寂,末语看着房内清雅简洁的一切,和茶楼雅间的装扮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但敏锐如末语,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会附庸风雅之人住的房间,君子墙上挂剑的雅兴她懂,但那若是把透着浓浓血腥气的青剑,那么,房间的主人便不是个经常拿笔作画的主了。

稳稳坐定,窗檩间透出的光线这才让末语看清对面之人的模样。

是一位鬓发斑白却有着一双矍铄眸子的老妇人,正满面的笑意打量着自己。

“这是何意?”

老妇人的眸中有着隐隐的探究和疑惑,末语看向她手中的那张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她刚才写的字!

“只是出自晚辈家乡的一个典故罢了!”

她的家乡啊……

“哦?这倒是新鲜,倒给我这老妇说说看!”

“相传有一个极为出名的书法家,凡出自他手,可谓是一字千金。在一日登上之时想向当地庵祠主讨口茶喝,那人见他衣衫简陋,面容平凡,祠主冷漠地说了一句:‘坐!’,转身便随意对一旁的小尼吩咐:‘茶!’。

在小尼下去备茶之机两人坐定,交谈之间,那祠主见书法家的言辞甚为精辟,堪称佳论,便指向一旁的座椅道:‘请坐!’又对门外的小尼喊道:‘上茶!’还未等小尼端上,突闻书法家说出了自己的名姓,惊喜交加,立马站起,躬身请道:‘请上坐!’又连忙打发小尼:‘上好茶!’过了一会儿,喝完茶,祠主便要求字,书法家没有拒绝,拿过备好的笔,挥墨写下了十二个大字……”

末语指了指老妇人手上的纸张,微微一笑,“正是前辈手上拿的……”

那老妇人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可越是到后来,脸色越僵,直至末语有了动作,这才干干地笑了笑,但很快又开始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愉悦!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老妇看向末语的目光更为闪亮了。

“来来来,喝喝我这老妇备的好茶,也不难为末少主好字和好故事了……”

墨阁

没有忽略老妇人眸底闪亮的精光,那是一种评定猎物的眼神,又似乎在掂量对手的分量,这种眼神末语前世已见得太多,那些不服她的老狐狸个个每天都拿比这还要狠上三分的目光对着她,却硬是被她给掐熄了火。

可,终究这里不是她的世界,这里皇权至上,她甚至没有任何的保障,这也是老妇人与老狐狸不同之处,她的眼底,有着毁灭的疯狂!

谁能赋予她这么大的权力?她又如何具有这番强大的自信?钱还是权?恐怕都已不仅仅形容她的资本了!

“一品的上等茶!”

心思转换间,末语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看向老妇人的眸色依旧淡漠疏离。

暗叹着这个年轻女子远胜常人的沉稳淡定,严愁的表情更加愉悦。

严琪不会无缘无故的言语闪烁,那晚的任务根本不应该有任何的意外,但,偏偏却还是因为眼前的末语出了个令人惊疑不定的意外,回忆起那时的琪儿面目的不甘和忍不住透出的一丝惧意,严愁还是决定在这女子见到那人之前,先行见她一面,果然不同凡响啊!

不是很清楚对面老妇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末语肯定,绝不是她希望的东西。

果然,老妇眯眼一笑,面容慈祥,似乎真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一般。

“语儿,入我墨阁如何?”

“末语不才,前辈错爱!”

墨阁?!先是天韵楼,又来个墨阁,她惹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严愁真是心喜你这娃儿,来,叫一声严奶奶听听!”

“严奶奶,末语是一介商人,也只能是一个商人,还望前辈见谅!”

末末淡淡地开口,不冷不热的语气中有着难以反驳的坚定。

严愁的眸色微微变深,看向末语的眼神也开始透出了原本的煞意。

“商人?入了京都,你还是个商人吗?娃儿,早在你娶了炎风那个麻烦之后,便不可能再做一个普通的商人了!”

言语间竟带着一丝的怜惜和惋叹,严愁紧紧地盯着末语,却未见她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似一切已然明了,不再是那暗中的黑幕了,若是如此,她倒是要重新评估一下这娃儿的实力了……

“茗儿……不,十皇子,他好吗?”

显然是没想到末语突然改变话题,严愁怔了一下,但很快有眯了双眼,这娃儿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呢!怎么能轻易对她这个陌生人暴露自己的弱点呢?

“十皇子啊……最近才回到皇城了那个?听说……”

想吊一吊末语胃口的严愁见她仍是一脸雷打不动的模样,当下便失了兴致,这小丫头还真是会闷死人啊!

双眸眨了眨,严愁呷了一口茶水。

“还好吧……”

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的语气,但末语可以确定的是,茗儿在那里至少还是安全的,没有性命之忧。可,人家已经是十皇子了啊!她又凭什么断定他有性命之忧呢?还是她太过自作多情了吧……

现在的她,牵绊是越少越好,走一个,便是好一分啊!

“想不想知道我墨阁是何种组织?”

严愁见末语低眉不语,硬是将话题转回,突兀地问道。

末语摇了摇头,墨阁,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纵使天韵楼,也是不得已才会找上门去,这样的麻烦,她还是避一个是一个啊!

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要说,严愁某方面讲,就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同时也是个倔脑筋,见末语摇头,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屋内的温度登时降了好几度。

“在我朝开祖女皇大定天下,登基之时,为防各地的小动作,便暗中罗列心腹,网罗人才,便有了墨阁的前身,随着一代代的更替,到了现在,便已是如今规模的墨阁了。”

倒是很像武则天时的内卫啊!末语暗暗想,给皇帝一个人卖命的恐怖杀人组织而已,不为国也不为民,这严愁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为这种事自豪的起劲,还真是令人佩服啊!

“我瞧你这末丫头根骨奇佳,头脑也聪明,最重要的是临危不乱,有常人不可及的镇定和冷静,考虑一下,来我墨阁吧!”

末语自认自己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就得打上一个好大的折扣,再说,有这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招募杀手的吗?

“晚辈想,女皇陛下恐怕不会认同前辈的看法……”

打蛇就要逮七寸,作为女皇的暗部,严愁便不可能为所欲为,至少,在面对如今身份敏感的末语时,这个墨阁的前辈便要考虑很多了。

严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唉……这小丫头还真够狠的,就知道抓她的小辫子!

“既然你不来,那就请恕老身不招待了,请回吧……”

末语微微一愣,如此费周章的把她找来,就只为告诉她墨阁的消息和招募她吗?似乎……还有什么她忽略的……

站起身,躬身作揖,末语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待她出门,便看到林希和炎风早已等在了门口,而那严琪也在,每个人在乍看到末语时,都是一致的脸色一变,林希是满眸的惊艳和疑惑,严琪也有片刻的呆怔,但随后便是一丝担忧一闪而过,只有炎风双目圆睁,恶狠狠地冲向前,一把抓住末语的前襟。

“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教训!”

末语被弄得满头雾水,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自己的确在某一个方面起了变化,但,为何她不知道?

“茶水,那杯茶……”

“你这嗜茶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被冲坏脑子了吗?”

炎风愤愤地松开手,紧紧地握拳,指甲也深深地陷入了手心。

末语伸出手,慢慢地掰开炎风紧握的拳头,抚顺他泛着血丝的手心,微微一笑。

“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4

梅印

“梅花开?”

末语看着镜中的自己,说实话,这里的铜镜实在是看不出来人具体的模样,但原本空空的额头突然多出个东西,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只见末语光洁额头的正中央,一个血红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栩栩如生,仔细看的话,就连花瓣的纹路都能看得见,极其娇艳欲滴,衬得末语冷淡的面容硬是生出了一丝的魅惑。

“是!”

回到客栈,炎风便拉着末语回到房间,林希也留了下来,还关上了房门。

刚进屋,末语便被推到铜镜前,也知道了刚才每人脸色突变的原因。

炎风一脸凝重的坐在一边,让不知内情的林希也僵硬了脸色。

“顾名思义,腊月梅花开,这毒……”炎风咬了咬下唇,满目的愤恨,“在腊月之时,你额头上的梅花便会开放,骤时,就是神仙,也未必能救得了你……”

“还真是好一朵梅花啊……”

末语微微苦笑,这毒下得还真是巧妙,她还说为什么要那么费劲的请君入瓮呢,原来是暗藏杀机啊!

“可有解药?”

一旁的林希突然开口,却让炎风的脸色更加的yīn沉,口中的字似乎是咬着说出的。

“没有……只有压制毒性和延缓发作的药物,但……”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末语,“只有女皇陛下才有此物……”

“是逼着我去觐见吗?”

末语不太能了解严愁这么做的原因,招募不成,改下毒吗?可为什么呢?

若是为了牵制炎儿,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让炎儿抛弃炎家几百年基业的魅力,就算他要这么做,她也有办法让他死了这条心!

是为了让茗儿死心吗?可现在他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自己又有何用处呢?

难道是查到了天韵楼和岑天了?可,他们之间也仅是有着交易的关系,这又与皇家何干?

想来想去,末语都想不通严愁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但她确定的是,严愁需要她的力量,或者可以说,女皇需要她的力量,但并不相信她,便以此毒控制她。

可又为什么呢?她一介普通商人,有何值得她们利用的余地?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是什么样的事让她们不惜同炎家站到了对立面?

下毒!哼!以为她真的在意吗?皇家的人便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吗?她末语会让她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定要以性命相要挟,人才会效忠顺服的,死过一次的她,又怎么会怕这样的胁迫呢?她们也太不了解她了!

看着末语的脸色渐渐地柔和,面带冷笑,但笑意却丝毫未传入眸中,黑眸中倒是隐隐透出犀利的光芒!

“炎儿,小希,别担心了,若想要我死,大可不必用这种慢性的毒药,还是等等吧,会有人来接我进宫的!”

炎风眼睛微眯,略略思考了一会,很快便眼睛一亮,末语明白他想到了其中的用意,点了点头。

林希则是一面担忧,一面欣慰,担忧的是小姐的毒不可解,还扯上了似乎是很麻烦的事,欣慰的是,小姐这几年的变化和眸中的坚定自信让她足以保护好自己,他相信小姐!

“奶奶,为何要下梅花开,明明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琪儿可知这‘梅花开’是何种毒?”

严琪脸色有点苍白,讷讷地开口。

“梅花一开香千里,人死一回堕地狱,无论是何时中毒,到了腊月梅花开之际,中毒之人必死无疑,而且身体会散发奇异梅香,全身还会生出梅花般的印迹,其人也如同睡着一般渐渐死去,三日之后化作一滩血水不复存在……”

“现在几月?”

严琪似乎没料到严愁的话题突然转开,愣了一下,便做了回答。

“七月底……”

“琪儿,津国内能在瞬间制住你的人,有几个?”

严琪猛地一滞,低下头好久才发出声音。

“屈指可数……”

“若是女皇陛下,你想她会如何?这样,你可还会怪我?”

严琪面露愧色,抬眼看向站在窗边的严愁,摇了摇头。

“是琪儿考虑不周,奶奶,(耽尘行)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太过自信,还好没有酿成大祸!女皇那里,自有我会去解释!”

“奶奶,我……”

严愁转过身,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孙女,微微一笑。

“是要我保末语吗?”

严琪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奶奶,随后脸色微微泛红。

“奶奶不问你原因,但,奶奶答应你!”

“奶奶!”

严琪一脸惊喜连声道谢,已完全没有了在末语面前的镇定自若的成熟,有的只属于她十八岁该有的活泼灵动。

“末末,你为何笑?”

末语突然的微笑一扫房内的压抑,炎风疑惑的看着她。

“哦,碰到了熟人!”

“熟人?”

发问的是同样疑惑的林希。

“恩,熟人,你们也见过!”

“谁?”

炎风回忆着今天去茶楼的一路,仍旧找不到线索。

“忘了吗?那个被我放走的黑衣女子!”

林希灵光一闪,轻喊一声,“严琪?!”

末语的微笑更浓了,对着林希赞赏的点了点头。

“正是她!”

觐见(上)

觐见(上)

“你便是末语吗?”

抬头看向亭中的中年女子,末语暗叹,虽然她没有福气去一睹中国历史上的一代女皇武则天的英姿,但估计也与眼前的这位身着明黄锦服的津国国主津嬛(qiong)相差无几了吧!

“正是民女!”

“既是微服,这里便没有女皇,坐吧!”

末语闻言只得坐在女皇指定的那个算是有点亲近的位置。

“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何要来见你,是不是?”

津嬛说着竟伸手托起末语放在膝前的手,细细地一根一根的抚摸。

对女皇这种近乎诡异的动作,在场的人均是一脸的惊愕,末语仅仅是皱了皱眉,但她隐隐的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这个国家的国主,她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民女不是很好奇,不过,一大早请动女皇陛下的侍卫请民女过来,想必不是小事了。”

“是啊……不是小事,就连风儿我都没请呢!”

的确,一大早的,她刚洗漱完毕,便被早已埋伏好的一行人给“请”到这个别致的庭院中。若不是事先和炎儿他们说好了,恐怕又要有一场恶斗了。

抚弄的手指渐渐滑向末语的手腕,随着津嬛的动作愈加地向内,末语的眸色便会深一层。

还是触到了吗?

末语静静地看着女皇津嬛的手指摸上她手臂处隐隐露出的绷带。

末语没有动作,而那只手的主人也在看到绷带之后,脸上的微笑有点僵凝,眼中的光芒愈发的犀利。

“真是好皮肤啊!年轻就是好呢!”

收回手,津嬛恢复了方才的镇定和威严,但也稍稍地柔和了一些。

放下袖子,末语没有应答,仍旧淡淡地看着津嬛有一口没一口地在那品茶。

她的左手上臂缠了一层绷带,除了爹娘,便没有人知晓此事了。

那次在梦乡楼,就是炎儿,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这个女皇又从何处得知了这件事?

按下想伸手按住左臂的冲动,末语的眉头没有松,眸中的深沉之色也渐渐地冷凝。

“是在想你左臂上的胎记吗?”

末语现在的内心不可谓是不吃惊,郓城的末家怎么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家,不够强大,也不够出名,为何能够吸引一国国主的注意,仅仅是因为炎家国主吗?

太牵强了!

手臂上的胎记,如此的隐私,她又如何得知,又为何提及?

“想听一个故事吗?”

津嬛讲的故事其实不算复杂,一句概括,只不过是一对因误会分开的有情人而已。但末语多少能够感觉到这个故事里的人物身份的不简单,一个普通公子和一个高官女子,门不当户不对,最终被有心人士棒打鸳鸯,公子远走他乡,女子郁郁而终,呵……

心下淡淡的冷笑,末语一脸的认真,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但也只有她知道,那是因为她知道女皇请她来的原因就快要揭晓了。

觐见(下)

“那女子,便是前任涅国国主涅羙(mei),而那男子,则是涅国如今最大的绸缎商,末宁……”

津嬛满意地捕捉到末语眸中的愕然,也暗暗欣赏她仍旧不变的脸色,继续说道,“末宁在当时家境败落,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来到我津国,在郓城生下了末清,为了生存,变卖了传家之宝,开了家绸缎铺子,在末清娶入你爹后,便卒了,而一年后,你,末语便来到了这个世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末语不能不说自己现在的心绪已经是极度混乱了,她没有想到,寄居的这个身体从来就不曾普通过,而她所期望的平凡似乎永远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是因为,你的奶奶,涅羙,以涅国国主的名义定下一纸协约,若是哪个国家找到末宁或是他的后代,送归涅国,那这张协约便归于哪国!”

“什么内容?”

津嬛一愣,但很快又随之一笑,“联盟及通商!”

“为什么对我坦白?”

津嬛依旧笑了笑,指着末语的额头,“你为何蒙上这条紫色的丝带?这便是我放心的原因。”

“我回去,但爹娘,你要放他们自由!”

“为何?回去便是加官进爵,你又何必推脱?”

“女皇陛下,这个问题还用问草民吗?”

末语的眸中尽是嘲讽,冷冽地看着面前的华贵之人。

察觉末语的怒意和讥讽,津嬛并不以为意,她明白,这场交易中,她不会是输家!

“陛下,对于炎家……”

“哦,看来风儿对你倒是情深意重呢!若是去了涅国,倒是让人担忧啊……”

“炎家与国主的关系已是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一方若损,另一方定会俱毁,想必,陛下也做好了打算了吧……”

“哦,听说你和风儿还没圆房嘛,这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末语心跳一顿,强迫自己冷静,按下心头的痛意。

“那……请陛下应民女一件事可好?”

“但说无妨!”

“皇女夺嫡,保住炎家!”

“放肆!”

闻言,津嬛猛地站起身,横眉怒斥末语,眸中的杀意尽现。

末语似乎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一脸怒意的津国国主,淡淡地开口。

“陛下稍安勿躁,还请冷静地听民女解释。”

津嬛眯了眯眼,不一会儿,挥了挥手,四周的侍卫立刻散开,均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亭中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散尽大半,仿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待国主重新坐定,末语也识相地递上茶杯,看见津嬛不做声地接过,便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开口。

“炎家是津国的始祖女皇陛下一手拉上来的,陛下想必明白,若是没有炎家,也就没有如今的津国,对于津国,炎家就好比血液之于人体一样重要,若炎家败,则津国必亏,陛下的印堂发黑,恕民女直言,不出五年,陛下必会有一场大病,到时,以陛下的这么多名皇女,夺嫡则是必然!”

津嬛沉默不语,但末语知道她有在听,而且听得很仔细。

“且不论谁会是下一个津国国主,夺嫡之时,炎家必会牵扯其中,到时,也定有人会以权压人,炎家也会受损严重,陛下,要知道,国主更替之时,也正是一国最为动荡脆弱之时,到了那时,若没有炎家的财力支撑,津国必乱无疑,故,民女在此请托,皇女夺嫡时,保住炎家!”

“朕原想你是为了风儿呢!”

末语想到了现在必是着急的炎风,不禁柔和了眸光,“陛下没有说错,炎儿是炎家的家主,若我只保他一人,他日,炎家遭难,他必自责内疚,我若真替他着想,便只能替他保住炎家!”

“好,朕应你!”

“民女多谢陛下!”

从不下跪的末语这一次破天荒地单膝下跪,诚心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对于末语的不敬,津嬛算是有所耳闻,想起那总是一脸邪魅的七女,津嬛嘴角微翘,如此特别的女子,涅国的未来王爷,竟给她行如此大礼,她也算是荣幸了吧!

商战(上)

待末语回到客栈,已是傍晚了,中午和女皇同桌吃了一顿御宴,末语却是食不知味。

爆炸性的消息过后,女皇心情很好的请末语共同用餐,碗筷的碰撞中,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人提起皇宫中的某个人,某个末语一直担心却必须舍弃的一个人。

刚踏进客栈大门,迎面便撞上一个人,末语抬起头,思绪仍旧有点混乱的她定了好久的神,才看清挡在前方的身影。

“啊,岑公子……”

“有空吗?酒楼的问题很多。”

末语一愣,没想到岑天这么直接,突然恢复意识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侧了侧身,对堂中等候的家仆交待了几句,便转身出了客栈,随着岑天坐上那辆依旧黑漆漆的马车,飞尘而去。

皇宫

“陛下的人可真是不小心,怎么可以让主子吃那么不干净的东西!”

夕阳暗沉,御书房内的光线也渐渐消失,yīn影中缓缓走出一缕水蓝的身影。

津国国主一脸的肃穆,眸中的锐利已不再掩饰的射向站在桌案前的人。

“那是不小心啊,还请使者见谅!”

“哼,不小心吗?”

蓝衣男子冷冷地看向坐在案后的津嬛,满脸的柔和笑意,却没有一丝到达如水的眸中。

“想必陛下已经做好准备了,要知道,得到这纸协约可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涅国来使到达之时,便是朕交出解药之时,使者可是满意?”

“那还请陛下遵守诺言了,‘梅花开’虽为剧毒,但我涅国幅员辽阔,人才济济,倒也不是惧怕,女皇陛下还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好!言尽于此,在下告辞!”

没有等女皇津嬛回应,那抹蓝色已消失在昏暗的御书房中。

一脸铁青的津嬛猛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盯住方才那男子站的位置,但很快便又松开了紧皱的双眉,脸上泛起冷酷的笑意。

“不愧是堂堂涅国丞相麾下第一高手,林希,倒是朕小看了你……”

昏暗的密室

坐在上位的白衣男子一脸的慵懒,可眸中却闪着令人发憷的冷寒。

“为什么查不到?”

“这似乎和三十五年前涅国国主涅羙有关,至于具体的……请恕属下……”

“你退下吧,叫曷(he)来!”

“是!”

跪在下方的白衣男子恭敬地拱拳退下,不一会,一阵石门的摩擦过后,一个如鬼魅般的白影站在了上位的男子面前。

“曷,给你七日,查涅国国主涅羙,我要她从出生到死的所有资料!”

说着,下方的白影手中多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黑铁圆牌。

“给你阎令,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待密室再次恢复静寂,座上的白衣男子才坐直了身体,摊开右手,手心中躺着一个熠熠闪光的银戒,雕工细致而极为特别,在如今的市面上算是从未见过的式样。

“末末,你到底还有什么呢……”

马车

“什么问题?”

末语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脑中开始思考自己改建企划书里的漏洞之处。

“不,很好,但有困难!”

“困难?”

末语微微挑眉,按理说,她的企划书已经尽量按照古人的思维方式来拟定了,其中各种的措辞用语也作了详细的解释,酒楼布局的改造材料她也是尽量敲定京都里有的材料,毕竟,事先在郓城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当时是为了开她清南绸缎铺的分店才做的详细市场调查,而现在用在了岑天的酒楼上而已。

马车猛地一顿,车帘也被掀开,青一那张过目就忘的脸进入马车中两人的视线。

“到了,主子,末小姐。”

微撑起身子,岑天侧身让开,看向末语,“进去再谈!”

“青韵酒家!”

轻声念出头顶上的招牌,末语顿了顿脚步,简略地打量了一下酒楼和四周的环境,似乎这段时间酒楼都在关门装修中,说实话,这个地理位置真的是不错的,临湖而建,四周绿荫环绕,鸟声阵阵,令人心旷神怡,但明显,人烟却是相对的少见,恐怕不是来往的顾客不多,而是这里的酒家不好吧!唉……还真是浪费资源!

跟着岑天走进酒楼的雅间,不,应该是划分在楼后的私人庭院,不出末语所料,果然都是清一色的青条石筑成的屋子,没什么花草映衬,光秃秃的,若要说有什么好夸的,也只能用简单大方来形容了。

感觉到庭院的四周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应该是天韵楼的暗卫吧!

看了看坐定的岑天,末语挑了挑眉,接过他递过的纸张,静静地翻阅。

“其中画圈的,就是有问题的地方吗?”

“是。”

想了一会儿,末语抬起头,正视岑天。

“岑公子,喜欢战争吗?”

岑天显然被末语的问题问得一愣,那双黑色晶石般透亮的眸子里闪现一丝疑惑和波动,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不喜欢!”

末语微微一笑,“我也不喜欢,可,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战争,而且非赢不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商战(下)

作为津国国都,津城有着十足十的繁华和兴盛,在这里要想找到一丝的立足之地,可谓是难上加难,虽说天韵楼不是完全靠酒楼的生意来壮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天韵楼下的各大酒楼生意的清淡还是大大影响了它实力的发挥。

末语自认为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商人,在商言商,可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前期的投入是巨大的,在末语来之前,天韵楼在京都的青韵酒家就已经暂停营业了好几天,楼内的装潢布置大体也都是按照末语在企划书上写的那样,毕竟,末语是下了心力的,其中各种细节末语也都尽量的考虑周全。

走进酒楼,末语有着片刻的恍惚,像是走进了她时常参加的晚会酒宴的大厅,炫目而奢华,放眼望去,被打通的三个楼层让整个酒楼的内部显得更为空旷但也使得视野愈加的广阔,天花板的壁画设计竟然和末语在企划书中描述的没有丝毫的出入,那是她最喜欢的欧式壁花插图,雍容典雅又不流于俗气。

再看向酒楼的大厅,四周摆放着可供四人坐的四方桌,上面铺着墨绿的织锦桌布,这些均被半透明的纱绣屏风隔断,留下中央大厅的部分,其中都被较大的十人位的圆桌占据,而铺着rǔ黄色的圆桌上有着末语提供的设计——转盘。

说起来,还是她意外之举,自从接下开分店的任务,走出幕后,末语的酒席就没停过,对于一个能容十四人坐的大圆桌,末语也实在不习惯由侍从夹菜喂着吃,正好也赶上这次的企划,便把这个设计送了出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再看见那些借夹菜之名却暗下狼爪的吃客去占楼里小侍的便宜!

楼里还在如火如荼的装修中,见楼主和一个陌生女子走进大厅,每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两人,其中也多有被末语的过人容貌和淡然的气质吸引地红了脸的未婚男儿,也有被楼主冷冽的视线冻得打颤的女子。

站在二人身后的青一见状,只得轻咳一声,声音虽小,可楼中却很快恢复了喧杂,各人也都转回了视线,当然,时时往这边偷瞄的视线除外。

在大厅中没站多久,末语便随着岑天上了楼,楼梯的设计是根据现在的螺旋梯型环绕而上,楼梯的扶手也都是按照末语画的藤蔓图案用黑铁制成,外用上好的松树脂油粉刷,看上去格外的光滑而莹亮。

二楼是按照末语的安排,设计成了较为高级的雅间,其中算是迎合了时下京都里喜欢排场之人的口味,整个酒楼分了四面,每面则有三个房间,正好用十二个月的主打花色来命名,从一月的杏花阁排到十二月的腊梅轩,各有各的风味和特色,其中的摆设和酒菜的设计也是各有千秋。

走上三楼,末语会心的一笑,看着每个房间的门牌,心中泛起异样的思绪,说实话,自从前世被养父禁足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国,也因此,闲暇之时,她翻遍了各国的旅游指南,什么特色建筑,风土人情,习俗餐饮,她可以说是如数家珍,现在用在这个改造计划上,算是物尽其用吧!

“这便是问题!”

岑天突然停下,转身看向一脸淡笑的末语,却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淡淡的忧郁。

“哦?为何?”

“敢问末少主,这‘阿拉伯’,‘名古屋’,‘柬埔寨’,‘伦敦’……”

“是要问为何起这些古怪的名称吗?”

岑天没有回答,只是轻点了点头。

末语将视线调向房间的门牌,轻轻地开口解释,“我们所在的大陆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小块而已,在我们未知的远方,仍存在着各种和我们一样的国家和人民,而这些……”末语指了指那些名称,“则是代表了各个不同国家的风俗文化和餐饮特色,取这些名,也只不过想区分一下而已,至于里面怎么安排,想必我在那份计划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岑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的震撼已经难以用语言形容,从他提出这项改造计划的交易之时,也不过是一月有余,她给自己的意外已然出乎了意料,先是救自己一命却丝毫不以此相要挟,然后是满目淡定的交易,却给了自己一份公平,再是得知了她不久前娶的夫竟是津国第一公子炎风,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阎宫宫主,最后,便是这份按她所说的企划书,其中的装修,布置,设计竟都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的奇异,对于各种问题的解决和细节的安排,都是极为细致周到的,而对于企划书里所述的一些花纹绘制,雅间命名和布置,墙壁的装饰和楼梯的漆制,灯饰的设计和安装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就算是楼里最为博学的长老也只能摇首惊叹:“此乃奇人也……”

可如此的奇思妙想,身为郓城普通商家少主的末语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仔细地看着面前神情有点恍惚的末语,岑天的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末语,你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是否有人能够真正地了解你呢?

其实青韵酒家的装修改造问题不只这么多,三楼的特色雅间是末语准备让青韵酒家脱颖而出的杀手锏,对它们的装饰布置也就格外的严格要求,‘阿拉伯’的纱笼,‘名古屋’的榻榻米,还有‘伦敦’的高贵奢华,这里的每一样都经过了末语的细致检查,其中不合格的也都让酒楼的年轻掌柜青晟一一记下,眉宇间带有阵阵英气的青晟满目崇拜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末语,手下也不含糊地迅速记下要改进的地方,就差点想给自己多安几只手了。

离开了酒楼,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前世熬惯了夜的末语也倒没有什么不适,而楼里的人则更是因为见了有如此奇思妙想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兴奋地连夜赶工,都在期待着不久后的开张,看着楼中从未见过的炫目装潢,各人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末语和岑天相继上了马车,青一驾着车缓慢地向客栈驶去。

“岑公子,不知在下提到的最后一条,做的如何?”

岑天敛眉低思了一会,“京都官员众多,相识的却是屈指可数,但已按末少主所说,将她们带入楼中参观,并下了请帖,她们也答应前来。”

闻言,末语点了点头,“岑公子,在下知道天韵楼和朝廷扯上关系不太好,但在商言商,所谓民不与官斗,若要在这偌大的京都里坐大,就必须要靠这些暗中的官势,而有了他们,这场战争,便有了制胜的把握,兵法有云,‘攻城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战争,有时,让对方不战而降便是上上之策。”

一切如末语所料,十日之后,青韵酒家开张之时,京都里一时间,竟是万人空巷,而青韵酒家也因此在京都一炮打红,生意是日渐红火,京都里的其他酒楼根本就不可能抢到它的生意,只因为这本就不在一个竞争的档次。

而天韵楼旗下的各个酒楼也按照末语的企划书进行了改造,短时间内,津国内各城是遍地都开了花,人们争相谈论着自己个人的独特体验。这场战争,刚一开始,便敲响了息战的鼓音,但这一切,末语却未能看到,因为,五日之后,她已在千里之外……

盛宴(上)

回到客栈已是凌晨时分,末语轻步进了房间,却意外的发现了趴在桌上正在熟睡的人儿,心头一时间竟涌现太多的复杂感觉,脚步更轻了,伸手将林希抱上床铺。

手间的重量让末语微微皱了皱了眉头,这个小希,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明明比她高了一个头,却感觉比她还轻似的。

替林希盖好被子,末语转身走向桌子,坐定,却看见桌上摆放着的一张红色信笺,上面占了大篇幅的一条金色龙形印,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只不过,她今天,不,昨天刚刚见过面 ,这又是为何?

宴会?来使?涅国?

繁杂的古文废话,末语一律忽略,大体地看下来,其实也很简单,三日后,涅国来使迎回涅国前国主后裔,津国女皇设宴款待。

唇边泛起讥讽的冷笑,末语合上信笺,这个宴会,可真是场未知的豪门盛宴啊……

末语静静地坐在那里,眸中也是静寂无波,恍若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在她的眼中。

她不知道的是,房中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的一夜未眠,只是静静地睁着眼躺在那张隐隐透着清新气息的床铺上,陪着那个坐在桌边的女子,一直到一丝光线透过窗缝射进这个静谧的屋子,在两人的身上都映出金色的微光……

开了窗,让新鲜的空气换去房内的浊气,末语回头看了看还在睡的林希,柔了眸色,但很快便消逝在眼底,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听着身后的门被开再闭合的声音,林希这才坐起身,呆呆地看了那张末语坐过的椅子好久,这才重新躺下,闭上了双眼。

在家仆的房内洗漱完的末语缓步走下楼,便看见了早已在那等候的岑天。

算起来,其实两人分开也不过两个时辰的事,但岑天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一夜没睡的样子,习武之人到底还是不同啊!

末语知道在送她回客栈之后,岑天便没有停歇,毕竟,那件事于她实在太重要,重要到末语愿将末家全数奉上也不会皱一个眉头,实际上,末语已经这么做了,这个决定,在她从女皇那里回来之后便成形了。

“岑公子!”

“末少主。”

相互做了个揖,末语便侧身坐下,四方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看这个份量,显然是岑天事先准备好的两人份。

岑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末语也不客气,回了一句多谢,便抬手动筷了。

古人总是信奉“食无语”的,末语并不喜欢这句话,但她已经习惯,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她也总是一个人,想起来,前世里,她最快乐的时光竟是在孤儿院的时候,至少,那时候,她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是一个人!

这一餐吃的很快,末语心下亦想快点知道事情的处理情况,而岑天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异类,吃饭倒没有一般男子的谦和有礼的慢条斯理,而是迅速解决,不过,末语估计他也没怎么尝到这饭中的美味,很像是为了吃饭而吃饭。

没有多少时间供她多想,待店小二收拾好桌子,末语便起身和岑天向青韵酒家进发。

酒楼里的装潢布置都已接近了后期,其实,昨晚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末语也不得不佩服这天韵楼内卧虎藏龙,她不过是提供一些点子和创意,他们便将一切布置得像了个七八分,都可以和她前世公司里那班创意小组天才前卫的家伙们媲美了!

进了碧语茶屋,末语再次地在心中赞叹,这里的一切竟如她想象的几乎没有出入,让她一进门,心便开始变得沉静下来。

碧语茶屋是在酒楼后的一个独宅小院改建而成,多是为私人所用,当然,若是极为尊贵的人物,这个独特的僻静地方便是最为适合的招待之处了。

“他们如何了?”

还没坐定,末语便转身开口问道。

岑天看了看末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一旁坐定,然后看向末语,满意地看到她也跟着坐下,恢复了眉宇间的冷静这才开口。

“昨日,郓城末家突失大火,烧了一夜,其中的末家除出门在外的少主一人,其他均无生还,而末家所有店铺也因此在一夜间关门,而末家少主闻此讯,心灰意冷之下,将所有店铺卖于他人,远走他方……”

茶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茶香,烟雾缭绕之间,只有两人淡无声的呼吸,末语的神情是平静的,而岑天虽然依旧是冷酷着脸,眸中还是透着一丝的担忧和疑惑,但他仍是没有开口。

“岑公子,多谢你做的这一切,末语不解释,只想岑公子和天韵楼能够置之度外,这件事,到这就结束吧!”

末语说完,便要起身离开,臂上却突然一紧,回过身,发现手臂被紧紧地握在岑天的手中。

“为何不说?”为何不说原因?为什么偌大的末家非要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为什么要远走他方?

岑天用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末语,末语只觉得心是酸的,涨得很痛,但她只是低下头,咬了咬牙,还是甩开了那只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望岑公子保重!末语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屋,刺眼的阳光让她本能地眯了眯眼,顿了一下,努力地忽略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酒楼。

盛宴(中)

回到客栈的末语还是没有见到炎风,据林希说是进宫了,末语只是点了点头,进宫了,看来有一段时间是出不来了。

月夜,很亮的皎洁掩去了众星的微弱光芒,华灯初展,一切却已归于静寂,已鲜有人烟的街上传来偶尔的狗叫声,还有阵阵的车轮压辄青石路的响声,末语一脸的淡漠,清亮的黑眸中闪着莫名的光泽,随着摇晃的马车,摇晃着进了那道厚厚的宫门。

未出末语所料,马车并非驶向隐隐传来谈笑笙歌的方向,而是直直地向偏北的方向快速行驶,看来,有人在等她呢!

马车突然停下,车外传来一个冷沉的女声,“还请末小姐下车,陛下和使者已经等候多时!”

左手掀开车帘,末语无视地上跪着的那个背,径自用右手撑着车沿跳下了马车。

“烦请带路。”

那个黑衣女子显然还是惊讶于末语的动作,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待发现末语定定地看着她,这才回过神,低头转身,但末语还是在那抹清晰的月光下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严琪吗?果然,她还是适合穿黑衣的。

一路上沉默地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宫墙,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如同穿走于迷宫一般,终于,严琪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殿门口停住,末语抬头看了一眼匾额,“霄幽殿……”

跟着严琪进入殿内,一时间,灯火通明,殿内的风景一点都没有偏殿该有的萧条,倒很是豪华,看得出来,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并不逊于女皇陛下的正宫摆设,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出现这么个特别的地方,这皇宫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殿内站的人末语认识的不多,但她没有想到一个应该是她认识的却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会站在女皇的身边。

“林希?!你……”

真的是很大的一个惊喜,末语觉得几天前女皇告诉她的消息已经让她大吃一惊了,却没想到这里有个更劲爆的等着她!

“涅使林希拜见主子!”

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如水,此时的林希是陌生的,一丝不苟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双眸深邃得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林希,末语只觉得心在阵阵地抽搐,她还是很天真啊!为什么她总是会识人不清呢?就算换了个身体,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不好啊!

没有回应,末语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愈加浓厚,向微微抬头看向她的林希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偏过身看向女皇津嬛。

“不知陛下找末语所谓何事?”

似乎没料到末语的反应如此的冷淡,女皇津嬛干干地笑了笑,“哦,这涅国的来使想要看看你身上的那个……”

没有说下去,女皇看向站在林希身边的一名中年女子,使了个眼色。

“小的林榇(chen),拜见末主子。”

接到暗示的林榇上前一步,向末语躬身做了个揖,彻底冷静的末语眸光一闪即逝,看来这个林榇才是主要人物呢!

看到末语对她点了下头,林榇才继续说道:“凡我涅国皇族之人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胎记,虽然位置不定,但形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请恕属下唐突,还望末主子可以让属下察看您身上的那个胎记!”

林榇话说的极为有礼,可话中的轻视和怠慢还是一览无遗,末语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语不发,殿内的气压顿时下降,除了末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自心惊,传闻中的末家少主虽然冷淡,但颇为有礼谦和,可现在,却是气势浑然天成,纵使津国女皇在场,也难免被这股压力迫住,一时间,殿内出奇的安静,但习武之人仔细听还是能够发觉林榇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要在这看吗?”

终于,末语开口,低气压瞬间解除,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林榇已然是冷汗满身,站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看向末语的目光也开始闪躲。

严琪一直在看着冷颜的末语,唇间始终带着一抹不知名的笑意,但当视线扫过那条额间的紫色绸带时,眸间便会闪过几分忧色。

跟着林榇的身后来到内间的屏风后,末语停了下来,不再看身侧的林榇,旁若无人地解开衣衫。

待身上只留下中衣时,末语停下动作,想了下,便将左手臂的衣袖脱下,瞥了一眼双目如针的林榇,动作轻缓地解开了左臂上的绷带。

拆下绷带部位的皮肤明显地比其他部位的更为苍白透明,而那处苍白赫然有一个极为显目的墨色纹迹,纤细却又十分狂肆,末语从她醒来便知道了这个绷带,也因为爹娘的交待,她也从未打开看过,正疑惑间,忽闻身旁的林榇一阵惊呼。

“凰印?!你竟然有凰印?!”

眯了眯眼,末语非常不愿这么想,但看林榇一脸的震惊和差点跌倒的样子,她几乎可以预知这个胎记将要带来的无尽麻烦!

“林使,为何如此惊慌?”

缠回绷带,末语穿好衣服,但盯住林榇的目光始终没有放松,也看到了面前那人脸上闪过的惊慌、讶异、难以置信和一抹几不可见的yīn狠!

恢复常态的林榇连忙跪地,“请恕属下唐突,实在是这凰印太过特殊,历代的涅国皇室一般均为凤印,而凰印之人,自涅国建业以来,也不过区区几人而已!”

说到这里,林榇便不再开口,末语知道重要的她一样都没说,但也已经足够让自己头疼了,什么破胎记!非要长得跟凤凰一个样子!真是该死!

盛宴(下)回到外殿,众人的神色均是一松,但随后便是眸色各异。

对于这些,末语全当没看到,任由每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其中夹杂着一道极为熟悉的柔和,心中一凛,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住,陷入肉中的指甲死死地压迫着想要脱缰而出的怒意,但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地看向女皇津嬛,接下来,该是她出场了吧!

和末语身后的林榇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津嬛收敛微笑,坐于殿中的上位,缓缓开口。

“既然涅使已确定末语的皇室身份,那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顿了顿,看向众人,又向一边站定的严琪点了点头。

“明日便是来使归国之日,为保安全,朕特派我国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副手严琪护送涅使出境!”

末语没有说话,倒是林榇的眼睛一亮,看向严琪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的敬畏。

“多谢陛下圣恩!”

津嬛满意地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朕在御花园特设宴席,以贺来使寻回末家少主,来人,移驾御花园!”

末语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跟随着女皇步撵之后,她很麻木,感觉有点冷,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身后的那道似有似无的柔和视线,可每察觉到一次,她就觉得心就被针刺一次,沁出血珠,滴滴落在她的心底,无人知晓……

皇家的花园一如末语所料般的奢华而美丽,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隔在了宫墙之外,秋至的天气丝毫不影响这里的花木,依旧是满目的殷殷葱葱,绿意环绕,鲜花怒放,花园中心的圆形湖泊更是在月色的照映下更显得波光粼粼,化作片片的银色亮片在湖中起伏,波动荡漾……

极美的景致让一行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唯独末语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可这一切却没有丝毫入她的眼,她的眼眸至出了那个偏殿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波动,一如深潭般的死寂。

湖边有一个很大的空地,此时已被各式各样的美食珍馐给摆满了,而场中也坐了不少津国的臣子,而众宫人都是低首顺眉,不敢有一丝的动作。

一阵繁琐的跪拜礼之后,女皇抬步向前方走去。

“开宴!”

见末语一行人都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定,女皇扬声一句,场内忽然一阵明亮,众人这才发现湖中央竟摆着一个圆弧形的舞台,此时灯火通明,一群丽装舞伎陆续出现,摆开队形开始翩翩起舞,悠悠的器乐演奏的声响传来,为这个静寂的御花园带来了一丝生动。

刚放下酒杯的众人显然被这一幕所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将视线移向湖中的舞台。

末语本就没有食欲,便放下了筷子,但她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没想到,她末语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实在是……不愿多想,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任呛辣如火的液体顺着喉头一直烧进胃里,燃至全身。

“听闻末少主音律过人,本殿还真想亲身体会一番,各位意下如何?”

末语抬起眼帘,冷冷地看向说话的人,几杯酒下肚的末语此时在众人眼里竟是媚至极致,原本亮若星辰冷冽的双眸现已是水莹而略显迷蒙,本就迷人的面容此时在月色之下更显娇艳,而因酒意有些泛红的脸庞愈加的妩媚,如此的末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心悸,就是问话的七皇女,如今的澧王津澧的呼吸也不免有些乱。

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痴迷,末语径自起身,一袭黑紫色的长袍下是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身躯,凛然有势,迈步离席,走向通往湖中舞台的架桥,而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缓缓移动。

早在津澧开口之时,舞台上的舞伎便都已停下了舞步,静静地退到台后,只留一个身着淡红的男子立于台上,似乎是在等候末语的到来。

走到台中,末语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烦请借用一把琴!”

那男子约有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眉宇间有着优雅的高贵,那是从事艺术之人才有的气质,容貌不是极为出众,但看上去却让人很是舒服,若林希是一波春水,那这男子便是那一缕春风了。

微微皱了皱眉,末语敛去心头不该有的思绪,晃眼间,面前已多了一把深棕色的古琴,抬头,那男子微微一笑。

“春意班班主杳华,见过小姐,这是在下常用的古琴,还望小姐不嫌弃。”

面对如此的男子,末语的低落的情绪微微缓和,嘴角微翘,“在下末语,此乃少见的上好古琴,多谢了。若不嫌弃,就坐于一旁听末语抚琴一唱吧……”

席地而坐,末语不再理会不远处的那些纷纷扰扰的话语和目光,静静地调了调琴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待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一片的澄净。

“ 数不清的泪 我又哭了好几回幻化成蝶 停留在这片落叶被风化的雪 埋藏在千年以前我用尽一生的思念只为等着你出现回忆渐渐凋谢我在我身边唤不醒原来还跳动的画面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曾经说过的预言就让她带走你的那瞬间成为我们的纪念谁能发现我的世界曾经有过你的脸数不清的泪 我又哭了好几回幻化成蝶 停留在这片落叶被风化的雪 埋藏在千年以前我用尽一生的思念只为等着你出现回忆渐渐凋谢我在我身边唤不醒原来还跳动的画面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曾经说过的预言就让她带走你的那瞬间成为我们的纪念谁能发现我的世界曾经有过你的脸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预言就让她带走你的那瞬间成为我们的纪念谁能发现我的世界曾经有过你的脸 ”(《我们的纪念》——李雅微)空灵的歌声在园中回荡,悠远的琴音配着纤扬的女声让所有人都为之迷醉,御花园中静寂一片。

琴声渐歇,末语双手轻按琴弦,划破的手指上滴下一枚血珠,落在琴面之上如花般溅开……

迷夜(上)

曲终人散,末语躺在霄幽殿的那张大床上,呵呵……就算它的被褥是上等的棉絮,末语也觉得如坐针毡,可她在末府里却从没有这种感觉,爹娘,你们还好吗……

她,明天就要离开了……

青韵酒家今天开张,消息都传到宫里来了,看来很不错,岑天的天韵楼实力雄厚,也不用她担心什么。

茗儿,不,十皇子也被赐了西殿入住,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以后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吧!

炎儿,那场婚礼算是一个梦境吧……待她离开,这一切就会被抹销,不复存在,她,不再是末家少主,而他,也不再是一个普通商女的正夫,就算是她上辈子真的欠过他吧……

小希……

闭上双眼,末语停止了思绪,幽幽的,鼻间隐隐出现一抹暗香,待她反应过来,全身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而原本清冷的殿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

“炎儿?”

躺在原地,末语没有任何的动作,实际上,就算她想动也无法移动分毫,看向炎风的双眸透着几分的疑惑和诧异,他不是应该在澧王府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末末不要炎儿了,是吗?”

此时的炎风已没有了往日面对末语时的撒娇耍赖的模样,而是危险的炙热,死死地盯着无法动弹的末语,每一道视线都似乎要燃烧一般,让末语很是不安。

“炎儿,你要干什么?冷静一点!”

喉间突然一麻,末语徒然的动着嘴唇,却不能再发出声音,该死,他点了她的哑穴,这下是彻底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末末,为什么要丢下我,炎儿不好吗?”

炎风的脸色有点苍白,却带着几分疯狂,伸出的手轻轻地抚弄着末语的脸庞,力道很轻,轻到末语忍不住起了**皮疙瘩。

察觉了末语本能的抗拒,炎风的眸色渐渐变深,手中的力道也开始变重,末语的脸被揉弄得通红一片。

炎风的指尖突然停在末语的唇边,细细地描绘着她此时殷红的双唇,隐隐地颤动着,末语瞪大双眼,看着猛地压住自己的男子,唇间的触感让她一阵的僵硬,呼吸变得急促却受到阻塞,本能地微微张开唇齿,顿时被趁虚而入,无力抵抗那股吸吮的力量,红舌缠绕,让她几近窒息,无法闭合的嘴角流出yín靡的唾液,炎风的动作愈加的狂暴,末语只觉得双唇已经肿胀得似乎不再是自己的,缺氧的大脑开始有点晕眩。

直到末语的眼前开始发黑之时,炎风才放松动作,离开那双让他着迷不已的红唇,两人唇间勾出暧昧的银丝,一时间,殿内只听见两人紊乱的呼吸声。

炎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梦乡楼的那一次,只有他的独角戏,面对沉睡而神志不清的末语,他已经快要把持不住,可这一次,双目含泪,水眸迷茫,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气息,嫣红的脸颊透着不易察觉的热度,肿胀的红唇依旧魅惑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已经凌乱的发丝铺散在淡金色的床褥上,再加上,已经被他褪的差不多的衣衫,隐隐的春光被藏在那抹熟悉的白色绢绣抹xiōng之下……

“哦……末末……我要你……只要你……”

神智仍旧混乱的末语没有反应,只是贪婪着吸着氧气,xiōng口快速地起伏着,看在炎风的眼里只觉得全身在着火。

上身猛地感到一阵的凉意,丝绸摩擦肌肤的感觉不断地传来,末语努力地平缓着呼吸,敛下眼帘,看着撑在上方的炎风细细地舔吻着她的xiōng口,阵阵战栗感通过神经传遍全身,经不住开始发抖,末语不熟悉这种感觉,就算是前世,她有过男友,但她从未越雷池一步,这种让她心慌的感觉也从未尝到过。

忍不住闭上双眼,视线陷入黑暗,可被纳入一阵湿热的xiōng口突起让她更为清晰地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和难以言语的莫名快意……天……

炎风不想伤害身下的女子,纵然痛的不是她,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深藏在心的痛意,他被女皇软禁在宫内,没有等到曷(he)的消息,但津嬛还算合作,虽然有所保留,但已经足够说明她这么做的原因,当听到末语答应和他解除婚约,名义竟说是末语她眼馋他的美貌,却碍于身份悬殊而出下策逼迫,还好女皇慧眼识破,而且将在日后昭告天下炎家主仍是清白之身,并择优选妻主。

“末末……”炎风握住末语的手,抚平她的手掌,印上自己的左xiōng口,盖住了那颗显目的红色守宫砂,“要我……这个只属于你……”

睁着朦胧的双眸看向一脸凄然的炎风,末语抿紧了双唇,紧皱的双眉渐渐松开,想摇头,却苦于无法动弹。

“末末……”再次吻住末语,炎风微微一笑,“炎儿不后悔……”

迷夜(下)

没过多久,两人已然全部□,炎风贴近末语的身体,细细地啄吻着,逐渐地下滑,直到那片幽谷,红舌没有停顿,继续向下,他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些还是成亲那夜恶补的,舌尖如蛇般下移,引得身下女子的一阵颤抖,嘴角微挑,继续着舌尖的进出。

末语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女子的性欲是极其旺盛的,像她如此清教徒般生活的女子是极少的,应该说是没有几个吧!毕竟不同与她前世的那个世界,她的身体明显的开始脱离她精神的控制,□的麻痒和快感让她全身的血液开始涌向□,不自禁的一阵的濡湿。

“末末湿了呢!”

炎风邪魅一笑,抬起头,看向眼神迷离的末语,微微张唇,任由舌尖滑过上唇,如妖的诱惑着身下的女子。

末语张了张嘴,却苦于发不出任何声音,敛下的眼帘充满了雾气,全身柔嫩的肌肤像是染上了胭脂似的而变得粉红。

再也忍不住,炎风再次凑上,吻住了末语开启的红唇,将自己推了进去,一瞬间奇异感觉让两人不禁低吟出声,只不过,末语只能徒然的张了张嘴。

末语大口地喘息着,这个世界的女子并没有所谓的第一次之说,她原也只是听听而已,未想炎风的突然侵入竟没有让她有丝毫的不适,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的身体因此而变得渴望和敏感,下身也本能地收紧了。

“末末……轻点……疼……”

耳边传来炎风稍显虚弱的低唤,末语无法转头,但眼角还是扫到了炎风有点苍白的脸色,敛眸看向下身,鲜红的颜色有点刺了末语的眼睛。

是炎儿的第一次吗?原来,他竟是这么痛!心底不禁泛起酸涩,像是翻倒了五味瓶。

似乎是疼痛感逝去,末语只感觉体内的硕大开始膨胀,而炎风也渐渐恢复了气力,却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在末语的肩颈处,重重地喘息着,而下身穿插的动作愈发的加快,滚烫的气息喷在末语的耳廓处,惹得她不住地轻颤,激流般的快感迎面扑来,让她难抑招架,只能无措的微眯着双眸,感受着这种陌生的□。

炎风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涌向了那一处,如同重新回归水中的鱼儿般,急切地索要着身下的女子,他或许该慢一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也无法停止,大力地进出着这副渴望已久的身体,他要将自己深深地印在这个女子的身体里,甚至,心上……

激烈的交缠让整个霄幽殿都弥漫着□的气息,被粗重的呼吸和旖旎的碰撞声响充斥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觉得感觉越来越浓烈,直至脑中一片空白,炎风一声低吼,在□的内部全数射出,随后便不再动作,任由两人紧紧相连,软软地趴在末语的身上,抬头看着闭紧双眸的末语,睫毛微微地颤动着,透露了主人的激韵心绪。

□过后的末语浑身都在散发着致命的魅惑气息,xiōng口的翘挺随着急促的呼吸可怜地颤动着,末语睁眼,正好瞥见了炎风眸底的异色,炎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伸出红舌,舔着末语的粉嫩的耳垂,呼着热气,不意外地引得末语微微发抖。

“末末,你好棒……再来一次吧……”

仿佛没看见末语微变的脸色,□迅速胀大,还未等末语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炎风翻了过去,裸背很快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身体,体位的瞬间改变让末语冷冷地抽气,全身又开始禁不住地打颤。

炎风时而温柔,时而野肆的律动着,又一场狂风骤雨开始了,清冷的殿中再次漫开了情动的春色……

夜色已经愈发的浓郁,原本皎洁的月光也已经被飘过的黑云遮掩,时隐时现……

霄幽殿外的宫墙下,一抹凄清的水蓝色身影静静地伫立,望向墙内宫殿的双眸隐隐透着水光,难以言语的情感交错在心底。

凉风吹过,撩起他未加束缚的青丝,黑发凌乱地盖住了林希苍白近乎透明的面容,抿紧了双唇,盯着宫殿的目光仍旧不愿移开,纷乱的发丝带走了滑落的泪珠,风过……只余一声声低得无法分辨的唇音,“末语……语儿……”

站在窗边,抬头看向窗外不算明朗的月色,披着金黄色外衣的男子一脸的哀伤,一动不动地任由凉风穿透细薄的外衣,即使全身已经被冻得僵硬,男子还是没有反应。

“小姐……还记得茗儿吗?还记得吗……”

抚弄着簪子上的黑色猫眼石,岑天的眼眸深邃,看不出其中有何内容,只不过,投向簪子的目光毫无平日那冻人的冷酷,只有如柔软丝绸般的层层缠绕,包裹住掌心的那枚银簪,身边的茶几上两杯淡香悠远的茶水散发着缕缕热气,在稍凉的茶室内渐渐飘散开来……

5

离开(上)

清晨的阳光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刺眼,末语幽幽转醒,酸涩的眼皮动了好几下才撑开一条缝。

全身像是被车碾过过一样,没有一块舒适的地方,肌肉酸痛的几乎不像是自己的,敛下眼帘,□的身体上遍满了青青红红

的痕迹,瘫软的身体微微的有着麻痛感,看来穴道是解开了。

扭过头看向一边,炎风正枕睡在她的肩窝处,孩子般娇嫩的睡颜让人不敢相信昨晚那个目露疯狂的男子就是他。

全身的不适感让末语禁不住动了动,虽然动作很小,但身为习武之人的炎风还是察觉了,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迷蒙地看向脸

色淡漠的末语。

“醒了?”

似乎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炎风仍是一脸的无辜仰着脸看着末语。

“你走吧!”

末语看着这样的炎风,实在是提不起力量去生他的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可浑身的无力和酸痛还是让她忍不

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以后打死她也再不要纵欲过度了!

“末末……”

末语拖着脚步缓慢地移向随身的包袱,挑了一件深蓝色的穿上,没有理会身后的那声犹然欲泣的声音。

“末末……原谅我……”

身体猛地被抱住,让末语正欲系好的衣带松了开来,看向腰间的那双如玉的手臂,末语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拿开那双手,却

奈何炎风的力气大过她,而且以她现在的体力也只能放弃努力。

既然想抱就抱吧,末语收回手,继续自己的系扣工作。

“末末……我只是,只是想留住你……”

“我不能留在这里。”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末语淡淡地回应。

腰间的手臂一僵,顿了一会,炎风才继续开口,“我知道……所以,我等你回来……”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末语停下动作,猛地转身,双手按住炎风的双肩,脸色有着少见的严肃。

“炎儿,你……”

当看到面前的人儿已是满脸的泪水,想要说出口的话硬是堵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唉……”伸手环过炎风的肩背,轻轻地拥住,“炎儿……你好傻……”

原本默默流泪的炎风一把扑进末语的怀里,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你现在是王爷了,不这么做,你一定会忘了我,还会娶一个像林希那样的男子为夫的,对不对?”

掺杂几分醋意和稚气的质问在末语看来是如此的惹人怜爱,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昨晚明明被强迫的是她才对,为什么过了一夜,错的反倒是她了?!虽然,的确她是想要就此离开炎风,永不见面,可那也

是出于国家利益和炎家的地位考虑,炎风值得更好的,可现如今这是什么状况?

看怀中人儿哽咽的样子,末语再次无力地叹了叹气,看来,这个炎儿都已经计划好了,昨晚做了那么长的时间,中奖的几率

肯定很高,而且炎儿也绝不会喝绝孕汤的,就算他喝,她也不会允许的。真是没想到,她要当个早婚妈妈了……

“你怎么向女皇交待这件事?”

炎风抬起头,红着双眼,撅了撅嘴唇,可爱的模样惹得末语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卖了……不过,这件事我自有对策,不用担心我!”

抚顺炎风蹭乱的头发,末语柔和的眸光,轻吻了一下炎风的额头,而炎风似乎对末语从未有过的主动给惊得愣了神,瞪大双

眼定定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末语,眸中水光盈盈。

“乖乖等我回来……”

说着解下脖子上的银链,没有任何的坠饰,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的时候打制的,当时便想挂上还未打制好的银戒

,可后来银戒硬是不知踪影,便一直戴着没摘,握住炎风的右手,摘下他指上那枚极其眼熟的银戒,笑着穿过那条银链,替炎风戴在颈

上。

“算是送给你的定情物了,我回来会亲自替你戴在手上,可好?”

炎风低首点了点头,灼热的泪珠还是滴在了末语的手上,末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男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

背,阳光照射在两人的拥抱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晕金的光圈,清冷的宫殿也有了几分暖意……

末语和炎风在殿内的洗浴池中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各自告了别,炎风回了女皇软禁他的别殿,而末语则收起了所有的柔情蜜

意,沉着冷静地面对那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

“这便是那‘梅花开’的解药,如你所知,这仅是压制的药物,治标不治本……”

一脸肃容的接过青花的瓷瓶,林希看向津嬛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意,但还是被他强抑了下去。

“若想要其他两份协议,还请女皇陛下早日配置好解药,送至涅国,我涅国必会感激不尽!”

紧抓住椅柄的双手泄露了女皇津嬛的怒意,眯了眯眼,看向林希的眼神略显锐利,突然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得意。

“昨晚末家少主可是艳福不浅啊……啊,不对,应该是补了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林希闻言身体一僵,脸色也微微有点苍白,但很快便恢复自然,低头做了个揖。

“主子做事,身为属下自不会多舌,还望陛下遵守诺言,我涅国也自不会为难!告辞……”

御书房一如既往地恢复了静寂,津嬛的脸色却已经发青,猛拍了一下书案,恨恨地站起身。

“林希,末语……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去涅国……哼……你以为涅茺(chong)会让一个拥有凰印的人存在吗?”

离开(下)

旌旗飘扬,皇城里一片喜气和庄重,涅国来使团和几百津国精兵列队整齐地排在城中主道上。

“朕已昭告天下,为庆贺涅使顺利完成使命返国,我津国特派精兵护送出境!还望涅使一路顺风!”

怎么听怎么别扭的话,凡是皇帝说出口,那就是真理,末语暗暗地摇了摇头,如此兴师动众,就差举个大旗告诉所有人,她

,涅国前国主流落在外的孙女现在回国了,刺客,你快来杀我吧!小人,你快来拍我马屁吧!麻烦,你快找上门来吧!

想到这就头痛,末语撇了撇嘴,冷眼看着眼前该是肃重却看起来十分可笑的送别仪式,也尽量忽略身后那道熟悉的视线,不

去想其中带着的复杂信息。

整个队伍都已整顿完毕,令末语意外的,严琪竟是护送队伍的领队,此时的她不是茶楼中的邪魅,也不是霄幽殿时的淡漠,

而是一种霸气自生的坦荡和魄力,果真,不愧为津国的一代将才!

护送的是严琪么?那严愁何在?这一路看来还真的是不平静啊……

“末末……”

在众人刚要转身之际,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声叫喊,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袭雪白身影已经扑入一脸温柔笑意的末语怀中。

“这就是你的对策?还真是任性!”

嘴上轻斥,可无论是捏着炎风翘鼻的动作,还是眸中的温和的注视,都显示着末语对怀中之人的宠溺与纵容,这一番的变故

看在众人的眼中,其中的意义自是不同凡响。

关于郓城末家少主的婚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某些暗含妒忌和恶意人士的涂抹下,这场婚事几乎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当然,这对夫妻仅是名义上的,多数人还是看重那个情深意重的七皇女津澧的,对末语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商女也都持的贬义的轻视

,就算如今宣布这个末语竟是涅国前国主的孙女,现任国主的侄女,也仅是提了一个层次,变得面上恭谨,暗地鄙夷而已,可现在这个

场面是什么意思??

末语原本就在想按炎儿的性子,该是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但无论做什么,如此的霸道,肯定不会是安静地谈判了事,不过

,这种方法虽说稍显不妥,倒也不失是个彻底的法子!

末语摸了摸炎风一头散开如瀑般的黑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女皇陛下的脸青了!”

撇了撇嘴,炎风挑了挑眉角,整张脸变得灵气动人,如同调皮的小妖精。

“哼,我是帮她解决问题,省得她一天到晚为我的婚事担心的白发满头!”

“你总是有理!”

松开炎风,末语整了整他衣衫,扣好他的衣带,亲密又暧昧的动作向世人昭告了两人的关系,也从此真正的将炎风纳入了自

己的保护区内!轻轻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眸中的压迫一览无遗,带着隐隐的警告,所有被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想要躲过那

道让她们心虚和冷寒的视线,心下更是惴惴不安,想不到,这个末语并非她们所想的那般平庸,这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可不是普通人所拥

有的,就连她们的女皇陛下也没有多说半句话……

“等我回来,若是有事,要先保护好自己……”

见炎风还想反驳什么,末语正了正脸色,捧起炎风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一时间,一阵连番的抽气声和惊呼声响起,但末

语恍未听闻,只是看着面若胭脂,眼泛迷蒙和疑惑的炎风。

“我要的是你,明白吗?一定先保护好你自己,记住我说的话……”

一瞬间,炎风眸色交错着些许的挣扎,但更多的是感动和汹涌的泪水,一直猛点头。

末语笑了笑,抬手用袖子擦去炎风的满脸的泪水。

“这下可真成小花猫了,不过……我喜欢!”

一席话,逗得炎风破涕为笑,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末语,不说话。

这戏众人也看差不多了,末语知道是离开的时候了,最后看了一眼炎风,狠了狠心,不再回头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突变(上)

马车里的布置很朴素,和岑天的黑木马车还有炎儿的享乐主义都不一样,没有像样的茶几,只有一个小的像板凳的方桌,还有一床被褥,还好,很干净。

末语从上车时就没有开口,只是轻掀马车的窗帘,随着马车一摇一晃地看着车外的街道,有点拥挤的人群,纷纷扰扰的喧闹,脸上淡淡地没有表情,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希并不会武功,他自小就被涅国的丞相吴吣(qin)收养,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从不知明日为何的乞儿从此有了锦衣玉食,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他看到了一个新奇的精彩的世界,他迷惑,但他仍旧顺从的接受,人情冷暖,他已见过太多,丞相收养他,必然不是一时大发善心,这个道理,在他被丞相长子欺负辱骂的时候就明白了,从此,他温润如水,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别人打他一下左脸,他便送上自己的右脸,可待到无人时,他便可以要了那人的整张脸皮!

他的动作从来都逃不过丞相的眼睛,只是,他从来不会动丞相府中之人,这些事,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终于,那天丞相把他叫到了书房,说很看重他,说他已经合格了,合格做一个间谍了!

那晚,他第一次听到了末语这个名字,第一次知道面前这个笑脸也可以很yīn险,他才明白,他从来都是一个跳梁小丑,她,则是那个牵线的玩偶师,他逃不掉……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他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一点,那个见人便畏畏缩缩的末语开始变得威严自生,开始变得光滑耀人,笑容几不可见,可一旦笑起来,便是醉人的绝代风华!

他的目光什么不能再从她的身上移?他的情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隐瞒?他的心情什么时候开始因她而改变?

这些问题的答案重要吗?

林希看着清冷的末语,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些,还用问吗……

车队一路走得很快,似乎是为了隐秘和安全,途中都是露宿野外,吃的也是干粮,除了方便和洗漱,末语几乎是不出马车的,虽然,她不想面对林希那张满是复杂表情的面容,但她更不想面对外面那个林榇满含算计的异样眼神,还有那个严琪总是异常炙热的视线,反正,只要不说话,马车里,基本上还是很舒服的。

在津国的一路上,总是出奇的平静,末语还以为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呢!看来,是她低估了津涅两国国主的算计了。

数不清是第几日了,末语也懒得数这些,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她几乎都不会去计算日子的,以前,只要问身边的人就好了,以前,她都是问林希……

“现在出了京都一月了。”

她没有开口,坐在靠近门口的林希已经给出了解答,是啊!最了解她小动作的不就是这个陪在她身边最久的‘家仆’吗?如果她舔嘴唇超过三次,便立刻有一杯茶奉上,如果她伸手推眼眶那里并不存在的眼镜,便立刻有一条热毛巾递到眼前,如果她皱着眉看天,然后摇摇头,那……便是又忘了日期了……

发现林希如此细心时,末语还惊讶了一下,她得承认,她很感动,前世,从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何况是这些丝毫不吸引人注意的小动作,林希的贴心着实让她很是感激,可现在想起来,这一切便解释的通了,被特殊训练过的间谍,如果这点观察力都没有,恐怕九条命都不够吧!想想,还真的她太自作多情了呢!

对于林希的解答,末语淡淡地点了点头,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想要转开的视线还是瞥到了林希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又是何必呢?她,末语,也只不过是他的一项任务罢了,这场旅途,便是他任务的终结了,不该高兴吗?能让林榇忌惮,让严琪礼让三分的他从来就不必感到失落,而她,是不是也该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呢?

“还望将军留步!”

林榇翻身下马,向严琪拱手作揖。

轻步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熟悉的江河,长江吗?不,这个世界哪来的长江呢?末语掩下眸中的讶异,恢复平静的面容看向正说着场面话的两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本将就送到这了,保重!”

“客气,客气,若非严将军的沿途保护,我涅使恐怕凶多吉少啊!”

“过奖,过奖!”

严琪满脸笑意,点头看着暗自打着小算盘的林榇,心里却是紧皱眉头。

让林榇去整顿她的使团了,严琪迈步走近一脸沉静如风般伫立在江边的末语。

“这是津涅两国的分水岭——梁江,怎么样?很壮阔,是不是?”

末语转过头,才发现严琪的脸近在眼前,不禁挑了挑眉,直直地迎向那道不变的炙热视线。

似乎没料到末语会这般毫不闪躲地看着自己,严琪不禁咧嘴一笑。

“我那无良奶奶让末少主受苦了呢!”

伸手抚向末语额间那条紫色丝带,严琪眸色微闪。

“我并未怪罪于她。”

偏过头闪过那只手,末语退后一步,但看着严琪的眼神未变。

“呵……果然如我所料的聪明,末语,若不是‘梅花开’,此时的你,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末语定定地看了严琪一会,然后撤开视线,转身继续看着波涛汹涌的江水。

“两全齐美,不是吗?但就算如此,我此次一行,就没有可能变成尸体吗?”

闻言,严琪脸色微变,垂落的双手不禁握紧成拳。

“我不会允许的!”

末语突然嫣然一笑,霎那间,天地都为之逊色,让严琪从此以后深刻心底。

“我命,由我不由天,严将军又凭何保证呢?”

站在原地的严琪眼帘微垂地沉默了一会,突然凑近末语的耳边,热气呼向末语本就敏感的耳廓,轻声一语后,笑着转身离开。

末语微皱眉头地看着严琪离开的身影,伸手揉了揉被弄得有点痒的耳垂,方才那句话还在耳边环绕。

“小心林榇,她是你二皇姑的人……”

让她皱眉的不是这句话,而是……而是严琪在她耳垂上该死的舔了一下,让她浑身都在起**皮疙瘩。

不过,二皇姑吗……

突变(下)

告别了严琪的精兵队伍,末语着实松了一口气,虽说前途堪忧,但总算是少了那道总让她皱眉头的暧昧眼神。

“护着马车!齐整队形!快!”

马车猛地一顿,末语早已察觉空气中的紧绷,及时抓住了车框,林希就没那么好运了,蹙及不防地就要撞上车沿,闭紧双眼的他没想到触及的竟是一片柔软,愣愣地抬起头。

“出事了,扶稳,不要动!”

末语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镇定的气息让林希奇异地平静下来,松开抱住末语的双手,强制自己忽略当失去那丝温暖时心中的失落。

“主子,快下车,有刺客!”

定睛一看,是林榇,一脸的惊惶神色,末语眯了眯眼,严琪离开不过一天,她们就忍不住了吗?但依旧面色不变地拉过仍在怔愕中的林希跳下车,紧随林榇向路边的林中跑去。

末语一边躲闪着路上遮掩的树枝,一边暗自的思量,方才她看了一下,刺客还是老土的黑衣,不过,身手看起来却是要差上很多,再看林榇手下那帮人应对的架势,倒不像是应付不过来的样子……

不好!她中计了!

可看眼下的情形,她还是晚了一步。

“前面便是断崖,听说下面还是从未有一人生还过呢!末语,劝你识相点,跳下去,对谁都有好处!”

原本跑在前方的林榇突然诡异地使出貌似是轻功的功夫,窜到了末语的背后,而原本被末语紧抓在手里的那只手也硬被扯开,待末语回过头,林希已经被林榇制住,白皙的脖颈间架着一把闪着青光的匕首。

“这是为何?”

末语眸中精光闪过,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看来,林希的确是不知功夫的,否则按他的性子,是绝不会被林榇给制住,一路上即使百般掩饰,末语还是看出了林榇对林希有着莫名的敌意还有鄙夷,看来,这二皇姑手下并非那么团结嘛……

“哼……要怪还是怪你有了个凰印吧!谁叫你生的不好!”

林榇满脸的轻视,但眸中到底还是带着一丝的畏惧,说实话,她怎么也看不透这个末语,虽说她是受命迎回这个流落在外的

涅国皇侄女,可各为其主,她的密令中还有一条,若为凰印者,杀无赦!

但看眼前的女子,冷艳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喜怒,更没有临危时的慌乱和恐惧,只有迫人的镇定和冷静,这便是神选中的人么?想到这,林榇的背后不禁冷汗涔涔,手中的匕首更是紧了紧。

林希当听到‘凰印’一词时,身子不禁微微一僵,面上也难掩一丝愕然和忧色,看向末语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复杂,却没有丝毫受制的自觉。

“我末语死也想做个明白鬼,那请问‘凰印’是何物?”

“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告诉你又何妨?听着,这‘凰印’乃我涅国开国女皇请一位上仙下的一枚咒印,凡我涅国皇室骨血出生都会有此一枚胎记,但自开国以来,竟也只出了三枚‘凰印’,其余均为‘凤印’,这也便罢,可除了开国女皇英明一世之外,剩余‘凰印’子孙都是天生妖孽,毁我涅国基业不说,更是搅得我涅国混乱不堪,差点招致灭顶之灾,自第三个‘凰印’之人被处以上刑之后,我皇便在暗地颁下密令,凡生‘凰印’者,无论男女,一律处以上刑,以销后患!”

林榇说完还挺了挺xiōng口,目露自豪地看向仍旧沉默的末语。

“今日了解你末语,也是我林榇替天行道!”

“你胡说!”

林希突然大喝一声,欲挣脱钳制,奈何身无武功,只能徒劳地恨恨地瞪了一眼林榇。

“上刑是什么刑法?”

末语突然发问,让林榇不禁愣了愣,她没想到末语竟会问这种毫不相关的问题。

“火刑,据说可以将妖孽的邪恶彻底烧之殆尽,不存人间……”

平静下来的林希低着头,不再动弹,低低地开口解释。

“哦?”

末语突然冷冷地一笑,上挑的嘴角满是讥讽的意味。

“那林使是想末语跳下去喽……”

“等等!”

林榇突然抛过一个小红瓶,看着末语的眼神带着一丝恶毒。

“末少主反正也已身中‘梅花开’,就不介意再服一种了吧!”

末语展开手心,反复打量着手中的瓶子,倒是上好的瓷瓶呢!用来装毒药,难道防腐防潮功能卓著吗?

“‘红舌’?!”

林希抬起头,又是一阵惊呼,看向末语的目光竟带了一丝的绝望,猛地摇头。

“怎么,不肯服么?看来,末少主并非那么有情之人啊,这一刀下去,这么漂亮的脖子可就要开花了啊!”

末语挑了挑眉,‘红舌’?真是别致的名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功效了!

没有再去多想,摘了瓶塞,倒出其中唯一的一枚红色丹药,吞了下去。恩……还有点甜的样子!

“林希,我末语自认从不做亏心事,但总是看错人这一点的毛病还是改不掉,这次,算是我还你的吧!”也许,在前世,我欠了你一大笔债吧!

说完,连退数步,转身跃下山崖。

“末语……”

林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林榇,不顾脖子间的刀痕,猛地冲向崖边,一跃而下。

这下林榇算是彻底傻眼,这下可是如何是好?她只不过拿林希做幌子而已,却未想他竟跟着跳下去,这下,她要如何向那个如狼似虎的王女交待啊……

跳下山崖的末语松了口气,还好那个林榇够白痴,这个断崖看起来年代久远,崖边都是藤蔓遍布,虽然很惊险,但还好她够幸运,给她抓到了一条粗藤尾。

“末语……”

崖上突然一声呼喊,末语却只能在心中冷笑,可这个冷笑刚形成,却见一个黑影就迎头罩下。

林……林希?!

末语再也顾不得手中的藤蔓,伸手抱住紧闭双眼的林希,苦笑着看着山崖离自己越来越远,看来,自己的债还是没还完啊……

渡毒(上)

渡毒(上)

“什么,跟丢了?!”

“是,属下只顾应付黑衣刺客……未曾发觉末小姐的去向!”

“废物!本将让你沿途保护末语,你竟敢抗令?!”

“请恕属下逾距,老阁主曾密令属下一切以涅使安全为先,故属下……”

严琪猛地一滞,原本冲天的怒火被硬生生地隔断,满目烫热的怒意也化作一片冷凝。

“你下去吧……”

“严副将……曾有人上报看见末小姐同其中一位涅使坠入断崖……”

严琪眸中的锐利猛然刺向跪在马前的红衣女子,却又很快消逝,只留一片平静。

“严苹!”

“在!”

严琪的马后突然出现一名蒙面黑衣女子,单膝跪在严琪马前。

“墨阁不留废物,你处理吧……”

话音刚落,那红衣女子已然身首分家,在场一片死寂,竟无人看得清那黑衣女子如何的动作。

“严苹,你率我旗下虹,璃,珈三人去搜索断崖下方圆十里,给你七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无果,七日后,自到墨阁

邢牢领罪!”

“是!”

说话间,黑衣女子的身后已多了三个健壮但并不魁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队伍之中。

严琪抬目看向沿北的方向,风中带着秋末的萧瑟,吹动着归根的落叶,扬起阵阵尘埃。

“荞儿……我不要再失去了……”

津国皇宫,涅国皇宫还有涅国丞相府邸几乎同时飞进几只信鸽,几个接信人的脸上都一致地漾起阵阵令人发毛的笑意,笑得

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露出一丝摄人的精光,泛着悚然的冷意……

“这就是你查到的?”

“是,这件事极为机密,核心的部分均掌握在‘个别人’的手里,可那几人,我动不得。”

“曷,你该明白,本宫既是给你阎王令,便是要你撇掉那些麻烦的框子!”

低首站在下方的曷沉默了半晌,终于抬头看向上方一脸冷然笑意的白衣男子。

“这是属下得到的最详尽的资料……”

炎风满意地接过另一份写满字迹的纸张,视线瞄向那些黑色的新鲜字迹,可越是往后,脸色就越发的冷峻,直至最后爆发一

声怒吼。

“备车,本宫要去涅国!”

“宫主若要去,请踏过属下的尸体。”

石室中的气压已经降至了最低,炎风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

“你笃定本宫不会杀你,是吗?让开!”

“宫主身为炎家第二十一代家主,请三思……”

“你威胁本宫!”

“宫主,末少主说过,要您等她回来,请宫主遵守诺言!”

“别拿她来压本宫,人都没了,还要什么屁诺言?!”

“末少主福大命大,请宫主耐心等待!”

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白衣男子,炎风只觉得浑身都被火燃烧着,可偏偏耳边那道似有似无的温柔嗓音锲而不舍地回荡,“

等我回来,若是有事,要先保护好自己……”“这下可真成小花猫了,不过,我喜欢……”……

脸上突然感到一阵湿意,炎风握紧双拳,指甲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痛感已经麻痹。

“你下去吧,我不去了……”

曷低头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炎风颓然坐回座位,双手抱住自己,任由滚烫的泪沾湿他的衣襟。

“末末……”

“咳咳……咳……”

经过长时间的自由落体运动,末语终于成功着陆,哦,不对,应该是落水才对。

这个断崖底竟是一条极为险峻湍急的峡江,从这里向上看去,连天色都是模糊的,足可以看出这个高度了。

末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大呼倒霉,方才藏在袖中的那颗‘红舌’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早就被冲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现在

,末语没法想太多,只是奋力地划着水流,极力地用左手托住已经昏迷的林希。

水很冷,末语的体力显然不是最好的,有点竭力的她已经感觉两人好似被水中隐隐的拉力困住,快要寸步难行,可昏暗的崖

底除了滔滔的水流声,听不见一丝其他的响动,希望渺茫……

渡毒(下)

时间对末语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概念的问题,眼前愈发的昏暗,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呼吸稀薄,依稀间,还是能够看见林希已经冻得发紫的脸色,心一横,硬拼着最后的力气,向前方游去。

天不亡她,没有放弃的结果便是面前不远处的一个石滩,还有岸上依稀可见的竹林。

几乎脱力地将两人的身子甩上岸,视线已经黑沉的末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量爬向干燥的地方,而负在背上如同千斤重的林希仍旧昏迷,几不可闻的心跳如同醒神剂,让末语忽视破裂的指甲,在滩岸的鹅卵石上留下斑斑的血迹,昭示她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没有内力,自然也就做不到用什么内力烘干衣物的事。放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洞穴,她还真是幸运,牺牲了一双手,还是让她找到了这个藏在层层竹林后的洞穴,干燥却隐蔽,隔绝了洞外的冷气,让她的体力有了一丝的恢复。

出门在外,若是包袱不能带,那,贴身带一些必备品便是基本常识了。

脱下湿透的外衣和中衣,她xiōng衣上俨然是一件极富现代气息的马甲,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口袋,末语解下手腕上的细链,上面竟然缀着一个十字架,当然,这不是末语信仰基督教,而是看在这个十字架的尾部尖锐如刃的造型,若是将它刺入一人的太阳穴,

可在极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不过,现在,末语只想用它割开马甲口袋上的缝线。

左下第三个,末语从那个稍鼓的口袋中掏出两个黑黑的石头,轻轻舒了一口气,到这个世界,纵然是有着太多的不方便,但她的时间从来不曾浪费,既然没有,那就寻求替代物,那现在她没法有个打火机,但这两个打火石便是上好的替代物了。

这个竹林的地面很松软,看起来有了很长的历史了,寻点干燥的可燃物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事不宜迟,左手抱着一摞的枯竹叶,末语右手拖着些许砍下的细竹枝快速向洞穴进发。

宛若生命的火光渐渐燃起,照亮了整个洞穴,也照亮了末语冷凝的脸色。

此时怀里的林希浑身竟然热的诡异,末语抬起林希的脸庞,面泛潮红,额头冷汗直冒,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仅着内衬的两人现在几乎是□相见,不远处的竹架上是两人半干的外衣,咬了咬牙,末语伸手拉开林希的内衬。

趁着火光,末语瞪大双眼,仔细地寻找不对劲的地方,终于,林希的肩背现出两个青黑的牙口,蛇毒?!

没来得及细致地多想,深呼一口气的末语迅速凑上双唇,费力的吸吮肿胀的伤口,吐出毒血,然后继续,双唇已经疼的麻痹

,可末语知道她不能停,该死的,方才她出去的时候便应该注意这类野生毒物的,都是她的疏忽!

不知过了多久,末语吐出的血已经不再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但她知道,在这个地方,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解毒的药剂,那她

和林希都将会凶多吉少,心绪混乱的她没有注意到她的体温也在不正常地上升,而昏迷的林希脸上的潮红不仅未退,反而愈加地严重,微张的双唇中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呻吟,而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

“林希?”

末语欣喜地松开林希,察看他的神色,却发现林希的眼睛并未睁开,但力气却奇异的大,两人刚分开的身体迅速又贴到了一起,末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可显然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为严重,一股热流奇异地涌向□,欲望如网般捆住了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

用力制住林希在怀里不断乱蹭的身体,末语浑身只感觉被欲火一次又一次地焚烧,理智就要消失殆尽。

“林希……小希……不要动,我……我不能……”

“我要……要……”

意识完全被本能驱使的林希只感觉好热,热的难以忍受,但只要靠近那具散发柔和的身体,他身上的热度就会降低一些,可却让他更加的渴望!

“林希!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死死地钳制住那个让她几欲发疯的身体,末语几乎是喊出声。

似乎是被难得失控的末语吓住了,林希不再乱动,眼皮动了动,终于睁了开来,一丝清明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小姐……”

一丝迷惑闪过那双有些恍惚的眼眸,林希幽幽转醒。

“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姐了,叫我末语吧……”

末语嘴角微微一涩,全身几乎要被冷汗浸透,抓住林希双肩的手劲不禁加重,惹得林希不经意地微微皱眉。

“末……语……”

林希愣愣地看着眼前似乎在强忍莫名痛苦的女子,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

“语儿是在嫌弃小希吗……”

末语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紧紧地看着一脸苦笑的林希。

“除了炎风,别人不行吗?小希不行吗……”

林希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受伤。

“小希……你……”

林希俯身堵住末语有点僵硬的双唇,细致地舔吻,描绘着末语的唇形,两人滚烫的呼吸交缠,惹得末语痛苦的一声低吟。

伸手脱下两人身上仅有的衣物,林希脸红的都可以滴出血来,咬了咬下唇,拥住末语烫热的身子,吻住她白皙中透着粉红的颈项。

没有意料到林希竟然主动,末语一时怔在当场,可身体传来的阵阵酥麻不断地击溃着她的理智。

“小希……你确定吗?”

怀中的林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末语不再忍耐,猛地扯过竹架上已经干燥的外衣,铺在有些冷意的地上,转身躺了上去,扶住林希有些单薄的身体,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想伤你……所以,你来吧……”

“末语……语儿……”

俯身吻住末语,双手在她那凝脂般的身体上游移,当触到末语掩在身后的双手时,眸中的火热褪出了大半,而被泪水淹没。

“语儿……”

小心地捧起末语的双手,舔上狰狞的伤口,夹杂着泥土味的血腥涌入口中,水般的眼眸中泪流的更凶了。

“唉……”

末语封住林希的双唇,堵住他的哽咽,原本温柔的吻意逐渐变得剧烈而粗暴,强忍的欲望已经掠夺了她的理智,而同时林希的呼吸也愈发的粗重,猛地推到末语,紧贴的身体不断地摩擦扭动,蓄势待发的欲望急切地寻找着出口,终于,两人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似乎是因为毒性的催发,林希进入时并未感觉钻心的疼痛,即使有痛楚,也是很快被□的包裹和灭顶的快感湮没。

一次又一次的快速顶入,让两人无法抑制地呻吟出声,隐秘的洞穴被浓厚的□气息充斥着,不时地传出惑人的声音……

全身的酸痛提醒着末语昨夜的纵欲过度,回忆起期间她的表现真的是一阵窘迫的脸红。

看了看四周,昨夜的火堆没有熄灭,身上已经穿戴完好,可四肢的酸疼和□的肌肤上的红印提醒她昨晚不是一场梦,见不到林希的身影,看来是出去了。

说不清现在她的感受,但似乎自林希随她跳下断崖后,一些东西便有了变化,而且,她并没有那么排斥,是原谅他了吗?或

者,她从未真正地怪过他呢?嘴角微挑,末语撑起有些酸软的身体,看来,昨晚那毒有些类似春药的成分,不过,她现在没事,是不是代表毒已经解了呢?

等了又等,仍没有林希的动静,末语起身走出洞外,决定去找他。

“她在哪?”

“不知道!”

“希儿,本殿希望你如实告知,否则,就是本殿也保不住你!”

蹑手蹑脚地躬身躲在一块青石后,末语探出半头,冷着脸色探看着不远处前方的一队人马。

看衣着似乎是和林榇的使团很是相似,而被站在最前方的那黄衣女子更是满目的冷怒,瞪视着似乎是被推到而坐在地上的林希。

“要杀要剐随你,我林希不是贪生怕死的主!”

站在林希面前的黄衣女子眼睛眯了眯,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上前撕开了林希的衣物。

“是谁碰了你?!本殿要杀了她!是她,是那个末语,对不对?!说!”

说话间,一巴掌猛地打上了林希的脸颊,激的末语差点就要跳出来。

那黄衣女子蹲下身体,视线忽然定在他肩背后的伤口上,脸色微变,出人意料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竟然中了媚蛇之毒,天助我也。”

停住笑声,盯着林希的眼神闪着恶毒和杀意,“果然是我看中的人,想必她肯定不忍你的挑逗吧!那你可知,与中媚蛇之毒的人交欢,那毒性便会渡到另一人的身上,不用三个时辰,那人便必死无疑!”

异象(上)

林希原本就已苍白虚弱的脸色因为那黄衣女子的话变得更加没有一丝的血色,全身发抖,两只手已经陷入了泥土之中,地上留下深深地抓痕。

末语倒没有太大的惊异情绪,说实话,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黄衣女子竟然如此之快的便找到了这个地方,而且,看这种打扮,多半是涅国皇室中人,说不定还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某个姐妹呢!

“末语,还不出来,是想让他为你顶罪吗?”

那黄衣女子突然抬头看向末语躲的青石方向,略薄的唇角不怀好意地上挑着。

末语松了口气,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走出青石,迈步向林希走去。

黄衣女子在看到末语的那一刻,双眸闪过冷寒的杀意,但很快便被一丝得意取代,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径自走向坐在地上的林希,末语脱下外衣披在林希的身上,随即坐下身,掸去林希身上沾到的泥土,将他抱起坐到了自己摊直的腿上,伸出手抓住林希有些出血的双手,皱了皱眉,心疼地用袖子擦净。

“又不乖了,不是还要为我烹茶吗?伤了手还怎么煮呢?”

叹了一口气,拭去林希停不下的泪水,末语抱了抱他。

“还哭,都快和我爹爹有的一拼了……”

抽出一只手,撑着地,抱着林希站起身,仿若无人地向那块大青石走去。

涅粲简直要气炸了,剧烈起伏的xiōng口显示着她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嫉妒,双目放火地死死盯着那两人的身影,她要把那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站住!”

一声暴吼带着一道鞭影向末语扫去,可末语仿若未闻,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抱着林希走向青石。

“本殿叫你站住!”

气极之下,涅粲又连挥了三鞭,末语背后的衣衫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隐隐露出了她的内衬。

怀中的林希已经泣不成声,末语只是一直柔声安慰,丝毫没有被鞭子打到的痛苦之色。

走至青石之处,末语转身坐下,扶了扶林希,调整好舒服的坐姿。

头顶猛地一道黑影掠下,末语右手拥住林希,而空着的左手则是迅速地伸出、抬起、抓住,那条乌黑色的长鞭已经稳稳地被末语攥到了手里。

涅粲脸色微变,她并没有获得末语懂得武术的情报,再说,无论是她的吐纳还是脚步声,都不是一个长年习武之人该有的,几乎是与普通无异,可为何可以抓住她的长鞭?

用力抽了抽,可那条鞭子纹丝不动,涅粲抬头看向末语,却被她眸中的寒意震慑地僵了僵,背脊无法控制地升起一阵凉意。

“想必你知道我是谁了,那可否介绍一下这位殿下的身份呢?”

末语突然收回左手,全然不顾已经崩裂的伤口,林希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撕下衣摆,替末语包扎,而涅粲未料末语会突然松手,身体不自主地踉跄了几步,瞪着末语的眼神更加狠厉。

“我涅国八皇女殿下岂是你这等贱民可以直视……”

涅粲身后的一名身着砖红色锦服的女子上前一步鄙夷地看着稍显狼狈的末语,却被她的一道暗含杀意的眼神给滞住。

“住口,退下!”

涅粲斥退手下,再次看向末语,而末语则是一脸温柔看着为她包扎伤口的林希,不再理会那帮叫嚣的噪音。

“本殿乃涅国当今国主的皇侄女涅粲,乔王便是母王,而你怀中抱着的那位,则是本殿自小定下的小侍,林希!”

言毕,林希的身体变得僵硬,收回抓住末语衣襟的双手,脸低低地埋进xiōng口,不发一言。

末语微微一笑,伸手勾起林希的下颚,在那双被咬得死白的唇上轻轻印上自己的唇印。

“昨晚都是我的人了,那个‘本殿’的话便是做不得数的,知道吗?”

林希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笑靥,原本已止住的泪意再次夺眶而出,他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这样的笑容了……

一阵热流涌入心底,回手紧紧抱住末语的腰,埋进她xiōng口的头不停地点着。

再次抬起头的末语已经没有了丝毫方才的温和,只剩下摄人的冷漠。

“你那高高在上的母王大人是不是对你说,杀了我这个拥有‘凰印’的妖孽,便保你做下任的皇太女,或者……下任涅国国主?”

涅粲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眼神闪烁,不再直视末语清澈的眼神。

跟随涅粲的十几人的脸色大变,原本瞪着末语的视线纷纷转向自己的主子,其中几人甚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殿下……杀‘凰印’之人可是会……”

“闭嘴!本殿怎么做何时要你来置酌?!”

侧身喝退身后一名身着墨绿外衣的女子,涅粲的脸色可谓是色彩缤纷。

“末语,你是我涅国一害,今日非除你不可,反正你已身中多种剧毒,也就不必再劳本殿动手了!”

眉宇间透着杀意和些许的幸灾乐祸,涅粲步步紧逼坐在青石上的末语。

异象发生在一瞬间,除了怀中的林希和靠近的涅粲,谁也没有注意那如昙花般绚烂地一刻,末语额头的梅印的颜色渐渐地变

深,直至黑紫,花瓣缓慢展开,向世人绽放它妖异诡惑的美丽,而环绕着末语的奇异梅香如隐形的纱幕般随风铺散开来,将所有人笼入其中,一时间,滩岸边静寂得只听见风吹动竹林的沙沙响声……

异象(下)

“语儿……梅花开……”

林希满脸的血色褪尽,瞪大双眼看着末语的变化,眸中盛满了绝望和凄然!

末语也没料到这个‘梅花开’毒发的这么快,难道这个媚蛇之毒还有催化剂的功效吗?虽然她不介意身上有个变态胎记,但如同被火般灼烧的额头提醒着她这个妖孽的反派名号她是当定了,唉……

给了林希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趁他失神之际,左手拇指和食指用力在他颈侧按下,那双满是担忧和恋慕的双眸渐渐闭合,

末语这才松了一口气,比起在别人后颈劈个手刀,她更喜欢这个较为温柔的做法。

涅粲反应最快,对末语的做法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本该往前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末语,提防她的动作,但她身后仍在沉迷的众人并未注意,她的视线时不时地转向末语怀中的林希,眸中的忧虑一闪即逝。

末语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当再次抓住涅粲瞥向林希的关心目光时,她微勾唇角。

“在下想和殿下单独谈谈,不知意下如何?”

涅粲身后的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掩下尴尬神色,换成一脸的愤慨。

“殿下,可千万不要听这个妖孽的啊,刚才……那可不寻常啊……”

“是啊,殿下……”

……

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背对着众人的涅粲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是愈加的发黑,终于忍无可忍的向后大吼。

“统统给我闭嘴!滚,都滚一边去!”

言毕,吵闹声立刻消音,十几人低头边告罪边陆续散开,很快滩岸便只剩下三人。

深吸了一口气,涅粲暗嗔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莫名紧张感,抬头看向一脸沉静和淡漠的末语。

“你有何事?”

“你爱林希,是吗?”

虽然是疑问句,可口气却是肯定加陈述的,末语回视涅粲,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她微变的脸色,虽然只是一霎那。

“你爱他,可他在你的心里并非第一位,可既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将他托付给你!”

“他本就是本殿的小侍,何来托付一说?!哼!”

末语对涅粲的倨傲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手中的动作轻柔,丝毫没有惊扰怀中的娇人。

“他背叛了你们,不是吗?”

涅粲愣了愣,她自然知晓末语为何用“你们”而非“你”,林希是她母王要丞相暗中培养的眼线之一,当初也是她偶然间见到了在后院奏笛的林希,才向母王要了他,本想这次从津国回来便将他迎进门,可如今……

“方才我背对你时,你的手力用了十成十,可当我坐到青石上正对你时,你的手力却降到了四成,我说的对吗?”

“你……为何……”

“不错,我是在试你!”

末语低头看了一眼沉睡的林希,将他送至涅粲的怀中,涅粲不自主地扔掉了鞭子,手忙脚乱地小心抱住林希。

微微一笑,惹来涅粲一个白眼,末语敛住笑意,伸手拂去林希脸上的乱发,最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涅粲。

“我不想管你们涅国皇室的yīn谋诡计,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作为交换,我交出我的命,而你,替我保护好林希,给他一份平静……”

“你凭什么认为本殿会答应你?”

涅粲抱紧林希,发觉自己的声音过大,连忙紧张地低头察看林希的反应,看他仍是昏睡不醒,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再次抬头之际,却发现末语已经走到了湍急的江边,一脸了然的笑意。

“不要告诉他我的去处,借口嘛,我想,这就不用我教殿下了吧……”

涅粲心中一紧,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受,她从未碰到这样一个人,临危不惧,凛然有势,却是如此的皎然风华,集淡漠如水与炙热如火于一身的让所见之人都为之痴迷,她……算是她的妹妹吧……

涅粲正恍然间,忽见末语猛地吐了一口黑血,沾染了她的衣衫,留下大片的斑斑如花般的血渍,唇边残留的血迹让她整个人更显妖异凄美,水流带动着风鼓动着她飘散的青丝,强抑下冲动,涅粲只觉得她就算冲上前去,也无法抓住这个谜一样的女子!

“我答应你……”

没有用尊称,涅粲许下了属于她自己的承诺。

止不住自唇角涌出的血液,末语无法开口,只留给涅粲淡淡地一笑,伸展双臂,仰头躺入了湍急的江流之中……

6

梦回(上)

放眼望去是一片将人淹没的雪白,白光很柔和,并不刺目,末语朦胧地意识到她似乎死了……

死了吗?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竟然会感到遗憾和留恋,果然,还是被束缚了吗?

可……这里是哪儿?

眼前的白雾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清澈,直至末语发觉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这里是……医院?!

末语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样子似乎是个高级的病房,浅紫色的帘幕和被褥,这里所有东西似乎都被罩在一片紫色之中,很像……呃……她以前房间的装扮。

让末语彻底僵住的是,那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身影,竟然是……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伟的脸,末语心里一阵的刺痛和酸涩,这么久了,还是忘不了啊……但,终究,她还是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收回手,末语半透明的身体悬在半空,静静地看着床上正在虚弱呼吸的男子,她离开了多久,为什么伟会变成这样子?!

“他还在睡吗?”

突然一个耳熟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末语猛地转过身子,快速移动穿过了那道门。

“是的,照这种情况下去,他也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熟悉的背影,一身板正肃穆的黑色西服,总是整齐的发型,夹杂了些许的白丝。

“爸爸……”

末语呆呆地喊出声,却只敢停留在原地,不再上前一步。

“这次你办的很好,你的事三天后就有回复了!”

末语回过神,聪明如她,怎么能听不出爸爸话里的意思,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直至那张脸映入眼帘,是他!

那个让她彻底崩溃的男人,那个抱着她的爱人向她挑衅的男人,那个让她离开了这里的男人!

瞪大双眼看着面前正在谈话的两个人,末语只觉得心好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连呼吸都开始刺痛!

这一切又是一个骗局吗?这到底是怎么了?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尧肇天接起手机,没有听几句,脸色已经大变,有着末语从未看过的惊慌失措,只见他失神地抖着手,手机“嘭”的一声掉落在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尤为刺耳。

“不……这不可能……”

“尧先生,您……”

“让开!”

猛地爆出一声怒吼,尧肇天脸色铁青的一把推开面前的男子,向出口冲去。

掉在地上的手机还在不断地传出对方的喊叫声,男子疑惑地拾起手机,凑了上去,对方的声音很急,隐约还是听懂了内容。

“末语……死了……”

一直呆站在一边的末语听见男子不自觉地出声说出这句话,神经一下子崩断,迅速地移动没有重量的身形,紧追着方才那个背影而去。

尧肇天从来不相信在他有生之年能够尝到绝望的滋味,可看着面前这具已经冰冷的年轻身体,他无法控制地呜咽,从未如此失态的他紧抱住担架上那个永远离开的人,空白的大脑没有了丝毫的思绪,只有彻底的悲痛和无尽的懊悔……

“爸爸……”

尧家长子尧政伦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布满红色血丝的眼圈明显地透着被主人强制压下的激动情绪。

“已经查到他的行踪了,正在收网……”

“我要他死无葬生之地,我要他死……呜呜……”

尧郁雪被高她一个头的弟弟尧亚搂在怀里,隐隐看出尧亚的肩膀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大半,而他自己也在死咬着下唇无声地落泪,紧紧握住的拳头让这个一向乐天的孩子透出属于成人的yīn霾和暴戾气息。

末语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众人,不,是家人,还有担架上极为熟悉的那张脸,一时间,只觉得被一股强烈的悲痛气压给迫住,动弹不得。

那天,她震惊于伟和那个陌生男子的事,慌神地开车离开了那幢公寓,然后……

她只记得她开到了那个老地方,那是一个湖边,比较偏僻,还是她小时候哭着从孤儿院偷偷溜出来的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自从被接到尧家以后,她便很少来了,这次,算是旧地重游吧!

可是,正当她低头熄火,背后突然一道风过,鼻喉涌入一股甚为刺鼻的药水味,整个身体被紧紧地箍在驾驶座上,情绪低迷的她到底还是没有及时防备,就算她迅速的止住了呼吸,但还是渐渐失了意识,而呼吸也越来越弱……

梦回(中)

之后的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隐约的意识到她好像已经死了,在听到那个神秘的声音之后,她便成了末语,而尧末语则已是过去……

面前的场景变化,一个极昏暗的黑屋子里,一名很是落魄的男子被铐住跪在地上,而yīn影中站着末语熟悉的人,尧家的所有人。

“我……我……还没有做什么呀……莫小姐她就……就……”

“你还想狡辩吗?看来下手还不够重嘛!”

说话的是姐姐,苍白的脸上带着末语陌生的恨意,仍是红肿的双眼闪着犀利的锐光直射向地上跪着的男子。

末语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地上的那个男子的双腿都不自然地扭曲着,似乎已经被强行折断了,他满头的冷汗,全身哆嗦着抽着凉气。

尧郁雪走出那片yīn影,身穿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她没有了以往的妖艳妩媚,只有满目的凄痛与杀气。手拿一只迷你手枪,硬是在男子的膝盖上打出了两个洞,小黑屋里顿时传出一阵的惨叫!

还未等那男子缓过来,尧亚走上前,手中的刀子像风一样掠过男子的双手,又是一声嘶哑的叫声,男子的双手手指已经零落的摆在了地面上,鲜血如泉般涌出。

“知道吗?你动了我们最宝贝的东西,想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尧政伦抱xiōng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瞪大双眼满是绝望的男子,嘴角挑高,可笑意却没有丝毫到达眼中。

夜还很长,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将文件摔在尧肇天面前,尧政伦一脸的yīn霾。

“这个就是父亲大人您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吗?”

偌大的客厅中回荡着尧政伦的质问,尧郁雪和尧亚则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尧肇天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威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极少有的软弱,凄凉,还有狼狈。

“你拿到了……”

“是,如果不是整理末语的遗物,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亲妹妹……”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尧郁雪双手捂住脸,痛哭失声。

“天……我们都做了什么……”

“我曾经想过您收养末语的目的所在,我们尧氏的确需要一个在人前的执事者,可没有想到,你竟然找到了她……”

尧政伦颓丧地滑坐在沙发上,双手懊恼地插进已经凌乱的发丝中。

“您到底还想还想隐瞒什么?您对她到底又做了什么?她不快乐,知道吗?一直都是!”

尧肇天抹了把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伸手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看着忽闪忽灭的火光,缓缓开口。

“我是在你们的母亲怀郁雪的时候遇到末语亲生母亲的……”

大口地吸了一口烟,猛地吐出,缭绕的烟雾遮掩了他微闪泪光的双眸。

“她是中美混血儿,是个作家,父亲则是美国好莱坞著名的影星,我因为当时手头的案子,飞到美国和那边的合作商谈判,为了迎合合作商的口味,去逛了一家画廊,很巧的是,那家画廊是她朋友开的,所以,我遇见了她,我们……一见钟情……”

客厅里很静,末语也没有说话,虽然即使她开口也不会有人听见。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母亲竟然是个第三者,而那个外公,应该就是他了吧……那个拥有一双让她着迷不已双眸的老人,那个给

了她平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的老人,原来,血缘天性,他竟然是她的亲人,可……她却再也没有祭奠他的机会了……

“那段日子,我很快乐,甚至都快忘了你们的母亲,直到生产的消息传到美国,而她也知道了我拥有家庭,甚至,还有孩子,她消失在一夜之间,而我,只能带着遗憾回国。整整十年……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可……”

“她的父亲查到了我,联系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失踪了三年,而就在你们的母亲去逝一年后,她带着末语来到了中国,她……来找我……”

尧肇天失神地陷入了回忆,长长的烟灰整块掉落在他的西装裤上都没有发觉。

“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块墓碑了,三年后,我找到了末语,她有一双和她母亲一样美丽的眼睛,我几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之后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她被我从孤儿院领了回来……”

梦回(下)

“你们应该明白,我们尧氏家族的子孙自小就要接受各种的训练,掌管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王国并非那么容易,如果我再晚一步,末语……她或许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这是我欠她和她母亲的……”

手中的烟烧的只剩烟蒂,尧肇天的视线却直直地看向窗外的某处,浑然未觉。

“选她当尧氏台面上的执事者,本是出于补偿和保护她的目的,可……我总是迟一步……那些可恶的男人,总是像苍蝇一样缠着末语,虽然可以干净地处理掉,但……还是造成了无法抹去的伤害……作为父亲,我不够资格……”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至少,我会当她是妹妹,而非一个赚钱机器……”

尧政伦抬头看着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父亲,悔恨几乎要燃尽他的气力。

“我也会怕……她……毕竟是我对你们母亲的背叛才存在的,她受的苦够多了,我不敢保证说出真相,你们的反应会不会再一次的伤害她……我……对不起……”

收回视线,尧肇天疲惫地低下头,掩去了脸上的伤痛。

这就是原因吗?末语悲哀地看着客厅里的众人,眼眶很干,没有一滴泪,得知真相又如何,她……已经不在了,但,她也不再留恋了……

即使触摸不到眼前曾经她深深渴望接近的人,但两年的时间还是磨去了大半她的怨怼,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叹息和一丝微笑,终究,这一切已然太远……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住她曾经的家人,滑过心底的最后一丝哀痛还是化作温暖波纹般荡漾开来。

再见了……严酷却脆弱的爸爸,不羁却理智的大哥,妖艳却善良的姐姐,调皮却成熟的弟弟,再也不见了……

客厅里的众人突然莫名地觉得身边一阵风过,心中一空,仿佛某样重要的东西就此离开再也不会来了,可留下了一份难以言述的平静和温柔,还有一滴如针刺般疼痛的泪水……

病房里的装扮还是没有变,但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是愈发的虚弱,呼吸已经可有可无了。

“伟……”

末语跪坐在地板上,即使明白碰不到伟的脸,动作还是很小心,仿佛感觉到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缓慢流动的血管在微弱地汩汩地跳动,她……竟然是负了他……

“末……语……”

手中的动作一滞,末语瞪大双眼,愣了愣神,但很快地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仔细地上下察看伟的情况,微微颤动的眼睫和稍稍移动的头部在告诉末语伟就快要醒来了,莫名开始紧张的她想去按警示铃,却只能黯然地看着她的手穿过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不再管她是否能够触到伟,伸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床单上平放的那只瘦削的手,曾经,那双手,给她弹过很多贝多芬的曲子,还有莫扎特的,还有……

再也忍不住,干涩的眼眶还是迅速被泪水充盈,心中的酸涩仿佛要溢出喉咙,让她哽噎得吐不出一个音节。

“别……哭……”

惊愕地看着被握住的双手,末语一时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低着头,感觉着被握住的双手传来的微微暖意。

“末语……你回来了……”

“我……你……对不起……”

直到伟的另一只手轻轻抹去末语的泪迹,她终于反应过来,竟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眸,想低头,却被那只擦过泪水的手硬是制住。

“你……还是那么心软,该说对不起的……该是我……”

末语想反驳,双唇却被伟的手指按住了,疑惑地看向微露苦涩笑意的伟。

“我明明知道活不了多久,还去招惹你,最终,让你永远地离开,是我的错,正如你父亲说的,没有保护你的资格,就不配站在你的身边……末语……对不起……”

闻言,末语淡淡地笑了笑,果然是爸爸的语气。

“末语……你不孤单,他爱你,当初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明白,对你放手,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想到,你……”

伟顿了顿,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末语,缓缓地继续开口。

“你的身体很冷,泪也是冷的,昨天电话响的时候,我就醒了,我本来不相信,现在……我爱你……”

末语怔了怔,眼中满是惊讶,随后,眼角微弯,柔和地笑了。

“我也爱你……”

说着,握住伟的双手缓缓移动,最后,按上了那个红色的按钮,警铃声顿响,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快速地向病房靠近,末语的身形在伟那双渐渐被泪侵染的双眸中渐渐消失,化作虚无……

紫媚(上)

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被褥和靠垫,感觉……熟悉又陌生,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还有,这里,是哪儿?

想了想,床上的女子动了动,这才发现她趴在一张四方的木板床上,厚重的被褥下,是她光裸的身体,不,全身上下都被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活像一个木乃伊!

木乃伊?!女子嘴角微挑,但很快,微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怎么知道木乃伊?还有,她……是谁?

“吱呀”的一声,不远处的镂空木刻的两扇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开,而手的主人身着一袭淡粉罗裙,手托一只圆盘走了进来,盘子里盛着一碗稀粥,淡淡地香味飘散,惹得床上的女子肚子“咕噜噜”的直叫,但似乎是天性使然,她并未唐突地开口,而且,身上隐隐的疼痛和酸软让她动弹不得,也只能给了那走近的粉衣女子淡淡地一个微笑。

粉衣女子不知为何,原本淡笑的面容上涌出一阵红晕,目光微闪,透着一丝诧异和惊艳。

“你肯定是饿了,先来喝了这碗粥吧,这可是蓉姐姐亲手为你熬的哦,可一定要捧场的……”

很快反应过来的粉衣女子迅速恢复了原来的笑容,但这次多了一丝真诚,轻手将粥放置在房中的桌上,然后走近床上的女子。

“我叫粉娇,可以扶你起来吗?”

床上的女子点了点头,任由粉娇将她轻轻地翻过身体,小心地靠坐在厚厚的背垫上,过程中她并未感觉到剧烈的痛意,看来,这厚厚的绷带还是有用的。

“来,我喂你吧,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恐怕要等上三日方可自主呢!”

看着眼前粉娇的笑脸,女子没有疑惑也没有反对地眨了眨眼,微微张开嘴,将送到嘴边的粥喝下,温热的粥滑过她的肠胃,减少了方才腹中的空虚感。

粉娇喂的不快,动作间有着不易察觉的敏锐,她总是能够及时的在女子咽下粥后方递上下一口,不会太快而烫着了女子的唇,也不会太慢而让女子等着,可几乎是本能的,女子还是捕捉到了这丝“巧合”,眸中光亮微闪,很快消逝,而低头吹粥的粉娇却没有发觉。

粥还是吃完了,粉娇将空碗放回托盘中,搬了椅子坐在了女子的旁边。

“好了,现在吃饱有力气了,问吧,我粉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倚在背垫上的女子微微敛了笑意,眸中透着淡淡的迷惘,定定地看着粉娇。

“你知道……我是谁吗……”

离她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月,她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可脑中却依旧空白,记不起她是谁,记不起她从哪来,也记不起她为何受伤,更记不起她……是否有亲人,或者……爱人……

那日,粉娇见她丝毫记不起过往的一切,便拿出了当初救起她上的随身衣物,虽然破烂不堪,但总体上还是可以看出它的质地是极为珍贵的丝绸,而尤其奇怪的是那个黑色的马甲,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虽然里面的东西有些很普通,也有些很奇怪,但莫名的她很熟练的会使用里面所有的东西,看来,那粉娇并未说谎,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粉衣女子并不普通,正如她所待的这个楼,也不是普通的地方。

梵咏楼,诏国除国都外被称作最繁华城池——樊城的一座标志性建筑,这里,你可以吃到诏国最具特色的餐点,也可以欣赏到诏国最华丽的表演,最重要的,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任何男子都可以在这里享受诏国最美的女子的伺候,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是个腰缠万贯的男子,女子也可以,只要你不怕世人的口水。

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梵咏楼的老板娘,红嫣,给了她一个名字,紫媚,理由很简单,她当时身着紫衣,而且,她长的过于妖媚,虽然这个理由让她很哭笑不得,但她还是没有反对的接受了,谁叫她在照了镜子后,被吓了个半死呢?

再次摸上眉心那朵黑紫的梅花,紫媚微微皱眉,心中泛起淡淡的怅然,这个印迹,是这么熟悉,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紫媚,还磨蹭什么呀?快过来啊,老板娘都催了三遍了……”

门外传来粉娇清亮的嗓音,紫媚敛下心中的思绪,展开魅惑的一笑,她,现在是紫媚了……

“来了……”

为了报答梵咏楼的救命之恩,同时,也是为了有个容身之地,紫媚答应成为梵咏楼东房最后一间房的主人,从此,梵咏楼有了九名艳绝诏国的女子,而新人紫媚,则成了最炙手可热也是最神秘的一位,整个诏国都得到了梵咏楼七日后紫媚现身的消息,各方的不甘寂寞的男子和女子就已经在争相赶来的路上,而紫媚,则是紧张地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之中……

紫媚(中)

再次转过头去看那张又大又软的床,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是在梦中吗?为什么她会躺在这么好的床上,还有这么好的房间,捏一捏脸颊,很痛!那……就不是梦了!

“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被一个陌生阿姨带到一个很吓人的叔叔面前,她很疑惑又很不安地低头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末语,妈妈给我起的名字。”

定住四处漂移的目光,低着头,她不敢看那个好严肃的叔叔。

听到她说的话,那个叔叔好像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便被冷漠掩盖。

“从此以后,你姓尧,你叫尧末语,是我尧肇天的女儿!”

“啊……”

紫媚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头的冷汗,刚才的是梦吗?但是,真的好清晰,似乎,很真实,就像……她的过去……

“尧……末语……”

在唇间咀嚼着这个陌生却又极其熟悉的名字,紫媚心里知道,这个,似乎就是她的真实姓名,但……梦中的那个世界和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穿越?!这两个字立刻浮现在紫媚的脑海里,顿时,大脑像被填入了过多的东西胀裂般的疼痛!一瞬间,好多的零碎片段从眼前闪过,有那个小女孩,也有那个严厉的叔叔,还有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感觉却是一闪即逝,无法捕捉!一时间,要爆炸一样的头只想向床柱上撞去,可只撞了一下,便被迅速赶来的粉娇制住,颈间一麻,视线再次地坠入了黑暗……

“紫媚,腰再柔和一点,还有,胳膊再软一点……”

紫媚大汗淋漓地按照红嫣指出的做着动作,可这浑身的肌肉像是僵掉一般,总是做不了那些柔若无骨的动作,更不要提跳什么飞袖舞了!

“好了,休息一下吧……”

红嫣指令一下,紫媚和身边陪舞的人像是没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在了地上,而站在一边的粉娇和黄依则是一脸的无奈,都已经近半月了,离出演之日也不过只有五日,紫媚还是无法跳好飞袖舞,这可如何是好啊!

红嫣缓缓走近坐在地上休息的紫媚,随着身体摆动的红色裙摆映入紫媚的眼帘,在她的眸底漾起阵阵红色的波浪,顿时一种跳跃的音乐在紫媚的脑中响起,带着“梆梆”的踏步声响,极富节奏感地让紫媚怔愣了半天,直到红嫣凑近她的脸才猛地反应过来。

“红嫣,我可以让你成为跳动的火焰,愿意吗?”

紫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微微皱了眉头,疑惑地将视线投向坐在场中的紫衣女子,但很快便被她带有一丝邪媚和自信的笑容给迷住,不知为何,这样的紫媚让所有人都无法怀疑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即使,她们是女子!

“紫媚,红主是不上场的啊!你……”

首先反应过来的粉娇上前阻止,却被红嫣一个扬手打断了她的话,退后一步,给了紫媚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啊,我倒是可以为你破一次例,但……你的节目是一定要有的,这个……”

没有继续说完,但其中的一丝已是昭然若揭,紫媚明白地点了点头,原先媚惑的笑容已经收起,但眸中却闪着灼亮。

“放心,这飞袖舞并不适合我,下面给你们一个惊喜!”

言罢,站起身径自走出了练舞场,只留下了淡淡的梅香……

整个梵咏楼的大堂都被前来观演的人挤满了,人头涌动地围着堂中那个半圆形的舞台,堂中不若平日的那般光亮,但不知出于何因,堂中的人并不会觉得压抑和视线模糊。其实,这很简单,堂中并不透光,但人造的光线还是让整个大堂罩在五光十色之中,而那人造的光线则是源于分别挂在大堂边角里的镜子还有那些镜子角度源头的那些各种不同颜色的灯笼。

当初提出这样的建议,纯属紫媚,不,尧末语的突发其想,脑中浮现的一切很是自然而然,不用刻意的去忍受头痛强行的回忆,只需睡一觉,静静地让她沉入黑暗,那些新奇却又熟悉的事围绕着那个小女孩一点一点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知道,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尧末语,一个孤独的女孩,一个永远忙碌的天才,一个赚钱的机器,十岁成为尧家的养女,十三岁便成了尧氏集团的幕后智囊,扭转尧氏的劣势,和那些商场的老狐狸和如狼似虎的对手斗智斗勇,她似乎永远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使闲暇,也会去学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当然,她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学小提琴,是因为李家的长女是个小提琴手,若想拿下李家的生意合约,接近她便可,只因为她有个爱女成痴的父亲;学画画,则是因为董氏公司的总经理是个绘画爱好者,他的大笔收入都投在了购买那些在她看来都是废品的各种著名画作中了;还有学古琴,学书法,学登山,学野外生存,学武,还有学舞……

“我梵咏楼欢迎各位的光临,今天,是梵咏楼的紫媚出演的日子,请恕我卖个小小的关子,这紫媚可是个异乡之人,所以,各位可要好好适应了!”

说完,粉娇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惹得台下一阵的抽气,看来,这粉娇的粉丝也不少呢!

“还好吗?”

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红嫣向紫媚点了点头,紫媚用食指点了点脸上的面具,嘴角微勾,伸出右手,微微躬身。

“那就让我们燃烧吧……”

在众人的惊呼中,一个紫黑色的身影和一个如火般的红色身影缓缓走入视线之中,那紫黑色的人身着极为奇怪的衣服,内里是一件白色的似是内衬的衣物,但在颈处却翻了两个衣领,而外套则是一件拖着如燕尾的紫黑色长袖短身的上衣,裁剪极为干净板正,下身则是稍稍贴身的紫黑色长裤,整套衣服衬得这人极为纤细修长,而她脸上所罩的画着紫黑色火焰的面具则更是透着神秘的媚惑气息。

更让台下的人惊艳的是那身边的红衣女子,整个背部只被几根红色丝带缠住,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是紧紧地被红色的贴身绸衣裹住,xiōng部以上只有一根细带连着在颈后系住,而裙摆则是如红色的花瓣散开,碎碎地垂落在她的臀际,下身白皙的长腿一览无遗,脚部则是穿着一双跟部很高的古怪鞋子,鞋底很薄,鞋面则只有几根丝带绑住了她的脚踝,脸上红色如火的花纹衬得这名女子甚是火热妖魅。

很快,随着紫黑色身影的一个躬身邀请的姿势,红衣女子迅速的一个旋转,“咚”的一声鼓响,大堂之内立刻鸦雀无声,但寂静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两人的步履跟着鼓点的节奏极富力道地展开,红衣女子和紫黑色的难辨雌雄的身影动作大开大合,两腿半蹲,双手则在脸侧迅速地随节奏拍了几掌,两人的鞋子似乎都是特别制造,时不时地传来“梆梆梆”敲击地面的响声,震在每个人的耳膜中,而交错如火的两个身影也映入了众人的眼底。

纤长的手指有力地张开,划破空气,绕出如兰花指去更有力度的形状,两人的鞋底似乎镶上了铁片样的东西,每一步都震动着舞台,红衣女子欲拒还迎地靠近舞伴,却又很快闪开,那抹紫黑色的身影并不急慌,只是纵容地放开手,任由红衣舞者如跳动的火焰般旋开身体,但那只抬起的手并未放下,而是执着地伸向前,随着主人的移动,迅速地抓住了想要躲开的红衣精灵,但也只是扶住她的身子,不去禁锢,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是如此之近,那只手则如同弹拨琴弦般顺着红衣女子的颈部缓缓滑下,台下那些人的目光更是闪现了急速涌动的火热。

大堂中扬着热烈而悠扬的琴弦声,和激烈而火热的鼓点和谐的合着节拍,激越的音乐和火般的舞蹈带动着全场的所有观众,紫媚和红嫣相视一笑,音乐接近了尾声,而紫媚则用手抓住了红嫣欲拒还迎的腿部,红嫣的整个身体都撞入紫媚早已准备好的怀中,但她似乎仍不愿意,后仰的颈部带动她的秀发扬起了一道诱人的弧线,最后,终止。

原先隐去的光线如今照亮了整个大堂,但堂中的众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仍是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两人盈盈退场,直至身影消失在幕后,过了好一会儿,堂中才爆出了如雷般的掌声,久久不止!

但,掌声还未止,堂中的光亮一瞬间熄灭,正在众人疑惑之时,台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光点,一样出乎大家意料的东西缓缓降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紫媚(下)闪着冷光的铁管在一阵奇异的鼓声节奏中缓缓降下,嵌在了台上的圆孔之中。

紫媚,不,末语透过面具看着台下的众人,心下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点没底,现在,她已清楚面前的这些人是彻彻底底的古人,而她,则是个借尸还魂的异世亡魂,初始,脑海中一闪现这样的信息的时候,着实是吓了她一大跳,但镇定下来之后,也就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不安,总是觉得格格不入,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她们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了……

想当初,给红嫣简略的演示了一下钢管舞的跳法,真是惹得她惊色连连,直至她拿出了最后的演出服和演出的乐器,也让她当了第一个欣赏她舞姿的观众,红嫣才最后敲定她的出演,而这些,也都是关上门来做的,梵咏楼里多半的人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就连跟她最近的粉娇都是一脸的好奇,对她画出的服装设计图不断地提出问题,比如什么是网状丝袜啦,什么是烟熏妆啦,还有什么是高跟鞋啦……不过,末语是很有耐心的人,对于粉娇连炮似的问题没有丝毫的厌烦,反而对于每个问题都尽力的解释详细,不知为何,她很熟悉这种感觉,总觉得以前她似乎也曾这么做过,毕竟,梵咏楼当初救到她,她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梦里的那些休闲服或者职业装,而是只有尊贵地位之人才穿的紫色锦服,即使向来没什么好奇心的她也会对她未知的那段记忆很是感兴趣,心里总是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那段记忆,对于她,很重要!

她现在是魅惑众生的舞姬紫媚,穿着黑色网状丝袜的双腿紧紧地环住铁管,往上是一件极短的紫黑色热裤,而上身则是一件紫黑色的贴身马夹,外套一件长至膝盖以下的黑色半透明薄纱,在那道极亮的白色光束的照耀下,冷艳妖媚的紫媚成了在场所有人情往的对象。

整个大堂都熄了灯,只留了那根铁管的光束,而那打扮得本就已经让众人几欲喷血的女子正在随着动感的鼓点做着各种新奇出乎意料却也是格外出格动作,每一个扭腰,每一次勾手,双手在那条隐约露出的腿上滑动的动作,无不让人面红耳赤,却又根本移不开视线,紫媚的一头黑色秀发没有束起,而是随着身体的摆动四处地甩动着,那个布满紫黑色火焰条纹的面具时隐时现,即使看不见她的双眸,也能感觉到她那道透着媚意和勾引的视线。

鼓点的节奏很快加上了一些众人从未听过的乐器的演奏,突然,台上的女子猛地摘下脸上的面具,扔下台,但哄抢并未如意料中发生,只因为,所有人,都被那张如妖似仙的面容死死地吸引住了视线,没有人动弹,只是贪婪地看着台上那张被凌乱的发丝掩盖的风华绝代的脸,而挂在眉间的那颗硕大紫色晶石更是让她愈显神秘而蛊惑!

摘下了面具,紫媚微挑嘴角,有点邪惑的笑意愈加使得她的脸风情万种,蚀骨的勾引使得台下的人一致的抽了口凉气,而一道勾魂磁性的嗓音在众人的惊异之下渐渐响起……

“ everytime they turn the lights downjust wanna go that extra mile for you (you you)public display of affectionfeel\-s like no one else in the roomwe can get down like there\-s no one aroundwe\-ll keep on rockin\- (keep on rockin\-)we\-ll keep on rockin\- (keep on rockin\-)cameras are flashing my waydirty dancingthey keep watchin\- (they keep watchin\-)keep watchingfeel\-s like the crowd is sayinggimmie gimmie more (……)center of attention (even)even when they\-re up against the wallyou got me in a crazy positionflat on a missionyou got my permissionwe can get down like there\-s no one aroundwe\-ll keep on rockin\- (keep on rockin\-)we\-ll keep on rockin\- (rockin\-)cameras are flashing my waydirty dancingthey keep watchin\- (they keep watchin\-)keep watchingfeel\-s like the crowd is sayinggimmie gimmie more (……)i just can\-t, control myselfmore, they want morewell i\-ll give them moregimmie gimmie more (……)bet you didn\-t see this one comingthe incredible lygothe legendary miss britney searsthe unstoppable danjayou gonna have to remove mecause i ain\-t goin\- no where. ”——(britney spears - gimme more)不知名的语言并不影响听的人的欣赏,只因为那些挑逗的动作,火辣的眼神,还有若有若无的勾引,都已经足以表达这首歌的意义,而扭动摆臀的动作更是惊世骇俗,但他们的视线却已被紧紧抓牢,移不开分毫了。

黑纱的外衣根本挡不住内里的春光,可众人越是渴求一窥纱下的身体,紫媚越是动作缓慢地扭着胯部,双手上上下下地在薄纱上拂动,微张着红唇,迷离地看着台下,眸中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一片淡漠的空白,如此地靠近,却又如此的遥远。

黑暗中的乐器演奏的愈加的狂放,紫媚缓缓迈步,走近铁管,背对着众人,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薄纱下的风光一寸一寸地展露在眼前,白光下的细腻如水的□肌肤闪着柔和诱人的光泽,灼热的视线如针般刺向紫媚,却被转过身勾住铁管旋转的紫媚一一撇开,眸中的冷光淡淡地铺散开来,引得觊觎的目光一凛,却仍旧痴迷地试图用眼睛锁住那抹清冷却如毒般的身影。

已经换下那身布料极少的红色舞裙的红嫣站在后台,双眸锁住台前那个柔韧而富有力道的摆动身影,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这是架子鼓,呃……这是吉他,这是小提琴,演奏的方法我会教给大家……”

红嫣一干人大眼瞪小眼,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一脸微笑的紫媚。

“飞袖舞,我是不会的,不过,我这里……”说着,指了指太阳穴,“有些……想法,但需要你们的参考,特别是红嫣姐……”

粉娇指着摆在架子上的几样乐器,一脸的新奇。

“这个就是紫媚要小羊皮的原因么?这个……倒是很像琵琶呢……这个……”

从背后拿出两只鼓槌,紫媚转身走向算是原始版的架子鼓,轻身坐定,将脚踏在下方的弹力架上,双手捏了捏槌柄,回忆着手上的感觉,这几日算是苦了梵咏楼旗下的那些技工师傅了,连夜的赶工和反复的试用,还有她在一旁严格地监工,才做出了这几样现代的乐器,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但应付一场演出已是足够。

“咚”的一声敲击,随后一阵如雨般有着固定节奏的鼓声传出,而击打之人则是一脸的淡然,但不断晃动的头脑和身体显出了主人的激动情绪,而动感的鼓音已将众人震慑在了原地,情绪也随着那疯狂的鼓点而起伏跌宕。

“嚓”的一声镲音结束了这段架子鼓演出,但紫媚没有休息,直接拿过一边架子上的吉他和一边的铁片,还未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一阵低沉清脆的弦音已经传入了众人的耳膜,陌生的音调和乐曲,还有紫媚模糊的哼唱,方才的疯狂已经消逝,仿佛不曾发生过,而随着一个较重的波动,余音未了,末语已经站起身,换了那把小提琴,琴弦滑动,一曲《天空之城》悠扬飘出,似一缕清流渗进那些已经陶醉的听者的心中……

再想想那日紫媚单独找到她,说是要表演一场她独创的舞蹈,但怕是过于离经叛道,所以,想要她参考,惊喜已经太多,红嫣也不再大惊小怪,但当看到紫媚那身衣着和那如蛇般扭动的舞蹈,她还是惊得怔了半天,纵使她自认阅尽天下奇闻,但让她仅在几日之内便如此惊异之人也只有紫媚一人了,心下的赞赏和认同愈加上升,现在的男女大限甚是严重,但来梵咏楼的又有几个是那般注重这些的人呢?她几乎可以预见,几日后,梵咏楼,不,整个樊城,甚至是整个诏国,都会因为这个女子而轰动一时!

红嫣带着一抹深意的微笑,看了看台下那群如痴如醉的男女,眸中闪着精光!

“紫妹妹,慢点……粉娇!”

绿蓉提着裙子在后面快步地追着,而紫媚和粉娇则是小步地在前头跑着,虽说两人都已易了容,衣服也换了较为朴素的,但闪亮的眼眸和时而展现的笑靥,还是惹得街上的行人阵阵地张望,绿蓉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自紫媚那天的表演之后,梵咏楼的门槛就被踩塌了无数条,可罪魁祸首却硬是拖了她和粉娇出来逛街,说是什么劳逸结合,有益身心健康,真是奇怪的说法,不过,想想,若非紫媚,她们的梵咏楼也不会连翻数倍的赚钱,或许,正如红嫣姐所说,她,就是她们一直在找的人,但……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正微笑听着粉娇杀价的紫媚,心头微微一紧,娥眉皱了皱,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受诅咒的……

意外(上)

“瞧,紫妹妹,姐姐我的杀价技巧不错吧……”

刚满十七的紫媚是楼里最小的一个,原本最小的粉娇这下扬眉吐气了,终于等到了她也被叫姐姐的一天,虽然这个姐姐叫的挺让她心虚的,唉……谁叫她愣是矮了紫媚一个头呢?

“恩……”

紫媚含笑点了点头,眸中柔光隐隐闪现,完全不同于看向陌生行人时的淡漠。

“站住!你给我站住……”

紫媚一愣,方才还开心邀功的某人一瞬间没了身影,待反应过来,已在十米之外,心头无力地叹了叹,哪个时代都脱不了这种事呢!

刚追上来的绿蓉还未歇一口气,就见原本还站的好好的两人又都不见了,嘴角微垂,放慢了脚步,现在,她便不能再追了。

伤势早已没了大碍,但紫媚深知自己的身体还是分外的虚弱,复健的工作便是刻不容缓,这数月来的每个夜晚她也是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恢复了大约七成前世的功力,她虽不会什么内功修为,但她练的,不只是防身的功夫,即使她想遗忘,但过去仍旧存在,或许,她到了这个世界被改变了很多吧,那些黑暗,已不再能够毁灭她了!

很快便远远地将粉娇抛在了身后,紫媚越来越靠近前方急速奔逃的弱小身影,一个拐弯,紫媚不再犹豫,一个纵身翻越,那个满脸脏污的小女孩被紫媚制住了动作。

“留下东西,走人!”

紫媚紧紧地盯住被她抓住双臂的小女孩,却意外的发现她的眸中没有丝毫被抓的狼狈和慌乱,里面有着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狡黠,咦?!这个女孩……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喊,紫媚一个分神,那个小女孩迅速地趁机甩开紫媚,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巷。

紫媚挑了挑眉,弯身拾起地上的粉色钱袋,掂了掂重量,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却被巷中更加刺耳的叫喊打断。

“救……救命……”

紫媚敛去眸中的异色,面容恢复了淡然,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抚平方才跑动造成的褶皱,将钱袋塞进怀中,缓步向巷口走去,该快点回去了,否则,粉娇准会又要在她耳边担心得唠唠叨叨了!

紫媚眉头忽地一皱,身形一动,没有料到她的动作会如此之快的人扑了空,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很快,一脸灰尘夹杂着泪迹和血污的女子抬起头,蠕动着嘴唇,眼中闪着希冀和恐惧。

“你想救她么?”

一道冰冷的男声渐渐靠近,地上的女子闻声立即爬起,却又很快地扑倒在地,紫媚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已经被废,双腿显然也受伤不轻,而当看向走近的男子,眸色微微变深,愈发的清冷。

□未遂吗?那男子衣衫不整,不,应该是全身上下只有几片碎布遮盖,满身的暧昧印迹,红肿的双唇昭示了方才的激烈,那道冷冷的视线如剑般刺向趴在地上的女子,似乎想要把她千刀万剐!

“我只是路过!”

紫媚退后一步,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唇角微动,抛出这句话便转身迈步,毫不留意地走出了小巷。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地上的女子如同活龙般跃起,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袍,紧紧地包住那名男子,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

“小彤彤……刚才没弄疼你吧……只是演戏啊……是老大吩咐的,不是我的错啊……”

那名男子仿若未闻地看着巷口,方才的冷漠渐渐消散。

“她……果然……”

女子替男子系好腰带,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莫名的敬佩。

“她可是老大选的人呢!何况……她……”她可是注定的……

“今晚你在书房睡!”

男子突然话题一转,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开。

闻言,女子立刻哭丧着脸,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正经,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紧随其后。

“小彤彤,我给你赔不是了……不要让我睡书房啊……”

意外(下)

“紫妹妹,呼……跑得好快……累死我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粉娇气喘吁吁地抓住刚走出小巷的紫媚,一脸焦急地里外打量她的身体。

“我没事,这是你的钱袋!她跑了……”

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挣开粉娇乱动的手,紫媚伸手将钱袋放在粉娇的手上,视线不经意地扫向站在三步外的绿蓉,很快地转移到了粉娇的身上,可那一眼的深意却让绿蓉凭空的背脊一凉,眼帘微微垂下,掩去眸中的惊异。

“啊,就知道紫媚最厉害了……哈哈……不要让我再碰到那个臭丫头,否则……哼!”

粉娇攥着拳头挥了挥,一脸的义愤。

“好了,算了,逛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找个茶楼坐坐吧……”

绿蓉一脸温柔笑意地走上前,顺手按下粉娇的拳头,然后侧身绕过两人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楼,紫媚同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没看见方才绿蓉对粉娇使的眼色,径自走向“迎客来茶楼”。

三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定,紫媚很好茶,但也不是什么茶道高手,对她来说,就算是粗制糙茶,只要是用心泡制,那也会有上等的美味,所以,点茶的事也就由那两人决定了。

“紫妹妹,来,尝尝我诏国最香的‘美人尖’。”

紫媚端起桌上的精致白瓷茶盏,揭开茶盖,一缕浓郁却不腻人的茶香迎面扑来,定神看向茶杯中的茶叶,果然是美人尖,一片片如同美人的下颚般尖滑挺立,轻吹一口气,那悬浮在水中的茶叶便如翩翩起舞的美人般上下浮动,左右旋转。

眸中现出一丝笑意,紫媚轻呷了一口茶水,茶香浓郁,可入口的茶水却是淡淡的苦,待滑过舌尖,渐渐顺入喉咙,一股甜香缓缓沁入心扉……

“好茶……”

“那是当然,这可是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泡制呢!”

一向大咧的粉娇这次却意外的小口地啄饮,还时而停下来陶醉地闭眼回味一下,逗趣而故作深沉的模样让紫媚微微展颜,如此的娇态,真的是很熟悉啊……

“这‘美人尖’传说是一个在世外桃源的仙人所种,不想被一个误闯的凡人采得一株,得以流于世间,这茶树的种法极为苛刻,不同于其他的茶树,这‘美人尖’是冬季产,春季落,夏秋两季则是停滞不长,所以,一两的‘美人尖’,可以换得一两黄金也不为过!”

紫媚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看四周,整个厅堂除了她们,就只有小猫三两只了,眸中的光芒一闪即逝,快到对面的两人无从捕捉。

“哦……那为何这里的客人如此之少……而且这店面……”

既然需要台阶,那她就给她们吧……

“唉……不知为何,这家茶楼的生意就是不好,路过的人不少,可来这喝茶的却是……”

紫媚手执茶盖轻轻撇着茶水,并不急着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放下茶碗,碰在桌上的声音很轻,却震在了对面两人的心上,此时的紫媚静静地看着对面,视线并未落在两人的身上,面无表情地用食指指腹敲着桌子,眸光深邃。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是片面的,其一,你并不能让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巷子,更何况你的酒;其二,你的酒并非最香,别人为何要大老远跑来喝你的酒;其三,你如何保证你的酒香就出得了巷子?就以上极为浅显的原因,你说,为何这‘美人尖’没人来喝呢?”

粉娇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还不在状况的神游中,而一边的绿蓉则是沉默了很久,没有应答,紫媚淡淡地瞥了瞥不远处的柜台,嘴角微挑,端起茶碗,可唇刚碰上杯沿,又放了下来,抬头,似乎发现茶碗的特别之处一般,缓缓开口。

“人一走茶就凉,可这人还好好坐在这里,茶已经凉了,如何要人喝呢?你说呢,掌柜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灰衣打扮的五十岁左右的女子急惶惶地跑近,手里还提了一壶热水,或许是跑得太急,也或许是路不太平,刚靠近紫媚一桌,脚下一绊,盛满开水的茶壶迎头就往背对她的绿蓉倒去。

眼看谁就要倒下,绿蓉闪开已然来不及,紫媚眉头一紧,心下微叹,动作却丝毫不怠慢,双手撑住桌沿,身体腾空一跃,眨眼间,人已经在绿蓉背后,而那壶水径直地迎头倒在了紫媚的身上。

被浇了个透心凉的紫媚冷冷地站着,厅堂内的气压瞬间下降,在场的三人顿时被迫住,一时间,整个厅堂内只有间断的滴水声。

“难道没人想解释一下么?还是想继续要我陪你们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哈哈……就知道老太婆的演技差,果然被识破了吧……哈哈……”

“昃(ze),闭嘴!婆婆是长辈!”

两人的声音很耳熟,紫媚转身看向来人,心下了然,正是不久前小巷演双簧的两位,果然……

叫昃的女子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丝毫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而身边一脸柔和笑意的男子已是衣冠整齐,清秀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歉意。

“请恕在下得罪了……”

紫媚抹去脸上的水珠,回以微笑。

“该道歉的似乎不是你……”

说罢,转身看向已不见急慌神色的掌柜婆婆,紫媚收敛起笑意。

“前辈不该说些什么吗?”

“紫媚!”

现场每人的脸色很怪,绿蓉更是忍不住喊住紫媚,似乎要阻止她的不敬,可紫媚只是面容淡漠地看着眼前瘦削平凡却拥有一双炯亮精锐光芒的眼眸的脸,不言不语。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老儿的眼光上乘,紫媚,哦,不,我应该叫你……”

“末语,尧末语……”

这时的末语才躬身作揖,报出了姓名,而此言一出,现场其他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紫妹妹,你竟然没有……”

粉娇一脸的气愤,嘟着嘴瞪向末语。

“失忆吗?我有,但恢复了……”

“你……”

“你不是也瞒了我吗?扯平了!”

粉娇还欲争辩却被身边的绿蓉一拉,不甘的还想挣脱,但察觉了某道锐利的视线,顿时哽住,低下头不再说话。

“该换件衣裳,否则要受凉了。”

收回视线,那个婆婆看向面不改色的末语,转身向后堂走去。

末语没有异议地跟了上去,而留下的几人只能在原地找凳子坐下。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末语没有回头,但从几乎听不到那几人的脚步声的迹象上看,她还是太自作多情了!

咒门(上)

“如果你好奇我老太婆的身份,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末语微露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动作缓慢地撕下脸上的那张面皮,不一会儿,一张风韵绰约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那张脸给人的柔弱感被一个极为张狂的黑色图腾破坏殆尽,在她的右脸处,一只扬翅的凰,啸于九天,后仰的颈脖贴近肆意展开的尾羽,让所有看到的人不禁都为之震撼。

末语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语的婆婆,不,应该是妇人,那张脸有着来自血缘天性的熟悉,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左臂,看向对面那人的目光渐渐有了一丝了然。

“从辈分上算,我是你的姨母,呵……连续两代都是‘凰印’之人,倒是首次出现……”

“姑母?”

末语疑惑地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对这个身体的记忆仍是雾里看花,找不到丝毫恢复的迹象,而且看着对面这个称作是她姑母的人,她的身体也没有一丝的记忆,既便如此,在听到‘凰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灵光乍现便很快消逝,看来,她到这个世界后的生活很精彩呢!

“涅筌,我的名姓,而涅槃(pan),则是你真正的名姓,你祖母,我那可怜的小姨,在你母亲出生之时便为你去了姓名……”说着,涅筌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当时那种情景,你父亲非走不可,但……你的祖母,硬是拖着病体去津国偷偷地看你的祖父和刚满周岁的母亲,回来时,便面色苍白的说你的母亲如何的可爱,日后生出的孩子也定然不菲,我记得她仰头虚弱地躺在床上,嘴里念叨着:‘涅槃……’可终究,她还是没有等到你出生的那一天……”

“我的父亲……和母亲……”

涅筌抬起头,眼中有着一丝疑惑,她明明恢复了记忆不是吗?方才在大堂中……

“只是感觉!”

末语抚额在心中哀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恢复的是尧末语的记忆,而不是什么涅槃的吧!真是头疼!

“时常会有一些影子闪现,这个姓名也是如此,方才也是气极……”

涅筌收起疑惑,“呵呵”地笑出声,眸中精光闪烁,丝毫不隐藏其中的别有意图。

“我也是为了探探你,我的侄女可不能是个庸人之辈,否则,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对了,你何时看出的?”

末语淡淡地看了一眼如同十八岁小女生做了恶作剧成功后的满脸得意和好奇的涅筌,装可爱啊……

“你问的是梵咏楼,还是今天的事?”

“都有!”

涅筌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又是双眼星光闪闪地看着末语。

“前者是在我初醒之时,后者是抓住那个小偷之时。”

末语干脆的给出答案,涅筌顿时如同打蔫的茄子,很显然,末语的回答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果然是‘凰印’之人么,洞察力还真是不一般,这倒让我放心了……”

末语想说这个洞察力不是拜‘凰印’所赐,但涅筌后面的话立刻让她警觉,她有很不祥的预感……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在我要动身前往涅国之时,魍便救了你,还真是上天注定啊……”

末语静静地坐在涅筌对面,这后堂极为隐蔽,倒是很好的藏身之处,青板砖地和花岗岩筑的房,看似普通没有特色,其实是格外的坚固,诏国多山多水,可坐在这后堂丝毫不感觉潮湿压抑,可谓是独具匠心了。

涅筌很快发现了对面末语的心不在焉,握拳凑近唇边,故意咳了几声,这才唤回末语的心思。

“不用这么提醒,我在听。”

末语抬头淡淡地微笑,平凡的面容因为这个笑容瞬间变得异常的妩媚动人。

“诅咒,涅国之所以能够成国,多半依靠的是诅咒,同巫者定了协约,便是受了诅咒,而当初涅国开国女皇为了平定天下,给百姓一个安定的国家,以自己的骨血和世世代代的子孙为代价同巫者做了交易,换取了在短短三年之内建立涅国,十年之内与津,诏两国齐名……自那以后,凡涅国血脉,身上都会出现胎记,而那便是咒印……”

咒门(下)

末语没有太大的惊讶情绪,反而感觉似乎本就该是如此。

“至于会有‘凤印’和‘凰印’之分,只因为当初施咒的巫者用的是最禁忌的血咒,这咒术本就不完整,再加上巫者的力量不足,出了异数便是意料之中了。”

涅筌脸上微展了一个苦笑,伸手触上右脸颊上的印迹,末语静静地听着,就着桌上的茶壶给涅筌倒了杯茶,涅筌愣了愣,眸光深意地看着末语,呷了一口茶,继续开口。

“‘凰印’便是异数,其实,‘凤印’仅是一个胎记,而‘凰印’则非同寻常,涅国第一个‘凰印’之女出生之时,一道天雷劈下,自那夜之后,那人便具有cāo纵雷电的异能,也正因如此,她深受迫害,却因宫中小侍的善心而得以一生,二十年后,江湖上便出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地下组织——‘咒门’!”

讲到这,涅筌面露讥讽的笑容,带着一丝的苦涩和冷漠。

“谁都不知道,这诅咒其实针对的是‘凰印’之人,生此胎记,一生劫难无数,不得安宁,但同时也身怀各种强大的异能,被世人所排斥,但自第一代咒主封印力量之后,其他‘凰印’之人出生便可安然出生,但异能仍可通过第一代咒主留下的媒介解封,但可笑的是,这种力量穷人一生只可用七次,若要多用,则需折十年阳寿……所以,这种力量被咒主命名为——‘咒杀’!”

“咒杀?”

末语终于开口,带着一点疑惑,她似乎没察觉她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不过,连借尸还魂这种事都已经发生了,其他的,倒也是理所应当了吧!

“我……用了九次……”

涅筌的一句话把末语震在了当场,九次?!足足折了二十年的寿?!

“你……多少岁了……”

涅筌一笑,竖起了四个手指。

“四十么?”

末语低头,微微蹙眉。

“可惜……我只有一年可活了……”

“当年,我的异能被解封时,全身经脉出了些问题,所以,能活到现在已是幸事,还好,上天帮了我一次,让魍救到了你,而这咒门从此也后继有人了……”

“后继有人?!”

末语惊讶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姨母,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有些为难之色。

“我很抱歉,我不能……”

涅筌一个抬头制止了末语的回答,脸上依旧是淡淡地冷峻和一丝慈祥。

“我知道你还无法接受,但我希望你能考虑……”

末语看着眉宇间略显疲惫的涅筌,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回到梵咏楼已是午夜,也正是楼里最热闹的时候,但末语今天受到了涅筌一席话的影响,称病休息,红嫣早已告知了楼里其他人白天发生的事,便顺了末语的意,让粉娇替了她。

泡了一壶涅筌送的‘美人尖’,末语没有点灯,只是映着朦胧的月光静静地酌饮,思绪渐渐飘散,屋里很静,这里离大堂最远,那里的喧闹和嘈杂并不会传到这里,坐在窗口赏月,也是末语自醒来后最喜欢做的事……

末语习惯将所有事情都藏在面具之下,今天的事实在太过意外,虽然本能地感觉熟悉,可心仍是空落落的,她记得她离开了那个世界,带着遗憾和心伤,可……总觉得那段已经过去,父亲,哥哥,姐姐,弟弟,还有伟……都已过去,可现在呢?她到底丢失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感觉如此的心慌……

末语彻夜无眠的坐了一夜,她无法再安然地呆在梵咏楼,梳洗过后,便动身前往迎客来茶楼。

“婆婆在后堂等你……”

一进楼,迎面跑来一个灰衣小女孩,像是跑堂的,不过……很眼熟,是她……那天偷粉娇钱袋的那个……

“我叫一一,末语小姐,请随我来……”

末语微微一笑,没有多说,点头迈步跟上。

“来了?考虑好了?”

涅筌似乎刚刚洗漱完,卧房里还有一名靛衣男子正为她束发,看见走进的末语,给了她淡淡的一笑,便转过头继续手中的活,认真的样子仿佛手中的不是头发,而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没有回答涅筌的问话,末语对那名男子回以一笑,退出了内室,在外室自己找了个位置坐定。

不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出了内室,男子没有说话,带着微红的脖颈走出了房间,涅筌转身坐在了末语的对面,随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势必是知道我的过去了……”

末语不想耗时间,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此的目的,她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再这样心神不宁下去,她的情绪迟早会失控!

“你没吃早餐吧……陪我下馆子吧,听说最近樊城出了个怪异的酒楼,东西闻所未闻呢……”

末语没有说破涅筌转移话题的意图,只是点了点头,随着她站起身。

可涅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她定在了原地。

“听说,酒楼名叫——香格里拉……”

7

重逢(上)

不用涅筌提醒,末语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栋极为别致的建筑,相衬着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不同于常见的酒楼设计,一个标显现代气息的螺旋形铁制旋梯座落在酒楼的右侧,随着距离的拉近,末语越发觉得这楼梯的样式十分的熟悉,不就正是她最喜欢的藤蔓式镂空雕刻的欧式风格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进去看看吧……”

涅筌看了看只是目露惊讶之色而神情依旧不变的末语,走到前面,进了酒楼。

末语不置一言,点头跟在涅筌身后。

“欢迎光临,两位客是预约还是……”

涅筌扬手打断迎面而来的青衣小二的话,递出了一张青色的帖子,那小二刚看完就领着涅筌和末语径自走上了那个旋梯,一直走至三楼才停下。

“等二位客的人在茶阁已候着多时了……”

小二刚说完,另一个青衣小女孩迎了上来,对着涅筌和末语二人躬身做了个揖。

“二位请随小的来……”

末语用眼角扫了一眼退步离去的小二,这楼里的跑堂的,掌柜的,小二,迎宾的,都是一律身着青衣,而且有几个都是用了比较拙劣的易容术,看来,这个远不是一个普通酒楼那么简单!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给她一种熟悉感?

当门被涅筌敲开的时候,末语的身体立刻对扑上来的身影做出了反应,可那个过肩摔的动作硬是给她止在了半路,僵硬地用身体接住了扑上来的男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身体本能的对这个人没有防备,那便只能作罢了!

“这不是见到了语儿了嘛……先进来再说吧……小心又哭坏了身子……”

一名靛衣女子走近,拉过埋在末语怀里哭个不停的男子,解了末语的尴尬,末语感激地对来人一笑。

“谢谢你……”

话刚出口,对面的两人的身体同时的一僵,然后动作一致地看向末语身旁的涅筌,眉宇间闪着怒意,女子的语气很是低沉。

“涅门主,这就是您所说的小毛病?”

眼看着男子的脸一皱,就要山雨欲来,末语连忙上前。

“在下身重剧毒,虽然得以保全了性命,却意外失了记忆……此番前来,便是要找回失去的那些……”

说完暗中向涅筌使了使眼色,得到暗示的涅筌连忙称是,那女子这才微微缓和了脸色,让开了位置,让两人进了屋。

末语没有想到,屋里竟然还坐着一个男子,年纪不大,长相完全不同于时下的yīn柔,而是阳刚俊朗型的,放在现代,绝对是个超级帅哥,蜜色的皮肤,深邃的黑眸下是高挺的鼻梁,双唇薄而淡红,身材很是匀称,估计有了一米八八的身高,完美的阿波罗太阳神啊……

男子似乎在克制着什么,这样子冷酷的他仍是藏不住神色间的激动,末语莫名的心神一紧,看向那双熟悉的黑眸之中,却寻找不到熟悉的气息,那是如此让她留恋的感觉,她的祖父啊……

“末少主……”

末语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可还未等她抓住便迅速消失了,真的是很熟悉的感觉,看来,她以前都跟这种不简单的人打交道呢!那……这家酒楼就有她的参与喽!倒是蛮有自豪感的。

“唤我末语就好,敢问公子……”

岑天极力地克制着激动的情绪,他没有想到,仅仅是几月的分别,两人的距离已经这么远,远到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在天韵楼她让他唤她名姓的事仿如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转眼一切已经灰飞湮灭了……说不清心底的黯然和失落,还有浓浓的酸楚,终究,他还是被忘了么?

末语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哀戚的男子,心里一揪,到了这里,她竟然动情了么?是他吗?会让她心绪随之波动的人?!

“这是先前救过我们一命的岑天岑公子,他是天韵楼的楼主,而语儿……你是我们的女儿……”

见不得房间里的静默和尴尬,一边的女子开口解释,双目带着希冀看向末语。

末语不太能想起什么过去的事,但她还是本能地相信了眼前女子的话,至少,在她成为这女子的女儿时,她肯定是幸福的,否则,以她这种极端敏感挑剔的身体,肯定会立刻发出警告的!

末语扯出一抹微笑,顺着那女子的意坐在了茶桌的一边,而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涅筌也终于开口。

“看来大家都已经互相认识了,末清,萧南,在我见到末语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忆了……”

话刚说完,在场的几人的脸色一致的变得晦暗,末语不太喜欢这样的变化,不由自主地覆上那个该是娘和爹交叠在一起的手,给了一个淡淡地微笑,可对面岑天的一句话让末语愣在了当场。

“真的就忘了么?那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夫君吗?他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在津国等你……”

霎那间,末语脑中的一根弦猛地崩断了,双眼定定地瞪着前方,没有焦点,放大的瞳孔也显示了她的震惊,在众人的惊叫中,末语的意识沉入了黑暗……

重逢(下)

“没想到是你,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没说要怪你,也没有人说,你不要这样,不要……”“末末……”

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猛地睁开双眼,满头冷汗的末语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察觉不远处的低语,末语淡淡地皱了皱眉头,掀被起身,拉开房中的隔断竹帘,直直地看向她的目标——岑天!

“炎儿怎么了?”

还在和涅筌商量末语失忆的事的末清二人闻言惊愕地愣在了座位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岑天只是怔了怔,随后微敛了脸色,有点为难地开口。

“自你失踪后,炎家在一夜之间易主,炎风下落不明,倒是最近的阎宫动作频频……”

感激地对为她披上外衣的萧南笑了笑,末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惹得萧南又开始滚泪,末清知道他们要谈正事,既然女儿已经彻底恢复了,她这个做娘的,也就不掺和这些事了,扶着萧南走出了房间,而涅筌则是意味不明地含着笑跟在两人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清……语儿叫我爹了……她叫我了……”

夹杂着些许的哽咽,萧南不断地重复着。

“是……我听到了……听到了……”

末清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心里去很是不平,臭丫头,刚恢复记忆,也不知道叫声“娘”的,还真是偏心!

听着爹娘的声音越来越远,末语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提起心,神色间有了些慌乱,她记起来了,她竟然如此命大,没有死么,但现在看来,后遗症倒是很严重啊……

“阎宫是何背景?”

径自坐到一边,末语给两人倒了茶,自己先喝了口,稍稍找回了该有的冷静。

岑天眸光微微闪了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跟着坐下喝茶。

“阎宫是炎家在和津国女皇建立联系的那一刻便出现的,它是炎家真正的实力,极少人知道它的底细,就连炎家和阎宫有关系这个消息也是我用十个好手的性命换来的……”

嘴角微扯,岑天放下茶杯,看向已经恢复面无表情的末语。

“自你走后,津国女皇便开始施行她早已准备的打压计划,炎家的生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临于崩溃,但让人疑惑的是,炎家似乎对这件事事先毫不知情,在炎家被女皇彻底接受后,炎家上下一百口便齐齐失踪,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就连我,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末语一直在慢慢地喝茶,动作没有停顿,直至听完岑天的最后一句话,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我知道,他会乖乖地等我的……”

虽然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笑容,可眸中的温柔和语气中的宠溺都已满溢了。

岑天强压下心底的苦涩,仍旧用没有起伏的声音缓缓开口。

“末少主是要回津国么?”

末语抬头看了一眼岑天,随即又转移了视线,面对这么熟悉又陌生的双眸,她总是止不住心底的冲动,她已注定是一生劫难,拖累炎儿已是不得已,若再牵扯无辜的人,她不会原谅她自己的。

“是……不过,岑公子,在下想谈个生意,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哦?”岑天极力地忽略末语出口的称呼给他带来的刺痛,稳住心绪,“什么生意?”

“末语……拜见姨母……”

考虑到安全,末语还是告别了爹娘,回到了梵咏楼,入夜,末语便立即赶往了“迎客来”茶楼,对上了涅筌一脸打了胜仗似的笑容。

“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嘛……呵呵……”

末语任由涅筌将她扶起,牵着走到厅中坐下。

“想必涅姨母已经知道末语的答案,但末语有些条件,还望姨母考虑……”

涅筌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看着末语,示意她开口。

“末语爹娘不可掺入任何纷争中,保他们的安全!”

“那当然是没问题啦,你那岑公子不是把他们照顾的挺好的嘛……”

末语自动屏蔽涅筌话中的调侃,继续开口。

“末语入咒门,不入涅国,出现任何关于皇室争斗的事,末语不会成为它的助力!”

涅筌低头抚着下巴,眸色微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若非你自愿,那当然是不会让你牵扯其中……”

闻言,末语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平添了些许的冷峻和杀意,厅中的气压瞬间下降,脱去了涅筌脸上最后的笑意。

“末语入咒门,此后咒门只有末语一主,姨母,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涅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开始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末语,这个侄女她是详详细细地调查过的,可现在,却仍旧发现她的情报还是如此的稀少,她根本连末语的三成都没摸清楚,心下不禁还真有点冷寒,若是她晚生个十几年,就能和这个侄女成为对手了,想想还真是期待啊!只可惜……江山代有新人出啊……

“好!姨母答应你,若你能接手咒门,保咒门生生不息,我涅筌从此以后便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末语忽然微微一笑,笑得释然,也笑得狡诈,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递给涅筌。

“这是侄女在津国的一处房产,山清水秀,隐秘安全,带着准姨父去过过好日子吧……要好好珍惜已经拥有的……”

涅筌怔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是“哈哈哈”大笑三声,看着末语转身走出了厅堂,眼角已经微见湿润。

末语走出厅堂,对着院中的一个拐角处笑了笑。

“准姨父,姨母就拜托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拐角处的靛衣男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嘴动动了,隐隐地似乎是在说谢谢……

“哭什么啊……”

身体突然被温暖包围,男子的泪流得更凶了,涅筌这下慌了手脚,连连用衣袖为他擦泪,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男子破涕为笑。

“涅,你有个好侄女……”

涅筌抱着男子轻轻地安抚,叹了一口气。

“是啊……是个特别的人啊……”

暗涌(上)

这里真的很黑,没有任何的光亮,可,凭借她过人的敏锐感官,还是捕捉到了黑暗中被刻意隐藏的丝丝杀气,嘴角习惯地一边微挑,袖中的匕首无声地滑出,静静地等待,一旦猎人暴露了意图和行踪,那,猎物便不再是被动的被猎者,而是凶猛的捕杀者,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的中心,调动全身的肌肉达到最佳的伸展状态,闭上了双眼,张开所有的毛孔,感觉空气任意一丝的波动。

右后方!身体迅速下压,同时转身,一道冷意闪过,很快,重物坠地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她没有放松,上方!脚下轻轻蹬地,调转手中匕首的角度,迎着那人挥去,又迅速地移开身形,躲开那道喷溅而出的滚烫液体,身形未稳,左右两方同时有人冲出,她没有丝毫的停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稍快的右方,左手顺势拉过那人拿着匕首的手臂,一个绕转,执着匕首的右手则是直攻前方那个薄弱的脖颈,黑暗中只听到响亮的“咔嚓”一声,随后一个低声痛吟便没有了声响,她松开那人软掉的尸体,没有放松地低头避过左方那人的攻击,右手极快地向后一扬,一声痛呼后,她已矮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绕到了那人的背后,而右手已经伸向了那人的脖颈,又是无声的划开动作,黑暗中的气息恢复了平静,她舔去匕首上的血迹,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跟着亮光走进来的人痴迷地看着这一幕,一个黑衣女子,站直着身体,右手横拿着一只极锋利的匕首,苍白的脸颊上沾染了点点的血滴,她正细致地舔舐着匕首上的血迹,妖娆的让人恐惧,妩媚的让人迷恋,如魔鬼般的女子,仿若她本就该属于黑暗,她,为黑暗而生……

猛地坐直身体,末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想用手擦去额上的冷汗,却发现右手紧紧握着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这是她在郓城时专门要人打造的,虽然那铁匠不懂什么是钢,而末语也不可能让他明白,但是还是打制出了和那柄极为相似的一柄匕首,但在这里,她却从未使用过,唯一失控的一次,也仅是给了严琪一个警告,她不想出手,要知道,这把匕首一出,是绝对见血的!

不禁在心下叹了口气,末语将匕首放回枕头下,自从恢复记忆后,那个黑暗的记忆也跟着清晰起来,真的是好久没有想起那段过去了,果然是感到危机重重了么?原来,平凡安逸的生活对她来说永远是个奢念,但,想想在郓城的两年,她还是会感到庆幸,毕竟,那些日子,是真实的幸福,这……就够了……

咒门的总部竟是在一座山下修建的地下室内,进入内部,俨然是另一座城池的模样,还真是出乎了末语的意料,这里的设计可以说是极为先进了,连末语都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除了地理位置的不同,其他这个咒城与普通的城池没什么不同,白天也有日光的照耀,这里也有花草树木,兽鸟虫鱼,只不过,花是毒花,草是药草,兽是猛兽,虫是害虫罢了!

跟着涅筌正式进入这个地方,一路上都有咒门的人好奇地偷窥,当然,手法都比较高明,末语就感觉到自门口开始,共有十人躲在房梁隐秘的拐角处,五人躲在廊下,六人躲在花丛里,三人躲在地下湖里,还有装作扫地的,端茶的,那就不用说了。

“姨母,我看,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宣布吧,大家都累了……”

微笑着停下脚步,末语眸中深处闪着了然的光泽看向微露惊色的涅筌。

涅筌的眉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摇摇头,摆了摆手,对着空旷处运气开口大喊。

“兔崽子们,尾巴早露出来了,还藏?!都给我下去,别在这丢脸!”

不远处陆续地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下,四周算是彻底的安静了。

对着涅筌调皮地眨了眨眼,末语嘴角的微笑有点恶意,看得涅筌心头猛地一紧,背脊也有些发凉。

“看来,都是些不好调教的人呢,短期内要让他们服我,还真是得下功夫了,姨母,不介意侄女用点特殊手段吧……”

涅筌眯了眯眼,显然还是不太能够适应这样的末语,有点邪肆,笑意未达眼底,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煞气,但她能够感觉到,这层气息还是末语刻意地让她察觉的,如果被末语完全释放出来的话,恐怕如她,也未必抵抗得住这样的压迫,想到这,额头不禁开始冒冷汗,天,“凰印”之人终于要出现一个“魔”了么?她有点为明天那些不懂事的门人的命运担心了……

睡了一个不算好眠的觉,末语伸了伸懒腰,让人将洗漱的用具系数放在了门外,她一向都不太习惯被人伺候,或者,除了小希,她不要任何人的贴身伺候,而且,她不敢保证没有用没有完全清醒意识去面对陌生人,她还记得前世那个差点命丧她刀下的那个管家。

“末少主,涅门主在前厅等候一起用餐……”

末语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的橙衣女子,低头敛眉,倒是个识大体会察言观色的人呢!这咒门果然卧虎藏龙么……

“麻烦带路了……”

暗涌(下)

“混账!偌大的一个炎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抓到,养你们何用?!”

空旷的御书房里,明黄色的身影浑身迸发着怒意,地上跪着几名黑衣女子,年龄不一,但个个都是一脸的凝重和冷汗,有的甚至都在隐隐地发抖,头齐齐地贴着地面,一丝都不敢移动。

“陛下……属下查到炎家并非如表面般只是经商,暗中似乎是集结了一股势力……”

为首的黑衣女子硬着头皮解释,还未说完,一个砚台迎头砸下,不敢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接下,顿时,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整张脸。

见状,后面跪着的几名较年轻的黑衣女子身形动了动,未敢抬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津嬛哼了哼,伸手一摆。

“给我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炎风给我挖出来,还有,时刻留意那个末语的消息,朕就不相信,她的夫君有难,她能袖手旁观?死了……哼……”

转身背对跪着退下的众人,同时也收敛了怒气,留在脸上的,只有骇人的yīn霾和狠戾。

刚走进前厅,末语便感觉全身像是被罩在x光线下,如针般的视线不断地在她身上下的扫描,仿佛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看清一般,唇角向一边上扬,有点妖冶邪魅的笑容绽放在厅中众人的眼前,定力不足的人纷纷晕红着一张脸撇开了视线,小手请按住xiōng口,想要稳住那失控的心跳。

涅筌一阵苦笑,她这个侄女啊,本就生的清灵动人,可有了眉宇之间的那朵盛开的黑紫色梅花之后,又平添了一份如妖般的冶丽,整个人显得出尘却又魅惑,如此矛盾的气质在末语的身上却出奇的和谐,更衬得她绝代的风华,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对于末语,不知是福是祸啊……

正在涅筌感叹间,末语已经在上手的位置落座,与涅筌并肩,前厅中央摆放的并非一般人家的圆形餐桌或是小方桌,而是一张长约五米的乌木长桌,桌两旁分别坐着四个女子,年龄均在十八九岁之间,其中就有末语熟识之人,坐在她右边第一位的红嫣!

除了她,还有坐在她左手第一位的女子,正是她那日在巷子中碰到了那个登徒子,见末语的视线转向她,立刻变成一脸的垂涎模样,就差流口水了,末语收了收笑容,但脸色已没有初进门时的严肃了。

其他的女子则是各有千秋,面色也是不同,但可以从八人的衣着很容易分辨她们的大体性格,红嫣自是不必说,那晚的斗牛舞足以说明她的火辣,而她对面的那个仍沉迷在美色中的金色衣着的女子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吧!当然,末语不会忽略她眸底的那抹暗藏的精明,果真是个狐狸么……自她们往后,红嫣往后数,是黄、橙、粉,而那金色女子往后数,则是蓝、绿、灰,她若不是色调不同,她还真以为是彩虹聚会呢!

“乖侄女,给你介绍一下,这八人是咒门麾下的八鬼众,右面的是魑、魅、魉、魍,左面的是魁、魂、魄、瑰……”

涅筌打破沉默,率先开口介绍,脸上淡淡地笑着,但眸中的眼神却是极为认真的。

“虽然我有事先通知过,但趁着大家都在,就正式地宣告一下,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凰印’之女,末语,今天,她就是咒门门主了……”

涅筌话刚说完,粉衣女子突然站起身,脸涨得通红,满眼的不服气。

“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根本就是手无缚**之力,有何能力做我们的门主?”

“你说……我手无缚**之力?”

末语微笑着看着粉衣女子,收回手,而在场的众人都瞪大了双眼看向离粉衣女子双手仅有一寸的那支深深插入乌木桌里的筷子,这一掷,筷子的半数尽没入了桌内,而那粉衣女子则是长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突然仰首一跃,站在了末语的面前,双眸死死地盯着她,亮光直闪。

“你……好厉害啊……教我,教我……”

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末语微微挑眉,如此之快的变脸速度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但看其他人皆是一脸抽筋和无力的模样,那看来这叫魍的女子性格便是如此善变喽!对此,末语倒是有些佩服的,她早已习惯了自己面目沉静鲜少有表情,面具戴久了自然就成了习惯,这样表情丰富直率善变的性子,她还是很羡慕的。

“那……我通过了?”

末语微笑着展开手,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坐在金衣的那个家伙身边的蓝衣女子,是叫魂吧!

“我服了,我服了,教我,教我那招怎么弄?回去我一定要少少看,这次我肯定赢!”

魍还是一脸的谄媚相,还有想起某人时眉宇间的愤懑和倔强,末语静静地站在那里,而那根针已经安然地回到了魂的手中,众人也只看到了她撩衣袖的动作,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涅筌坐在那里突然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红嫣,不,魑身旁的女子,魅。

“末语身中‘梅花开’和‘媚蛇’两样奇毒,所幸没有大碍,但今后也是百毒不侵了,魅,你就罢休吧……”

黄衣女子嘟着嘴轻哼了一声,但视线却瞥向末语眉宇间的那朵妖冶的梅花,眉头微微一皱,但仍旧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绿衣女子突然嫣然一笑,清灵的声音回荡在厅中,令人心情愉悦。

“大家早就认同了,不是么……”

末语看向那人,果然是绿蓉,不,应该是魄,那些日子是易容吧,呵……还说她那时总是觉得怪怪的,现在想起了所有,倒也明白了大概。

“好了,吃饭吧……末语侄女,坐下,来来来,吃饭……”

涅筌连忙招呼末语坐下,她就是不承认她是故意试探末语的,谁叫末语总是一脸神秘的样子,心痒嘛……

“我不会嫁的……”

一身淡紫色衣衫的男子咬着下唇,端坐在桌旁,看也不看对面的女子。

那女子突然站起身,语调yīn沉而冷酷。

“你仍是在等她么……别妄想了,她死了,死了,三日后,我要你乖乖地上路!哼!”

女子一个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徒留那男子惨白着脸色,浑身发抖地滑坐在地。

“死了……小姐死了……不,不可能……你们骗我……骗我……不……末语……呜呜……不要丢下茗儿一个人……”

冰冷空旷的殿中隐隐传出哀戚的哽咽声响,让人心伤……

蛰伏(上)

要想回到津国,光依靠末语自己是不可能的,眼线遍布的津国恐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她上钩,虽然末语并不完全了解津嬛的意图所在

,但末语可以肯定的是, 津嬛对她绝没有善意。

偷偷潜入并非末语的作风,但也没必要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她末语大驾光临了,一明一暗,双管齐下,她末语不能正大光明地亮相,但

尧氏可以啊!就像她的尧氏集团!

让樊城在一夜之间崛起一个尧氏集团并非什么难事,首先是咒门不可估量的财力,其次便是岑天的天韵楼了,上次谈的合作方案也有了

施行的时机,所以,集衣食住三位一体的尧氏集团便在樊城一夜成名!

“听说了吗?咱棠城的酒家最近都变了花样呢!那菜啊……真是香……”

“光说什么酒家啊,听说老刘头那几十家绸缎铺突然推出什么……什么云锦的,那质地……啧啧……听说就是当今国主都没穿过呢……”

“对啊……还有那醉香楼里的醉云姑娘,昨晚我还看了她跳的那个叫……叫什么钢管舞的,那叫一个勾人啊……”

……

小小的一个闹市茶楼里,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三教九流,棠城是津国靠边境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但这里的地理位置却决定了它不可或

缺的作用,就如同山海关对于大明朝的重要性一般,而刚接手咒门有一个月的末语一行人,正在这个小茶楼里歇脚喝茶。

“哇……不愧是主子呢!仅仅一个月,主子的产业就已经这么出名了……”

魍依旧少根筋地一味崇拜地看着末语,在换来末语淡淡地一瞥之后,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围坐在方桌的众人没有理睬魍,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自己的茶,但除了末语喝出这是什么茶之外,其他人恐怕都意不在品茶,按她们以

前查到的消息,足以得知末语的经商能力过人,但仅在一月之内便制造这么大的影响和利润,可是她们从未料到的事,尤其是在咒门掌管财务

的魉,就是那个橙衣女子,也不再掩饰心中的讶异和钦佩,定定地看向静静喝茶的末语。

末语早已察觉了身边各位的异样目光,但表情仍是平日的淡然,没有丝毫的波动。这次出发进入津国,她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毕

竟,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她前世的那种科技发达的社会,很多事还要她亲力亲为,但总体上讲,她还是很满意咒门的办事速度,当然,还有天韵

楼的通力合作,制造一个这样大的声势和影响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岑天竟然把他旗下的酒楼开遍了津、涅、诏三国,而且

在她失踪的这段日子里,她末语竟然已成过了天韵楼里炙手可热势绝伦的人物了,俨然就是天韵楼的副楼主的架势,听到青鱼说起的时候,她

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可之后却徒留一丝怅然,岑天,你有何必为她做到如此呢……

“好了,继续赶路吧……”

很多时候,末语的大脑都呈现放空的状态,本来,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女,短短地半年,这一切已然改变,她有了牵挂的人,她和这个本来不相关的世界有了羁绊,现在,该是她面对的时候了,即使,她非常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但不能否认,她的能力在这里被需要,不是因为权利地位或是金钱,而是为了那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她要变强,她要力量!

先前和岑天谈的时候,末语便让他提前上路,回到津国展开计划,但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所有的兼并购买也都在地下开展,她也详细地向岑天解释了股份制管理式的方法,即使仅是浅显的运用,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是足够新奇和先进了。

末语会骑马,但她并不想这么做,虽说她们一行人都易了容,但喜静的末语还是选择了马车,她并不急着赶路,算是给某些着急的人一些时间吧!呵……一口就想吞下那么大的炎家,就不怕撑死么……

“主子,天色暗了,要驻扎么?”

末语对着掀开车帘的灰衣女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会意的灰衣女子立刻放下了车帘,很快,车外便传来了有些凌乱却不纷杂的响动,不愧是咒门呢!末语放下手中的茶杯,方才那灰衣女子便是八鬼中剑术最好的瑰,这次出门,她只带了八鬼中的四人,红嫣,就是魑,是八鬼中最为稳重的一人,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咒门自少了涅筌,末语也不在,她足以支撑咒门的平日事务,魅善用毒,这次末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了,毒医本就是一家,出门在外,这样的人当然不可缺少,剩下的三人,便是一根筋的魍,善于理财的魉,还有剑术超群的瑰,至于那个‘夫管严’魁,她第一个便将她排除在外了 ,还有善使暗器的魂,和易容高手人脉过人的魄就留在咒门,料理留在诏国的事务也是绰绰有余了。

她现在是一个商人,一个小小的游商而已,所到一处,便查看一下当地的产业,做些改善,一路上吃吃喝喝,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可,这就是末语要的效果,恐怕那个津嬛没有料到,她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慢慢地蚕食掉她在民间的财力吧!既然是暗中培植的,便是鲜为人知的,她若想分一杯羹,或许还称了她的意,那就抢过来咯,反正这种拿不上台面上的事,她也不可能以皇家的身份出面解决!那就慢慢等她自己露面吧,毕竟,撑死的滋味不好受啊……

蛰伏(下)

“主子,到凌城了。”

瑰掀开车帘,看向车中正闭目养神的女子,此刻的她如同恬静的婴儿,虽然一如醒时的平静,但已少了几分拒人于外的淡然,很是娇媚,收敛了心神,也瞥见了女子的睫毛动了动。

“好,就下榻在门下的楼里吧……”

“云锦?这是何物?”

一身明黄色的便衣的津嬛面上微有疑惑,看向下首跪着的锦衣妇人。

那锦衣妇人满头的冷汗,厚实而臃肿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不敢抬头,只是紧紧贴着地面,就差点要趴地上去。

津嬛已经有些不耐烦,国事本已繁忙不堪,现在说是有急事需她出宫共商,若不是顾及到刚到手的山芋还有点烫手,她也懒得cāo这个闲心,为商,本就为她所不齿 ,当初开国女帝得到炎家帮助,她津国历年也给了炎家众多的照顾,现在也该是收回恩泽的时候了,可偏在这时候出岔子!

“起来回话!”

地上的胖妇身子猛地一抖,连忙擦去满头的冷汗,迅速地站起身。

“回……回陛下,这云锦是近月刚出现的一种新绸缎,若只是那蚕丝质地上好倒也不是问题,可关键是那云锦的织法巧妙而复杂,就算买回找专人查看,也难以得之二三,现下,原属于炎家……不,皇家的生意被尽数抢了大半,很多都已经入不敷出了,而且……而且……”

“说!”

津嬛面容肃穆,满目的yīn霾,看得那个胖妇又是一个冷颤。

“是……而且陛下当初未派下够数的管事,除了津都以外的其他城池的铺子多数都易了主,但都是闭门停业,陛下看,这……”

“这便是冲着朕来的么……”

“严愁!”

豪华的行宫内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老妇,如鬼魅般立在了那胖妇的一边,倒把那胖妇吓得不轻。

“在!”

“查查看,是谁想夺皇家的生意,顺便加紧查探炎风的下落,朕就不信……哼……”

“是!”

严愁一直低首作揖,得到命令便迅速消失,没有人发现她的双眸中那一闪即逝的了然光芒。

“主子,真的要住这里么?”

魍一脸的郁卒,像是被噎着了一般,目不斜视地看向走在前头的末语。

淡淡地瞥了一眼四周,很好啊!雕梁画栋,轻纱曼舞,空气中暗香浮动,当然啦,还有各色的美貌小倌,不错,她就是找了个小倌楼住下了。

其实,住客栈也未尝不可,但根据一路得到的消息,末语也知道按照如此的动静,津嬛那个老狐狸也该是知道了,恐怕手下的眼线也更为积极了吧!凌城临靠津都,如此近的距离,她也就真的在津嬛的眼皮子底下了,谨慎如她,若要真做个游山玩水的游商,这戏也该做足了不是?那就在这凌城闻名的小倌楼住他个七八天,顺便也看看好戏!

对于魍的追问,末语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一路上她们为了确保计划的施行,绕了不少的路,现在也该让她们休息休息了。

“这是门下的楼,大家随意吧……魉,你掌管门里的财务 ,替我引见一下吧……”

到了这个世界后,末语一度还是不太能够适应这里男子的长相,毕竟,二十几年的审美观瞬间被连番颠覆,怎么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看看眼前这位明目皓齿的年轻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闭月羞花的主啊,不过,还是逊了她的炎儿一筹!

“拜见末门主,属下月凌,是这凌月楼的管事,在魁堂内排行第三。”

“哦……”末语轻轻吹了口气,拂去茶叶,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叫人抄录的册子应该收到了吧,收效如何?”

月凌挪了挪身体,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坐着回话,尤其是对着这个新任门主,他没想到,末门主远超出他想象的美丽,面对如此的淡然出尘,纵使他阅尽世间千娇百媚,也难免会失神在那双如星的眸子里。

“回门主,属下详细琢磨的企……企划书里的方……方案,随后便把楼里的管……理制度做了相应的改变,至于其中提及的一些舞蹈,属下也让专人编排了,近一月下来,收入已翻了五番了。”

月凌虽然有点不太适应那些陌生的言词,但讲到凌月楼最近红火的生意,也不由得欣喜。

“并购的方案进行的如何了?”

月凌愣了愣,显然还是没有完全领会末语的专有名词,但不大会儿,还是回过了神,细细想了想,方才开口。

“按门主的吩咐,吸引大批客户群,压制竞争对手,然后暗中收买对手员工,并贿赂当地官员,便利行事,最后掩去身份低价收购,至今已收购了凌城近四成的花楼。”

末语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放下茶杯,手放在耳侧,手指轻轻地点着太阳穴。

“和门下绸缎铺的合作还可以吧?”

“是,按门主吩咐,每隔两周,进行一次新装发布会,并找来较为清秀的女子做模……模特,也有众多的顾客响应,凌城内门下的绸缎铺和成衣铺生意很是红火!”

“那就好……月管事最近幸苦了,此次风头过去,你便放个假,交待一下楼里的事务,休息一下吧,把想做未做的事了了,年终的分红也不会少了你的……”

“多谢门主!”

月凌虽然不是很能听懂末语的话,但也领悟了她的意思,这个新任门主,果真是不同凡响呢!

掌控(上)

在月凌楼里住了将近五天的样子,末语要的消息便到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么?”

烛火点燃那张得之不易的情报,末语没有感到多么开心,依旧是端着茶杯坐在窗口,窗外的弦月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四周的星星看起来也是闪烁不定,似乎只有这样的情景才能让她想起一些真正属于她的那段过去,即使,有着不可磨灭的黑暗。

十五岁那年,她被一个变态绑架,之后,她便发现自己无法接触任何男人的身体,就连一向宠溺的弟弟都不能近她三步以内,那段时间她封闭自己,不吃不喝,直至被强行送进医疗院。

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末语放置一边,不再理会,她会喜欢喝茶也是那时养成的习惯,只因为,茶香缕缕可以隐约掩去浓烈的血腥气!

在疗养院的日子是极端痛苦的,她必须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回忆那段恐怖恶心的记忆,还有大片染红她身体的血液,刺鼻的血味让她几乎晕厥,每次醒来,她都要失眠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再次沉浸入那种黑暗中……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痛苦,却是某些人的快乐,他们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她的催眠实验,只因为这种试验只有神经极端强韧的人才能忍受下来,而忍受不了的人,都已经成了真正的疯子。

末语的表现无疑是让他们极其满意的,即使她仍旧会有不良反应,但正常的对话和生活自理都说明着他们实验的成功,尧家人没有想到,他们送末语进所谓的医疗院,实则是一个人间地狱!

在末语忍受了一个月的痛苦后,她被带到了一名中年男子的面前,那时的她几乎没有了自己的神智,就连记忆也在那些人的药物控制下变得残缺不全,剩下的是仅存的本能和理智。

她已不太能记得那名男子说了什么,只是记得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看到她的身体染上滚热的血迹时,那抹笑意会逐渐的加深,还有那双会吞噬人的灵魂的双眼,墨绿色的光泽不仅仅是美丽,还有死亡的妖娆!

她被逼着学了很多,怎样瞬间制敌,怎样杀人于无形,这里没有人性,只有野兽般的残酷杀戮,末语的神智总是模糊不清,训练的时候,她总是被关在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里,那里寂静的没有一丝人气,只有无处不在的杀机,有时是人,有时是兽,有时也是机关,在那里,末语的神经几乎被抽成了丝状,强韧不可崩断的一条丝,听风辨位,耳听八方,学会用嗅觉发现敌人,用身体去记住最精湛的杀人技巧,让它成为本能反应!她没有了时间概念,分不清昼夜,也模糊了是非的界限,在她眼里,几乎只有了可杀和不可杀的人。

她的最后考验就在她平日住的黑屋子里,男子喜欢摸她的头,告诉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尤其染上了血的红色更是如同无上的黑色晶石发出灼人的光泽,那抹笑容很是温柔,然后告诉她,他想毁灭她的双眸,所以,他送她一份大礼,如果她能接下,就放她走出那个黑屋子,只不过,礼物是他精心准备的,难度很大!末语仍旧记得自己只是微微一笑,不意外地看见男子脸上的一抹迷恋,她知道她全身染血的样子最能迷惑住男子的视线,她也明白正因如此,男子才不能放任自己活下去,玩具,如果有了反抗主人的能力,下场只有一个——毁灭!

她点了点头,对男子说了声谢谢,那是她自进了疗养院第一次主动说话,她还记得她的声音清脆,带了些少女的稚气和尖细,但多了冷酷和沉静,不再跳跃,只有死一般的平稳。

再次走进那个黑屋子,她的死亡气息便缓慢铺开,若同雷达一般的鼻子和耳朵细细地接收着屋子的变化,这里她太熟悉,熟悉到她听见了墙角那人暗暗咬住牙齿的声音,还有另一人额头滴下的冷汗,而她,给了他们一个潋滟的微笑,便奏响了她的死亡之曲……

门被打开,她舔去刀锋上仍旧温热的血液,伴着刺眼的光亮,那名男子走近,末语微笑着,她始终微笑,那抹微笑直直地映入男子的绿眸中,连讶异的时间都没有,男子的颈线脆弱地显在末语的刀锋下,血如泉般喷溅而出,男子倒下前,末语已摸出他腰间的识别卡,如鬼魅般跃出了十米之外。

行进间,她几乎没有遇到阻碍,应该说,没有人活着成为她的阻碍,带着遍身的血迹,她逃出了那个地狱,附带赠送了一场免费的火焰晚餐,他们将她看得太简单,即使做傀儡,她也是个有思想的傀儡,也是个最不称职的傀儡……

一个星期后,她被人在十里外的小河里发现,在医院住了近半个月后,她奇迹般的恢复了,尧家接回了她,她继续做着称职的尧家养女,那段黑暗也随之被埋葬,她努力地做正常人,努力地为自己寻找温暖,最终,她还是以最意外的方式离开了那个世界……

末语站起身,晚上的微风带着些凉意,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转眼,又是一个夏天了……

“魉!”

一个橙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末语的身后,看到这样的主子,魉的心里莫名的发颤,只是个背影,却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迫力,隐隐地和平日的主子有了些不同。

“告诉咒门各部,七天内,拿下所有炎家产业,然后冻结!记住,要做的干净!不要给津嬛留下一丝一毫的财物……”

“是!”

“通知其他人,马上上路,去郓城!”

掌控(下)

即使沉静如末语,事若关己时,仍是少了几分镇定,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过是弃车从马,即使,她的马术仅限于前世的小跑小走,谁叫她要讨某个老董的欢心,硬是三天内学会控马,追到了那份合约呢?

策马奔驰的结果,就是就算大腿内侧垫了三层垫子,还是磨破了皮,魅对于这种情形,只能摇摇头叹叹气,她已经习惯主子把她这个咒门人见人怕的毒女,当成彻彻底底的医女使唤,路上遇到盗匪撒个毒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制蚊虫药,替马医伤这种事也要她来啊……跟着这个新主子,果然要有很强的承受力啊……

“主子,要不要休息一下,再上路,天色不早了……”

末语抹好药,将药瓶径自塞进怀里,看了看天色,一路跑下来,也只歇了两三次而已,但还是不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会知道她若晚到一个时辰,事情的发展会走向哪里?

摇了摇头,末语咬了咬牙。

“辛苦大家了,这次事务紧急,恐怕不能耽搁,继续走吧……”

“是!”

其他四人异口同声,纷纷跃上马背,追随前方那个深紫的身影快马奔去……

“情况属实么?”

“据属下调查,那女皇已派人核查了数遍,没有差错,的确是所剩无几了……”

“是么……查出是谁做的么……”

站在水帘纱外的白衣男子面带忧色地看了一眼前方白纱内隐隐透出的瘦削身形,微微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开口。

“那人做的十分巧妙,就连蛛丝马迹也难以抓到,似乎……”

白衣男子顿了顿,像在斟酌该怎么说。

“似乎那股势力并非津国本土所有,而是……来自诏国……”

“诏国……”

水纱帘内依旧是一名白衣男子,但更为年轻,原本谪仙般的人儿此时的眉宇间微见憔悴和担忧,话中隐隐带着些许的颤音,似乎勾起了他心中某些回忆,或是让他想起了某个重要的人……

那个温柔的女子,说要他等她的,可等来的,却是一个无望的消息,白衣男子覆上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四个月了,消息全无,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男子的嘴角微翘,却隐有苦意,“末末,炎儿遵守诺言了,好好护着自己,护着我们的孩子,可你……你在哪呢……”

看着眼前的城门,末语一言不发,终于还是赶到了,三天,累死了四匹上等良驹,不分昼夜地赶到了,“炎儿,你有在等我么……” “主子,要找客栈么……”

“不,找家乐坊,我要奏一曲……”

事实证明,古代八卦的传播速度绝对不逊于现代,末语的曲子刚刚演奏完毕,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那末家少主回来了……

炎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隐隐发颤,硬撑着站起,微抖着嗓音。

“快……快备车……”

查到阎宫的所在地对于咒门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末语想让炎儿和所有的郓城人知道,她,回来了……

炎风的马车并未行驶多久,应该说,刚行至山脚下,便已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淡定的紫色身影站在那里,向这边看着,炎风甚至能感觉到她微笑时那淡淡的温柔。

马车刚停,炎风便要跳下,可还是被迅速赶到的末语抱了个满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拥抱,其他人纷纷退出了单属于这两人的范围,守在圈外。

末语细细地上下拍抚炎风有些单薄的背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眸色微深,隐隐闪着水光,而炎风已然泣不成声,像是要把十几年来所有的泪水都流出来似的,毫不罢休地用泪水浸染着末语的衣衫,直至哽噎。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放开,末语用袖子擦去炎风的泪痕,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湿帕敷在炎风的眼上,然后将人横抱而起,跳上了炎风的马车。

“乖,我们回家……”

“你是何人?为何要拘禁我?”

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神色愠怒地瞪着眼前一脸冷清的白衣中年男子。

“十皇子,若不想被抓回去,便乖乖呆在这里,好自为之……”

说完,不顾年轻男子变得苍白的脸色,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筌,这该如何是好?救是不救?”

灰衣男子一脸焦急地看着涅筌手中的纸条,而涅筌却是紧皱了双眉。

“晖,这是涅国丞相府,不是我们咒门,再说,我的‘咒杀’已用了九次,留给你的时间本就不多……”

“筌……”

涅筌叹了口气,伸手抱住晖,满脸的安然。

“我咒门也不是好惹的,这次不是我涅筌不保她涅国皇室啊……触了末语那丫头的逆鳞,恐怕……唉……自求多福吧……”

变故(上)

看着怀里这个憔悴了近五分的男子,末语心下只能微叹,收紧怀抱,小心地避开那个微微隆起的部分,说实话,她对这个小生命即将到来的事实还认识的不够,否则,她该进津国起就马不停蹄的来找炎儿,而非捣鼓那个生意,但,理智告诉她,这份是送给炎儿和肚子里孩子的最好的礼物。

“炎儿……”

轻唤怀中有点睡意的人儿,末语拿下炎风眼上的湿帕,一双水亮略有红肿的无辜眼眸映入眼帘,真是十足的可爱。

“恩……”

炎风下意识地想要揉眼睛,却被末语半途拦下 ,微凉的指尖轻轻抚在炎风微闭的眼廓四周,对着穴道慢慢地按压,炎风不禁舒服地放松身体,轻轻地舒气,看得末语的眸色渐渐加深,诱人的粉嫩娇唇就在眼前,待她反应过来,两人的唇齿已经纠缠,呼吸炽热地交替,急切地想要吞噬自己熟悉的气息。

不一会儿,末语已经仰躺在了厚软的毛垫上,而炎风则是趴在她的身上,两人的衣衫也已褪得差不多,即使末语想去遮掩,可炎风已先行下手扯开了末语的内衫,虽然已经淡的看不清,但仔细摸上去,还是会有凹凸感,大大小小的疤痕破坏了原本白皙娇嫩肌肤,徒增了几分狰狞, 可看在炎风的眼里,却化成了滴滴滚烫的泪珠,滑落在末语的xiōng口。

叹了一口气,末语伸手拉下炎风,印上自己的唇,硬是堵住了炎风即将出口的哽咽,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触上炎风滑腻的脊线,加了几分力气,将两人的身体拉的更为贴合,也察觉了某些身体的变化。

“乖……我不是好好回来了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哦,还是要我陪你在这掉完眼泪呢?”

身上那个脸皮奇厚的某人闻言竟难得的红了脸颊,转瞬泪意已经消散,只留了一份甜丝丝的羞涩,可身体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含糊,下身时停时动地蹭动着末语,唇角向一边上扬,带了几分孩子式的俏皮,末语微微一笑 ,手在炎风的臀上轻轻一捏,惹来炎风一声低吟。

“那日不是很主动么, 现在我让着你了,怎么反倒迟疑了?”

末语始终勾着唇角,盈盈地看着上首那个浑身散发滚烫热意的人儿,主动打开了身体。

这样的邀请若还是看不清那就是十足的傻瓜了,炎风柔和了眸光,单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轻轻褪下两人间最后的隔阂,探进那个迷人的幽谷,□的内壁死死地缠绕住他的手指,可想而知进入时是何等的销魂。

“不用顾忌我,进来吧……唔……”

一瞬间的充实感让两人都滞了呼吸,随之而来的酥麻传遍全身,急促了呼吸,炎风的额头沁出了点点汗珠,紧紧地抱住身下的人,唇角滑过她的颈线,肩胛,直至已初显丰腴的xiōng部,身下的律动也渐渐地变得频繁,那处湿热□的存在已让他几欲发疯!

晃动的马车也带动了两人之间的摩擦,更增添了一分火热的刺激,低沉的呼吸夹杂着两人偶尔的呻吟,直至驶向目的地……

“醒了么?”

伸手理了理炎风的乱发,末语吻了吻炎风微肿的双唇。

“嗯……末末……”

炎风睁着惺忪的双眼,有些朦胧的视线定定地看向一脸温柔笑意的女子。

“起吧……听说你这里有温水池呢……”

言罢,不由分手地横抱起炎风走向后室,不一会儿,一个热气氤氲的天然温泉便出现在眼前,果然是人间仙境啊……

阎宫的总舵设在郓城郊外的一处山峦连绵的地方,这里常年烟雾环绕,少有人烟,丛林密布,多有兽群出没,这也便是有了最佳的天然屏障的了,也难怪津嬛派出了那么多爪牙都没能抓住阎宫的一个小喽喽。

褪下两人身上的外衣,末语抱着炎风轻步走入温泉池,顿时,烫热的池水包围住两人,末语靠在池壁,扶住炎风倚在自己的怀中,空出一只手撩起一波池水细细地洗着两人的身子。

“末末……”

“恩?”

没去看怀里的人儿一脸的欲言又止,末语继续手里的动作。

“我……扣下了出逃的十皇子……”

末语的动作一顿,但也仅是瞬间,很快便恢复。

“末末……你……怪我么……”

末语淡淡地一笑,她当然知道炎风说的是谁,一路上,她听到的和亲版本也有了十来种,但也听到了一夜十皇子寝宫突发大火,十皇子未能逃出而暴毙,这件事也使得与涅国的和亲不了了之,但末语知道,她的那个茗儿,也已变了……

“护他一时便是一时吧……何时他要离开便答应他……”

“末末……”

炎风面露疑惑,抬起头看向一脸淡然温柔依旧的末语。

低下头,轻轻吻上那抹粉红的双唇,末语微微一笑。

“我的炎儿不要为这种事担心,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炎风微微一愣,随后便安心地笑开,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享受末语的伺候……

折腾了一天,入夜,安抚着炎风睡下,末语轻步走出房间,负责传话的魉也已等候多时。

“查的消息怎么样了?”

“林希被囚于涅国丞相府水牢,孩子……因为不堪拷打,已经……”

魉没有再说下去,只觉得一瞬间院子里的空气稀薄的难以呼吸,将近五月的天气却冷得让人打颤,不敢抬头看末语的脸色,魉死死地低着头看自己的鞋角,好久,才听见末语的声音传出,但那有些低沉的嗓音带了难以隐藏的杀意。

“你随我去涅国,她们留下保护炎儿,告诉她们,炎儿若有闪失,叫她们提头来见!”

“现在?”

魉一时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面无表情的末语全身布满了黑暗的气息,立刻识相地噤声,身形消失在了院中。

“你都听到了?”

末语没有回头 ,静静地看着无星的夜空。

“你与他……什么时候……”

末语叹了一口气,还是转过身,伸手将那个瘦弱的身影揽进怀里。

“我与他,本是逼不得已,但他救我一命在先,孽缘已结,炎儿……我不想说抱歉,只是对于你和他,我都不会放手……”

“你……去吧……”

变故(下)

相拥的两人已不用表达各自的心情,契合的怀抱和阵阵的暖意已足以说明一切,末语最后深深地吻上炎风,有着从未有过的霸道和深入,像是要吸出彼此的灵魂,细致地舔去炎风脸上的泪痕,拿出那枚银戒,轻轻地套上了炎风的左手无名指……

津国,诏国 ,涅国呈现三角鼎立之势,津国在东,而诏国则是隔着几个小国相对与津国在西南方向,涅国则是在西北方向,而郓城离涅国也不过隔着四五个城池。

末语带着魅,魉,魍,瑰四人离开阎宫便直奔郓城天韵楼,果然,岑天早已等候多时,末语已经没有废话的时间,开门见山。

“岑公子功力过人,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价钱事后由公子自定!”

岑天似乎已料到末语会这么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在下要岑公子施展轻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涅国,可否?”

岑天低首考虑了一下,但很快便抬起头直视末语。

“可以!”

“多谢,那出发吧!”

岑天带上了青一和青鱼,青草双胞胎姐妹和末语五人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向涅国进发。

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男子的单薄,岑天的怀抱很宽敞,让人倍感安全,可末语已无暇去理会这种细如丝的异样心情,整个心思已全被远在涅国生死不明的林希系住了,原本就缺少表情的面容显得更为冷峻!

“休息一下吧……”

岑天放下怀中的末语,忽略温暖离开的一瞬间心底的失落,依旧冷酷的面部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好吧……一炷香后继续……”

几人动作迅速地原地休整,运功几个周天,慢慢地恢复元气,有的则是吃点干粮。末语不发一言地静坐在一边,空地上只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擦动声响和微风吹动树叶的响动,空气有点沉闷,可没有人不识相的去打破,也许末语没有注意,空气里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梅香,就算其他人并不知道原因 ,但末语额间那朵开始变深的梅印和她全身发暗的气息都说明着主人已然接近失控边缘的情绪。

末语无声地吃着岑天递出的馒头,味同嚼蜡,有点干涩的喉咙仍是强迫着吞咽着这些可以转化为能量的食物,她不是没有注意岑天担忧的目光,其他人冷凝的面容,但她无法做到如常的平静,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失去冷静,她还有事要做!她还要安排计划……

等末语一行人赶到涅国时,咒门潜在涅国的门众已经等候多时,末语没有休息,便立刻拿着最新的情报资料赶往涅国的都城——喀邑。

那张写满丞相府近年来行动和对林希的处置的情报是被末语硬生生地揉成了碎末,可她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的脑海时刻地充斥着那张纸上的内容,几乎咬碎了一口玉齿,末语沉着脸静静地被岑天拥在怀里,在寂静的夜中飞掠……

8

涅槃(上)

“现在情况如何?”

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几米之外的丞相府,平静的语调让人几乎察觉不出她的情绪。

“已按门主吩咐,一个时辰内,丞相府不会有人进出!”

“好。”

末语转过身,看着在丞相府潜伏多时的咒门门众,轻轻地开口。

“看住这里每一个出口,若有人坏了计划,杀无赦!”

“涅珞……”末语淡淡地吐出那个丞相的名字,那个声音仿佛从地狱从渗出,对这个新任门主仍旧陌生的一干门众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末语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的心顿时被撕裂成了两半,纵使她前世曾沦落为杀人野兽,可毕竟那时的理智几乎不存在,就算是血腥遍地,也仅仅是模糊的印象,而眼前发生的,却是活生生的严刑拷打……

这里是一个水牢,藏在丞相府后院十米以下的地下室内,关的都是丞相府的重犯,而林希,便是其中之一。

水牢一个小隔间,林希被粗重的铁链吊在半空,大腿一下的部位都被浸在黑漆漆的污水之中,□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不见完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烙痕、鞭印,还有其他各种看不出的利器所伤的痕迹,站在水牢空地上的黑衣魁梧女子正挥着鞭子,撕裂了空气,发出“噼啪”的刺耳声响!

末语只觉得脑中的一根早已绷得很紧的丝霎时断裂,挣开瑰拦住她的手臂,如风般冲向前,一脚踹开本就不结实的粗木门,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站在了那个魁梧女子的身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中的鞭子已到了末语的手上,一个甩手,“啪”的一声,那个女子背后的衣物被鞭子撕碎,一道血印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背后。

扔下鞭子,末语没有回头地开口,“割舌,剐耳,剁去四肢喂狗,我要她亲眼看着她被吃掉的样子!”

紧随在身后的四鬼背脊发凉,愣了半天,直到末语低沉地“嗯”了一声,四人在异口同声地回应,可额头已挂满了冷汗,如此残忍的手法,纵使在对待咒门叛徒时,也没有用过,看来,她们的新门主远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末语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走进污水之中,渐渐接近了水中央的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水牢的水光冷冷地映出林希凌乱发丝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瘦削脸颊,末语颤抖着手抚上那人曾经黑如夜空而如今却一片灰白毫无生命力的秀发,紧咬的牙关隐隐透出些许的低吟。

“小希……”

手上猛地发力,末语硬生生地拽出了两边的铁链,迅速接住林希下坠的身体,走出污浊不堪的水牢,脱下身上可供暖的所有衣物,紧紧地包裹住林希残破而冰冷的身体,不顾流血的双手,扯断林希手腕上的铁箍,不知为何,这次竟然毫不费力,但末语已没有了思考的时间,横抱起林希,稳步走向地面。

“末语,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你……哈哈哈……林希这个贱人果然有用……”

刚走出后院的末语一行人便被一群黑衣人迅速围住,一个身着深红衣袍的中年女子缓步走出人群,一脸的狠戾和得意。

“你是涅珞么?”

末语身后的四鬼井然有序地散开,分别堵住末语身边易攻击的角度,神色绷紧地看着四周,时刻警惕着黑衣人的动作,而末语却仍旧平静地望着前方,神色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涅粲在哪里?”

“你说那个死丫头,哼,吃里扒外的家伙,本王等会就能送你去见她了……哈哈!?”

涅珞原本猖狂的大笑突然滞在了半途,现场所有的人都面露恐惧惊异地瞪着被围在中心的末语,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

“妖……妖怪……”

末语静静地站立在那里,手里毫不放松地抱着虚弱的林希,此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月的夜晚业稍有冷意,但只着单衣的她不仅不冷,甚至有越来越热的趋势,而全身开始诡异地散发出黑色的光雾,渐渐地升腾,直达头顶,整个人,似乎在一团黑火中燃烧!

四鬼瞪大双眼看着这离奇的一幕,也不禁退了一步,避开自末语身上散出的如火般的灼热。

“四鬼,退开……”

末语原本微敛的眼皮突然睁开,深邃的黑眸顿时迸出耀眼的光泽,瞳孔也奇异地逐渐变细变长,而头顶升腾的黑色火雾渐渐成形,俨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冲天凰鸟,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叫霎时传遍四面八方,镇住了全场!

涅槃(下)

原本一脸嚣张得意的涅珞立刻变了神色,惊慌地四处乱瞄,似乎在找什么,可令她失望的是,就算是她重金请来的黑衣杀手也都是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毫无反应,这下,她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人,原来黝黑的瞳孔也变成了火红色,而额头的梅印也愈发的妖艳,伴随着灼人的热力散出的还有浓郁的梅香,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脾,让人无法自拔……

“她在哪……”

末语淡淡地开口,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迷惑,退开在一边的四鬼一愣,显然没有弄清末语为何会有此问,却发现末语如魔的眸孔紧紧地盯着坐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涅珞。

“你……你……你说什么,你们……还不快把这个妖孽杀了……”

愣了半天的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大的金钱诱惑还是驱使她们纷纷涌上前,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可还未等她们完成砍下的动作,一波炽热的黑色火焰化作一个圆弧迅速散开,只在一瞬间,除了早已躲开的四鬼,其他不怕死的人都以全身着火,凄惨地嚎叫着,哭喊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可随着末语一波接一波发出的火焰圈,原本可以减小的火势又继续旺盛地燃烧着,顿时,这个偏僻的后院成了现实中的人间炼狱,一时间,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坐在地上的人脸色仓皇地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切,狼狈地后退着,眼球突出地瞪着越走越近的末语。

“她在哪……”

如同死神般的声音再次平静地响起,在这刺耳纷杂的惨叫里却是格外的清晰,那人抖着手,撕下脸上的假面,一张猥琐长满麻子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那人连忙跪倒在地,涕泪全下地低头就磕。

“神仙饶命,饶命啊……今天是荞王涅珞和林于丞相逼宫的重要日子……她们……吩咐小的在此处守株待兔……饶命啊……”

说完,那人便死命地磕着头,可那炭黑的火势还是烧在了她的身上,那人顿时吓得晕了过去,而火苗却瞬间消失,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

末语没有低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突然低下头,紧紧地吻住怀中林希冰冷的双唇,许久,没有放松,暗黑的火焰更加的旺盛,迅速地包裹住两人的身体,所有人看不到的是,末语口中轻轻吹出了一丝火红色气体,渐渐地没入了林希的身体……

火焰燃尽,一阵冲天的啸鸣之后,原处也没了两人的身影,徒留狼藉的一片还有空气中的一句话。

“四鬼,来皇宫找我……”

黑色的凰形火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死一般静寂的皇宫大内,末语抱着怀中的林希,心已放下了一半,他至少已没了生命危险,她没有想到,这“咒杀”的力量竟是如此之强,也如此不受控制,但现下已有了迫在眉睫的事等着她,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方才地狱般的一切了,闭了闭眼,强抑下满心的杀意,末语面无表情走近朱红色的大门,突然一波黑色地火焰涌出,两扇厚重的大门顿时迸裂成了碎片,末语未作停留,径直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涅皇寝宫。

银色的盔甲照映着燃烧的火把,散发着冷峻意味,全面皆兵么?末语嘴角不可察的微微一勾,看到如此场面的逼宫,她还真是开了眼界呢!只不过,她这回是不能单纯地看戏了……

“何方妖……妖孽……还不退下……”

像是领头的一名银甲女子走出队伍,即使她冷着面孔,但双眸中的胆怯却丝毫逃不过末语的眼睛。

没有理会那女人的叫喊,末语抱着昏迷的林希缓步走向被重重包围住的寝殿,黑色的火焰为她筑了厚厚的结界,那群银甲兵已无法忍受那灼热的高温而根本不能近她分毫,而有些人则搭弓射箭,可箭刚触到那层火焰,便化作灰烬,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末语再次用黑色火焰将皇宫寝殿的大门在瞬间烧得一干二净,而殿内的几人神色出奇的一致,均是震惊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没了平日正常的反应!

“你……你是何方妖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末语最近的一名身穿暗青色官服的中年女子,末语抬眸看了看她的袍纹,微微皱眉。

“是你抓的小希么……”

“谁?”

那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坐在上首却一直不能动的涅皇开口了。

“粲儿为保护你怀里的那人,已是生命垂危,朕希望你能救她……”

“哼!死到临头,还想搬救兵么?来人,给我杀!”

手持一柄长剑身穿暗红衣物的中年女子上前一步,暴喝了一声。

“小希是你伤的么……”

末语丝毫没有理会面前几人的言语,只是问着自己的问题,而听到涅珞命令的众人却畏惧地不敢上前,只因为那灼热的黑色火焰已经开始有了蔓延的趋势!

一直被末语盯着的林于不知为何,心下莫名地恐惧想要避开那道冰冷却要将人燃烧殆尽的视线,可成功在即的功利硬是让她带着满头冷汗地看着眼前这个妖冶的奇异女子。

“哼,小贱蹄子!老妇养他十几年,却是个吃里扒外的贱货,留他一命算是便宜……”后面的“了他”两字她再也说不出口,一个黑色的炙热火球瞬间包住了她的全身,凄惨的吼叫响彻宫殿,近处的人仿佛都能听见那火烧焦皮肉的“嗞嗞”声响,并且闻见那焦臭的味道,这一幕无不让在场的人神色大变,而涅珞更是脸色苍白,手猛抖着,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而末语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像是看一场无聊的戏,语调却透着一丝的怒意和彻底的杀意。

“伤了我的人,不知悔改,你不用活了……”

说完,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涅珞,末语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转向受制的涅皇——涅惟。

“欺君犯上,谋杀当朝皇帝,意图谋反,该当何罪?”

“当诛九族,本人处以上刑……”

涅惟沉着应对,看向末语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明的激动。

“放逐九族,至于她……”

还未等涅珞反应过来,一团相同的火球瞬间罩住了她,这次没有那凄惨的叫声,只因为人在一瞬间变化成了灰……

“陛下的军队一盏茶后便赶来,告辞……”

末语说完,转身便走。

“涅槃……你是槃儿对么……”

闻言,末语的脚步微微一顿,身上的火焰渐渐涌向头顶,那只黑色的凰鸟再次出现,伴随着那声响彻皇城的鸣叫,末语低声回应。

“我叫末语……”

沉痛(上)

殿外,四鬼跪成一排,等候多时,她们身后则跪着大片束手就擒的士兵。

四鬼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和敬畏,那是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纵使她们跟随前任门主多时,也少有见到如此令人心惊的场景,那偶尔出现的黑雾分明就是凰鸟,可不同于前门主的火红,那只是极其诡异的黑色,仿若从地狱中飞出,只想要烧尽这世间的一切,带着绝望的涅槃,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却奇异地和谐地结合在这只特殊的黑色凰鸟身上,看到它的人,即使是驰骋沙场的军士也不禁齐齐跪倒在地,方才的一切真的不是幻觉啊……

“魉,魍,你们留在这里等信号,魅,瑰,你们火速赶回总部。”

四人异口同声地低头应和,而末语的身影已化作一缕黑色烟雾渐渐飘逝在空气之中……

迅速流失的气力告诉末语她的力量已到了尽头,双手紧抱的林希开始变沉,可已近在眼前的目的地让末语仍旧咬牙死死地拖着脚步。

“末语!”

得到消息赶到山脚的涅筌一行人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末语,而涅筌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扶住末语摇摇欲坠的身形,让紧跟上来的灰衣男子接过末语怀中的林希,可末语本能地抓紧,不合作地双眸就要迸出黑暗的光泽。

“黎叶是我门最好的大夫,末儿,放心吧……”

闻言,末语放松了手劲,而随之也放松了原本紧绷的神经,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渐渐地沉入了黑暗……

清晨的阳光调皮地钻过窗户的缝隙,化作斑斑光线映射在仍在沉睡中的人儿的脸庞之上,绝代风华的面容此时只有淡淡的平静和隐隐的柔和,她睡得很沉,但眉头却微微蹙在了一起,身上的白色锦被被她的手抓出了褶皱,在那丝光线不再触摸她红润的肌肤时,沉睡的人儿终于睁开了她那双深若宙宇似的黑眸……

末语没有立即起身,甚至连呼吸的韵律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静静地睁着双眼,面上仍是少有表情,带着淡然的平静,她回想着昨夜的一切,细细地回忆着那匪夷所思的奇异力量,还有那个涅国女皇意料外的反应,涅粲她……死了么……按女皇的托付之言,似乎也不是如此,还有……她的小希……心弦霎那被轻轻拨动,末语深吸了一口气,撑起身,坐了起来。

咒门人深知她们新门主不轻易让人近身的习惯,而早已在门外等候的魑和魁乍看见一身白衣的末语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门主不是挺爱穿紫衣的吗?为何……

“带路吧……”

末语不是没有注意门口两人眼底的疑惑,可现下她的心思已全被此时躺在另一个院子里的人儿所占,再说,她就算爱穿紫衣,但也不表示就不爱其他颜色啊……想想便有些失笑,在心里摇了摇头跟上前头两人的脚程。

床上的林希苍白的脸色已有了微微缓和,末语松了口气,当时她也是毫无办法了,那时,力量充斥全身,便也能轻易地感知生命气息的变化,林希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口气眼看就要耗尽,她便硬是抽出精气给他渡了进去,未想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歪打正着,据方才黎叶的描述,林希伤了元气,失了头胎,但不知为何,他的体内有十分精纯的精元护他,得以缓解伤势,可这外伤易治,心病难医,一切还要视情况而定了……

末语坐在床边,轻轻地拂去林希鬓角的银丝,被渡入她的精元后,小希的灰发便变成了一头夺目的银丝,那时也没有留心观察,如今近看,竟更衬的他清灵的面容愈加的潋滟,末语淡淡地微笑,可当手指触上林希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时,笑容顿时凝滞在嘴角,柔和的怜惜和淡淡地哀伤在她的眸中铺开。

无声地,一滴透明的咸涩液珠触上了安稳躺在床上林希的唇角,渐渐地从微张的唇瓣滑入了他的口中,几乎是瞬间,那双眉宇间的黑色暗气便开始淡淡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微松的眉头还有他稍有红晕的脸色。

末语惊喜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资料,凤凰的眼泪,是疗伤复生的圣药,她昨晚用的力量现在竟延续在她的体内了么……果真是让人又惊又喜的发现啊……

末语俯下身,贴上那双仍显虚弱的双唇,看着沉浸在梦中的林希眼角沁出的泪痕,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她和小希的孩子啊……

沉痛(下)

咒门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淡淡低沉之中,门众也都是心知肚明,对于爱人重伤不醒,又失去未成形的孩子的双重打击的门主,她的反应已经是过于平静了,除了咒门上层,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三日后赶回的魅和魁,都是一致的凝重之色,疑惑之下也更是小心翼翼,深怕触碰了某些禁忌,一时间,每人的神色都有些忐忑。

这一切在末语宣布婚讯时被打破,即使满头雾水,但毕竟是喜事临门,放下心头的重重疑虑,咒门开始变得热闹而忙碌,而这些却丝毫没有渗入咒门门主内院,那里仍是一如既往的安然和静谧……

“小希……我们要结婚了……”

末语俯身抱起林希,走向庭院中摆好的卧榻,向后微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希躺在她的身上,又盖上羊绒毯,轻轻地掩好,最后微微一笑,抱着林希看着院中的梅树,五月的天气已让这仅有的几株梅树抽了绿芽,漾着勃勃的生机。

“小希,怪我没有求婚么?呵……那日我抱着你说‘你已是我的人’可不是假的,你也没有拒绝,现在反悔可是来不及了……”

林希在末语的怀中仍是一脸柔和,面容已不是起初的苍白无力,淡淡的红色在他的脸上晕开,恬静的睡容很是诱人,末语向来顺从自己的意愿,慢慢凑近,吻住那双粉红的嫩唇,品尝唇齿间淡淡的药香,温和的阳光透过树缝罩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层光雾渐渐挥散……

一夜之间,这座黑色的地下城池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喜城,到处都是喜庆的火红色彩,艳丽而吉祥,每个门众的脸上也是由衷地带着欣慰和祝福的神色,眉开眼笑地将视线投向门主所住的那个院落。

不假他人,末语亲手为林希洗身穿衣,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已变得几不可见,心底划过的点点痕迹还是清晰可见,心怜地替林希挽好发,为他带上凤冠,横抱着轻盈的身体,走出了房门。

“小希……咱们要拜堂了……”

手中的信笺纸已被弄皱,炎风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冰冷,可眸中的痛楚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那日他放手让末末离开,其实,也是知道无论他是否答应,末末都会赶去吧……

想到这,仍是克制不住心伤,眼眶中隐有泪意,早就明白,如此的女子,便不会只有他一人倾慕向往,她就像那团燃烧的烈火,纵使无声,也会让人禁不住如同飞蛾向她扑去,只求那片刻的温暖与炽烈,那个林希,终究还是懂得抓住末末的弱点了……

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炎风松开了一直紧皱的双眉,末末放不下那个林希,可也放不下他,否则,她大可不必第一时间就写信给他,直接带人上门就好,她是明白他的,也做到了她所说的……

“宫主,那十皇子吵着要见末少主,这……”

水帘外突然出现一名白衣男子,半弓着腰,低首回报,脸上有着一丝为难,他不明白,那十皇子明明算是他们炎家对头的人,可宫主为何却要软禁他呢?唉……说是软禁,但吃好穿好,除了不能随意外出外,任何要求都得满足他,搞不懂这还算是对待囚犯么?简直就是主子嘛……

“告诉他,七日后,末少主回津国,到时他自会见到她,下去吧……”

水帘内传来冷漠的声音,那白衣男子浑身一凛,暗骂自己的分心,连忙称是,躬身退下了。

炎风又开始微微皱眉,伸手摸上已经开始明显隆起的腹部,眸色带着些许的担忧和温柔。

“乖,你那不称职的娘就要回来了,等她来了,我们再罚她……”

炎风设想过很多重逢的情景,但仍是没有意料到看到的末语竟是这般模样,虽然面上仍是淡淡的,但已经明显地透出疲累和憔悴之色,他的心顿时一悸,再看向末语怀中的林希,睡容沉静,看不出有何重伤的痕迹,但透过阎宫的情报网,还是得知了那晚的事,终究,又是一个可怜之人,但他还是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不是么……

末语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一脸凄清的炎风,唇角微勾,终于移动脚步,凑近那个呆愣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人儿,轻轻地吻住,又用舌尖舔舐描绘着他的唇形,引得炎风一时怔愕在原地,但很快,略微苍白的脸庞便染上了红晕,末语这才松开有些喘息的炎风,面露温柔地看入炎风的双眸。

“炎儿,记得我所说的么……对你和他,我都不会放手,即使你厌倦,我也……”

还未说完,末语的双唇便被炎风的手指盖住,微微愣神间,末语的双唇被一阵温热遮住。

带着微笑,炎风离开末语的唇,眸中盛满了不用言语便能看清的语义。

“我已请了阎宫里最好的大夫,快进屋吧……”

末语没有会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炎风,许久,突然绽开一抹让天地几乎失色的嫣然微笑,点了点头,移身前往内院……

暗斗(上)

林希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晚,已经初见明月挂在树间,四肢有些僵硬,但已没有了那些钻心的疼痛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梦中似乎听到了末语的声音,可……那么真实,那个怀抱,是暖的,和那天崖底的一样暖,让他的心也溢满了暖意。

迷蒙的睁着双眼,林希动了动手,缓缓地移向平坦的腹部,双眸中开始蓄满了泪水,可还未等流出眼眶,抚在腹部的手被一只温热柔软的手紧紧地抓住,林希心中一紧,立刻抬眸看向上方,一张熟悉的娇媚脸庞映入眼帘,顿时,眸中的泪不断地涌出,泣不成声……

末语轻叹了一口气,俯身吻上林希仍显苍白的双唇,察觉身下人儿的颤抖,微微一笑,再次撑起身,看着林希,轻轻拭去他的泪迹。

“小希见到夫人我,就只会哭么……”

林希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希,嘴中重复着,语气中带着疑惑。

“夫人……”

末语低声笑了笑,伸手刮了刮林希的鼻子,惹得林希脸颊泛起微微红色,可如水的双眸仍是紧紧盯着末语,羞怯之中带着些许的茫然和紧张,似乎仍是不能相信自己被末语稳稳地抱在怀里。

末语用手拂开右边的发丝,如玉的圆润耳垂上戴着一枚如海般深蓝的宝石耳钉,然后凑近一头雾水的林希,撩开他左边的银发,一枚一模一样的海蓝色宝石耳钉呈现在眼前,而一直看着末语的林希也从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耳朵上的变化,本已停住的泪水再次涌出,而末语淡淡地笑着,细细地吻去林希脸上滑下的泪珠。

“你昏迷了半个月呢!错过了我们的婚礼,这个便是我们的定情物了……”

待林希渐渐地停下哽咽,红红的水眸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末语微微侧身倚在床柱上,将林希抱在怀里,腾出双手仔细地揉捏着林希有些僵硬的肌肉,继续开口。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的孩子……”

末语顿了顿,手下的动作却仍是不紧不慢,可林希却开始撇开视线,躲避末语带着歉意和伤痛的眼神,却被末语吻住,直至两人都有些窒息。

“小希,看着我 ……”

呼吸有些急促的林希双眸水蒙地看着末语,脸上有难掩的惨白和哀痛。

“相信我,孩子不会怪你,这次是我的错……”

“语……”

“小希,你或许会说我残酷,但我真的庆幸失去的不是你……对你,我不会再放手了……”

“语……”

“希……放心待在我身边,好吗?”

林希哽噎着,泪水早已浸透了末语xiōng前的衣衫,小小的头颅不断地点着,末语的脸上漾着少有的温柔,轻轻用手止住林希的动作,再次吻住那双被主人玉齿咬得有些红肿的双唇。

“好好养好身体,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呢……”

“陛下,现下炎家的产业已尽数流失,可仍是查不出是谁的动作……”

“有末语的消息么……”

“有,十几日前传来消息,说末家少主现身郓城,可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属下已派人在多处设下眼线,一发现她的行踪,便立即飞鸽传信……”

“是么……这个末语不可小看,你们要死死地盯住每一个可疑的人,还有,注意天韵楼和原属末家的绸缎铺,朕就不信,她们还能上天钻地不成……”

“涅筌,好久不见……”

“惟,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没变么?你倒是变了很多……说起来……我们竟有二十年未见了……”

“二十年……想想你都已成婚二十年了呢……莙(jun)竟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听说你找到粲儿了……”

“还是瞒不过你啊……你是为了她而来吧……”

“不,是语儿要我来的,否则,(耽尘行)打死我都不会再踏入你这鬼地方一步……”

“筌,你还是怪我吗……”

“爱也好,恨也好,都已随风消逝,无所谓怪与不怪了……快带我去看看粲儿吧……我不想再听你啰嗦……”

“呵……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对我这么说话呢……”

涅筌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带着一丝调皮和冷冷的讽意。

“非也,语儿肯定比我还要厉害呢!她呀……嘿嘿……绝不会吃你那一套,这次你派出的人,恐怕要空手而归咯……”

“楼主,下面的几人怎么处理?”

“多多照顾,尽量让她们掏出全部的银子……”

青鱼一愣,很快便笑开了眼,现在被调到郓城天韵楼当主管,真是天赐的好事,果然不愧是末家小姐亲自监督建成的主楼,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就连楼主也跟着变了很多,越来越有奸商的气息了,虽然还是那么冷酷……

“楼主,末家少主会来么……”

青鱼并未立刻退下,壮着胆子问,心里却暗自冒冷汗,都怪她手气太差,被那帮人算计,只能硬着头皮当这个出头鸟。

岑天淡淡地瞥了一眼死死看着自己鞋面的青鱼,收回视线,沉默好久,在青鱼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偷偷退下的时候,一句话带着隐隐的惆怅轻轻地飘散在房间内。

“我……不知道……”

暗斗(下)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末语撑起身,细细地端详仍旧有些睡眼朦胧的林希,拜她前世习惯所赐,就算深眠也会保留一份警觉,空气中任何的异常都不会逃过她的感官知觉,所以,林希刚睁眼时肌肉发生的轻微变化,第一时间便被末语察觉。

“嗯……语,什么时辰了?”

林希还带着刚醒的迷蒙,揉了揉眼,似乎在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的。

“快要天亮了,还困么?”

末语理了理林希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和的银光映在眼中还是有点刺目啊!按捺下心头攒动的杀意,末语淡淡地笑了笑,起身开始穿衣。

自林希醒后几日来,末语都是时刻陪伴在林希的身边,因为身体还是虚弱,两人也几乎没有出过房间,多半都是侍从送来衣物和饭食,准备好洗漱用具,由末语来接手,林希也从起初的失措变成如今的甜蜜而自然而然。

套上外衫,末语下床拿过放在门口早已备好的毛巾和热水,润湿了拧好,转过身替半倚在床上的林希擦脸,动作流畅而没有一丝的停顿,热气在两人间蔓开,末语的嘴角向一边翘起,拿着毛巾的手轻轻地擦过林希的脸庞,渐渐地滑下颈子,林希原本闭着的双眸猛地睁开,脸变得红得可以滴出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炽热而浓烈。

“看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要在今日完成了……”

“语……天快亮了……”

林希红着脸,不敢看末语一脸的坏笑,双手撑住她的肩臂,不让她靠近。

末语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擷住林希的双唇,缓慢地品尝,待感觉林希的双手开始有所放松时,迅速撬开他的贝齿,长舌直趋而入,吸吮缠绕着同样温热的香舌,滚烫的气息勾缠似乎要合为一体,末语缓缓地圈住林希的身子,褪去了两人本就不多的衣衫,一只手与林希的手交缠,而另一只手则开始抚弄林希的敏感部位,急促的喘息间依稀可辨林希压抑的呻吟,帐内春意无边……

“小希……希望你喜欢为妻送给你的礼物……”

替累极已陷入梦乡的林希掩好被沿,末语便轻步走出房间,近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可末语却十分的清醒,淡淡地扫过在院外等候多时的魑,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迈步走出院落,而魑则是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敢怠慢。

“她有何动作?”

两人行至阎宫中部的庭园,这里虽然只是一处休憩之地,却被布了极为巧妙也很是险恶的阵法,稍有一个闪失,便有可能启动这些繁杂的阵法,到时,恐怕就算是咒门里的那个剑痴瑰,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末语跟着炎风走过一次,基本就记下了安全的步数和方位,想到这,末语竟有些怀念初见到炎儿后二人衣衫不整地走回阎宫,两人默契地牵着手,单纯而快乐的走过这如仙境般的庭园,嬉笑间,炎儿低缓着语气,不紧不慢地向她解释这阎宫里的机关布置,院落方位,人事宫规,就没差把这里的内外八卦也一并说了,可她仍旧没有主动详细告知他那几月的失踪,她究竟干了什么……

“隶属皇家的墨阁已经出动,严琪也动身在来此的路上,而那人近日与一行陌生女子走的很近,那群人,似是来自诏国……”

魑微微躬身,详细地报告着近日来得到的消息,这次门主出发到津国,实在是处境危险,而她也是在涅筌求情之下才让末语点头答应跟随,否则,这次的事,恐怕还没有她参与的余地。

夺回炎家的产业,此事说难不难,可简单也是不可能的事,说不难,便是动用咒门在津国布下的所有暗线,逼迫津嬛放手,但此举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风险很大,至于不简单,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炎家创业至今,在津国各地的地位已是鳌头不可动摇,地底的盘根错节更是无法理清,要想吞下炎家,就算津嬛这个当朝女皇,也至少要用近十年的时间,方能初步接手,而门主竟只在短短个把月内将津嬛抢得的炎家产业全数冻结 (这是门主的原话,她也是了解个大概而已……),虽然不排除其中有炎家人的推波助澜,但仅凭这些,也不足以盖过门主在这件事中的功劳,回忆起那时门主找她商议此事时门主脸上的淡然神情,仿佛这次不是在共商大事,只是一次小小的游戏……

“严琪么……”

末语低低沉吟了一会,手触上脸颊,就算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敏锐如她,怎么会忽略严琪看到她时那一瞬间的愕然和惊喜,交杂着深沉的伤痛还有一丝绝望,如此复杂的神色只在严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可末语肯定,在她穿来前,这具身体也是不可能同严琪打过交道的,就算是打个照面也是没有的,可为何严琪见到她会有如此神情?答案其实很简单吧……恐怕,又是一个凄惨悲情的故事了,只不过,那个故事一个是严琪,另一个未知的主人公长得跟她很像罢了……

“准备一下,下午随我去趟天韵楼。”

“是,不过,门主,君上他……近日身体欠佳……你……”

末语转身,初夏的微风吹起她披散的发丝,就算魑只离她有几步远,可魑模糊感觉就算自己迅速出手,也未必能抓住面前这个如谜般的女子,那种超然的姿态,让人感觉就算她身处囚牢,灵魂也会飞离禁制,如此矛盾的直觉让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即使她们承认了这个门主,可真正获得了门主承认的,又有谁呢?或者,她从来就未承认过这咒门上下……

闻言,末语面如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挣扎,她转过身,没有回答魑的问话,只是径自走出了这个建在湖中的凉亭,方向却是向着那个熟悉的院落,竟然,她末语也还是会有想逃避的时候啊……

一处荒凉的庭院,长满了丛生的杂草,纵使已是初夏,可这里仿佛永远都停留在了萧瑟的秋季,颓废而凄凉,一抹明黄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处杂草前,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一个荒废的宫殿上,宫殿的匾额已经破损不堪,挂在殿首摇摇欲坠,依稀可以看见那上面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东杳殿”。

呜呜的冷风一直吹着这里的一切,让人不禁想要打个冷战,可那人仿若不在乎这些似的,只是一直盯着那座破败的宫殿,眸光冷沉,清冷的面容竟是如花般的娇艳,可仍旧掩盖不住摄人的血腥杀伐气息,突然,那人开口,声线低沉,却带着几分诡异般的尖细,如同缠绕在脖子上的细丝般让人忍不住窒息。

“父君,孩儿就要完成了……”

浪起(上)

末语想要暂时给她和炎风两人一些时间,但该面对的,她仍旧不会选择逃避了事,她不能否认,对于炎风,她的喜欢已在逐渐地升华,那种担忧也开始让她的面具有了裂缝,这对于她并非是一个好现象,但,似乎,她甘之如饴,或许,这便是她早已失落的那部分了……

“炎儿……”

末语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入,房内有些闷,光线也不是那么透亮,虽是临近中午的时辰,可帐内的人儿似乎还未起身,房内有淡淡地幽香,末语很熟悉,停下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定了定神,这才走向内室的那张巨榻前,在别人看来,那或许是炎风的嗜好,他的床足可以睡七个人以上,可末语知道,那是因为他睡觉不安稳,晚上在床头,早上在床尾的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自从末语上次回来与炎风同床而眠后,这种情况竟然再也没出现过。

末语唇角微勾,走近床榻,拉开帐帘,果然,一个白色的瘦削身形正缩成一团横躺在床上,被子则已被他踢到了床里头,整个人几乎暴露在空气中,娥眉不禁皱紧,末语伸手触上那光裸的脚踝,果然,一阵冰凉,而仍在熟睡的某人似乎察觉到了那丝暖意,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凑得更近些。

末语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脱下外衣和刚穿的鞋袜,半身倚躺在巨榻上,拉过揉得不成样子的厚被,盖在两人的身上,而末语则动作轻柔地将炎风的上半身搂入怀中,自己则是靠着被踢到床沿的枕头,闭上眼,静静地躺着……

末语已事先交待要魑派人留意林希的需要,并且转告她的动向,让他安心歇息调养,所以,即使想着要下午去天韵楼,神经有些放松的末语还是陪着炎风睡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才幽幽转醒。

醒来的时候,炎风一时怔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知道末语一句一个动作地照顾他洗漱完毕,替他穿好衣衫,轻扶他走到内室的桌前坐下,并将热粥喂入他的口中,喉中烫热的感觉才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末语知道炎风的意识有些恍惚,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自己的动作,前世,她并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甚至为了早日独立,硬是挤出时间学了烹饪和做家务,而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她为了祖父,学习了大量的看护知识,所以,对于照顾炎风这个准爸爸,末语并不会手足无措。

“你在宫里这么长时间闷了吧?今晚和我出去逛逛可好?”

末语一勺勺极有耐心地将粥喂完,拿出湿巾擦了擦炎风的嘴角,手下的动作轻缓柔和,两人的脸凑得很近,近到末语可以闻见炎风唇齿间的粥香,而炎风则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正清晰地印在末语的双眸中,气氛很温和而馨然,带着淡淡的香甜,两人相视一笑,仿若什么东西在那一霎那间消逝,无需言语,炎风投入末语张开的怀抱中,轻轻地点头。

华灯初上,古代的夜市远比末语想象的要热闹,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光污染,但四处挂起的各色灯笼也让整个郓城笼罩在一片缤纷的人造彩光之中,只不过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她想念的空中旋转餐厅,不能俯瞰这座美丽的城池。

末语和炎风一行人的易容术很巧妙,基本上以药物为主,这要比那层薄薄的面皮保险的多,不过这种药物很难配,这次来津国,末语只带了红衣的魑和绿衣的魄,魅和瑰还在赶往总部的路上,魉和魍则被她留在了涅国的皇宫,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前去救治涅粲的涅筌,她不管那个涅惟和涅筌有什么陈年旧事,既然以前不认识,那便要戒备。现下,咒门只留了魁和善使暗器的魂坐镇,不过,就她的观察,那个夫奴魁深藏不露,实力不在魑之下,若不是考虑到她那个风流的个性会惹事,那这次的行程末语将会第一个考虑她。

马车的速度渐渐地放慢,因为末语那日深深体会到了马车颠簸的厉害程度,所以,考虑到炎风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只得贡献出现代的知识,打造了较为结实的弹簧,垫在了车轮与车厢之间,抵消了许多颠簸带来的摇晃和振动,看得魑的眼睛闪亮闪亮,末语笑了笑,果然,魑不愧是八鬼之首,这么快就看出来这几个简单的弹簧其中隐藏的巨大商机,本来就没打算藏私,否则,就不会交待她去做这件事了,对上魑隐隐敬佩的目光,末语只是淡淡地一笑,这本就是前世的知识,与她自身没多大关系,也没什么好居功的。

一辆普通的棕色马车停在了天韵楼的门口,不一会儿,马车上走下两名面容平凡的女子,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温和,随后下车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与那一红一绿的气息不太相同,她身上的气息极淡,但并非是存在感薄弱,与之相反,她刚下车,便吸引了坐在楼里大堂里众多人的视线,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名白衣女子俯身又从车上抱下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的脸藏在女子的怀中,但看那背影,似是个娇美的人儿,男子的腹部明显的隆起,众人眼中闪过了然,定时某个富家女带着夫郎来见识这响当当的天韵楼吧!

末语淡然应对堂中各样的视线目光,步履轻缓却很稳重地走至柜台,对着掌柜的年轻女子微微一笑。

“掌柜的,茶凉了么?”

青鱼眸中的诧异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喜悦,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正主给盼来了,顿时笑弯了眉,甚是殷勤地躬身点头。

“贵客驾临,怎么可以招待凉茶呢?请随小的来……”

随着青鱼缓步走上那个旋转梯,渐渐到了三楼,来到了消费最贵的一间包厢门前,门牌写着娟秀的四个字——飘渺逍遥。

末语一行人的身影刚在三楼消失,堂中一角已经人去桌空,仍在堂中吃饭谈论的众人并未发现这一插曲,但同时消失的,还有隐在暗处的一名青衣男子……

“参见陛下……”

带着一丝冷残的气息走出那座荒园,明黄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前方,所到之处,都是一个个低下的头颅,脆弱到只需一个动作就可以让它们与主人分离,但那人似乎心情很好,只是步伐平稳地迈步走过,接近一座座辉煌宏伟的建筑,直至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轻轻地一抬手,下方的众人立即动作一致地站起身,整齐的分站在两旁。

“众卿可有事启奏?”

冷细的声线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声调并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和威严。

“臣有事启奏……”

一个细眉瘦脸的矮个中年女子缓步走出队列,脸上带着莫名的喜悦。

“臣不辱使命,已经初步取得了津国女皇的信任,这便是女皇要臣转交的信件。”

说完,颤抖着手将一封暗黄色的信交给近侍,然后拜倒在地。

那人接过近侍转交的信件,细细地拆封,极快地扫过其中的内容,突然扬声大笑,站起身,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下方的众臣。

“哈哈哈……真是天佑我诏国,天佑我诏国啊……”

即使不知道那信中究竟,但既然女皇都高兴地大笑不止,那臣子就没必要闹不开心了,顿时,殿堂里又跪下了一片,声声“万岁”齐齐回荡在殿中,久久不止……

“你们确定么?”

一辆马车听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前,宅里的布置很是普通,但也见不着什么必用的物品,似乎不是个久住的人家。

“属下没有看清那人怀里男子的面容,但看那个身形,与炎风极为相似,其他人长相普通,虽表面看不出有何不妥,但气息内敛,不像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宅子是个有前后院的中型住居,此刻,后院卧房内,四名黑衣女子躬身站着,她们面前,则坐着一名正在饮茶的黑衣女子,她面容沉静,似在思索着什么,眉头微锁,丝毫没有察觉手中的茶水已经凉透。

“少主,这次陛下交待的事……”

伸手止住属下的发言,那黑衣女子放下茶盏,淡淡地叹了叹。

“你们早已暴露了,恐怕,那末语是故意为之,只为以此向我昭告,她,回来了……”

女子不再理会属下的惊异,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面前的门被关上,黑衣女子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嘴中暗暗地嘀咕着,隐隐只能听见“末语……”“荞儿……”什么的,最后,似乎放弃了去想这些烦恼的事,起身走进内室,身影隐在屏风后的一霎那,一句话轻轻地在屋中散开。

“这翻天的浪,是要起了么……”

小小致歉

偶好想哭哦……今天早上三堂课,然后狂奔去吃饭,再然后狂奔去上班,下午又是三节课,然后狂奔去吃饭,最后晚上四个多小时的晚班,呜呜……偶根本连笔笔的边儿都没沾着……(>___

9

危机(上)

距炎风的产期只有不足四个月了,末语对津嬛和诏罗实在是没好感,在这个重要关头搞飞机,真是有够欠扁!很好,祝贺他们已经成功引出末语的yīn暗情绪了,谁说只有孕夫的情绪会起伏不定?这孕夫的妻脾气也不会好到哪去,尤其像末语这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典型性人类,是极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的。

末语微微勾唇,笑意却没有丝毫到达眼底,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笔,细致而有序地写着一张又一张的指令……

一个月后

“诏国有何消息?”

津嬛一脸凝重,yīn鹜双目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报告陛下,关于出动的兵力和粮草的消息已传至诏国,但仍无音讯……”

“报……”

津嬛还未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原本说话的黑衣妇人身影一闪,很快,殿中只剩下津嬛一个人的身影了,而她的心神并非她面上的那般肃静,点着椅把的手指节奏有些凌乱。

“进来。”

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门外的侍卫听清,很快,厚重且雕镂精致的大门便被推开,而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很是呆板,应该说似乎面容是木头做的,根本就是没表情,看起来就像没有人气一样。

“参见陛下,蔡福大人有急信送至……”

声音也是平板没有起伏,但津嬛似乎很了解她的性子,刚听完,脸色就变了,原来肃静的面具也有了皴裂的迹象,连忙站起身,疾步走至那女子面前,几乎是伸手抓过那封信的。

一目十行地看完,津嬛的手有点发抖,即使她极力的克制,但薄薄的几张纸片还是止不住地在空气中划拉着声响,津嬛脸色已是铁青,眼中满是风暴,眼看就要爆发,可似乎想起了什么,硬是给她死死地压了下去。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给朕查,一定要查到那个毁掉炎家产业的人,三日内,朕要见到她……”

黑衣女子仍旧是木着脸 ,但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拜了拜,点头迅速退出了大殿。

殿门再次被关上,津嬛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了出来,猛地扔掉手中的信纸,大跨步地在殿里来回地走着,呼吸粗重,脸色已经被气得略显青紫之色。

“嘭”“哗啦”“嘶啦”“呯嗙”的声响不断地从空旷的殿中传来,殿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脸色苍白地暗自祈祷女皇陛下的火气能够快点消下去。

可她们不知道,此时的津国上下已是一片人心惶惶,如同那殿里混乱不堪的地面一样,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祥和气氛……

“来人!”

天色开始昏暗,而大殿里的声响也早已停止,津嬛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狠戾从殿中传出。

殿门迅速被打开,一名宫侍跪在殿中,四周的地面已被破碎的瓷器,凌乱的桌椅还有碎成片状的绸布,整个大殿像是被洗劫过一般,而津嬛则手持一柄长剑,脸色冷肃地坐在殿内的台阶之上。

“传朕口谕,妄论战事,蛊惑人心,造谣生事者,大刑伺候!”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津嬛,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末语看着手上的纸张,嘴角上挑,但双眸的冷意却丝毫不减。

“梆梆梆……”

“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随后的还有一个蓝色的身影。

末语愣了愣,显然她没有意料到会看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眼前。

“扑哧……”

走近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能看到末语一脸的呆怔模样,实在是难得。

“呃……”

末语有些耳热,对着炎儿和小希两人,她无法摆出那副面如表情的面具,只得摸摸鼻子,站起身,扶着两个准爸爸在一边的软榻坐下。

“你们怎么来了……”

炎儿眉头一挑,嘴角上扬地看着末语。

“外头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别说里面没有你的功劳……”

而林希只是温柔地笑着,一双水眸注视着末语,并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危机(中)

末语坐在两人的对面,虽然表情依旧单一,但满脸还是平添了几分柔和,侧身坐在书桌一边,双腿叠加,撑着桌面的那只手支着侧脸颊,另一只手则是在腿上轻轻弹击,这是她前世最习惯的动作,面对公司里的下属的时候,她总会摆成这样的姿势,很轻松,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也正好练练钢琴的指法,想起钢琴,似乎,她可以考虑制一个试试……

拉回思绪,末语淡淡地开口。

“先不要问我这个,你们……”

炎风嘟了嘟嘴,看了看旁边的林希,收回视线时还是叹了口气。

“你的动作也够快的,今天林希胃口不好,要不是我提前发现,你家小希可就要饿死了……”

闻言,末语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着林希上下的打量,哪还有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样子,满脸的急慌。

“怎么了?有没有找大夫看看?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病了……”

虽然被抓住的手臂有些疼,但满满的甜蜜都快要漾出了心口,连连摇头的林希低着头,不让人发现他红了的眼眶。

炎风看着末语这般失态的模样,心中微酸,真是的,也没看她多多关心他啊!

“我的胃口也不好!”

“啊?那有没有请过大夫?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一定要小心,给我看看……”

末语一愣,有连忙转过身,在炎风的身上上下地摸索,弄得炎风红着脸一把推开末语,娇嗔地白了一眼末语。

“我没事啦,他呀,我已经嘱咐过厨房了,大夫也请过了,说是孕夫身子有些虚弱,所以要好好调养……”

末语镇定下来,她竟然也有为此失态的一天,果然,这种心情还是要切身体会了才会了解啊……

“语,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

林希见末语重新恢复了方才的姿势,便知可以谈谈正事了。

“是想问津诏两国要联合攻打涅国的事么……”

“是啊,现在三国的百姓人人自危,听说津嬛还下了封口令,店面的生意也受了影响,各国的人更是蠢蠢欲动……”

炎风最没耐心,一脸的好奇还有疑惑,直直地看向一脸柔和的末语。

“而且最近市面上的钱庄纷纷关门停业,据说是无钱可兑,百姓手中的银票多成了白纸,而米面油盐的价是成倍的涨,语,津国从未出过如此严重的……”

林希停了停,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词汇,而一直聆听的末语则淡淡地接口道。

“如此严重的金融危机……”

“金融危机……”

林希愣了愣,似乎在思考末语口中新词汇的意义所在,而末语没让他想太久,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金融所代表的具体意义,说实话,把几千年后的新型词汇用古文解释出来,有说不出的怪,不过,幸好,林希很快便可以意会了,只是炎风眨了眨眼,似乎还是模模糊糊的,末语嘴角微翘,拿过纸笔,在两人面前摊开,画出了一幅十分简略的金融危机形成图,前因后果均用箭头标绘牵引。

“一场战争,需要成千上万的士兵去发动,而既然有这么多人,就要考虑到最基本的衣食住行的问题,这些也都是来自于国家自有的财政拨款,而财政的拨款则是来自各地方上交的税款,最后这些税款便会落到各方百姓的头上,农工商一个都不少不了,所以,若是津诏两国发动战争的消息一旦散开,这农民还有心务农么?工厂工房还有心做工么?商人还有心经商么?他们一乱,则民心乱,民心乱,则社会乱,社会乱,则国乱,若国乱,那战争还怎么有可能打得起来呢?”

炎风的双眸亮光闪闪,已领会了末语的话意所在,可随即垂首又一想,便轻声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津诏两国联合攻打涅国的消息只是我们得到的内部消息,并无切实证据 ,百姓又如何会如你所想的一般乱呢?”

末语拿起桌上一打账册中的一本递给炎风,又拿出一本递给同样有些疑惑的林希。

“这是一月前,我让人在津诏两国各地钱庄存下的巨额款项,当然,里面也有不少我让人扮作普通百姓存入的银两,同时,我也替她们做了不少的免费广告呢!因此,这一月下来,两国年营业额达千两以上的钱庄生意红火,客源不断……”

说着,末语走至窗口,此时的月娘已经高挂天空,格外静谧的院子中只有偶尔的虫鸣,还有背后两人不经意间发出的惊叹声。

“正如死刑犯赴刑场前的一顿丰盛的饱饭 ,她们吃撑了以后,我便放出了津诏两国欲图联合攻打涅国的消息,同时,我派出所有被钱庄奉为上宾的人前去提款,一分不留,若钱庄拒不交款,便要闹大,而提出款项的人则立刻大批量的购进米粮,布棉,铁器,而对各地的盐商透露朝廷欲要压低盐价,减少买卖盐量的消息,那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哄抬物价之类的事便是理所当然了……”

末语前世经历过真正的金融危机,虽然这与她前世的世界相差了几千年,但仍旧还是有的共同点的,那就是,资源永远是人类哄抢的主要对象,前世可以是石油,黄金,煤矿,而这里就可以是米粮,布棉还有铁矿,有时,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相应的物质资源,正如前世民国时期的法币 ,建国初上海的人民币贬值,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虽然只是少部分人赚取暴力的手段,但若是蔓延开来,危机一国的根基也是可以的,这也就是为何法币时银元值钱,而建国初,上海市长陈毅对主要的金融交易所进行严厉的打击,运用国家机器强行控制金融动脉,但相隔几千年的现在,很少有人可以拥有系统的经济金融知识体系,而面对她这个外来人刻意发动的金融危机,能够从容应对的人,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几乎没有,津嬛下了禁口令,暗中则在调查最近国库连番的失窃案,各地税款丢失案,还有全国的物资紧缺现象,而诏罗则是连续下达十条传令 ,命令每个臣子捐出家中一至三成的财产,予以嘉奖,而国中若有愿意捐出家中财物的平民,可授以大小不等的职位,但明显她已经在宣告这场战争,是非打不可了,这下,她末语倒是要看看,顾己不暇的津国怎么和诏国联手去发起这场战争?

在末语准备把房里的双人床换成三人床,好就近照顾两个准孕夫的时候,津嬛已近乎焦头烂额,自她登基以来,从未出过如此严重的动乱,现下,各地暗中都游移着多种势力,虽说都不是光明正大的组织,但如今有些联合的势头,似乎是针对这次和诏国联盟的事,可明明这些事都是只有她和亲信知晓,为何会有人如此之快的在短短半月内散布全国?难道……有内奸?!那……究竟是谁?

诏罗葱白的指尖轻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张,眉头微蹙,但双眸中的冷意却是愈发的浓厚。

“末语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危机(下)

“暗拜见陛下……”

一名青衣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空旷的大殿内,半躬着身,垂首抱拳。

诏罗扬了扬眉,算是对青衣男子的出现表示些许的惊讶,但仍旧是面不改色,手上的那张纸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朕记得,距你上次出现在这里已是五年了,那时的你……还很稚嫩啊……”

青衣男子并未开口应答,但脸色已有点微微发白。

“这次来,是来解决朕的难题的么?”

“陛下,与津国联合攻打涅国之事是真的吗?”

诏罗脸色一沉,眯了眯那一双凤眼,锐利如剑的目光直射向殿下的青衣男子。

“暗,你是在质问朕么?好大的胆子!”

闻言,殿下的青衣男子立刻跪倒在地,露出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和坚决。

“陛下,如今津诏两国都已陷入危机,民心散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绝不可妄动战事啊……”

“暗,没想到你这五年出去,竟成了谏臣了……”

诏罗不怒反笑,明艳的面容上泛着笑意,却在凤眸中凝聚了杀意,沉入眼底。

“陛下……末语乃涅国皇室后裔,她绝不会坐待涅国被津诏两国所灭 ,而这次的危机绝对离不开她和她背后势力的参与,据臣所知,她绝非常人!”

诏罗敛了敛笑意,眸光一闪即逝,脸上的兴味十足。

“这个末语倒是个人物,暗,既然你如此看重她,就将她带来给朕瞧瞧吧……朕倒要看看,没了这个末语,朕这个仗还能否打起来……”

青衣男子心中一惊,即使想推辞 ,但诏罗已俨然是不容拒绝的架势,只得无奈地一拜,迅速地消失在殿中。

青衣男子刚刚消失,诏罗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顿时,寒光四射,唇角微动。

“爹,孩儿绝不会容许绊脚石的存在的……再等一等吧……您的期望就要达成了……”

几乎将手中的纸片揉成一团,末语面无表情的面容淡淡地透出冷意,周身罩在一团冷空气中,眸中的光泽也有些黯淡,眸底闪着复杂的光芒,交错而过……

“魑,传令下去,明日在天韵楼,约见严琪,午时三刻,逾时不候!”

魑的头微微一点,表示知道了,正要退出去,却被末语叫住。

“魑,如若我失踪了,一定要依计行事,时机一到,我自会通知你们,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半途而废,即使涅筌,也不可!”

闻言,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看着末语的背影,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末语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窗外什么都没有,即使原本明亮的月色也已被乌云遮蔽,难以分辨,一如魑看着面前的末语,她突然觉得,她竟从未真正地了解过面前的这个妩媚的女子,明明是瘦弱的纤细身影,却硬是能够搅得如今的津诏两国天翻地覆,她无法得知那日在涅国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而那一晚的事,似乎没有人想说出口,应该……和“咒杀”有关吧……

“再过两月,炎儿就要临盆了,我可不想到时候的孩子连个安静的地方都没有……”

魑愣了半天,却发现末语面无表情的样子逐渐的柔和,淡漠的气息慢慢地被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温柔所掩盖,眼前这个侧对她的女子竟然如此的魅惑诱人,定了定心神,魑强行拉开自己投在末语身上的视线,突然意识到末语的理由竟是如此的……任性!?

“我不在的时候,护好炎儿和小希,我不求你们会以命相抵,但我希望你们能全力以赴……”

魑面色复杂,她在咒门长大,这条命完全就是咒门所有,末语身为咒门新任门主,完全可以对她们下死命令,可为何要如此宽容呢?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门主所说的时机……”

末语唇角微勾,轻声吐出三个字。

“两月后!”

“哦?末语送来的?快快呈上!”

严琪有些欣喜地接过属下递上的书信,一月前,末语突然来信让她看场好戏,让她静待佳音,果然,短短一月之内,津国已乱成了一团,她心下着急之余,不得不敬佩末语的运筹帷幄,可她毕竟身处被动,即使知道末语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终于,她等到了末语的约见了。

“天韵楼?!”

严琪眉头微皱,显然不太能够弄懂末语的意思,什么叫“静坐旁观即可”?什么叫“出楼之后立即动身回津都”?

摸索着手中的玉佩 ,上面镌刻着祥云流水图,很是精致,玉质是极为罕见的上好青玉,放在手中有隐隐的沁凉感,严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即使她并不知末语这么做的原由,但已绝不是紧紧一场的会面那么简单了……

“一定要去么?”

小希紧紧地握住末语的手肘,满脸的央求,双目含泪。

“先不要激动,先坐下……”

末语扶着小希在床沿坐下,一只手顺着小希的背脊轻轻拍抚着,将他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另一只手轻握住小希盖在微隆腹部的手,柔和地笑着,她知道自从涅国回来以后,小希就极度缺乏安全感,但这次她非去不可啊!

“这次我只是出去两个月,见见诏国国主,彻底地消弭这场战事,到时……我们的孩子,才能真正安静地待在一起,不是么?再说,你还是很担心涅国的情况吧……”

“语,我……”

末语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知道把你带来津国是难为你了,这是我的错,但相信我,小希,涅国永远是你的祖国,我也不会要你背弃你的国家,所以,放心好么?为了你,我也会安安全全地回来的……”

“语……”

安抚好哭累的林希睡熟后,末语这才转身看向一直站在院中静坐的炎风,对于他,她是有愧的,即使她们的婚结的荒唐,但她毕竟没有做到从一而终,辜负了他,对于这一点,她不想逃避,但事实已经铸就,她也不能再放手了……

“天凉,该要多穿点啊……”

用外衣将炎风裹好,末语突然发力,将炎风抱起,放置在腿上,双手环住炎风的身子,两人静静地坐在院中,好久都没有说话,已经入夏的天,夜晚仍有些轻微的凉意,但亲密的两人浑然不觉,只是靠在一起,温暖便已沁入心脾……

暗局(上)

暗局(上)

早上的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末语不是个啰嗦的人,所谓的甜言蜜语也说不出几句,小希和炎风面色各异地目送末语离开,末语淡淡地回了一个笑容,“都回去吧,不要冻着,我会很快回来……”

马车摇摇晃晃,但并没有一般马车的颠簸,末语扶了扶下巴,这个点子不知道能进账多少,魉那头的生产恐怕也开始进入尾声了吧!这年头,不太平,有个安稳的逃命工具比什么都好啊!呵呵……

撩了撩车帘,这次出门她和魑还有魄都事先说好了,不用她们跟来,因此,跟着她出门的都是阎宫的人,但也只负责送到城门附近即可,再说,既然津嬛那么急着见她,那就让她见好了,只不过,是不是正主,就不一定了,毕竟,又不是她一个人抢了炎家的东西,有整个咒门的功劳呢!末语双眸中的光亮一闪而过,魄,可不是个好欺负的女子呢!只是,这次去,算不算是放虎归山呢?

就算人们的心都是紧绷着的,但吃喝拉撒总是要做的,再说了,这天韵楼家的吃的,上中下阶层的美食更是没得挑,进这里头也没必要担心自己的话给人听了去,至于女皇陛下的那个禁口令,多半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末语的出现多少给了正在楼中大堂中吃饭的人们一个饭后话资,有别于上一次的易容整装,这一次的末语算是本色现身,顿时,四下人们的眼神如同闪光灯一般地齐齐射向了一身深红衣衫的末语,而她,则是淡淡地点头致意,算是接下了各位的恭维,而其中的讥讽和别有深意通通屏蔽。

驾轻就熟地跟着青鱼走进三楼的“名古屋”,严琪一身淡紫绸衣,腰缠黑金宽带,一副富家姑娘的纨绔模样,眉宇间带着几丝欣喜和担忧,面上则是不变的妖娆媚笑,定定地打量着脸色淡定走进屋的末语,见末语轻拂起衣摆动作标准地坐在对面的棉絮坐垫上,将手中的白色纸扇猛地一收,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

“数日不见,这末家少主倒是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嘛……”

末语不紧不慢地低首倒了杯绿茶,细细地酌着,并未立刻回严琪的话,面色淡然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严琪,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扫了一眼整个包间。

这个“名古屋”的摆设是按照标准的日本榻榻米房间设计的,整个房间内阳光透明,而内外室也是由檀木拉门隔开,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如前世那般工艺精美的各式玻璃,但琉璃的工艺却很是高明,即使造价有些昂贵,但仅是布置这一个“名古屋”,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木制的地板瓦光锃亮,看来有按照她吩咐的打蜡方法去按时保养这些费了老半天劲才搞定的地板。末语有些满意也有些感激地再次抿了口茶,虽说她只是个贡献点子的人,但天韵楼上下对她却如天韵楼副楼主一般,唉……可毕竟,她与天韵楼还是非亲非故啊……

“国主要与诏国联合攻打涅国的事属实么?”

沉默了半天,末语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让有些出神的严琪一个愣神。

“末少主倒是很是关心国事啊……”

“呵……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

话说的很是温和,可末语从头到尾的脸色依旧是淡漠如常,但喝茶的动作已经停住,视线停在了严琪的脸上,泰然自若地迎着严琪打量的眼神,只是在极为偶尔的时候,嘴角微翘。

终于,严琪挫败地收回视线,摇摇头笑了笑,嘴角的苦涩和自嘲一览无遗。

“末少主还真是厉害,专捡严某的软肋抓……严某服输了……”

“只是有些眼力,输赢又从何谈起呢?”

严琪敛了敛笑容,正色看向末语,目光却透过她看向前方的一点。

“这次严某前来,正是奉了陛下之命,请末少主前往津都一叙……”

“哦?按理说,我末语已是涅国皇室之人,这津国国主若要召见末语,应当通过外交手段的呀,最起码,也要奉上相关文谍啊……”

“呃……文谍就在路上,还是请末少主先随严某上路……”

末语一个扬眉,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我末语不想去,实在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啊……”

末语说着,从手旁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对面的严琪。

严琪有些疑惑地接过黑棕色的精致木盒,上面没有上锁,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末语莫名的态度却让她感到这里面的东西代表的却非那个小木盒可以容得下的。

盒子是红底的绒布,上面躺着五把形状怪异的黄金制的钥匙,目光刚接触到盒中的钥匙,严琪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合上盒子,看向对面一脸镇定淡然的末语,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惧和愕然,还有一丝杀意在眸底隐隐漾出。

“东西可要收好了,还请严大人顺便给陛下传个话,就说我一涅国皇族不足一道的小小亲王,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还是请陛下好好考虑一下和诏国合作之事……”

严琪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伸手,长袖一扬,拂倒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殃及两人的衣衫,两人站起身,而严琪脸色很是难看,擦也顾不上擦,抬脚就往门口走去,在正微微弯腰擦拭衣衫上茶渍的末语身旁顿了顿,“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末语不紧不慢地擦干身上的茶渍,没有挽留严琪,只是静静地坐回坐垫,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吱呀”的声响,但很快就消失了,末语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手指灵活地玩转着余留茶叶的茶杯……

从隔间缓步走出的岑天面色复杂地看着跪坐在棉垫上面容安详如同睡着一般的末语,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末语的面容,原来,只有在她睡着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露出如此不设防的表情,平和而自然,远没有平日里的疏离和淡漠,如果可以,真想就让她永远这么睡下去,永远陪着他,不会突然消失,不会,让他担心,想念……

暗局(中)

伸手触上怀中的硬块,严琪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冷峻,而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向停在楼门口的马车走去,低声向属下吩咐了一句“立刻回府,注意后面!”便进了马车,不再露面。

“楼主,是否要派人监视?”

青鱼收起人前的七分笑脸,虽然脸上仍带着笑意,但微眯的双眸隐隐透着精光,看着岑天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掂量。

“不用了,此次我们的目的不在她,立刻收拾好,准备回去吧……”

岑天坐在书桌前,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淡绿的茶水沿着杯沿慢慢地滑动着,不断地改变着方向,岑天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如同这杯中的茶水一般地无法平静。

“是……”青鱼轻声应着,但欲将退下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楼主,容青鱼提醒,陛下不可能放弃,所以,楼主还是依命行事的好……”说完,青鱼做了个揖,躬身退出了书房。

门刚被关上,岑天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混着血将他的青衣染出大片的污迹,可他毫无所觉,本就冷酷的面容上此刻更是一片冷霾,刺目的锐利从他双目中投射而出,扶桌的另一只手硬生生地将书桌的一角掰裂,碎木亦将他的手划出道道血痕。

“末……语……”

“末末……”

睡在软榻上的炎风突然惊醒,惊动了在一旁亭中与魑下棋的林希,连忙走过来探问。

“我没事……只是,担心末末她……”

面色有些苍白的炎风扯了个不算笑容的笑容,算是回答。

“放心吧……末末总会平安回来的……相信她……”

林希突然伸手拍了拍炎风的手,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慈爱和温柔笑意,稍稍拂去了炎风心头的不安,也似乎有些明白末末为何无法放下这个林希了,虽说那夜是末末抱着他过了夜,但显然末末是更不放心他,而非历难而归的林希……

心头一暖,炎风少有地温和一笑,娇媚的笑靥看得魑一阵的闪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果然,美人看多了,也会习惯的啊……还是幸好,门主更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是……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魑看了看在软榻边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下一阵的忐忑,不知,要是得知门主此去可能无法复返,这两个美人会不会立刻挺个球就去救人!想到这,魑没由得的打了个冷战,若是让极度护内的门主知道了,恐怕,她不死也得被褪掉三层皮吧……门主变鬼了,那岂不是更恐怖?!一个个冷战过后,魑还是决定乖乖地遵照门主的吩咐,顾好炎家和咒门在津国的生意就好了,唉……自从门主把炎家产业夺回来以后,这正主炎家家主反倒更清闲了,如今,苦得倒是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咒门鬼众,真是……不过,说起来,还好有门主所吩咐的什么……呃……年终分红,一分力,一分钱啊……干活去喽……

摇摇晃晃外加颠颠簸簸的马车还是眼中干扰了末语的睡眠质量,唉……早知道就早一点贡献出弹簧的点子了,现下还没普及,舒服点的马车恐怕在这是享受不到了……

身上酸酸软软的,四肢也无法移动分毫,呵……那人还真是不放心她啊,给她下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迷药什么的吧……应该类似于前世的安眠药加肌肉松弛剂的功效,倒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身下的棉垫虽然舒服,但没办法自己调整好姿势,尤其是腰间硌的慌。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喊了几声,马车立刻就停下了,车外传来几声隐约的叫喊声,很熟悉,看来是没错了,但声音似乎隔得很远,不想见她么?嘴角微微抿起,末语打量着掀起车帘进来的青衣女子,这应该就是除去易容后的青鱼和青水的脸了,来人身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油烟气,看来是青鱼没错了,也对,跟着她从郓城出来的,也就是青鱼了,青水恐怕在半途等着迎她们了吧……

“末少主有何吩咐?”

“让我坐着吧,腰那硌的慌……”

青鱼愣了愣,方才一听末语大声呼喊,楼主的脸色就变了,连忙吩咐她来探问,结果只是这个末语嫌不舒服想换个姿势?!青筋直冒的青鱼憋着一口气,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顿了半晌,终于还是使力将末语扶着坐了起来。

“属下还是洗完末少主还是有点肉票的自觉,自己保重……”

脸色发青的青鱼面露威胁地瞪了一眼末语,转身下了马车,不一会儿,车队又开始动了起来,颠簸感再次传来,末语暗暗使力,感觉脖子的酸软减轻了一些,还有脚踝,看来,那一次的“咒杀”有了不少“遗产”呢!她的体质竟也有了些与众不同的变化了,比如,她的眼睛从那以后多了一项“夜视”的功能,比如,她的力气较先前有了增长,比如……她的体质有了一些抗药性……

颠簸的日子持续了十几日,而末语的生活起居也都是青鱼和另一些楼中的女子打理,终于,在马车第十七次的扎营时,趁着月色,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末语的视线。

“终于肯见我了么……岑公子……”

寂静的小院,一株梅树下站着一名身穿淡紫衣衫的男子,面容沉静但眸光跳跃,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显明亮。

原本的静寂突然被几声破空之声打破,男子的身子动了动,月色渐现,隐隐可以看出他的面容竟很是明媚,黑亮的杏仁眼,薄润的红唇有了些上挑的弧度,很快,面前一米远处站着一名黑衣蒙面女子,先是向那男子微微一个躬身,算是拜礼。

“末语已在去诏国的路上了……”

“她还是没有来看我……”

黑衣女子一听,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面露落寞之色的男子,神色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咽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主君要公子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男子的面色迅速一正,看着女子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和深邃,沉默了一会,伸手抛出一个卷轴。

“这是她要的地图,我也只是去过一次,所以,你还是让她多试几次的好……”

女子伸手接下卷轴,动作快速地揣进怀里,而男子的身边也迅速出现了另外几名黑衣女子,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身后的一名女子迅速手持一把匕首刺进了男子的身体里,血如泉涌……

书房里的炎风面色凝重,一夜之间分堂竟然被清洗一空,一个活口不留,凶手的手段如此狠绝,究竟为何?又为何偏偏在三国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候动手?同时,最重要的,阎宫向来行踪隐蔽,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暴露位置引来杀机?

看了一眼对面的墙壁,那个津茗就躺在隔壁,生命垂危。可炎风心头疑团重重,津茗他究竟是如何逃出守备森严的皇宫,所住小院地处郊外,人烟稀少 ,那些杀手又是从哪得知他的住处的?

想了又想,炎风还是决定暂且搁下这些疑问,先把津茗救好再说,这个津茗,毕竟还是陪了末末一段时间的,但据说他是末末从小倌馆里救出来的,那个地方,他毕竟已生活了十几年,那他,真的如表面那般的单纯吗……

暗局(下)

“你早就知道是我……”

岑天的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明显的陈述句,他仍旧是一脸的冷酷,但这次面对末语却多了一份复杂。

末语想点头,可惜身体动不了,或是说,她应该动不了,淡淡地“嗯”了一声,末语不想多说,当初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完全有挽回的时机,可她可以自救 ,却要将岑天陷入不利之地,让那双有熟悉气息的黑眸染上不该有的颜色,她不能,也不想,末语从不赌博,只因为她行事从不靠运气,凡事都会有各种应对实施的方案,杜绝任何意外和风险,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地觉得自己很好运,先是有一对爱她至深的父母,然后是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在乎她的人,即使命运弄人,她无法得到她梦想的平凡和平静,但她至少得到了前世缺少的东西,这些好运让她有时还是会有做梦的感觉,而面对熟悉又陌生的岑天 ,末语决定当一次赌徒,而且,她必须赢!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岑天的脸色有些发青,看着末语的眼神中有惊疑、矛盾还有一些无法看清的感情,与末语淡定而温和的眸色慢慢地交织,许久,两人都没有动。

“我想见诏罗!”

最终还是末语打破沉默,淡淡地道出目的,不错,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却不是最终目的……

“陛下会杀了你……”

岑天有些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末语,为何到了现在她都没有一丝的慌乱,难道真的那么不怕死吗?难道她就不相信他可以救她吗?难道她从不曾在意过他吗……

“你已不是涅国王爷不是吗?为何还要为涅国出头,这次不是做生意,不是玩游戏,这是国事,战争,不是你一人就能够阻止的!”

末语淡淡地扫了一眼岑天,然后敛下眼帘,“我并非是为涅国出头,还有,这次的战争仅是出自少数人的利益争斗,我可以阻止的……”说完,便闭上双眸,不再看岑天冷凝愠怒的脸色了。

“末语,你不是救世主,三国统一本就是大势所趋之事,你又为何执著于此?”

末语睁开双眼,无奈地看了一眼仍旧不放过她的岑天,慢慢地开口道,“想听真实的理由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可不想她(他)们没好日子过……”说完,末语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

岑天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无力的女子是他熟识的末家少主,她,与初见之时已有了太多的不同,冷静,淡漠,聪颖,美丽……那么特别,有那么令人无法抵抗,可现在,岑天竟然发现他从未了解过末语的想法,也从未真正地了解她,他,进入了她的世界,却迷失了自我……

孩子么?多么任性又无可挑剔的理由!人性都是自私的,他又何尝没有自私过?强按捺下心头的酸涩,岑天转身想要下车。

“岑……天……”末语还是叫住了岑天,“可以和我讲讲你们国主的事么?”

岑天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恢复了来时的姿势,曲着腿做在车门口,看着末语旁边的一点,沉默了一会。

“主君她……是在三年前登基即位的,那时的他,已是二十五岁有余了,但为了先代帝后,洁身自好,每日斋戒,拒不成婚……”

末语知道她的问题很是突兀,但岑天似乎并没有反对,收回视线后,看着车内的茶几,继续开口。

“她陆续为诏国做了众多的改革,诏国国力也日趋变强,而合津国之力攻打涅国的计划是早在她登基之时便定下的国策,只是,那时,她仅是让专属她的幕僚和暗卫知晓……”

末语眨了眨眼,但仍旧让身体继续着僵直的状态,眸色温和地看着始终避开她视线的岑天。

“可否知晓那位先代帝后的名姓?”

来的时候,时间紧急,末语拿到的资料并未细写诏罗父君的事情,现在她也仅是能够想到他的姓氏似乎是……末……

“末非……”

对,就是这个!末语眸光一闪即逝,心中的激动也迅速地被压下,她的外公末宁的……弟弟……

“你是诏罗的暗卫之一,是么?”

见岑天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末语只好主动问了。

“是……我的真名,叫暗……”

“暗?”末语敛了敛眼帘沉思了一会,“还是‘岑天’像个名字,呵……我习惯这个名字……”

岑天的身体难以察觉地微微一震,侧对着末语的面容波动了几下又迅速地恢复了冷酷。

“我自小家贫,父亲喜欢赌博,将我卖给了小倌楼,但老鸨嫌我貌丑,要我干粗活,一次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是主君救了我,她问我是否想变强,若是,便跟她走……”

“她救了你……”末语淡淡地接道,心中也对诏罗产生了一丝的感激,若非她,今日就不会见到这双眼眸的主人了,万幸!但也仅有一丝,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诏罗之所以救岑天,只是为自己添一个牵线木偶,而她,则是可以牵动木偶的幕后之人。

“是,她带我到宫中后,便将我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训练,直至合格,我成了暗,也成了天韵楼的楼主……”

“那时,你……多大……”

似乎感觉末语的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岑天终于侧过头看了一眼末语,面前的女子依旧平静而温和地看着自己,被动的局面显然丝毫不影响她那特别的气质和淡定如水的气息,那般的漫不经心,却极度地吸引人们的目光,无论是倾慕的,景仰的,还是嫉妒的,畏惧的,每一道投到她身上的目光都想进了无底的洞窟,没有丝毫的回应,从容而淡漠,有礼而疏离……

“十五。”

末语听了没有说话,静静地想着她十五岁在干什么。她十五岁么……父亲给了她一份公司的合作案,记得,那次的合作额近亿,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理出了头绪,搞定了那次合作,但父亲却说,她失败了,因为,浪费的时间过多,他说,商场瞬间万变,一秒钟的时间都会决定一个公司的命运,而她却用了一月的时间,那就必须要用以后多于一个月的时间来弥补,但时间永远在流逝,弥补也会非常容易陷入恶性循环,所以,失误可以允许,是对事业,对感情,对很多会在生命中流逝的东西,而对生命本身,却是不会允许一次失误的……

从那以后,她都会详细计划未来的每一步,争取赶在任何可能变化的前头,主导事情的走向,控制事情的影响,可面对这次的转生,她头一次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控制,面对炎儿和小希,她也头一次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和感情的控制,而面对岑天,她失去了对理智的控制,她做了一个赌徒,以生命作为赌注,只为赌一个可能,一个可能不可能的“可能”……

“还有多少路程?”

敛下的眼帘掩去了末语眸中的异色,她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放置在腹前的双手。

“我们已经在诏国都城城门口,半个时辰后,便能见到主君了……我去安排了,先告辞,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多谢挂牵……”

岑天抱了抱拳,转身走下了马车,透过马车,车外的对话不是很清楚地传入了末语的耳朵,但末语还是领略了两人对话的大体内容,不过是是否优待肉票的问题。末语笑笑,这个问题得去问幕后主谋不是么?不过,听岑天毫不犹豫地为她争取权益,看来,这次的赌注不会是稳输了……

诏罗,我末语来了,你,可有话要问我……我的姑姑……

诏罗(上)

虽然和末语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大体的还是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应该是一间皇宫大内的密室,其间的条石都是上等的花岗岩打制而成,十分的坚固,门则是罕见的玄铁,笨重却是极为结实,密室内摆满了各种的刑事用具,看来,她还算是贵客,这里的刑具看起来都是刚刚打造好的,瓦光锃亮,密室顶端的天窗透出明亮的阳光,照的刑具均是狰狞而冰冷。

末语是被两个人架着走进密室的,被蒙着眼睛的末语还是感觉得到这里似乎是很深的地下,但方才耳边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告诉她,头顶上便是诏国某座宫殿,蒙眼的长巾被摘下后,末语淡淡地瞥了一眼室内的布置,嘴角隐隐泛着笑痕,透着莫测的冷意。

末语没有说话 ,她过分平静的反应显然不在在场的几名青衣女子的意料之内,但分成两排站立的八人脸色依旧如一,站在正中的是一名身穿明黄绸衣的女子,不 ,末语眯了眯眼,用现代的眼光看不远处的背影,那绝对是个男子的身形,就算他刻意地弱化身体的线条,也无法改变男子特有的身体曲线,这个世界的确是女子身材魁梧,但男子也并非全是yīn柔纤细,大多还是介乎于中性之间,眼前的身影虽是雌雄莫辩,但仍旧逊于现代的变装技术,只因为现代有变性手术,这里没有,是男是女,当然还是有迹可循的……

心下了然,但末语并未声张,只是按兵不动地敛下眼睑,静等明黄绸衣之人发言。

有些出乎末语意料的是,那人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地对两边站着的人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室内最高的位置,悠闲地坐下,睨着有些狼狈的末语,嘴角向一边扬起,极为惑人。

末语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双明亮的凤眼,瘦削的脸庞,还有熟悉的薄唇,那人的面容是如此的熟悉,即使事先已经看过诏罗的画像,如今看到真人,还是免不了冲击,真的是很像,伟,这人竟和你生的一模一样呢!只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你的温柔和善良,所以,在她末语眼里,那也仅是相像的一副皮囊而已……

架着她的两人将她绑在正对着那人的十字形黑色玄铁架上,然后,两人每人各持一根被烧得烫红的五寸长钉,硬生生地钉入了末语的手掌,死死地将末语的手钉在了玄铁上的孔洞之中,而长钉的尾部也被用夹板固定在了铁架上,钻心的痛楚末语无法自抑地痛喊了一声,但很快便咬住了牙关,额头滴下大颗的冷汗,全身绷紧,但本能还是让她尽量放松自己的肌肉,绷紧的肌肉只会让她更容易受伤,说实话,前世受训的时候,受伤的总是不可避免的,但这样不由分说就给你上刑的还是真没碰到过。

末语缓缓地做着深呼吸,将心跳压回正常,仍旧是敛下眼帘,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某一点,任由面前两名女子当她是死人一样地鞭打,这次出来,她并没有穿护心背甲,而那凌厉的鞭锋一下便将她的衣衫撕了个大口子,十几鞭下来,末语的身体已经几近□,末语可以感觉到,这两人的技术十分的专业,鞭打的地方都是人体极为软弱敏感的地方,如果是她前世的身体,那她不会在意这些络绎不绝的撕裂痛楚,但她已不再是尧末语,她只是末语,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不再是那个一招制敌的杀手了,不再是那个没人爱的养女了,也不再……孤独了……

即使双手已经麻木,但若是被戳进一寸长的木签,十指连心,疼痛还是那么清晰,末语几乎都能想象手边的两人是如何将那木签细致而缓慢地插入她的指头,再慢慢地撬开她的指甲,木签并不长,但很细,末语感觉到它们在刺裂撕扯她的血肉,双手痛得无法弯曲,如同废掉一般地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

末语的视线仍旧是定定的,她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是狼狈不堪,可事实是,她能够感觉到痛苦,但一切却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灵魂仿佛已经剥离了她的身体,浮在半空,静静地欣赏着这些“行为艺术”,嘴角依旧含着淡淡地微笑,看着双脚下被垫上了针垫,看着双脚被密密麻麻地被针钉入,真是好漂亮的一双针鞋啊……

这个诏罗舅舅倒是挺喜欢针这个东西的嘛!难道他和东方不败有缘?末语挑了挑眉,继续看着那些人将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插入她的背部,而两根如指粗的弯钩针刺入她的肩部,吊起了她的琵琶骨,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末语突然很像舔舔,看她的血是不是也是甜的,至少,前世她舔去匕首上的血迹时,那时的感觉,是如此的腥甜……

身体已经几近崩溃,但末语的意识仍旧非常清醒,她终于抬起头,汗水已经完全淹没了她的脸庞,模糊的视线很快捕捉到了周围青衣女子的惊异,还有不远处那人冷峻的面容,终于,你也笑不出来了吗?

“够了……你们都给朕退下……”

诏罗终于开口,狠狠地挥了挥袖子,密室里的气压顿时降至最低,几个青衣女子动作迅速地躬身退出了密室,空气中的撕裂声响也全都静止,静得可以听见两人微弱的呼吸,只不过,末语的是虚弱的,而诏罗则是愠怒的。

“什么?你说末语她一个人去了诏国?!”

涅筌面色铁青地看着传来消息的咒门下属,双拳握紧,即使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末语到底在想什么,但她仍然清楚的知道这次末语的决定绝对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可,究竟是什么理由呢?

“立刻传我令,加快计划的步骤,另找人马去诏国救回门主!”

涅筌说完,却发现属下并未动弹,只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她,终于被她的冷眼看的打了个冷战。

“门内已得门主令,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可有丝毫差错,更不可干涉她的行踪,否则……”那个可怜的属下顿了顿,看了一眼面色冰凝的涅筌,咽了口口水,“否则她便辞去门主一位……”

涅筌的xiōng口硬生生地堵了一口气,无法发作,不愧是末语,当初她答应出任门主,恐怕也是看准了自己的决心,的确,自己等了这么久,不可能对她放手,现在看来,竟成了自己的一大软肋,末语啊末语,你果然……

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手让那人退下,转身看向身后一脸忧心的两“鬼”。

“魉,魍,立刻动身,回总部……”

闻言,两人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主上还是对她用刑了吗?”

青一看着眼前这个满身布满低落气息的岑天,以前的楼主从不是轻易暴露情绪的人,但此时此刻,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能够相信,青鱼果然还是没有说错,末语,是个祸害……

岑天若是一如往常的理智,就会发现青一眼中的莫名坚定和冷意,但他的心思已全被命在旦夕的末语给占据,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漠然和冷静,也丝毫不知道也正因为他如此,黑手更是步步逼近已是精疲力尽的末语……

诏罗(中)

“末语果然不在么……”

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津茗虚弱地躺在床铺上,无法动弹,只能偶尔察觉身体被人扶起,喂药,喂水,然后是一片安静,只有少数的时候,会有熟悉的气息在床边停留一会儿,果然,不出他所料……

“还是没有末末的消息么?”

“没有,至今还未传来她的消息,你莫再转了,我头都晕了……”

“唉……”炎风轻叹一口气,终于坐在了椅子上,虽说末语走前已有约定,两月之内必定赶回,可近来这心里就像是打鼓一般,心烦意乱至极,这才来林希这串门,抬头看了一眼正端坐看书的林希,炎风嘴角一扬。

“还说我呢!这都近半个时辰了,你可是一页也没翻过去,我们啊,半斤对八两……”

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案上,林希伸手抚额,轻轻揉去眉间的褶皱,若是让她看见,又要挑眉了……

炎风见林希光是发呆不说话,抿了抿唇,调整了坐姿,现在的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了,方才走了半晌,也有些累了,可叹自己身怀高超武力,可对付这种情况,还是心有力而与不足,“林希,你做过涅国使,比我更懂这各国皇家内情,与我说说 ,着诏国的国君是何种人物,末末去找她,会不会……”

下面的话炎风说不下去了,而闻言的林希则是将眉皱的更紧了,放下额间的手,又将两手握到了一起,身上静谧的气息也有了稍稍的紊乱。

“这诏罗于五年前登基,年龄有近二十八有余,无后,容貌堪称诏国第一,生性却狠绝毒辣,杀人于一笑之间,三年间,诏国国力大有提高,可似乎……”

林希沉吟了一会,温柔的面容上覆上一层隐忧,“似乎诏罗的野心从她还未登基之时便已昭然,尽管语儿已经全力阻止,但……语儿应该明白,这一战的源头还是尽系在她的身上……”

末语知道诏罗想要什么,这不是没有理由的严刑拷打,只是在驯服她,挫败她,让她先行求饶,让她化解诏国的危机,可是,诏罗没有她有耐心,计划已是按步就班地开始完成,而诏罗很快就会意识到,他,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自从第一次的“咒杀”力量爆发以后,末语便发现了身体的变化,除了体质更为强健以外,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甚至还有直觉都变得更为灵敏,现在的她即使已经伤痕累累,连续一个月被关在这个密室里,吃喝拉撒睡,全部都无法自理,对她来说,还真是从所未有的挑战,若不是她真的不在乎这番的折辱和伤害,也许,这个月她无法坚持活下来,也许,她会崩溃……

一个月,末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每次的鞭刑,诏罗都会亲自来观看,可似乎,并不乐于其中,yīn沉的脸色暴雨欲来,他从没有如此的痛恨一个人,即使为了父君完成梦想,他也只是毫无情绪地执行着早有的计划,可面对这个小他七岁的女子,他开始变得情绪化,喜怒开始真正地变化无常了,他自己的情绪竟然连他自己都已难以控制了,看到她,气闷难抑,他只想让她乖乖低头,让那双清亮的眸子变得颓废,变得卑微,变得畏惧,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除了她那张脸,她的全身已没有一处好的皮肤,烫伤,鞭伤,刀伤,针伤等等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化脓,而末语除了前几天还会偶尔难以自制地痛吟出声,后来就不再有声响了,诏罗知道,末语已经麻木了,几近失去了痛觉,可即使如此,也不曾听她开口求饶,仍是敛着双眸,就算看不见那眸底的光芒,诏罗也知道,淡然如末语,那沉静的眸光也不会变,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生的一张和那人几近一样的脸?

他永远都记得父君总是拿着那张画暗自垂泪,那画像上的女子眉宇之间的气息与这虚弱不堪的末语是如此的相像,可终究,涅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涅羙,你的好孙女落到了我的手里,你甩下一切走了,那欠下的债就由她还吧,还不清的,就由你的女儿还,你的国家还!

“你是谁?”

津嬛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带着一脸莫名笑意的绿衣女子,全神戒备。

“津国主还真是健忘啊……我是谁?!呵呵……可笑的问题,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消息呢?”

闻言,津嬛面色一惊,“是你?!”上下大量了一番,这才猛然醒悟,心下却很是没底,起初这个名叫绿蓉的女子找上她的时候,并为放在心上,可时不时传来的消息让她暗自心惊,否则,她难以相信如今津诏两国,商旅不通,大量店铺闭门停业,物价上涨,物资紧缺,人心不稳,如此大片的动乱现象还是前所未见,竟全是那末语一人的主意,从一个一个小小的商女突然成了涅国皇室后裔,身份的跨越不可谓不大,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她的手段竟有如此的高明,就连她这个一国之主也奈她莫何!实在是气煞!

瞥了一眼对面正悠闲喝茶的绿蓉,津嬛全身泛起莫名的凉意,这个年轻的女子她也仅是见过一次,夜色昏暗,若不是这令人印象深刻的语气,她还真的认不出来了,气质柔和,容貌出众,优雅风范的一名翩翩小姐,如同一个谜一样让人琢磨不透她的意图,也曾暗中派墨阁的人去查访,可结果总是一片空白,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甚至不存在一般!这样的一个人,竟会来同她谈炎家商铺之事,实在是可疑,也可怕!她,究竟想要什么,和那个末语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别管我要什么,这可不在你我的讨论范围之内……”绿蓉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扬,不管津嬛有些发青的脸色继续说道,“这次我来,是要提醒陛下,炎家不是一个馒头或是包子,一口吞下的话,可是会撑死的哦!”

听到这,津嬛渐渐放下心头对绿蓉的怀疑,也开始考虑当初的计划,那时真的是被炎风那小子逼急了,竟然在文武百官前让自己下不了台,不过,这些也全因那个末语,若不是她出现,炎风也不会这么快就要跟她翻脸!哼!

“既然是你来,那国内炎家商铺全数上板闭门便是你做的吧?”

绿蓉一脸高深莫测,挑了挑眉,“我做的?呵呵……还真是抬举我呢!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替人办事,你若想尽得炎家家产也不是不可,但有个条件!”

津嬛一听大喜过望,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对面顿住不说的绿蓉,眸中闪烁着急切。

“为炎家正名,但斩去炎家与津国皇室一切关系!”

津嬛一愣,眼睛微眯,“你要朕放过炎家?!”

绿蓉伸出食指摇了摇,“啧啧啧,不是要陛下放过炎家,而是要她放过你啊……”

“她?!”

“不错,就是她!”

津嬛横眉冷目地看向绿蓉,“你在耍朕玩?!没想到你竟是末语那臭丫头的手下,哼!还真是居心叵测!”

“诶……陛下这话就不对了,我之前对陛下的帮助可全是冒着生命危险背着主子做的哦,不过嘛,那只是一个试探而已啦,毕竟……”

绿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高深莫测地再次拿起茶杯喝起了茶来。

“朕若是掌握住了炎风,那炎家便是全数落入朕手,原想你若真是个将炎家商铺尽数打败的人才,朕便收纳你,加官进爵,应有尽有,可你却是那末语的探子,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来人!”

绿蓉从容不迫地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六名黑衣女子,脸上的笑意却有些泛冷,“希望陛下没有做什么蠢事,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伤了我家主子内人的一根毫毛,下场都不会是你乐见的,还是考虑清楚的好……”说完,缓缓地站起身,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绕过六人,转瞬已经在房外,“我自己走便可,不烦相送了,望陛下好自为之……”

津嬛立在原地,脸色气得就要发紫,猛地翻到茶盏,“朕是国主,没有朕办不到的事!”

摇晃的马车上,林希和炎风并肩坐在一起,还有一月就要临盆的炎风尤其的不舒服,坐惯了末末为他特意设计的马车,根本受不了原本那种颠簸不堪的,而且,马车里用简陋形容都嫌夸张了,连张茶几都没有,只有一条长凳和一床铺盖,这个津茗,软禁他时,他炎风可没有虐待他,真是恩将仇报!可恶至极!

“炎风,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苍白!”

林希很是担心地扶了扶身体虚弱的炎风,双眉紧蹙。

“我还好,没事的,哼,那个津茗敢对我们动手,我家末末绝不会放过他!”

林希笑了笑,温柔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瞥炎风转动手上指环的动作,“真是没有想到,茗儿竟然变化这么大,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炎风有些蔑视地扫了一眼马车外,“你还为他说话,他都快把我们献给那个津嬛做礼物了诶!”

“但他至少没有伤害我们,也没有伤害我们身边的人啊……”

“你啊……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瞧你的肚子,也不小了……”

闻言,林希的脸上掠过一丝红嫣,柔和了眸光,“谢谢你,炎风……”

“没……没有啦……”炎风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在这个林希面前,他也总是小气不起来,唉……末末,快来救人啦!

诏罗(下)

皮开肉绽,伤痕累累,有些伤口甚至能看见肉下的白骨,面容依旧是那么的妖媚惑人,但此时却是全无血色的死寂,除了那张脸,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已是惨不忍睹,这就是青鱼走进密室时看到的末语。

“真是好久不见啊,末少主……”

青鱼清秀的脸上漾着难掩的笑容,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痛恨,那么的憎恶。

“末语,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啊……”

似乎为了强调自己的开心,手执数根细长银针扎进了末语的后颈,剧烈的痛觉稍稍唤醒了末语,低垂的头有了些动静,青鱼一见,手上的动作更重了,末语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滴下,眉头微皱,终于抬起了头,看清了面前一脸扭曲笑意的青鱼。

“末语,你还认得我吧……或者,你应该记得我那个傻瓜妹妹青水……”

末语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青鱼,并不关心她的来意,很安静,似乎后颈和后背新加的疼痛已经过去。

“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听说这一个月来你一个字也没说,哼!你这副模样还想去勾引我的楼主么?”

青鱼的话让末语微微疑惑地眯了眯眼,仍旧没有开口应答,而青鱼眼中的疯狂和偏执让末语开始有些担心,即使她的体质有所改变,这一月的折磨对她的本元并未造成过大的损害,但那只是因为诏罗认为她仍旧有利用价值,可面前的青鱼不同,为爱生妒, 因爱成恨,失去理智,完全是如今青鱼的写照,不怕拼命的,就怕不要命的,这商人碰到强盗,也得乖乖交钱,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冰冷的刀背轻轻地拍击着末语的脸颊,天窗透出的月光照的那把匕首格外的刺眼,青鱼一只手拔出末语后颈的银针,一只手紧紧抓着匕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你不是总是凭着这张脸勾引楼主吗?若是今日我毁了它,看你这丑八怪怎么见人!”

末语没有动,也动不了,静静地看着刀锋轻轻地顺着她的左眼角往下划去,而青鱼的眸光也因血滴的迅速渗出而越发的明亮,突然那抹明亮猛地凝滞,仿佛被瞬间冻结一般,末语感觉到脸上的压力消失了,匕首则是“叮噹”一声掉落在地,一把被血染红的半柄剑穿透了青鱼的左xiōng口,血流如注,青鱼想要转身,身后的半柄剑加重了力道,xiōng前的剑柄顿时长了三分,时间像是停滞了,青鱼终究没有回头,逐渐冰凉的身体趴向了地面,而那把剑也同时被主人抽出,又被迅速地扔在了地上,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一般。

抬起头,末语淡淡地扬了扬唇角,干涩着嗓音开口道。

“岑……天……你,你……来了……”

“什么?为什么计划的后半部分会是这样?魉,槃儿真的没有交待错吗?”

坐在书桌前的涅筌皱紧眉头,惊疑地看着手上的书信,而书桌另一边则是分别坐着身着淡黄衣衫的魅,橙色衣衫的魉,深粉衣衫呃魍,亮金衣衫的魁,海蓝衣衫的魂,还有墨灰衣衫的瑰,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和肃穆。

听见涅筌发问,魉动了动,“没有错,这是门主临行前特意传给属下的,要属下务必照办!”

“她有说原由么?”

魉挑了挑眉,还真是给门主给料中了,说实话,当初接到这一来信时她也很是疑惑,策划这次的危机,几乎是出动了咒门在各国七成的人力物力,也达到了将各国搅动地天翻地覆而无暇他顾的目的,为何又要如此耗费巨大的为各国恢复呢?

魉拿出那封用印泥密封好的信件,小心地交给涅筌,但眼睛死死地盯着涅筌的动作,要知道,从门主手下写出的东西总是能给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尤其这次,就算她是咒门的“金算盘”,也很难领会门主计划的用意。

涅筌很仔细地看着信,而信上却只是极为简短地写了一句话,“平衡,而非毁灭”。

严琪面色严峻地看着奶奶严愁,眸中满是不赞同,而一向慈祥的严愁却是一脸的愠怒,像是受了天大的气一样,而被纱布层层包裹住的头部则是隐隐透出血迹,

“疼吗?”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还夹杂着各种刺鼻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岑天颤抖着手想触上末语,惊骇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可动作顿在了半途,一时不知该触上何处,末语遍体狰狞的伤口已是血肉模糊,岑天生怕再给她增添一丝一毫的痛楚,心口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痛,心神俱乱,眼角的晶莹即使在黑暗中还是清晰可见,而这一切恍若不曾发生过一般尽然消逝在面前这个淡笑依旧的女子的嘴角,仿佛这些痛苦不曾存在过,她也不是被狼狈地钉在那里动弹不得,而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出现,气息平和而淡定……

“还好……”

几天没有进食饮水,末语的身体已经脱了很严重了,连说一句话都感觉要失掉一分的元气,可她很高兴,高兴她终于等来了他,就连前世一笔上亿的生意做成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可她不能放弃那双黑亮眼眸中的熟悉,前世的那些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她最爱的祖父,最能牵动她心弦的人,也是她最痛的伤,所以,既然让她遇见了如此相似的灵魂和眼神,那便不能放弃,她末语就是这样的任性,也是如此的执拗……

严琪脸色肃穆眼前的酒楼,对于津嬛的举动,她多半是不赞成的,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人臣者,不可妄断君心,心中暗叹一口气,伸手隔着衣衫触了触怀中的硬物,紧了紧眉头,还是迈动脚步,沉稳地走了进去……

10

汨罗(上)

汨(mi)罗(上)

岑天小心谨慎地背着末语,无声地穿过一座座宫殿,绕过侍卫的巡查,可偌大的皇宫地形复杂,又是月黑风高夜,即便是岑天也无法清楚地辨别位置和方向,而身上的末语更是愈加的虚弱,关心则乱,脚下的步子则是强制着保持着稳定,不知走了多久,四面已听不见多少声音,周围更是寂静地近乎死寂……

岑天轻轻停下脚步,包裹住末语的外衣已经被血水浸透,而末语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汗水,方才的动作扯动了全身数不清的伤口,再被冷风一吹,一时的麻痹竟然还是抵不住直逼骨髓的疼痛,为了强忍着不发出声响 ,被她咬出了血丝。

岑天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硬咬牙将末语轻放下然后在半空中转了个身,横抱起末语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身子,向前缓步走去。

这里很荒凉,岑天细算了一下刚才来的方向,这里似乎是皇宫的东南方向,地处偏僻,杂草遍生,像是有极长时间没有人烟的样子,尤其是前方不远处的宫殿,破败不堪,砖瓦斑驳,时不时地传来风穿透宫殿的“呜呜”声响,待岑天走近殿门,末语突然睁开双眼,瞥了瞥殿门旁一处杂草中的一块残破的匾额,沙哑的吐出三个字,“汨罗殿……”

出乎两人的意料,一个身着黑色纱袍的神秘人突然出现在殿门口,面蒙黑色纱巾,露出的一双凤眸看起来空洞而悠远,无法参透,“等候多时,请进吧……”

岑天的第一个反应是拔剑,可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末语,无法动作,身体也只能微微一动,因此并未出手,但脚下的步子却是暗暗发力,只等那神秘人出招。

“随他进去……”

忽然,怀中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让岑天散了七分的力道。

怕嘶哑的嗓音听不清楚,末语动了动,身上的痛觉让她的脸色有些扭曲,而那神秘人则是突然止住走向殿内的脚步,微微转身,“你不要命了,竟然服用‘禁’,还能说话,看来还不够疼嘛……”那人的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复杂,回过头继续向内走去,“你将她抱进来吧,若不及时救治,她可就废了……”

岑天一愣,发现那人是对他说话,这才反应过来,向怀中的末语轻点了点头,连忙跟上了黑衣人的脚步,刚入殿内,那扇看似要倒的朱红大门突然应声关上,出乎意料的,殿内则并非如岑天想象的那般破乱和yīn暗,而是乱中有着暗暗的机巧关妙,牵一发则动全身,若非细心之人,也是很难察觉到。

只见那神秘人走近殿中一座漆板脱落年代看起来很久的神像,足有三米多高,看起来像是前世人们拜祭的释迦牟尼佛。

末语眯了眯眼,那人伸手在神像xiōng口的佛印重重按下,手法很是巧妙,看来并非是用蛮力就能按动的,似乎还要加上指尖扭转的力度,再详细的末语便无法看清了。

末语已不想再去刻意猜测什么,那人说的并没有错,她早已料到了诏罗会对她施行某些酷刑,只不过,她将时机算的有些晚了,药效发作之时,她也已受了不少的几乎无法忍受的痛楚了,那时,牙龈也几近被她咬出了血,若不是她的灵魂时刻记着前世那行尸走肉时受的苦,怕是挺不过去。还好,受了一天,药效便起了作用,那一刹那如同痛觉神经被切断一般,对于那些闻者色变的酷刑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只不过,那种刀锋或是银针刺入皮肉的感觉着实让人感觉恶心,竟让她一度被强行地隔离在了前世那段血腥的记忆中许久都无法回神,只因为这种没有痛觉只有感觉的情形,让她想起了在那个人间炼狱中和她住隔壁的几个完全丧了心智的人被投喂人肉的场景,那些人都是那些组织下的“实验品”,按那些“医生”的话说,他们都是半成品,他们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只剩下了野兽的本能,所以,他们不需要衣服,也不需要尊重,末语如同傀儡娃娃一般地看着一群已找不到一丝人气的“野兽”在肮脏的小屋里争相夺食那些残肢断臂,那时的她即便心神不稳,但仍旧保持了身为人的一丝理智,即使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她的心神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因为怕被怀疑,不敢不吃东西,胃部剧烈的呕吐感让她好几天都只能往嘴里塞东西,吐出以后再吃,蜷缩在角落死死地堵住自己的嘴,黑漆漆的屋子里不用她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浮现那日的情景……

那段算是恐怖的记忆在她逃出后便下意识地封存在了记忆深处,如今被不知不觉地挖了出来,真真是让她一阵的恐惧和绝望的,但这一切毕竟,结束了,她再也不是尧末语了,也不再是任人cāo纵的傀儡娃娃……

神像的位置很快便挪动到了一边,而原本的位置则是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黑洞。

“进来吧……”

那人手持一盏油灯,轻步走了进去,岑天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末语,眉头仍旧锁得死紧,肃穆的面容有些抽动,末语眨了眨眼,表示按照那人说的做,岑天这才有所动作,但紧绷的身体仍旧没有放松。

“你来了……”

一身深紫色锦袍的中年女子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脸上有了些放松,显然,方才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情极为不好。

黑衣女子的眉宇之间有着长途跋涉的疲惫,脸色黯淡,眉头紧蹙。

“陛下,微臣有要事禀奏!”

津嬛微微皱眉,看着很少会冷脸的严琪,这个墨阁的未来阁主是个少有的人才,为人为臣都是极为让人放心的,也难怪严愁会这么看好她,此番急匆匆地从郓城赶回津都,定是带来了消息了,只不过看她的脸色,怕是……

“请陛下看一下这个……”

津嬛挑了挑眉,接过严琪手中的玉石,眼神突然一凛,“祥云流水”?!

“此玉你从何得来?!”

严琪暗暗心惊,这个末语真是神机妙算,果然还是算准了陛下定是晓得这块玉的来历,微微一叹。

“此玉是末语交付给在下的,而这玉则是天韵楼所有……”

闻言 ,津嬛紧了紧眉头 ,“你是说那个享誉三国的酒楼,天韵楼?”

“正是!”

“末语将此玉交与你时,可有说些什么?”

“哦,还有这个……”严琪连忙将手中的小木盒递了出去,“此物是末语让属下交还给陛下的……”

津嬛疑惑地接过木盒 ,待打开之后,脸色大变,一阵的青白,“国库的钥匙,她是如何得到的?!”

严琪的脸色始终没有缓和,“这个……末语并未告知属下,但是末语要属下向陛下转告几句话……”

“说!”

“末语说,她只是一个涅国不足一道的小小亲王,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请陛下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与诏国合作之事……”

严琪说完以后便没了声音,也不敢抬头看津嬛的脸色 。

“哼!涅国的小小亲王?!末语啊末语,朕不是你手中的泥块,任你搓圆捏扁,等着瞧吧……”

“严琪!”

“在!”

“手执我令牌,召回送往诏国的兵力和财物,越快越好!”

“是!臣领命!”

严琪低首退出了房间,脸上带着淡淡地怅然,果然,陛下还是动摇了……

津嬛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转了又转,终于停了下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立刻回宫……”

岑天抱着末语静静地跟在神秘人之后,脚下的路很平整,没有湿滑之感,看来,这里定是经常有人出入 ,岑天疑惑地看着前方的人,她(他)究竟是谁?!跟随诏罗入宫已有十几年,可从未听说过这宫里有这么一个人,至于这座破败的宫殿,也是除诏罗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进入的地方,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

感觉空气的流动越来越缓和,而行进的走道空间也是越来越宽敞,终于,那人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油灯放置在了木桌中央,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这个有个普通人家客厅大小的地方,末语打量了一下,大约有五十平米,摆放的极为简单,一张年代很是久远的大木桌,上面是一套茶具,而桌子的四周则是四条长板凳,桌子后方是一个长约四米的黑木屏风,似乎里面就是床铺,看这里虽然摆设简陋,但很是整洁,那人在这住了很久了吧……

“坐下吧……”

神秘人突然说话,手中则是熟练地倒着茶,动作优雅有度,茶香飘散,好茶……

汨罗(下)

现在的末语不良于行,岑天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仍旧不放松地横抱着虚弱至极的末语,但坐下的动作仍旧小心翼翼,生怕碰痛了怀中的女子。

“你好……末非……”

侧脸被青鱼划出的血口过深,仍在流血,末语想微笑一下,但脸上的肌肉似乎很不听话。

听到末语打的招呼,那神秘人也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神情,就连眼眸中的空洞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手动了动,将面上的黑纱揭了下来,而岑天则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像,实在是太像了!

末语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岁月显然对他不是很有效力,即使已然几十年逝去,那张熟悉的面容仍旧没有老化的现象,只不过, 比起自己,他的脸更加的平板而苍白,没有活力,更没有生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你的眼睛……很像她……”

“没想到你和祖父竟是双胞兄弟……”

对于末非的话,末语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吐出事实,声音很轻,有些隐隐的颤抖,如今,“禁”的药效几乎去了一半,她的忍耐力也提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全身未愈伤口再次席卷末语的痛觉神经,额头的冷汗几乎无法止住,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除了愈加的苍白,表情几乎没有改变,仍旧淡淡的,很是平静……

“我若能救你,可否饶罗儿一命?”

末语感觉岑天的身体一僵,心跳也有些微快,担心她么?眸中的微光一闪即逝。

“你担心他,又为何要用诈死之法给予他仇恨?”

末非怔了怔,桌上拿着茶杯的手不禁紧了紧,几可见骨的关节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的‘死’实属意外……”

末语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开口,“事后便顺水推舟,你恨诏国先皇,只因她强抢你为妃,你恨末宁,只因你与他同胞却不同命,你恨涅羙,只因涅羙从头到尾只爱末宁一人,你恨末家,只因它便是为涅国女皇下咒印的巫者之后……”

可以是惊天动地的一番话说出,在场的其他两人的脸色顿时大变,岑天有些意料之外的震惊,而对面的末非则是一脸的青白,双眸中的愤恨和yīn冷此时也丝毫不隐藏地迸射而出,直直射向一脸淡定的末语。

“我倒是小看了你咒门的能力了……”

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声音的末非看在末语的眼里也只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威胁性,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末非的脸色愈加的惨白不似常人,而皮肤也开始渐渐地有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末语心里明白,末非,开始显露出他的本面目了……

“我倒是很佩服你能活这么久,诏罗,恐怕也是逆天而来的结果吧……他是否知道他的出生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复仇工具呢?或者,他是否知道,他根本不是诏国皇室的骨血呢?”

末语的话音刚落,末非手中的茶杯应声迸裂,已经冷却的茶水顿时撒了一地,倒映出末非已经极度扭曲的神色,而丝丝诡异的纹路开始渐渐地爬上了他的脸,在末语和岑天的视线下缓慢地布满他的全身……

除了末语,恐怕没有人知道,此刻的诏国皇帝的寝宫内,一名身着明黄色的男子正满头大汗地闭眼沉睡着, 但显然他睡得并不安稳,牙关咬的死紧,几近出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但眼珠却是极为不安地来回的滚动着,不难看出,他似乎在做噩梦,只不过看着他死死抓紧xiōng口衣物的样子,他所遭受的痛苦不禁如此……

宫外,灯火通明,火把迅速地到处移动着,身着铠甲的士兵正有序地在各个宫殿之间的道路上跑动着,动静很大,而在暗处,显然也并非那么平静,许多黑衣的暗影正四处地蹿动着,可仿佛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干扰了,黑衣之人中的几人突然坠倒在地,双目突出地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手指则是紧紧地抓住xiōng口的衣衫,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黑色面巾下的脸即使看不到 ,但显然也是极度扭曲的,其他的黑衣人被这种场景吓了一跳,一阵的怔愕之后,连忙上前连番地在痛苦的几人身上点了几下,可那些人即使动不了,身体仍旧本能地抽搐着,眼珠突出就想要蹦出来一样的可怖,黑衣人果断地将这几人背离这个地方,留下几人继续搜寻那个目标……

“怎么样?各国的分部行动了吗?”

书房内的情形仍旧和那日的一样,只不过这次发言的不是以往理财的魉,而是向来玩世不恭的魁回答了涅筌的问题。

“恩,都按门主所吩咐的,大量抛售粮食,布匹等必需品,平稳物价;并且撤去对盐埠的控制,联系各地盐商,恢复盐务;所有准备好的商铺通通开张营业,全已打出了折扣的优惠,至于各地的官府,隐线也纷纷出动了,这方面没有任何的问题,只不过……”

魁的话本让在场的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可最后的几个字硬生生地又将几人的气息给吊了起来,涅筌眉头一皱,看向魁,恩?竟是一脸的凝重,“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在津国的魑传来消息,阎宫招劫,津茗叛变,炎风与林希则都在被押往津都的路上,再有五天,便可到达皇宫……”

闻言,涅筌大惊,猛拍了一下书桌,“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魑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他们身陷险境?!”

对于末语第一次的“咒杀”启动,她虽然没有在场,但从跟随末语去救林希的魉、魍、魅、瑰这四鬼众的口中还是得知了当日的情形,不禁暗叹末语身上那咒印力量的强大,即便同为身怀“咒杀”力量的人,可是启动“咒杀”而出现身浴地狱之火重生的黑暗凰鸟的情况,也只有末语一人了,据她所知,这咒杀的力量的杀伤力,是一次大过一次,而它也是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但这样的状况似乎并不适合末语,她,实在是个谜一样的特例!

岑天的惊愕神色仅仅是停留了片刻,至于对末语为何会知道这些的好奇也是一瞬间的事,对于如今的她,岑天已不想再去刻意追究什么,心头无尽渴望拥抱的人就在自己的怀中,可已是伤痕累累,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而这一切,却是他一手造成的,心头的愧疚已经快要将他压垮,现在也只求末语能够安全、健康地回到她的地方,而自己,却已失去了呆在她身边的资格了,又如何质疑她诸多隐瞒的天经地义呢……

眼前的末非已经不复方才的年轻美丽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布满了全身,皮肤也已失去了弹性,没有了光泽变得干枯而黯淡,那一头柔顺的黑发也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灰白,末非瞪大双眼看着身上的变化,难以置信他保留多年的美丽就在一瞬间到了尽头,“我的美貌,我的……你……是不是你……”看着自己的变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嫉恨的目光射向岑天怀中的末语,“你的‘咒杀’又启动了,是不是?!不可能,这不可能!!”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末非上下地摸索自己的皮肤,面容扭曲地念念有词,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时间,末非像是意识到什么,定定地看着末语,眸色再次变得空洞,只不过这一次带了一丝绝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该是一年后才能再次启动的,原来是这样……我竟没算到这一步……果然是天要亡我了吗……”

末语淡定的脸色也因末非异常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忧色,微微皱眉,这些倒是没在她的预料之内,当初被绑架到诏国时,她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虽然有些还是有些脱离她的预料,但大体的路线还是照她的计划走的,只不过,对于末非这个变数,末语是最没有把握的,当初激活诏国皇宫内四十年以上的暗线的时候,拿到手的资料之丰富着实是让她吃了一惊,尤其是得知那曾经深得诏国先帝宠爱的汨罗贵妃竟是她那个可怜早逝的祖父的弟弟,还有那个如今登上诏国宝座的皇帝竟是末非逆天从身体剥离的一小半灵体得以出生,这些不得不让她警惕,随着她进一步地挖深,果然还是牵扯出了上上一代的恩怨纠葛,实在让人头疼啊……她这个祸水祖母当得真是不称职,招惹一个不够,非要来个三角恋,结果她爱的远走他乡,爱她的被迫另嫁他人,情这一字,真真是害人不浅,尤其是当对方有着不可测的能力的时候,现在想想,她那个祖母的死恐怕也是没那么简单了……唉……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往她头上招呼呢……他们不仁,也就不能怪她不义了嘛……

自从第一次“咒杀”的力量爆发后 ,末语便开始小心细致地摸索着控制身体这个“不定时炸弹”,身怀神秘能量有时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若是一个控制不住, 极有可能死的会是自己,现在的自己却不能那么轻易地去死了。

努力回忆第一次见到那个黑色的凰鸟,几次试着去感应它,可都没有成功,但当“禁”的药效发作,身受酷刑的时候,竟然奇异地感应到了灵魂深处的黑暗力量,如果没有它,恐怕自己会一直陷在前世那刻骨铭心的恐怖记忆中无法自拔,而感应到之后,便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另一段的冥想,思想放空,仿若一切都不存在一般,而所受的那些酷刑也开始如同挠痒一般不值一提,待她可以自行控制身体内部神秘力量的时候,却因为修复本元耗了气力,对于那些外伤只能是有心力不足,而剩余的力气则是用来启动了“咒杀”,毕竟,她末语并不是一个善于之辈,别人进我一尺,我必还他一丈!

想到这里,末语将视线调向对面仍旧呆怔的末非,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的心魔到底有多强大,当然,这便代表了她所下的“反噬”便会有多痛苦,权当是对她控制“咒杀”力量的小小试炼吧……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曲折(上)

近来,津嬛愈发的不安,甚至都有些疑神疑鬼,对自己的女儿们是一天比一天的不放心,先后明升暗贬了几名皇女,对于几个权势隐隐有些壮大的臣子,更是打压的打压,甚至不择手段的陷害暗杀,一时间,搞得津国朝廷上下是人心惶惶,原本这与诏国结盟之事也在津嬛急令收回送往诏国之礼的时候不了了之了,如今,国内人心攒动的情形有些好转,而物价也开始下降,百姓的怨愤有了平息之势,可是既便如此,津嬛总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般,日日不得安宁,末语的话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炎家是津国的始祖女皇陛下一手拉上来的,陛下想必明白,若是没有炎家,也就没有如今的津国,对于津国,炎家就好比血液之于人体一样重要,若炎家败,则津国必亏,陛下的印堂发黑,恕民女直言,不出五年,陛下必会有一场大病,到时,以陛下的这么多名皇女,夺嫡则是必然!”

末语的话几乎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寝食难安,既便如此,她还是顺了自己的欲望,将炎家紧紧地抓在手中,可铺子是得到了,人却是杳然无影,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混乱,末语,全因为这个女子,搅得津国甚至诏国是**犬不宁。

抬头看向下首坐着的几人,津嬛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自从第一次见过末语后,她便请遍了全国所有的名医问诊 ,结果都是一样,健康,毫无病状,看来,那个末语竟是对她虚晃了一招呢!哼!也不看看她堂堂一国之主,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末语啊末语,纵使你有通天的本领,若是掌握住了你的弱点 ,想要将你拉入泥潭,也是易于反掌!

地下室里的气氛凝重,末非一脸难以置信的疯狂,而岑天则是安静地抱着末语,不发一语,一时间,这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而此时的殿外,却已是乱成了一片……

诏罗终于还是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五腑内脏都像是火烧一般,痛得他实在是求死不得,但碍于真实身份,忍耐嗜心痛苦的时候还是喝退了欲来问诊的御医,咬紧的牙关间断地吐出几个字,“摆……摆驾……去……汨……汨罗殿……”

四处寻找逃犯的禁卫军也早已回到了殿外,正欲上报,却见诏罗脸色惨白地猛挥了一下手,“不找了,都……给我退下!”言罢,便乘着步辇快速地离去了,禁卫军头头一头雾水地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皱了皱眉,不敢去妄测圣意,只得带着人各归各的位了。

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有些疑惑地想着方才的一切,上头不是说在逃的是极为重要的人么?怎么说不查就不查了?正想着,突然一人凑近她耳语了一番,脸色一变,挥了挥手,也撤下了所有暗处的人,既然最上位的那人都不找了,那就先撤了吧!还是自己人要紧!

即使平日训练有素,看到此番场景,还是不免心惊,究竟是如何的痛苦竟让她们这些有极强忍耐力的杀手也露出如此扭曲的痛苦表情,牙关已经咬出了血,浑身的衣物也已被扯得破烂不堪,就连身下的床单也未能幸免,全身像是浸泡在汗水中一般,嗓子干哑,据说已经嚎哑了,身体抽搐着,无法忍耐地翻来滚去……

算是副手的黑衣女子皱眉走出院子,身后还有断断续续有些歇斯底里的痛吟声响,听在耳朵里着实让人背脊发凉,究竟是何种病痛,竟然连发地将她暗部几大堂主折磨到这番地步?!想想近来发生的一切,黑衣女子突然灵光一闪,眉头皱的死紧,细细分析之下,她竟然发现这几位竟全是执行国君之前交待的特殊任务的人选,难道……这和那个堂主口中异常坚毅的女子有关么……那个女子……是叫末语吧……

末语已经几日滴水未进,而仅剩的力量也让她浪费在了移种“反噬”上,现在的她,几乎是拿她的小命开玩笑,如果不是眼前的末非太震惊于自己给出的消息,怕计划进行到这里就要告罄了!

动了动身体,示意了一下岑天,终于,期待已久的茶水喝到了口中,这个地下室很大,要用的东西也是应用俱全,要说缺什么,应该就是缺人了,末语对于巫者一族的人了解并不多,想象中的末家每一代都应该有一个巫者转世,显然这一代的,便是末非了,若不是末语提前下了“反噬”,卸了末非的巫力,现在末语恐怕会是凶多吉少了……

“他暂时不会醒过来……”说完,末语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屏风,岑天醒过神,放下茶杯,轻手轻脚地将末语放置在了床上,而末语知道她能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对岑天淡淡地点了点头,末非已经被暗示陷入了梦魇,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末语也能够放心呆在这里,在岑天温柔的眸色下,末语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岑天很想紧握住熟睡那人的手,可是,他似乎已不再具备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末语身上的伤很重,或许,用重伤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之前所承受的!岑天小心地站起身,看了一眼眼神空洞无光僵硬地坐在那里的末非,他不知道末语在末非的身上做了什么,这也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迈步绕开末非,开始巡查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可以,希望身上带的东西可以派上用场,厨房在哪里呢……

“你便是绿蓉么……”

津澧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眸中精光乍现。

“久仰,久仰,素闻津国七皇女才智过人,风华正茂,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绿蓉笑意盈盈地接受津澧打量的目光,丝毫不将她的锐利视线放在心上,也不用主人的招呼,便径自坐下,悠闲地喝起茶来。

津澧至今仍旧无法弄清来者真正的意图所在,说实话,年初之时,突然收到不明人士的合作企划书,让她疑惑之余,也不禁要打起自己的算盘,至去年从郓城回来,母皇的改变便是愈发的明显,就算是自己,也只能是打碎牙和血吞,也相对的压下了暗中的许多势力,气闷之下却又苦无应对之计,无论这企划书是谁发来,这其中所涉及的内容和提供的帮助着实的让她心动不已,但她毕竟是皇女,而非一个普通商人,利益的驱动之下,更多考虑到的是政治的动机,很快,那不明人士变成了一名署名为绿蓉的女子,基本算是互相结识,在避开某些不可道明的话题之下,合作便顺利的展开,津国的人心开始动乱,而她的声望也开始缓慢而不动声色地提升,这台面下的事已经无法引起母皇的注意了,一个炎家,一个末语,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果然,按绿蓉所说的,隔岸观火,便是上上之策……

现下,又突然提出终止津国动乱之事,并且还要恢复之前的平稳状况,好像是料想到自己的不解,最近的一封信上出现了四个字,“见面意洽”!

“在下可是特意前来为殿下解惑的呢!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绿蓉放下茶杯,终于将视线调向了有些耐心不足的津澧。

“你究竟是何人?”

津澧眯了眯眼,眸光更为锐利 ,她身为堂堂津国七皇女,没有人可以如此无视她的存在,口气中没有丝毫应有的遵从。

“我?皇女殿下是想问我的身份,还是我背后的那人呢?二选一哦……”

绿蓉俏皮地眨了眨眼,可书房里的气氛却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津澧皱了皱眉,知道她并没有压制面前这人的筹码,就凭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至今没有暗卫发现来看,此人不可小视,如今,自己也只能顺着路往下走了,至于选择问什么……

“你背后那人……还有,为什么要帮助本殿?”

“嗯……权当是我买一送一吧……我背后那人就是让你那位母皇大人吃不下睡不好的人哦,至于帮助你的原因嘛……呵呵……你看起来比你那位好高骛远的母皇大人好多了, 津国国主换成你,麻烦应该会少一点吧……你可比她识时务多了……”

“你……”

闻言,津澧几乎要跳起来,可理智仍是将她困在了座位上,这个绿蓉实在是太猖狂,国主之位岂容她一个小小女子妄谈的?!况且, 她的口气太过气人,仿佛这津国国主不过是她眼中的一杯茶,不合口,换了便是……实在是气煞她也!

“殿下稍安勿躁,草民也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至于草民此番前来的目的,想必是殿下最关心的……”

闻言,津澧按捺下心头的怒火,绷着脸静静地听下去。

“放出津国国主不顾天下人安危,与诏国结盟挑起战事的消息,从而使得津国民心散乱,而津国国主坐立难安,失道寡助,当然,这便是殿下你出场的好机会,但别忘了, 这津国终究是一个国家,百姓没有正常的生活维持,国家也开始失了正常的秩序,迟早,这个国家会迎来土崩瓦解的一天,到时,就算殿下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过是个收拾烂摊子的,这不,草民提前来了,想与殿下合计合计,保证殿下到时顺顺当当地坐稳那个位置,你说……”

津澧心下大惊,她身为津国皇女,却长时间浸yín在政治权力的倾轧之中,不得不说,如今看来,是她目光短浅了,看的终究是不够,现在想想,得到绿蓉,不,应该是那人的帮助,该是多么庆幸的事啊……

末语啊末语……你终究还是让我欠了你么……

曲折(下)

绿蓉迈步走出七皇女的王府,脚下不停,但步数却明显地放缓了,一时兴起,竟然开始细致地欣赏起街景了,想想,她竟已好久没有如此安静淡然地逛街了,从入了咒门至今,她的生命从来都是被各种事务充斥,而心底也被过去的yīn影层层围绕,无法逃脱,是什么时候她竟会感觉到人生可以如此的惬意和轻松呢……

绿蓉自嘲地笑了笑,回去后,怕是要被处置了吧……毕竟,她违背了门规,出卖了门主,即使,她是出于私心,并非有意陷害,但伤害已然造成,门主的夫君们成了津嬛的阶下囚,而她,也渐渐地开始脱离了咒门的管制,像末语这个极端护短的门主,怕是不会轻饶她吧……绿蓉,绿蓉,不,以后……她该是诏蓉了,诏国的三皇女……

诏罗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那座宫殿之外,“东杳殿”三个字随风孤寂地摆在那里,诏罗挥了挥手,强忍xiōng口灼烧的疼痛着走下步辇,“你们在此候着……没朕的命令,不许进来!”言罢,跌跌撞撞地走进那杂草丛生的殿门。

不一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再次脚步不稳地走了出来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听的不是很清楚,隐约听到几个字,“不是……不是这里……可明明应该是这里……东杳殿……汨罗殿……哪里……在哪里……”

神色惶然的诏罗无意识地被宫侍扶上步辇,半天没有回过神,只是死寂一般地闭上眼,眉头紧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妩媚妖艳的感觉,全身散发着缕缕绝望与凄然,让身边的随从很是不安,只得安静地站在一边,不敢冒犯。

冷风静静地吹着这一行人,其实风并不冷,但只因为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无端地让四周的环境变得寒冷无比,有的宫侍的衣衫竟然已被冷汗浸透,隐隐地发着抖,终于,诏罗缓缓睁开双眼,而xiōng口那抹痛不欲生的灼烧感奇异地开始变轻,有着消散的趋势,头脑逐渐冷静下来,诏罗的脸色仍旧苍白,但他的语调却已恢复了平稳,“再去传十个宫侍,今晚,朕要转遍这诏国的皇宫……”末语,我不信我找不到你!后一句坚决地在心中吐出,诏罗的步辇再次被抬起,步入了静谧而诡异的夜色……

诏罗不知道的是,就在东杳殿的背后十米处,一座同样荒芜破落的殿院孤零零地座落在那里,一副写有“汨罗殿”三个字的匾额凄清地呆在那片杂草之中……

末语是被一阵阵的米饭淡香给熏醒的,肠胃传来阵阵的抽搐感,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双熟悉的黑色眼眸,眸中的光泽流动,让末语心悸,她很少会有心绪失控的时候,除了营救小希的那次,这一次,是第二次,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如鼓般的心跳声,定了定神,好久,终于转开了视线,但眼前的岑天显然还没有回过神,只是呆呆地端着一碗粥看着末语。

“末非怎么样了……”

岑天终于回过神,撇开了视线,耳垂可疑地泛起红潮,“昏迷了,还没醒……”

末语点了点头,“恩,时间快到了……”

说完,淡淡地给了岑天一个微笑,“要麻烦你了,从来没这么饿过。”

岑天脸色已经没有当初的冷酷,有些冷硬的脸部线条也开始奇异地变得柔和,没有回话,只是小心地坐在床榻上,扶起末语,将粥细致而缓慢地喂给她。

仍处在混乱中的诏国皇宫外的十里外,诏蓉手持金色圆牌站在了一座座大营之前,身后带领着几十个身着灰衣的女子,其中还有几人竟是仅次于咒门中“八鬼”一下的堂主级人物,俨然已是垂垂老矣。

站在身穿盔甲的一名将军面前,几名老者缓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片片破旧的布帛碎片,拼接在一起,形成一片很是贵气的金黄色刺绣锦帛,那名将军怔愕了半天,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相似的布帛,送至那片锦帛的缺口处,完全吻合!

“还请各位帐内详述……”

各自收回手中的锦帛,几名老妇回头看了看诏蓉,见她一脸平静,只是点了点头,这才跟随上那名将军的脚步,走向那顶主营帐内。

刚走进帐内,那名将军突然跪地,摘下自己的头盔,拜向诏蓉。

“罪臣拜见三皇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将军请起,你为国驻守国都,何罪之有?”

诏蓉迅速上前,托住了将军平蓝还欲下拜的身躯,硬是让她站直了身体,此般气力着实令平蓝大吃一惊,这还是当初那个缠绕病榻的三皇女吗?

“平将军,此番前来,是来兑现你曾经的承诺的……”

平蓝站直身体,目露疑惑,看向坐在一旁的诏蓉,依稀还能寻回五年前的那丝熟悉,但显然,眉宇之间的苍白和羸弱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在她眼前的,是诏国三皇女,诏蓉殿下。

“承诺,不是殿下所谓……”

“你对我父君和母皇的允诺!”

诏蓉脸色镇定,全身的气息却由内而外的让平蓝顿感压迫,一时间,背脊的冷汗竟已湿了她的内衫。

“想我母皇驾崩之时,你可在?”

“是!”

“我父君归西之时,你可在?”

“在!”

“名为汨罗,实则末非,你可有听母皇说过?”

话音刚落,平蓝猛然抬头,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这一次,没有人去阻止。

“臣,罪该万死!”

诏蓉的脸色已是铁青,眉头紧皱,语气也没了起初的温文有礼。

“平蓝,你可还记得你曾经对我母皇允诺过什么,对我父君又说过什么,可要我一一道来,诏罗妖孽之身,实为男子,你明知事实,却妄作那掩耳盗铃之人,好一名护我诏国江山的将军,实在可笑至极!”

伏在地上的平蓝已是满脸冷汗涔涔,毫无反驳余地,一个劲地发抖,口中直念叨“罪……罪臣……罪该万死……万死……”。

“平将军,快快请起,快请起……唉……”

诏蓉没有动作,反倒是一旁坐着的几位老妇站起身,将一脸悔恨的平蓝扶坐在一边。

“本殿不是诏罗,做不来那丧尽天良的手足相残之事,他便杀我灭口,若非几位我朝元老,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诏蓉平定下语气,坐回座位,脸色却越发的哀戚,“我本以为他是我可亲可敬的二皇姐,助他登基,做我违心之事,那时我并未后悔,却未想,他李代桃僵,害我父君,转来害我,实在寒心,这五年,我韬光养晦,时刻注视这诏国的一切,如今的诏国,哼哼……”一阵冷笑,诏蓉面容冷肃,“却成了这世上的第一□之国!真是滑之大稽!”

“罪臣全听殿下发落,请殿下示下!”

平蓝突然站起身,再次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地行了军礼,而一旁的几名老妇也纷纷效仿,异口同声道:“请殿下示下!”

诏蓉脸色凝重,缓缓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金色令牌。

“护国将军平蓝听令,本殿命你亲率七成兵马虽本殿入宫,捉拿逆谋叛国者——诏罗!”

只听座下几十人同声相应道。

“遵命!”

疯狂(上)

诏蓉一行人赶到诏国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漆黑的深夜了,应该说,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即使,天上的月亮挂的高高的,但红的异常,丝毫没有照亮大地的意思,只是静静地悬挂在高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注定血腥的一夜。

找到末语他们是在黎明前时,这时候是最黑暗的时候,只因为光明即将到来。

诏蓉算是最后一次给末语下跪,虽然末语身为咒门门主第一天就废除了这项有事没事就下跪的陋习,但当诏蓉看到遍身伤痕的末语静静地躺在岑天怀里对她微笑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就跪下了,对末语,她从来就没有献出过自己的忠心,她的忠心,早已在五年前被埋葬在了这个藏污纳垢的皇宫之中了,可现在,她知道她这辈子欠末语的都还不清了。

是她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潜入咒门,利用咒门培育自己的力量,是她暗中与津嬛合作,暴露末语的行踪,也是她,联合津澧,制定了夺位篡权的计划,而且,已在实行中,更是她,逼迫诏罗不择手段找到了末语,对末语施以酷刑,还是她,最终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体,利用一直纵容她的末语,利用和她同生共死的咒门鬼众姐妹,坐上那个最高最冷的位置……

诏罗还在找着,寻找他梦中看到的那个破旧的殿堂,那个让他的父君躲了整整五年的地下室,可他还没有找到,便被诏蓉手下的几个长老找到了,连着身边的几个宫侍一并捆了,径直送往了汨罗殿,诏蓉来之前便告诉了他们所有人,凡是手握重权之人,全押往殿前发落。

被体内不知名的灼烧感折磨得气息虚弱的诏罗没有反抗的成了阶下囚,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冷笑看戏的欲望,往日冷眼魅惑的面容只有冷漠的木然,面对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影,他只想着那个梦里的地下室,想着一瞬间苍老了面容的父君,或者,该叫他末非更合适,他们,本就没有父子关系……

“我该叫你,魄?绿蓉?还是诏蓉?或者,该尊称你为三皇女殿下,未来的诏国女皇陛下……”

末语淡笑着看着床榻前跪着的年轻女子,眸中的光芒冷寒,丝毫没有方才面对岑天时的温和。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粒子已经开始有凝固的趋势,诏蓉背脊发冷,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身体因为突然的压迫而发着抖,丝毫不敢抬头看末语的脸色,即使膝盖有麻痹的疼痛感,诏蓉也没有动一下,现如今,末语身为咒门门主完全有资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现在她所忍受的莫名气压也仅仅是开胃小菜般的不足一提!

“诏蓉不敢!”

努力地将身体压得更低,诏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而末语的笑容像是凝结在她的脸上一般,即使早已知道诏蓉的真实身份,而且,当初涅筌也采取了姑息的态度,但一想到因为一个区区的诏国三皇女,就陷岑天于危险边缘,而据她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早就该死的津嬛竟然软禁了她的炎儿和小希,心头的怒火就止不住蹭蹭蹭地往上窜,像是要把她这几年从没有发泄过的沉郁全部爆发出来一样。

“诏蓉,我末语自认为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以坦荡自然的出现在你面前,可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末语的声音很冷,语速也是不紧不慢的,可每个字都像是被牙齿咬过一遍似的说出口,听在诏蓉的耳朵里绝对不是用不舒服足以形容的,一时间,诏蓉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只能继续冷汗涔涔的沉默。

“不过是一个皇位,对你诏蓉来说,不是个难于上青天的难题,可你太心急,当初诏罗的背叛蒙蔽了你的理智,你错了,涅筌本看在你无心危害咒门并也是个人才的前提下收你入门,可你错在不该将你的长老带入咒门,也不该借咒门之手培养你的心腹,更不该以我和我的家人为饵和津嬛,津澧完成你的肮脏交易,知道吗?诏蓉,我本无心于你的大业,但你太过分,若是炎儿和小希出了丝毫的差错,相信我,后果不是你或者这个诏国可以承受的……”

诏蓉知道末语很少说话,或者开口说话都是言简意赅,头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诏蓉却丝毫不感觉荣幸,她此时才深刻的意识到,末语,这个妩媚如梅淡漠如雪的女子是真的生气了。

“门主……”

诏蓉还没有说完,一个黑色的光球飞速地隐没在她的xiōng口处,顿时,五腑内脏如同被旺火燃烧一般,诏蓉痛苦地纠紧xiōng口,强忍着不敢呻吟出声,而下唇则已经被她咬出了血水。

末语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表情,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抱着她的岑天收紧了手臂,并非同情下首跪着的那人,只是看透了怀中之人眸底的忧伤和哀戚,心脏如同被人抓紧,心疼得只想紧紧抱住这个总是将一切都埋在心底默默承担的女子。

过了好一阵,末语的眸光一闪,诏蓉的痛苦突然消失殆尽,如果不是被抓破的衣衫和唇角的腥甜作证,她还不敢相信方才她承受了求死不得的痛苦,果然,如同其他鬼众说的,门主从来都是个极为护短的一个人,这是她的禁忌,碰的人,绝对要做好承受数以倍计还击的准备。

空旷的偏殿没有人声,而就在隔壁的大殿,却是人声鼎沸,其中夹杂着恼怒的痛斥声,时不时的还有状似悠闲却十分有力的回应。

“津澧,你身为津国皇女,竟是要谋权篡位吗?你该当何罪?!”

“哦?我亲爱的母皇陛下,你难道不是因为突发痼疾暴病而亡吗?呵……你的命还真硬啊……吃了这么多年的‘固魂’都没吃死你!”

“什么?‘固魂’?!你这个孽女……噗……”

“小希,怎么样?是不是吐血了?”

倚在床榻上的炎风满脸好奇兴奋地看着背对着他正聚精会神听着隔壁动静的林希,真是的,肚子鼓得老大,而且从郓城乘马车到津都,舟车劳顿,害得他根本就没力气下床了,所以,他自从到了这个烂宫殿,就没出去过,就连现在隔壁正上演一出逼宫的大戏,他也只能躺在床上听还能动作的林希的转述,真是不过瘾!

“恩,听起来像,看来这个七皇女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啊……”

林希顿下动作,摸索着下巴,细细地分析,眉宇间隐隐有着认同之色。

“嘁!”炎风不屑地一扭头,“她?还不如我家末末一根手指头呢!想当初在郓城的时候,还不是给我家末末三言两语戳穿打发了?有什么好称赞的?”

林希听着炎风在说津澧不是实则有炫耀押醋之意的话,只是报以柔柔的一笑,想到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女子,眉宇间更显柔和,双手覆上隆起的腹部,陷入了沉思。

炎风看林希根本没有反驳或是回应的意思,也自感无聊的瞥了瞥嘴,叫醒林希的神游,继续他们的听墙角游戏。

两个人一人说一人听,已经完全将坐在殿中央茶座上的某人摒弃在外了,而那人在看到那两人神情柔和地抚上腹部的时候,眸中不断地闪过痛苦和冷残,紧紧握住的双手已是骨节发白,就算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手心的肉里,也察觉不到……

疯狂(下)

众人观察着原本脸色就苍白的诏蓉此时是近乎惨白的从汨罗殿走出来,暗自疑惑着这其中有什么名堂,让向来温文的皇女殿下变成如此模样,但也仅仅是腹诽一番,没有人敢提出来,因为诏蓉的眼眸绝对算得上是残忍而冷酷的,只是,没有人可以看得清,那令人胆寒眸光背后是一抹冷寂和悲哀……

“把人都带进来……”

诏罗的意识仍旧浑浑噩噩,方才的一切都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虚弱的身体只能靠身边两个灰衣女子的支撑才能站直,任由两人拖着他进入那个他怎么也找不到的汨罗殿。

末语的身上的伤痕已经结痂,岑天带过来的伤药疗效算是比较显著的了,只不过,没有传说中的“玉肌露”,没办法去除身上有些狰狞的疤痕,末语倒不是爱美,只是,如果用这个样子见到炎儿和小希,恐怕,她就会被一个骂死,被另一个淹死,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岑天,可以帮我挪一下位置吗?我想去殿里看看……”

看着几乎被包成粽子的末语,岑天丝毫没有末语那般轻松的心态,心里至始至终都是沉甸甸的,无法展眉,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避开末语的伤口,将她横抱起来,向室外走去。

汨罗,或者,该叫他末非,早在昏迷的时候就被诏蓉搬到了地面上的殿内,末语没有阻止,只是要诏蓉留下末非的命,即使,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挥手让那些不相关的属下退出大殿,诏蓉有些疲累的坐在新搬进来的座椅上,静静地看着面色苍白满脸虚汗的诏罗,她的哥哥。

大殿内很安静,外面的安静显然已经过了头,即使这里因荒废了许久满是灰尘,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依旧浓厚地飘入了末语的鼻息间,让她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在这个世界,她还没有真正见到血腥,毕竟,前世的记忆太深刻,让她本能地避免杀人见血的状况,用的也都是她的黑狱之火,但今夜,明显是经历了一场大规模的屠杀,不仅仅在这个皇宫之中,整个皇城,凡是诏罗的心腹,恐怕都……

末语没有看跪坐在殿中央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也没有看有些不安的诏蓉,她只是对着岑天点了点头,而会意的岑天则将她放在诏蓉下首的一个卧榻上,看来,诏蓉还算是有心了,末语也没有拒绝地躺了上去,而岑天则坐在她的旁边,继续将她的上半身抱在怀里,隐隐有护卫之意。

“诏罗,别来无恙……”

末语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殿内窒息般的沉寂,而同时,歪倒在一边矮椅上的末非也有了动静,慢慢地转醒。

“末……末语……”

诏罗在静谧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一切转变的太快,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个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此时正坐在上方一脸冷漠地看着,而他守了五年的江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失了。

“看来你还认得我,‘禁’的感觉怎么样?不过,我想告诉你,没有你给我下的那几百根针疼……”

末语刚说完,席间的几个人脸色不约而同的大变,而岑天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臂,又很快地放松,生怕弄疼了末语,而末语只是淡笑了一下,用手指碰了碰岑天的脸颊,让他放心。

“是你……”

诏罗的脸上没有吃惊,他的视线全被牢牢地锁在了前方的那个黑色身影上了。

末语知道诏罗的一语双关,毕竟当初给他下暗示的时候,也不是很有把握,让一个人在特定时间看到另一个人可以看到的一切,这中催眠末语也仅仅是学过,那段血腥的几个月里,她接触了太多,那些人当她是机器一样的填鸭,并不管她是否能够接受,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暗示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诏罗没想到他的梦竟然就是他苦苦追求的真实吧……

“很意外吗?你的父君就在那里,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舅舅呢……”

“舅舅?”

诏罗似乎并不在意末语说什么,只是无意义地回着话,而被他一直盯看着的某人却已经幽幽转醒,“末语……终究还是……”

末非回看了一眼诏罗,又很快撇开了视线,这个孩子,毕竟也养了十几年,虽说不是真正的父子关系,但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看着这个孩子执拗地抛弃一切,背叛一切,他不是不痛,只不过,他的感觉早已在几十年前便已经麻木了……

“末非……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也不理解你耗尽你的生命赌上最后的巫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但,结束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呵呵……”末非的嘴角泛起苦笑,声音暗哑,“或许……我只是为找一个能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吧……”

“你欠了诏罗很多……”

末语没有了起初的微笑,眸中只存有点点的淡漠,“你……疯了……”

末非闻言一愣,转头看向一脸复杂的诏罗,眸中的柔光一闪即逝,脑海中那个总是伴随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的身影此时愈发的熟悉起来,“是吗……我不知道……”

末语没有心思再去理会末非纠结空虚的心态,将视线投向一直发愣的诏罗,“诏罗,你……也该结束了……”异世界的“武则天”不是光靠仇恨支持下来的,还有无情和无畏的冷酷,而你,没有!

没有等诏罗回话,末语拍了拍岑天的肩膀,“诏蓉,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奉劝你一句,做你该做的,想你能想的,愿你能做个好皇帝,当然……”身体再次被岑天横抱起来,末语的语调顿了顿,“时机到了,我自会来解除你的‘禁制’……”

说完,末语便将头倚向岑天的怀里,方才的话说的太多,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她现在,急需休息和恢复,只是,想起远在津国的两个人儿,末语的心绪无法平定,只希望,诏蓉的信用强一些……

津都某客栈

“怎么样?有门主的消息吗?”

魑满脸的担忧,而身后紧跟的几个鬼众也欲上前查看涅筌手中的那片小小的纸张。

“她来了……”

看着七个鬼众一致松了口气的样子,涅筌的心却吊了起来,诏国政变,一夜之间血洗了皇都,未想那个总是穿着绿衣的女子竟有如此的野心,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啊!“重伤未愈……”小声地重复着,涅筌的眉头再次锁紧,重伤吗?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番外——尧肇天

对于尧家的族谱,如果要追溯的话,恐怕要追至几千年前某个古朝的某个尧家不知名的小铺,说实话,当时的尧家也只不过是个小商铺而已,老实本分的做生意,养家糊口,一切的转变都只在一瞬间。

尧家的当家晚来得子,自然宝贝的不得了,所以,宝贝儿子想要什么身为人爹的都会给他,这儿子也懂事争气,仅仅五岁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尧家两口子自然是每天乐得呵呵笑,所以,突然有一天一个得道高僧说自家宝贝儿子有慧根,是个习武奇才,二老得了儿子的首肯,便依依不舍的点了头,目送儿子远去的背影。

本来日子也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几天,尧家所在的小城镇被当地的一户山大王给洗劫了,因为尧家在当地算得上是小富人家,所以,尧家两口子当晚便被杀人灭了口,家里的夜壶也没幸免于难。

十年后,尧家的宝贝儿子归乡时看到的不是自己那个傻老爹呵呵笑迎接自己的样子,而是一个荒芜了数年的破败城镇,得知了详情之后,也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地的山大王脑袋被人当西瓜剁了,而山寨上上下下除了老幼妇孺,其他一个不少的都成了西瓜,而第二天,城镇东边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坟头上便堆满了这些“西瓜”,而在短短一年后,这个边陲不知名的小镇有了它第一个名字,尧镇!

同时,尧家也从此在这个边陲小镇发扬壮大,不声不响地吞食着周边的一切,政治,经济,还有人脉,表面似乎都没变,但内里的核心却被尧家死死地抓住,毫无动摇之力……

尧肇天清楚的知道他这一生的使命和肩头的担子,可他不甘,他不爱那个是他妻子的女人,也不想整天沉浸在各种商务和黑道纠纷里面,每天戴着面具对着不同的人笑脸相迎,他觉得自己很恶心,也厌恶了这样的生活,所以,趁着一次的出国出差的机会,他逃了……

简舒文,一个善良美丽有坚强的女子,就这样在异国的土地上遇见了,尧肇天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相反的,他的生活中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可,简舒文,这个华裔女子,就是如此特别地闯入了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地陷入了疯狂的痴恋。

尧肇天不是个冲动的人,从他接手尧家事业后足足让它拓展了几倍的成绩就可以看出来,可为了简舒文,他平生第一次冲动地如同十八九岁的青涩小伙子一样,傻乎乎地做着丝毫不符合他年龄的举动,为了简舒文等门,为她弹吉他,为她下厨,甚至为了她,起了离婚的念头,准备放弃尧家的一切……

现实总是和人的理想有着鸿沟般的差距,很少有人能够逃避,就算是尧肇天。

他被找到了,而且,他的妻子现在在医院的病房,因为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从未有过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尧肇天,他才想起来,他是一个女子的丈夫,一个男孩的父亲,现在,又已经是一个女婴的父亲了,他没有办法否认和逃避。

简舒文很安静地听着尧肇天坦诚了一切,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最后,只是留给尧肇天两个字,便消失了。

“再见……”

初次见到末语真的是一个意外的巧合,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中的注定?公司最近有一个慈善活动,尧肇天亲自出席,随意指了一个当地的一个小孤儿院便出发了。

刚到目的地的时候,尧肇天便皱起了眉头,说实话,这里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太破也太旧,所有的孩子也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似乎是那一双双期盼的小眼睛扣住了尧肇天仅剩的一丝怜悯,所以,他还是下了车,亲手将一本本书籍还有玩具交到那些孩子的手里,只不过,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意外,一个小小的苍白瘦弱的女孩拉住了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堪,手很小,但力气很大,西服的衣角被攥的死紧,一时竟然挣不开。

“叔叔……呜呜……救救小语……救救她,她快死了……呜呜……”

小女孩还在哭,但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声音沙哑哽咽,但仍旧不放弃地说着,尧肇天挑了挑眉,将手中的娃娃递给秘书,不着痕迹地避开面露凶恶的院长的手臂,轻抱起小女孩,尽量柔和声音地问道:“好,她在哪,带叔叔去好吗?”

女孩有些畏惧看了看尧肇天的身后,但仍旧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尧肇天则撇头跟秘书轻声说了几句,那个秘书脸色一凝,“是,总裁,属下立刻去办!”说完,快速地离开了,而尧肇天头也不回地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走去。

尧肇天难以用语言形容他乍见到末语的感觉,瘦削的脸蛋有点蜡黄,抿紧的薄唇昭示着她个性的倔强,虽然沉睡,但很不安稳,眉头紧皱,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头发稀疏有些枯黄,即使那张脸很小也很稚嫩,凭借尧肇天过人的眼力,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相似点,她,竟是如此的像那个隐在他心底深处的女子,简舒文……

在看清末语身上的大大小小新旧交错的伤口后,尧肇天只觉得方才的安排真是轻了,冷下双眸的光,暗暗在心里布好新的计划,而此时孤儿院院长只是莫名地觉得背脊阵阵yīn冷,孰知她将要为她的刻薄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孩子似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尧肇天知道,末语有十岁了,十年,漫长而又残忍,他失去了他此生至爱的女人,也失去了这一生唯一拥有过的阳光,这孩子……会认他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尧肇天不敢猜测。

将孩子抱回车里,对那个叫苹苹的女孩做了会细心照顾末语的承诺,尧肇天便离开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在将末语抱到主客房里后,尧肇天便着手解决领养事宜,并且请了家庭医生和护士仔细护理。

三天后,一片迷茫的末语被带到了尧肇天的书房,可尧肇天无法坦然面对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背对着末语交待了领养她的事,还有强调了她的利用价值,并将尧氏家族所有的底细全数告知了末语,他没有想到末语虽然起初有疑惑和迷茫,但很快便掩去了所有的面部表情,只是淡淡的开口要他妥善安置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作为交换,她会成为他想要的尧末语,尧肇天不是不心疼,但他更吃惊,吃惊于末语的聪颖和世故,她的淡漠和平和,那一刻,尧肇天便决定尽全力培养这个特别的孩子。

尧肇天显然没有料到子女三个对末语的排斥和鄙夷,即使他们都没有表现在面上,但言谈之间的指桑骂槐和刻意的忽略还是鲜见一斑,可这一切似乎并不影响只有十岁的末语,她仍旧平和地面对一切,繁重的课业连尧肇天都有些怀疑末语是否能够承受,但末语还是给了他一份非常满意的答卷,末语并非天才,但她知道勤能补拙,也明白,她根本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她只是履行着自己做出的承诺,她的命,是尧氏的,她永远都是尧末语!

变故突发是在这个孩子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尧肇天才明白因为尧末语的懂事和早熟让他忽略了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女,她也会轻信这世上美丽的谎言,他没想到因为一个温文学长的一个约定,他竟会失去这个女儿整整一年。

尧末语的存在并不是个秘密,即使她年纪尚小,但公司里的事务她已经熟悉大半,有些甚至依赖于她的决策,也因为对尧末语的重用,引起了有心人士的觊觎,即使对手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虾米,但也因为尧肇天的轻视,让这个小虾米有机可趁,在尧末语的学校里投下了棋子,那个学长一脸微笑地将末语迷晕后,交到了这个小虾米的手上。

尧肇天始终没有问过末语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忘不了乍见到末语时她脸上的木然和空洞,□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腿间的血迹已经干涸,而她的嗓子也因心理原因,发不出声响,他不能承受这些,只是让一边的警察进去察看,却听见了一声声刺耳的笑声然后便是几声枪响,也看到了更令他担心的一幕,末语满身鲜血被压在那个已经断气的女警身下,手中是一把仍在冒烟的手枪,面无表情,但令人望而生畏,全身布满了杀气,满目的冷残,之后便昏倒在地。

医生说末语受惊过度导致了部分记忆的丧失,需要疗养,尧肇天无奈,听从了这个医生的建议,将末语再次送入了虎口。

之后的大半年,就算尧肇天动用了尧氏泰半的力量,也没有查到有关末语的只字片语,他相信末语仍旧活着,他不放弃,而三个子女也因为震惊于末语的遭遇而逐渐软化,慢慢地接受了这个陌生的家人,也在慢慢等待。

那天天气晴朗,尧肇天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而短促,但熟悉的声线还是令他僵在了当场,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脸色大变仔细又小心认真地听着那边的讲话。

“爸爸,我是末语……”

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郊外的小镇医院,而随他一起来的几个子女则默契地解决那些当地的警察,即使他们尧氏有漂白的意向,但有些事,光依靠警方根本就是于事无补,半点用都没有,尤其这次的末语,据说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都被血浸透,整条小溪都被染成了血红,尧家人护短是天性,无论家人做了什么,外人没有任何置疑的余地,所以,在尧肇天的刻意打压下,末语被平稳安全地接回了尧家。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末语从不说那段时间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尧肇天也对所有下了禁口令,禁止任何人有这方面的好奇心,既便如此,尧肇天还是知道那段yīn影永远留在了末语的心底,她整个人,也不再有普通人的情绪波动。

尧肇天知道末语从来不曾有女人的自觉,可尧肇天清楚的知道,他这个女儿即使容貌不是顶美的,但她的气质却是罂粟般的诱人,尤其她的眼睛,冷光流动,深邃如海,看到它们的人,无论男女,都有陷入的危险,所以尧肇天时刻都提防着末语身边的所有男人,甚至有时连女子都要防备。就这样,尧肇天暗中替末语挡去了众多明里暗里的桃花,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做法彻底孤立了尧末语,尤其在得知尧末语前往纽约,去见那个被他遗忘的老人的时候,尧肇天动用了大儿子手下的力量,将末语带回了国内,将她软禁。

曾经听说过,有的母猫为了保护幼猫,甚至会残忍地将它撕碎吞入腹内,尧肇天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男子,而那个明明已经命不久矣的男子,彻底地让他失去了这个负欠良多的女儿,也让他后悔终生。

发现末语开始变化的时候,尧肇天想起了她十五岁时的模样,基于补偿和保护的习惯,尧肇天彻查了末语近来所有接触过的人,也找到了那个叫伟的男子,一个天才钢琴师,一个先天心脏病患者,一个同样温文的男子。

初见到伟的时候,尧肇天有些不忍,但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品尝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他威逼利诱,所有他不屑的手段,都用在了这个叫伟的男子身上,他那时不知道,他解决了伟,也彻底地将末语推离他的世界。

发现了末语的尸体,然后抓捕谋杀者,办理她的后事,向三个子女道出末语的真实身份,他倍感疲倦,他已无力去挽回失去的一切。

尧肇天本来不想管那个叫伟的男子的死活,但那天伟突然要求面谈,是关于末语的事,而他思量之下,没有拒绝。

“尧先生,我想,这个应该给你看一下……”

病床上的伟分外的苍白瘦弱,既便如此,尧肇天还是看出了些许的不同,伟的面色已经不是当初的惨淡绝望,而是……熟悉的平和淡然……

皱了皱眉头,尧肇天接过伟递出的一块玉佩,其实,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片,可就是这块玉片,却让尧肇天脸色大变,猛地上前,抓住伟就吼了起来,“说,这是谁给你的?!说!”

“尧先生,请你冷静点,病人身体很虚弱,尧先生……”

时刻观察着两人状况的医生连忙冲进病房,无视尧肇天的身份,手脚齐上,硬是将他拉到一边,尧肇天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中年医师竟是享誉国际的心脏病权威,只因得罪了某些人士而被迫回国,末语对他有知遇之恩,并送了他这家医疗机构,专攻心脏科,条件只有一个,全力医治好伟。

伟猛咳了几声,好容易才缓过来,他不能死,他的命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尧肇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手紧紧地攥住那块玉片,上面有他熟悉的一个刻字——“文”,而现在,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刻字——“语”,这块玉他自简舒文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可想而知末语是多么珍惜它,如今,时隔几十年,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情绪顿然失控!

“咳咳咳……我想,小语或许想将这个交给你……咳咳……尧先生,或许你不相信,末语来过了……”

伟陷入了回忆,而尧肇天则是吃惊地看着那个满面温柔的男子,一时难以置信地呆怔在那里。

“小语是个温柔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她总是默默地为人着想,她总是守着自己的本分,那日遇到她,才知道她竟然完全不知道游乐场是什么,我看着她徘徊在那个过山车下,在旋转木马那里观看,踟蹰不定,即使我那时还不认识她,但我已经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爱护这样单纯的她,我……很爱她……”

尧肇天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用手捧着头,一声不吭。

“她很忙,不想让我等,总是熬夜,累成低血糖,也从来不说,她会做饭,很有家的味道,可她的动作很不熟练,她说,没有人要吃她做的饭,可我觉得那是他们没口福,小语懂很多东西,也会弹钢琴,可她喜欢听我弹,说是听起来很温柔,可是我觉得她的眼睛最温柔,我可以看到它们背后的关心和纯粹……”

伟摸着那只末语握过的手,仿佛那日的冰凉仍在上面,“小语回来的时候,没有怪我,只是对我说对不起,我那时才明白,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说,从来都不说,可小语也没有怪过你们,小语曾经说,她很幸福,幸福……”

伟戚然地笑着,温热的泪滑落眼眶,“被欺骗的幸福啊……生活在谎言中的幸福……尧肇天,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那块玉是小语给我的,但我明白她其实只是想完成她母亲的梦想,你走吧……”

尧肇天抬起头,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面色冷肃,定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伟,“你……到底是谁……”

伟别过头,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尧肇天,语气淡淡的,“我想,你应该对莫克家族不陌生吧……也难怪你查不出来……”

“意大利黑手党?!”

尧肇天瞪大双眼,半天没缓过神。

“我不计较你暗算我的事,那是因为你是小语的父亲,那个配合你的人我已经让他祭了小语,但我不想原谅你,所以,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病房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机器的声响不停地在房中回荡,伟睁开眼,看着窗外步履蹒跚的身影,眸中尽是冷漠,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大定(上)

一路上末语都没有怎么说话,只因为她几乎都在昏睡中,在地牢里,她拼着最后的力量用了“咒杀”,即使不会折寿,也损了她身子的元气,可末语睡得并不安稳,身上的伤好的也很慢,被针穿透的脚还无法下地,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待在马车里,被岑天小心地抱在怀里。

“天,现在到哪了?”

“语儿,别急,快到边境了,到时找家客栈先歇歇吧……”

岑天动作自然地拿过一边的热毛巾,替末语擦了擦脸,又端过茶水喂末语喝下。自从诏国皇宫里出来,两人便默契地互相改了称呼。

“我与诏蓉说好了,你不再是暗了,从今往后,只做岑天,可以吗?”

末语的声音柔柔的,很低,她的声带还是受了损害,服下“禁”的副作用此时全部都显现出来了,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无边的疼痛每天都要侵袭一次身子,每到那时,岑天的怀抱就格外的紧,甚至会疼,但奇怪地,这会转移些许末语的注意力,而末语只会被那双深邃黑眸中的疼惜淹没……

马车猛地一顿,因为岑天稳稳的怀抱,末语没有感觉怎样的晃动,不一会,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出现在了马车门口,是青一。

“主子,津国边境到了,要通关文谍……稍候……”

青一是在岑天和末语刚出皇宫时遇到的,该说,青一早已等候多时,对于青一轻信青鱼所言而纵容背叛的事,岑天不是没有怒火的,一想到自己差点亲眼看到末语被杀,心头的怒意便无法止住,但青一的本意并非为了背叛,情有可原,末语得知后,也仅是淡淡一笑,便顺了青一,让他跟随左右。

“还在想青一的事吗?”

末语轻轻地开口,伸手抚上岑天的有些消瘦的脸颊,眸中微有涟漪。

“他实在糊涂,更差点害你……”

末语的手指覆上岑天温热的唇,淡淡地笑着,“只要害的不是你,你便可以继续做他的主子,有他在,我放心,他青一,不会背叛你……这就够了……”

岑天没有说话,马车里只有两个人轻微缓和的呼吸声,岑天抬起手,握住唇间那只有些凉意的手,看着怀中柔和淡定的女子,慢慢地俯下身子,轻触上那双微微苍白的薄唇,细细地舔舐碰触,渐渐地伸舌撬开贝齿,卷住其中滑香的小舌,缓缓地缠绕,两人的气息在呼吸间交错,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也仿若抛开了世俗的一切,这天地间,只有紧贴的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末语的气息有些紊乱,xiōng口起伏的厉害,脸色也开始晦暗,惊觉末语变化的岑天连忙放开末语,右手轻抵在末语后背,细缓地将内力送入末语的体内,岑天的脸色红白交错,心中大急,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乱,不一会儿,末语的脸色有些恢复,而本涣散的眸子也开始有了焦点,岑天这才松了口气,撤下右手,重新抱紧末语,心跳如鼓,而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青一……赶车……”

晚上的客栈是安静的,这个边陲小镇也没有末语想象中的那般落后和荒芜,只是,当地的居民竟都是朝九晚五的主,夜生活少的可怜,夜晚唯一会有亮光的只有客栈,但也只是小鸟三两只,也正因如此,很多过路人更喜欢多行三里地,到下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那儿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末语任由岑天将她包在斗篷里抱下车 ,而看到的人多半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友好,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斗篷里的是个女子,而一个女子竟然让一个男子抱于怀中,多叹世风日下,脸上的鄙夷愈加的浓厚,可一当接触到那男子的冷酷面容还有犀利的眼神,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说一语。

末语看不见外边的情形,但也能猜到大概,心里暗斥那些迂腐的肤浅之人,而搂着岑天的双手更是紧了紧,稍感意外的岑天愣了愣,但脸上的神情却稍有柔和,交待了掌柜一些注意事宜后,便要迈步上楼,却感觉末语动了动。

“就在厅堂里吃吧……我饿了……”

末语拉开遮住脸的斗篷,轻声说道,面容淡然,但眸中的戏谑却显而易见,她倒要看看那些丑女有何资本说天的不是。

岑天眉头一挑,竟然破天荒地微显笑意,唇角微微的翘起晃得末语呆怔了半天,天……她竟然对“阿波罗”型男毫无抵抗力!俏脸立刻涨得通红,看得岑天一时心池荡漾,轻啄几下末语因突来的羞涩而咬红的双唇,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坐在厅堂中原本还在腹诽的几个路人还想再叹两人逾越礼俗时,却被末语娇俏魅惑的面容迷去了心窍,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她似乎不良于行,但就因虚弱,眉宇间泛起的柔意更显得她楚楚可怜,绝代的风华就算耗尽他们一生都不一定能看得够,猛然觉得厅堂的温度突降,冻得浑身发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已经坐在了角落,而那个男子横眉冷目地正用冷箭扫射着她们,顿时后颈汗毛竖起,缩了缩脖子,撤回视线,只是有几个胆大的时不时地偷偷用余光窥视着那个柔弱的女子。

“扑哧……”

末语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作弄人是这般有趣,难怪前世的弟弟尧亚那么喜欢恶作剧,笑容渐渐敛起,心中怅然,浮生若梦,再次想起前世的一切,心中不再有起伏,只是淡淡地怀念和幽幽的平静,仿若那也只是一场梦……

嘴边突然烫热,末语抬眸,只见岑天目露担忧,手执茶杯送至自己的嘴边,抚慰地一笑,顺着岑天的动作将茶喝完,茶水并非上等,可喝在末语的口中就是格外的香甜,果然,这种感觉……柔软香甜……她恋爱了?

末语只是不能走路,剩下的便自己动手,这里没有什么美食佳肴,岑天也只是要了馒头茶水还有几样家常小菜,但两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只不过,末语的思绪有些纷乱,她还是差点被这些温柔和安逸击倒了,她负了炎儿和小希,分享了他们的爱,已经实属不该,现在,再也不能就此陷下去了,暗暗提动着体内的气息,很好,恢复了五成……

末语一行人要了两间客房,青一一间,而末语和岑天合住一间,主要还是为了方便照顾末语,细细端详着卧榻上岑天的睡颜,末语的心境格外的平和,她终究没有逃开那个小爱神射出的箭,如果说对炎儿的是责任,对小希的是怜惜,那对天的,就是基于怀念的喜爱了,末语不否认曾经将他当做替身,透过天看那个挚爱的祖父,但末语不是傻瓜,即便相似,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末语区分的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末语愈发地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意,天看似冷酷,实则温柔体贴,他的性情其实很单纯,也很执着,否则,末语也不会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取得天的自由,若非他自己看开,末语是无法真正让天脱离诏罗的掌控的,这样的天,让末语心疼,也吸引着末语的注意,用最笨的方法给予自己的保护,现在想想,末语也不敢相信,她竟也有如此笨拙的一天。

末语不是没有发现岑天眼中的爱怜,但她不能,有了炎儿和小希,她就已经失去了拥有岑天的资格,即使处在这样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女子娶多少个男君本就无所谓,可末语不同,她的概念里,接受了炎儿和小希两人便已经让她无比自责愧疚了,她不能再去伤害更多有心之人了,咬了咬下唇,末语最后看了一眼岑天,闭上了双眸。

肌肉撕裂骨骼错落的疼痛传遍末语的全身,五成的元气并不够再次启用“咒杀”的力量,可末语已经等不及,两个月的时间已所剩无几,她无法自私地在这里享受岑天温柔而弃炎儿和小希于不顾,她也无法任由自己再去沉溺,快刀斩乱麻,她必须做出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末语终于缓下了呼吸,忽见岑天有清醒的迹象,连忙转动手腕上的镯子,这还是早在她在郓城经商的时候便打制的,其中的暗器机关也是很久没用了,没想今日却要用在天的身上,一抹忧伤滑过末语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那枚针刺入岑天的脖颈,而岑天的呼吸也逐渐平缓,呼了一口气,起身下床。

放下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末语俯身将写好的信放在了岑天的枕边,轻吻一下他的额头。

“天……再见了……”

话音刚落,客房中早已不见了末语的身影……

大定(下)

岑天不知道的是,末语在离开之前便知会了诏蓉,给了岑天从今往后的自由,还有天韵楼在涅津两国的全部产业,这是末语对岑天的承诺,即使岑天从来都不知道,但末语有她自己的执着,也因此,给了诏蓉可趁之机,要求咒门不可再去追究跟随诏蓉那些长老的罪过,末语没有拒绝,毕竟,将是一国之主的诏蓉能够容忍一个可与国家对抗的力量存在,已是难能可贵了。

“天: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再会有人阻止你,相信你得到自由之后会有更好的一片天空,后会有期了,炎儿和小希是我的家人,我不可只顾自己,抱歉……

语 夜笔”

一边的包裹中是一摞摞的的房契和账簿,还有一枚天韵楼的大印,岑天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纸张,牙关咬的死紧,眸中悲愤四溢。

“末语……你……可恶的女人……”

言罢,转身收拾好东西,打开门,青一早已等候多时。

“启程,去津都……”

天还是很暗,但已是黎明前的最后黑暗。

津都的街道奇异的安静,静谧的十分不正常,到处都有巡逻的士兵来回地走动,神情紧张,全身绷紧,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在她们都不知道的某个小巷中,一个深紫色的身影悄然出现,仿若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一般,只见那个身影缓步走进一扇虚掩的木门,拔开一个玉瓶的瓶塞,一抹暗香便渐渐地在空气中散开,与此同时,几十米外的一间房中,一只精美的青翠小鸟突然兴奋地到处飞动,嘴中发出清脆的啼叫声,而在房中的几人脸色突变,纷纷起身,迅速而有序地从房中冲出,顺着青鸟的方向追去。

一只羽毛艳丽的青鸟停靠在一只纤细的手掌中,吸啄着掌中甜香的水蜜,时不时地啼叫两声,手掌的主人眸光柔和,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抚摸着那只青鸟的尾羽,清灵的笑声随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甜香在空气中散开,在这黑暗的院落,似乎也能看得清那人唇角绝美的笑容,涅筌几人到达那个偏僻的院落时,听到看到的,便是让她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心头泛起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淹没了她们,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放轻,生怕惊动了眼前的一切,有的甚至停在了原地,不再动弹,瞪大双眼看着静立的那人,喉中暗哑。

“好了……再喝,就撑了……去吧……”

不再倒出玉瓶中的水蜜,末语动了动手掌,而那只青鸟不舍地挥动着翅膀,飞离了那只纤细的手,但绕着末语飞动了几圈后,又顺势停在了末语的肩头,不想离去,末语轻轻一笑,没有拒绝,回过头,看向停驻在门口的几人。

“好久不见……”

和涅筌一起来的,除了剩余的七个“鬼众”,还有那个熟悉的灰衣男子,静静地跟随静立在涅筌的身后,末语眨了眨眼,那人,似乎她一直都曾问过他的名姓,但,知道又如何?摇了摇头,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便坐在了书房的上首。

“坐吧……来说说现在津国皇宫里的情形如何……越详细越好……”

房中很安静,只有涅筌一人发言的声音,末语细细地听着,心中慢慢地理出了大概,前几日,津澧突发奇兵,将边境效忠于津嬛的几员大将软禁,然后包围津都,发布宵禁,两日之内便控制住了津国皇宫,就在昨日,公布了津嬛暴病身亡,而传位于七皇女津澧的消息,如今,全国戒备,其他的几个封王蠢蠢欲动,津澧正在暗中打压分解她们的势力,末语暗叹这个七皇女果然不是当假的,面具是一层又一层,实力不容小觑啊……

至于津国皇宫内的情形,涅筌无法得知那日津澧和津嬛在主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末语也不关心,但当她知晓炎儿和小希竟然就被关押在那个主殿隔壁的偏殿时,还是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而且,她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津茗。

末语的记忆力很好,她印象中的茗儿是坚强而倔强的,但当那日听说茗儿诈死逃离皇宫而被炎儿碰到并将他软禁的时候,末语便有了警觉,她不是不记得茗儿在哪个院落,但她不想用陌生的眼光看那个少年,直觉这样会伤害他,所以,末语选择忽略,却未想就是这样还是轻视了茗儿,陷炎儿和小希于危险境地,心头的自责和复杂纠结,末语不禁紧皱眉头。

似乎察觉了末语的矛盾,涅筌顿了顿,接着说道:“津茗似乎没有亏待炎风和林希,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就是不允许他们出殿,据太医院的暗线报告,炎风的预产将近,但气色还好,林希没有孕吐的状况,两人的身体状态良好,这是暗线记录的每日情形……”

说着,涅筌递给末语一份厚厚的报告书,末语细致地翻看着,里面记载的格外的详细,竟然将炎儿和林希每天吃几碗饭,吃什么菜也记录在案,眉头微微松缓,唇角也微微上扬,而其他在座的人都被她全身散出的温柔气息罩在了其中,顿时倍感轻松,不知为何,这近两月的分离,门主的魅力更胜从前,而且,也变得更有人情味,不再那么淡然超脱,让人不敢直视……

“都准备好了吗?”

末语突然开口,打断了各人的神游,而在场的几人面容立刻变得肃穆,纷纷点头,跃跃欲试地看着末语。

“那好,出发,去皇宫……”

“遵命……”

所有的鬼众异口同声地回应,只有涅筌和那灰衣男子眸中隐露担忧,看着如此精神焕发的末语,总有一丝不对劲缠绕在心头,那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末语的神色……过于精神了呢……

看着末语轻松地御风而行,身后的人不是不吃惊,但惊讶之后便是阵阵的钦佩,她们的门主果然不同反响, 更加地运行内力,跟上那抹紫色的身影,只有抱着灰衣男子紧随其后的涅筌眉头皱的更紧了……

末语一行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主殿的门前,而明里暗处的所有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魅抛出的强效迷药——“失魂香”迷倒在地,很快,几人便如入无人之境地推门进入了主殿……隔壁的偏殿……

原本黑暗的偏殿在末语刚踏入的时候突然灯火通明,而殿中的几人也立刻显现在了末语的视线里,即使早在黑暗中末语便看清了殿中的几人。

“末语……真是久违了……”

津澧一身明黄色的衣袍,端坐在殿中央的茶桌边,而她的左手,坐着一脸复杂又面露惊喜的津茗。

末语目不斜视地看着津澧,迈步走近茶桌,缓身坐在了津澧的对面,身后的鬼众纷纷默契地散落在偏殿的每个角落,涅筌则在末语的眼色下向内室走去,津澧欲出口的话也在末语突然冰寒的瞪视中僵在了喉中。

“津澧,相不相信我能让你在半年之内坐稳这个位子……”

末语毫不客气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不理会津茗早已为她倒好的一杯热茶,但津茗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还是被末语的余光捕捉到了,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11

昏迷(上)

“哦?为何我要相信?”

津澧挑了挑眉,放下茶杯,目光闪烁地看着面前容貌更胜从前的末语。

“你不想知道为何你的母皇会暴病而亡吗?”

末语嘴角倪着淡漠的笑意,轻呷了一口热茶,看向津澧的视线里有着暗讽。

“你下毒?!”

津澧沉思了一会,突然大喊一声,身体顿然僵直,难以置信地瞪着末语,不可能,母皇便找天下名医,结果均是无恙,怎么说是中毒?!

“呵……我给了津嬛机会,也给了她五年的时间,但她还是太笨,她不该动我身边的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我送了她一朵美丽的紫色曼陀罗……”

末语淡淡地笑着,可那丝笑容中透出的残忍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不敢直视,不敢相信那一向平和淡然的女子竟然也会有如此冷残的一面,这便是隐藏在那双眸子背后的面目吗?

“紫色曼陀罗?”

津澧目露疑惑,看了一眼末语,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

“是啊……让我想想……哦,花语好像是……恐怖哦,呵呵……真想看看这一年来津嬛每日都做了些什么样的噩梦啊……可惜,可惜……”

说着可惜,末语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

“可母皇她遍寻天下名医……”

“结果都是无恙,是么……”

末语瞥了一眼满面震然的津澧,目露暗讽,“你那母皇怎会让人知晓她的这里……”说着,末语指了指头部,“有问题呢?你真当没有人看出她的不对劲吗?可笑……天真……”

言罢,末语不再开口,径自拿过桌上的茶盏,忽然发觉原本半杯的茶水不知何时已被蓄满,目光扫向对面,而刚触到末语视线的津茗连忙低头躲过,末语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启唇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殿中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津澧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者是客,还是在宫中小住几日吧……本……朕会妥善安置其他人的……”

说完,津澧便起身告辞,末语没有挽留,殿门刚被关上,末语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径直走进了内室,殿内的几人也纷纷退尽,徒留津茗一人坐在茶桌边静静地喝着已经凉透的苦涩茶水……

走近床榻,末语的脚步放得更轻了,心中虽有迟疑,但身体已经自行地来到了那张榻前,床很大,足够同时睡五个人的,明黄色的布幔被吊挂在床柱的金铜色吊钩上,床中央是并排沉睡的两个男子,一人身着雪白绸衫,而另一个则是水蓝色,睡容恬静而放松,腹部的隆起高低不同,雪白色的身形的那位已经是快要生产的样子了……

末语小心地坐在床榻边,痴痴地看着两个人的睡颜,一时用手摸摸两人的脸颊,一时又轻轻俯身用耳朵贴上两人隆起的腹部,脸上的笑意更深,若是此时有人在场,定会惊讶淡定的末语也会有傻笑的一天,可,久别重逢又初为人母的双重惊喜,无法不让人被喜悦冲昏头脑吧,即使理智如末语,也不会例外。

灯火渐熄,窗外也渐渐明朗,片片阳光调皮地透过窗缝洒进殿内,一抹嫣红色的身影轻声推开了殿门。

红嫣(也就是魑)步履沉稳,手中端着脸盆,盆沿搭着一块白色锦帕,盆中的水汽氤氲,殿门虚掩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缓缓吹进,一片光亮也随之进入,红嫣脚步未停,仿若没有看见殿中央正趴在茶桌沉睡的某人,径直走向内室,但行至门口时,步伐放得更轻了。

红嫣进来时,内室很安静,晨光下的末语脸色没有多少憔悴的感觉,双眸也未见血丝,身体不动地坐在床沿。

末语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手,指着床榻边的矮几,红嫣了然地迈步走近,将脸盆放在矮几上。

“把计划书交给涅筌,她知道该怎么做,顺便告诉她……”末语停了停,她的声音有些暗哑,“告诉她尽量让津澧多放点血,我咒门不做亏本买卖……”

红嫣轻声应是,转身拿起那厚厚的一叠纸,正欲离开,突然身后再次响起末语的声音。

“送他回殿,顺便叫魅费点心,让他多睡会儿……”

红嫣点了点头,那个“他”是谁,已不用问出口,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息,情这一物,实在是沾不得啊……

至始至终,末语都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仍在昏睡的两人,真真是可恶,明知怀孕的人对药物敏感,这津澧还要对炎儿和小希下药,真是可恶,方才真不该对她那么客气,不过,不急,以后她有的是时间……

倪着微笑,末语终于移开视线,将手伸进热水中将锦帕细细地揉搓拧成半干,又移回视线,轻轻地擦拭着两个睡美人的脸颊,可恶,那个负责记录的暗线这么不称职,说是炎儿和小希两人吃好喝好身体棒棒,全是xx,两人明明都瘦了,眸中怜意更深了,末语将锦帕放入水中浸了浸,拧好,开始细致地擦拭两人的手臂。

许是皮肤接触到不同的湿热,也或是药效已消,炎风和林希渐渐地恢复了意识,紧闭的双眸也缓缓睁开,直至印入那抹熟悉的脸庞。

“炎儿……小希……我回来了……”

注意曼陀罗和曼佗罗的区别,“陀”和“佗”一字之差,前者是毒品,后者是茶花。

在我国又叫风茄儿、疯茄花、洋金花、野麻子、醉心花、狗核桃、万桃花、闹羊花等。

为茄科曼陀罗属植物泛称,有时专指其中一种。

曼陀罗原产热带及亚热带,我国各省均有分布。喜温暖、向阳及排水良好的砂质壤土。

曼陀罗又叫洋金花、大喇叭花、山茄子等,多野生在田间、沟旁、道边、河岸、山坡等地方,原产印度。意译作圆华、白团华、适意华、悦意华等。

阿育王经七曰:‘漫陀罗,翻圆华。’法华光宅疏一曰:‘曼陀罗华者,译为小白团华。摩诃曼陀罗华者,译为大白团华。’法华玄赞二曰:‘曼陀罗华者,此云适意,见者心悦故。’慧苑音义上曰:‘曼陀罗华,此云悦意华,又曰杂色华,亦云柔软华,亦云天妙华。’

曼陀罗广泛分布于世界温带至热带地区,我国各省区均产。曼陀罗又叫洋金花、大喇叭花、山茄子等,多野生在田间、沟旁、道边、河岸、山坡等地方,原产印度

全株有剧毒,其叶、花、籽均可入药,味辛性温,药性镇痛麻醉、止咳平喘。主治咳逆气喘、面上生疮、脱肛及风湿、跌打损伤,还可作麻药。三国时著名的医学家华佗发明的麻沸散的主要有效成分就是曼陀罗。

曼陀罗花不仅可用于麻醉,而且还可用于治疗疾病。其叶、花、籽均可入药,味辛性温,有大毒。花能去风湿,止喘定痛,可治惊痫和寒哮,煎汤洗治诸风顽痹及寒湿脚气。花瓣的镇痛作用尤佳,可治神经痛等。叶和籽可用于镇咳镇痛。由于曼陀罗花属剧毒,国家限制销售,特需时必经有关医生处方定点控制使用。

紫色曼陀罗——恐怖。

蓝色曼陀罗——诈情,骗爱。

粉色曼陀罗花语——适意。

绿色曼陀罗—生生不息的希望。

黑色曼陀罗——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金色曼陀罗——敬爱,天生的幸运儿,有着不止息的幸福。

白色曼陀罗——情花,如用酒吞服,会使人发笑,有麻醉作用。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关于曼陀罗中毒的报导较多,一般在食后半小时,最快20分钟出现症状,最迟不超过3小时;中毒剂量因毒性进入途径、年龄及健康状况而异。成人食果三枚即可中毒;儿童较敏感,只要成人的十分之一,不超过一个,种子3~4粒即可中毒,多为急性突然发病。儿童中毒尚有嗜睡现象。外敷曼略罗叶也能引起急性全身性中毒,症状与口服相同,出现症状时间较口服者为快。

各种家畜都能中毒,以猫最敏感,牛、马次之,绵羊和兔耐受性最强。植株地上部分对牛的致死量为150~300g,马150~200g,绵羊75~200g。马食1kg种子,次日痉挛死亡。种子对鸵鸟毒性特强,对鱼也有毒。最近报导,羊中毒症状有运动失调、肌纤维自发性收缩、感觉过敏、呼吸快、饮水少等。

临床表现和潜伏期:常于食后半小时至1小时出现症状,为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抑制和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与阿托品中毒症状相似,有口干、吞咽困难、声音嘶哑、皮肤干燥、潮红、发热,心跳增快、呼吸加深、血压升高、头痛、头晕、烦躁不安、谵妄、幻听幻视、神志模糊、哭笑无常、肌肉抽搐、共济失调或出现阵发性抽搐及痉挛。此外,尚有体温升高、便秘、散瞳及膝反射亢进。以上症状多在24小时内消失或基本消失,严重者在12~24小时后进入昏睡、痉挛、紫绀、最后昏迷死亡。

昏迷(中)

末语定定地坐在外殿的座位上,眉头紧锁,心跳时不时因为内室传来的阵阵凄烈的叫喊声而骤停,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中,但阵阵的疼痛感都不能转移她的担忧。

真是该死,她原来只想给炎儿和小希一个惊喜,隐瞒了她早已到来的消息,可对即将临产的炎儿却只有惊没有半点喜悦了,硬是将炎儿吓得早产了,实在不该……

忽然,手背覆上一阵温热,感觉那片温热轻柔却坚定地缓缓掰开她的拳头,抚上她手心的印痕,轻轻地揉捏按压,也渐渐地舒缓了末语的紧张和不安。

“啊……臭末末……死末末……痛……啊……”

猛然从内室传来炎儿的叫喊声,末语惊得站起身,就要冲进去,突然面前出现了熟悉的水蓝色,阻挡了前去内室的路。

“孕夫生子之时最忌干扰,小语,难道你想一尸两命吗?”

林希的呵斥唤回了末语的理智,呆怔了半晌,还是顺从地跟着林希回到座位上坐下。

双拳再次不自觉地攥紧,却在触到熟悉的温热时自动地松了开来。

“你若进去,也是让炎风分神,还是冷静冷静吧……”

林希满面柔和,双手轻轻与末语手指交叉紧握,唇角笑容清心般的感觉让末语渐渐地恢复了镇定,额间的梅花印也渐渐地由墨黑变回暗紫。

“公子……坚持住……看到头了……再用力……”

内室传来接生之人的催促声音,末语猛地站起身,果然,不大会儿,内室传来了阵阵的啼哭声,还有连番的报喜声,“恭喜公子,是个小女娃呢……恭喜……”

末语在嘈杂的人声中已经冲进了内室,而这次林希不再阻拦,而是跟着走了进去。

内室还很凌乱,空气中有浓厚的血腥味,末语没有在意,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便径直扑到床边,却又猛然顿住身子,双手有着隐隐的颤抖,轻轻地扶起满脸大汗疲累无比的炎风,将他搂进怀中。

“辛苦你了……炎儿……”

末语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小布丁,果然,刚生下来的孩子五官没张开,皱的和小皮猴一样,但既便如此,末语的心里还是胀满了浓浓的喜悦,暗暗感慨,这个小不点竟有如此大的胃口,要知道,一般的小婴儿能吃下一个半就算很康健的了,结果这个小主竟一连吃了三个奶果子,真是个小怪物,难怪炎儿那么辛苦,小东西,看老妈以后怎么收拾你!

炎风笑着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互相皱着脸,未想末末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真是难得,心头满涨的幸福感快要将炎风的心化成水,而一边的林希也时不时地逗逗末语怀中打着饱嗝的小女娃,指头触到的柔软让他的笑容更胜春意的温暖,不禁覆上隆起的腹部,不知自己肚子里的是个什么样的小鬼头,真是期待,林希想象着,慢慢陷入了神游……

内室门口时不时地会有几颗头冒出来,好奇地看着室内的情景,却没人发出声响,她们不敢也不想打破如此幸福温馨的一幕,直到现在,她们方才发现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主子,快到下一个城镇了,还是稍做休息,再赶路吧……马已经受不了了……”

青一皱紧眉看着前方那个策马狂奔的青色身影,目露担忧,不知为何,末语突然一夜之间在客栈消失无踪,而主子自离开客栈之时便是紧绷着一张脸,原本有柔化的面部表情此时不但变回了原本的冷酷,更是比之前更甚,不禁叹了口气,但手下的动作仍不敢怠慢,紧随着岑天的马。

在青一以为主子不会回话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岑天低沉的嗓音,“一个时辰……”

“是!”

即使知道两人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一个时辰远远不够,但青一知道,以主子如今的焦躁急切,这已经是极限了,猛地一甩鞭,身下的黑棕色马匹一声嘶鸣,跑得愈加的快速,尘土飞扬……

涅筌看着手中一页页纸张,心里暗叹末语心思的缜密和大胆,其中提到的手段若不是早经历过生死挣扎看开生死的自己,旁人看了,定是要骂想出这些的定是个十足的疯子和狡诈之人,烧粮草,毁水源,散谣言,制混乱,威逼利诱,个个击破,简直是无所用之不极!

“筌……”

早站在涅筌身边多时的灰衣男子看着她时而青时而白的脸色不断变化,担忧地出声唤回涅筌。

“唉……我没事……”

折好手中的纸张,涅筌抱住灰衣男子,将头埋进他的肩间,轻轻叹息。

“攴(pu)……这件事了了,我们隐居好吗……我的乖侄女已经给我们找好了,我看过了,是个好地方……”

被叫做攴的灰衣男子一贯淡漠的面容泛起隐忧又柔和的笑意,伸手回抱住涅筌,轻轻应声。

“恩……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去……”

“攴,你看出来了么……”

涅筌松开攴,脸上带着忧虑,继续说道,“希望我是多心了……”

攴摇了摇头,“筌,你我认识几十年,岂会不知你并非一个多心之人,我看过末语的梅花印,太暗了……”

涅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切发生地太快了,我们竟忘了问她是如何赶至津都与我们会和,这两个月又是如何过来的……”

攴再次抱住涅筌,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梢,“别太担心了,末语不是个会乱来的人,还是先把手头的事解决吧……那个津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涅筌闻言,轻轻笑出声,“她?恐怕被末语殿上的一席话吓到了吧……轻看末语的人,通常都会自尝恶果,希望她能吸取津嬛的教训……”

昏迷(下)

哄着炎儿和小希睡下,看着襁褓中的女儿用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末语心情格外平静,送给女儿一个晚安吻,不一会儿,女婴抵不住睡意侵袭,渐渐地也陷入了梦乡。

轻步转身离开了偏殿,两个月,已是夏至,夜间的月亮明媚而清冷,隐约可以听到草丛间的虫鸣,拂过脸庞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暑气,并不热,温温的,让人昏昏欲睡。

末语慢慢地走着,自前几日开始,那个该被她遗忘的某人便开始了自闭,并非不说话,也不是绝食,只是呆呆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殿里,手中始终抱着一杯温热的茶杯,呆滞而反常的模样终于还是让属下的鬼众忍不住告知了自己。

“唉……”

一声叹息,末语推开面前的殿门,殿内很暗,也有些闷热,皱了皱眉头,末语还是没有迟疑地走了进去。

走至殿中,末语方才适应殿内的昏暗,眨了眨眼,摸索着走到窗前,推开,阵阵清风缓缓地吹散了室内的燥热感,借着月光,末语看到了那个坐在床边和衣而睡的清瘦少年。

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津茗,末语的心情是复杂的,但身体还是自动地走近他,轻轻抱起瘦弱的身体,将他放在床上。

“小姐……不要怪茗儿……”

末语手下的动作一顿,方才的称呼让她的神情微变,“小姐么……好久远的称呼啊……”

末语撤回双手,坐在床沿替津茗褪下外衫,掩好薄被。

“原来……我们都变了……茗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月光映衬下,津茗的面庞很是苍白,而更令末语愕然的是,他眼角缓缓滑落的泪珠。

“唉……未睡着的话就睁开眼吧……”

话音刚落,一双怯生生地眸子定定地看着末语,贪婪地看着床边的女子,生怕一个眨眼,她便不见了。

“小姐……”

末语手一扬,“莫再叫我小姐了,还是叫我的名姓吧……”

“语……”

即使改了称呼,津茗眸中的泪还是不停,看得末语一阵的无力,只得伸出衣袖擦去津茗满脸的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见你……我想你……呜呜……”

虽然惊愕津茗突然坐起身抱住自己,但末语还是没有推开他,任由津茗把自己新换的衣衫当做手帕。

将视线调往上方的某处,末语声音淡淡的,没有多少起伏。

“茗儿,你该明白的……我不能……”

突然xiōng口的衣衫被纠紧,怀中的小头颅不断地左右晃动着。

“不……不要……呜呜……茗儿要和语在一起……茗儿不奢求语的喜爱,只求语不要拒绝茗儿……求求你……”

末语无言,任由津茗用泪水浸湿她的衣衫,空旷的殿内只听见津茗嘤嘤的哭泣声响……

眼中干涩,末语的视野开始渐渐地昏暗,身体逐渐流失的热量在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可怀中还有正在哽噎的津茗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腰,无法挣脱,末语的呼吸在逐渐地减弱,心跳也在不经意间放缓,微微上仰的头也开始低下,终于,意识被黑暗彻底地侵蚀殆尽,对不起,炎儿,我无法告诉你,女儿的名字我早已想好,就叫末炎,小希,对不起,我无法再亲眼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对不起,天,我终是负了你的情,若有来世,定然第一个找到你,对不起,茗儿,我并非你的良人,我已失去了争取的资格,不要哭,也不要这么卑微……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末语已经无法听见津茗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无法听见纷忙慌乱的脚步声,无法听见津都城外那急惊风的马蹄声响,也无法听见女儿声声的啼哭声……

榻上的女子安详地沉睡着,床榻的水帘纱被微风轻轻吹起,女子的面容微露,竟是如此的美丽出尘,眉宇间的五瓣梅花印记显得灰暗无比,原本的暗紫色也变得几不可见,女子呼吸微弱,xiōng口的起伏是那样的不明显,若不是如此,恐怕见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只是陷入了梦乡。

一个月,时间不短不长,可以发生很多事,先是诏国,涅国,津国共同签订了友好同盟的合约,互不侵犯,和平发展,天下百姓无不欢喜庆贺,可鲜少有人知道,这背后又是怎样的曲折离奇,他们也不知道,一个叫末语的女子,牵动了这三国国主的心,涅国之主急招天下所有医生,选出最好的,送往津国,而诏国之主却忽然微服出巡,目的地直指津国国都,津国的国主则是焦头烂额地处理堆积成山的国家事务,还得费心安置纷至沓来的各类人士,实在是苦不堪言……

津国皇宫傍山而建,多数的景观都是顺着山中本有的景色建成,尤其山脊背后的一处幽静平地,更是花草遍野,溪流潺潺,实在是个世外桃园般的净地。

便是这个地方,却是这个皇宫的禁地,闲人免进,擅闯着,杀无赦!

也正是这个地方,有一座简单大方的青石院落,成“回”状建立在这块平地之上,住的人并不多,但住在这里的人都只为一个人,那个沉睡在最中心某间卧榻上的美丽女子——末语。

院中静坐着几个男子,各有各的特色风华,白衣的淡漠而冷艳,蓝衣的温和而清然,黄衣的娇俏而可爱,青衣的俊朗而冷酷,即使面容气质都不同,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致的担忧和凄然。

四个男子各坐在院中树下的石桌边,身后则站着几个衣着各异的男女,面色恭敬。

“报告主子,天韵楼已经按照计划开了医馆,招收的医者也在赶来的路上……”

青一话音刚落,一边的白衣男子开口了,“报告少主,阎宫已经广发阎令,召集武林中的有识之人,三日后便到……”

白衣的刚说完,一边早已等待多时的黑衣女子连忙开口,“启禀津郡王,陛下已经召集了第十批的御医,正在院外等候……”

严琪的话让坐着的四个男子脸色一变,尤其黄衣的津茗,连忙站起身,“快快让她们进来……”

即使每个人都不相信末语会就这么的离开,但依旧沉睡不醒和微弱的脉搏都在提醒着他们,这个女子真的不能再对他们微笑了,可他们不想,也不能放弃……

番外——小末炎的委屈

番外——末炎的委屈

末炎五岁了,她觉得老妈太可恶了,长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可性子却是十足的恶魔,这女人怎么会娶到爹爹和希爹爹天爹爹还有茗爹爹的,虽然她是很哈几个爹爹啦……但实在还是不敢苟同他们的眼光!

她刚满一岁,抓周的时候,老妈竟然把她丢进一堆垃圾(汗死……只是破烂,破烂而已啦……末炎:呲牙!不就是垃圾!)里,说什么小孩子不能惯坏,东西也要谨慎放,省的会和贾宝玉一个样,摸个胭脂盒,成了小色狼,她是不懂那个什么玉的是谁啦,但她才一岁好不好,要色也没那资本啊……更可气的是,就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她的抓周成了十足的拾破烂游戏,这都是什么啦……缺了边的砚台,少了笔头的毛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石头(那是玉,是玉好不好!末炎:横眉!你看过玉有长成石头一个模样的吗?我还记得前些天刚拿它砸过隔壁家的小屁孩呢……),还有,还有,更过分的是,连她穿破的尿布都在上面,这是哪跟哪啊……可老妈义正言辞的说,这是考验她以后是否可以成为一个贤妻良母,而贤妻良母都是从会包尿布开始的……

哭……不就是几个月大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泡尿在老妈的身上吗?至于这么记仇吗?呜呜……她要告诉爹爹老妈欺负人……

后来,她满了三岁,该学东西了,那个无良老妈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后面她就不记得了,可就是这样,竟然说动了几个爹爹,硬是减免了她的甜食,没收了她的梅花糕,不让她喝橘子汁,呜呜……人家每天就靠死嚼梅花糕解气了(谁叫老妈额头有个梅花印啊……),现在没了梅花糕,人家就要被气炸了……老妈坏……

再后来……她四岁了,十足地成了苦孩子,双胞弟弟妹妹都能走路了,做大姐的当然要首当其冲地照顾他们了,可是,这两个竟是十足的小恶魔,呜呜……偷吃她的梅花糕就够了,还陷害她,明明是他们自己要爬树的(死都不承认是自己教唆的……),最后却是她一个挨罚,一百遍《百家姓》诶……手都快抄断了……再哭……

最最可恶的是,无良老妈老是占着爹爹不放,爹爹已经够忙的了,那个什么……对,阎宫,是爹爹的哦,隔壁的那个小屁孩还不信,哼……她才不管,反正爹爹就是很厉害,可好不容易她可以钻进爹爹的怀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无良老妈就会从天而降,死拧她的耳朵,可怜她的小耳朵啊……就这样每天受着非人的摧残……不过,到这时,爹爹便会变了脸色,一副超超委屈的样子,她都很惊奇爹爹的变脸能力,可惜,她还太小,学得不像,每次都被老妈揭穿,但她不怕,爹爹会护着她,那时老妈就会乖乖地松开她的耳朵了,耳朵是得救了,那香香的怀抱却也不见了,呜呜……她抗议!(末语:抗议无效……)

五岁了,末炎细数着小指头,再有十年就是她的成人礼了,呼呼……就再也不怕老妈的欺负了(黑线……貌似十年不短吧……),心情顿时开朗的某个小鬼头晃着小细腿,稳稳地坐在树丫上,偷笑着看树下正找她的两个双胞胎,还有身后的两个刚学会走路的三妹和四弟,(*^__^*) 嘻嘻……找不到,找不到,她已经是大人了,才不跟小鬼玩呢!那两个双胞胎只比她小一岁,却比她笨好多,到现在还不会爬树,哼╭(╯^╰)╮!她才不自讨苦吃,每次都败在那两个奸猾小鬼的鼻涕眼泪下,答应教他们爬树,可每次被罚被骂的都是她,而他们则是满脸无辜地躲在一边,超没义气,虽然事后都会双手奉上他们那份梅花糕,但她就是不原谅他们(你确定不是因为记恨他们偷吃你的梅花糕?)!

“呜呜……姐姐……呜呜……炎姐姐……小五抱抱……”

最小的末渊,小名叫小五,长得实实的可爱啊……任谁见了都想捏一把,虽然她也想捏捏茗爹爹的脸啦,可每次都被老妈大力拍开,嘁!小气鬼!她有小五呢!才不稀罕老妈看中的东西咧!(再汗,貌似茗儿不是东西吧……末语:关节咔嚓声……你说什么……开扁……)

声声呼唤终于把末炎的小心肝打动,双手撑着树枝轻轻一跃,娇小的身影已经轻轻落在了院中,拍拍手,吵着正安慰哭闹不休的小五的混乱一行人唤了几声,“小五……炎姐姐在这呢……”说着,身形一晃,已经把小五抱在了怀中,细声地安慰着,常备的小手帕也派上了用场,小心地擦去小五的鼻涕眼泪,柔声地哄着,完全忽略了身边其他三个小萝卜头,顿时,身边像炸开了锅一样,哭号声一片,差点震聋末炎本就可怜的小耳朵,忙放下小五,又去安慰双胞胎和四妹,顾此失彼的下场就是手忙脚乱,直至引来大人,这才罢休,可那无良老妈的怒斥声也传进了小末炎的耳朵里,呆呆地看着弟弟妹妹纷纷被抱回屋里,又是糖果,又是糕点,呜呜……她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小末炎的委屈爆发了,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小末炎都跑不动了,泪也流干了,擦干鼻涕,干脆坐在地上,也不看四周,径自哽咽着。

天色越来越晚了,哭够了的末炎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小树林里,好黑,好暗,恩?这是什么声音?不会是鬼吧……呜呜……讨厌的无良老妈,老说鬼故事吓她!

在心里再次把老妈骂了个够,末炎站起身,可完全不辨五指的树林根本找不到原来的方向,更别说回家了,末炎头一次感到了害怕,不同于做错事被老妈发现,这次,是真正的恐惧,让末炎全身止不住地发抖,无法自抑地。

突然,身后隐隐有动静,是朝自己这个方向的,是什么?是野兽吗?会吃小孩的那种吗?末炎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直到冰冷的身子被一片温暖包裹,熟悉的香味飘入鼻间,小末炎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原本干涸的眼睛再次布满了泪水。

“乖……乖小炎……不怕哦……不怕,妈妈在……不怕……”

“呜呜……坏妈妈……冤枉小炎……呜呜……小炎没有错……”

“恩……是妈妈的错,是娘的错……啊,不哭……”

“呜呜……不许扣小炎的梅花糕,娘做的梅花糕好多的,小炎多吃几个不碍事……呜呜……”

“是……不扣了,以后多给你三个吧……”

“呜呜……还我的橘子汁,小炎要喝鲜橘子汁……”

“好……好……妈妈亲手榨给你……”

“呜呜……小炎不要带弟弟妹妹,他们烦死了……”

小末炎没有再哭下去,只因为原本拍在背上很舒服的那只手停住了,而无良老妈也没有出声,只是拉开自己静静地看着。

“小炎……记住妈妈说的话,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养的父母,最亲的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了,百年之后,能够陪在小炎身边的,给小炎欢笑,会无限地包容关爱小炎的,也只有小炎的兄弟姐妹……小炎,你是最大的姐姐,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也是你这辈子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小炎……答应妈妈,好好待弟弟妹妹……好么……”

小末炎看着老妈从未出现过的严肃面容,点了点头,虽然老妈说的话她似懂非懂,但她还是知道兄弟姐妹要友爱共处的,绝对不能像书里面说的那样为个不重要的东西你争我抢,不过……

“娘……那梅花糕可不可以不要让啊……弟弟妹妹明明很多了……”

小末炎委屈又期待地看着老妈,结果被刮了鼻头,老妈轻轻地笑着,(小末炎死不承认此时的老妈美极了)“小鬼头,就知道梅花糕……走了,你爹爹都急死了……老妈今晚要自求多福了……”

“呵呵……”小末炎终于破涕为笑,倚进老妈香香软软的怀中,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为什么爹爹们总是喜欢抱老妈了,真舒服,哭累了的小末炎终于被瞌睡虫打倒,沉沉地坠入了梦乡,口水渐渐从嘴角流出,好多的梅花糕啊……

命运(中)

“你……”

末语转身怒视着一脸平静的涅凰,双手握拳,指节隐隐发白。

“你已经昏迷半年了……”

末语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微微镇定,眼光停留在方才水镜出现过的地方,眸色温柔。

“你当时的身体已经是从里到外坏了七七八八,若不是我残留在你封印里的那所剩无几的灵力护住你的身体,恐怕,你现在就是个完整的灵体了……”

听到这,末语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果然,半透明状,没有实体,和上一次的回魂一模一样。

“末儿……你……想回去吗……”

末语抬头,张口就能说出的话硬生生地被涅凰满面的怜爱和疼惜堵在了喉咙,怪了,她怎么会下意识地不想反抗涅凰?

“想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说着,涅凰比了比到腰间的位置,“很可爱,尤其是你的眼睛,很美,清澈明亮,没有一丝的杂质,你不懂情,不懂爱,你做事全凭心情,虽然肆意妄为,却由衷的让人无法责备你,吸取天地的戾气本就是你的本能,你不能控制,你也不懂,是非善恶对你来讲,是那么模糊……可是……全被我毁了……”

末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靠近自己,柔弱无骨的手在自己的头上轻轻地摸着,如同触电一般,末语僵在了那里,她不明白刚才涅凰那般忏悔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现在只是如此普通而亲密的动作就让自己无法动弹,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但……她不排斥……她无力排斥,心头涌起的,是淡淡的熟悉,还有纷扰的怀念,现在的她,可以清楚地听到灵魂深处的那丝涟漪,划开一波一波地回应着涅凰的宠溺,眼前开始模糊,浮现起的雪白中出现了一抹黑色的娇小身影,绕在一个火红色的修长身影的身边,那如灵清脆的笑声仿若就在耳边,缓慢地在身边晕开回荡……

“就算坠入轮回,经历千年的转世,你还是没有变……或许,你懂得喜欢,懂得珍惜,懂得责任,可是……”

涅凰顺着末语的发丝来到她的下颚,轻轻地抬起,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你真的懂得爱吗……”

末语心神一震,双眸乍现惊愕,然后空洞而迷茫。

“炎风……林希……岑天……津茗……一个逼迫你,另外三个背叛你,这就是他们的爱吗?或者,这该是你的爱吗?或许……这都是你的选择,你无怨无悔,正如末清和萧南明知你不是真正的末语,却还是对你隐瞒一切,让你承担那个末语该承担的一切,他们……真的爱你吗……为什么你都装作不知道呢?为什么要为他们的错误和报应承担后果?这个大陆,给了你这么多伤害,你真的不在意吗……”

末语木然地听着这一切,是啊……她从来都不曾做错过什么,她只是想为那个早早失去爱女的夫妇弥补空白,所以,她暴露了自己的从商才能,她也只是一时的同情,所以,她救了茗儿,她不忍见死不救,她又救了天,后来,她赴了约,娶回了炎儿,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她错了吗?自从她醒后的一个月后,末清和萧南便不再对她亲密有加,她没有强求,她没有资格,但她有责任,她是末语,为了这仅存的情分,她没有反抗地接受了炎儿,即使知道他是祸因,还是找上了天提前保护末清和萧南离开,却也招惹上了天韵楼,她要的并不多,也不曾强求什么,是因为这样,茗儿才对她有所隐瞒,直至绑架炎儿和小希吗?小希……是谁欠了谁?没有你,我永远都是末语,不会是涅槃,没有“凰印”,没有媚蛇,没有咒门,没有咒杀,也没有……孩子……

“我……错了吗……”

末语的眼瞳是如此的空洞,深邃无底,虚无一物,涅凰看得心疼无比,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她。

“我的好末儿……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不要想……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和姐姐走吧……不要再回去了……他们不值得……和姐姐离开这里……”

“离开……”

末语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的疑惑,双眸仍旧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定定地看着,没有丝毫的动作。

“是的,离开……和姐姐看落日,看云海,这次姐姐不食言……定会带我的末儿去……”

“落日……云海……”

末语没有回应,只是重复着几个词语,情绪没有波动。

“你们现在在梦境里……”

原本为末语守夜的四人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如此的熟悉,但只是那张脸,几乎是瞬间,他们眼中的迷惑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戒备和警觉。

涅凰看着对面同样优秀的男子,心头滑过丝丝怒意和感概,就是这四个人了,唉……这就是命吗……

“我是涅凰,是末儿的姐姐……”

四人都没有说话,津茗忍不住就要质问的时候,还是被其他三人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呵呵……还真够冷静的,不过,此末儿非彼末儿,你们守的,不过是个假冒的壳子而已……”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开口的是炎风,生育过的他更显稳重,满面的冷霜却为因此而减少。

涅凰几乎是鄙夷地看了一眼炎风,“你就是炎风吧……卑鄙,我的末儿都是因为你才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你……”

炎风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可反驳的话硬是被卡在了半路。

“说不出来?呵呵……你的小把戏真以为末儿看在眼里吗?你不过是告诉她若是不从,末家的其他人就不会好过而已……”涅凰的嘴角嘲讽地上扬,“你纵使美若天仙,也不过是个只会用下界的手段的小人!”

炎风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脸色煞白,几乎与周围雪白的一切融为了一体,只看到唇角的血滴格外的鲜艳。

“你是林希吧……你该是最早发现的,不是吗……”

被涅凰的冷漠眼光扫到的林希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脸色微僵。

“你早在末儿来之前就潜伏在末家了,末儿来了之后有什么改变,你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可你只是看着,沉默,看着末儿付出自己的温柔,看着末儿心软替你解毒,身为丞相家的样子,一条小小的媚蛇岂会奈你如何!哼!那可怜的涅粲还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啊……差点连命都不保……你恨她找到了你,恨她打了末儿,所以你报复,你背叛丞相,然后将涅粲出卖,可你有想过为什么涅粲会那样对末儿,都是因为你,林希,你逼得末儿破了封印,你亲手去了她的孩子,你可有想过,那般强大的力量是一个凡体可以承受的吗?不……你没有想过,你的温柔,只是为了掩饰你的霸道和残忍,你太自私了……”

林希连连后退,不断地摇头,直至腿脚不支地跌倒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涅凰没有继续地质问,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直紧握双拳的岑天的身上,“天韵楼楼主,岑天,你也不过是个替人卖命的主,你实在不该招惹末儿,她为你劳心劳力,将天韵楼在一夜之间推上了商界巅峰,你很得意吧……你的使命和任务完成的很好,你安心了,可末儿却为你背负了不该有的憎恨和伤害,她的身体被成百上千根针刺入的时候,你在哪?她的琵琶骨被刺穿的时候,你又在哪?她的指甲被全部拔掉,十指全废的时候,你到底在哪?”

涅凰冷冷地看着脸色惨白陷入无限悔恨的岑天,没有丝毫的同情,“你要末儿的特别对待,你要她的温柔,你看准了末儿对你眼睛的执着,你也利用着这一点,让末儿无法忽视你的存在……你……真的残忍……”

命运(下)

最后涅凰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一直站在那里不发一语却已开始隐隐发抖的男子身上。

“津茗……是吗?”

涅凰的脸色竟然奇怪地缓了缓,已经没有方才的那般冷酷无情了,“你受了末儿的救命之恩,虽然也没有回报什么,但至少没有让做出什么伤害末儿的事,这一点,实在要比这三人好上许多……”

津茗听到这里,本来地下的头猛地抬起,满脸的受宠若惊还有欣喜,可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戚然,“即便如此,语也不会接受我……”

闻言,涅凰的脸就沉了下来,“我身为此世的凰羽,同时,也是涅国的开国的开国女皇,享得至上的的权利地位,任何事物均是信手拈来,从未真正在意过什么人,这些,对于末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们仅仅是一群凡夫俗子,又有何种魅力,竟伤得末儿如此?你们……唉……”

涅凰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轻轻一叹,转身用衣袖在虚空中一划,立刻,几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一人多大的黑色圆球,而令几名男子更加吃惊的是抱膝蜷缩在黑球之中的女子——末语!

黑色的球体外缘是一层黑雾缭绕的火焰,不断地滚动,末语全身□,全身都被笼罩在这片黑色的火雾之中,隐隐约约只能窥得她的双眸紧闭,面无表情,整个人没有意识地轻抱着双膝静静地沉睡在圆球里,丝毫不为外界那声声的嘶喊所动……

“你们莫要喊了……”

涅凰皱紧双眉看着眼前这四个面色绝然悲戚的男子,虽然不为她所喜,但……倒也都是至情至义,对末儿也是一心一意,最重要的是,是末儿放不下……

“末儿前身为我同胞姐妹,可受这世间邪血染化,成为地狱火凰,但她的心智未开,不知这世间的是非对错,尔虞我诈,她更不懂人世的爱恨纠缠,堕入异世轮回也尽是孤独终老而不得善终……那日我耗尽全身神力将她带回,却因中途力量不足而错失她的魂魄,终坠入了那个末语的身体,错过仙化时机,或是命中注定,末儿成了末语,替她尽了身为末语的一切责任……终也是躲不过这世间的情劫啊……”

“你定是能救末末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她……”

炎风满脸的泪痕,竟毫不犹豫地跪在了涅凰的面前,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角,眼中满是乞求。

还未等涅凰回答,身前的其他三人也已纷纷跪下,坚定地看着涅凰,期盼她的答案。

看着面前这几个面露企盼的痴情男子,涅凰沉默了,不是她不想救,只是那日她对末儿说了那番话后,末儿的神情便变得格外奇怪,恍若失去魂灵一般的木然,之后,便是全身燃起了连她都无法压制的地狱之火,而末儿也渐渐陷入了这种无意识的沉睡,无论她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法近得那黑焰三步以内,无奈之下,也只能使用梦魂之术,将这事关末儿情劫的四人招了过来,希望能有转机……

退后几步,挣脱了炎风的拉扯,涅凰整了整面容,冷肃地解释了前因后果,同时也在四人的座下托起了四片浮云,让他们跪坐在上面与自己平行。

“方才与你们所说的话,都是我这个末儿的唯一亲人必须要说的,虽说我失去神力半途遗失了末儿,但她坠入的那个身体残留了我血脉相传的灵力,所以,我闭关之时也能感知末儿的方位,同时,也会依靠那丝灵力护住末儿的元神,可如今,末儿却是自己陷入了沉睡,即便是我,也无法解除……”

“末末……还是有心结么……”

炎风微蹙双眉,目露担忧,手抚上下颚,陷入了沉思……

“究竟你与语儿说了什么,让她如此……”

林希收回盯着那团火球的视线,紧紧地看着涅凰,目光带了些许的锐利。

涅凰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没有逃开几人的注视,语气有些低沉,“我只问她,是否懂爱……”

在座的几人闻言脸色大变,显然很惊讶末语陷入沉睡的原因竟是这般,可仔细一想,还是了解了其中的深意,末语总是一人承担所有,很少假手他人,她讲究公平,平等,等价,她总说自己只是一介商女,可她做的却远远超越了一个商人能够做的,现在才发现,他们是如此的不了解末语,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责任?道义?亲情?友情?似乎……很多……但……还是少了那样……

末语静静地睡着,她只觉得她从未如此的累过,好像休息,全身很舒服,感觉好亲切,暖暖的,很柔和,像是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也很有安全感,这样,身体就不会疼了,心,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好安静……她是谁?她到底怎么了?他们是谁?为什么总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为什么不让她安静地就这么睡下去?好吵!

正陷入沉思和静默的几人突然惊讶地发现末语的黑色火球有了异样的状况,那围绕在球体外围的火焰愈加的剧烈,滚动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加快,里面的那抹身影几乎都看不见了,炎风已不顾那团火焰是否会烫伤他,跳下浮云就冲了上去。

“末末……醒过来……炎儿会听话……快醒醒啊……还有我们的女儿啊……”

和炎风同时奔过去的还有其他三人,几乎是同时扑上了那团火焰,黑色的火雾开始逐渐地扩张,涅凰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她有私心想让末儿突破封印,涅槃化仙同自己离开,可是,现在看来,这显然不是末儿的第一选择,至少,她仅是沉睡,而非回应那曾经的诺言,终究……还是错过了末儿了么……

“末末……醒过来吧……我们的宝宝还没起名呢……”

“小语……我们的孩子快满月了,是双生子呢!快醒来看看他们吧……”

“语儿……我要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在一切, 醒来吧……”

“语,不要丢下茗儿一个人……呜呜……”

火焰吞噬了四个身影,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灼热,而是贴心般的温暖和包容感,让他们仿若身处末语那柔软的心中一般,黑色的球体慢慢地变大,充斥了整个雪白的空间,而涅凰却是满面释然地看着,看着那一簇簇火焰如同末儿的手臂一般护着那几名男子,原来,末儿的地狱之火代表的并非毁灭,而是重生呢……

唉……她又错了吗……

“羽姐姐……”

回归(上)

雪白与乌黑的空间里轻轻地响起了阵阵飘灵的呼唤,缓慢地在空气中铺散开来,一波一波地传入涅凰的心底……

“末儿……”

“羽姐姐……”

像是听得见涅凰低唤,那道轻灵的声音也在不断地回应着。

“羽姐姐,末儿好想你……”

随着声音的传开,围绕在末语和四个男子身上的黑色火焰竟然奇异般地开始分离,黑雾般的火苗逐渐地上升着,缓慢地剥离那团火球,而脱离黑雾的部位也开始显出了它的原色,竟然是同这个隔离空间一样的雪白,烟雾缭绕般的出尘……

黑色如雾的火焰渐渐上升形成了一道娇小的人影,而且,在逐渐地成形,显出面容,那张涅凰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面容,她的末儿……

“羽姐姐……”

带着欣喜和兴奋,那道黑色的娇小身影如风般地扑进了涅凰的怀中,而已经惊讶地呆怔在当地的涅凰竟被她扑的坐倒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直勾勾地盯着怀中的人儿。

娇嫩凝脂般的肌肤,挺翘的小鼻,嫣红的双唇,最重要的,是那双黑若曜石的善良眸子,其中的光亮是如此的熟悉……

“末儿……你……”

“羽姐姐,末儿好想你呢……”

涅凰颤抖着手抚上怀中人儿的小头颅,纤软柔滑的发丝在指间缠绕,瞪大的双眼已经氲满了泪水,半天回不过神,直到一双肉肉的小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那温暖的触感才惊醒了涅凰,这……是真的……

“对……对不起……姐姐错了……对不起……末儿……”

猛地将怀中的小人儿抱紧,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让她跑掉,涅凰再也控制不住心头激动与失而复得的交错情绪,将头埋进凰末的肩窝,压抑地流着泪,而凰末只是静静地任由凰羽将她死死地抱住,一声不吭地回抱住凰羽,眼睑间也有泪光闪现。

她们身后,此时已是一团雪白光雾球状的物体,其中的五人都是静静地在其中沉睡,而末语则是被炎风,林希,岑天还有津茗围在了中央,面色安详而恬静,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末儿……你究竟……”

终于将心绪镇定下来,凰羽这才松开怀中的凰末,面露疑惑,又看看面前不远处的巨大白雾缭绕的圆球,眼中有些担忧之色。突然眉宇间有了温热的触意,凰羽低眸一看,竟是凰末的指尖在她的眉间抚按,眼中有着安抚之意。

“羽姐姐不用担心,末儿很乖的,没有伤害末语和她的夫君的……”

闻言,凰羽的眼角不禁染上笑意,伸手捏了捏凰末的小鼻头,亲昵的动作让凰末格外的享受,闭起双眼蹭了蹭凰末的肩窝,再次抱住凰羽,闷闷的声音从凰羽的怀中传来。

“羽姐姐还记得那日你将我迷昏置入天雷台上吗?”

“末儿……我……”

凰羽的唇间一滞,是凰末的肉肉的小手指抵在了她的唇面上,面对凰羽的愧意与懊悔,凰末只是眯眼一笑。

“姐姐听末儿讲完,再道歉也不迟啊……”见凰羽没有再打断的意思,凰末这才重新枕回凰羽的肩膀,声音平静而悠然,“恐怕就连天帝也未曾料想,我本涅槃重生之体,天雷对我的伤害本就不致命,可连番的天雷劈下,却硬是撕破了时空,产生了裂缝,而我重伤的魂体也因此坠入异世,随普通死魂一样轮回转世……”说到这,凰末的声音变得低缓而有些深沉,顿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我亦不曾想到,那天雷已经将我的魂体劈出了裂缝,斗转入异世,我的魂体便被迫裂成双片,我,凰末占了一大半,而,末语,却只占了一小半,但也仅是这一小半,却保住了我整块魂体,也保留了我凰末的元魂,随着轮回一世又一世,末语那一小片不断地改变,也不断地淬炼变强,既便如此,还是本能地将我凰末的这大片魂体存留在她的魂体深处深深包裹保护着,也正因如此,末语她……”

凰末轻轻一叹,起身看了一眼仍在圆球中沉睡的几人,尤其是那个rǔ白色的纤细身影,眸中染了些许的歉意,“姐姐,末语虽说也是我的魂体,但几经轮回,她已是完全个体,完全可以脱离我而独立生存,可她硬是要将我守护住,只因我若脱离她便会魂飞魄散,兴许是被我要见你的执念所染,她缺情也少情,一旦与人产生羁绊,我的魂体便会下意识地排斥,而冥冥中也影响了那些人的命轨,使得末语一人孤独终老一世又一世,但她从未抱怨或是埋怨过,只是这般的轮回转世,而我透过她的眼睛,也是看尽了这红尘万丈,姐姐……我不恨你……”

说着,凰末双手抚上凰羽的脸颊,满脸温和的笑意,“末儿相信羽姐姐对末儿的笑是真的,末儿也相信羽姐姐对末儿的维护也是真的,末儿记得只因为末儿喜欢吃那小酸枣,羽姐姐便化作凰鸟,飞越千山万水替末儿采来一大包,末儿也记得只因为末儿怕光,羽姐姐便为末儿盖了那处小草庐,给末儿遮日挡雨,为了末儿,羽姐姐收敛身旁光华,也是为了末儿,羽姐姐误了百年的修行,这次……还是为了末儿,姐姐耗尽神力,沉睡五百年,刚觉醒便来救末儿……”

下面的话已经不用凰末再说下去了,两人想看无语,只是静静地流着泪,互相替对方擦着泪,却是越擦越多。

“你们这么哭,还真是像一对孪生姐妹……”

突然一道温和轻柔的嗓音在两人的身旁响起,惊得两人猛地抬头,看向那道rǔ白色的透明身影。

“末语……”

凰羽和凰末异口同声地开口,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上挂满了泪痕,面色涨红,一大一小极为可爱,逗得末语唇角的弧度终于上升至极点,笑出了声。

“你们啊……还是擦干净再说话吧……”

话音刚落,两人忙伸袖子替对方擦拭泪痕,忙乱的动作在两人对视间闪过一抹释然,纷纷轻笑出声,方才的沉重气氛也一扫而空。

“末语……你怎么出来了啊……”

凰末站起身,猛地跑过来抱住末语,那透明的魂体顿时变得鲜明,一身白色锦衣超然的末语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末语轻轻回抱住凰末,这个与她最为亲近的小人儿啊……若非见到凰羽,然后现出地狱之火,怕是还要许久才能见到她吧……

“我知你想让我多多修复魂体,放心吧……我怎样,我省得的……”

凰羽看着相视微笑的两人,比起她,末语反而更像一个称职的姐姐呢!这千年来,舍弃诸多,只为守护住这片黑色却是至纯的魂体,不可谓不佩服啊……

“末语,先前得罪,是在下失语了……”

末语松开凰末,看向凰羽,淡淡地笑着,笑意直达眼底,目光柔和,“不,该是末语向凰羽姐姐道谢才是,若不是你的一番话,末语恐怕还是缩在自己的壳中不肯出来啊……”

回归(下)

凰末跑回凰羽身旁,任由凰羽将她抱在怀中,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玩着凰羽垂落在肩角的发丝,而凰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怀中的凰末,有转眼看向末语,“这是为何……”

末语看着眼前的两人,眸中有着释然和放心,“末儿说我淡漠情感,也因她而总是孤独轮回,可末儿不知道的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说着,目光投向雪白的前方,带着惆怅继续开口,“我经历各式轮回,看过各种情爱,其中的甘甜和痛苦,我自己也是亲自体会品尝,虽然很多没有圆满结局,但我并不遗憾,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本就不是强求之人,爱与不爱,都尽在人心,我不过随意,却也珍惜那美好的点点滴滴,却不执著与天长地久,末儿,你不用心中含愧,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透过我的眼睛看这世间的一切,却很少透过我的心去仔细勘透这世间的真情,我始终不愿与人共处,一部分是因为要护你元魂,而另一部分也是想化解你心中的怨恨,爱与恨本为一体,你心中执着于凰羽姐姐,其中的复杂心性也自有你一人知晓,这天地间很少有何永恒之事,珍惜所拥有的,感恩所给予的,这便是幸福,纵使生活在黑暗之中,也不会便黑暗所染,这便是你的好,我想,凰羽姐姐也是明白的,否则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将你我从那异世拖出,又如此耗费心力将你唤回……”

凰末的脸上带着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凰羽的脖颈,满面的幸福和全然的信任,而凰羽则是满脸的宠溺,一只手小心地护住怀中的小人儿,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发丝轻轻地抚着。

“我并非我懂情爱,只是这世间变数太多……”话到这里便停了停,而凰羽和凰末两人则顺着末语的视线投向了那圆球中的四人,好久,末语轻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坠入那末语的身体,不是我本意,但我本就心无旁骛,对着世间的一切的留恋也不那么深厚,但世事难料,林希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即使知道我的变化,也不发一语,那眉宇之间的温柔却不是作假,而后遇茗儿,我被他眼中倔强吸引,他很矛盾,明明柔美可爱,可性子却是任性而固执,便是如此,受尽了苦楚,也不想解释和开脱……至于炎儿,生的那般美丽出尘,却是个冷残霸道的人,小小的年纪,背负了太多责任,也使他好强而自负,迫我与他成亲,可从头到尾,他都是将真实性情现于我眼前,对我也是从不欺瞒,这份心,我便是欠了良多……还有天……对他,我的喜欢开始于那熟悉的黑眸,虽然颜色不同于我那祖父的深绿,但其中的光华还是吸引了我,其实,是我先招惹了他,即使先后隐瞒众多,但他还是背叛了救命恩人,杀了得力属下,救我于水生火热,这份情,我还是欠了……”

说到这里,末语的眉色间染上了淡淡的愁绪,眼神丝毫未离开那沉睡的几人,“我历经轮回,其实也仅是着红尘中的一个俗人罢了……终也是逃不开这情字纷扰,我本追求一心一意,可这世间的无奈与意外还是生生扭了我的心志,跟了我,他们本就委屈了万分,那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他们的情意,早已深入我的魂体,即使现在我与末儿分离,想必末儿也是了解我的心意的,他们的情末儿可是还能够感受到一分……”

末语说完,凰末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低眉顺目,“末语,对不起,我……不想再让你受以前轮回之时的情痛,控制你的心神,迫你锁住心间情爱,是末儿的错……”

凰末低着头,语间有着愧疚,突然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没有抬头,但先前的低沉却是很快消失,一抹欣然的笑意取而代之。

末语轻柔地摸着凰末的头,眸中闪现着欣慰,“末儿终是长大了……将你交与凰羽之手,也就放心了……那落日之约便可很快实现了……而我……也要与你分开了……”

听到这,凰末终于抬起头,眼中有着不舍,“末语真的不与我和姐姐一起走么……”

末语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看向凰羽,无声地传达着嘱咐,而凰羽则是满目的坚定,毫无犹豫之色,给了末语一个肯定的点头。

“快到时间了……我也要走了……”

末语正要转身,此时 ,凰末突然开口,“末语,离了我的地狱之火,你那咒杀的力量大减,但还是胜于凡人很多,只要顺应心中所想,那白色的咒杀仍旧可以帮你达成目的,也不会再有损命折寿的后顾之忧了……”

末语淡笑着看着凰末,眸中有着感谢和欣慰,而凰末则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我本就是同一魂体,只不过我黑你白,你将泰半魂体力量用于保护我,那咒杀自然少有你自身的灵力,但自此以后,你便可自由运用了,这也本是你自己的力量……”

末语知道她自己魂体是具有异于常人的力量,但并没有凰末说的那般强大,可若是她没有猜错,在凰末脱离她的魂体的时候,定是输了很多的灵力存于她的魂体内部,这可能便是她可以脱离那白色的圆球显形于凰羽面前的缘故吧……

“末儿,我要走了,若是想我,便来找我吧……带着凰羽姐姐一起来,我定会找好最美丽的夕阳给末儿看的……”

凰末含着泪,死命地点着头,而凰羽只是静静地抱着凰末,不发一语,对着末语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有着笑意,眉间也有着淡淡的怅然。

末语淡然一笑,转身走向那团白雾,待进入那个光雾中时,留下身后两人一个放心的眸色,便轻手一扬,瞬间,那团白色光雾伴随着一道白光,渐渐地消散在雪白的空间内,而几人的身影也渐渐地隐去了……

“羽姐姐……末语会得到幸福的,是么?”

凰末将头埋入凰羽的肩窝,话间仍有淡淡的哽咽之意。

“恩……放心吧……若是末儿想了,姐姐便带你去找她……”

凰羽轻轻地拍着怀中小人儿的背,柔声安慰着……

不一会儿,雪白的空间渐渐消逝,而那一红一黑的身影也散逝在空气中……

距离末语醒来已是七日了,对于为何末语全身的伤痕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原因,没有人去追究,而为何炎风,林希,岑天还有津茗四人连续沉睡三日不醒的原因,即使有些人好奇疑惑,也没有去认真探讨,只因为所有人都惊异于昏迷近半年的末语醒来后竟愈发的夺目超然,那不可亵渎的浑然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折服,而跟随醒来的四人更是一致的闭口不提连睡三日的原因,更没有人追究。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末语刚醒来时,便宣布了一项惊煞众人的决定,一月后 ,娶林希,岑天还有津茗过门,不分先后,更是与炎风平起平坐,如此惊世骇俗不顾世俗的做法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可这民间争相传诵这末语乃津国国君的座上宾,涅国的亲王,诏国国君的监国,这般硬的后台,没有人敢不惜命的上门叫嚣,私下的议论也在各国国君颁布那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下逐渐地偏向了那个惊才绝世的女子,治沙治水,办理惠民学堂,促进各国通商贸易,制定各种刑法条例,细致了这种民事刑事的办理制度,还有诸多如此这般的一件件让所有人惊叹不已又佩服万分的事迹,不仅让所有人没有反对或是鄙夷末语这般做法,反而让更多待嫁未婚的男子翘首盼望能得以见一面这样的女子,盼望自己能入得末语的眼内……

“真的不留下吗?”

一个不大的圆桌,围坐着几个相貌出众的男女,坐首的那个紫衣女子此时是满面的不舍,正举杯看向右手第一位坐着的一名灰衣中年女子。

涅筌的鼻间酸酸的,她的侄女,如此的才貌,也让她无愧先祖了,醒来后,竟再次发动了咒杀的力量修复了自己残破的身体,硬是替自己同地下阎王争回了几十年的寿命,而坐在她身旁的另一个灰衣男子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满目的感激之意。

“姑父,都是快做爹的人了,可千万要多笑啊……”

末语满脸促狭,她这个姑母的动作还真是快,前脚她启用了咒杀的白色疗伤灵力,后脚就让姑父怀了一个小不点,这不,刚刚不过两个星期,这姑母便沉不住气了,硬是说她这里吵闹,要告别喧嚣隐居在那个桃源之地,真是过河就拆桥……

“好了……末语你消遣我便行了,又不是不知你姑父脸皮薄,再说,你自己也不枉多让啊……来来来,喝了这杯酒便罢了吧……”

攴(pu)便是那灰衣男子,早已红透了整张脸,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此时更是娇媚,看在涅筌的眼里更是心绪起伏,端着酒杯竟就这样看呆了,两人互传爱意的模样看在末语和她左手边的四个男子的眼里,纷纷暗笑在心,待那两人醒过来,一番的囧意让几人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如此,这样本来沉重的饯别宴在时不时地笑声中缓慢度过,那晚的春意让每人都暖在了心间,无法忘怀……

生活

(上)

末语揉了揉额头,满脸的无奈和不耐烦,看也不看面前站着的几人,而那身穿各色官服的几名女子毫不在意,像是没看到末语唇间的冷笑和没见的无奈一样,一脸恭敬地躬身站在末语的书案前,静等着她的答复。

末语从未被人逼到这般地步,一口气堵在心口发不出去,实在憋闷无比。什么时候,她成了诏国的监国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津澧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座上宾?算了,她末语实在是对那个笑面虎敬谢不敏!还有那个涅惟,真是郁闷啊……她这个亲王连个册封仪式都没有就这么被扣上了大帽子,还就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案上那一摞摞的奏折,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她一个咒门门主,平日管的不过是营生之事,什么时候要管这些国家大事了?不过是看不惯那些饥民潦倒不堪,就顺口说了些小小的建议,然后见到民间多有纷争无法得到妥善解决,便提议一方面修建学堂,提高国民素质,另一方面完善国家法制,规范诸多不法行为,使民有法可依。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好心竟为自己招惹大麻烦,什么监国,什么亲王,都是通通的罔顾她的意愿的超级大麻烦,害得她准备举家三国旅行的计划都胎死腹中了!真是……实在的气人!

“严琪……津澧没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的吗?”

末语抬眸,看似柔和却暗含锐利的视线投向了那个黑色衣袍的邪魅女子,按理说,她算是津澧的杀母仇人,要报仇治她的罪才对吧……为什么她倒成了这个津澧的座上宾了?这是什么逻辑?

“呃……那个……本来这个……陛下是要给末大人册封护国师的名衔的……但……炎风公子……呃……进宫和陛下‘商讨’多时,最后还是仅让末大人做了我津国的座上宾,这次陛下也是来履行约定的……”

“约定?”

末语看着对面眼神闪烁的严琪,是买卖合约吧……这个炎儿,真是看不惯她清闲吗?这么简单就把她给卖了……

轻叹了口气,末语看向另外一个身着暗红色官袍的老者,“鲁长老……”

末语还没讲完,那个老者连忙躬身作揖,“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叫下臣鲁成即可……”说着,连忙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

“鲁成大人……”末语声音轻轻的,没有丝毫的压迫,但听在在场几人的耳朵里,就是格外的战战兢兢,“诏蓉不懂事,你和她一样不懂事吗?”

鲁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唉……在咒门时,便对这个特别的新任门主格外的好奇,对她所做的,也是佩服之余更为忌惮,这个年轻的女子,淡漠而谦然,聪颖而内敛,神秘而魅惑,真真是一个奇女子,虽说接触不多,但鲁成可以肯定,在这世上,只有她想做或不想做的,没有她做不成的。那时与陛下策划逼宫之事,事后才知这一切在这门主眼中也只不过是场精彩的戏剧,她置身事外,游刃有余,就连陛下,也会时而感概,若非门主姑息,逼宫之时,便是陛下丧命之日!

“实在是陛下深知末监国治国才华无人能比,这才派下官前来请教……还望末监国饶恕则个……”

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谦卑,末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她离开诏国时,让诏蓉留诏罗一命以抵消诏蓉的背叛,她就不再和诏国有任何联系了,现在呢?压榨她剩余价值吗?请教?她一个商人,懂什么治国大策啊?!

深吸一口气,末语再次提醒自己要有风度,她不能和这帮迂腐的古人计较,再次展开柔和笑容看向一边的涅粲,“你的伤好了?可以到处乱跑了?”

涅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真是的,母皇叫她干什么不好,偏要来招惹这个末语,那日在崖底的一切她还是记忆犹新呢!美丽又致命的女子,那笑容是很美啦……但也要她有命看啊……早知道就不被母皇骗了,说什么可以顺便来看林希,唉……哪知道希儿正安心带孩子呢!哪有见她的心思啊……

“好久不见了……”涅粲回了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你乃我涅国堂堂亲王,虽说被母皇特批不用回国上朝,但参与国家大事为国效力还是分内之事嘛……”

“哦?分内之事么……”

末语满脸的讽刺笑容,现在她住回了郓城的末家院子,末清和萧南也都回来了,家里添了不少的人,自然也将末府修葺扩建了一下,话说她也没有刻意的躲避什么人,只是想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可这帮人显然不想饶过她,各个闲着没事干,大老远地跑来送折子,真是……无语了……

摆摆手,末语终于想起她答应给主院那个大丫头末炎做梅花糕的事,“好了……把东西放下,三天后来取吧……不过……都给我自己找客栈住去,我家没空房!不送了……”

案前的几个人暗自撇撇嘴,明明后院有一大片新建的庭院的,听说那建的叫一个特别,心里像是有虫子挠似的,但碍于家主,唉……下次来吧……

末语故意不去看那帮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当然知道她们心里打什么主意了,哼!就不给你看!她为了后院那些极富时代气息的各式建筑可是耗费了好多心思的,光是为建成那座欧式的两层洋楼, 她的手就差点因为画图纸画的手软,更不要说那些竹楼和木屋了……

送走了那一帮人,末语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桌上堆了一大摞的奏折,起身缓步走出书房,入冬的天气有些干冷,拂在脸上的风也是片片的割着,末语突然很想前世的各种护肤霜,虽然比不过现世的这些自然无化学污染,但至少也可以挡住这刺骨的寒风,而她,偏偏是个极怕冷的体质,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未停,而脑中的思绪也早已转向了怎么一个大棒一根胡萝卜地教训那个小鬼头了……

“妈……糕……糕……”

唉……末语心下一阵叹息,这个小鬼头才刚会说话,也是刚满周岁没多久,若不是她亲耳听到末炎的啼哭声也亲手抱过她,绝对会认为这又是哪个穿越的跑到炎儿的肚子里的,整个就是个混世魔王外加馋鬼一个,不过,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小鬼真的是个天才!当然啦,这可是她和炎儿的优良遗传基因啊……但即便如此,一想到为生这个小鬼头炎儿受的那些苦,末语就不想让这个小鬼头好过!

别看她那么好心亲自下厨做梅花糕给这个小鬼头吃,那是她诡计的第一步,培养小鬼头对梅花糕的依赖性,嘿嘿……到时成了这小鬼头的软肋,想叫她做什么,岂不是信手拈来啊……

“好……好……等妈妈给丫头做糕糕哦……”

俯身抱起炎儿怀中的末炎,末语极其自然地给了炎儿一个热吻,熟练毫不拖泥带水,而炎风则是享受地拉过末语的头纠缠地来了个热烈的舌吻才放过满脸嫣红的末语,嘴角还挂着得逞的贼笑。末语深深呼了几口气,真是,她还是斗不过炎儿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唉……

“我去厨房了,你要一起来吗?”末语一手抱着还在嘟囔的小末炎,一手递向坐在床边的炎风。

“恩,这次不要只做梅花糕,今晚我要吃你做的罗宋汤还有意大利面。”炎风伸手握住末语递出的手,站起身走在末语的身边,而在外室伺候的人早已备好了白裘衣,替炎风披好便退下了。

夕阳渐渐西下,微弱的霞光打在两手相握并肩而走的两个人身上,时不时地传来两人商讨晚饭的话音,默契而温馨的一幕,看在一路走过的家仆眼中,也深深刻在了他们的眼中……

12

生日(上)

“都说了要好好养着身子了吗?快,先坐下……”

放下手中的面团,末语连忙扶过正在坐月子的林希,缓步走到一边坐下,而完全对厨艺一窍不通的炎风则早已偷吃上了,偶尔也给怀里的末炎喂上几口。

看着温柔微笑的林希,末语总觉得那个温和如水的小希有些一去不复返的样子,貌似……腹黑了好多啊……

“身体还好吗?昀儿和伊儿还好么?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啊……”

“我没事,他们给rǔ爹哄睡了……听院里的人说,你要亲自下厨,怎么也要来点几个菜啊……”

叹了口气,末语抬眸回了个微笑,“孕夫最大,说吧,要吃什么?”

“上次听你说的那个辣椒鱼头很不错的样子,对了,还有酸辣汤……”林希神色飞扬,完全没看到末语一脸的无力。

“那个……小希啊……怀孕的人不要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嗯……我做清蒸鱼怎么样,卤汁是酸辣的,还有沙拉浓汤……”

林希抚着下颚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反正语儿做的都好吃……”

末语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继续揉面团,门口突然传来的轻灵叫喊声差点让她崴到脚。

“语……语……我也要点,我要吃烤鸭,烤鸭……”

再次叹了口气,末语还未站稳便被迎头跑来的津茗抱了个满怀。

“茗儿,家里没烤炉啊……那个……换一个怎么样?炸**?蔬菜拼盘?”

“恩,恩!”怀里的津茗连连点头,终于放开了末语。

“那好,到那边坐下,乖乖呆着……”

津茗听话地坐到一边,定定地看着细致揉面的末语,满脸的傻笑。

“语儿……有我的份么?”

一阵风过,末语已经被抱在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了。

“回来了……楼里的事办完了?”

岑天松开末语坐到锅台前,自然地拿过打火石开始引火烧水。

“恩,青一按照你说的培训计划召集了许多不错的人才,我也轻松了很多……”

没有了往日那般的惜言如金,面上有着轻松和柔和,语气也没有了以往的冷酷,岑天手猛地一劈,一根圆木已成了四片木条。

“哦,对了,看到你给大厨新写的菜单了,很想试试你写的那个……叫花**……”

“恩?”末语一愣,她还以为天不点了呢!深吸口气然后吐出,“恩……知道了……”

“来人……去抓两只**来……”

话音刚落,一抹浅黄色的身影便奔了出去,而闻声进来的厨子则被那人猛地一拉,跟着转身跑了出去。

“恩?茗儿这是干什么?茗儿……”

“别叫了……他是去帮你了……来,说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林希站起身,撸了撸袖子,走到末语身前。

“呃?!”末语只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了?往常他们可是从不下厨的啊……想起这几人婚后那几日做菜的场景,背后便是冷汗涔涔,火烧厨房,然后是水浇厨房,能想像吗?壮观啊……

“呵呵……只是帮忙,不动火还不行吗?”

林希睨着笑容,欣赏着末语脸上难得一见的呆怔和囧然模样。

“呃……那……洗几根胡萝卜还有黄瓜吧……”

林希前脚出去,炎风后脚抱着小末炎凑上前,“末末,炎儿也要帮忙,对不对呀……小小炎……”说着还握住小末炎的小肉手在末语眼前晃着,而小末炎则是半含着口水,一脸期待地继续嘟囔着:“糕糕……”

末语真是哭笑不得,“你呀……还是多找几个人来吧……你自己就照顾好这个小鬼头就好了……”

炎风也没有反对,反正他天生和厨房就没有缘分,含着笑继续逗着一脸口水的小末炎出去叫人了。

将面条仔细地一遍又一遍拉伸卷曲,说实话,拉面的技能还是到了这里以后才熟练的,谁叫炎儿就是喜欢吃呢!

“水好了……”

岑天揭开锅盖,沸腾的滚水扬起烫热的水雾,末语拎着手里的面条小心地放入了开水中,然后将手洗干净,回身轻轻抱住了岑天。

“天,楼里的事放放吧,好好在家休息,你的体质让我很不放心,唉……当初就应该让你喝……”

末语还未说完,呼吸一滞,唇间便多了温热的柔软触感,岑天细腻地舔舐吸吮着末语的双唇,呼吸间带着交错的暖意,好久才各自松开。

“别再这么说……语儿,你该知道我的……”

“唉……”末语都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叹气了,她原想按天的身体应该更容易熬过生产的那一关,可谁知那七大夫一诊过后,竟然得出不宜孕子的结论,可洞房都过了好几天,再喝绝孕汤已是来不及了,每天都有些提心吊胆,但又无法阻止天去办理楼里的事务,幸好青一的能力不枉多让,末语写的那些培训计划和人员机构的条理分配建议算是物尽其用了。

“呃……这是做什么?”

末语看着桌子中央的那个疑似蛋糕的物体,满头雾水,疑惑地打量身边坐着的几人。

“末末(小语,语儿,语)……生日快乐……”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笑着开口,纷纷站起身看向末语。

“恩?你们……”

末语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了花花绿绿的四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呃……那个……”

炎风揪了揪衣角,考虑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倒是一边的林希轻柔地笑了笑,走到末语身边,替她一个一个地拆开礼物。

“小语,还记得那日我们进入那黑色的火球的情形吗?”

末语愣愣地点了点头,黑色吗?似乎开始的一段时间是黑色的,只不过后来……

“刚开始我们都没有了意识,但不知为何,一阵白光掠过之后,我们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奇怪的……景象……”

末语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理解林希话里的意思,而一旁的炎风也已走了过来,“我们看到了末末从小到大的模样,也看到了末末的那个世界……”

闻言,末语猛然惊醒,他们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记忆,或者应该说是她对前世的一切记忆!

“看……喜欢么?”

没有等末语开口,林希已经捧出了那个蓝色包装盒中的礼物,竟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水晶,那展翅欲飞的凰鸟栩栩如生,精致无比。

“小语喜欢的那个……叫天鹅的动物我没见过,所以……”林希难得的有些窘迫,将脸侧到了一边,“这凰鸟也是听那日在场的四鬼转述的,不知像是不像,若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谢谢小希,真的……好美……”

末语连忙打断林希的话音,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水晶琉璃雕塑,满脸的欣喜,她不知的是,她那双更加晶莹的黑眸已胜过那雕塑万分。

生日(下)末语从来都不是个很感性的人,感情也不算多丰富,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她还是无法抑制住鼻间的酸意,这个……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过生日……

她记得前世的那个水晶天鹅,那是姐姐尧郁雪的十岁生日礼物,也是尧末语在尧家过得第一个生日,只不过,主角不是她而已。那时她还是很期待书中的那些天伦之乐,虽然很苦很累,但她不怨,只是全盘接受,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耗在了各种课业里,父亲说她落下了太多的学业,勤能补拙,她没有反驳,也正因如此,和尧家上下几乎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就连哥哥,姐姐,还有弟弟都是见都没见过几面,听说本来尧家女主人在的时候,还是一片祥和的,但自从她去世以后,便成了如今的冷冰冰的样子。

水晶天鹅是在为尧郁雪开的生日party上出现的,据说是父亲尧肇天专门请了国外著名的水晶打磨师为尧郁雪订做的,手掌般大小的天鹅展翅欲飞,上扬的曲线是那般流畅,末语的眼神几乎是被定在了上头,直到姐姐一道锐利冷漠的视线射过来,末语才反应过来,她并非真的眼馋那个水晶天鹅,只是它给了她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那种……刻在记忆深处的感觉,有点……像妈妈的温暖……

也是十年后,末语才明白,那个水晶天鹅就是仿她记忆中的那只制造的,那只天鹅,是爸爸送个妈妈的生日礼物,他们爱情的见证物,可是,终究,也碎在了末语自己的手里,那是她还不记事的时候,随着妈妈来到中国找尧肇天,趁着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出了那只水晶天鹅,好奇地把玩的时候被妈妈发现,不小心间摔在了地板上,晶莹的碎片刺痛了妈妈的眼睛,那是妈妈第一次打她,不是屁股,而是脸颊,狠狠地一巴掌,仅仅四岁的末语被打成了脑震荡,送医后,便遗失了这段记忆,直到……与凰末的元魂分离,所有同那个婉约女子的记忆全都涌出了脑海。

林希便是看到了那段记忆吧……

“末末,还有我的……看看……”

末语的思绪被打断,抬眸便看见炎风一脸请赏的孩子气表情,手里拿着刚被拆开的白色礼盒,里面的东西让末语一怔,眸光闪动。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炎儿显然没有彻底搞清楚它的功用,只是做了一个近似的外形。

那是一架钢琴,一架钢琴的模型。

同她记忆中的很相似,象牙白的钢琴表面光滑如镜,黑白琴键交错相映,那是……她用一笔十亿元的合约换来的钢琴,父亲从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但可以等价交换。当她看到那家琴室里摆放的那架纯净安静的钢琴时,她无法移动她的脚步了,她也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开口向父亲索要,不,应该是谈判,而父亲只是扔下了一笔合约,意思简单易懂,搞定了,钢琴就是她的了。

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甚至用上了她好久不曾用过了杀手技巧,只身潜入调查,只为获得更多的资料和信息,力求准确而正中红心,一个月后,尧氏的大名终于签到了那笔合约的末尾,而那架钢琴也稳稳地被搬到了她的房间。

“那个……过几天我会叫人做一个能弹的……不过……炎儿,谢谢……”

炎风一愣,摸了摸鼻子红着脸退到一边,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是个乐器,可以弹的嘛……但……他又不懂里面的构造,就是为造这个外壳,也耗费了他大量的心思呢!不过,末末喜欢就好……他喜欢看末末笑……

“语……这个……我的……”

津茗手里捧着已经拆开的淡黄色包装纸的小盒子,里面躺着连末语都惊讶的一件小东西——布偶娃娃。

“茗儿……你……”

“语很想她……对不对……”津茗满脸的希冀,也是满脸的疼惜和理解,“看到这个,就不会哭了……”

末语呆怔了半晌,叹息间接下了那个布偶娃娃,线脚很细致也很齐整,不同于前世的那个歪歪扭扭,娃娃的笑脸也很甜,这也是唯一同前世的那个相像的地方。

她离开孤儿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苹苹,不是没有时间,自从她离开,那个孤儿院就被改造重修了,尧肇天也专门请了专业的看护去照顾那帮孤儿院的孩子,这也让末语没有了后顾之忧,专心扑上了学习。可就在她到了尧家一个月后,尧肇天突然找到她,给了她一个布偶娃娃,很破很旧也很丑的一个布偶娃娃,上头还有未干的大片血渍,疑惑和讶然间,尧肇天告诉她,这是苹苹死之前手里紧紧抓住的一样东西,苹苹遇到车祸那天,是末语的生日,她想为末语买一个蛋糕,那是她们的约定,约好了如果哪一个她们有一个人被收养了,另一个就要在她生日那天送上一个蛋糕以示庆祝。而末语,完完全全地忘了,忘了个一干二净……

无法再抑制内心涌动的强烈起伏的情绪,泪如泉涌的末语紧紧地抱住那个相似的布偶娃娃,耳边仿佛还有苹苹那清脆的童音在回响,“语语,娃娃做的好丑哦……”“语语,真的是送给苹苹的吗……”“语语……苹苹好喜欢,啵……”“语语……记住哦……到时苹苹可是要带着娃娃找上门的哦……”

“谢谢……谢谢茗儿……”

哽咽着被几人拥入怀中,末语终于出声,她的心,这一刻,才真正地敞开,原来,大家早就接受了她这般奇异的身世……

轮到岑天的时候,末语的情绪也有了稳定,而他的礼物却早被他自己拿到了一边。

“先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冷了……”

咳了咳,岑天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这边的几个人这才意识到好好的一顿饭差点就要错过了,纷纷坐回座位,如狼似虎地扑上专属自己的那几盘菜,毫无顾忌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也是优雅风范依旧,看得末语惊讶之余暗笑摇头。

“街头巷尾谈的最多的,便是你的琴技了,今日可否为君歌一曲?”

饭后,几人在岑天的带领下走到了后院的镜湖边的赏镜亭。

明月当空照,月华如玉,辉映在这一片静谧的湖景上,末语几人纷纷落座,而岑天也拆开了他的礼物,一把凤尾琴落入了大家的眼帘。

末语欣喜不已地抚摸着手下的古琴,说实话,她只是精通琴艺,但对琴本身的一些技艺或是价值却不精通,可她仍旧能够看出这把琴绝对是琴中的上上之品,手指微抚,轻轻一个勾弹挑拨,轻扬幽然的灵动琴音缓缓飘出,果然……

“拿笔来……”

末语头也没回,她当然知道那几只小鬼绝对不会这么早睡觉。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便摆上了末语面前的石桌,而末语执笔轻轻沾墨,笔尖慢转,在砚台上滑过几下,待墨均匀晕开,末语这才执笔开始写画。

很快,四份一模一样的字迹便出现在了末语的笔下,而末语放下笔,将四份纸分给身边坐着的四人,这才开口解释。

“这是我要弹得曲子,想你们必是不了解我那个世界的外国语言,我帮你们翻译过来,天……”末语将视线投向岑天,“这次……你也一起听……”

whenever sang my songs. 每次唱自己的歌on the stage,on my own! 独自在舞台上whenever said my words. 道出心声wishing they would be heard. 希望有人聆听i saw u smiling at me. 看见你对我微笑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真的吗?亦或只是我的幻想?

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你总待在角落里of this tiny little bar. 在这个小酒吧中my last night here for you. 最后在此为你待一个晚上samg old songs,just once more. 最后唱一遍相同的老歌my last night here with you? 这是与你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吗?

maybe yes,maybe no. 也许,是也许不是。

i kind of liked it your way. 我有些喜欢你注视我的方式how you shyly placed your eyes on me. 害羞地凝视着我oh,did u ever know? 哦,你可知道that i had mine on you. 我也在注视着你darling,so there you are. 达令,你就在那儿with that look on your face. 脸上的表情as if u-re never hurt. 好象从未受过伤害as if u-re never down. 从未失败shall i be the one for you? 我可以是哪个人吗?

who pinches you softly but sure. 那个温柔而坚定地拧你一下的人if frown is shown then. 如果你皱眉i-ll know that you-re on dreamer. 我会知道你不是在梦游so let me come to you. 让我靠近你close as i wanted to be 近到我满意close enough for me. 近到我to feel ur heart beating fast. 能听见你的心跳加速and stay there as i whisper. 我停靠在那儿悄声诉说how i love you peaceful eyes on me. 多么喜欢你凝视我的宁静的双眼did u ever know. 哦,你可知道that i had mine on you. 我也在注视着你darling,so share with me. 爱人,如果你的爱够深ur love if you have enough. 和我分享吧ur tests if you-re holding back. 强忍住的泪水和痛苦or pain if that-s what it is. 也让我分担how can i let you know. 怎样让你知道i-m more than the dress & the voice. 我不仅是这样的音容笑貌。

just reach me out then. 伸手碰一下我u-ll know that you-re not dreaming. 便会知道你不是在做梦darling,so there you are. 达令,你就在那儿with that look on your face. 脸上的表情as if you-re never hurt. 好象从未受过伤害as if you-re never down. 从未失败shall i be the one for you? 我可以是哪个人吗?

who pinches you softly but sure. 那个温柔而坚定地拧你一下的人if frown is shown then. 如果你皱眉i-ll know that you-re on dreamer. 我会知道你不是在梦游eyes on me注视我的目光唱:王菲曲:植松伸夫 词:野岛一成

续之 故人?(上)

抱着怀里这个流着口水的小肉团,末语用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在哄着,喜欢这个小不点能好心点不要再把她的账簿当玩具撕着玩。

“魉,如果你很闲,我不介意让你离开天韵楼,去管管门里的事务……”

末语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魉,淡淡地开口,果不其然,魉的脸色大变,立刻冷了下来,满脸的正经,躬身开口道:“最近天韵楼的生意日渐萧条,各处的分楼也是忙乱不堪,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在下实在是走不开啊……”

“哦……”末语未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里暗暗一笑,别当她不知道,这个爱钱如命的丫头对那个青一动了凡心了,唉……想想那个古板又不开窍的青一,末语暗暗轻叹,真是路漫漫而修远兮啊……

“你说的萧条是……”

末语收回心思,动手擦净怀中肉团的口水,将她放在一边的摇篮里,回过身已是一脸的淡漠和平静。

魉没有说话,只是递上了一叠纸,头页明明白白地写了几个大字——市场调查书。

末语一笑,这些人学的倒是很快,让她几乎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这般将现代的商业手法教与她们,不知是否会改变什么历史的流向,末语很清楚蝴蝶效应的威力,只不过,当初既然凰羽将她遗落在此,难道就不是那命运的轮盘推动么?这里的历史,早已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了……

“唤个rǔ爹来照顾筱筱,你随我去趟天韵楼吧……”

“是……”

“出门么?”

刚到前院,便被大腹便便的津茗叫住,原本瘦削的脸颊也变得肉肉的可爱,很想让人捏一把,而末语自然管不住自己的手,只不过同时也揽住这个准孕夫,轻步走向院里的软榻旁。

“天的楼里出了点事,我想去看看……”

扶着茗儿坐下后,末语轻声解释,但有些异样的脸色还是被心思敏感的津茗给发现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末语一愣,涩然一笑,脸上有着被人看透的窘意,热热的,挠了挠头,这般不同于她平日冷淡的表情看得一边的魉是一愣一愣的,果然,成了亲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啊……

“给……这是刚得到的消息,茗儿能不能看出什么?”

津茗疑惑地结果末语手里的一叠纸张,翻看了几下后,脸色有着未有的凝重和了然,抬眸看向末语,“语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了么?”

“还没有具体的方案,所以要去楼里看看……你啊……好好养着身子……”

前半句还是一脸正经,后半句就变成了嬉皮笑脸,狼爪子还不停地在津茗的小脸上肆虐着,魉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还是她们那个面无表情雷厉风行的门主吗?她没看错吧……

津茗没有制止末语的调戏,只是红透了脸颊,微微羞涩地低下了头,比起从前,他更喜欢这样真性情的语儿,他一直知道语儿是温柔的,却也是寡情淡漠的,但是,如今的她可以随时笑得开心而肆意,偶尔也会调皮耍赖,可正是这样的语儿,才让他觉得两个人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不会离开……

目送着末语的背影,津茗笑得甜蜜而欣慰,双手覆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乖哦……”

看到魉搜集到的资料,末语的心里并非表面那般平静,里面的内容太过震撼,让她的心情陷入了复杂的低潮。

同样的螺旋阶梯,同样的压力泵式设计的喷泉,同样的错落有致的格局,同样的人员部署安排,还有……她还没有付诸实施的各种计划,她的新式菜色,还有逢年过节时的优惠策划,还有她的广告标识,还有……

“倾情大酒店?!”

末语再次看了一眼纸上的那几个字,不得不佩服这幕后之人的才学,这是……怎一个俗字了得啊……

“门主不要出来!”

马车猛地一顿,末语的身子也不由得往前倾,堪堪稳住,便听见车外一片的兵器碰撞和打斗声响,这还未开始,就忍不住了么?

看来这些人不是先前的那帮乌合之众呢!末语侧首闪过一直青亮的诡异的圆形镖,那镖竟然深深埋入了车框之内 ,末语的眉头不可见地微微一皱,如此的力道,倒是她小看了这帮人了!

“瑰,速速解决!”

末语扬声开口,不再理会车外的动静,掏出一块锦帕,凝力覆上那个圆形镖的凹处,不一会儿,那块沾毒的半掌大圆形镖便躺在了末语手中的锦帕上,而同时,车外的动静也渐渐平息。

“门主受惊了!”

瑰那张呆板的面孔出现在车门口,身上沾了些许的血迹,面色却未有多大的改变,想来那些人的战斗力还未超越咒门啊……

“我没事,吩咐人打理一下,加快速度,莫再耽搁了路程……”

“是!”

瑰放下车帘,扬手点了几人,细细吩咐了几句,便跃上马车前座,方才的车妇已经了无声息地躺在了车下。

“驾!”

话音刚落,马车边迅速地扬尘而去,而跟随在后的,是暗处的几个身影,身着普通的衣衫,上头的血迹也不知在何时被消去,轻巧的身形紧跟着马车,护卫着车中的女子,她们的门主!

“天!”

末语刚下车,便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大惊失色,她能够感觉到,好端端的楼能破败成这样,那其中的人……

回应末语的,是楼里的伤员,一个个躺倒在地,毫无气力,却都是睁大了双眼,透着忿忿的不甘还有担忧,见末语冲进来,有几人忍不住想发出声响,却只能徒劳地躺在那里张着嘴,呼吸急促,双目焦急地瞪向末语。

“瑰,叫魅来!要快!”

瑰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耽尘行)身形一晃,再看人,早已是飞马在几丈之外了。

“魉,带几人将她们抬到后院,那里有处空草地。”

“是!”

魉转身打了几个手势,身边立刻出现了几个面目平凡的女子,点点头,立刻投入了搬运的工作,而末语则是四处搜寻着重要的线索,如果只为掳人,大可不必毁楼伤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那么,这么做,就是要毁掉现场的有效证据,还有的,恐怕就是嚣张的警告了吧……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续之故人?(中)

楼被毁的很彻底,到处都是断壁残岩,破碎的桌椅板凳散落的到处都是,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会发出摩擦和崩裂声响,听在末语的耳里是格外的刺耳,她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也绝不会因为这些人的破坏而结束,很好,末语的唇角淡淡地上勾,拾起废墟中一块脏兮兮的薄片,手指轻轻揉搓了几下,又凑在鼻间闻了闻,一片平静的表情下有了几丝的了然。

“门主,魅来了……”

没有转身,末语将那块薄片用一块锦帕包了,放入了怀中。

“你随她一起去后院替楼里的人疗伤去毒,找处城里的客栈安顿好,之后来这里集合。”

“是!”

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应声,然后便是无声静寂。

“天……等我……”

双拳握紧,末语这才发现身体已经绷得僵硬,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也已无法觉察。

扬袖挥开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的灰尘,末语轻身坐定,手肘撑着椅把,托住脸颊静静地陷入了沉思,入午的阳光带着寒意洒在楼内,在末语的身下留下片片yīn影……

炎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末语便是这般的景象,安静得吓人,四周的静谧让人窒息,即使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阳光之中,但只能感觉到从末语身上散出的刺骨冷意,逼人的寒气甚过了这入冬的干冷。

“末末……”

炎风轻步走进那坐在废墟中的女子,也在霎那间划破了这片静谧,空气渐渐恢复了流动。

察觉眼前的光线被遮挡,末语缓缓地抬头看向那抹身影,眸中的寒意也在瞬间逝去,泛起了阵阵的波纹和柔意,隐隐的脆弱让炎风眉头皱紧,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末末……”

将头埋入炎风的怀中,阵阵的暖意渗入脸颊,也融化了末语的眼眸,酸涩的眼眶却硬是毫无湿意。

“炎儿,是我的错,若非我大意,执着故人的疑惑,纵容她们的成长,天就不会……”

“末末……”

炎风轻手拂过末语垂在脑后的纤柔发丝,动作带着抚慰和理解。

“太过相似的经营方式,还有完全相同的设施布置,我早该想到的……”

“末末……不要太过自责……”

“炎儿……是我害的天……我无法想象天会否如小希受到那般折磨……”

“末末……担心他就赶快找到他吧……这般自怨自艾不是你……”

闻言,末语的身体猛地一震,是啊……安逸果然会使人头脑发热,享与安逸,亦会使人脆弱,斗志消沉……

睁开双眸,末语松开炎风,对着他微微一笑,“站累了吧……”话音刚落,炎风的身体一个反转,便落在了末语的怀中,“这里的座位不多,先委屈一下吧……”

炎风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坐在末语的腿上,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看向站在前方的几名鬼众。

“魅,你来看看这块圆形镖……”

身着黄衣的魅闻声上前,接过末语手中的锦帕,当看到里面包裹的飞镖后,脸色一青,眉头微皱地凑近闻了闻,隔着锦帕拿在手里又凑着光线端详了半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末语。

“门主,这是诏国第一杀手组织里才会用的毒和暗器,这毒名叫‘尸’,见血封喉,中毒后,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全身血液僵硬而死,至于这块飞镖,魂,你来看看……”说着,魅将手中的锦帕转交给一边站着的蓝衣女子。

“圆尊?!”

魂看了一眼锦帕中的飞镖,有些讶异,仔细地观察了飞镖上的刻图后,这才继续解释,“禀告门主,这枚飞镖名为‘圆尊’,是曾经在诏国江湖上叱诧一时的护法尊者的拿手暗器,镖身纤巧坚硬,镖边锋利,原来这镖并没有沾毒,只是,这个杀手组织似乎很看重这种暗器,将它改良了……”

魂皱了皱眉头,看向魅,接到魂的眼色,魅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改良的法子便是将镖放入‘尸’中煮上一天一夜,拿出后,便是用沸水冲洗,也难消镖身毒性……”

“你们对这个杀手组织了解多少?”

“恩……资料不多,只因为这个组织向来神秘,少有活动,像今日这般兴师动众,敢在光天化日下出手,还是第一次出现……”

说话的是魉,脸色凝重,眸中闪烁着担忧,显然心中有事。

“传信叫魁去查,在最短时间内,我要那个组织的平日伙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魂应声退下,而末语的视线则停留在了魅的身上。

“魅,带着这个飞镖,查清楚打造的铁匠铺,还有,带着那些人的衣物,摸清质地和衣料,是人就要吃要穿,给我顺藤摸瓜!”

“是!属下告退!”

“魉……”

末语轻声叹息,这次失踪的是天,当然青一定会随他左右,看着一脸焦虑的魉,情这一字,真真是折煞人啊……

“属下在……”

“随我去诏国,我们该会会老朋友了……”

魉猛地抬头,满目的感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头低下,躬身抱拳,“是,属下遵命!”

“末末……”

“嗯?”末语抱紧腿上的炎风,低声回应。

“我也要去……”

“炎儿……”

“末末……我很担心你……”

末语一愣之后,便柔和了眸光静静地看着怀中的炎风,慢慢接近,触上他的双唇,气息交汇,正要抽身之时,脑后突然被紧紧按住,炎风主动地搂紧末语的脖颈,嫩舌抵开末语的贝齿,长驱直入,带着末语的舌随他一起搅动,静寂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微微浮动的喘息声……

“末语……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yīn暗的房间内,一双yīn沉的眼眸盛满了恨意,布满了血丝,当视线扫到房间内屏风后面的那人时,眸光便会跳动地一闪,很快便被压入了沉寂的yīn暗处……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续之故人?(下)

“这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末末也是这么感觉的吗?”

外表朴素马车内继续着炎风的奢华风格,末语抱着炎风坐在矮几旁边,小口地酌着茶,一边的魉则是一言不发,面色沉郁。

“恩,对方显然知道我要赶往天韵楼,所以在路上埋伏袭击,拖延了我去天韵楼的时间,也给了她们可趁之机,毁掉天韵楼,掳走了天和青一……”

“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要这般明显呢?”

炎风微微皱紧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末语睡在xiōng前的发丝,有些疑惑地抬头。

“这个……就是我们要去诏国的原因之一啊……”

末语的话让车内的两人一愣,看着末语几分自信和笃定的神色,没有继续说话,各自收回视线沉思着。

“少主,前面有人打斗……”

正当车内安静下来的时候,马车突然放缓了速度,车外传来瑰的声音。

“绕开……”

末语眯了眯眼,没有犹豫地开口应道。

听到末语的话,车里的两人有些惊讶,但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的他们时间紧急,没有插手别人闲事的功夫。

马车停了停,不一会儿便重新移动,但未行几步,末语突然目光冷厉地看向车门,冷冷地开口。

“停车吧……这些人是为我们而来……”

待末语一行人站在车外时,马车四周已经围了十几个颜色不一的长衫男女,而不远处则瘫坐着几名锦袍女子,像是受了重伤,神色不甘又愤怒地看向这边。

“既然接手了我们的任务,怎么还去伤别人呢?”

末语微笑着看向站在对面的白衣女子,笑意丝毫没有透入眼眸,眸光淡漠而静寂。

“哟……看来末少主懂得不少嘛……她们啊……”那白衣女子掩唇轻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几名女子,眼神中的不屑让她们更加愤怒,挣扎着要站起身却苦于全身无力,只能忿忿地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那白衣女子。

“她们……只是小小的举手之劳嘛……”

“卑鄙无耻的强盗,还我山庄的冰刃来!”

突然,那边的一名深蓝锦袍女子连声大吼,满脸的愤慨和鄙夷。

“啾啾啾啾……”白衣女子咂了咂嘴,伸手晃着食指,一脸的无辜,“你这话就不对了哦……我说了很多次了诶,是借来用用,是借,可没有抢哦……”

“你伤我山庄上下百口,光天化日行凶强抢,这般下作行径真叫江湖人所不齿!”

话音刚落,只见那深蓝锦袍女子突然用双手紧紧捂住脖颈,脸色发青,牙关紧闭无法再开口说话,而那白衣女子同时动了动手指,满脸诡异的笑意。

末语神色依旧平静淡漠,她这次出发去诏国,随行的只有炎风和鬼众中的魉和瑰两只小鬼,魅和魂都不在,无从判断这帮人是否就是那所谓的第一杀手组织的人手,但从方才那白衣女子的手法和暗器,末语还是知道,至少这帮人不同于上一次的袭击,这个女子,用的,是针!沾了毒素的两寸细针!

“真是话多,懒得再说了……”

白衣女子瞥了瞥不远处的几人,收回视线,看向末语一行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的诡异。

“久仰大名啊……末语……”

“不敢当,你的目的……”

末语淡淡地开口,面色不变,但身边的几个人已经是紧绷着身体全神戒备。

“哦,在下不才,杀盟座下右护法白依依,率杀盟十二名好手前来邀请末少主做客!”

“她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不择手段……”

白依依闻言一挑眉,看向末语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末少主此言差矣,实在是我主上仰慕末少主的过人才华,特来邀请,何来有人收买一说?”

“商场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本无可厚非,但窃取他人经营企划,以此效仿抢占他人的生意就不太厚道了……你们的钱……恐怕也来自于此吧……”

末语的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炎风更是一脸的惊讶和好奇,他虽是阎宫宫主,但并不多管江湖之事,这消息来得自然也不会非常灵通,但末末这番话说出来,定是知晓了大半对方的底细了,但……末末是怎么知道的??

白依依眼中的鄙夷立即被惊疑取代,这末语是个享誉天下的人物,才貌均是超脱凡俗,此番看来,传言不虚,但这个人,怎么会惹到那个人呢?虽说大奸大恶之徒并不能从外表看出来,但眼前的这个女子,气质沉稳淡定,双眸清亮透澈,面容妩媚清泠,临危不乱而沉静交谈的模样尤其令人印象深刻,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冶魔女么?

“很抱歉,这个邀约请恕在下受不起,若无他事,烦请让路……”

末语将白依依眸中一闪即逝的疑惑收入眼内,面上表情慢慢放柔,微微一笑。

白依依定了定神,心下却是吃惊又敬佩,这末语的气度竟让人觉得这并非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她府中后院,态度不卑不亢,十分悠然,再有那似有似无的笑容,若是定力不够,心神被迷,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斜眼用余光扫了几下身边的属下,大半还在神游中,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依依作势咳嗽了几声,不一会儿,这些人才恍然清醒,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之意,纷纷低下了头。

“主上的邀约,还没人回绝得起,末少主,若想见见那天韵楼主,这就请吧……”

白依依躬身伸手做邀请状,可只有她知道,在她话说完的同时,全身立刻像浸在了寒天腊月的冰水里一般,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脸上的笑容更是难以维持。

没有人看清末语的动作为何,只是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在杀盟的十几人间来回的穿梭舞动,那诡异如同鬼魅般的行踪让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只听见空气间那些骨头或是断裂或是脱臼的“咔啦”声响,有几人反应过来,却被另一个一抹灰色的身影飞快地制住,动作了几下便停在了原地,显然,这些人远不止十三人,在末语和瑰动作时,又有几个人闪身冲向了马车旁的炎风,却在霎那间被一个橙色的身影给拍落在掌下,肉身相接的闷声带着骨骼碎裂的脆响,隐在暗处的几人已经躺在了炎风的脚边,大口地呕血,而橙衣的魉则是一脸肃杀地站在炎风的身边,双手在身后交握,眼睛微眯,双耳微动,戒备地看着四周。

白依依直到今日才明白,杀手有时也可以淡笑着如若平日来杀人于无形之间,四肢成不规则的扭曲状如同烂肉几条一般地躺在身旁,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满嘴的泥土,而不远处的几名属下狼狈之色不下于她,但总体来说,被末语脱去四肢远要好过她手下那两人的一剑一掌,至少她们尚能活命,武功也能恢复,而那些人,恐怕不出两个时辰,便是呼吸全无了吧……

“告诉她,动了我的人,要做好后悔的准备……”

末语轻轻蹲下身子,俯身在白依依的耳旁说完,便带着淡然的笑意从白依依的怀中掏出一个纸筒,然后起身,拔掉火信,“嘭”的一声炸响,半空中出现了一个五彩的烟花,而末语在地上那些人的惊愕神色中,迈步走向不远处已经看呆了的几名锦衣女子。

“瑰!”

末语的话音刚落,一把雕刻精美的长形方盒便出现在她的眼前,瑰一脸平静,但眸中也显然有着剑客该有的激动,看来,这把冰刃还真是个好东西呢!不过,对末语来说,这些不过是破铜烂铁罢了。

“东西还于你,还请诸位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将手中的长盒交与方才大喊出声的那名女子,末语淡然微笑,可看在这些人的眼里,那就是□裸的威胁。

“小姐送还我庄至宝,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深蓝色的锦袍女子虽然畏惧面前这个女子的诡异制敌手法还有属下那狠戾的功夫,但毕竟还是管了她们山庄的闲事,这便是有恩于她,心下的畏惧也渐渐变成了敬畏和感激了。

“今日之事,烦请各位离开此地后尽数忘记,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此话怎讲?”

深蓝锦袍女子一脸讶异,瞪大双眼看着末语,而末语则是使了个眼色,瑰缓步上前,递给仍瘫坐在地上的几人几枚灰色的药丸,便退回了末语的身后。

“方才我放了那白依依的联络信号弹,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前来接应她们,这药能解去你们身上的毒素,还是速速离开吧……”

“哎,这位小姐……”

锦袍女子还想再问,末语却已带着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转身离开,几人动作迅速地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少庄主,这东西能吃吗?”

蓝衣女子身后的一名淡粉装束的女子握着手中的药丸,迟疑不定,却见少庄主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手中的药丸,但眼神仍旧盯着那消失在林中的马车方向,好一会儿,待身后的几人都吃下了药丸,开始恢复了气力,蓝衣女子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今日我们偶遇强盗,不敌之下侥幸脱逃……”

身后的几人没有说话,她们知道少庄主是答应了那个女子的条件了,视线不禁调向不远处躺着的十几人,身子抖了几下,那女子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秘莫测,身形鬼魅,这般出色的人物,她们竟然半点印象都没有。

“听清楚了吗?”

蓝衣女子突然放大声音,沉声喝道,打断了身后几人的思绪,几人身子一震,连忙正色躬身齐应。

“是,少庄主!”

几人随着蓝衣女子翻身上马,迅速奔离了树林,而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少庄主功力过人,方才也是身遭暗算才会脱力受伤,既便如此,她还是听见了方才那些人的对话,也听见了那女子的名姓从白依依的口中说出。

“你……便是末语么……”

续之 血衣(上)

“拜见门主!”

末语刚进门,一抹绿色身影便已跪倒在地,躬身下拜,末语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诏蓉,你乃诏国国主,已非我门鬼众,还是起身说话吧……”

诏蓉抬头看了看末语,眸中的落寞一闪即逝,但还是站起身让开路让末语坐定。

“诏蓉,要我做你监国,可以……”

闻言,诏蓉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连忙起身,却被末语按回。

“我当初留下那些治沙治水之策,也是纸上谈兵,多半还是要靠你自己,就算做了监国,也仅是出谋划策,怎么做还是要你和你的臣子们协调了……”

“这已足够了……”

诏蓉满怀感激,她深知自己并非一个贤能的国主,登基不过一年,国务处理还是稍显稚嫩,虽说也有各位长老协助,但这也比不上门主留下的几张纸和回复的奏折。门主不喜朝政,性情淡漠自由,这番仍是答应了她,虽说必是有求于她,但也是她占了大便宜了。

末语也不和她废话,聪明人一点便透,诏蓉有一个优点,便是不会自作聪明,自负托大,这也是她愿意接受监国一务的原因之一,至少,她要少去很多朝廷上争斗的麻烦,“这是我在天韵楼捡到的东西,你且看看,可有线索……”

掏出怀中的锦帕,递给对面的诏蓉,而锦帕内包的正是那日末语在楼中捡到的那一薄片。

“易容术?!这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诏蓉,你可能查出这种易容技术出自何人之手?”

诏蓉眉头微锁,沉思了半晌,点了点头。

“好,三日后,定会给门主一个答复。”

末语摇摇头,“不,我不要三日,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查清这东西的来处,办得到么……”

“属下定当尽力!”

“诏蓉,你已不是我门之人,改去称呼吧……互称姓名即可……”

“可门……”诏蓉还欲再说,但被末语的一记冷眼扫过,顿时全身一颤,“末……末……语……”

“唉……诏蓉,过去的事便都已过去,想来无用,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末语轻叹着,以前的事,她都已尽数放开,无论背叛与否,她都没有在意,仇恨和厌恶,都不存在于她和诏蓉之间。

“末语……”

“对了,诏蓉,我前几日要你找的东西,可有消息?”

诏蓉面色一凝,“正如你所料,我们去迟了,剩下的东西都是不值一提的,有用的几乎都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为灰烬,不过……”说到这,诏蓉定了定,“毁去这些东西的人定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偷挖了一个小地窖……”

“哦?”

末语接过炎风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神色若有所思。

“那地窖之内所藏之物都已尽数搬到了宫内的密室之内,我已派人严加看管了……”

末语闻言笑了笑,这个诏蓉,拐着弯还是要自己去宫里住,还真是不死心,要知道,这次面对的可是她诏国第一杀手组织,不是小孩玩游戏,不过,就算她说出口,诏蓉也只会更坚定要她进宫住的决心吧……

“炎儿……要去么……”

转身看向炎风,末语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狡黠,毕竟,不想住皇宫的,不是她。

炎风娇嗔地扫了一眼末语,那一目的风情让末语差点被茶水呛住,摇摇头,炎儿真是厉害,这么快便算计回来了。

“人家盛情邀请,干吗不去!我倒要尝尝这诏国皇宫有何特别之处……”

末语宠溺地笑了笑,而诏蓉则是摸了摸鼻子,闪烁着眼神干笑着,这个炎家的家主倒是名副其实的难缠啊……

“你的人,可真是厉害啊……这便是杀手盟的右护法么……呵呵……”

潮湿的语气让人感觉□在外的皮肤像是有蛇在四处爬动,浑身汗毛直竖,空荡荡的一个荒落厅堂内,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不自然地笑着,看得心里发冷,这般的笑意,像是一张假脸皮在不断地抽搐抖动,诡异万分。

“够了……青水,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我不想看你的冷脸!”

一个身着长相妖艳的红衣男子满脸的厌恶,瞥了一眼女子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呵呵……你说那个末语是否知道呢?青水啊……”女子的双眸抬起,缓缓地看向远方,笑容敛起,“真是久违的名字呢……不知,楼主是否还记得呢……”

说着后一句时,青水的视线落到了身侧的一间房内,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双手被铁箍锁住,吊在半空,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但衣衫完好,可满是冷汗的苍白脸色还是昭示了青衣之人受到的不知名折磨。

“哼……也只有你那痴傻的姐姐会迷恋这种人……呃……”红衣男子话音刚落,脸色便凝滞,低下头看了一眼颈边闪着冷光的长剑,唇角泛起嘲讽的笑意,“怎么,被我说中了?青水,你我只是合作关系,别忘了你还要依靠我的势力呢!”

带着冷笑,红衣男子的身形一闪,人已在三米之外的一个躺椅上,款款躺下,妖媚的模样让人禁不住血气上涌。

“你这个妖精,几天没喂你,又饿了?”

青水突然收起长剑,起身迈步走近那红衣男子,动作快速地脱下身上的衣衫。

“呵呵呵……是呢……”

红衣男子眸光如水,媚意荡漾,右手轻移,纤细葱白的手指划上松散的衣襟。

“呼……真是妖精,看我不好好疼你……”

已经□的青水猛地扑上红衣男子的身上,粗鲁地扒去男子的红衣,双手在男子娇嫩的肌肤上上下游动揉捏,眼中冒火。

“轻点……恩……”

男子的声音带着重重的□,欲拒还迎的扭动间,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尽,下身很快便被纳入了一处湿软火热的地方,女子覆上男子的身体,急促地喘息着,头埋进男子的肩间,细细地啄吻啃咬着,惹得男子阵阵的娇吟。

男子随着女子的动作,下身上下地起伏着,娇嫩的唇中发出声声的低吟,让身上的女子动作地更快了,手下的揉捏也重了很多。

青水吸咬着男子xiōng前的突起,挺硬的突起沾满了她的口水,泛着晶莹yín靡的光泽,让她愈加无法自拔地咬了上去,引得身下的男子又是一声重重的呼叫。

可青水看不到,男子从头到尾,都是看着上方,半闭着双眼,眸光清澈冰冷,毫无□之色,只是如同机器一般地发出娇媚诱人的呻吟声响,对于青水偶尔的粗鲁啃咬,他也只是眉头微皱,眸中的鄙夷不屑一闪即逝,口中的叫声却更是急促了,下身也是更深地狠狠顶入,让身上的青水更为迷乱,喘息粗重……

岑天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紧闭双眼,任由滴滴冷汗滑过他的脸颊。门外的yín声浪叫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情绪起伏,这样的事情听多了,自然就会习惯的,只是,让他痛心的是,执明不悟的不止是青鱼一个,青水啊青水……为什么你要如此辜负我的信任……

“哗啦啦”的一阵锁链声响,岑天这才睁开双眼,侧头看向一边同样被锁住吊起的青一,心下松了一口气,这半月下来,青水除了时常同那神秘的红衣男子在房外交欢外,就是每天都用各种奇怪的毒药折磨他和青一,即便如此,岑天也丝毫不后悔那日刺死青鱼的一剑,这点痛苦,比起语,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只是担心青一,毕竟,这些与他无关……关……

续之血衣(中)

“呵呵……够了哦……我可不想怀上你的孩子……”

男子拍开青水再次在身上不安分的手,脸上挂满了嘲讽的冷笑。

“血衣,你真是个妖精!不过,我可不想做死在你身上的女人!”

“哼!你刚才不是也很享受么?”

青水难得的脸色一僵,撑起身体跳离软榻,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戴,而男子则是一个挥手,房间内立刻出现了四个身着红色纱衣的男子,肩上抬着一副红纱软轿,单膝跪在软榻前。

血衣媚笑着,轻轻起身双手在榻边猛地一撑,眨眼间,人已经躺在了软轿之上,□的身体盖着轿上备好的红色薄被。

“本座要静修了,青水,你自便吧……”

莲指拨动了几下,抬着软轿四角的男子立刻起身,脚下步子迅速地移至门外,竟听不到任何响动,不一会,整个院子已经看不到那红得刺眼的软轿了。

青水唇边泛着森冷的笑意,一层假面皮猛地被她扯落在地,抬脚在上面踩了又踩,直至那假面都看不出原形,变成一团污泥,那只青色花鞋这才移开。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青水的笑容愈发的诡异,盯着内室的那道门,许久,眼中的冷光不断地闪过,半晌,才缓步离开了房间,空留那房内异样的气味久久不散……

“末末……你真的要去杀手盟么……”

氤氲的雾气飘散在四周,隐约能看见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末语轻抱着炎风,背靠着池壁,两人的身子都浸在了温热的池水中,肌肤都被泡的红晕剔透。

“炎儿……别担心我……相信我,没事的……”

“嗯……”

炎风低应着将头枕在末语的肩上,抱住末语后背的双手开始调皮地上下抚摸,唇角上挑,尽兴时,身子轻轻地向末语的怀里拱了又拱。

“炎儿……”

末语浅笑着伸手握住炎风的双臂,可止不住背后游动的纤巧指尖,引得全身一阵的麻酥感。

“末末……我有备好哦……”

炎风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末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药丸,还未等末语反应过来便吞了下去。

“炎儿,你吃的什么?!”

末语担心地上下打量炎风,生怕他吃下的是什么坏东西,一脸担忧的模样逗得炎风一个劲地咯咯直笑。

“嘻嘻……傻末末,我可不想每次都喝那么苦的绝孕汤,所以就命人做了这绝孕丸,这可是我阎宫的一大生意呢!”

瞧着炎风一脸讨赏得意的可爱模样,末语哭笑不得,这不就是现代版的避孕药嘛……真是,炎儿的生意门道还真是独辟蹊径啊……

正陷入思绪里的末语丝毫没有察觉到炎风一脸坏笑地挣开末语的双手,不动声色地抬起她的双腿,缓缓贴近,待末语发现不对时,为时已晚,炎风动作迅速地猛地顶入,骤然的□包裹和充实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呻吟出声。

“呃……炎儿……慢点……”

末语搂住炎风的脖颈,如同水中无根的浮萍一般,在温热的池水中随波荡漾。

“末末……好喜欢……末末……恩……”

炎风俯身吻住末语半启的双唇,辗转吮吸,直至滑入末语的口中,双舌缓慢而有力地缠绕着,无法自抑地粗重喘息伴随着津液延落嘴角,末语闭上双眼,理智渐渐脱离,只剩下全然的感官刺激,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冲击着她。

炎风的吻渐渐滑落,终于来到那娇嫩的果实前,启唇采撷,伸出舌头缓慢地舔舐着,细致地在四周绕着圈。

上下两处的刺激让末语难以自控地扬起头,隐约间看见那流畅的颈部线条划过水雾,急促地喘息间沁出声声呜咽。

快速的律动带着池水一阵又一阵地波动着,低吟娇喘回荡在空荡的浴房内。

终于,一番猛地冲刺后,两人身体同时地痉挛抖动着,池内只剩下俩人的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后的味道,持久不散……

呼吸渐渐平稳,末语微微撤回些身体,感觉炎儿缓缓滑出她的体内,引得她一阵的颤抖,轻呼了口气,右手抚上炎儿的脖颈,轻柔地按压,察觉炎儿的身体愈加的放松后,拇指和食指同时猛然用力,找准穴道捏压了下去。

炎风想要挣扎着抬头,身体一僵,终究还是坠入了梦乡,末语抱起炎风,洗净两人的身体后,便移步离开浴池,向着外室走去。

“曷(he),是吗?”

将炎风安放在床上,掩好被褥,末语突然向空气中轻声开口。

一阵风过,就见一名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立在末语面前,似有三十多的年纪,面容线条冷硬,该是清秀的长相,却被他一身的杀戮气息衬得无端地yīn沉,曷躬身向末语做了个揖。

“拜见末少主。”

“不用多礼,曷,守住这里,任何人都不可进出,直至明日午时。”

末语面色沉静,声音刻意压低,说完,转身看向一脸祥和睡意的炎风,叹了口气,“曷,你宫主会在明日辰时醒来,告知他我吩咐的,明白吗?”

“是!”

曷站直身体,抬眸看向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冷眼女子,心下的感概何止万千,只有此般的女子,才配得起他从小看到大的宫主啊……

“他饿了,就吩咐魉备好饭菜,她会按我吩咐的守在门外,记住,我回来之前,不要让炎儿出门!”

“明白!”

末语回身看向曷,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很放心,护好炎儿 ,等我回来……”

再一次抚上炎儿的脸颊,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末语快速转身走到窗口,意念正欲启动,突然身后传来曷格外低沉的声音,“望末少主能早去早回,别再让宫主担心了,保重……”

回眸轻然一笑,末语柔了眸色,给了背后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会的……”

话音还未落,就见那原挡住窗口月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徒留淡淡的余香和回音在空气中飘散……

月色轻扬,微风拂动着树林不停地摇晃着,即使是夏至时分,还是夹杂了一丝的冷意,一抹如同鬼魅般的黑色幽灵突然凭空出现在树林边的空地上,整个身影都隐在林荫之下,无法看清来者的面容,只是当清风吹过那人时,会带来一丝幽然的梅香。

末语脚尖点地,如同夜灵一般在林间迅速地穿梭,耳边只有轻风浮动树枝或是虫鸣的声响,此时,谁也不会发现她的气息,就连最谨慎的动物,也会把她当空气,末语相信,就是有着深厚内力的高手,都不一定能察觉她的行踪,只因为,她的训练,来自于游走生死边缘。

偶尔的月色透过树缝照在那风速般移动的身影上,便可以瞥见那魅然淡漠的脸上有着不同于白天的冷酷和木然,此时,她已不是末语 ,而是靇(ling),二十一世纪暗岛最成功的催眠实验品,一个剥离人性的杀人机器!

续之血衣(下)

末语清楚的知道传言中的杀手盟就在前方一百米处,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百米,却是杀人于无形的距离,让人无法逾越。

冷眸扫了扫前方的阵型,对她来说,古人的这些东西都是无用的幻术,这些,对于一个毫无思想的机器来说,全无用途,由阵法催生的幻象根本无法迷惑一个杀人机器,只因为,末语曾经经历的,已是无间的地狱。

微微侧头,闪过半空中四处飞射的暗器,诡异的青光一闪即逝,上面定是涂抹了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看来,这个杀手盟还真是有些杀人不眨眼呢!末语心下微笑,可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漠然,毫无表情可言。

夜色缓缓地流逝,而那夜魅般的身影如同轻风行走在偌大的庄院内,而那暗处的杀戮气息却没有丝毫的动作,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同夜色相同的黑色身影。

抬手摸上发间的玉簪,末语眉头微动,当初送与天那枚猫眼石银簪,便是防着了这一天,同炎儿的指环,小希的耳钉,还有茗儿的手链一样,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自从第一次离开津国,告别炎儿之后,末语便盘算着这种类似接收器的物件,当初的灵力因为与凰末合体,所以有些混乱,还好,在凰末离开之后,她便重新修复了一遍几人的饰品,也将其中的灵力化得更为纯净,只不过,还是无法改变感应距离有限这个缺点,她纵使有灵力护身,但也终归是肉体凡胎,若是强行扩大感应能力,她就可以提前去见天帝了……

耳朵微动,末语贴紧墙角静静地站着,细细捕捉着那丝回荡在空气中的淡淡低音,东南方向五十三米处。

其实杀手盟不止在庄外设了各种致命的阵法,就连庄内,也是迷宫重重,但对末语来说,这些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两点之间,什么距离最短,线段啊!那就是直奔目的地就好了。

躲在暗处的那些护卫即使仍旧睁大双眼,也无法辨识那一霎那的风过是有人入侵还是自己眼花,呆怔了片刻,还是纷纷自信地暗道自己定是缺少睡眠所致的晃神,精神不济了,自家的主子虽是个男子,可是那心机和手段,见识过的人无不背脊发寒,就说这庄子四周布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阵法,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一波又一波误入的人凄惨哀号着直至精神彻底崩溃而死,那般可怖的死相,真真是人的噩梦啊……

想到这,这些暗卫便更为心安地潜在自己的位置,继续瞪大眼睛监视着自己的目标位置,丝毫没有注意一个如墨的身影死寂一般地飘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里的房屋在靠近屋檐最高点的地方都会有一个木制的天窗,是为在天气炎热时通气所用,只不过,一般情况下,这扇窗都是从里面封的死死的,当然,对于末语这种连最顶级的防盗系统都不放在眼里的行家来说,这扇天窗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入口。

如同壁虎一般头朝下倒贴着房屋外壁,一只手五指紧致而极富技巧地抠住墙壁上的石缝,整个身子都巧妙地隐在了月色为屋檐投下的狭窄yīn影之中,另一只手则是猛地紧绷,成爪状突然一甩,五只纤细如玉的手指下出现了五支成细针管状的琉璃,只见那只手轻轻一握,一股黏稠的透明液体缓缓从那细针管中冒出。末语将手移至窗棱处,小心地点下,不一会儿,那木制的窗户边沿便开始发黑,仔细点还可以看到有一丝焦糊味的气体冒出,而那扇窗很快便被末语握在了手中,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眨眼间,她的身影已经从屋檐下消失,而那扇天窗像是从未被人动过一般地安然置在墙上,若不是那边沿隐隐可见黑色的切断痕迹,恐怕无人会知晓有人会从这里堂而皇之地进入。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末语对于自己看到的还是抽了口凉气,皱紧了一对秀眉,面无表情,可全身散发的冷气和杀意却是愈发的浓厚了,走近那吊链上的青衣男子,末语伸手抚上那人的脸庞,他,瘦了好多。

“天……我来了……”

即使没有看得出来的外伤,可末语并非那些短视之徒,视线扫过岑天浑身上下,看见那杯汗水全数浸的透湿的衣衫还有发丝,就可以知道他所遭受的,绝非那严刑拷打可以比拟的痛楚。

挥手斩断两人的吊链,末语轻轻把两人放置在较为干燥的地上,活动了几下手指,握住两人手腕上的镣铐,不知她是如何的动作,只是很快,那就是钢刀都斩不断的厚重镣铐就这么在末语的手中逐渐扭曲变形直至断裂。

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的一刹那,整个房间都散满了清馨的药香,末语唇角微勾,还好,多亏小希对医学颇有研究,这样的疗伤圣品他以前也是得了不少,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了。

轻轻松了口气,末语又替青一喂了些,不一会儿,两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有了血色,恢复了些许的生气,末语收好玉瓶,此地已不宜久留了,硬是托起两人的身体分别架在她两边的肩膀上,一手扶一个,刚刚站好,就听原本寂静的空室内响起一道诱惑的低沉嗓音,而随着那药香渐散,一股媚香重新散满了这间屋子。

“末少主,来也不大声招呼么……”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妖媚男子,末语难得地心中微凛,这个男子,似乎练得不是什么好功夫啊……眉宇之间的气息……心头思绪繁绕,面上的末语仍旧是平淡冷煞,此时的她可不是那个温和娴雅的风华女子末语,而是一个杀人傀儡娃娃——靇。

不发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红衣男子,末语的眼睛眨都不眨,不放过男子的丝毫异样动作表情,手上的力道不禁紧了紧。

“咦……竟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

那红衣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妩媚的一笑,顿时那四周的空气变得更为香郁。

“不惊动任何人独闯我杀手盟的,末少主,你是头一个,若非我血衣今夜灵光突闪,岂不是要错过与你相识的机会?”

男子的态度悠然自得,丝毫不在意末语的沉默,自顾自地发表着感慨。

“别这么看着我,末少主,冤有头债有主哦,我可没有害过你那心头的人儿呢……”

男子掩嘴轻笑,那一低头的魅惑若是其他女子见到,定会化为恶狼,可惜,此时的靇完全没有正常人应当具有的鉴赏力,只是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红衣男子在那自说自笑。

“唉……天外有天啊……未想末少主竟有这般能力,虽说本座很是敬佩,可惜,做买卖的人不能不讲信用,末少主可否放下你肩头那两人,也别让本座难做啊……”

末语的双眸冷光微闪,看着红衣男子的视线没有离开,她心里很清楚,这般的异香绝不是什么水粉香囊之类的东西,而是某种类似软筋散的东西,无论内力如何的高深,若是小小的闻它一下,便会立即内力全数散去,身体变成同普通人无异,成为瓮中之鳖是情理之中,但末语不同,她原本就没有任何内力,这次来,或者该说,到了这个世界的任何单独行动,除了依靠灵力外,还依靠的就是她身为靇时所具备的一切技能,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这个红衣男子的。

“告诉青水,她的账,我日后定会算个清楚……”

话音刚落,红衣男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见原先站在面前好好的三人如同瞬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房间内,没有丝毫的预兆,就这么诡异地消失了……

13

续之 棋局(上)

偌大的殿内静的连只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一个来回转的白影的脚步声和衣角翻飞的声响。

“曷,末末真是这么说的?”

白衣之人猛然停下,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白衣中年男子。

“是的,宫主。”

“可是……”

炎风抿了抿薄唇,停在了原地,身上的薄衫松垮地被腰带束着,一头的散发,这般随意的模样倒是头一次,而此刻他却已顾不得这些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眉头紧锁。

“末末……说好的……”

“宫主……”

曷连忙上前伸手拦住炎风,挡下了他要拉开门闩的手。

“宫主,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可……”

炎风还没有说完,就听背后突然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摔在了地上,而曷也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炎风的背后。

“炎儿……我说过,会回来的,快……帮帮忙……”

“末末……”

炎风连忙回头,就见一身黑衣的末语一手扶握着一名青衣男子,身形疲惫,但依旧是一脸如往日的温和微笑,注视着仍旧出神有些讶

异的炎风。

“炎儿……帮我一把……”

炎风和曷终于反应过来,快速上前,一人扶住一个向内室走去。

“魉,去找诏蓉过来,或者,我们更需要一些御医……”

魉被末语吓了一跳,但深知门主个性的她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躬身立即退下。

“血衣,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青水满头青筋地看着面前悠闲地躺在软榻上的红衣男子,咬紧的牙关恨不得咬碎吞下他。

“想动手么……”

红衣男子拂唇挑眉,瞥了一眼紧握双拳的青水,目露不屑。

“连敌人的能力都不了解,就想报仇么……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

青水大吼着冲向前,只听“呯”的一声巨响,血衣先前躺的那个软榻已经成了碎片,而青水的拳头则已经深深陷进了青石地板中。

“啧啧啧……近来功力大增呢!”

早已移身在门口的红衣男子满脸媚笑,双目微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青水,交易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院落里传来男子的低沉嗓音,悠音回荡却暗带着坚决。

“哼……一个末语还能翻起天来么……”

青水满脸的鄙夷,收回双手坐在地上,目光yīn狠地看着地上的某一点,似乎那便是心中的那个至恨之人。

停下脚步,血衣回头看向身后,方才的媚笑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常人难见的肃穆和冷然,青水,妄图自封下棋人,自以为所有人都是她手下的棋子随她揉捏拿放,可孰知,她早已沦落成他人手下的一个棋子,无形中受了他人的利用,但这个下棋人……

唇角扬起悦然的微笑,血衣只觉得心情真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末语啊末语,你究竟是何人……那下棋人是我还是你……

“怎么样?”

末语有些紧张地看向床榻边正诊脉的老御医,她的治疗灵力有些不稳,上次因为替末筌续命,耗费了大量的白色灵力,现下,即使她用来治疗天和青一,也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十分的把握的事,末语也不敢轻易下手去做,再说诏蓉宫中的御医们反正闲得很,借来用用也是未尝不可。

“呃……这两位公子的身体脱得很厉害,像是受了不少奇怪药物的折磨……”

老御医沉吟了半晌,收回手,走到桌旁,提笔写字。

“但万物自有相克之道,这些毒药多半并不致命,少数也恰好是其他毒物的解药,这样,这两位公子的命才是保住了,待臣开得几个方子,排出两位公子体内的残毒,休养个十几日,便不会有大碍了……”

末语将写好的方子交给一边的魉,然后转身向老御医躬身作揖,“老太医辛劳了,在下铭感五内啊……”

“哎哟……是监国大人客气,客气啊……此乃下官分内之事,是下官荣幸啊……”

“命人下去备好上好的药材,随这位魉大人一起去煎药吧……”

诏蓉终于还是受不了这些老臣的连篇官话,走上前开口打断,而末语在他人不经意的时候对着诏蓉眨了眨眼,呵呵……门主啊……皇帝真的是不好当啊……不过,有门主在嘛……

不理会诏蓉嘴角那抹讨人厌的狡黠笑容,末语转身走向床榻边,眸色微敛,轻叹了一声。

身后的炎风打了个眼色,其他人立刻会意地退出了内室,终于恢复了安静,炎风走至末语身后,伸手按上末语的双肩,轻轻地揉捏着。

“末末……不要担心,岑天会好的……”

“恩……我知道……”末语抬起手,握住炎风放在肩上的手,身子微微后倾,倚进炎风的怀里,眉宇之间微露疲倦之色,今日的瞬移实在是太耗她的灵力了,该要好好睡一觉了,然后……青水,你实在不该伤了天的……

炎风将睡熟的末语搬至一边的睡榻上平放好,又抱出一床新被替末语盖上,自己则是钻进末语的怀里,枕在末语的肩窝渐渐沉入梦乡,真是的,昨晚在末末离开后就没怎么睡好,现在暂且饶过她,待这件事了了,再和末末算算点他睡穴的账吧……

“希爹爹……娘会好好的回来吗……”

刚满三岁的小末炎倚在林希的怀里,和林希一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月色沉静而柔和,均匀地洒落在静寂地院落之中,也淡淡地照在一边躺在摇篮中睡熟的两个双胞胎。

“恩……娘既然答应了,就会好好回来的……”

“希爹爹不担心么……”

闻言,林希愣了愣,这个小鬼头还真是早熟,人小鬼大的,也难怪小语会时常为她头疼了,微微一笑。

“担心啊……”林希拢了拢盖在末炎身上的薄毯,“但希爹爹相信末炎的娘亲啊……”我相信小语啊……

关好窗户,林希将睡熟的小末炎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替一边的两个小不点掩好被踢掉的被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也睡不着么……”

“恩……”

挺着大肚子的津茗向来人笑了笑,继续坐在石桌一边,静静地看着镜湖,不发一语。

林希走进赏镜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小末炎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津茗突然开口问道,林希转头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恩……问起小语的事了……”

“呵呵……那小鬼头平日总说她娘亲欺负她,现下离了语儿,她也会想么……”

津茗淡淡地笑了笑,很快笑容又被眉间的忧色所取代,带着隐隐的惆怅,“何况我们呢……”

林希转回视线,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是啊……”

续之棋局(下)

“来,把药喝了……”

末语扶起岑天,替他垫好靠垫,而炎风则端过一边的药碗递给末语。

“语……”

全身无力面色苍白的岑天依靠在末语的怀里,一口一口地喝着炎风舀起的汤药。

“语……小心……青水……小……”

趁着咽下汤药的空档,岑天动了动嘴唇,稍显沙哑的嗓音带着焦急。

伸手握住岑天放在被外的手,末语轻轻一笑,侧了侧身,俯首轻吻了一下岑天的额头。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炎风闻言一笑,继续喂着岑天喝药,“你啊……还是多多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吧……末末为了你可是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能力呢……”

岑天眉头微皱,目露担忧看向末语,却看到末语一如既往地淡然微笑着,轻轻一叹,“恩……语,我相信你……”

“好好养伤,还要等你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呢……”

末语的笑容愈发地灿烂,呵呵……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呢!武林大会啊……真是好奇啊……

“武林大会?”

炎风的手一抖,不过幸好汤勺里的药已经被岑天喝完,而岑天下咽的动作也是一顿,差点呛住。

“恩……”

末语连忙轻拍岑天的后背,替他顺好气,“刚刚送来的……”

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大红请帖,上面用黑色的墨汁镌画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棒,栩栩如生,带着隐隐的煞气,炎风放下手中的药碗,接过请帖,翻开迅速地看了几眼。

“无风山庄?”

“恩?”

听见炎风说出那四个字,岑天的身体微微一僵,即使只是一刹那,但还是被末语发现了,

“天,有什么不对么……”

“应无风……我第一个失败的任务……”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岑天的脸色显得更为憔悴,眸中的忧色愈发的浓厚,看得末语眉头不禁皱起。

倒是炎风突然笑了一下,合上请帖在手中拍了拍,“能把请帖送到皇宫的,果然不是简单的人呢……”

“嗯……无风山庄啊……”

诏蓉摸着下颚,想了想,换上一脸无害的笑容,看向下首,“薛长老啊……”

“下臣在……”

被点到名的暗红官服老妇连忙上前一步躬身作揖,低下的头却是满脸的苦瓜色,我的陛下啊……不要每次有坏主意都用这种笑容好不好?看得人心惊胆战啊……

“朕身体不适,急需调养,五日后便由你暂代朝政吧……领旨谢恩退下吧……”

完全不给那个冷汗直流的老妇反驳的机会,诏蓉貌似大度地摆了摆手,空气中隐隐渗出一声叹息,听得诏蓉眉头一挑,有些好笑地看着下首那个时常唠叨又啰嗦的薛正琴,“此番前去,朕定当会保重自己的……下去吧……”

闻言,薛正琴的身子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上首那个满面笑意的明黄色衣衫的女子 ,又连忙低下头,双膝跪地,前身匍匐在地,“臣遵旨……”

“诏蓉,我不记得有说要带你……”

末语看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子,微微眯眼,嘴角泛起兴味。

“呵呵……”诏蓉摸了摸鼻子,干笑了几声,“末语啊……这不是在诏国嘛……有什么事,我也好照应一番呀……”

“有我们鬼众在就可以了……”

魉上前一步,面带不渝,看来,她还是没有原谅当初诏蓉的背叛。

“唉……”末语摇了摇头,抬手让魉退下,看向诏蓉,“这次是我的私人恩怨,凶吉未卜,你有心理准备吗?”

见末语言中有妥协之意,诏蓉连忙点头,一国之主这样貌似小狗的模样逗得一边的炎风“咯咯”偷笑起来,连坐在另一边的岑天都有些唇角上扬,而魉脸上的不悦也有些松懈。

“走吧……魅和瑰还有魂都已在路上等我们了……”

“是……”

魉和诏蓉异口同声地称是,相视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魉只是轻哼了一声,并未如往常一般口出厉言。

“哇……诏国的商都也是如此的繁华热闹呢……”

炎风一手撩起车帘,一手撑在窗沿,满脸兴然地看着车外攒动的人流还有各色的摊贩。

车外的叫卖声还有各种交谈声不绝于耳,末语宠溺地看着一眼炎风,忽地,手上一暖,低下头,一只大大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地抱住,抬起头,微微一笑,倾身凑上前,轻轻一吻,然后,有些调皮地欣赏着天难得一见的羞敛。

“末末,炎儿也要……”

身上突然一重,就见放在还在车窗边看得开心的炎风一把扑进末语的怀里,撒着娇的撅起双唇。

“好……”

说着,末语俯身轻轻覆上那双娇嫩的红唇,蜻蜓点水,但温热久久不散。

“语,担心么……”

“恩……”

末语一边坐一个,双手都被紧紧地握住,暖意顺着手指不断地传入心扉,让末语的眉头也无法再锁紧。

转头给了天一个微笑,末语点了点头,“毕竟我的灵力还没有彻底恢复,这次不知道青水会怎么做,我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末末还是心软呢……”

炎风侧头倚靠在末语的肩上,视线始终看着那十指交握的手。

“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放心吧……我们都在这里……”

岑天紧了紧握住的手,亲了亲末语的发旋,突然的亲密动作让末语的身体一僵,然后将头低的死死的,可岑天还是瞥见了隐藏在发丝之间的那只红透的耳垂,而炎风更是“吃吃”地笑出声。

“末末脸红了哦……”

续之 大会(上)

到达目的地后,就显示出了带着诏蓉的好处了,果然,特权是个好东西,没过一分钟,原本该是客满的祥云客栈立刻就有了空房,还是那种独宅独院僻静幽美的上房,末语微微一笑之后,便带着众人入住了,毕竟,柜台处还是太惹眼,虽然她明白当她的马车驶入这个诏国有命的商都——逄(pang)城的时候,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上了,但能低调就低调点吧……否则,是非会早一步找上门……

逄城乃诏国三大商都之一,位于诏国以南,变多了些许江南风味,如丝的雨幕倒是经常性地布满这个足有上万人口的城池,但似乎是特意为配合武林大会,自末语进城后,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好,晴空万里啊……

“无风山庄,诏国第一庄,和逍遥岛,毒谷并称诏国江湖三鼎,无风山庄庄主同时也是现任武林盟主——应无风,四十三岁,夫君早逝,膝下有大女儿应晓莹和儿子应晓桐,二人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应晓莹武功高强,虽刚过二十七,却已是江湖排行榜上前十的人物,这次的武林大会大多人都属意她接任应无风的盟主位置,而应晓桐则是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更是生的花容玉貌,此番大会之行,大有为他招亲之意……”

末语抬手止住魉的话,眉头微耸,“这应无风为人如何?”

“回少主,应无风为人刚正不阿,个性沉稳,就是有些迂腐固执,对诏国武林来讲,不失为一个好盟主。”

闻言,末语笑了笑,“难得听到魉会夸人呢……”

魉低头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就听末语继续开口说道,“魉,不要被表象所骗,虽说我信任你们的情报,但人心是不好琢磨的,这次的武林大会开的时机太过凑巧,还有,青水……”

基本清楚末语此行目的的魉正经了脸色,躬身受教,“属下定当查清……”

“魉,保重自己才是第一……”说着,看向魉的眼神也有了些促狭,“否则……青一还是会挂心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几个人的眼光齐刷刷的全投向了岑天身后的那一人,纵使青一呆板冷酷,也觉得此时脸颊微热,难得养眼的一幕看得魉满心的雀跃,暗暗向末语投了个感激的眼神,“属下遵命……一……放心……”

魉的满目倾慕换来青一恼羞成怒的一瞪眼,丝毫不具有威慑力,却也让魉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不过倒是逗笑了其他的旁观之人,末语面无表情,线条却已放柔,眸中微露笑意,炎风一手掩口,暗暗偷笑,岑天顾及青一乃是自己人,不好驳他的面子,压下心底的笑意,对着魉使了个眼色。

“属下这就退下了……”收到暗示的魉顺水推舟地开口,转身,很快出了房间。

“楼主,青一有事待办,去去便来……”

也不顾岑天是否答应,青一抬脚便出了房间,看得末语一愣,未想这个青一倒也是个干脆之人呢!

“距大会之日还有几日?”

末语看向瑰,眸中的笑意已经敛起。

“七日。”

瑰立刻道出了时间,不过没有立即停止,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魅呆在了津国,不过要调查的情报托魂拿来了,魁也来了……”

闻言,末语暗暗叹了口气,谁来不好,偏偏是魁那个色女,不过,这个妻管严居然有空来这里,说明这次武林大会暗藏的危机已经连魁都不能旁观了么……

“叫她们进来吧……你也下去休息,这一路辛苦你了……”

瑰闻言一顿,神色有着略微的激动,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正常,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祥云客栈门口,一个身着深蓝锦服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同龄的白衣女子站了许久,但仍旧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进入,不过,看起来,多半是那个前头的蓝衣女子在犹豫,眉头深锁,但眼睛时不时地瞟一下客栈,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半天没有结果,心下微急,但又觉得这番突然拜访,是否唐突,毕竟,她们也仅是一面之缘,那人是否记得她,还是未知呢……

“她是谁?”

末语看着楼下那个踟蹰不定的女子,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魂跟着末语的视线向下看了看,“应无风的女儿,应晓莹,她的剑法很厉害,人称‘纤玉手’。”

“哦……”

末语挑了挑眉,应晓莹么……看得倒是很眼熟,这个人……

“末末……这不就是我们路上遇到的那群人么……”

跟着出来的炎风瞥了一眼楼下,随后挽住末语的手臂。

闻言,末语这才意识到那抹熟悉感为何了,不过,她来此干什么……

应晓莹正左右游移着视线,没有发现头顶上的几人正有趣地欣赏着她的表演,倒是她身后的两人感觉到了那几抹视线,抬头看了看,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在应晓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应晓莹则是立刻便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楼上,察觉心心念的那人忽然对自己微微一笑,也开始傻傻地回了笑容,丝毫没有平日少庄主的威严模样。

末语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现在她是肯定了这个应晓莹是冲自己来的,不过……

看着应晓莹连忙奔进客栈的急切兴奋模样,末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魂,“她真的是无风山庄的少庄主吗?”不会智力有问题吧……

“的确是她……”魂看出末语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不过,这样窘迫,甚至有些傻傻的应晓莹倒真是第一次见到,同传言中的那个沉稳有礼的剑客‘纤玉手’相差甚大,若不是曾经在执行任务中见识过此人的身手,还真的会怀疑这个慌忙跑步上楼的女子是否是个骗子……

“在下应晓莹,无风山庄少庄主,拜见末少主……”

来不及平和一下喘息,应晓莹一见到末语,便连忙抱拳,急慌的模样像是生怕末语跑了似的。

“久仰,请进……”

末语还了礼,也不计较应晓莹的失礼之处,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样的客气倒是让应晓莹更加局促不安,连忙摆手。

“不不不……末少主先请吧……”

续之大会(中)

傍晚,末语一行人坐在应晓莹特意准备好的马车里,驶进了诏国第一庄——无风山庄。

对于应晓莹的邀请,还是有些出乎末语的意料,对于江湖上的各类人士,她接触的不多,有的,也只是家里的几只,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了解,就应晓莹来讲,她表现出来的热情实在让人有些无法招架,只是顺便出手救了她而已,有必要这样上门邀请吗?不过,若是末语知道这个应晓莹自那日看了末语如同鬼魅般游走于白依依那群杀手之间的身手后,那崇拜之情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话,肯定会汗意不绝吧……

无风山庄位于无风山下,依山傍水,不得不说是一个清幽之境,即使只是掀开车帘淡淡看那么几眼,末语还是察觉了那围绕山庄的无数或明或暗的陷阱机关阵法,恐怕,这个所谓的武林盟主也不是真当的那般称心如意呢!防范真是森严,不过……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邀请她一个江湖无名之辈来山庄做客呢?末语还是相信以咒门的能力,有关她一切的资料知道的人是绝对控制在她所允许的范围之内的,所以,她的身份,也仅是郓城那个没落末家的少主,重新崛起的炎家妻主,还有的话……或许就是诏国的监国,涅国的亲王,津国的座上宾吧……

好汗……貌似她的名头已经很多了啊……

原以为还有两天时间,来无风山庄的人应该是很多了,毕竟,这个世界的人多半还是很守时的,当然,除了某些名头比较响亮或是身份地位比较特殊的一些门派喜欢后来居上,以突显它的与众不同。

武林大会怎么说都是武林人士的无聊聚会啊,这根本和末语的名头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但偏偏还就是收到了最上等的请帖,还有受到了无风山庄少庄主的盛情邀请,要说这里面一点猫腻都没有,末语可以现在回娘胎里别出来了。

马车的速度渐缓,很快,车外便传来一个略微高亢的中性嗓音。

“无风山庄庄主应无风,恭迎监国大人……”

末语的唇角抽了几下,但仍是一脸温和微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没有怎么理睬对面满目欣喜的应晓莹,起身撩起车帘,移步下车。

“久仰庄主大名,在下不胜荣幸……”

末语的笑容很浅,但恰到好处,给应无风回了个礼,便转身扶着岑天和炎风下车,顿时,三人各有特色的姿容让在场的人都闪了闪神,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几口凉气,口出惊呼,似乎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监国大人竟是如此绝色,而她身边的两人也是一个气质冷酷一个面容魅然,傲然的视线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更让人无法直视,甘于躬身低首。

“这是在下夫君,岑天,炎风……”

“炎风(岑天)见过应庄主……”

炎风和岑天两个人微微抱拳,做了个浅礼,回过神的应无风连忙回礼,微微低下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即使仅仅是一瞬,但还是没有逃过末语清澈的双眼,唇角的笑容不禁扬得更高。

“哎呀……怎么都站在门口,监国大人,快快请进……”

进入无风山庄,就是末语也不得不佩服这古人的智慧,如果按风水学讲的话,这里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庭院很大,四周都种着青松白杨一类的植物,走过前院门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簇又一簇的竹峰,随风摆动,滑过一阵又一阵的绿色波浪,别有一番意味。

一路上,末语客客气气地应答着应无风暗含试探的问话,丝毫没有不耐的神色,而炎风和岑天还有身后紧跟的魉,青一等人则是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至于无风山庄的一干人等,神态各异,低下的头时不时地偷偷向前瞥几眼,有几人的嘴角甚至隐隐有着貌似水迹的样子。

应无风将末语一行人迎进中堂大厅,两个人相对而坐。

“早已听闻监国大人惊才绝艳,此番看来,果然不同凡响……”

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对末语来说,这种话听在耳朵里跟骂人没两样,只是人情世故,这些,也是无可厚非。

“过奖过奖,应庄主武功盖世,却为人随和虚怀若谷,末某实在是佩服啊……”

拉拉扯扯就是没有重点,不一会儿,天色便有昏沉的趋势,而应无风似乎正是等着这一刻的到来,眼角的鱼尾纹笑得愈加的明显。

“看天色已晚,应某已备好酒食,还请末监国移驾偏厅,希望监国大人不要嫌弃……”

末语跟着起身,点头笑了笑,“如此便麻烦了……”

趁着应无风转身的瞬间,末语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青一,青一眨了眨眼,刻板的面容上奇异的显得有些狡黠,末语含笑在心,迈步跟上前头的应无风。

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大色女……书房你是睡定了……

说是偏厅,但看起来一点都不亚于方才中堂的面积,虽然风格优雅,但末语还是看出了那些精致的雕工桌椅,价值绝对不菲,纵使无风山庄堪称天下第一庄,但这种看似雅观实则奢华极致的装璜布置,也未免太过夸张。

据她所知,这个无风山庄下的产业多半是镖局武馆一类,并非是能够日进斗金的行业,可面前的这张原木桌,就要至少八百金,是黄金,而非白银,这样还是保守估计,实在是因为这原木是有了近百年的历史的檀木,在现代要看到这种桌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现在它就在末语的身前,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应无风暗地里的产业都有些什么,倾情大酒店吗?恐怕还有更多吧……

末语在心底暗暗冷笑,可面上仍旧笑容恬淡,全身的气息温和,毫无冷肃之意,但只有亲近她的岑天和炎风知道,末语现在,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监国大人不远千里来我山庄,实在是应某的荣幸,应某在此敬监国大人一杯……”

晚宴刚开始,应无风站起身,一身深蓝长袍显得气质更是潇洒,只不过,看在末语的眼里,有些造作。

“不敢当,请……”

末语也跟着站起身,仰头一饮而尽,而跟着坐在一旁的岑天和炎风则是安静地看着末语,并未动筷,。

“哎呀……快请……请……应某小庄,比不得宫中锦食,小菜粗鄙,还望监国大人见谅……”

末语拿起筷子,浅浅笑了一下,“随意,随意……”

说完,桌上的各人才执起筷子开吃,而末语则是有点食不下咽。

粗鄙?!如果这都叫粗鄙,那满汉全席往哪里摆?那是鱼翅吧……那个,好像是雪蛤……还有那个,可是上等的金丝燕窝啊……

前世的末语对口腹之欲并没有太大的追求,纵使她将前世许多精品佳肴的菜谱送到天韵楼旗下的酒楼,那也仅仅是菜谱,并不代表她都吃过,有一些,也仅是她在报纸,杂志或是电视上看过,凭着她过人的记忆力,全数记下而已。可如今面对桌上的这些堪称是镶金的饭菜,末语只觉得手中的筷子是无比的沉重,虽然她和诏蓉商议的慈善机构计划还在筹备中,但一想到前一段时间诏国的旱灾和沙灾致使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她就有些吃不下,而看向应无风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深邃,墨黑看不见底……

续之大会(下)

用过晚饭,末语便随着庄里的仆人走到住的南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花林,很美,也很虚幻,末语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说实话,如今夏至的天气,竟然会出现如此茂盛的桃花林,不得不说无风山庄也是卧虎藏龙,只是,不知道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阵型是为谁而设的……

“下仆就送监国大人到此了,若有事,园里就有伺候的人……”

“多谢……”

末语不吝啬地微微一笑,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愣神,而那个仆人也是满目的迷离,直到炎风不悦地作势咳了几声,这才慌忙低头作揖,迅速地退下了。

“炎儿……你吓着他了……”

末语一脸宠溺的笑容,不同于方才那种绝美,此时只有融融的暖意。

“哼……谁知道那人藏着什么心思……”

炎风一撅嘴,扬头瞥了一眼方才仆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的冷光微现。

“进去吧……”

一旁安静多时的岑天这时低声开口,脸上有着些许的疲惫,看在末语的眼中,疼在她的心里。

“今晚有的忙了,先进去稍作休息吧……”

末语扶过岑天,而炎风也不放手地挽住末语的另一只手,魉,魂,魁,还有方才不知何时又出现的青一,紧随其后,一行人缓步走进了那片繁花似锦的桃花林。

无风山庄的地形并不是最险要的,只是,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庄内几乎每个门都是把守严格,就是狗洞都迅速被填了个彻底,如此的大严慎防,让先后入住的武林人士有些莫名其妙,可庄主发话,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据说有人扬言要来武林大会捣乱,这才先做了这般的准备,实在是无奈为之,这样,江湖上的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某些人自然就不说话了,只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的眼神会是意味深长的,而晚上的“活动”也是更为频繁和热闹了。

“这是第几批了?”

窗外繁华飞舞,交错纷飞的人影晃动了几下,便很快消失殆尽,末语撑着下颚,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弧度,悠闲地半倚在窗口,欣赏着魂的一手杀人不见血的暗器手法。

“第十批……”

收回手中暗器的魂身形微晃,很快便出现在了末语的眼前,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隐隐的钦佩。

这里的桃花林在门主来的第一天便被破了,按主子自己的话说,“在自己住的地方还要担心迷路,这可不行……”所以,主子手持一柄长剑,轻松地砍断了林中的几株不起眼的桃花树,那一瞬间,那片桃花林便如同迷雾散尽一般,没有了刚看到时的那样迷惑人心了。

“无风山庄的护卫不是很厉害的么……呵呵……果然是耐心不足啊……”

魂听得云里雾里,门主的心思似乎很好猜,其实她说的,她做的,总是那般高深莫测,让人以为自己似乎猜中了她的目的,可是结果却恰恰要出人意表,但是事情的结局却也是尽如人意的顺利。

“好了……休息吧……天快亮了,今天的份算是够了……”

魂躬身退下,心下的感觉有些怪异,也有些好笑,门主从住进来的第一天便是闭门谢客,那个无风庄主几次三番的来请,也仅仅是见了那个少庄主应晓莹几面,而对应无风则是一概以身体不适,需做修养时日推掉了,而那个无风庄主面上说说笑笑,似乎没什么变化,恐怕暗地里是恨得咬牙切齿吧……哼……老毒妇,你算计半生,这一次,小心算尽了尔卿卿性命!

炎儿和岑天的身体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些体力不济的征兆,末语皱了皱眉,这种状况似乎从进入了这个园子住下后便落下了,这是怎么回事?应无风,千万不要做我末语最恨的事……末语在心底轻轻地叹息,否则,就算是你那个好女儿都不一定能够保住你啊……

这个每天晚上都来上门的客人在武林大会真正开始的那天才有所收敛,末语嗤笑,庄里人少的时候,你每天十几拨人的搞偷袭,现在人多了,又不弄了,这不是弄巧成拙吗?不过,那人还不算太笨,知道庄里现下住进的人,高手不知何几,这时若是再在半夜三更找人四处乱窜,恐怕会被人家当成刺客当场毙了,那人也不想就这么白白失了手下吧……

“魁,怎么样,他们醒了么?”

末语继续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桃花林,可双眸之中已然完全没有了欣赏之意,而是彻底的冰冷和煞寒,眸底有着隐隐的担忧,身后站着魉和魁,而魁平日满是不正经笑容的脸上此时也被一片忧色所覆盖,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背对着她们的女子。

“诊了脉了,可……查不出原因……”

“魉,魂几日可以回来……”

“回少主,至少七日。”

末语抿了抿唇,撑着窗口的手硬生生地掰断了窗棂,“噼啪”的一声,只见那窗棂碎木被她扯了下来,而手指也被刺破,血流如注。

“少主!”

魉和魁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正要上前,却被末语伸手拦住。

“是我的错……这次本就不该带他们出来……”

“少主,不要这么说,炎宫主和岑楼主并非手无缚**之力的人,并且,现下也仅是昏迷不醒而已,既然脉象并无大碍,想来那些人定是不想让他们就此毙命的,那么,我们便有回旋的余地,那日,魂来之时,便已告知少主,魅查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我想,魅定是知晓了一些关于那人不为人知的事,还请少主沉住气,魅的毒术少有敌手,这次定会让炎宫主和岑楼主平安无事的……”

末语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魅的能力,只是,她不敢保证魅对毒蛊也会有研究,自从炎儿和天开始嗜睡之后,她便感到不对劲,所以,暗中用灵力为他们检查了一下,这一检查,让她大吃一惊,如果这里有b超或是可以拍个片子,定会看到一个人形的虫图!

是的,就是虫子,而且是全身上下全都是虫子,这些东西盘布在炎儿和天的表皮之下,密密麻麻,如同附着之蛆一般的令人心惊,末语知道,能养成这样庞大数量的蛊虫的人一定不是个能用常理推断的人,这样的人,心理要承受多大的变故才会致使心性产生如此的变态,因为,这些虫子并非单纯的小小蛊虫,而是受制于母虫的子虫,一旦驱动这些子虫,那些母虫自然也要活动,能想像吗?一个人的全身皮肤包括脸,包括头,都在虫子的蠕动下上下的起伏着,那般恶心的模样能是一个普通的养蛊之人做得了的?末语对巫蛊虽然并不是很了解,但她至少知道,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绝非一个大脑正常的所作,而且,末语自认这个青水还没有能干到可以收罗一个这样不顾自己性命为她办事的人,那么……给炎儿和天下蛊的人,就是直接冲着她们来的,或者,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可是……到底会是谁?!如此狠毒又精准地抓住她的软肋,誓死也要踩个粉碎?

“少主,大会开始了,是否要……”

魁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是深知主子的性格的,虽然主子平日冷然淡漠,但待人很是有礼也平和,纵使天纵奇才,也丝毫没有恃才傲物的模样,可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气质超然出尘的女子,若是被触及死穴 ,也是会化身为恶魔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一次,炎宫主和岑楼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无风山庄恐怕……哼,不过,惹了主子的夫君,就是惹了主子,惹了主子,就是惹了咒门,惹了咒门,纵使你是诏国第一山庄,也会让你化作一片废墟!

续之 蛊虫(上)

末语一行人走出南园时,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可是,围绕在她们身边的气场却是零度以下的冰寒,抗寒能力不佳或是怕冷的人纷纷避让,生怕会被冻成冰柱。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不畏寒的,也是不怕死的人会小心的迎上去打个招呼,而末语淡漠的脸面无表情,却也会点头回礼示意,而那些人也识趣地开口不超过三句,偌大的会场人声鼎沸顿时安静了许多。

无风山庄原本空旷的前院现在已经被布置一新,用铁架架好的比试台约有一人多高,看上去,可容数十人同时站立,传统的长方形,四面各有一个木制梯台,不过,按武侠传统套路,这个东西恐怕只是空作摆设用吧,毕竟开场秀是很重要的,谁不喜欢飘逸的感觉!

围着比试台,离着有四五米,是各门各派的坐席,大约十人一席,桌上有茶有甜点,照顾的倒是周到,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方正的虎雕扶手椅,看起来威风八面,只是,上头坐着的人,看在末语一行人的眼里,只有刺眼和鄙夷,实在是虚伪至极。

奇异的,待走进会场,末语周身的气压竟渐渐缓和,加上她脸上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更是魅力四射,让所有人都感觉方才那阵冷气根本不是由这一绝色出尘的女子而发,仿若那只是错觉。

“恭迎监国大人……”

待末语走近场中之时,应无风突然躬身走下坐席,声音响亮,会场众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惊讶过后,都随着应无风躬身作揖。

“江湖人不拘小节,各位侠客不用多礼……”

末语一派从容,镇定应对,丝毫没有拘礼的模样,十分大方,一时间,就算是空有一身武艺的莽妇也被这样特别的气势给震住,一改敷衍的态度,脸上的恭敬神色也有了几分真实。

“监国大人,请上座……”

末语顺着应无风的手看过去,只见方才还是一枝独秀的那个方椅已经被换成了隔着一个茶几的两个雕工细致的座椅,而排位则是一上一下。

点了点头,末语缓步上阶,在最高的位置坐定,现在她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咒门门主,也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末家少主,现在,她是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

身后的青一,或者该是易容成青一的诏蓉,紧跟着末语走上坐席,站在末语的后方,另一边则是一脸邪肆笑意的魁,她的眼睛基本上都在随着各大门派里的青涩小童打转,没一点正经样子。

待末语坐定,应无风站在她自己的座位前,正了正脸色,身着一身深蓝锦服的她此刻是英姿焕发,煞有介事。

“咳咳……”应无风清了清嗓音,下面的众侠客也渐渐安静下来,“今天,是我诏国武林重新选任武林盟主的日子,应某很荣幸能够请到各位侠人义士来此参加,既然各位远道而来,那便废话少说,这个……请监国大人说几句话……”

末语面带浅浅的微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都废话少说了,还要她说话,应无风,你背后的力量就如此强大,强大到丝毫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将应无风眼中一闪即逝的yīn暗光线纳入眸内,末语敛下双眸,随即站起身。

“武林大会,现在开始!”

说完,便悠闲坐下,挑着眉,侧着身一支手肘撑着扶手,支着下巴,交叠双腿,一派慵懒从容的模样一扫方才的雍容气度,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大变,看得在场的所有门派侠客眼睛发直,血色上涌。

“咳咳咳……”应无风最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用了内力的声音也格外的洪亮,四周坐席上的人也陆续回过神来。

“这次武林盟主能者居之,今日便在此共推一位德才兼备的英才,以领大局……各位可以毛遂自荐,然后逐一淘汰,最后赢得比赛的,便是获得认可,我应无风定会第一个表示祝贺,各位可有异议?”

应无风停了停,席下那些门派的主子们见势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应无风这才继续开口,“若是没有异议,那么……童儿!”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白色锦服的年轻女子站了出来,躬身向应无风作揖。

“在!”

应无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应某门下的首席弟子,应童,就让她来抛砖引玉吧……”

应无风说话的当头,应童的身形一闪,一阵风过,那抹白色已经笔直地站在了比试台上,稍显健壮的身材,表情僵硬,看起来还算是清秀,手执一柄青色长剑,倒很是飒爽!

那风正吹着,末语则是微眯着眼,看着那人的出场秀,唉……像个木头桩子,不生动,pass!

正评价着,就见嗖嗖的一条人影突然飞身到了台上,一身普通灰衣,看起来倒是年轻气盛,手持双刀,扬声说道:“北水帮下首席弟子北上珏,前来候教!”

应童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揖过手,很快便下场斗在了一起,乒哩乓啷,兵器相碰之时火花四溅,看起来挺激烈,但末语仍旧没多少兴趣去细看,在她看来,这些和耍把戏摆花架子没什么两样,她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竞赛游戏,她如果出手,三招定胜负,对于杀手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拖得越久,生命的希望就越渺茫,这种比试,也只是具有一定的观赏性罢了,若是上场对敌,这些无用的招数根本用不了几个。

“啊……”

意料之中的结果,就见那个起初意气奋发的灰衣女子此时手捂xiōng口,嘴角隐见血迹,手中的双刀则已被应童挑到了台下,末语挑了挑眉,看着那个北上珏被北水帮的人扶下台,而仍旧面无表情的应童则是抱了抱拳,转身下了台,向应无风走去。

呵呵……倒是个人才,只不过,若是能够眼中你眼中的得意神色,便接近完美了,还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弟子来,一样的虚伪爱现!

“在下东城派,东方瑶,哪位要与在下切磋?”

这边刚消停,一个粉衣女子已娇笑嫣然地立在了台上,两手空空,不知使得是什么武器。

“湖西帮会下,胡小小,还请东方小姐来赐教几招……”

很快,一抹湖绿色身影飘然而至,如瀑的秀发被同色的发带束在脑后,面容清丽,有几分的姿色,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着一把画有绿水青山的铁扇,凡是行家,都看得出来那柄铁扇的分量绝非一般。

“赐教不敢当,请恕东方献丑了!”

话音还未落,那抹粉色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胡小小。

续之蛊虫(中)

出人意料的,胡小小并没有躲开,而是双脚错开,弓步收手,硬生生地挡下了东方瑶的攻击,只见两人手肘相抵,面无表情地对峙,许多人都为那胡小小捏了一把汗,要知道,东城派的内力和拳法是十分厉害的,而这胡小小所在的湖西帮所习的功夫套路倒是有些杂乱,并未自成一体,正当众人暗自斟酌的时候,就见东方瑶一声惊呼,霎时被不明的内力震开了老远,直接摔躺在了台下,许久都没能够站起身,而胡小小则是一脸青白,看样子,也费了不少的功力,没有多说什么,抱了抱拳,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只是少许人还是看清了胡小小抿紧的唇口那隐隐的血色。

末语的脸色并不好,虽然这些人的比试在她的眼里和表演没两样,但隐约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具体的,说不上来,只是凭借着多年的直觉,她还是本能地嗅出了其中的几丝暗流。

紧接着的比试都很顺利,多半都是一方伤,一方胜,可是,就因为太过顺利,反而显得不正常,仿佛,就像是预先排演好的,跟着制定好的剧本走一样。

眉头微微皱紧,底下的比试台仍旧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比试,而应无风这边,除了一开始让应童下去比试,后面就没有看到她这方人马的身影了,而应无风自己,则是一脸认真的观看着台上的你争我斗,看似十分的投入,可她的眸内时常闪过的精光还是逃不过末语的眼睛,看了一眼下方的众门派,末语的眼底划过一丝隐忧,牵连无辜,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但如果是为了保护她珍惜的人,牺牲这些人也不是不可以,况且,是否真的那么无辜,就只有那些人心知肚明了……

在末语有些不快的思索着,一抹血红身影姗姗来迟,四名同样红衣的娇俏女子抬着一顶软轿的四角,翩然而至,划过空气带着阵阵香风,拂过鼻息间便是一阵的心池荡漾,带着唇角淡漠的讥讽笑意,末语一动不动地看着来人的高调入场,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或者,她等着一刻等了许久,好戏,终于开锣了……

“来者何人?竟敢私自扰乱我大会!”

应无风一脸忿然的站起身,对着那顶红轿吼道,脸上的愤然表情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了她的正义,只不过,看在末语的眼里只有淡淡地一抹不屑,而台下痴迷的众人原本还因应无风的这一声叫吼回过神,可当视线触到那抹在红纱间隐隐显现的红色娇弱身形时,神色再次出现了游离的症状,有些人的嘴角甚至出现了可疑的水迹,不同于末语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的惊艳和叹息,现在那些人面上交错显现的,是□裸的可憎欲望,交织在一起的视线隐隐有着燃烧的趋势,所有的女子都在蠢蠢欲动,而末语,则是冷眼旁观,她太明白来人的魅力所在,虽然仅仅是一面之缘,可是那种□的勾引和魅惑却是浑然天成,若非她心智与常人不同,血衣眼中的迷离和诱惑也会让她难以招架。

“呵呵……应无风,我只不过是来看戏的,不必这么大动肝火……”

低沉的嗓音柔和而又呢哝,仿佛在你的耳边轻轻地搔弄吐气,惹人全身发麻,徒增酥痒,末语低敛的眼眸也看到了下方的众人明显颤抖的模样,脸上带着她有些讨厌的贪婪。

“阁下如此行径,实在会徒惹怀疑,若无恶意,请自便……”

末语挑眉,应无风,你这么堂而皇之地包庇同伙,不怕被人揭穿啊?!哦……她忘了,这个舞台,除了她这一方人马,其他的,恐怕都已沦为你的棋子了吧……带着不明的笑意,末语依旧不动声色,而她身后,诏蓉顶着青一的面容,表情呆板,但若仔细观察,便可窥见她眸底那抹纵容的笑意,丝毫不担心这场大会突然出现的插曲,而另一边的魁则更是放任自己的眼睛盯着那红纱之中的可人儿,微张的嘴边时不时地会传来“嘶溜”的吸口水的声响,着实让人无力。

红轿在比试台上没有停留太久,隐约见那轿内的红衣之人微微挥了挥如玉的手,那四角的红衣女子便轻点台面,顿时,那顶红轿便顺风飘起,如同来时一般无声地降落在末语的头顶,呃……或者该说末语后上方的屋顶……

“好,如今第一轮比试结束,请胜方的各位少侠上台来抽签,进入第二轮的比试……”

末语始终都是安静地看着,存在感极低,而她微微倾斜的慵懒坐姿也没有多少改变,对于面前上演的武力争斗,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的心,从开始,就有一半系在了不远处的某个桃园内,那里,有她无法放下的两个人,陷入沉睡,身临险境!

一个接一个风格迥异的年轻女子走上比试台,原本看起来还算空荡的台子现在稍显拥挤,个个的脸上都挂着踌躇满志的表情,看得末语徒留一声叹息,这场戏里,论谁比较投入,便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少侠了吧!少有所成,功成身就,名利地位,唾手可得,好事谁不想要,可她们有谁又想过这些是否仅仅是别人导演的戏剧,真实的虚幻呢?

看着台上的每个人都满含期望又紧张地紧攥着手里那张不起眼的纸条,末语不知道心底升起的淡淡的悲哀是为谁,台下的那些上了年纪看起来地位不低的一派之主或是长老之类的人物却是满脸的理所当然,有的甚至略带严厉,眼底却盛满了漠然,就算是受了蛊虫的控制,这些人暴露出的本性反应还是让末语的心情莫名的低落,她本不是良善之辈,可是,坐视无辜之人因她受伤害却不是她的风格,也不符她的性情,所以,末语最终还是没有将沉默保持到最后,一改先前的坐姿,挺直的脊背顿时让她雍然的气度再次显露而出。

“且慢……”

凭空的一声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场内原本有些杂乱的交头接耳,而坐在末语下首的应无风则是一脸的讶异,似乎没想到末语会突然出言制止,脸色微微一僵之后,随之很快便换上了温和无害的笑容,上挑的眉毛恰到好处地表示了她的疑惑。

“不知监国大人这是为何?”

“应无风,我实在对你和背后那人的把戏厌烦了……”

场内的人除了台上台下的那些少侠们仍是一头雾水外,正襟危坐的几十名资深人物的脸色便没有那般美好了,青白着脸色,冷汗隐隐现于发迹,紧抿的嘴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但都一致地沉默不语,而有些人则颇具胆色地将视线投向了面无表情的末语,只是当扫到下首的那个深蓝锦服的人时,眸底的畏惧难以掩饰。

续之蛊虫(下)

“应某不知监国大人在说什么……”

诡笑的背后,yīn谋昭然若揭,只是,依旧的翩翩风度却没了往日的赏心悦目。

“母亲……你怎么了……”

站在应无风身后的应晓莹疑惑不已地看着身前的母亲,她本应是自己最崇拜也是终身的目标,可是,如今这般不敬的话怎么会从母亲的

口中说出,那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吗?也是她自己的敬仰的人啊……

应晓莹等待着母亲的回答,而飘移的视线还是扫到了下首众人异常的反应,怎么会这样?!呆滞,刻板,死气沉沉,这分明,就是被夺

去了意志的模样,她们不是名门正派,武功高强吗?怎么会有如此的遭遇?而且,竟然不是只有一个,大多数,不,是所有,在场的所有武林

盛名之人……

“应少主似乎不知道你这个身为武林盟主的母亲是个蛊王呢……”

末语淡淡的笑着,似乎心情很愉悦地欣赏着众人皆变的青白红绿交错的脸色。

“应庄主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台下的众位恐怕不会也重听吧……”末语停顿了一下,定了定眼神,“北水帮、东城派、湖西帮、无名岛,嵩山门,逍遥堡……以下的,还用我一一点名么……”

“监国大人,既然你我心知肚明,那还是请监国大人识时务为俊杰的好……”

“母亲!”

应晓莹正欲上前,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悲戚,可伸出的手却被应无风硬生生地打落。

“滚开,孽女,若非本盟主早布好线人,你岂非要瞒天过海!?”

转身吼完,应无风不再理会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的应晓莹,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浓厚,看在众人的眼里是那么的狰狞。

“末语,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否则,应某不能保证你现在躺在南园的几位夫君的性命啊……”

“若我不从呢?”

末语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敛去双眸的精亮,定定地看着走至她身边的应无风,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

应无风没有说完,台下的那几十名如同傀儡般的一帮之主一派长老便齐刷刷地聚到了一块,纷纷亮出了手中的武器,丝毫不理会身后门众或是徒弟的叫喊,而有些心急出手阻拦的人也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一时间,场下乱得一塌糊涂,却又很快地以哀吟遍地结束。

末语静静地思量着,看来,这个虫蛊不仅可以控制人的身体和思想,而且会激发人体的潜在机能,使得中蛊之人功力大增,所向无敌,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便不需客气了!

“那就来吧……”

话音刚落,准备就绪的几十个傀儡如同离弦之箭向末语飞冲而来,手中的兵器闪着冰冷的煞气,千钧一发的场面让其他无力出手的人看得直抽凉气。

末语一动未动,而是身后的诏蓉和魁身形一闪,瞬间已经移至末语的身前,挡住了众人的围攻,虽然仅有两人,可诏蓉手中的天蚕纱和魁手中的软剑已经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护网,将末语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诏蓉和魁的脸上已然找不到了方才的轻松笑容,凝重的脸色布满了浓密的杀意,如剑的眼神直直的射向面前这帮失控的傀儡,毫不留情地任由其血如泉涌,喷薄而出,顿时,方才还好好的比试场地已成了修罗场,尸横遍地,残肢断臂,血溅四处……

“末语,你不要你夫君的命了么?”

应无风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幸苦培育的傀儡在短时间内损失过半,心里的怒意直窜大脑,拔剑指向末语,大声吼道。

末语静静地看着应无风,脸上不复笑意,面无表情的绝色面孔只剩彻底的冷漠,而那眼神跟不像是在看活人,仿佛没人在她眼中,仿佛所有人都已死去……

“应无风,你真是可怜……”

末语抬手,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而时刻注意着自己母亲的应晓莹还是看到了一道银白的火焰样的东西瞬间没入了母亲的体内,而母亲则立刻痛苦地扑倒在地,面容扭曲地在地上四处打滚,痛苦地哀号着,疯狂而痛恨地眼神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末……不,监国大人……求你……”

应晓莹突然跪倒在地,猛磕响头,直至头破血流,哀戚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自己的母亲。

“呵呵……堂堂享誉江湖的剑客‘纤玉手’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呢……”

还未等末语回答,一抹血红的身影从上空飘然而下,轻轻落在了末语的身边,妖艳绝然的面容和身姿和末语的出尘淡漠相映成辉,别有一番意味,而场内正在自顾疗伤的众人则是再现了那血红身影出场时的情景,只不过,这次,除了痴迷,还有隐隐的疯狂夹杂其中……

“你未看见她们的变化么……”

血衣轻声说完,指了指场内已经停止打斗的十几人,安静的比试场只有应无风惨绝的痛苦喊叫,剩下的伤痕累累十几个傀儡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只是,全身的皮肤开始上下的浮动,表皮下的蛊虫蠢蠢欲动,可怖的情景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双目瞪大,显然对自己看到的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收回自己武器的魁和诏蓉身子一跃,站在了末语的身前,衣衫被血色侵染,但面容沉着镇静,末语对着诏蓉点了点头,收到示意的诏蓉伸手在脸上一抹,上前一步,高声喊道:“都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站在院中的人们便感觉到地面开始“咚咚”地震动,仿佛有大批训练有素的人向院内涌来,果然,一道冷酷的铁黑色进入众人的视线,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步奏,有序而不容阻挡地小跑进了院中,将场中的所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身穿兵甲的布列整齐,一名铁黑色铠甲女子从队列中走出,年轻的面容上有着迫人的压力和威慑,那是真正侵染过血色的气势,也让这些从未见过军队的江湖中人为之胆寒!

“末将秦鞣,叩见我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名为秦鞣的将军跪下之后,只听场内“铿锵”声响,手执锋利兵器的众士兵也齐齐下跪,跟着秦鞣叩拜,顿时,洪亮齐整的声音响彻整个无风山庄,让人为之震撼!

完完结

续之 解结(上)

“平身……”

衣襟不沾半点血迹的诏蓉气质一变,眸色锐利地看着下方的一干人等,面无表情。

“谢陛下……”

“既然你们的蛊毒都已被解,还不快束手就擒!”

诏蓉冷眼一扫场内仍处于呆滞的众人,眉目一瞪,威严尽现,让看到的人不禁一阵腿软。

实际上,场内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已跪倒在地,没人敢抬头。

“呵呵……我诏国的女皇陛下就是威风呢……”

有些低沉却夹杂着挠人心窝一般诱惑的声音在稍显拥挤的院中想起,仍处在震惊中的重任只觉得香风一飘既散,回绕在身体四周,心神也不禁漂浮,可如刺般的眼神仍旧扎在众人的脊背上,也没有人敢造次抬头一睹娇颜。

台下的人看不到,可是围绕在末语四周的人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血红的魅惑身影瞬间移至末语的身边,同时,一只如藕般的白嫩手臂轻架在了末语的肩上,无论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那妖媚男子将整个身体偎进末语半怀的情景,而末语则是一脸淡然笑意,不动如松。

“你就这么出来,不怕青水催动蛊虫么……”

末语微微挑眉,侧头看向一脸娇然笑意的血衣。

“不是有少主你在么……呐,少主会忍心让我被这小虫子弄死么……”

带着些许的期待,血衣的晶亮眸子闪着水光,看起来尤其无辜,格外惹人怜爱,只可惜,末语对蛇蝎美人向来避之不及,毫不欣赏之意。

“血……血衣?!”

不知道场内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抬起了头,在视线刚接触到那抹红色的时候,脸色立马变得毫无血色,眼中盛满了恐惧,抖着嘴将那红色身形的名姓说了出来。

“啊!”“天……”……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同一般,这两个字一传入耳朵,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一时间,场内竟然开始交头接耳地自顾讨论起来,说的,多半也是那血衣名下的“丰功伟绩”了……

“肃静!”

秦鞣将军至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以外界所影响,就算血衣突然出现在末语的身旁,她也不过是暗暗移动了些许步子,全身蓄势待发,而视线投往的方向也始终都是自己的陛下,永生都要效忠的主子。她这带着浓重杀伐气息的响亮声音一响起,场内便立即鸦雀无声,而各人身上的抖动趋势也愈显严重了。

“应无风,喜欢这种滋味吗?”

末语不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带着一脸极其温和的笑容,微微俯下身子看向此刻正伏趴在地上,抖得像筛笠的应无风,深邃的黑眸闪现的却是冻人至极的光泽。

“监国大人,求你……”

应晓莹始终都没有站起身,朝着末语的方向死死地跪着,嘴里不断地叨弄着同样的话,她的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身体几乎全部贴在了地上,原本齐整的发髻此时也已经变得散乱不堪。

“你该休息一下……”

没有人看清末语是怎么动作的,就算是自诩武力高超少有对手的魁也讶异于末语比风还快的速度,而众人见到的,便是末语动作之后,应晓莹无力地倒伏在地上的情景。

“应童,扶你家少庄主下去休息。”

一直跪在应晓莹斜后方的应童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末语,却见末语眼中闪现的冰寒,心头一惊,连忙移开视线,轻应了一声后,便起身抬扶不省人事的应晓莹进了内院。

“应无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唔……嗯……饶命……”

仍在地上挣扎呻吟的应无风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像她的一样,四肢百骸疼得比被火灼烧还要甚于百倍,恶心的表皮不断地上下蠕动着,一只三岁孩童小指般大小的蛊虫来回地在她的体内爬动着,而方才由末语弹入的一团银色火焰球此刻正四处搜寻着那只蛊虫,即使没有烧毁虫身,但蛊虫留下的毒迹和它散布四周的蛊毒却在飞快地被那团火焰吞噬着,而且有着愈演愈烈之势,只是,这火球没过一处,应无风便要疼得死去活来,更何况那只四处找寻出口的蛊虫了,若非那团火焰,恐怕这应无风的五腑六脏就要被穿不知多少个孔了。

“青水在哪里?”

末语皱了皱眉,即便她痛恨应无风用这般手法陷害炎儿和天,但她更不喜这种用蛊控制人身的方法,控制肉体以达到扭曲意志的目的,不得不说,对于这个身负武林众望的盟主来讲,可谓是最适合不过的法子,得到的越多,就越怕失去,应无风,该是那种极其怕死的人吧……为了自己的一条命,不惜不择手段地控制武林正道各派名门的掌门派首,一手导演这出武林大会的大戏,要的,恐怕,就是她这步棋吧!只不过,无论是应无风,还是她背后的青水,都不曾想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yīn谋诡计都会变得不足为道!

“未……未园……”

几乎是咬着牙将话说完,应无风终于抵不住疼痛的侵袭,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随后便昏迷不醒了。

末语向诏蓉使了个眼色,身影便迅速地移至内院,而娇笑连连的血衣更是一脸兴奋地紧随其后。

“秦鞣,将所有人暂时收押,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应无风,你亲自看管!”

“谨遵圣命!”

秦鞣单膝跪倒,抱拳一拜,而诏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衣袂翻飞,人已跟着方才的两个身影飞快地追去。

“诏蓉,庄内地图!”

看见跟上来的诏蓉,末语微微缓下速度,停在了一座小院的瓦沿之上,她本就是御风而行,根本不需担心重力问题,而诏蓉则心有戚戚焉,方才若不是她提前做好防备,此时就已经摔得鼻青脸肿了,门主果然是门主啊……

想归想,诏蓉毫不耽误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画满线条的纸张,递给了面无表情的末语,而分明是凑热闹的血衣则是一脸兴味地将下巴抵在末语的肩胛上,笑意盈盈地跟着末语一起看着她手中的地图,而末语已经没有时间去跟他去计较这些,身子在初触到血衣时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但只有末语知道,放松的是她的身体,不是她的神经。

续之解结(中)

根据易容成青一的诏蓉自进庄便隐匿暗处画好的地形图,末语大体可以确定青水最有可能躲藏的位置,无风山庄东南方的傍山处,那里如果可以挖地道的话,便能直通山体,若是庄内出事,那里便是逃脱生天的最佳捷径。

“不愧是血衣看中的人呢!真是聪明的很……呵……”

血衣了然地看着末语合上地图,软若无骨向末语偎得更近了,一边的诏蓉则是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妖媚的男人公然地勾引主子,按她皇室的暗卫取得的情报可以大体知晓杀手盟盟主血衣的可怕,可是,让她相信此刻厚着脸皮死皮白赖地扒着主子不放的人就是那个yīn狠毒辣的杀手之王,实在是有点困难,看他满脸讨好的娇笑,天真又魅惑……

“诏蓉,走了!”

淡淡地瞄了一眼眸色有些发散的诏蓉,末语及时地出声,让诏蓉猛地醒神,也让她的背脊沁出一层的冷汗,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个面露讥笑的男子,心下则是暗暗庆幸,如果不是主子,恐怕她会无知无觉地死在血衣的手下吧……

末语脚尖微微点地,而扒着她的血衣则是猛地拂了一下衣袖,顿时,两个紧贴的身影如风般飘起,衣袂翩飞,一个深紫,一个血红,纠缠围绕,让人不禁暗起遐思。

“收敛点吧……你的身体承受不了的……”

没有挣脱血衣的纠缠,末语微微侧首轻声说道,她当然看得出血衣身上的不同,即使功力依旧,但眉宇间的血煞气息明显浓烈了很多,看来,中了血蛊的人不止应无风一个呢!而且,对于血衣,青水下的本钱显然和炎儿还有天是一个等次的,眉头微皱,虽然她解了炎儿和天皮下的那些小却繁多的蛊虫,但其中的血蛊却不敢轻举妄动,那里的引子一触即发,而在她不了解他们体内那个蛊虫时,她不敢赌哪怕一丝的可能,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十成的把握,末语是不会去尝试的,有时,绝对的力量,面对所爱,也会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无风山庄的东南方出乎意料的荒凉,(耽尘行)应该说,这里似乎并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到处都是林立的乱石和成簇的杂草,真是个矛盾的地方,谁能想到偌大的无风山庄竟然有这么一个荒芜杂乱的地方,仿佛只因为这里连接着山体,而特意没有加以改造一样,可是,这样岂不是欲盖弥彰?

“监国大人这是在关心血衣么……呵呵……真是荣幸呢!”

血衣娇笑更甚,敛袖掩唇,眸光潋滟,一片的妩媚气息迎面扑来,一旁的诏蓉眼神开始涣散,有些失神地看着血衣,而末语的眸色迅速敛成一道锐利视线射向血衣,眉头微皱,缓步走向乱石荒地。

“血衣,你想提前死吗?”

话音刚落,血衣的脸上的血色褪尽,而恍然的诏蓉也回过神,但目光还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前方的两个人。

“青水给你的承诺,你真以为可以当真么?你的蛊可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末语的话让原本就惊愕的血衣平添一分惧意,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前方的纤长身影。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末语微微一笑,侧过头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血衣,淡漠的眼中带着微许的讽意。

“如果这些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会放心把背后亮给你吗?”

“你……”

血衣被末语堵得说不出话,他本来就是心怀不轨,也是青水吩咐下的一条暗线,防止的就是现在的意外状况,但显然,他们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是啊……自从那天看到末语用莫名的力量就走了岑天和身边的那名男子,他就该有觉悟,掌握着主动权的,从来就不是他,更不是青水,而是前方的那名看似纤柔的女子,那具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和心机绝非他或是青水可以撼动的,想当初,她只身一人陷落诏罗的手中,受尽各种严刑拷打,谁又知道这不是她的一番苦肉计呢?看看现在,如今的诏国国主,竟是一脸恭敬地站在这名女子的身后,不敢怠慢丝毫,那不是他凭借武力或是任何不良手段得来的服从,而是彻底而永久的忠诚。

“你的蛊并不难解,带我们去见青水吧,事后我会替你解蛊的……”

既然潜伏的身份被揭穿,血衣也就不再装腔作势了,褪去脸上的魅惑气息,稳步走山前,带领着末语和诏蓉向东南方的山脚处走去,不一会,一个偌大的狰狞巨石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之内。

末语挑了挑眉,这个无风山庄倒是别有巧思,从这块巨石边缘几不可察的凿刻迹象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历经了常年的风吹雨刷,看来,这个应无风的始祖也不都是如她一般的无用呢!

血衣的动作飞快,但仍旧逃不过末语的锐眼,只见血衣扬身拔地而起,分别运用内力向巨石边缘右下左上四个方向拍下,而诏蓉看见的,就是一抹血红色的身影衣袂翩飞四处移动,然后瞬间回到了原地,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那块巨石竟开始龟速地开始向一侧移动,顿时,一个黝黑深不可测的洞穴出现在几人面前,当巨石不再动弹的时候,迎面扑来阵阵的yīn风,夹杂了些许的腐湿气息。

末语暗暗皱眉,她不喜欢这种yīn冷黑暗的东西,即使这些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但终究不是她的主宰,而且,心头渐渐泛起几分不祥的预感,这个青水,她已经近几年没有见过她了,搜集的情报也不足以摸透她的底细,而且,能够如此yīn毒的蛊虫,已经让末语明白,这个原本大眼睛时不时开口大笑的女孩已经完全变了,但是,为什么青水养出的蛊虫连她的灵力都可以吞噬,这也是末语不能够冒然一举端掉这个无风山庄而要等待时机的原因了,那些恶心的虫子,待的,可是她心爱的人的体内啊……

没有多言,末语直接越过血衣,迈步上前,径直走进了那个黑黝黝的洞穴内,站在原地的血衣一愣,但很快便恢复嘴角的媚笑,紧跟着上前,最后的诏蓉则是接收到了末语留下的眼色,原地待命,笔直地站在洞口,但手上的动作不停,只听“嘭”的一声,一束耀眼的红色烟花在半空炸开,而几乎是同时,在无风山庄早已潜伏多时的咒门门众如同狡兔般飞速地向红色烟花出掠去。

续之解结(下)

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死寂,末语毫不在意,感受着洞内有些湿潮沉腐的气息,步子顿了顿,终于还是顶不过后方时不时传过来的磕磕绊绊声响,轻抬右手,一个响指过后,就见一束莹莹光点缓缓出现在末语指头,渐渐照亮了前方的路,不顾身后传过来的惊叹声,末语微微抬高手指,尽量照亮四周的洞壁,继续向前走去。

血衣很奇怪,不只是末语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还有就是末语总是能躲过各种机关陷阱,身手敏捷灵巧,行进间没有丝毫的犹豫,指头的绿白光芒也始终如一,当初他被带进这里的时候,也是尝尽了这些乱七八糟机关的苦头,而就算是青水,即使她控制了应无风,也无法完全地躲开这里的机关陷阱,只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有了近百年的历史,流传至今,多半也是鲜有人知,而应无风也只是通晓七八,而非十分,可现在看前方稳步前行的末语,血衣心头的凉意不断地泛出,他现在是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末语身上泛出的浓浓的杀意,青水啊青水,你竟然会动末语的主意,你可知,黑暗中的末语,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也是如此的可怕……

行进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黑暗渐渐消失,呈现在末语和血衣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厅,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石体和熔岩,耳边的死寂也被间断的滴水声响所取代,而一名身着青衫的女子正盘坐在石厅的中央,紧闭着双眼,面容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的样子,布满了各种烧灼般的伤痕和疤点,惨不忍睹,□在衣服外的皮肤也都是一片坑坑洼洼的黑色,全身瘦可见骨,如此巨大的变化让跟在末语身后的血衣吃惊地喊出声,而末语则是不紧不慢地熄去指头的光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或者,该叫她,青水。

“为了引我来此地,你费了不少心思呢……”

淡淡地开口,末语飞身跃至中央圆形石盘的边缘,静静地看着中央动也不动的青水。

“末语……”一阵嘶哑难听的声音从青水以难辨五官的脸上传来,借着石厅顶部一处通风口透出的光线勉强可以看见那张脸的下方一个小口在隐约的闭合着,偶尔露出其中的牙齿,却是断裂不平的乌黑模样。

“你终于来了……哈哈……”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石厅之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报仇……报仇……”

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青水,看着她猛然睁开的血红双眼,不为所动地任由其中射出的恶毒视线投到自己的身上。

“青鱼不是我杀的……”

语气仍旧淡漠,没有丝毫的起伏,末语将双手别在身后,挺立在石盘的边缘。

“你撒谎!你恨她抢走楼主,是你杀了她!”

青水死死地盯着面目沉静的末语,狰狞的面容全是极端的仇恨。

“我没有撒谎,而且,这不足以成为你作践自己的理由……”

“作践?!哈哈哈……真是好笑,如果不是你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我不会将自己炼成毒人,搞得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是你的错,都是你!”青水失控地朝末语大吼着,扒住蒲团的手指不知动了哪里,末语所站之处突然喷出几道黑色的刺鼻液体,而末语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移至石盘的另一边,原先站的地方已经化作斑驳的大坑,其中流淌的黑色浓液仍在“嗞嗞”作响地烧灼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稠的烧焦和臭不可闻的味道。

“王水?!”

末语微微皱眉,看着满面狰狞正死死盯着她的青水。

“是,也不是。”

含着诡异的笑容,青水将视线转向站在进来洞口处的血衣,发出“嘶嘶”的恐怖笑声。

“呵呵……你倒是不怕死,贱人……”

血衣苍白着脸色,额际缓缓地滑下冷汗,紧皱着双眉,身体隐隐的发着抖,似乎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青水,你卑鄙……”

末语眼见不对,连忙御风跃到了血衣的身边,伸手凌空往血衣身上的几处大穴连点了数下,点过之处都带着莹莹的白光,而血衣的脸色也渐渐地得到了缓和。

“这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痛苦……”

“我没事……”

末语刚刚扶住身体有些脱力的血衣,四周的地面便开始迅速地下陷,而原本安静的四周也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洞口的昏暗光线渐渐照出发出声响的东西,那竟是一条条黑色蠕动不停的百节虫,有一般蚯蚓的长度,却足有成人小指般粗细,全身黑的诡异,折着暗暗的绿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你就只会弄虫子吗?”

末语冷冷地看了一眼青水,可话音刚落,原本围成一圈层层叠叠的虫子突然如同箭矢一般齐齐射向点地掠起的末语和血衣两人,末语双目精光一闪,悬空的身体迅速发出一层耀眼的白光将两人罩住,可刚刚着地,只见青水双手合拢,摆了数个不知名的奇怪姿势,那些虫子像是得到指令一般,不停地向两人射去,而撞到白色光罩的虫子瞬间碎裂,溅开浓黑的汁液,而光罩则因为那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虫液有一瞬间的黯淡,但仍旧还是很快便恢复了耀眼浓密的光罩,完整无缺地护着两人。

“末语,你的光罩也不过如此,看我的虫子多还是你的灵力多!”

青水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速难解,而地上的虫子也是越聚越多,群起而攻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末语一只手扶着血衣,飞快地闪避着,另一只手则衣袂翻飞,在空中划过道道白色光刃,将凌空飞来的虫群片成碎片。

黑色和白色在空旷的石厅里不断地交错着,青水的全身已经爬满了黑色的蠕虫,而靠近她的蠕虫似乎得到了什么补充一样,体积迅速变大,吞噬末语灵力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

末语的脸色终于有些凝重,看来青水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许多,竟然不惜以身体为巢去饲养蛊虫,弄得整个人是人不人鬼不鬼,她已经疯了!

面色微微一整,瞅准空子,末语手中的光刃猛地飞向了石盘中央的青水,“唰”的一声,一道黑色的污血溅出,青水的头颅微晃,掉到了地上,末语刚要松一口气,却见那颗头颅突然爆出难听刺耳的大笑,地上的黑色蠕虫迅速聚拢,将那颗头颅搬回了仍在不断流着污血的脖颈之上,不一会儿,青水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恐怖模样。

“不死之术?!”看着这惊悚一幕的血衣突然开口,脸色煞白。

续之 暗·光

续之 光·暗

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事,末语已经见了不少,就连她自己,都已经有些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对于青水所谓的不死之术,末语,没有多少惊讶,但也好奇青水竟然因为仇恨不惜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死么?谁又知道,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呢?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末语搂紧怀里的血衣,感觉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眉头不禁皱的更紧,蛊虫的效力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如此神奇的蛊虫还真是前所未闻,就连她的灵力都不太能阻止蛊毒的扩散,看了一眼血衣褪尽血色的脸庞,末语停下了手上挥出的白刃,两人御风悬在了半空之中。

“闭上眼睛,乖乖待在这里。”

末语一只手扶着血衣,另一只手迅速地结成了一个直径大约半米的白色光球,还未等血衣反应过来,已经飞快地填进了血衣的xiōng口,光芒渐渐没入血衣的体内,而血衣全身的皮肤也同时开始起伏不定地蠕动,一条又一条婴儿小指粗的虫状物不断地在皮下游走着,四处躲避着隐隐从皮下渗出的白色炽光。

血衣惊骇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看向末语,却见末语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光芒闪烁,淡淡地溢着坚定和不同否定,奇异的也让血衣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只是,心中泛出的复杂激动就已不用多言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没有再去看血衣,末语轻飘着地,地上的蛊虫立刻得到了青水的指令,纷纷飞速地向末语涌去,片刻间,只见末语的身影便已经完全被黑漆漆不停蠕动的蛊虫覆盖,攒动着想要钻进末语的体内,却苦于末语身体表面覆上薄薄的一层灵力,这些蛊虫无法突破,只是不断地四处钻动,而末语丝毫不理会这些,任凭这些恶心的蛊虫在她身上肆虐,脚下的步子一刻不停地向石盘中央的青水走去。

“青水,你不该动我身边的人的……”

“末语,你少说废话,纳命来!!”

嘶哑地冲末语吼着,青水仍旧盘着双腿,而畸形的双腿早已似乎不良于行,既便如此,青水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地变换着,只见更多的蛊虫爬上了末语的身上,盖住末语的每一寸皮肤,也盖住了末语脸部。

末语没有再说话,闭上双眼步速不停,径直走到了青水的面前,右手轻扬,一个如同旋风般飞速旋转的白色光球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末语此刻面无表情,脸色堪称冷酷,全身溢满了杀气,清澈的双眸渐渐地变红,死死地盯着眼前显然已经被震住的青水。

“愚蠢!”

双唇微动,末语轻慢地将光球移至青水的头顶,一点一点地碾辗下去,而瞪大双眼的那张诡怖的脸立刻被极度的惊恐所取代,方才的恨意早已无影无踪,连手上的动作也忘记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光球渐渐接近自己的头顶,而耳边的空气被撕裂的声响也愈发的响亮刺耳。

疼痛,超越一切的疼痛,施加于青水肉体的痛让青水绝望而恐惧地不断地叫嚎,沙哑难听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石厅内,而末语只是漠然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冷冷地看着掌心的光球渐渐碾碎青水蓬乱的头发,肮脏的头皮,红白的脑浆,然后是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四肢,她的身体,如泉涌般的血水染湿了厅中的石盘,浸透了四周已经不再动弹的黑色蠕虫,而空气也被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末语身上的蠕虫迅速地脱落着,落到地上的血水之中,而当它们的身体一接触到血水,被如同接触到了硫酸一般,虫体缓慢地被烧灼,飘出黑白混杂的雾气,消逝在空气之中……

末语看着眼前的血水和碎肉,皱了皱眉头,她很不想回忆这种场景,但她的确是通过这种方法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她记忆模糊,如同一台只会杀人的绞肉机,手中的匕首不断地挥舞,见人就杀,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眼睛,脖颈,手筋,脚筋,一切要害都要割上一刀,眼前一片血雾,看不清人影,只有尸体,血迹,还有前方的路,通向自由和光明的路……

血衣感觉身体渐渐变得轻松,“呕”,喉口一阵翻涌,一口污血被吐了出来,混杂了许多黑色的秽物,血衣知道,他体内的蛊虫被自己吐了出来,现在,算是真正地脱离了控制,可是,当他一脸欣喜地睁开眼睛,看向末语时,稍有血色的脸庞立刻变得苍白,双眼突出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幕,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天,他看见了什么?!

即使青水已经不复人形,练就了不死之术,人人得而诛之,可是,现在,哪还看到她的人,地上一滩滩的血水和形如肉末的尸肉昭示着原本该是不可战胜的一个魔鬼就这样消失了,而站着的那个,谁能说她不是一个同样可怕的存在。

原本整洁的衣袍上溅满了大片的血迹,侧对着他的面容满是寒冷的杀气,仿佛要冻结一切,隐隐看出她眼中至冷至寒的红芒闪动,四周的空气都已凝滞,空旷的石厅死一般的沉寂,但血衣知道,如果他现在冒然靠近,那他自己就极可能成为末语的手下亡魂。

静静地站在原地,血衣一动不敢动,他此刻深深地意识到此时的末语已经完全不同于进洞窟前的那副淡然平定模样,狂妄的青水最终还是将她心底的黑暗给引了出来,这种超越人类的强大让血衣背脊的衣衫被冷汗浸透,空气中散发着迫人的压力,他即使解了蛊毒,恢复了些许的功力,但也仅能够站直而已,若想再动动,根本不可能,现在想起不久前,自己还一脸娇笑地靠在末语身边肆意妄言,心里突生出荒谬之感,眼前的这个女子,若非她的有意纵容和刻意的忍让,只怕自己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该庆幸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伤害她身边之人的事吗?呵呵……真是讽刺呢!纵然强大如阎宫,天韵楼,或是诏国皇室,就算是合整个大陆之力,能否掌控住眼前的这个女子呢?她的留下,全凭她自己的意志吧,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任何咒术又有何妨?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衣全身如同被水浇过一般,汗水不断地滴下,罩住他身形的白色光罩也早已消失,而在他的身下,已经形成了不大不小地一个水圈,上方仍旧不断地有水滴下,即便这点滴水声,在空旷的石厅中也是格外的清晰,更何况是不断接近的脚步声……

“末末……”“语……”交错着粗重喘息声的叫喊声不断地从通道中传来,时不时地夹杂着利器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还有偶尔压抑的痛呼声,看来,来人是不顾一切地想要进入这个洞窟。

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末语僵直的身体便开始动弹,起初只是眨眨眼皮,然后是收收手指,直到全身微微有些晃动,关节处甚至都传出“咔嚓”的声响,血衣看到了那令人畏惧的红芒正在缓缓地从末语的眼眸中消失,如同黑色宝石一般的眸子渐渐地恢复了清澈,霎时,全身的杀伐气息竟然全数变成了平静淡然,若不是那衣袍上的大片血迹,血衣仿佛要错认眼前的人是否还是那个绞碎青水身体的末语了。

讶异之余,血衣的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涩然,在这个世界,他牺牲身体,杀了血盟的盟主,然后是不断地练功,变强,用他的心机,用他的身体,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可是,他从没有尝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在他倍感温暖的时候,眼前的变化让他幡然明白,所为保护,也仅是建立在顺手的条件下,那个异于常人的女子,只为保护她所珍爱的男子,而非自己。

顿了顿,即使空气恢复了流通,血衣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低下头微微敛起眼帘,并不吭声。

感觉身体恢复轻松的末语转身看向沉默不语的血衣,缓步走近。

“堂堂血盟的盟主竟然也有泄气的时候吗?”

血衣猛地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末语竟然是一脸的微笑,那是可以算是愉悦的笑容,自他见过末语以来,便没有看过末语笑过,或者该说,他没有看过末语真正地笑过,现在眼中出现的笑容足以让他这个媚术修炼第八层的人都要自惭形秽,那不仅仅是可以称之为美丽的笑容,霎时天地失之颜色,都不为过分。

“末末!”“语!”异口同声,炎风和岑天一黑一白的身影出现在了出口处,脸上一致地带着焦虑的神情,双眸飞快地四处扫射着石厅内的一切,直到看到末语那带着动人的美丽小脸。

“我在这里。”

番外 津澧 1

番外——津澧1

我爱过,那个冰冷高傲的美丽人儿……

身为皇家的子女,从出生开始,就沉浸在肮脏的政治泥淖之中,看不见应有的光明,终日的黑暗让人几近疯狂,我活到十五岁,躲过无数的暗杀,数不清的毒害,暗自承受着强行突破经脉的反噬痛苦,小心而谨慎地处事,每时每刻的算计,用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掩盖一切,只为变得更强,只为活着……

炎家,母皇眼中既恨又爱的棋子,忌惮她们雄厚的势力,有依赖于她们丰厚的财力。其实,若非身处那高高的位置,母皇想必能够看清炎家的忠心不二,可是,终究是一个孤家寡人,怀疑一切,也质疑一切,炎家这颗棋子迟早都是要吃的……

按照祖上定下的规矩,炎家家主带来了未来的继承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竟是个男孩。

那是个粉雕玉琢似的男孩,但全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无法生出亵渎之心,冷漠和娇柔的气质毫不矛盾地被糅合在这个男孩的身上,我移不开视线,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生怕这是我的幻觉,事后,我知晓了他的身份,炎家下一任的家主,十三岁的炎风。

好容易挨到母皇和炎家谈完,等到了炎风独处的时候,我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认识他,可是他却是那么冷漠,没有一丝一毫波动的表情,仅仅比我小了两岁,却像是比我大了二十岁一般,那清亮冷漠的眸子里尽是对我的嘲讽和不屑,那一刻,我便下定了决心,定要将他弄到手,成为我的。

查清炎风的家底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每个皇女都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组织,这个,我自然不会例外,只不过,既然是我的组织,势必就要好好的整顿整顿,否则,迟早还是别人的,这样,用起来也是很方便,但当我真正手握那份情报时,不知为何,心下还是忐忑,是否我忽略了什么,可是,那时的我仍旧稚嫩,也太骄傲自负,丝毫不觉得那个外表冷酷绝美的人儿真的有翻天的本领。可我没想到的是,正因我那时的疏忽,让我终是错过了那个人儿,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自认长得虽不是美貌绝代,却也比那些五大三粗魁梧有力的平民女子要强的多,再说,身为皇室之人,那身份和地位更是常人不可比,但我也知道,光凭这些,仍不够打动那个傲然男子,所以,我第一次假公济私,动用了暗地里的力量,向津都散布我热烈追求炎家公子的消息,这样,不但杜绝了一些阿猫阿狗的不良心思,也在暗示炎家现任的家主,炎风,我誓在必得!

风儿在津都逗留的时间不是很长,也仅有短短的个把月,所以,在这段时间,我还是想了很多比较……呃……情意绵绵的温和手法来公开追求他,同时也借着各种理由,接近那个冷魅的人儿。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可爱的人儿竟然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冷漠,只是,面对陌生人,从小到大的家主教育让他本能地带上生人勿近的面具,半个月后,我成功的看到了他嘴角的那丝上翘的弧度,欣喜之余,暗叹我的计策果然奏效。

“你就是七皇女津澧么?不过如此……”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又是你?恩……津澧么……”他沉思了一会,出神的模样让人心池荡漾,“还是叫你小澧好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二三句话,呵……我都记得……

有一有二就有三,此后便有些顺理成章了,只不过,也仅仅如此……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如同白驹过隙,我纵使有心,也只能无奈地远望这那辆精致辉煌的马车驶出津都,但令我庆幸的是,那个的小人儿留了一抹绝美的笑容,让我至今难忘。

见不到风儿,并不代表我会放弃,郓城离津都不过是千里的距离,也不算是鞭长莫及。

特意派了几个信得过的探子放在郓城,想要紧紧地守住风儿,我当然明白风儿背后的力量,但是,那是母皇最介意的,不是我,我想要的,始终都是那一个白衣出尘的人儿。

一年后,在我刚刚做好准备的时候,郓城那边传来消息,风儿嫁人了,呵呵……嫁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商女,听说,那人叫末语。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的,不仅仅是我,还有那个始终担心,害怕的母皇,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地位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当天便进宫向母皇请愿,想要前去贺喜,我当然明白,母皇不会反对,甚至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偌大的炎家若是就此落入旁人之手,对于整个皇室都会是极大的打击,更莫论其中掺杂的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和牵连众多的利益交易,可是,我即使想到这一点,却还是抱着一份真心想去挽回那个令我牵挂至今的人儿,这份心绝非是七皇女津澧的,而是一个叫小澧的女子的。

末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商家,我来之前便细查了个详细,末清并非是个商才,不大不小的清南绸缎铺在末清的手上也仅是守成未倒而已,但让我在意的是,这个叫末语的女子,末家的长女,竟在一次意外后性情大变,并且开始插手清南绸缎铺的生意,看过属下交上来的资料细则,让我心生些许的结交之意,这般聪慧的女子,若非风儿,我定是不会放过拉拢,但……她终究只是个小小的商女,风儿,不能选她。

见到末清和萧南,不禁暗生疑惑,恭敬,有礼,进退有度,却是极不像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可以具有的气质。

“小女携家眷出游了,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末清躬身作揖,我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的女子,再看看她身边堪称绝色的男子,不禁越发的对那个末语好奇,有此般容貌气度的父母,那末语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呢?我心下盘算,却也失了几分来时的底气,我深知风儿的脾性,若非有过人之处,风儿根本是懒于理会,可现在的事实是,那个末语竟是被人逼婚,不,该是被风儿布局设计了吧……

刚过一盏茶时,门外的小侍通报末语回来了,我顿时没了喝茶的心思,端坐在上首,静等着那个女子的到来。

番外 津澧 2

如果不是紧跟在后的风儿,我便会以为面前这个缓步走近的人根本就是个毫不逊色于萧南的一名年轻男子,聘婷秀雅,娥娜翩跹,肤如凝脂,或许,该用更为华丽的字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完全不同于时下的女儿的相貌和身材,可是,显然,我的惊艳和欣赏并不讨人欢心,至少,风儿的如同冷箭一般的眼神打从进门时便没有停过,现在,我有些明白,高傲冷艳如风儿,为何也要以此种手段得到这个末语,事实上,如果我是男子,我也定会不择手段地占有她,将她锁在身边,不让世人窥探分毫。

可惜,这个末语太过不凡,这种已经凌驾于她的容貌的吸引力和聪颖迟早会给她带来祸端,而风儿的出现,不过是借势推了一把而已,身为皇女的我,看多了yīn谋倾轧,尔虞我诈,对于末语将要遭受的也是大体的知晓的,我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母皇,终于又有事情做了。

末府不大,但让我不由得地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而我并不讨厌,这种陌生的感受从未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中有过,末府有树有水,但并非那种随处可见或是简单的小树或是池水,末府里的设计别具匠心,虽然格局不出奇,但对末府每处角落的修饰却是令人眼前一亮,梅兰竹菊,四君子均沾,相映成趣,跨越东西两院的之间的小花园,数目不多,但一株树冠庞大的榕树已然足够,树下的不远处,则是一个荷花池,池水碧绿透光,荷花也是晚荷,有着入秋之时的独特之美,最令我称奇的却是这池塘的形状和设计,池塘是呈五朵花瓣状的,在邻近花园小门的位置则有鹅卵石铺就的石阶从池水中延伸到岸边,而其他三朵花瓣边缘则是筑了可容两人的小看台,分别都是用青石雕筑的小长椅和几个圆墩,看起来尤为别致也甚感喜爱,参观完末府后,我要下属调查名单中多了这个花园的设计之人的资料,而结果,也基本没有逃出我的猜测,这个园子,是末语一人所创,费了近三个月完成,而我也心生叹服,这个女子,实在是不简单!

除了末府,还引我注意的,便是末语身边陪伴的几名姿色均属上乘的男子,一个林希,一个茗儿,现如今又多了一个我永远放在心尖的人儿——风儿,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但这次来的目的却不是来棒打鸳鸯的,要知道,母皇要的,只是炎家的忠诚,至于炎风自己的婚事,早在几年前,便已被前任炎家家主揽了下来,母皇早没了做主的权利,而我,起初还会有这个心思,现在,却已成了隔岸观火了,这个末语,迟早会燃起巨大的火球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她烧起来的时候,将风儿接纳至我的羽翼之下……

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即使我看出来末语对风儿无意,但迫于压力,仍旧妥协了,而这仅仅是开始,我笑着,风儿则是用炎家家主的身份同我达成了协议,本来,我也是冲这个而来,炎家未来一年的奉贡加倍,即使对炎家会暂时造成一定的损失,但炎家家大业大,这些损失过不了多久便会全部收回,有可能还会翻倍的赚回来呢!而我亦有了一个惊喜,那个茗儿……原来竟是母皇遗留在外的风流种,呵呵……这出戏更好看了,若我真如母皇那般绝情绝义,或许我还会相信这个津茗想要认祖归宗的决心,可是,我不是,我爱过,我仍在爱,所以,他眼中的那抹悲伤和绝望无法逃过我的眼睛,可是,拒绝他,一来,风儿可能会受委屈,我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出来风儿对末语身边那两个男子的杀意,只是碍于末语,才未动手,而我也难得做一次好人,二来,津茗身为末语身边之人,定然会在末语心中留下一定的位置,无须计较是大是小,只要有,对我,对母皇,都是意义重大,再说了,母皇多了一个联姻交易的筹码,不知会有多开心,呵……真是讽刺……

带着津茗,我离开了郓城,我并不着急,因为见到末语和风儿,只是迟早的问题,末清,末语,末府,这个末姓,在我津国并不常见,而且,有趣的是,末姓氏族在涅国似乎还是个名门望族,我想这些,母皇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既然她能容下当时走投无路的末宁定居郓城,肯定是有她的考虑的,否则,末府也不会安然度过这几十年了。

一路无语地回到津都,我一颗不耽误地进宫面见了母皇,第一次,我看见母皇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一个上位之人的表情,是哀伤么?还是遗憾?我心里只有暗暗的冷笑,错过的就是永远得不到了,你如此,我亦如此……

津茗被封做了皇子,赐了宫殿,可是不见他开心,从上路到现在,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忧郁的样子,我只是暗暗地看着,慢慢地等待,母皇暗中的动作也开始频繁了,开始布置了么?末语啊末语,你会如何呢?

不出我所料,一月后,我得知了末语和风儿进都的消息,一半是试探,一半是真的想结交与她,便派了人在城门等候迎接,却被她拒绝了,也是,在她眼中,无论是炎家,还是皇家,都是无可预计的天大麻烦吧……可是,末语,你可知道,你想低调,可是有人却偏偏不想你安生啊……

不出三日,母皇便召见了末语,我有些庆幸,也松了口气,末语中了梅花开,母皇布置在宫内的高手暗卫便不会再对她出手,而风儿的怨恨也不会牵连到我的身上,我喝着茶,想着这些,却只能在心里暗自嘲笑,我很伟大,不是么?至少没有落井下石呢!

母皇将末语的下落透漏给了涅国现任的女皇,以换取那份人人眼馋的合约,我冷眼相看,任凭冷风吹透我的心,看着风儿飞舞的白色身影,看着他只身闯入末语的寝殿,听着他痴心而霸道的宣言,听着那寝殿中传出的压抑呻吟,我握紧了双拳,从未有如此地痛恨我修炼了高深的内力,血滴缓缓渗进了土里,我面无表情,站在黑暗中,看着同样孤寂而痛苦的水蓝色身影站在月下,同我看向同一个方向,直至天色发白,身体僵硬……

末语离开了,留下了风儿,看着她在天下人前宣告着风儿的所属,我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要上前的脚步,只是移开了视线,低眉顺目地站在原地,看着驾车驶离,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城墙上久久不去……

番外 津澧 3

一切都没有逃过母皇的算计,末语出事了,身中奇毒之下坠入断崖,对我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末语死了,风儿迟早都会是我的,坏消息是,末语的帐算完了,母皇该算到我们这些皇女的头上了,对于那个上上之位,我并非如我想象般的那么热衷,可是,当看到风儿日益明显的腹部,我开始害怕,害怕如果我没有坐上那个位子,风儿的眼里将永远都没有我的影子,在那里,至少,我还可以继承皇家与炎家的约定,还可以见到他,可笑的是,我想的还是太过于天真了,母皇给了我几近致命的一击,她对炎家下手了,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和风儿最后的联系,我看着母皇脸上终于得偿所愿的笑容,心里只感觉分外的寒冷和愤恨,可是,我依旧只能呆在我的府里,醉生梦死,拥着我最宠的小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风儿的名姓……

朝廷平静了一小段日头,母皇脸上也渐渐有了轻松之意,但也仅仅是表面,我开始看到偶尔有宫外之人出没母皇的寝宫,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是母皇在广交江湖好友,收拾心情之下,我敛去所有的伤痛,重新做回了那个风流倜傥的澧王,惹尽天下的桃花债,却只能暗自神伤那朵永远不属于我的雪莲之花,终于,手下的幕僚将确切的情报交到了我的手上,共费了我三天三夜,十七名死士,那些白日里偶尔却在夜间频繁出现的人,竟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江湖游医,当然,并非那些三脚猫的跌打医生,而是在江湖上都颇有盛名的名医大家,我抓紧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张,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让宫中的御医都无从下手?

我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很快,手下的情报开始不断地传送到我的手上,炎家的产业在仅仅一月之间,全数倾倒,不是被人盘走,就是关门大吉,而原本就在母皇手中经营不善的炎家现如今不但分文不赚,而且还向里面赔钱,而始作俑者,却是来自诏国的势力,我万分疑惑,心中却是忐忑不安,隐隐的,我知道该是什么要来了,可是,我不愿意承认,直到郓城再次响起那阵自松湖之上传出的琴声,我终于认输,末语,回来了……

母皇先前还要拉拢的动作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停止了,而且,最近,她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对劲,暴躁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我的心里涌上无尽的悲哀,这便是皇家,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末语的销声匿迹如她出现时一样的突然,母皇派出了严愁,也派出了严琪,可是,她不知道,严琪已经不再如她奶奶那般愚忠了,不管严愁如何的补偿,严琪仍旧失去了她的所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我没有见过她心爱男子的模样,但从她看末语的眼神中可以窥见一二,那名

唤作荞儿的男子定然不菲,能够让严琪叛出母皇,归于我的门下,但我知道,这其中,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原委促成,可是,我不在乎,本就为互相利用,你情我愿,便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招了。

暗中的阻拦一如我所想,母皇的人马仍旧毫无头绪,而我,其实也没有费多少力,末语似乎已经完全不同于她出国之前的模样了,她的身后,藏匿了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而那只不知名的黑手已经由末语的手伸向了津诏两国,可她的踪影,连同风儿的,即使是我和严琪,也仅是稍稍抓住了几抹暗藏的线索,却无法窥得真相。

之后津诏两国迅速地发生了一连串的动乱,这番混乱的景象实乃百年难得一见,我暗自观戏,不曾插手,冷眼看着母皇一天比一天暴躁不安,甚至在朝廷之上作出了冲士官吼叫这等不雅之事,我快意地暗笑,面上却是惶恐不安,我当然明白这等天大的祸乱是谁挑起的,除了她,没有谁能够做出这等天下大乱之事,也除了她,才能罔顾国体,罔顾朝廷,只为她所爱之人出一口气,或许,想得更深一点,只有她的这番作为,或许才能够真正地停止母皇那劳民伤财,罔顾民生的战争大计,而我,却少了她的这份决心和潇洒自信,风儿的选择,终究没有我的位置。

上天怜我,不多时,我手中的情报便出现了“母皇病重”的字样,我很高兴,高兴这一天终于到来,可是我并不兴奋,只因为,母皇的昏迷不醒,并非我的原因,有人早已在我之前为我铺好了路,虽然不是为了帮我,可是这种无形中受人恩惠,被人cāo控的感觉着实让我郁闷,我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地发下众多的命令,一夜之间,将所有的暗线全数激活,手持军令,围堵了津都所有出口,我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一路不停地走进了母皇的寝宫大殿,看到了那抹昏睡不醒已经瘦可见骨的身影,苍白的脸上全是恐慌不安,似乎在做什么噩梦,我冷笑却也悲哀,听御医说,母皇这样已经连续三日了,如果再不清醒,恐怕就永远都醒不来了,我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她这般恐惧,是否想到了我那几个至爱的手足姐妹?是因为想到了为保皇位,将我年仅十二岁的妹妹送给了素行不良的蛮王做脔宠吗?还是想到了为向先皇表忠心,生生害死了我那年仅一岁的小皇弟呢?母皇啊母皇,您耗尽一生心机,算尽了亲情,算尽了友情,也算尽了爱情,您众叛亲离,如今坐在您床沿的,是即将要登上您的位子的女儿,或许,您从来都没把这些子女放在眼里吧……无论是天下人,还是眼前人,棋子,都是棋子,您的一生,也不过是个残局罢了……

我在在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坐了一夜,静静地看着母皇的呼吸渐浅,直至缓缓地消失殆尽,可是,隐约的陈光中,我看见她脸上的冷汗依旧,向世人昭示着她的恐惧,看见了吗?您死得都不安宁!我讽刺地笑着,笑去一夜的疲惫,笑去一夜的脆弱,起身扬袖,我听着殿外的大臣报着那片我早已备好的传位诏书,彻底地敛去了笑意,眸中闪动着冰冷,面无表情地向殿门走去,步若千斤!

风儿,我不再你的津澧,你也不能是我的风儿了,今天,我决定遗忘!

登上皇位并不代表结束,我的事,才刚刚开始。

意外的惊喜一桩接一桩,我那个聪明可爱的小皇弟竟然带着我最喜欢的人儿上门了,可惜,他似乎没有预料到见到的人会是我,或者,他没想到前一刻还与他做交易的母皇大人这么快就驾鹤归西了,一路上隐姓埋名行迹匆匆,也没来得及打听清楚消息吧……不过,正合我意,不得不说,我这个小皇帝看似柔弱可欺,实则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主,瞧,我那自负聪颖骄傲的风儿不是也落到了他的手里了么?哦,对了,还有一个,同样大腹便便的男子,林希。

风儿没有往日的娇纵和傲然,留在脸上的,竟然是我从未窥见过的柔情和媚然,是因为她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就只能是她,而不是我呢?我看着眼前显然因为孕期而消瘦了些许的人而,喉头哽住硬是没有问出口,我已经没有了立场和资格,是吗?我从风儿的眼中已经得到了再也明白不过的答案……

续之

魂飞

带着炎风和岑天,末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诏国,家里还有两个让她不放心的,实在也没有了赏玩的兴致,一路上,也算是匆匆赶路,本是近一月的路程,硬生生地缩短了近一半,风尘仆仆的几人算是回到家了。

回到家的末语没有什么兴奋或是欣喜的心情,终日躲着家里的人,多是独处,尽量避开所有人,而那四人也未曾有所纠缠,除了每日的定时问候,多半也任由末语自作主张。

末语并非不想抱由林希诞下的一双龙凤胎,只因为,心中的不安仍旧时刻的纠缠着她,末语从来没有如此心慌的时刻,那种不受控制的莫名感觉让她没来由地有些产生了几分不确定的感觉,就仿佛……她刚到这个身体内时的感觉一样……

晚上月色正浓,末语的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出现的白色身影并没有多加停留,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南边的方向,那里……是岑天住着的院落。

“语,你怎么来了?”

南院的门被打开,岑天一身黑色锦服,看出来,他还没有入睡,透过门中的灯火,桌案上还有被翻开一半的书册,边角处则是一摞摞的账册。

“我来看你。”

末语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带着隐忍的兴奋,让人有些异样的感觉到她貌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疯狂。

“进来吧……外面冷的,你怎么只穿单衣就出来了?”

岑天眉头动了动,侧过身让过一些地方,而末语眉宇间的激动之色愈发的明显,抬脚刚走过岑天的身边,便飞快地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迫不及待地拖着岑天往内房走去。

岑天面露疑惑,一把扯住末语,轻声说道:“语,怎么了?”

“天,我要你,要你!”

末语脸色潮红,带着兴奋的狂热和执着,看着极为不对劲,黑曜石般的双眸此时一片浊色,不知被什么蒙蔽了光泽,一片朦胧,她双手死死地抓住岑天腰间的锦带,顾不上解释岑天的疑惑,拉扯着把岑天往内房里带。

“语,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我生产未满一年,你便不会碰我的吗?”

末语面色一僵,显然没有料到岑天会说到这件事,神色慌忙,眼神四处乱撇,嘴里却依然不放松,“不作数了,不作数吧……今日我要你……天,我等了好久,真的好久……”

岑天脸上始终都没有笑容,开门霎那的笑意已经完全不复存在,末语只觉得双臂突然一麻,xiōng口则是一僵,身子立刻不能再动弹分毫,而岑天则是退后了几步,坐到了厅中的红木椅上,眼神凌厉地注视着被点住穴道的末语。

“天,你这是为何?还不快快替我解了!”

末语有些无措的心虚,额头渐渐沁出了冷汗,眼睛死死地盯着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岑天。

“青水,你该知道,语从不是个重欲之人,更不会罔顾他人的意愿行事!”

“你从何得知我不是她!?”

青水顶着末语的身体,满目的惊诧,她实施不死之术之时,便已定下了此番的计谋,她当然深知末语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异能,那番洞窟争斗,只不过是她的一番幌子罢了,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末语亲自动手杀了自己,那么,在肉体彻底死亡的刹那,她的灵魂便可以找到末语身体的缝隙,从而占据末语的身体,甚至侵占她的意识,锁住她的灵魂,那么,她便可以永远霸住心头的那个人儿,什么报仇,青鱼死了,那是她自找的,根本就是个莽妇之才,受不得大用,岑天,她心头的人儿,既然你心心念的都是末语这个女人,那么,我就变成她!有了她的身体,恐怕残忍无情如楼主你,也是难以下手让这个身体消亡吧……

青水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可是,她没有想到,计划才刚刚开始,一切是如此顺利,而没有丝毫破绽,为何就会被楼主当即识破呢?再回想楼主方才的问话,显然是个圈套,而且,是个准备已久的圈套,青水当然没有自信到这个圈套是为末语而设的,那么,答案不言而喻,在她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末语便已经通晓了全部,可是,末语却让出了身体的使用权,让她肆无忌惮的同时,也疏于防范,这一切,恐怕那抹困在身体内部的灵魂石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她青水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个跳梁小丑,无法探知末语所思一丝一毫的她,全然成了一只被猫耍弄的老鼠。

“你才知道么……”

回应占据着末语身体的青水的声音,不是来自于面色不渝的岑天,而是在她身边突然出现的一抹半透明的荧光身影,那张脸熟悉地带着她专有的淡笑,却只会让青水感觉仿佛裸身被浸在冰水一般难以忍受,而在真正的末语身后,站在一名抱着娇俏女孩的美丽女子,这两个人的脸色显然没有末语来的那般美好,全数都是一片怒意和冰冷,死死地盯着青水,让本已十分不安的青水瞬间坠入了寒冬腊月的雪堆里,全身被冻的苦不堪言。

“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任由我这么做?!”

青水僵硬着身体,满脸的忿恨,狠狠地看着末语的灵体,大声地吼叫着,但末语却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只是径直移向坐在厅中的岑天,双手互拍了一下肩肘,原本身体的半透明状微微减轻,这才一把拥住面色早已变得柔和温暖的岑天,将唇舌贴向他的耳廓。

“天……我爱你……”

岑天丝毫不觉得在他人面前这般模样有何不可,紧紧地拥住怀中这个差点失去的女子,也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应道:“我也是……”

青水看着这一幕,眼眶几欲迸裂,双目赤红,青筋突起,牙根咬的吱吱响,可是,下一瞬,她的表情便成了呆滞,木然,凰羽扬手一挥,而凰末则是默契地顺手一抓,一抹半透明的黑色魂体便被凰末拎在了手里,娇声窃笑道:“语姐姐,快快回去,否则,今晚,你们只能抱抱哦……嘻嘻……”

说完,凰末回头看了一眼满目宠溺的凰羽,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凰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末语,之后便轻身一跃,两个身影已在房门之外,而那个黑色魂体却是乖乖地任由凰末拎着它出了房。

末语的身体仍旧僵硬地维持着紧抱的姿势站在那里,末语的魂体却没有动,意外地蜷在岑天的怀里,漾着满脸的笑意,岑天也难得的没有拘泥,刮了刮末语的鼻头,抱着她站起身,走至那身体面前,缓缓将末语的魂体置入。

那身着单衣的白色身影霎时散出一股柔和的白色光芒,熟悉的淡笑回归那绝世的面容之上,末语就着姿势再次将岑天拥入怀里,轻轻吐息,“抱歉,让你担心了……”

闻言,岑天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狡黠之色,抚上末语的粉嫩耳垂,笑着言道:“与其和我道歉,不如想想明日怎番应对他们吧……还有,给我仔细想了林希的双胞孩儿的名姓,不满意的话,今夜,你是别想睡了……”

“哦,天啦……”末语顿时哀叫连连,立即拉住岑天衣袖,连喊救命,惹得岑天笑声阵阵,不住摇头。

“你听那声响,可有你插足之地?!尔等凡人之辈,也敢妄动禁术!你可是要魂飞魄散么?”

凰羽定定地看着被凰末制住的那抹魂体,渐渐的,那个黑色身影也开始有了形体,五官缓缓出现,属于青水的面容上全然是绝望的凄然,视线不动地定在了那扇紧闭的门上,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有多久……”

青水心里十分清楚,动用不死之术并非那么简单,牺牲了人形肉体之后,若是失败,从附身的肉身中掉了出来,下场便是魂飞湮灭,此世再无她的存在,偌大的赌,她还是下了注,就如她那不知事莽撞行事的姐姐一般,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儿,终还是付出了难以收回的代价,可是,为何此刻心中出现的,竟是些许的哀恸夹杂着淡淡的轻松呢?

凰羽没有说话,倒是一直制住青水魂魄的凰末开口答道:“不过三个时辰,你可还有话说?”

“让我在此处多呆一会儿吧……”

青水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连凰末早已放开了禁制都未曾发觉,双目只是痴痴地看着烛火通亮的窗扇,听着里头传来的声声嬉笑,似乎是在琢磨着起什么名字,撇去了心头的不甘和妒恨,剩下的,却只有平静和安然,楼主,竟是这样的幸福,她和姐姐这番作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一场空啊……

天色近晓,院内也是微亮,只有一抹黑色的淡影仍旧伫立在门前三米处,分毫不动,黎明前的微风有些凉意,看起来却未有丝毫吹动那黑影之意,院内的小屋中寂静无声,似乎仍在睡眠之中,可那抹黑影毫无睡意,只是带着一抹轻然的笑意,勾唇定神看着前方。

“你果然还在这里!”

续之 落幕(上)

被窝里暖洋洋的,末语抱着岑天,睡眼朦胧。

“既是早已知晓青水占了你的身体,为何不早早招了凰羽和凰末?害得我们为你担心。”

岑天伸手理好末语散落在脸颊上的乱发,小声地询问。

“那时我也仅仅是发觉,也奈何青水不得,所以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末语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嘟哝着回答完,睁开眼辨清了岑天的位置,将头凑了过去,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可爱的动作与她平日里的淡定漠然十分不符,当然,这样的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也只有岑天,炎风,林希和津茗了,他们都知道,在刚醒来还不够清醒的时候,末语最可爱!像是孩子一样,让人不由得的心生怜爱。这四个心里透亮的枕边人当然会分外珍惜这段短暂的时刻了,所以……

岑天勾唇一笑,伸手揽过末语的身子,也不说话,只是任由末语左动动右挠挠,自己则是伸手上下安抚着这个显然看起来非常孩子气的女子,闹了一阵之后,许久,怀中那柔软的身子才缓缓放松,只是死死将头埋在岑天的怀里不出来。

“害羞了?”

看着女子露出的红润耳垂,岑天会心一笑,捏了捏那只粉嫩,怀中的人儿怕痒地动了动,终于还是抬起了头,被闷得通红的脸蛋似嗔还怒地瞪了瞪始作俑者,随即又低下头暗自吐了吐舌头,每天早上她都会这样,前世是没有人会和她同床共枕,也就不会担心有这种尴尬时刻,可自从到了这里,先是炎风,然后是其他三个人,害得她每次睡觉前都得暗自提醒自己不要丢脸,只可惜,她的催眠术对自己无效,而且,时间一长,便被这几人发觉了,每天早上,每人都是花样百出,原来,小希和天还只是一笑而过,可时间一长,便被炎儿和茗儿给带坏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个人喜欢时常凑到一起开茶话会的,唉……

“果然不出末末所料,你没走……”

凰末拍了拍凰羽的肩,便很快被凰羽轻轻放下地,凰羽微微放松身体,指尖轻晃,嘴里念着什么,身体便在刹那间成长,原本七八岁的模样已经不见,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名同末语有七八分相像的十七八岁年轻女子。

“我又该往何处去呢……”

青水迷离着双眸,痴痴地看着前方,她的魂体开始变得愈发的透明了。

“哎,你快要消失了哦……”

“我可以……再见见岑天么……”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没发觉门口那两个人站了很久了吗?出来吧……”

凰末扶额叹气,摇了摇头,冲那扇门喊道。

“声音别太大,天还没亮呢!打扰别人休息是要遭雷劈的……”

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嗓音从门中传出,之后“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走出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男子冷冽,女子温和,好一双璧人。

“啧……我们的声音别人又听不到……”凰末撇了撇嘴,移了几步,任由凰羽将她抱在怀里,不再理会那几人。

“天,要我们退避吗?”

“不必,呆在这就好。”

岑天的眼神再看向身边的末语时,一扫先前的冷冽,已化作绕指的温柔,此般人前少有的表情看在那抹静立许久的魂体眼里,有着一霎的疼痛,更多的,是遗憾,还有几分轻松……

“岑……楼主,还记得你只身一人替我姐妹打退了那些山贼吗?”

青水表情凄然,带着淡淡的迷惘,陷入回忆的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

“记得……”

岑天转过头,看向院中半透明的那个身影,心头划过的,只有叹息。

“我姐妹二人从未想过世上男子竟也能如此,楼主,你可知晓,那日你如天神般降临在我姐妹身前,你便刻进了我们的心里,想忘都忘不掉,楼主这般特殊,世间女子多放荡,又有几人识得楼主的好呢?我姐妹二人心心念着楼主,即便楼主倍感寂寞,我二人又何尝不感到庆幸呢?”

末语握了握岑天的手,展颜微笑,还是她慧眼识英雄。

察觉了末语心思的岑天回握了一下末语小巧柔软的手,没有回应青水的话,只是沉默,而青水似乎也不在意是否会有回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唇齿闭合,吐露着曾经的点滴。

“我姐妹二人不想想让,便发誓要终身守护楼主,可是,既便如此,楼主待我姐妹二人仍旧如同下属一般,始终算不得亲厚,我们不安,却也甚感心安,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相信迟早楼主会知晓我姐妹二人的心思……可是……”

青水说到这里,便低下头,像是要逃避什么一般,声音也低了几许。

“那日,我们见到了楼主失踪了一段时日再回来的时候,感觉不再一样了,青鱼并未察觉,我也只当是我的错觉,可直到一天,我发现了楼主从不离身的‘祥水玉佩’不见了踪影,我终于开始担心,我暗自调查了楼主那几日失踪的去向,却发觉线索总是刚查到便断掉,我这才知晓,楼主在保护着那个人,青鱼也终究是发现了楼主的不寻常,不过,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时之晚矣,正如我一样,什么都做不得,看着楼主心头的那个女子带着新娶的夫郎同楼主同进同出,我们姐妹心头像是被浇了世间至毒一般,灼烧得痛不欲生,直至爆发……”

“我不再管青鱼如何,可我知晓不能再如此下去,我暗中叛出天韵楼,拿出了祖传的禁书,那日遭遇山贼,青鱼不知晓,可我是明白那些冒充山贼的江湖走狗为何要追杀我姐妹二人,只为那本写有‘不死之术’的禁书……”

“我计划好了一切……可是……”青水抬起头,看向并肩站立的两个人,头一次,看向末语的眼神不再暗含狠毒和愤恨,“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啧……你那什么禁书不过是我羽姐姐研究失败扔掉的实验品罢了……凡人便是这般愚蠢,妄想长生不老!哼!”

凰末满目鄙夷,侧眼斜视了一下已经更显虚弱的青水,白了一眼后便转过头,凰羽宠溺地一笑,刮了刮凰末的鼻头,之后抬头看向更显绝望的青水。

“末语的魂体本就不凡,凡间的一切所谓咒术对她无可奈何,况且,岑天,炎风,林希还有津茗四人同末语的缘分早已是天注定,纵有一千个青水,也是奈何不得,你可知,心因不足而易贪,贪而欲,欲无止而终毁……”

“呵……我又何尝不知呢……”青水摇摇头,幽然地注视着那抹黑色的身影。

“青水,我末语终是要感谢你,谢谢你至始至终都从未真正伤害过天,我相信,他痛一分,加诸到你身上,便是翻倍。你计划的这些,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到我,青鱼并非我所杀,你我之间便也没有真正的仇恨,这份账,也没有结算的意义,看在你为天尽心的这份情上,凰末和凰羽会带你前去投胎,希望你来世学会怎么爱人……”

末语淡然地说完,朝凰末和凰羽挑了挑眉,而凰末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臭末语,你不知那死阎王超级讨厌的吗?竟要我送货上门!哼!”

哭笑不得地看着凰末耍脾气地将头撇向一边,末语笑着:“那你要怎么样?”

“咝……嘿嘿……”凰末笑眯着眼,吸了吸口水,满脸向往,“铁板腓力牛排,西式烧烤,蟹黄蒸饺,牛腩拉面,过桥米线,京酱肉丝,酸辣版的宫保**丁,还有……”

末语好笑地看着凰末如数家珍地报菜单,叹了一口气,话说当神仙就不用吃东西了啊,可是这个凰末就是个十足的馋猫,这样看起来,她还是更适合做个食神,哪有这般贪吃的凰鸟啊……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只要你将她送去,回来你怎么吃都成!”

“耶!羽,你看,就说末语会做菜的吧……嘻嘻……迫不及待啊,哎,那个什么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快走吧……”

青水自嘲地笑了笑,轻掸不存在的衣袖,施然跪倒向岑天一拜,站起身后,一句话未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岑天,转身跟着凰末凰羽的步子消失在院落中……

续之 落幕(下)

“如果实在担心的话,他日投胎之时,我带你去看看?”

末语转身抱住静默不语的岑天,淡淡地安慰着。

“我只是在想,那名叫凰末的女子怎生知道如此多稀奇古怪的菜名,可语似乎从未做过给我们尝尝呢……”

话音刚落,末语的身体一僵,额上冷汗直冒,天平日从不多话,可这如今一多话,她便会被将的死死的,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日,不,天亮了,便要小鬼们去买材料,过午我下厨,下厨……”

末语满面的讨好,生怕天一个不开心,便要冷脸,而岑天则是好笑地看着怀中这个方才还是一脸正容,现下却无比谄媚的女子,变脸之快,只当是看戏了,好笑出声,刮了刮女子的鼻头,“先省省力气吧……还是……”

还未说完,就见远远的一名灰衣小侍匆忙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满面的慌张,“主子,快,快,津主子要生了,快……”

“什么?!”末语一呆,脸色大变,“快快带路!”

说着便要拉着岑天跟着跑,却未想岑天一阵摇头,这人真是关己则乱,叹了口气,一把抱起末语,提气跃起,早已把那小侍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怎么样,人呢?”

末语刚一落地,便立马跑上前,冲到站在门口的几人面前,满脸的焦急,院子里不是很吵,灯光大亮的屋内却没有多少动静。

“末末!”“语儿!”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喊道,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女子,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

“唉……对不起,累着你们了……”

末语歉意地一个一个地抱过,心头的愧疚都快要把她淹没,岑天走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都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说吧……”

“津茗早产,接生的夫郎已经在里面守着了,不知为何,就是听不见动静……”

林希满脸的担忧,炎风也是紧皱着眉头不说话,末语一听,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末主子,快,快,茗主子……他……他快不行了!”

突然,门被猛地打开,一个带有血迹的身影慌忙跑了出来,末语站起身,瞪大了双眼望着正在哽咽不已的津茗贴身小侍,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全被冻住,身体僵硬,耳朵也完全听不见四周的声响,呆滞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过神,如同断弦之箭一般冲进了房内。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末语停止呼吸,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津茗苍白着一张脸,双目紧闭,几乎看不见xiōng口的起伏,身下的床褥已被刺目的血红浸透,高隆的腹部隐见蠕动,可就是不见声响,一切都是那么触目惊心!

“茗儿……茗儿,我是末语,我来了,醒醒啊……”

末语只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满目焦急地奔向前,死死地攥住床上人儿的手,一声一声地叫唤着。

“末少主,这恐是要一尸两命啊……”

一边的接生夫郎已是满头大汗,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此等事你都做不来,我要你何用!”

末语冷着脸,右手一挥,那颤颤巍巍的人影已经被一道看不见的猛力甩向了门口,弄出了“呯”的一声巨响,也惊动了门外的人。

“瑰!”

“属下在!”

末语话音刚落,一道灰色身影便立刻出现在房内,面目冷漠刻然,俨然就是八鬼众里剑法高超的瑰。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把城里的七谨大夫带到这儿,记住,要她带上所有接生所需的器具,不可延慢!”

“是!”

门被迅速打开,而那道灰色身影却已消失,末语回过头,紧紧地握住那只脉搏微弱的手,双目一凛,顿时,全身像是被笼罩在白色的雾光中一般,开始变得闪闪发亮,而四处飘动却凝而不散的光雾在末语的驱动下,渐渐地汇成一道如丝般的光线,缓缓地渗进了昏迷在床的津茗体内,源源不断。

正当末语传输着自己元气的时候,岑天,林希和炎风已经步入房内,炎风示意了一下,一道白影闪过,原先躺在门口吐血的那个接生夫郎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其他两人则是迅速地将门掩上,找了屋内的椅子坐下,静默不语,守候着里面。

七大夫很快便被带来了,她是个记恩的人,末语早年的帮助,对于她来说,意义总是非凡,更别说,当年沉默寡言的末少主成了如今足以号令天下的人物,那番境遇,更令她感到自豪,所以,在瑰出现并表明来意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犹豫地妥善准备好了一切物什,让瑰将她带了过来。

刚进门,七谨便发现了屋内的不寻常,方才带她来的人已然不见,而屋内正襟危坐着几名风华各异的男子,脸上一致地都带着担忧和肃穆的表情,见她进来,霎那间,她只觉得背后的寒毛全竖,直冒寒气,但在她还算面熟的那名男子的眼神示意下,这般压迫的力量才算是消失,七谨这才看清,那名身穿水蓝色锦服的,竟是早年跟在末少主身后的那名少年,似乎……是叫林希吧……

“大夫还是在此稍作等候吧……”

林希站起身,伸手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处座椅,七谨也不为难,径直走过去坐下,眼神却不再敢四处打量,仅仅扫了一圈后,便要低头,(耽尘行)可仅是这一瞥,却差点让她掉了三魄,虽然有一道屏风相隔,可在那白光的映衬下,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七谨明明白白地看见了里面的情形,那根本不应该属于人间的情形,那番景象真真是令人惊奇!

“大夫切莫惊慌,小语那是在替津茗恢复元气,待会儿也好省却大夫一番力气……”

林希话说的很温和,可七谨已是活了近五十年的人了,她怎会听不出其中的威胁与震慑,她当然明白,绝世风华如末少主,身边的夫郎怎会是简单的角色,虽然当初这林希仅是一名小小的侍从,可如今,此般的气度风范怎是一个侍从可以比得的?有些事,看到了,就如同没看到,有些话,不该说的,就该忘掉,这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是,是,明白,明白。”

七谨抬手擦去额际的冷汗,不敢再抬头。不一会儿,房内的光线开始暗了下来,而七谨的视线里,也出现了一双深紫色的锦靴,头顶传来一阵带着些许疲倦的柔和嗓音。

“七大夫,请救救我的茗儿和孩子……”

七谨抬起头,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苍白憔悴的女子正是那个传说中意气风发的人,此刻的末语,满目的忧虑和悲恸,还有深深的请求,七谨心中一跳,顿感肩头的担子沉了沉,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拿过一边备好的药箱,跟着末语走进了内室。

床上的津茗脸色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恐怖难看了,隐隐有些红润,但仍旧虚弱,双目微微睁开,看起来意识还是不够清醒,里面有些模糊的眼眸不安地转动着,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茗儿,我在这里……”

末语拖着有些脱力的身体走近,跪坐在床沿,双手握住津茗微动的手。津茗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眼眸定在了一处,不再动弹,呼吸也开始趋于平稳。

“末少主,看起来这位夫郎已经很是虚弱,要自然生产恐是不成了,是否要试试您曾经说过的……剖腹产……”

闻言,末语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双目半睁的津茗,想起曾经末清对她讲过这里男子生产极为凶险,或许也是因为这番话,当初选择资助七谨的时候,她时常也给些关于现代医学的建议,但因为对于这个世界的医学来说过于惊世骇俗,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七谨既然是主动提出来,恐怕也是带着几分把握和几分风险了……

“好,试试吧……我守在这里……”末语终于点头,看了看在屏风外坐着的几人,脸上闪过坚定的神色,“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七谨神色严肃地从药箱中拿出一只小瓶,递给末语,“喂它喝下,大约四五口就可以了,这便是末少主曾交待过的,麻药……”

末语小心地接过,轻轻托起津茗的头,抱在怀中,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安慰着,见津茗张开嘴,末语这才拔掉瓶上塞子,贴近津茗的唇边,缓缓地倒入了几口,过了一会儿,津茗的眼神开始变得朦胧,双眼也渐渐地闭合了,七谨凑近仔细地看了看,这才陆续从箱子里拿出各种锃亮的器具,转头看向末语,说道:“去准备热水,蜡烛,干净的布巾来,要多一点……”

“这些已经备好了,进来吧……”

岑天突然站起身走了进来,然后侧头冲门口喊了一声,房门被打开,几个小侍拿着七谨要的东西稳步走进,将东西放置在一边的柜上后,便陆续走了出去,而岑天则是冲末语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转身走了出去。

末语眼眶微红,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七谨,“七大夫,开始吧……”

如果可以,末语永远都不想回忆那日堪称血腥的情景,她并非没有杀过人,也不是那么怕血,可是,见到至亲的爱人在自己眼前被开膛剖肚,总是感觉很难受的,但更让她难受的,则是津茗这样,全是因为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妻子,这让她几乎无法面对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才醒来的津茗。

“茗儿……对不起……我……”

“小……语……别哭……”

末语愣愣地抚上擦去她脸上泪迹的手,她竟然真的流泪了,呵……自从遇见了他们,她的情绪便不太容易受控制了,也开始变得真正地像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了……

“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稍稍照顾了一下刚醒来的津茗后,末语便将一边摇篮里的婴儿抱了过来,放进了一脸希冀的津茗的怀里。

“名字我起好了,就叫末渊,让他时刻谨记他可是茗儿你走过生命渊际才有的他……呵呵……”

和津茗一起逗着怀里仍在吐着口水睡得正香的小末渊,末语的脸色变得宠溺而温柔。

“你果然还是如此,总是要小小地报复一下不懂事的孩子们……”

两个人正好笑地逗着孩子,房门被推开,三名男子有的领着,有的抱着,陆续带着孩子走进了内室,而早已显出人小鬼大个性的末炎更是不落人后地冲向前,鞋子也被她半途甩脱,眨眼间,人已经爬到了床上,魔爪触上了小末渊娇嫩的小脸蛋。

“哎呀呀……果然又是个小娇儿呀……来,给姐姐摸摸……”

末语一个皱眉,伸手拍下那人作乱的小肉手,佯装发怒斥道:“你弟弟刚刚入睡没多久,别吵他!”

“呜呜……妈妈又欺负小末炎,妈妈不喜欢小末炎了,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妈妈的……呜呜……人家要摸摸啦……呜呜……”

奸诈的小末炎见摸不着滑滑嫩嫩的幼弟,一脸备受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末语,眼眶开始发红。

末语明知道这是女儿的苦肉计,可是一想到她自女儿出生后,无法时刻地陪伴她身边,心便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在一边作壁上观的炎风和其他两个,轻声开口,“好,好,好,给你摸还不行么?不过,要小点劲儿,不许吵醒了弟弟,否则,以后,一丈以外!”

开玩笑,一丈以外,能看着却摸不着,怎么可以!小末炎当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接连点头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肉手触上小婴儿鼓鼓肉肉的红扑扑的脸蛋,指上传来的娇嫩触感让小末炎顿时笑眯了眼,开心的暗道,这下又有新玩具了(狂汗-_-|||这个小不良的!)!

哄睡了几个孩子,末语将几人住处都搬到了她的院子里,本来嘛……一家人就应该住在一起,几个小娃娃也就近地置在屏风外的小床里,为防几个半夜不老实掉下床,床边早已安好了护栏。

屏风里足以同时睡下七八个人的大床上,末语睡在最外边,方便她半夜起来照顾那几个小鬼,今天白天的经历让她深感亏欠,心疼几人之余,也就揽下了照顾几个小鬼的任务,炎风和林希几人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难得末语这么主动尽心,心头虽然有些不忍,但更享受被爱人关怀照顾和轻松睡眠的感觉,这点不忍也就直接忽略了。

第n次起身,替几个小鬼掩好被褥,末语回到床上,却见应该入睡的几人竟是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便感到一阵的好笑又心暖。

“快睡吧……还是要我唱摇篮曲?”

末语嘴角微勾,眨了眨眼,却见那几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替几人掩好被角后,躺回自己的位置,缓声开口。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梭~

耳边响~起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

炎儿,小希,天,茗儿,过几日我们去看看涅筌和攴(pu)如何?”

没有等多久,末语的耳边便轻声传来异口同声的声音,“好……”

“若是那里的风景好的话,我们便在那置了房产,住那可好?”

过了一小会儿,仍旧是不变的声音,被窗外的微风吹送到末语的耳边,借着月光,末语透过屏风看了一眼几个熟睡的小鬼头,心中泛起阵阵的甜意,无法抑制的幸福感把她的心都涨得满满的,缓缓地闭上双眼,今晚,她会做个好梦……

十日后,待到各国亲使大臣带着贺礼和层层叠高的奏折前来末府时,却已是人去楼空,只剩小猫三两只了……

(完)

按出生先后排序:

炎风——末炎:长女

岑天——末筱:长子

林希——末玺:二女,双胞弟弟——末麟:二子

津茗——末渊:幼子

红——魑(红嫣):鬼众之首,善谋略

黄——魅:善毒

橙——魉:善理财

粉——魍:神力过人

金——魁:腹黑,笑里藏刀,善公关,算是二把手吧

蓝——魂:善使暗器

绿——魄(绿蓉):易容术,才华过人

灰——瑰:剑法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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