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神 - xp1024.com
《末日降神》


关于缺了章节的问题，要不我建个QQ群，要的吱一声

屏蔽的章节木有办法。。。。，要不去刺猬猫，我同步在那边放着，要不加群（871193904）我发。。。

第一章 奇怪的短信

虚空之中，笛声响起。

从黑暗中浮起更黑之物，当它显出形体，群星的光线也黯淡了。

“你要来了吗，你要来了吗？”，一个疯狂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着。

“可是还没准备好，可是还没准备好！”，疯狂的声音显得焦急万分。

无法分辨，无法理解的鼓声响彻宇宙，那物伸出无数肢体，所经之处星云失去颜色，它掠过巨蛇座，巨大的创生之柱烟消云散，它掠过船底座，恒星的火焰也熄灭了。

它们卷向了那颗蓝色的行星。

————《无名之梦》

白旭觉得自己最近过不太顺心。

自从政府为了减少金融泡沫接二连三开始发布金融管制措施，他买的股票就一跌再跌，连带他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作为一个急于暴富的投资新手，他犯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错误，不仅投入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还通过信用卡套现预支了一大笔钱扔了进去。

现在他和大部分股民一样，遇上亏损开始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账户市值每天不停缩水。于是这几天他一直板着脸皱着眉，开会也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看股票走势，导致他遗漏了好几封急需处理的客户邮件。今天客户的投诉直接发到了公司副总经理的邮箱，接着又被转发到了他所在的售后维护部部长老李身上。

老李本名李方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因为是工程师出身，所以没有官僚架子，和部门下属的关系极好。“白旭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行请假处理一下，不然客户再投诉就很不好看了。”，他看完邮件后，走到白旭的工位后面，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听到李方宏这么说，白旭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他毕业后就来了这家公司，在这个部门干了四年多。老李对他和其他同事非常不错，节假日带他们烧烤唱歌，中午和他们一起抽烟吹牛，遇上难缠客户和他们一起加班骂街，闯了祸也都是老李罩着，这次又替他挡了下来。

“老大，我最近有点事，我现在就去把这些邮件处理掉。”，白旭闷闷的回答。

看白旭不愿意说，老李只好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留下白旭蒙头工作。

当白旭处理完积压的客户邮件抬起头，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同事们都已经去了底楼食堂，办公室空空荡荡的，白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股票行情，不出所料一片绿色。

他暗骂了一句，忍住了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在座位上呆了半天，然后抓起一盒烟向外走去。

虽然很饿，但是白旭没什么胃口吃饭，他从消防通道上到办公楼顶层，打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走到了天台上。顶层基本是公司主要管理人员的办公室，所以同事们一般不会跑上天台。只有他喜欢偶尔在中午溜过来吹风。

白旭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顺着轻风慢慢把烟吐向空中。这片区域周围都是工业厂房和几个科技园里三四层高的办公楼，公司的七层办公楼在这一小片属于最高的建筑，视野极好。在这南方晴朗的天气里，能将几百米外写字楼上的户外广告屏内容看的一清二楚。

“每天一大杯，欢乐一整天？又是奈普的破橙汁广告。”，他撇着嘴笑了笑，接着又开始头疼起他股票账户里不断缩水的市值，几年的积蓄加上信用卡的烂账，原来准备放手一搏赌出半套房子，现在看来搞不好要被银行告上法庭。

这时候，“叮”的一声，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收到短信的声音，他掏出来扫了一眼，“恭喜您获得《幸运者的游戏——九大王国欢乐大冒险》的选手资格，请记住您的玩家编号77926553。游戏即将开始，欢乐人生运营组祝你好运！”，短信发送方显示为【欢乐人生有限公司】，发送方号码却是一片空白。

“新类型骚扰短信？竟然看不到来电号码，最近的伪基站越来越厉害了。”，他郁闷的想着，随手把这条垃圾短信删掉，接着用力踩灭烟头。“先把股票的事放一边，认真工作别再捅娄子了”，他在脑子里对自己说。

下楼的时候，白旭看了一眼远处的广告屏，嘀咕了一句：“这也欢乐，那也欢乐，欢乐你个蔡国庆啊！”

就像每个刚踏入投机市场新手的常态，大幅亏损的第一天是宇宙末日，第二天是世界终结，第三天是人生尽头，第四天第四天他就亏习惯了。白旭一周后就接受了账户折半的现实，不再时时刻刻想着打开软件看行情，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手头的工作上。只是他发现自己晚上的睡眠越来越差，经常感到抑郁和烦躁。于是他更频繁的在深夜刷新各大论坛和qq群，靠不停获取信息来缓解自己的莫名焦虑。

在网上，他发现自己收到的那条骚扰短信引起了极大的注意，开始两天只有极少人在网上抱怨几句收到奇了怪的骚扰短信，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宣称当时也收到这条短信的人数开始缓慢上升，几周后迎来了爆发。经过一些技术高手用爬虫对论坛发言进行统计过滤，证实全球理论有上千万人在同一时刻收到了同样形式的短信——而且每个人的所谓玩家编号可能都不相同。

于是这条神秘的骚扰短信成了新的网络热点，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讨论。技术痴迷者们试图分析这条短信背后隐藏的技术，对他们来说，在隐藏自己本身号码的前提下，同时发送上千万条不同内容的短信到世界各地不同操作系统的手机，这几乎就是黑客技术中的神迹。阴谋论者认为这是政府进行的大型社会实验，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因为他们的论点往往太过离奇，反而相信的人不多。这条短信还引起了一些小范围的亚文化现象，有些人开始用所谓玩家编号互相称呼，也有人开始炫耀自己收到的例如48484848、18181818之类特殊排列的编号。

白旭每天下班回到租住的房子就不停的刷新这些信息直到深夜，偶尔参与其中的讨论，碎片化的信息冲刷着他的脑子，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减少他不知所以的焦虑。他最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持续的心情低落、焦虑、暴躁、白天没有精神、晚上入睡却很难，经常躺在床上脑子无法停止思考，几个小时无法睡着。

“不会股票亏的得了抑郁症吧。”，白旭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活动着脖子，看着烟雾飘向天花板。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叮”的响了起来，亮起的屏幕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发信方赫然是——【欢乐人生有限公司】。他赶忙点开，新的短信内容映入他的眼睛：“恭喜玩家编号35562977获得幸运骰！他被幸运地分配到偏执狂之国——格鲁夫，无限欢乐的人生即将开始！”

“这都什么玩意。”，白旭将这奇怪的内容看了两三遍，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玩家编号35562977掷出幸运骰，前进8！当前玩家进入格鲁夫的首都拉奇德，他发现了杰克·芙兰博士的手术室！唯偏执狂方能生存，当前玩家获得奇物——王国议会！幸运骰对当前玩家失效，将被当前玩家保留至下个幸运儿出现！“

白旭愣了几秒，心里想着：“还有模有样的，这黑客真这么闲吗？”，他刚想上网看看别人是否收到同样的短信，紧接着手机又是“叮”的一声，一条新的短信显示出来：“玩家编号35562977使用王国议会——【动议：定向隐私法案】已经通过！决策效果将在5分钟内生效！”

这条短信过后网上仿佛炸开了锅，到处有人爆料自己又收到了短信，短短几分钟内，白旭正在看的版块就刷新了五六页帖子。

直到凌晨3点，几个热门帖子基本再没有人回复了，白旭才关灯睡去。

自从这个帖子过后，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白旭的股票没有什么起色，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没有炒股天分的事实，心情也开始慢慢恢复，除了偶尔在网上发泄一下压力，生活又回到了原来单调的轨迹。

这一天下午，他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跑到楼下草坪上和几个同事抽烟吹牛，正当他们为了公司新来的前台有没有男朋友这事展开激烈讨论的时候，办公楼里传来一阵喧哗，惊诧的喊声此起彼伏。

白旭和同事面面相窥，把烟头往垃圾桶一扔就往自己部门办公室跑，刚进门就发现不少人围在李方宏的电脑前。“怎么啦？看什么呢？”，他拍了拍前面一个小伙子的肩膀，“白旭哥，股市疯了！”，这小伙子是去年的毕业生，白旭还带过他一段时间。

“疯了？”，白旭疑惑的重复了一次，然后探头向经理位上的电脑屏幕看去。

“whatthefxxk!”，在他眼前，股市行情软件上所有股票价格飞速的变化，价格在涨停板与跌停板之间跳来跳去，大盘走势已经被来回的折线涂成了压紧的弹簧形状。

白旭愣了一分钟，然后反应过来，几步走回到座位，拿起手机准备看看自己账户，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新的短信：“玩家编号35562977使用王国议会——【动议：初级金融分配法案】已经通过！决策效果将在5分钟内生效！”。他来不及细想，一遍遍试图登录自己的证券账户，却发现始终无法登录，系统总是返回一条诡异的信息：“您的账户正在参与分配计划，请稍后再试。”

白旭徒劳的尝试了无数次，直到开始想起短信的内容，他的手紧张得抖了起来，“难道那条短信说的是真的？”，他打开电脑，网上已经一片哗然，整个世界都发现股票市场失去了控制。美国、英国、日本、俄罗斯、即使隔着几个时区，很多国家还没进入交易时间，服务器却全部自行启动，所有股票开始剧烈的价格波动，交易账户也全都无法进入。

有很多人开始将股市的异常与那条神奇的短信联系起来，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个超级黑客组织的恶作剧，也有人认为这是各国展开了金融战争，国际金价开始不停暴涨，一时间人心惶惶，无数谣言出现在网络上。到了下午三点，网上忽然开始大规模删帖，很多相关新闻下面也开始无法评论，白旭知道，这是国家开始稳定舆论情绪了，他关上浏览器，忽然觉得有点期待。

这一天直到下班，所有人都无心工作，办公室里不时响起争论的声音，白旭在座位上看着天色渐渐变暗，什么也不想做。

一个小时前他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消息，一条让他呆滞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的消息。这条消息不是来自那个所谓的幸运者游戏，而是来自银行，上面每个字符都让心脏发紧，全身无力。

短信上只有一行字：“您尾号2366卡3月22日16:11恒信银行收入（银证）132，011，500元，余额132，031，59315元”

当白旭紧攥着手机，再一次打开确认那条短信内容，这时一只手在后面重重的拍了他一下，他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看到站在他身后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老李。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也炒股啊。”，李方宏问道。

“没，没炒，我就是想今天的事，被你一拍吓的。”，白旭把手机悄悄藏在身后，呼吸急促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都下班了，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关灯锁门。”，老李拿着公文包和衣服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又说了一句：“别想股市的事情了，再怎么样日子照过。”，说完没等白旭回答就走了。

白旭看着周围，他发呆的太久，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太阳也快要下山。他关上灯，把办公室门锁好，失魂落魄的走出公司，慢慢向着地铁站走去。

快到家时，银行的自助营业厅还亮着灯，他走进去，反锁好取款机隔间的门，塞入银行卡，输入密码然后慎重的点下查询按钮。屏幕上闪亮的数字132，031，59315让他再一次差点晕倒，他死盯着这几个数字，偶尔神经质一样猛地回头，确认没人在后面偷看。

走出夜间银行，他把银行卡塞到最深的口袋，装作的镇定的向着租住的房子走去。一路上，他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不停的问着自己一个个问题。

“这笔钱如何处理？”，“先放着，有完整交易记录的话有可能会被追回。不，先部分存定期，部分转入买短期保本理财，即使被追讨也不怕。”

“如果没人来问？”，“在这里给北方小城市工作的父母买套房子，剩下的钱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买保本理财吃利息”

“如果，如果没办法追溯交易完整路径，警察要求退还怎么办。”，“死撑，就说是自己炒股挣的。”

他咬着牙，在脑子里回答完自己最后一个问题，回到自己的小屋以后他胡乱给自己冲了一碗泡面，坐着开始用手机查看网上的消息。

他首先尝试登录自己股票账户，仍然是无法登录，但是返回的信息变成了“您的账户已经进入保护状态，请稍后再试。”

接着他开始在网络上查询是否有人和他一样账户中出现从证券账户转出的巨款。他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只搜索今天股票市场异常的相关信息，避开了一切账户、转账、巨款、无法登录之类的关键词，生怕留下会招致怀疑的痕迹。

直到半夜11点，他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新注册账号发出的求助信息：

“今天有谁的银证转账不正常吗？”

过了5分钟，他刷新页面想看看有谁回复了这条微博时，这条微博已经被删除了。

白旭推开键盘，把头埋在手里，接着他拔掉电脑电源，将手机关机，和衣往床上一躺，这一天他入睡的很快，却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章 咖啡与猫

第二天早上7：30，白旭被手机的定时闹钟吵醒，发现自己浑身都汗，衣服已经浸透了，汗味混合着衣服上的烟味，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在床边坐起身拿起手机，发现没有新的消息，那条巨额转账信息还在，提醒着他昨天并不是一场梦。他打开常去的论坛，发现版主发送了一份通知，大意是禁止讨论疑似黑客攻击导致的股票市场异常，今日股市休市，等待国家调查结果。他又打开新闻app，发现新闻内容也和论坛通知大同小异，新闻评论也被禁止了。最后他又尝试了一下登录自己的交易账号，不出意料的失败了。

白旭定了定神，打电话向公司请了一天假，然后进浴室打开了热水，温热的水流让他舒服的哼出了声，他在脑中快速的把昨天拟定的计划回溯了一遍，接着匆匆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出门，准备搭乘公交车前往最近的恒信银行。

当他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银行门口，发现银行还没开门，于是他找了一家似乎是河南口味的早餐铺子坐下，要了两个煎饼和一份胡辣汤吃了起来。过了一会，两个看上去像是白领上班族的年轻人在隔壁桌坐下，一边吃一边大声聊天起来，聊的正是昨天股市的异常。

“昨天全球股市崩了你知道吗？”

“谁不知道，昨天下午我们隔壁证券公司的客户快把楼层给吵翻了，我和你说，有几个融资上杠杆的，那个样子心脏病都快犯了。哈哈，钱多了扔股市，这下响都听不着了。”

“听说是黑客组织攻击，把股市的钱全转移走了。”

“别听他们扯淡，这么多钱能藏哪里去，你账户里多出那么多钱国家不知道啊？”

“要是分我十分之一，不，千分之一，这班我就不上了，全世界爽去。”

“你做梦把，快吃，要迟到了。”

白旭看着两个年轻人吃完离开，继续等了一会，看着银行里陆续有人开始办理业务，才付了钱，离开早餐铺子，向银行走去。

“我要开通手机银行。”，白旭将银行卡和身份证递给银行柜员，他没有选择在柜面处理账户里的这笔巨款，只是简单的要求开通手机银行。开通成功后，他找到大堂经理，在大堂经理的指导下下载了手机银行软件，并成功登录，之后他拒绝了大堂经理帮助他操作购买理财的建议，收起手机走出了银行。

在附近的商业区有一个小广场，白旭在广场上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他想了一下，用七千万分别购买了从30天到180天的四种理财，接着将剩下的六千多万分成两部分，一半买了一年期的结构性存款，一半买了几只货币基金。最后剩下两百多万在活期账户上。做完这些操作，他感到这辈子的紧张都被用光了一样，长长呼了一口气，接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总算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就看老天了。”，白旭自言自语道。

他就这样在长椅上靠了两三个小时，温暖的阳光晒的白旭脸颊发热，看着来来往往急匆匆的人们，忽然觉得如果能过上这样每天闲散几个小时的日子，真是太好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到自己需要一点喝点东西。

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没有找到超市，看上去这里全被小资情调的各类网红奶茶铺、甜品店和西餐店占领了。他在几家店铺门前犹豫不决，最后走进一家小小的，招牌上带着猫形状图案的咖啡馆，他喜欢猫，也喜欢透过玻璃门看到的，穿着白色衬衫在吧台后站着的漂亮姑娘。

“您好，请问要喝点什么？”，门上挂着一串风铃，推开门时响起清脆的铃声，和姑娘的嗓音一样好听。咖啡店里面有点狭窄，白色吧台和吧台前的五个高脚凳就占据了这小小空间的一半，剩下的地方只够摆放两套桌椅。吧台上摆放着咖啡机和磨豆机，后面的架子上放慢了咖啡杯、咖啡壶和各种咖啡用具。店内几个角落摆放着未开的石竹和兰花，整个店空荡荡的，只有姑娘一个人在吧台后面，墙角的音箱播放着没听过的英文歌，看来这个时间出来喝咖啡的人不多。

“有，有什么可以喝的吗？”，白旭结结巴巴的说。

“你要加牛奶还是不加牛奶的，加牛奶的有拿铁、卡布，不加的有美式和espresso。”，姑娘微笑着回答。

“那这个是什么？”，白旭好奇指着桌上几个装着褐色咖啡豆的罐子问道。对咖啡，他除了星巴克的拿铁，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单一产地咖啡豆，用来手工冲泡，可以体现咖啡本来的风味，你看里面的纸上写着豆子的产区和风味。”，姑娘耐心的解释着。

“还是先要一杯拿铁吧，再倒杯水。”，白旭本能的选择了听上去最便宜的选项，带着手工二字的东西在他概念里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不过我暂时也算有钱人了，点贵一点咖啡说不定还能多搭两句话。”，他忽然想起来账户里的钱，感到有点小小懊恼。

他就这么看着吧台后忙着做咖啡的姑娘那优美的侧脸，微翘的嘴唇与小巧的鼻子带来娇憨的感觉，细长的眉毛与清秀的眼睛又让人感到姑娘的天真，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吧台边找个位置准备坐下。然后听到凄厉的“喵呜”一声，屁股上感觉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得他赶忙站了起来，只看见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窜入了吧台。

“二毛，你又跑凳子上睡觉了啊。”，姑娘关上了磨豆机，抱起一只橘色白色斑纹夹杂的猫，对着白旭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二毛喜欢在凳子上睡觉，你要是不喜欢猫，我把它先放到外面晒太阳。”

“不用，我也喜欢猫。”，白旭重新坐下，“我能摸摸它吗？”，他看着这只叫做二毛的橘猫问道。

“嗯，它很亲人的，就是有点掉毛，你要是不过敏就没事。”，姑娘伸长了胳膊把猫送出吧台，让它轻巧的蹦到白旭边上的座位上躺下。

白旭试探的把手伸向猫的头上，看它没有表现出敌意，于是挠起猫咪的脖子和下巴。二毛被挠的舒服的打了个哈欠，调整位置把自己蜷了起来，自顾自开始睡觉。

于是，小咖啡馆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音乐流淌在这里，姑娘专心拉花的样子就像一副优美的静物画，让白旭觉得时间都停止了。当姑娘把咖啡端给他时，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搭话，于是只好一边揉着二毛的背，一边看着外面的阳光与行人发呆。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旭已经把咖啡喝完，又灌了两杯白水，正当他在纠结是再点块蛋糕还是出去吃午饭时，一个穿着深色职业西装，看上去明显像是附近cbd上班的青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cc，三杯拿铁，一杯摩卡，一杯热美式带走。”，年轻人好像和姑娘很熟悉的样子，他说完就站在吧台前看起了手机，姑娘也忙碌了起来。

“今天怎么你一个人来，平时和你一起来的小伙伴呢？把你抛弃了？”，姑娘一边熟练的磨粉、加压、萃取、打奶泡，一边调侃的说道。

“别提了，出大事了，昨天不是和你说股市崩了谁也登不上嘛，现在能登了，但是麻烦更大了，所有用户还不能交易，但是有客户的账已经对不上，连交易记录都没了，堵着要说法呢，行里和证券公司那边在紧急开会对账，我们今天估计要通宵加班了。”，年轻人一脸愁容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白旭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慢慢喝着水。

“听说是黑客干的，这么厉害的黑客，那我存你们银行的钱安全不安全啊。”，姑娘把装好的咖啡递给年轻人。

“银行再不安全就没地方安全了，钱从证券公司出来也得进银行，跑不掉的，我先走了。”，年轻人接过咖啡，提着走出了门。

白旭看着年轻人走出视线，掏出手机，他的手心全是汗，激动的输错了两次登录密码。交易软件打开后他看了一眼账户，余额为0；再点开当月交易记录，为空；查询年初到现在交易记录，为空；查询去年初到去年末交易记录，为空。所有交易记录和持仓记录一片空白。

白旭继续哆嗦着打开手机银行，确认着自己的总资产数字，幸福的眩晕降临到了白旭头上，他感到自己应该是转运了，兴奋的右手握拳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并在心里“耶”了一声。这个动作引起了姑娘的注意，“怎么啦，看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她可爱的歪着头探过身子问道，长发轻轻从肩上滑落。

“没，没什么。”，白旭尴尬的收回手，接着站起身，“多少钱？我要走了。”，他决定出去吃点东西，好好冷静一下。

“拿铁25元，谢谢。”，姑娘微笑着挺起身，拿起ipad开始入账。

白旭掏出钱递给姑娘，然后往外面走去，推门的时候他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们营业到几点啊？”

“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听到回答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中午的阳光有些强烈，让他眯上了眼睛。

天很蓝，万里无云，就像他的心情。

第三章 猫与人

接下来一个月，股市还是一直暂停交易，账户与交易记录清空的事件持续发酵着，因为这件事是3月22日发生的，所以大家称之为“322事件”，从网上披露的消息，很多个人游资和小型私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但是正规银行的基金和金融产品神奇的逃过一劫。无数猜想在网络上出现，但是很少有人承认自己像白旭一样得到了天降横财，网上的言论太多，反而让事实掩藏进了更深迷雾中。

幸运者游戏的短信之后又出现了两次，几乎没有人把短信和“322事件”联系起来，都认为是低劣的恶作剧，这两条短信显示有两位所谓的玩家获得了幸运骰，并获得了物品，他们是：

“断剑已折，心仍不屈。玩家编号34457824，从勇士之国巴伦海姆的白银峭壁拔出职具——折剑燕尾旗，晋升为【高塔传令官】。

知识总有其代价。玩家编号11720080，从妖精之国布列塔尼的头骨之丘得到了奇物——全知头骨【莫特先生】。”

但是在“322事件”的影响力下，这两条短信很快被遗忘了。

这些对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影响，日子还是照常度过。白旭还是像往常一样天天上班，只不过他的心态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再为客户的不合理要求而拼命加班，也不再为无法完成预订目标而懊恼，一切都公事公办。讽刺的是，他在公司的评价反而更好了，连老李都有几次夸奖他，“会处理客户关系了。”

他的爱好也新添加了一项，那就是喝咖啡，每天下班之后，他就去那家咖啡馆喝一杯咖啡，与店主姑娘聊聊天。

慢慢的，他知道了拿铁和卡布基诺的区别，知道了罗布斯塔咖啡豆和阿拉比卡咖啡豆的区别，知道了什么是日晒处理，什么是水洗处理，知道了什么是单品咖啡豆的风味，知道了姑娘为什么被叫做cc，那是因为咖啡馆的名字是catcoffer，姑娘也慢慢的熟悉了他，称呼他为白先生。最重要的是，虽然还不好意思问姑娘的本名，但他总算知道了姑娘的电话和微信号。

这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样走过小广场，走向那小小的咖啡店，看见店主姑娘蹲在门口，看着门外的花坛草丛。

“cc，怎么蹲在外面？”，他向cc打着招呼。

“二毛不见了。”，cc边回答边翻找着广场周边的花坛。

“啊！什么时候不见的？”，白旭也帮忙一起找起来。

cc叫了几声二毛，回答的声音带着焦急，“下午来了几批客人我走不开，它就跑在外面睡觉了，我看它一直没回来，就出来看，然后就找不到了。”，说到最后，cc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他们俩一直找到了晚上，天渐渐黑了，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两人走遍了广场周围，什么也没有找到。

cc不甘心的站在咖啡店门口，眼睛红红的，好久才回头对白旭说：“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去在家里等等看，说不定二毛会自己回家的。”

白旭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幸好他在口袋里找到一包纸巾。他把纸巾递给cc，说道：“恩，二毛一定会找回来的。”

“谢谢。”，cc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脸，再抬起头时表情稍微冷静了一点，“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到家给我个微信吧。”，白旭和cc挥挥手道别，默默向车站走去，当他离开广场时回头看去，cc还站在原地呆看着咖啡店的大门。

白旭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肚子饿的咕咕叫的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就剩了几根火腿肠，连鸡蛋都没有了。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开火煮了两包泡面，切了几根火腿肠扔进去，呼哧呼哧开始吃了起来。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两下，他拿起来一看，一条是cc发给他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了，但是二毛没有回家。第二条竟然是幸运者游戏的短信，“恭喜玩家编号11596324获得幸运骰！她被幸运地分配到童话之国——格林巴符特，她的欢乐人生即将开始！”

“这破游戏到底什么意思啊。”，白旭现在对这个幸运者游戏的心态就很复杂，他起初认为这就是无聊的骚扰短信，但是自从“322事件”后，他又觉得这个幸运者游戏和股市风波有联系，但是时间久了，他又对这个判断不确定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又“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玩家编号11596324掷出幸运骰，前进6！当前玩家进入疯帽庄园，她受到了柴郡猫的注意！摸摸我，抱抱我，当前玩家获得异能——通灵术：【毛绒绒的爱】！幸运骰对当前玩家失效，将被当前玩家保留至下个幸运儿出现！”

看完这条魔幻的短信，白旭对自己的判断确定性又下降了一个等级，这无论如何都更像是恶搞啊。

隔天一大早，白旭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微信上发消息给cc，想询问二毛是否找到，顺便安慰cc。但是直到他到了公司，都没有收到cc的回复。直到下午，他才收到cc的一条消息：“你能过来帮我个忙吗，我在新瑞花园小区门口，就在咖啡店东面过条马路。”

收到消息白旭来不及多想，立刻找部长老李请假准备外出，老李看他猴急猴急样子，调侃的说：“怎么这么急，女朋友找？”。白旭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编了个理由落荒而逃，在他背后老李惊讶的自言自语：“不会真的是有女朋友了吧。”

白旭打车来到cc给他的地址，下车就发现树上、路边、或坐或躺的有好几只野猫，当他走向小区门口的时候，这些野猫一起回头盯着他看，这时候已经是黄昏，野猫的眼睛反射着夕阳的光芒，让白旭感觉十分的诡异。

这时cc迎了上来，她走到白旭的面前，轻轻的说：“白先生，谢谢你能过来。”

他们的距离很近，白旭感觉一低头就能闻到姑娘身上的清香，他尴尬的挠着头问道：“这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cc指着小区内一栋楼房，说道：“二毛找到了，被六楼一户人家捡了，我一个人去害怕，想让你陪我一起。”

白旭跟着cc走到楼道口，却发现这里的楼道大门安装了带密码锁的远程门禁，“要按门铃吗？”，白旭问，不过他很担心别人不会让他们上楼。

“不用。”，cc想了一下，这时一只野猫从楼道上的屋檐跳了下来，从他们的脚边走过，然后cc熟练的输入了一串数字，门竟然开了。

白旭顾不得看猫，惊讶的问道：“你住这里？”

“秘密。”，cc调皮的笑了一下，接着向楼上走去。白旭被cc的笑容晃了一下神，连忙跟了上去。

在602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cc试着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反应，cc接着稍微加重力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奇怪，明明说是在屋里的啊。”，cc不安的自言自语道。

白旭伸手隔着cc重重砰砰敲了两下，屋里这才有声音传来：“谁啊谁啊，敲那么响。”

一个老太太打开门，狐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这栋楼的歪，怎么上来的，什么事啊。”

cc站在门口，急切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捡到一只黄猫，这么大，身上有白条纹的。”，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老太太脸一板高声回答：“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捡到过猫，我们不养猫的，你们搞错了！走吧走吧。”，他挥着手要关门。

cc急忙挡住门，对着屋里喊道：“二毛，二毛！”，屋里传来猫叫声和“呯”的关上房门的声音，接着就听不到猫的叫声了。

白旭走近了几步，伸手抵住门，冷冷的问：“不是没养猫嘛。”

老太太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老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叫道：“我们家买的猫要你管，快走快走，再不走报警了。”

白旭冷笑着说道，“报警正好，看看到时候猫认了主人，警察把谁抓起。cc，报警！”

这时楼上楼下开始有人打开门看热闹，老太太看赖不过去，冲着老头骂到：“让你去给孙子买一只猫，你去抓一只不知道哪里的瘟猫回来，搞的像我们没钱买一样，这种瘟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品种，扔掉扔掉。”

老头被她骂的板着脸，忽然冲进屋子，只听见喵呜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楼外传进来。

cc忽然脸色一白，转头冲下楼去，看见老头拍着手走出来，白旭才过来原来是老头把猫丢下了楼，他感到一股火气从心头冒出来，用气的发抖的手指着老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对面是个老头，他能拿他怎么办，郁闷、憋屈、气愤，无数感觉堵到他心口，让他想放肆的发泄。

白旭一脚踹在门上，巨大的声音把老头吓了一跳，他狠狠的对着老头说：“别以为这事儿完了。”，说完转身跟了下去。

当他冲到楼下，看见cc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一条黄色的猫尾巴从她怀中耷拉下来，挂在她胳膊上，几只野猫不远不近的围在边上。白旭走了几步想靠近她，还没开口说话，几只野猫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对着白旭炸了毛。

这时cc低着头抱着二毛站了起来，天色已经开始黑了，白旭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知道她在哭。cc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仿佛下定了决心，脸上显出毅然的神色。白旭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刚想说话，cc忽然抱着猫跑过了他身边，向着小区外跑去，远远的飘来一句：“我带二毛去找医生，你，你先回去。”

“cc！”，白旭喊着，刚想追过去，一只黑色野猫忽然跳过来挡了他一下，等他冲出小区门，已经看不到cc的人影。

这天晚上，白旭在cc的咖啡馆门前徘徊了许久。

第四章 当最害怕的事情来敲门

之后的几天里，电话和网络都联系不上cc，白旭每天总会去咖啡馆看一眼，等着他的一直暂停营业的牌子。

而在他不关心的角落，世界悄悄开始发生变化。

在一个知名金融社区里，有一个id为“疯狂的正义”的新用户，在讨论“322事件”的专门板块发一个帖子，以此为开端，风暴开始了酝酿。

帖子是这么写的：

“哭吧，喊吧，跳吧。

你们这些游资基金，不是擅长编造消息抬升股价洗盘出货吗？

现在你们的钱都是我的了，我会把它们送给需要的人，但是没你们的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你们可以正常登录你们的账户，但是你们放心，里面保证一分都不会剩下。

我就是正义，从今天开始，我要实现我的正义！”

当然这一切暂时还没有影响到白旭，但是蝴蝶既然开始煽动翅膀，没人能指望可以躲开暴风。

这天下班，白旭像往常一样散步到小广场附近，走到新瑞花园小区时，发现门口围了不少人，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正有人抬着担架从小区内向救护车走来。

“听说是12栋6楼的老阿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一下子动不了了，年纪这么大不能摔的啊，可怜啊。”，一个看上去买菜回来的老太太挎着菜篮子和另一个老太说道。

“不是啊，听说是被野猫从楼梯上撞下来的。”，另一个老太反驳道。

买菜老太惊讶的说：“野猫怎么会撞人呢，野猫么躲着人走的哇。”

“你不知道啊，前几天喏，就是这家人偷了别人猫，被别人找上门了呀。”，另一个老太炫耀的开始八卦。

“找上门了然后呢？”，另一个老太追问。

另一个老太把声音放低，故意神神秘秘的说道：“然后么他们家老头，不知道搭错哪根筋，把猫扔下楼了摔死了。今天就有野猫就来报复了呀，老发头都说，猫是很灵的呀，不能得罪的呀，从6楼扔下来不是作孽嘛。”

“是啊是啊，阿弥陀佛，不能作孽的。”，另一个老太附和道。

“不会这么巧吧。”，白旭心里又惊又喜，他看着担架抬过来，边上哭天喊地的人里面，有一个的正是那天开门的老太，再仔细一看，果然上面躺着的是那天把二毛摔下楼的老头。

白旭看着老头被抬上救护车，接着开上马路，他听着警笛声慢慢远去，心里骂了一句：“报应，活该！”。这两天白旭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干点买凶报复的事情，还在网上大肆搜索，这下倒是省了功夫。

这真是大块人心，真希望cc也能看到。他慢慢踱步向着小广场走去，一边心里猜测着cc和二毛到底怎么样了。

站在咖啡馆门口，他惊喜的发现门口已经不再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吧台后是熟悉的身影在忙碌。他推门进去，清脆的风铃一如既往响起，cc微笑着抬起头，对他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恩，好久不见。”，白旭在吧台边坐下，一个毛绒绒的身影蹭了过来。

“二毛你没事啦！”，白旭惊讶的喊道，接着顺手抱着二毛揉了起来。cc看见他想抱二毛，叫了句：“不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受伤不能碰吗？”，白旭奇怪的问道，这时二毛被揉的舒服的翻了个身，想蜷缩在白旭怀里睡觉了。

“嗯~，不是的。”，cc缩了缩脖子发出奇怪的哼声，接着红着脸探过吧台伸手把二毛抱了回去。二毛抗拒的拨弄着cc的手，从cc手上跳下来，在吧台上对着cc不满的喵喵叫着。

cc嘟着嘴，和二毛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最后好像达成了协议一样无奈的说了句：“好吧好吧，但是只有他哦。”

二毛轻声喵喵的叫着，慵懒的窜回白旭怀里，团成一团开始睡觉。

白旭一边揉着它的背，一边好奇的问道：“你带二毛找的什么医生啊，好的这么快。”

cc洗着杯子回答：“一个我认识的宠物医生啊，他说还好二毛摔下来的时候四肢张开缓冲了一下，伤的不重，猫有九条命嘛。”

白旭将信将疑的低头看看二毛，确实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感觉毛色比之前更好了。二毛感觉他手上停止了动作，不满的打了个哈欠，伸出爪子拍了几下他的手，背部在他手下蹭了几下，直到他重新开始揉。

怎么感觉比以前更聪明了呢。

但是看见cc和二毛都没事，白旭还是很开心，刚才在新瑞花园小区遇到的事也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实在不想破坏cc的心情。

他坐了一会，看着天色慢慢变黑，纠结了一阵，装作不经意的问道：“cc你晚上准备怎么吃？”

“怎么，要请我吃饭啊。”，cc撑着头笑眯眯的问。

“是啊，去吗？”，白旭装作镇定的回答。

“好啊好啊，要请我吃好吃的。”，cc不顾二毛喵喵的抗议，轻快的举着二毛在吧台里转了一圈，欢呼道：“提早打烊吃好吃的喽，二毛你晚上要在店里乖乖看店啊。”

当白旭回到住的地方，他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整个晚上他都感觉在梦游，但是却有清楚的记得每个细节。他记得带了cc去了他从来没去过的高档餐厅，去了湖边看音乐喷泉，在星空下好像还牵到了cc的手。

当他坐在电脑前时，脑子里就一直在回放这些画面，他开心的坐不住，又站起来转了一圈，看着租住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心里第一次有了想安家的感觉。

他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想起二毛和cc好像都不喜欢烟味，于是把烟扔进了垃圾桶，又把打火机和整盒子烟都扔了进去。

他兴奋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掏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是我。”

“爸呢，嗯，嗯，你让他别上夜班了，注意点身子，我现在攒了点钱，准备买套房子，你们退休了把你们接过来住。”

“嗯，嗯，我钱够了，我最近提成可多了。”

“好，好，我挂了啊。”

“对了，妈，告诉爸，我戒烟了。”

挂上电话，他傻笑着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星空，看了好久。

第二天，白旭乘着周末，上午跑了好几个新楼盘售楼处，还跑了两个高档小区边的中介，午饭也只是塞了个肯德基汉堡，总算心中有了初步的选择。

当他带着一袋子楼盘宣传册来到cc的咖啡馆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有几个是见过不少次的熟客，看见他调侃到：“又来这里打卡上班了啊。”

“嗯嗯，等着发今天工资呢。”，白旭笑着回应。他刚坐下，二毛就喵喵的跳到了他的怀里。

“呀，二毛不是现在不让人碰了吗，怎么对你还是那么好啊？”，一个正在打手机游戏的年轻客人抬头看见这一幕，惊讶的喊。

“不让人碰了？”，白旭低头看着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找舒服位置的二毛，又用手揉了揉，“没有啊，这不好好的。”

“不信你看看。”，一个经常带自制蛋糕来给大家分着吃的大姐姐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揉二毛的肚子，被二毛一爪子拍开了。

正当他们一起研究二毛的时候，cc递给白旭一杯咖啡，“喝喝看，我新买的豆子。”

白旭疑惑的接过来，还没喝，刚才的大姐姐就起哄到：“哦~，cc你偏心，二毛偏心你也偏心，二毛不让我们撸，你买的比赛第一名萨尔瓦多豆子也不给我们喝，都便宜这小子了，一定有姦情。

“才没有啊，这是回报他请我吃好吃的。”，cc俏皮的背着手转身走开，留下白旭一个人面对大家暧昧的眼神。

“有戏有戏，二人世界烛光晚餐这个可以有，小伙子有前途。”，一个经常晚上带着孩子来喝热巧克力的大叔说道。

白旭不敢搭话，只好默默喝着咖啡，萨尔瓦多浓烈的百香果香味搭配着果汁的甜感冲击着他的味蕾，如果幸福能有味道，那就是此刻的滋味了。

接下来的时间，白旭忙碌的奔波于约见中介和看房的途中，他在离咖啡馆不远的一个小区看中了一套大三室，全新装修，带学区。查过房屋档案考虑再三后他付了定金，准备等过几天卖家把贷款付清后就付钱过户。

他和cc的关系也稳步升温，每天晚上cc都会心照不宣的等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吃外卖，有时候去附近的饭店，他还送了cc一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手链，cc开心的收下了。吃完饭他们会一起散步回到咖啡馆，等到八点他再送cc回家。cc在散步时候会絮絮叨叨的和他说很多自己的事，告诉了他从小父亲的去世，母亲后来也走了，她就和母亲送她的二毛相依为命；告诉了他自己大学时候天天去咖啡馆打工，最后自己也开了咖啡馆；告诉了他母亲去世后她在自己身上纹了彼岸花，有一天，她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李书墨。

白旭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世间佳物，自是难得。”cc笑了一下，眼睛却红了，然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那天开始，白旭回家的路上总能看到很多野猫。

转眼4月就这么过去了，白旭总算等到了卖家清了贷款，他上午请假和中介和去产权中心签了合同递交了过户申请，就等过户领房产证了。走出产权中心的时候，他舒了口气，生活从此开始不同了，他对自己说。

下午回到公司，他对着电脑上outlook里的邮件列表发起了呆，要处理的邮件已经都处理完了，剩下的都不是紧急事项。

他转动着椅子看着窗外，晚开的海棠与樱花沿着马路盛开，微风吹过，粉色与白色的花瓣洒落，“是不是要辞职去cc那里打工呢。”，他百无聊赖的想。

这时老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也许是看他太闲了，脸色有点不好看。

“白旭啊，总经理找你，让你去总经理办公室一趟。”，老李慢慢吞吞的说。

“是不是我最近请假太多了，要找我谈心啊？”，白旭开玩笑的说道。

老李没有回答，当白旭轻快的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看着白旭，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当白旭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门的时候，心一下子揪紧了，办公室里不止有总经理，还坐着四个警察。他装作镇定的敲了下门，问道：“马总，是您找我吗？”

“不是我，是这几位同志找你，你们谈，我回避下。”，被称呼为马总的中年男人拿着杯子走出了办公室，还顺手帮他们关上了门。

白旭僵在办公室内，但是警察打破了沉默，四个警察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白旭是吧，我们怀疑你和之前对股市的黑客攻击案有关，请你和我们回所里协助调查。”

“我，我怎么会和这事有关呢，是不是搞错了？”，白旭结结巴巴的辩解。

一个警察走近两步，温和的说：“是不是搞错了，你和我们回所里可以问清楚，现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当白旭在几个警察的陪同下坐进警车，开出公司的时候，感到一阵虚弱无力，他想起老李在他走出办公室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同事聚集在一起看着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场景，想起了cc——这让他心脏一阵抽紧。

“这不公平！”，他咬着牙，在心里面咆哮着。

远处，一只黑色的野猫趴在墙上看着这一切，然后跳下墙，随着飘落的花瓣消失在草丛中。

第五章 幸运游戏的幸运儿

一个多小时候后，胥城人民路公安分局的问询室外面，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两个警察正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魏局，你怎么看？”，年轻警察深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烟屁股在边上的垃圾箱上摁灭。

“什么怎么看？”，被称为魏局的年长警察伸手从年轻警察抢过他刚掏出的烟盒抽出一根来，眼睛的余光仍通过一个小窗盯着问询室内，“我说小刘你刚结婚，少抽点，这包归我了。”

“唉，我从省厅顺来的金南京啊。”，叫做小刘的年轻警察习惯性的举起黄铜色的zippo打火机，苦笑着抱怨道。然后他给魏局点上火，“我看这线索又要断，里面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啊，上面连批捕都推三阻四的，还硬要我们问出个二三四五来。”

“只有这个线索了，挖地三尺也要想办法。首先，从总厅和银行对比排查出的二十七万个异常账户中，他的异常金额是最高的。其次，出事前他在网上有很多相关的抱怨，透露出类似的想法。最后，技术科从他家的电脑上已经确定了那个帖子确实是从他的电脑上发送的。最少我们能确定他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联。”

谈起案子，魏局严肃起来，一五一十的开始分析，烟也顾不上抽了。

小刘一上一下抛着打火机说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人当作肉鸡下了木马故意陷害，把注意力引到他身上，一个超级黑客，技术科这么轻松就取到证了，这本身就有问题。我心里总觉得这事和那个幸运者游戏的短信有关系。魏局啊，你那一代人对电脑技术不熟，可能不太清楚，那个短信上面的人嘻嘻哈哈不重视，技术科可是把这个看的和322专案一样重，光几秒内发了小一亿条无重复短信，这个技术能力就需要国家级的设备了，更何况短信的发送时间和322的发生时间是有强关联的，我一直认为应该并案侦查。”

“那个短信我也收到过，神神叨叨的，这件事总厅也有同志在跟，发现有关联自然会做并案，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他，无论如何，这现在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牌。”，魏局斩钉截铁的指着问询室说道。

小刘接着问道：“如果真和他无关，那他账户里的钱怎么办，1个多亿，这小子真是狗屎运啊。我看了都眼红，我和我媳妇还凑着首付呢。”

“要是他死撑着不认，最多冻结一个月，之后还是要请示上面。现在交易记录全是一片空白，除非上面出特殊措施，不然没证据没法处理他账户。”，魏局把烟头掐灭，“晾差不多了，该你上场了。”

“嗯，我唬他一下，看能不能套出来什么。”，小刘伸手去拉问询室的门。

就在他开门的时候，魏局又接着说了一句：“你房子的事别急，上面说要给自建房政策了，确定性很大，到时候按你一个二等功和一个三等功，一套小三房跑不掉的。”

“魏局您威武。”，小刘开心的一乐，接着收拾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整了整衣服开门走进问询室。

问询室门关上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外面的树枝沙沙的响起来，“起风了啊。”，魏局自言自语道。

白旭被带到警局后，已经在问询室待了好一会了，他的手机被收走，无法知道时间，只能烦躁的在问询室里转圈。问询室的空调温度调的低，他穿的又少，走了几圈感觉很冷，只好缩回椅子上。

正当他在椅子上搓着胳膊，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看上去30岁左右，皱着眉满脸严肃的警察拿着一个公文袋走了进来。这名警察穿着藏蓝色的警服，白色衬衫，虽然白旭看不懂警衔，但是从肩章上带着星花来看，应该是一名高级警官。

看见白旭死盯着他的肩章和胸口的警号牌，被称呼为小刘的警官撇嘴笑了下，慢慢坐下，很随意把公文夹扔在桌子上，又把自己的和白旭的手机放了上去，说道：“我姓刘，今天请你过来协助调查，你应该很清楚原因了吧。”

白旭定了定神，低沉的回答：“我不太清楚。”

刘警官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a4打印纸，指着上面说：“这是你过去六个月转入证券账户的明细，这是3月23日到今天你的账户明细，你能解释一下这些钱的来历吗。”

“我炒股挣的。”，白旭一边绞着手，一边面无表情的回答。

“短短六个月，几十万变成一个亿，你能详细说一下吗？”，刘警官微微一笑，又从公文夹里抽出两份文件倒扣在桌上。

白旭皱了皱眉，“记不清了，交易记录22号以后全没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每一笔交易。”

“那你看看这个眼熟吗？”，刘警官从两份文件里面拿出一份递给白旭。

白旭疑惑的接过来，这是一份论坛截图的打印件，上面是那份id为“世界纠正者”在论坛上的发言内容。“世界纠正者，什么玩意？”，他感到莫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

看着他的表现，刘警官皱了皱眉毛，将剩下的一份文件翻过来往前送了一点，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所有开户银行的账户列表，都被我们冻结了，你看看对不对。”

“什么？”，白旭一呆，紧接着感到无比的害怕和愤怒，他拍着桌子站起来，“那是我的钱！你们凭什么冻结！”

刘警官也站了起来，用更大的声音咆哮道：“因为你涉嫌黑客攻击国家金融系统，我们已经证实你手上拿着的那张论坛帖子截图，发帖人ip地址就是指向你的宽带账号，在你的电脑里也找到了这个id的登录记录，别告诉我这帖子发出来第二天的全球股市服务器失控不是你干的！”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干的。”，白旭展开被自己捏成一团的a4纸，想从上面看出蛛丝马迹，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很难思考，愤怒过后是一阵虚弱，他慢慢坐下，拿着纸的手一直在颤抖，脑子里一片浆糊。

刘警官双手撑着桌子，不紧不慢的追击：“你刚买的那套房子也已经查封，暂停过户了，你最好仔细想想，你说不是你干的，有没有证据。”

白旭喘着粗气，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直有个刺耳的声音不停嘲弄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你的人生完了，你的人生完了。”

忽然他像中邪一样，抬起头用奇怪的嗓音对着刘警官低声说：“奈霍欢乐之神。”

这时，桌上白旭的手机屏幕亮了，接着震动了一下，但是刘警官没有注意，他凑近了白旭，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门外，魏局疑惑的看着手机，上面显示了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恭喜玩家编号77926553获得幸运骰！他被幸运地分配到钢铁之国——巴尔巴顿，无限欢乐的人生即将开始！”

白旭眼中的世界静止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拉长变形，渐渐旋转转变为各种颜色线条组成的漩涡，接着他向着漩涡中落下，光影从他身边掠过，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无限长，迟钝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多的信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感到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巨大的空间，唯一的光来自脚下，他的脚下是由一块块长宽超过三米的透明地砖形成的方形区域，透过透明的地砖，可以俯瞰到一个巨大的世界，白云从脚下飘过，海洋和陆地的边界清晰分明，草原与山脉延伸至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城市与群岛星落密布，森林中有鸟群迁徙。

光就从脚下的世界透上来，却只能照亮这块方形区域，黑暗笼罩着之外所有的地方，白旭仿佛能看到黑暗中有巨大臃肿的形体在移动，那是比黑暗更深沉的颜色，是让白旭所有感觉都感到冰冷的阴影，眼睛无法分辨，大脑却自动在勾勒它的样子，那冰冷顺着视线直刺白旭的心脏，让他感觉血管都要冻结了。

“啊哈，欢迎玩家77926553，欢迎来到我为你们创造的棋盘。”，一个尖细疯狂的声音从上空响起，黑暗之中的阴影退却了，冰冷的感觉消失无踪，白旭感觉自己又能喘上气了，他抬起头四处寻找，想找到声音的主人。

一颗奇怪形状的斜方多面骰闪烁着光芒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声音接着响起：“快点，快点，面对你的命运，玩家77926553，掷出幸运骰，寻找你遗落在九大王国的真实。”

“你是谁？”，白旭对着黑暗喊道，“这是哪里？”

“嘻嘻嘻，我是谁，这是个好问题。”，疯狂的声音高声喊道，“他问我是谁？他问我是谁？回答他！”

无数个疯狂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我是回声，我是无形，我是野兽，我是群星，我是大门，我是钥匙，我打扫，我清理，我存在，我消逝，我是欢笑的主宰，我是欢乐之神。”

紧接着，这些声音开始重复一句话，“快，掷出幸运骰，时间即将开始，快，掷出幸运骰，星辰已到正确的位置。”

尖利疯狂的声音组成变成嚎叫，嚎叫包围着白旭，他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被撕裂了，不得不捂着耳朵跪倒在地面上，那枚斜方多面骰也跟着缓缓降下。

他挣扎着伸手抓住那个骰子，往前掷了出去。

当骰子落到地面的时候，一切嚎叫都消失了，只剩下骰子与地面碰撞的塔塔声，白旭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脱壳而出，明明扔出去很远，旋转的骰子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当骰子停止旋转，他觉得自己向着骰子朝上的一面飞去，骰子在他眼前越来越大，直到朝上的一面变成巨大的门扉。

门开了，一座巨大的机械出现在门的后面，这机械如同一座山丘，无数盘旋弯曲的铅灰色轨道包裹着黄铜做成的齿轮与杠杆，白旭感觉自己飞快的向下飞去，直到他与轨道起点圆台上的一枚金属材质棋子合二为一。

“啊哈，钢铁之国——巴尔巴顿，这就是你的真实吗？”，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显得没那么疯狂了，“前进38，让我看看你会去哪里！”

咔嚓嚓的声音响起，不知何处的齿轮开始转动，白旭的知觉被困在棋子中随着轨道向前移动，然后停在某个位置。

接着，一切机械、轨道、齿轮都忽然消失，棋子向着黑暗落下去，剧烈的失重感让白旭无声地尖叫起来。

他在黑暗中下落了不知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他向着光落去。

当他穿过那道光，黑暗消逝无踪，他发现自己正在空中自由落体，蓝色的天空充斥着他的视野，风呼呼的吹过耳旁，白云从身旁掠过，下方是一片广袤无垠的世界。

他看到深蓝色的海洋，广阔海中孤岛上盘旋着鸟群，海面浮起巨大的躯体，上面密布着上千只眼睛，接着又沉入海底，又有长着鳍和蹼的人形，从海底游过，阴影掠过海岛，仿佛巨鲸经过岩礁。

。

他看到青色的平原，延伸至无限的远方，星罗密布着城市与村庄，城市与村庄上飘扬着无数的旌旗，高耸的银白色峭壁屹立于平原与大海的交界。

他看见近海的群岛，大大小小船只往来穿梭，天空中缓缓飘动着金蓝色的堡垒群，拱卫着犹如神祗的巨像。

他看到闪耀的湖泊，有彩虹跨越其上，连绵的城堡围绕着湖泊而建，湖中不时浮起绚烂的彩球。

他看到苍翠的森林，不知名的巨树覆盖着大地，鹿首人身的怪物比树木还高，行走在森林之中，森林外是无际的原野，无数巨兽组成迁徙的队伍，在上面缓缓移动。

他看到是黑色与褐色的土地，钢铁的要塞林立，蓝瓦白墙的高塔密布，大地裂缝中涌动着红色的岩浆。

他看到紫色雾气笼罩着灰色的丘陵，巨蛇般的触手蠕动着，偶尔冲破雾气，向着天空挥舞，紫色的树木移动着，树根的每一次交替落下都带来大地的震颤，摆动的树枝，裂开巨嘴，互相啃食撕咬。

他看见白雪覆盖群山，雷电在山间闪烁，带起巨大的轰鸣，血色的祭坛上堆积着人的残肢，崇拜者像大象、狮子、人和蛇糅合而成的巨兽形象，保卫祭坛的畸形巨人向着天空扔出石头，上面带着黑色的血渍。

他向着黑色的地面坠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快要撞上一座建筑时，他用手挡住脸，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欢迎来到约翰·赫特博士的争战宝库，这里坐落于末日山脉的一角，真是幸运，博士不在这里，博士不在九大王国！让我们来看看这里有什么！”

白旭睁开眼，发现自己维持着挡着脸的姿势，站立在一个圆形平台上，他放下手四处张望，平台处于一座巨大工厂的中间，到处是大小不一的机械：钢铁的猛兽、静止的巨人、未完成的飞船、一排排架子上放着科技感十足的刀剑与枪械。

“选一个，选一个你的奖赏，这是你应得的！”，那个声音在周围的机械中响起，原本就疯狂的声音显得更加诡异。

选一个？白旭转着身体，不知所措的打量四周，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正当他想着找一个门逃出去时，他看见了它，它也看见了他。

那是一具人形的影子，由铰链与铁钩挂在一堆机械中间，当白旭看到它时，鼓声在他心中响起。嘭、嘭、嘭、嘭，那鼓声不停回响，恍惚间，白旭看到燃火的深渊之底，巨物盘踞在无数尸骸之上，它红色的眼睛闪耀，向着白旭发出震天的吼声：“吾乃争斗，吾乃毁灭，吾乃焚灭之火，吾乃抗争之种。”

另一个疯狂的声音则狂喜的叫喊着：“博士瞒着我们做了这个，博士瞒着我们做了这个，哈哈哈，被我发现了，被我找到了，你不可能瞒着我，你不可能永远瞒着我们，把他放出来，他归你了，你归他了！恭喜你，获得战斗机甲【红龙】！”

一瞬间，鼓声停止了，白旭发现自己回到了问询室，在他面前是带着疑惑神色的刘警官，正在对着他说：“再说一遍，欢乐之神什么意思，是个账号id？”

难道刚才是做了白日梦，白旭疑惑的打量四周，正想说话，忽然感到心脏位置无比的刺痛，这刺痛从胸口往身体四肢延伸，他双手抱住自己胳膊，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从喉咙口发出一阵阵嘶吼。

“你怎么了！”，刘警官扶住他，看见骇人的一幕，红色的线条从白旭的衣服内顺着皮肤延伸出来，在他的身上脸上构成几何图案，线条闪烁着橘红色光芒，仿佛里面流淌着岩浆。

疼痛让白旭失去了身体的感觉，他的感知被无限放大，向着外面延伸，他能看到问询室门外，魏局正看着手机上另一条短信：“玩家编号77926553掷出幸运骰，前进38！当前玩家进入末日山脉，他闯入了约翰·赫特博士的争战宝库！迷茫的羔羊总会打开第二道门，当前玩家获得武装——战争机甲【红龙】！幸运骰对当前玩家失效，将被当前玩家保留至下个幸运儿出现！”

接着，他看到cc正在警局接待室，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二毛趴在她的怀里。

他的感知继续向外扩张，他看到街边的人群，看到一个女孩摇着她父亲的手，指着卖棉花糖的摊子。

接着，鼓声响起，他落入黑暗，最原始的情感——愤怒，喷涌而出。

第六章 异国他乡

问询室内，金色的线条围绕着白旭的身体，勾画出包裹着全身的盔甲模样，刘警官被高温逼到房间的一角，不断试图靠近白旭。

金线消失，显现出人形赤红色盔甲，盔甲犹如在燃烧般散发着高温，升腾的热量扭曲了光线，鳞片状的甲片层层叠叠，突出的裙甲随着光线的变换仿佛龙尾般晃动着，盔甲头部有着突出的角刺与狰狞的护面，眼罩内闪烁着金色的光。

赤红色的人形抬起头，震耳的吟啸响彻云霄，夜色下，云彩被一扫而空，露出漫天星斗。

盔甲头部的角刺发出耀眼的光芒，空气被压缩到一点，然后爆发。

当白旭在废墟上清醒过来，他看到的是坍塌的楼房，折断的树木，燃火的街道，断裂的电线扫过地面，产生噼啪的电火花。

人群哭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此的不真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我干？”，他举起双手，映入双眼的是红色的护甲，上面凸起着恐怖的尖刺，仿佛恶龙的尖爪。他摸索着，用带着护甲的双手摸向自己的脸，感觉到包裹着头部的重重甲胄。

他看向远处，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界面，随着他关注的位置变化，将远处的图像和声音放大显示，他在看到之前看见的小女孩，摇着被压在路灯杆下面父亲的身体，小女孩的声音被清晰的播放出来：“爸爸起来，我乖乖的，不吃棉花糖好不好，爸爸起来，我乖乖的。”

白旭惶然的转身看着四周，他看到魏局蹲在刘警官的尸体旁，撕心的叫喊着试图唤醒他，“刘正源你他妈给我起来，你让我怎么给你老婆交代！”

碎石滑落的声音让魏局抬起头，他半边脸上都是鲜血被火焰灼烤的痕迹，警帽已经不知掉在哪里，露出黑白相间的头发。

魏局吃力的站起身，拔出手枪，指着白旭喊道：“站住，不许动！”

白旭惊慌的向后退去，跄踉中一脚踩空。摔坐在地上，他看见左手边一只橘色白色斑纹夹杂猫对着他嘶吼，“二毛？”，他疑惑的摇摇头，有重要的事什么忘记了？

接着，他看到了二毛身后从砖瓦中伸出的一只手，恍惚间，那只手的手腕上一串水晶项链映射着跳动的火光。

随着他的注视，头盔中的系统勾画出废墟中的人形轮廓，“已死亡”的提示疯狂而冷酷的重复着。

“这不是真的。”，白旭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这些都不是真的！”，他狂乱的喊着。

“逃，离开这里，是的，离开这里。”，他对着周围的空气自言自语，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背后伸出了蝙蝠般的翅膀，仿佛巨龙在阴影中展开双翼。

火焰在双翼下聚集，爆发的气流让人睁不开眼，魏局对着白旭接连打了几枪，在盔甲上擦出几点金色的火花。

轰的一声，白旭向着东面飞去，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红色的轨迹。

白旭一直向东飞去，恐惧在他的背后追逐，这一切的事情如同荆棘刺入他的心里，带来无穷的刺痛，这刺痛他无法思考，一心只想着逃离。

他向东飞过平原，飞过河流，飞过湖泊，飞过一座又一座城市。陆地在他下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色下黑沉沉的海水。

与此同时，在云层上方，由两架su35组成的巡航编队正在靠近，绘着红色五角星的机翼划过深色的天空。

“8119呼叫紫金山，8119呼叫紫金山，我已到达攻击位置，当前高度4000米，方向85，对目标的无线电呼叫无应答，请指示。”，寂静的夜空中，战机座舱内传来无线电对话的声音。

“紫金山收到，允许使用机炮威慑攻击，尽量迫使目标返航。”，几秒后另一端进行了回复。

“8119收到，威慑攻击，迫使目标返航。”，接到命令，庞大的战机穿过云层，空气被挤压震荡发出巨大轰鸣，战机俯冲向着白旭飞去，犹如鹞鹰捕食猎物，在接近他的时候两架战机分别打出一连串机炮，30毫米炮弹在白旭前方擦过，在海面上溅起巨大水花。

但是白旭没有管这些，他麻木的向着东方飞去，只要远离这里，远离这里，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两架战机再次进行了一次俯冲射击，没有效果，于是他们只好重新回到原来高度。

“8119呼叫紫金山，目标没有反应。”，长机再次与塔台通讯。

“紫金山收到，雷达显示你们已经接近公海海域，允许使用导弹。”，无线电顿了一顿，“侦测到嘉手纳空军基地有3架战斗机起飞向你方靠近，必须在进入公海前将目标击落在我方海域。”

“8119收到，允许使用导弹。呼叫紫金山，如导弹无法阻止目标，请求允许本机撞击目标迫降。”，这句话让对面沉默了一会，接着发来了回复，“紫金山收到，必要时刻允许撞击，支援编队20分钟后到达，8119，指挥部祝你顺利返航。”

“8119明白，坚决完成任务！”，长机坚决的回答，接着与僚机通信道：“呼叫8533，确认任务，不惜代价阻止目标继续前进，你跟在我后面攻击。”

“8533明白，队长，我一定跟在你后面。”，僚机笑着回答。

接着，两架战机再次翻转进入攻击位置，从俯冲的战机机翼下一前一后发射了两枚rvv-sd导弹，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尾迹向着白旭飞去。

白旭眼前弹出一个不停闪烁的警告窗口，他笨拙的转身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却把自己变成了现成的靶子，导弹撞击在他的胸口，剧烈的冲击让他感到胸口似乎凹陷了下去，他的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警告，现实稳定指数高于休谟常数，形态无法维持，护盾即将失效。”，那声音顿了一顿，“使用者死亡概率上升至97%，机能休眠开始，远程迁跃启动。”，接着他眼前一黑，烈焰吞没了他的身影。

在太平洋的另一边，沙龟、蝎子、猫头鹰等动物趁着白昼的微光刚刚出现，忙着搜索更多的食物，一样东西从天而降，在山坡上带起红色的尘土，小动物们惊的暂时停止了动作。但是过不了多久，它们又恢复了正常，忙忙碌碌起来，将小小的坠物给遗忘了。

白旭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他和cc一起经营着小小的咖啡店，过着惬意的小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永远是爽朗的晴日，一切都很美好。

每天，他迎着暖风走进咖啡店的大门，看着cc的笑脸，和cc在店里厮磨一天，从日出到日落。直到有一天，他躺在咖啡店门前广场的长凳上，头枕着cc的大腿，忽然想起什么。他问cc：“二毛呢？”

他的声音回荡在小广场上，犹如钟声不停的想着，周围的行人犹如幻影般渐渐模糊，他的思绪仿佛从深黯的水中浮出水面。

是啊，二毛呢？

他环顾四周，树木开始枯萎，冷风吹过，天空乌云密布。他听到身后有人在轻轻的叫他，他回过头，一具赤红的铠甲站在广场中央，cc在它脚下，显得灰白冰冷。

那铠甲抬起头，天穹碎裂，火焰沿着空中的裂缝燃烧。铠甲伸手摘下了面罩，那里面正是白旭自己睁大双眼的头颅。

然后他被惊醒了。

白旭睁开眼，有人背着阳光弯腰看着他，那人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他站起来花了好一会才适应刺眼的阳光，然后发现把他拉起来的竟然是一个外国白人。

这人披散着褐色长发，有着很漂亮的蓝色眼睛，以亚洲人看来也很英俊的脸上，因为两撇小胡子和短须多了点玩世不恭的态度。

“嘿，老兄，你这是跑错海滩了吧，酷！”，那人指着他的胸口，吹了个口哨。

白旭低头，首先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接着就看到了覆盖胸口的赤红色纹身，笔直的几何线条组成了一条奇异的巨龙形状，龙头在他的胸口，他扭过脖子，发现龙身从肩膀绕到他的后背上，一条龙尾缠绕着他的右臂。

他尴尬的用手护住重点部位，对着这个白人男子说道：“兄弟，你的中文说的不错，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或者买也行。”，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好再解释道：“还是先借，等回头我还你。”

“什么中文，我这辈子都没说过中文，来吧，跟我来，我去车上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白人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幸好我出来大号的时候看到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敢在荒漠里晒日光浴的，这儿的特产可是蝎子和毒蛇，小心那边，那是我刚拉的屎。”，他指着一个地方开心的比划。

“没说过中文，可是你现在说的不是——”，躲过一坨大便的白旭说到一半，惊讶的发觉自己说出口的是英语，他摸着嘴巴和舌头，试图搞清楚到底自己是突然母语变成英语了，还是突然多学会了一门语言。

经过几次实验，在用中文和英语轮番说了几个单词后，他终于确认自己已经能够熟练使用英语，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到了哪里？

白旭看着周围，红褐色的砂岩下稀疏的生长着高大的仙人掌，风吹过，有一团团干草随着风滚动，脚下的地面灼热而干燥，这是他从没在国内从没见过的景色。

他小心翼翼的问前面的白人男子：“伙计，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我的名字是丹德里恩·潘克拉，叫我丹恩就行。”，在前面领头的白人男子，也就是丹德里恩把手在自己的牛仔裤擦了一下，然后才伸出来和白旭握了一下。

“额，丹恩你好，我叫白旭，你也可以叫我怀特（white）。”，白旭握着他的手说道。

“我以前可没直呼别人姓（lastname）的习惯，不过反正你们中国佬的名字都很难念。至于我们在哪儿，当然是在亚利桑那，老兄你醉的连这都忘了，难道你以为应该在加利福尼亚吗？”，丹德里恩大笑了起来，“亲爱的怀特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光着屁股跑到这个鸟不拉屎地方的。”

亚利桑那，那不是美国吗，难道是【红龙】带我来的，这么说忽然会说英语也是机甲的作用？白旭疑惑的跟着丹德里恩往前走。

最让他头疼的是如何回答丹德里恩的问题，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非法入境。

正当他支支吾吾说不清个所以然的时候，丹德里恩高兴的喊道：“看，我的宝贝！”

一辆老旧的红色福特suv停在路边，车子看得出年头很长了，保险杠上有不少凹痕，漆面已经暗淡无光，但是车子应该被保养的还不错，虽然老旧而且沾满了沙子，但是缝隙内没有灰尘和草叶堆积，车内也还算干净。

“怎么样？”，丹德里恩完全忘了刚才问白旭的问题，拍着车子炫耀的说道：“91年第一代老探险者，走遍全州你都找不到几辆这么好的，别人出5000美元我都不卖。”

吹嘘完他的车子，丹德里恩从车里面找出一件t恤和牛仔裤递给白旭，“这套还算干净，你和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内衣没有新的，我也没有多余的鞋子，你就忍忍吧。”

白旭接过衣物试了试，确实尺寸正好，穿好衣服后他感觉自在了很多。

“看着不错，来吧，上车，我送你去城里？”，丹德里恩上车启动引擎，对着白旭招手。

白旭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旷野之中除了岩石与沙丘，就是孤零零的仙人掌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叹了口气，坐上丹德里恩的车。

第七章 布谷鸟镇

车子一路顺着公路向西开去，只过了十几分钟白旭就觉得太阳晒的受不了了，他自言自语道：“5月就这么热了呀。”

“什么5月，今天6月14了，你晒糊涂了吧。”，丹德里恩不屑的说道、

“再说东海岸不就一直这么热吗，这里只是没有加州那些比基尼小妞。”，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车子的收音机，洛杉矶电台中传来darkhorse明快的节奏，丹德里恩随着音乐摇摆起来。

“哪一年？”，白旭大声问道，自己到底在荒野睡了多久？

“什么哪一年”，丹德里恩一边摇摆一般大声回应。

收音机的声音调的太大，白旭不得不凑到丹德里恩耳边大声问道：“我问今年是哪一年？”

“2100年”，丹德里恩随口说了一个数字，然后看到白旭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开玩笑的，当然是2019年，怀特伙计，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他把收音机调低，认真的看着白旭。

“不用，不用，我很好，就是热的难受，有点晕”，白旭摇着头，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睡了一个月，不过自己竟然一点都不饿，真是奇怪。

接着他又问丹德里恩：“丹恩，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没问题。”，丹德里恩掏出一台厚重的手机抛进他怀里。

“诺基亚3310！你活在19世纪吗？”，白旭拿起手机惊讶的喊道，“就没有智能机？”

丹德里恩耸耸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智能机是资本主义的阴谋，诱骗你每年投入几千美元花在更新换代和无聊的网络信息上。”

“这么说你是社会主义者？”，白旭反问道。

“不，我只是没钱，只能从慈善机构领到这玩意。”，丹德里恩说完发出一阵笑声。

白旭叹了口气，不死心的问道：“那你知道中国那边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你问错人了，我可是美国人，地球上我们只关心自己。”，丹德里恩撇了撇嘴，“不过我听说第七舰队在太平洋西边捞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捞着呢。”

他们一定是在找自己，白旭看向窗外，夕阳下，橙红色的岩山交错而过，岩山下褐色的沙漠上点缀着绿色的灌木与仙人掌。这里是美国，距离他的故乡几千公里，而他可能再也不能回去了，他想起父母，同事，还有cc，脑子里闪现出那个月夜，cc依靠在他肩膀上的画面，心中一阵刺痛。

这该死的幸运者游戏，他重重锤了一下扶手。

“嗨，伙计，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注意到他动作的丹德里恩问道。

白旭摇摇头，为了转移话题，他反问道：“丹恩，你经常在路边让人搭车吗？就不会遇到抢劫什么的？”

丹德里恩掏出一包烟递给白旭，白旭摆了摆手说道：“我戒了。”

“我可当过神父”，丹德里恩为自己点了根烟，配上他的小胡子，颇有看破尘世的味道，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妓院的门应当常开，教士的门不应关着。”

“应该是医生的门应当常开，谁还没看过《悲惨世界》啊。”，白旭在心里念道，他接着问：“那为什么会变成‘前’神父”

丹德里恩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我经常从我那扇不关的门出来，进那扇常开的门吧。”，说完他为自己的双关语笑话得意的大笑了好一阵。

白旭无言的扭头，他现在觉得这位丹德里恩实在有点逗逼，车里静了下来，只有收音机里继续播放着音乐。车窗外一片充满蛮荒色彩的风景，直到一个破旧的路牌在路边一闪而过，才带来一点文明的气息，白旭勉强能看清楚上面写着“布谷鸟镇欢迎你”。

不知道为什么丹德里恩忽然有些紧张，他不再随着音乐摇摆，而是双手抓住方向盘，对着白旭说道：“嘿，我说怀特老兄，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对吧。”

没等白旭回答，他挥着手继续说道：“我不是问你要钱或者别的什么，公路上的旅行者要互相帮助。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如果待会有人问，就说你是从图森搭我的车去洛杉矶看总决赛，nba、湖人队、姚明，你明白吗？”

“姚明退役了，而且他是火箭队的。”，白旭指出了他的错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谁问，都是你找上了我，我好心好意带你去洛杉矶，明白吗？”，丹德里恩双手比划着反复强调。

白旭点点头，“好吧，这没问题，不过我身上可没有证件。”

丹德里恩晃着头，“没关系，又不是你在开车，我们可是受宪法第四修正案保护的自由国家，不是到处发身份证的邪恶政府。”

“是啊，你们到处发枪。”，白旭吐糟道。

丹德里恩高声辩解道，“嗨，伙计，那可是第二修正案，我们就是靠着这个赶跑了英国佬。”

“实际上你们是靠着法国人才赶跑了英国佬。”，白旭嘟囔着放弃了给一个美国人上历史课的打算，他看到前方公路的转弯处出现了一座小镇，白色与砖红色的建筑坐落在路的一侧，大部分建筑都不超过三层楼高，临着公路的建筑多少延续一点西部拓荒者的风格，有着长长的门廊与高大的拱柱，廊檐下摆放着长条靠背椅。

这时从后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呕，真是倒霉。”丹德里恩哀叹了一声，车子速度慢了下来，接着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警车在他们身后不远停下来，通过后视镜白旭能看到一个警察右手放在后腰位置向他们走过来。

警察走到驾驶室边上，弯腰对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的丹德里恩打了声招呼，“嗨，丹恩，下午好啊。”，沙哑沉稳的嗓音传入白旭的耳中，他打量着这位美国警察，被太阳晒得微红的，满是皱纹的脸，消瘦而严肃，鼻子下留着茂盛的标准警长胡，浓而短的眉毛几乎盖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时刻皱着眉，从胡子和眉毛上点点斑白来看，这位警官的年纪快接近白旭的爷爷了。

“嗨，布兰迪警长，你今天气色不错。”，丹德里恩有气无力的回应。

“托你的福。”，布兰迪警长把手肘撑在车窗位置上，“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又吹回来了，我记得十天前刚刚警告过你，这镇子不欢迎你了。”

丹德里恩举起手夸张的喊道：“我只是好心送这位搭车的先生去洛杉矶，在镇上住一晚就走，我都开了好几个小时车了，再不休息可是违反联邦法律的。”

“那么这位搭车的先生又是从哪里来，要去洛杉矶干什么？”，布兰迪警长抬了抬他带着警徽的牛仔帽对白旭礼貌的示意。

丹德里恩替白旭回答道：“这位是图森的怀特先生，留学生，他去洛杉矶看总决赛，你知道的，湖人队啦，姚明啦。”

布兰迪警长打断了他的话，“丹恩，能否劳驾让这位先生自己说。”

“我朋友帮我买了总决赛的票，但是我在休息站上洗手间时候，巴士把我丢下带着我的行李开走了，这位好心的丹恩先生说可以顺路载我去洛杉矶。”，白旭灵机一动，想了个好理由，这样既能解释他搭了丹德里恩的车，又能解释他为何身上一无所有。

“好吧，下午好，怀特先生。”，布兰迪警长用下巴朝丹德里恩点了点，“这位好心的丹恩先生可带着你离开了州际公路25英里远，我要是你，会选择一个更靠得住的搭车，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看一下证件。”

丹德里恩挡在白旭前面抗议道：“嘿，你这是要坏了布谷鸟镇好客的名声，我们是受第四修正案保护的。你看看他，中国来的可怜孩子，行李全落在灰狗巴士上了。不能因为我就怀疑我车上每个人都是罪犯，他从头到尾都是奉公守法的老实样子，不信你让他做数学题啊。”

“如果我现在要扣留或者搜查你，确实不符合第四修正案。”，布兰迪警长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假设我要求检查你们的证件或者社会安全号码，而你们又没有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或者你可以咨询一下你的律师？”

“拜托了，警长，别这样，我们就待一晚上，明天我就带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去追回他的行李了。”，丹德里恩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巴巴的恳求道。

被丹德里恩胡搅蛮缠打断的布兰迪警长看了白旭一会，站起身对着白旭说道：“年轻人，我给你个忠告，虽然这位潘克拉先生确实是一个在州际公路上到处让人搭车，以致于被抢劫过四次的滥好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坑蒙拐骗的神棍，除了游手好闲没干过什么正经工作的无业游民。如果我是你，到了洛杉矶就好好看你的比赛，看完就赶快回去上学，作为一个有前途的大学生，别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接着他挥了挥帽子，“好了，日安，欢迎来到我的小镇。”

然后他一边转身往警车走去，一边说道：“你们今天可以在老杰森的旅馆住一晚上，但是明天早上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你的车还在这里。还有，姚明已经退役了，而且他是火箭队的。”

看着布兰迪警长走远，白旭转头看向丹德里恩，丹德里恩把手一摊，高声说道：“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被抢劫四次，上次在阿帕奇我是自愿把钱捐给那些穷人的，那些可怜人甚至没钱买蛋黄酱。”

白旭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这位丹德里恩老兄明显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自己被他捡到也算是一种幸运，他无所谓的耸了耸眉毛没有说话。

“怀特，多谢了。”，看着警车开走后，丹德里恩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接着发动汽车，“走，我们先帮你买鞋，再吃点东西，你光着脚可不像话，对了，你穿多大的鞋？”

车子重新启动，向着小镇开去。

第八章 神父与鬼

丹德里恩在加油站旁的商店帮白旭买了内衣、袜子和靴子，让白旭总算不用再赤脚忍受那阳光晒得滚烫的地面。

让白旭感到惊奇的是，从收银员到加油站员工，从偶尔路过的年轻姑娘到坐在长凳上晒太阳的老人，似乎镇子上人人都认识丹德里恩。丹德里恩和商店收银姑娘打情骂俏的样子以及路过的姑娘们和丹德里恩打招呼时羞涩表情让白旭对花花公子这个词有了直观而具体的认识。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伙也很招孩子们喜欢，骑着小小自行车路过的野孩子们看到丹德里恩就风驰电掣般冲过来，绕着他开心的叽叽喳喳，直到拿了足够的糖果和巧克力心满意足的走掉，看的出，这是他们常干的事了。

摆脱了孩子们的纠缠，丹德里恩开车沿着街道来到小镇中心的一座建筑旁边，纤巧的白色栏杆和立柱与宽大的露台组成了上下两层漂亮的维多利亚式游廊，白色格子玻璃窗被擦得一尘不染，在夕阳下充满了殖民地风情。

丹德里恩和白旭推门而入，一层是一个酒吧兼餐厅，胡桃木的吧台后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周围贴着很多老照片和明信片，吧台后有一个窗口，能看到厨房，就像白旭看过的电影里一样，在吧台一角上方挂着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新闻。

“嗨，丹恩。”，吧台后一个壮实的白发老人向丹德里恩打着招呼，看上去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显得屋顶都变矮了。

“哈，看看是谁回来了。”，一个坐着喝啤酒的中年人举起杯子向丹德里恩示意。

他对面的一个老头回过头，看到丹德里恩裂开了嘴，大声问道：“丹恩，你就这么走进镇子，警长有没有朝你屁股开枪？自从发现你搭讪他孙女，我看他早想那么干了。现在你身上可没有教士的黑袍子了。”

“说起来，新来神父可不如你那么有趣，丹德里恩你是不是考虑去做个真神父，而不是穿着偷来的袍子到处晃荡，要不是警长放你一马，你就得在监狱过一阵子了。”，一开始的那个中年人接着说道。

丹德里恩摊开手说道：“嗨，那些漂亮袍子和围巾可不是我偷来的，是我在赌桌上从一个喝的烂醉的酒鬼身上赢来的，上帝让我接过一个失足牧羊人的手杖，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是啊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能被免于起诉，敬那些同情达理忙着擦屁股的主教们。”，另一桌的一个客人举起杯子，高呼道。

另一个客人举起杯子附和道：“对，敬那些对屁股情有独钟的主教们。”，引起了一片哄笑

“嗨，注意点分寸，我记得这里十年前可还是一个虔诚的教区。”，老杰森从吧台后走了出来，他扔了一把钥匙给丹德里恩，“警长和我打过招呼了，我给你和你的亚洲小朋友准备了一间房，这是钥匙。”。

“谢了，老杰森。”，丹德里恩带着白旭找了个位置坐下，“先给我们拿点吃的吧，还有小奥菲最近怎么样？”

“你还是不死心，警长和我说你今天晚上哪都别想去，我会看着你。”，老杰森用手指着丹德里恩强调着，接着他冲着厨房喊道：“亲爱的，弄点吃的给我们的丹恩先生和他朋友。”

“得了吧，老杰森，你九点就打瞌睡，睡的像曼森家的猪一样，怎么看着我。给我们拿两杯啤酒，算在警长的账上。”，丹德里恩满不在乎的说道。

“啊哈，你说的真有道理。”，老杰森竖起一根食指，“也许我是一个九点就要上床，睡的像死猪的70岁老头，不过我的迪塞尔会保证你们乖乖呆在屋子里。”

随着老杰森一声口哨，一只壮硕的斗牛犬从角落冲了出来，在丹德里恩和白旭面前盯着他们呼呼的喘着气。

“嗨，看好你的狗，它要把口水滴在我靴子上了！”，丹德里恩一动也不敢动，高声抗议道。

“迪塞尔，好孩子，先回你的窝里去。”，一个腰身是白旭两倍粗的老太太从厨房走了出来，赶跑了斗牛犬。

她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他们面前，接着拥抱了丹德里恩一下，“亲爱的小丹恩，这是中午剩下的牛排，免费的，希望你的朋友不介意，我还放了你最爱吃的洋葱圈和土豆沙拉。”

“怎么会呢，亲爱的杰森太太，我最爱吃你做的牛排了。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我才离开半个月不到，感觉你变的更年轻了。”，丹德里恩张口就是一连串的恭维，让白旭对语言艺术有了更高的了解，接着他低声问道：“小奥菲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小丹恩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我劝你别再拿这事去惹警长了，维达戒酒以后，你到处宣扬他们一家被魔鬼附身了，还想带走小奥菲，警长就非常不开心，这事不合镇子的规矩，而且警长最后也没追究你假冒神父的事，他对你够宽容了。”，老太太看了看他丈夫，低头悄悄说道：“他最近有新的烦心事，还记得文森特家和朱尔斯家的两个小子吗？他俩失踪了。”

“那两个整天惹事的小流氓？他们能上哪里，八成吸多了大麻晕在哪个谷仓里吧。”，丹德里恩说道。

“老太婆，回去干你活。”，老杰森打断了他们，把他太太赶回了厨房，他重重的把两杯啤酒放在桌上，然后盯着丹德里恩警告道：“别再多管镇上和小奥菲家的事了，丹恩，维达现在找了份体面的工作，没人会相信你上次的疯言疯语，幸好你没有在城里到处宣扬你的疯话，不然就凭败坏镇子的名声，我就不会招待你。警长让我看着你，今天你哪里也别去，晚上我会让迪塞尔守在你们房门口。”

“好吧，好吧，我说了只是路过。”，丹德里恩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晚饭意外的好吃，虽然听杰森太太说是用中午的剩牛排重新做的，但是外焦里嫩，鲜美多汁，土豆沙拉里面加了切成小块的蛋白和培根，与自制的蛋黄酱搅拌在一起，浓郁细腻的口感刺激着白旭一个月没有进食的肚子，让他把一盘食物吃了个精光。

吃完晚饭以后天色黑了下来，在老杰森的注视下，白旭和丹德里恩上楼进了房间，家庭旅馆风格的二人间收拾的很整洁，除了没有电视，卫浴和洗漱一应俱全。

白旭疲惫的坐在床上，丹德里恩却站在窗口，显得若有所思。

“怀特，你见过酗酒的人吗？”，丹德里恩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没有，实际上我看过一篇科普文章，很大一部分中国人含有的基因能够促进酒精转换成乙醛，并阻止导乙醛分解为乙酸，这导致我们酗酒率比你们要低。”，白旭回想起以前在论坛上看来的知识，发现自己能清晰的在记忆中找到这些内容，就像眼前看到一般。

不过看着丹德里恩张大嘴巴的样子，他只好接着解释：“就是说我们不容易醉，但是不会觉得酒喝下去会很舒服。”

“哦，你们还真是幸运。”，丹德里恩仿佛恍然大悟一样点着头。

“你知道吗，一个酗酒的人是不会忽然戒酒变成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他们会在酒瓶堆里慢慢腐烂，直到他们醉死在哪个垃圾堆上，等着被他拖累一生的家人来收拾他们那臭气熏天的尸体。”，丹德里恩忽然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话，最后用分辨不出的声音说道：“就像我父亲那个混蛋。”

接着他冷静了一点，看着白旭疑惑的目光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一点小感慨，你要不先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白旭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打开笼头后，激热的水流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舒服的哼出了声。热水带来的蒸汽的覆在浴室的镜子上，洗完澡的白旭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月没剃的邋遢胡子和头发让他像是变了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变壮硕了，肌肉的线条比以前清晰了一些。

但是他太疲惫了，没有心思想这些，找到剃须刀后，他用最后的力气剃掉了胡子，和丹德里恩打了声招呼，躺上床就睡着了。

晚上，当白旭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丹德里恩叫醒了。他坐起身，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丹德里恩已经不是穿着朋克t恤和破烂牛仔裤，披散着长发，带着耳钉耳环的摇滚青年样子。

里面是带着罗马领的白色衬衣，外面罩着黑色圆领长袍，腰部缠绕着宽大的同色腰封，满头长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脑，并扎起了马尾。两根带着十字架坠饰的银色项链反射着月光。这还是丹德里恩吗，白旭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

丹德里恩对着白旭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穿上衣服，跟我来。”

白旭穿好衣服跟着他走到窗边，发现丹德里恩用几条床单拧了一根绳子，一头栓在窗槛上，一头挂出窗外。

白旭对着丹德里恩比划了一个下去的动作，得到丹德里恩用点头表示的肯定回复后，他用同样轻的声音的问道：“这是要闹哪样？”。

丹德里恩爬上窗沿，用口型对着白旭说道：“下来告诉你。”，接着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白旭只能无奈的跟着他下到了地面。

橙色的月光照耀着小镇，白旭在家乡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整个镇子静悄悄的，镇上的居民应该都还沉睡在梦乡里。

丹德里恩看来做了不少准备，他的手边放着一个白旭没见过的黑色皮质旅行包，他提起旅行包，冲着白旭做了一个跟上的表情，向着镇子边缘走去。

夜色中，白旭一脚浅一脚深的跟上了丹德里恩，他冲着丹德里恩抱怨道：“我等着你的解释呢。”

“你相信有魔鬼和恶灵吗？”，丹德里恩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你忘了我可是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白旭以为丹德里恩在开玩笑，没好气的回答。

“算了，看见那片长满仙人掌的沙丘没有？翻过去就是小奥菲的家。他父亲——维达被恶灵附体了，我要去把小奥菲救出来。”，丹德里恩指着远处的沙丘认真的说道。

白旭打着哈欠，觉得外面的气温有点低，他抱着胳膊说道：“恶灵附体？有什么证据吗？难道他在太阳底下会被烫伤，还是在镜子里没有影子？”

丹德里恩纠正着白旭的说法：“你说的这是吸血鬼，听着，维达酗酒十几年了，半个月前他忽然把酒戒了。你相信吗，一个每天不喝两瓶就难受，晚上回去以打老婆为乐的渣滓，一夜之间变得彬彬有礼、滴酒不沾、勤劳工作，甚至还爱上了画画，这家伙从高中以后就没买过书，却在戒酒后买了两本印象派的画集。”

“就这些？”，白旭仍然表示着怀疑。

“我亲眼——好吧不算亲眼，我曾经跟踪维达，通过影子看到他在自己家边上融化消失。上帝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白旭不相信他，丹德里恩急了。

“这就是你大半夜穿的要去教堂布道一样，拉着我用床单从二楼爬下来然后走这么远的理由？怪不得他们说你这是疯言疯语，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镇子不欢迎你了。”，白旭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一切太儿戏了。

“嗨，当初他们还相信我是一个真正神父的时候，表现可不是这样，而且镇上的姑娘们可还是很欢迎我的。”，正说着，丹德里恩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走过了沙丘，来到一座泥砖砌成的两层尖顶房子前，这栋房子前后都用低矮的泥墙围出了院子，后院里是一小片已经荒废的蔬菜田。建筑孤零零的矗立在小镇的边缘的荒漠，周围包围着稀疏的灌木和仙人掌，从这里勉强可以看到镇子上教堂的尖顶。丹德里恩从泥墙上翻身跳进院子，对着白旭说道，“我们到了，你来不来。”

白旭看着这孤零零的房子，虽然他并不是很相信丹德里恩，但是此时此刻的静谧的夜空下，这栋建筑还是带来了无声的压迫感，他踌躇了一会，说道：“好吧，算是回报我欠你的。”，跟着翻进了围墙。

第九章 阁楼与画

丹德里恩熟练的用一根铁丝弄开了客厅的窗户，关闭了报警器，带着白旭溜进了屋子。

白旭环顾四周，白色的家具沐浴在月光下，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总让人觉得在慢慢移动，他小心的走在地板上，地板发出轻轻的‘支呀’声，每走一步都让他很紧张。

“接下来怎么做？”，他凑着丹德里恩的脑袋问道。

“不知道。”，丹德里恩不再保持他在外面信心十足的样子，双手抱着旅行袋，不安的东张西望。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按门铃？”，白旭不满的说道。

“要是真有魔鬼，他们可不会好客的把你请进客厅，煮好咖啡烤一个苹果派然后礼貌的请你帮他们驱魔，相信我，驱魔是专业的工作，我们需要专业工具和出其不意。”，丹德里恩拍了拍他的旅行包。

“我觉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白旭弯着腰，踮着脚走着，忽然脚下一滑，他及时横跨了一步站稳了身体，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丹德里恩差点跳起来。

“嗨，你轻点。”，丹德里恩惊恐的打量四周，害怕有人冲出来。

白旭看着刚才脚踩到的地方，那是一块黑绿色的污迹，有点像泥巴混合着苔藓，他用手捏了一下，感觉湿漉漉的。

“他们应该注意卫生”，丹德里恩也差点踩到一块，他们发现地上这样的痕迹很多，像是沾着污泥的物体被拖拽而成的形状，组成一道道长长的轨迹。

白旭单脚跪地，摸了摸这些污泥，大部分痕迹已经干了很久，一搓就变为尘土，只有一道痕迹是湿漉漉的，他观察着这道痕迹，看着它从楼梯口蜿蜒到后门，这诡异的痕迹让白旭有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联想。

“丹恩”，白旭回头想叫丹德里恩来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旭压低声音叫着丹德里恩的名字，提心吊胆的回头找人，走了几步他发现厨房里有微弱的光线，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发现是丹德里恩站在打开的冰箱前，冰箱里的灯亮着，照亮了一小片厨房。

“这种时候你竟然想到找吃的？”，白旭忍着杀人的心思拍了拍丹德里恩的肩膀，丹德里恩惊慌的缩了缩肩膀，回头拉着白旭，指着冰箱慌张的说到：“冰箱是空的。”

白旭顺着他的手凑过去一看，冰箱真的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的怎么了？”，他好奇的问。

丹德里恩打了个冷战，关上冰箱门，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还不明白？听说魔鬼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丹德里恩话音刚落，一阵风从屋外刮过，带起呜呜的声音，一扇半开窗户后的百叶挂帘被风吹的啪啪作响，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小心的看着周围。

白旭感觉自己快要被吓得神经质了，他拉住丹德里恩，认真的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明天白天正大光明的过来敲门。”

“白天我就得离开镇子了，警长不会让我靠近这里的，我只有今天晚上的机会。”，丹德里恩甩开白旭的手，小心的往前走。

白旭只好无奈地跟上他，压低嗓门问道：“要是真有魔鬼之类的，你确定你能对付得了吗？”

“当然，我可查了权威资料”，丹德里恩拍了拍胸口的十字架，他在楼梯边停下了脚步，白旭和他一起向上看去，黑洞洞的楼梯口不知道隐藏了什么，无声的恐吓着他们。

丹德里恩吸了口气，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一步一步向上挪动着。

二楼静悄悄的，丹德里恩举着十字架，打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所有房间里都空无一人，卧室里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床上，浴室里的毛巾和牙刷规整的放着，每样东西都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白旭注意到，二楼的地上也没有了那种黑绿色的污泥。

“你确定你找对房子了吗？还是说他们出门旅游了。”，在最后一间房间门口，白旭忍不住问道。

“小奥菲家我来过好几次了，绝对不会弄错，而且我今天还在加油站问过，维达在附近农场找了工作，他们一家哪里都没去。”，丹德里恩不安的看着四周，“这就是小奥菲的房间，我们进去看看。”

丹德里恩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件小小的卧室，开门后对面的角落放了一张床，床边就是正对着房门的窗户，窗户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吹的窗帘轻轻飘动，晃动的影子落在窗前的小小写字桌上。

写字桌上还摊开着一本作业本，一只铅笔斜放在上面，风吹动着纸页，带动着铅笔不停摇晃。一只小熊玩偶放在桌子的一角，玩偶身上有一道曾经的破洞，被细心的用线缝了起来。

丹德里恩拿起小熊，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又轻轻放回了原地。

“这是我送给奥菲的”，他轻轻说道。

白旭打量着四周，这房间让他感觉不对劲，他拿起铅笔看着，任由风吹得纸业哗啦啦翻动，可以看到每一页上用幼稚的笔触画着一些动物和建筑。

是了，白旭恍然大悟，这房间是唯一像有人在使用的，这个发现让他身上有点冷，不由自主向门口退去。

门被风吹开，走廊像是黑洞一般，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暗处冲过来，“丹恩”，白旭忍住逃跑的冲动，对着正在四处翻动的丹德里恩问道：“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一定还漏了哪里”，丹德里恩也来到走廊上，他重新查看二楼的每个房间，最后垂头丧气的走回了小奥菲房间的门口。

“走吧，我们每个房间都找过了，这里又没有第三层楼”，白旭催促着丹德里恩，眼看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心里轻松不少。

“你说三楼？”，丹德里恩看着白旭，眼睛瞪的大大的，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不，我没有，我没说过。”，丹德里恩这个样子让白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吃回去，忙不迭的否认着。

“哈，怀特你真聪明，我想起来了，这里确实有第三层”，丹德里恩仿佛想起什么来，他拍了拍白旭的肩膀，在走廊的尽头找寻找着，“小奥菲和我说过他们家有个阁楼，维达一喝醉他就躲上去。”

“找到了”，他好像找到了机关，那是根拉绳，丹德里恩轻轻一拽，一具折叠梯从天花板上降下来，阁楼的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丹德里恩探头从下面往入口看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怀特，你说他们不会在阁楼上吧？”，丹德里恩不安的问着白旭，看得出他也开始有点害怕和紧张了。

白旭也盯着阁楼的入口，他实在不想上去，“应该不会，要不我们走吧。”，他无力的回答。

丹德里恩紧紧握着胸口的十字架，他犹疑不定的看着梯子和走廊，半天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上去看一下吧，我一定要找到小奥菲。”

折叠梯不是很稳，踩上去摇摇晃晃的，白旭和丹德里恩沿着梯子走了上去，阁楼上并不如想象的那样漆黑一片，月光透过两个的天窗洒进来，地板上像涂了银一样。

白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板上和墙壁上有很多稚拙的涂鸦，“这是小奥菲画的？”，他蹲下摸着地板上的彩色线条问道。

“是的，你看，这画的就是我”，丹德里恩也蹲了下来，他放下手中一直提着的黑色旅行包，看着这些画，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地上画着的小人穿着长袍，周围围着一圈孩子。

“这应该是他父亲维达”，丹德里恩指着另一幅画说道，这是一个满脸大胡子，满头怒火，举着酒瓶的人站在一栋屋子前面，屋子里有一个小人躲在床底下。

看着这幅画，白旭似乎明白了丹德里恩为什么一直想把小奥菲带走。

他回过身，看到丹德里恩蹲在阁楼尽头的墙边，墙上挂着一副黑灰色的帘子，似乎是窗帘。他走过去问道：“这里也没什么东西，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丹德里恩没有回头，他招了招手，说道：“快过来，这里有东西。”

一部黑色手机和一个银色打火机摆在丹德里恩面前，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图画，也没有其他杂物，月光照在上面，反射着银白的光。

白旭好奇的看着手机，这是没见过的牌子，黑色而光滑的长方形机身，机身正面四分之三的区域是屏幕，屏幕下方四分之一的区域竟然是一个精致的键盘，“都这年头了还有带键盘的手机啊，这是什么牌子的？”

“黑莓，你没见过？”，丹德里恩若有所思的拿起银色打火机，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应该是一个zippo打火机，机身上有骷髅头形状的雕饰。

“这打火机有什么问题吗？”，白旭弯下腰，一起看着他手中的打火机。

“看着有点眼熟。”，丹德里恩将打火机抛向空中，再接住，想想了说道：“算了，想不起来，我们还是走吧”，他把打火机放进口袋，正想伸手拿起地上的手机，忽然盯着布帘后面的墙壁，好像从缝隙中瞥见了什么。

“这后面有东西。”，他顾不上拿手机，伸手拉开布帘，月光照在墙壁上，一副覆盖整个墙壁的图画出现在面前。

“这是什么？”，丹德里恩站起身，看着墙壁，完全没注意背后的白旭已经呆滞在原地。

银色的月光照耀着墙壁，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地图让白旭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仿佛回到了从空中坠入九大王国的那一刻，整个奇异世界出现在他面前。

地图上方是青色的平原，能看到城堡和村庄，白色的峭壁分割大陆与海洋。

平原右侧是海洋，海龙与其他形状的诡异的物体浮现在海面。

平原下方是广袤的森林和一个巨大湖泊，湖泊上下有两座童话般的城堡，彩虹连接着它们。森林下方连接着草原，狮子和兽群在其中狩猎。

湖泊右侧是图画的中心，堡垒和高塔耸立在黑色的地上，巨大的山脉从最下方的群山中蜿蜒而出，口中淌血的巨人从山脉中窥探着。

在海洋的下方，血色群山之上，画面的最右侧，是一片连绵的丘陵，扭曲的枝条蜷伏其上。

白旭大口的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凑近墙壁，仔细寻找着。如果这是小奥菲画的，那他也进入过那个世界，不管他从那个世界带回了什么，画里可能有线索。

他仔细寻找着，在墙壁的角落发现了一幅诡异的图画，惨白色绘制着人类和动物骨殖，满布在平原上，灰绿色的没有面目的人形和其他怪异的形体在其中若影若现。

在这幅画之后是另一幅画，画好像被水浸湿，并被用力擦拭过，已经变得模糊，画上有一个做梦的孩子，在用白色大圈代表的梦境里，孩子牵着父母的双手，快乐的站在房子前面。

“这画的真不错，我以前可不知道小奥菲有这个天赋。”，丹德里恩看着这幅画赞叹道，他并不知道这幅地图的代表的意义。

白旭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他拿起手机，如果小奥菲真的和他一样被游戏选中，那应该能找到对应的短信。他按下手机侧面的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白旭刚准备查看里面的短信，阁楼的灯突然开了。

第十章 我可看过《驱魔人》

白旭和丹德里恩惊讶的回过头，楼梯口无声无息的站着两个人。

“尊敬的丹德里恩先生，您和您的朋友在半夜闯入我的家里，是否需要我打电话给警长来处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酒红色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四十岁男性，挺直袖口和领子，下巴和鬓角剃的很光滑，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他后面站着一个穿着浅色外套和白色t恤的四十岁女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维达、卡门太太，你们从哪里出来的。，吓了一跳的丹德里恩问道。白旭也抬起头，顺手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

维达和卡门太太诡异的同时歪了歪脖子，维达开口说道：“我们在卧室睡觉，如果您不是在阁楼翻来翻去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继续睡下去。”

“可是，可是我们刚才看过卧室，明明没有人。”，丹德里恩挥舞着双手，刚才他们明明看过每一个房间了。

维达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卡门太太回答道：“您一定是搞错了。”

“那小奥菲呢，小奥菲在哪？”，丹德里恩问道，也许是因为关心，他的声音高了一点。

“这不管您的事，丹德里恩先生，如果您再继续纠缠下去，我就要叫警长过来了，现在您还能体面的离开。”，维达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无动于衷的说道。

这时候维达的妻子卡门在后面说道：“丹恩先生，我们一家现在过得很好，您最好离开。”

“卡门太太，我想我很快就会离开。”，丹德里恩对着维达露出一个笑容，“维达先生，我想这件事完全是一个误会，你看——。”

他忽然拿起胸口的十字架，伸直手臂对着维达高声念道：“万能的主，回应我们的呼救，从毁灭与恶魔的手中拯救我们，亲爱的主，请降服这头野兽，将他囚禁于光耀庭院，用圣洁之手，将它从您仆人维达·巴克尔诺的身躯中驱赶出来，阿门。”

恰巧一阵风吹来，窗帘被吹得啪啪作响，那一瞬间，抑扬顿挫的声音，配合丹德里恩大义凛然的表情，白旭觉得似乎真会发生一些什么。

然而沉默了十几秒后，维达和他太太再次诡异的同时歪了下头，维达平静的问道：“请问，我是否除了警长，还要通知凤凰城的医院，要知道镇上可没有能治疗精神问题的医生。”

“不可能啊，资料里明明记录着这个咒语很有效的。”，丹德里恩沮丧的喊道。

白旭拉了拉丹德里恩，警惕的看着维达夫妇，他心里清楚丹德里恩所谓的驱魔咒语不太可能对维达夫妇起什么作用，但是他又有些期待，万一这个幸运者游戏不是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那世界上未必不会留下一些对应的资料。

他凑近丹德里恩问道：“丹恩，你这个咒语是什么资料里的？”

等待他的是一个让人吐血的答案，丹德里恩懊恼的大声回答：“我在《驱魔人》里找到的。”，然后他一边看着维达夫妇，一边蹲下在脚边的旅行袋里面翻找着。

有那么一瞬间白旭真想撞破窗户跳下楼算了，他知道丹德里恩在常识方面不是很靠得住，但是从来没想到丹德里恩能把电影当作常识来用。白旭捂着额头，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维达翘了翘嘴角，这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露出的表情，“我难道应该跟着说‘原谅我所犯的罪’吗？”

他的妻子卡门太太在后面接着说道：“很抱歉，丹德里恩，你再不走我们就应该报警了。”

维达往前走了几步，这让白旭感到有点紧张，他用没有表情的眼神看着丹德里恩，用缓慢而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丹德里恩先生，请你和你的朋友滚出我的房子，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去他妈的警告！”，丹德里恩从旅行袋中掏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子朝着维达泼过去，然后大声吼道：“离开吧，魔鬼，愿圣水与圣血洗涤你的罪恶！尝尝祈福圣水的味道！”

维达抹了一把被泼湿的脸，平静的说道：“这真是一场闹剧。”

接着他跨前一步双手拉住了丹德里恩的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瞪着眼说道：“听着，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会送你去布兰迪警长那里过夜。你会和瘾君子、小偷和妓女一起关到州监狱里，我会很高兴在法庭上为此作证的。”

接着他身子不动，脖子用一种奇怪方式的转向白旭说道：“你这位朋友也会有一样的下场。”

“这，这真的可能只是个误会。”，丹德里恩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误会？”，维达的头转回来，“就因为你想扮演一个慈爱的神父，所以就半夜闯入守法公民的家里？就像镇上那几个小流氓，因为在酒吧喝多了，就上这里扔石头？”

“小流氓？”，丹德里恩的脑子里仿佛闪电划过，他奋力挣脱了维达，整了整被扯松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去啊，去报警啊！”

维达呆了一下，他偏着头看着丹德里恩，也许他以为丹德里恩疯了，直到丹德里恩举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打火机壳表面雕刻着骷髅作为装饰。

维达和他妻子的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打火机，看着他们的眼神，白旭打了个寒颤，他甚至觉得房间的温度都降低了。

“你们忘了把这个扔掉。”，丹德里恩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维达的说话声变得又轻又慢。

“小文森特和小朱尔斯！就是他们前两天往你这里扔石头吧，你对他们干了什么？”，丹德里恩晃着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是我的打火机，请你把他还给我。”，维达和他妻子的头随着丹德里恩的手缓缓转动，他们的动作是如此一致，一致到诡异得让人害怕，白旭往前走了一步，他预感有什么将会发生。

“你的？你可以这么去和布兰迪警长还有老文森特说，看他们会不会相信。还是他们经过调查，会发现小文森特已经在他的那些朋友中炫耀过一个多月这个打火机的纯银手工雕刻外壳。”

维达沉默了下来，转头和他妻子对视着，丹德里恩拿着火机，紧张的等待着，白旭也同样如此，他胸口的纹身开始发热，但是他太紧张了而没有注意到。

漫长的几秒过去，白旭和丹德里恩屏住呼吸，寂静的阁楼里只听得到他们两个的心跳和呼吸声。

“丹德里恩先生。”，维达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的脑袋原来向后看着妻子，这时候慢慢的向后旋转，转了270度后回到朝向丹德里恩的方向，这可怕的一幕让丹德里恩大喊了一声，后退中绊倒了自己，一屁股坐在阁楼的地板上。

白旭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厉害，他的胸口发烫，金红色的光沿着他的纹身透射出来，在他眼里，阁楼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维达和他的妻子的样子随着扭曲的空间一起变换着形状。

慢慢的，他们两人的脸在白旭眼中模糊起来，身体也渐渐变化，白旭眨了眨眼睛，下一瞬间，幻觉和现实重叠了起来，灰绿色的没有面目的人形向白旭和丹德里恩扑了过来。

“啊——，我早知道你们是一群魔鬼变的！”，丹德里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万能旅行袋里掏出一本带着金属封扣，包金鎏银的大书，向扑来的人形敲了上去，他一边敲，一边大喊着：“来试试这个，这可是我从瑟多娜的圣十字教堂弄来的福音书。”

维达那灰绿色一片模糊的脸在丹德里恩的敲击下渐渐变形，他和他妻子的身体也不再维持着人类的形状，而是融化蠕动着融合成一团形状不停变化的怪物，他们扑倒了不停挣扎的丹德里恩和白旭，一个融合了维达和卡门两人各一半脸孔的怪异头颅从这团物体上浮现出来，发出可怖的嘶吼。

白旭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感到左手手肘以上像被火烧一样，让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接着，他看到自己左手从手背到小臂上布满了金色的线条，接着，线条开始快速消退下去，赤红的鳞片从身体里生长出来。

怪物与他左手接触的地方冒出白烟，发出烙铁灼烧一样的‘撕拉’声，怪物发出恐怖的惨叫，那怪异的头颅转过来，看着白旭，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七冠之阿巴顿，七冠之阿巴顿！”

接着，怪物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消失在阁楼的楼梯口。

丹德里恩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他揉着脖子说道：“呼，咳，咳咳咳咳，怀特你看到了吗，圣水和福音书起作用了，和电影里看到的效果一样，我就知道这能行。”

接着他看到了白旭的左手，瞪大了眼睛划了个十字说道：“上帝啊，你的手。”

白旭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看着自己的左手，仿佛看到噩梦重现，他曾经心存侥幸，觉得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情会从此远离自己，但是这一切又回来了，红色的鳞片如同甲胄，包裹住他的左手小臂和手掌，就如同那天一样。

他定了定神，看着丹德里恩，斟酌着语句，想着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常。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丹德里恩一边道歉，一边抓住他的左手。这道歉太奇怪以致让白旭忘记了躲闪。

“我忘了你什么防护都没有，如果我早做准备，你的手就不会被诅咒了。”，丹德里恩一边道歉一边自顾自的解释，这让白旭松了一口气，这些杨基佬在公立学校看这么多电影和电视真是谢天谢地，他撇了一眼被丹德里恩抓住的左手，发现除了看上去比较怪异，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这让他小小的松了口气。

“我会想办法的。”，丹德里恩还在愧疚，他把脖子挂着的十字架摘下来一个，绑在白旭的手上，仿佛认为这样可以阻止诅咒生效。

仔细绑好十字架后，他拉着白旭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对着白旭说：“我现在很担心小奥菲，想要追上去看看，你可以去镇上报警。”

接着他挠了挠头，不自信的说道：“不知道警长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白旭试着捏紧左手的拳头，感受着手上的变化，还好这些鳞片和甲胄不同，仿佛是生长在他手上，他的手仍然灵活自如。

“我跟你去。”，白旭摇了摇头，“警长八成会把我当成一个说胡话的疯子，我看不想被抓起来送去精神鉴定。”

当他们从阁楼上下来，维达夫妇变成的怪物早已不见踪影，但是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污迹，湿漉漉泛着气泡，在月光下显出恶心的青黑颜色。

白旭蹲下用手指拈起一点，用指肚搓了一下，回头对着丹德里恩说道：“和你在楼下踩到的是一样的东西，看来这就是他们移动的痕迹，我们只要跟着就能找到他们。”

他们跟着污迹来到楼下，这些痕迹在出了前门后在屋子外转了一圈，转到房子的后院子里，消失在一个不显眼的地窖入口。

地窖的活板门被掀开，洞开的入口仿佛散发着寒气，丹德里恩和白旭互相看了一样，交换了一个‘该怎么办？’的眼神。

过了几秒，白旭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率先走了下去，丹德里恩转头看了一圈围墙外空旷的荒野，听着风吹过传来的怪异呜咽，也急忙跟了进去。

第十一章 你将勇敢，终能面对死亡

地窖里并不是一片漆黑，砖砌的拱顶上亮着着小小昏暗的应急灯，他们顺着楼梯向下走了十几级，经过一个拐弯后到达了通道的尽头。

他们面前应该是一个老式的储藏窖，地面湿漉漉的，以前也许是用来储藏柴油或者发电机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油味。

地窖里面没有应急灯，通道的灯光勉强能照亮一小块区域，角落里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维达和他妻子，或者说变成维达和他妻子的怪物不见踪影，只听见轻微的咕噜声回荡着。

丹德里恩往前走了几步，踩在地上发出噗嗤的声音，他退了回来，看着鞋子上沾染的夹杂着污泥和苔藓一样的污渍，抱怨了一句：“真恶心。”

“我们最好找点照明设备，你有手电筒吗？”，白旭看着黑乎乎的地窖，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黑暗仿佛有形状一般蠕动着。

“我有这个。”，丹德里恩拿出在阁楼上捡到的打火机，随着打火的声音，一团火光照亮了四周。丹德里恩举起打火机四处张望着，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地窖越往里积水好像越深，水里还散落着一些不知是谁的衣物。

“我们还是顺着墙壁走走看吧。”，丹德里恩看了看积水，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顺着墙根一步一步挪动着。

随着他们的移动，火光照的更远，他们可以看到更多东西，除了积水，地窖里好像堆了不少油桶。

“那是什么？”，丹德里恩指着油桶边的一团影子问道。

白旭顺着他的手看去，那团影子在火光下模模糊糊的显出人的形状，“好像是人。”，他眯着眼睛回答到。

丹德里恩举着打火机想看得更清楚，忽然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立刻转身，用打火机照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和白旭一起紧张的看着那个方向。

水声越来越近，在火光中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

“丹恩叔叔？”，随着一个轻轻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个7、8岁左右光着脚的男孩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奥菲！”，丹德里恩不顾地上的积水，惊喜的迎上去，蹲下来用一只手将男孩拥到怀里，

“丹恩叔叔，我很想你。”，小奥菲抱着丹德里恩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我也很想你。”，丹德里恩松开小奥菲，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仔细看着他，开心的说：“没事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没事了。”

小奥菲摇摇头，他再次抱紧丹德里恩，抱了很久，然后推开了丹德里恩的手，后退了两步，任由双脚浸泡在积水里。

“丹恩叔叔，我不能离开这里，这不是我的错，那天爸爸又喝醉了，它们说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它们变了，它们每天都觉得饿。”

丹德里恩疑惑的看看小奥菲，又看看白旭，他无法理解小奥菲的话，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乱，他伸出手，想要拉回小奥菲，“在我身边你就安全了，我会保护你。”

小奥菲又往后退了一步：“不，丹恩叔叔，我们不能离开，那天晚上它们好饿，我控制不住了，然后有人在外面扔石头砸破了玻璃，它们生气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还知道它们来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装作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已经不在了，那已经不是爸爸妈妈了，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个完整的家。”，说着，小奥菲哭了出来，他的眼泪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慢慢滴落在水中。

丹德里恩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长大了嘴巴，他在努力去理解小奥菲说的话。

在小奥菲的背后，巨大的阴影蔓延着，仿佛要吞噬整个屋子，看到情景，白旭紧张的叫着丹德里恩，“丹恩！”

丹德里恩没有理他，他叫着：“小奥菲，过来。”

看到他的样子，小奥菲笑着擦了擦眼泪，他往前一步，伸手从丹德里恩手里拿过了打火机，火光的照耀下，他身后巨大的蠕动着的青绿色怪物缓缓舒展开身体。

小奥菲转过身体，看着这个怪物，他最后回头看了丹德里恩一眼，“丹恩叔叔，我想，我已经死了。”，说完他的脸和身体如同蜡烛般开始融化，扑向了那个怪物。

丹德里恩吓得坐在了地上，积水浸湿了他的裤子和袍子，他向后倒退了几步，接着反应过来，翻身伸出手，拼命的想往前爬。

“丹恩！”，白旭叫着，死命的拉住了他，在他们前面，打火机的火光在黑暗中闪动着，怪物如同沸腾一般剧烈变化着形体，发出难以理解的吼声。

小奥菲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响起，回荡在地窖里：“谢谢你，丹恩叔叔，谢谢你那些日子里陪我玩，谢谢你来找我。我想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声音渐渐变小：“我不能把它们放出去，所有人都会被吃掉的。丹恩叔叔，你给我念的那些故事，那些英雄的故事，我很喜欢，我也想做个英雄。”

“我不怕疼，我会勇敢。”

接着传来油桶翻倒的声音，火焰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火光照亮了整个地窖，白旭和丹德里恩看到了几具骸骨，属于小奥菲的细小骨架被拥在他父母的骨头中，静静的靠在油桶边，还有两具骸骨在地上横卧着，应该是镇上失踪的那两人。

接着火焰吞没了一切。

青色怪物的动作慢了下来，火焰点燃了更多东西，开始冒出呛人的烟，小奥菲最后的声音传来：“妈妈……”，之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白旭拼命把哭的涕泪横流的丹德里恩拖出了浓烟滚滚的地窖，拖到了院子的矮墙边，他靠在墙上坐着，被烟呛的直咳嗽。

“这是为什么！”，丹德里恩痛苦的用手锤着地。

“那已经不是小奥菲了。”，他站在丹德里恩身边无力的安慰着他，“魔鬼还是别的什么，早就吃掉了他们。”

这时候他特别怀念随时能掏出烟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手指碰到一个东西，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小奥菲的手机。

按下按键，屏幕亮了起来，他翻看短信列表，找到了意料之中的两条短信：

“玩家编号59313544掷出幸运骰，前进2！恭喜你进入蠕行之国的行骸之原。”

“肉体与思想，你选哪一个？获得异种——拟态食肉菌！幸运骰已经失效，将被保留至下个幸运儿出现！你已进入游戏第一阶段，祝你好运”，

白旭看了一会，骂了一句f**k，将手机用力往远处的沙漠扔了出去。

小奥菲和他的父母应该在收到短信的那天就被拟态食肉菌吃掉了。这些异界来的怪物模拟了他们的形态并获得了他们的记忆。不知为何，小奥菲的人格也被保留了下来，这一切通过短信推测出来的事情，白旭无法也不准备和丹德里恩解释，他会埋在自己的心里。

“反正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白旭看着自己覆盖着红色鳞片的左手，这么想着。

拿回了遗留在房子里的旅行包后，白旭和丹德里恩两个在天亮之前开车逃离了镇子。

车子一路向东，两个人沉默着，丹德里恩不时擦拭着自己眼睛。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升了起来，阳光迎面照射着他们的车子，丹德里恩转头看了看白旭，打破沉默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白旭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听到丹德里恩的问题之后，他看着自己的左手，压下心中的不安，苦笑了一下，“除了有点痒，一切正常。”

丹德里恩握着方向盘，随意的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不时的抽着鼻子。

“不知道，我很担心我这样子被发现，会被切片解剖。”，白旭举了举左手，避开了丹德里恩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抱歉。”，丹德里恩又瞬间沮丧了下来。

“嗨，老兄，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镇上的警长明天会不会通缉我们。”，为了振奋丹德里恩的心情，白旭故作开心的开着玩笑岔开了话题。

这个话题让丹德里恩从悲伤里稍微平复了一点，他耸了耸肩说道：“昨晚的事说出来没人会信的，别太担心，我了解布兰迪警长，他也许会叫上郡警、州警满世界找我们，但是不会把没干的事情载到我们头上，他是那种电影里才有的旧时代牛仔，我先带你去凤凰城躲一阵再说。”

“丹恩。”，白旭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丹德里恩开着车回应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电脑吗？”，白旭转过身认真的问。

“嘿，我们可是在美国，我总能帮你搞到台电脑。”，车子迎着朝阳飞奔，地平线上出现了城市的轮廓。

丹德里恩的声音飘荡在旷野中，“嘿，怀特。”

“怎么了？”，一起回荡的还有白旭的声音，

“你不会是偷渡过来的吧？”

“”

“好吧老兄，我会想办法的，交给我了。”

第十三章 孩子的午后

“嗨，别闹了，有倒霉蛋触发了警报。”，一个有着金色短发和短须的男人指着屏幕叫道，他正独自一个在座位上用手机打着游戏。

一个正在重新摆弄机关的胖子不耐烦的回答道：“让系统自动记录，植入木马监控就可以了，我这里还忙着。”

另一个长着英国式大鼻子的技术员反应了过来，快速奔到电脑旁边，一边敲打键盘一边骂道：“佛洛斯特，你这个笨蛋，木马植入失败才会引起警报，对方电脑拥有c级防护，有可能是条大鱼。”

其他技术员纷纷围了上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进行追踪操作，最后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键盘，瘫在座位上仰着头嚷道：“失败了失败了，这个访问一开始就是用了多级加密跳板，可能还控制了几台公众路由，我们要升级追踪系统了，现在怎么办？”

“上报吧，最后追踪到什么地方，佛瑞曼？”，一个留着长发，有着鹰钩鼻和锐利眼睛的老头说道，看起来他像是负责人。

“凤凰城，之后的数据已经在路由上被清除了，这没意义，不是最后一块跳板的话，终端有可能在任何地方。”，瘫坐着的佛瑞曼无力的回答。

老头结束了讨论：“碰运气吧，调查小组正在那个方向追踪两个嫌疑人，上面应该会把机动特遣队【巨兽】派过去待命。把关于布谷鸟镇的信息监控关掉，被发现就没有用了，要防止对方反向追踪或者布置陷阱。”

他顿了一顿，接着问道：“墨西哥那边有消息吗，【龙舌兰】已经失去消息两天了。”

看着几个技术员茫然的摇着头，老头叹了口气，走出了这间房子。

这一切白旭并不知道，他现在并没有坐在电脑前面。当他按下回车的时候，他面前的电脑也开始疯狂闪烁着警告信息，凯文见状立刻抢到电脑前面，自己操作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凯文停下操作，长吁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可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白旭站在一边讪讪的问道：“访问谷歌也会中毒啊？”

凯文没有理他，只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谷歌没有理由会在搜索页挂一次性木马啊，直接访问节点路由逆向拆解跳板这风格像是cia，难道他们察觉到我了？”

这时，他的电脑响起滴滴滴的声音，一个头像在右下角跳动着，凯文随手点了一下，一个和凯文同样胖的秃顶白人出现在屏幕上。

“嗨，凯文，刚才有个大新闻。”，屏幕中的人兴奋的说道。

凯文懒洋洋的回答道：“嗨，迈克，我这也有个大新闻。”

“这么说你知道了，真没劲，还想让你吃惊一下，十分钟后所有mot（万象森罗）成员在skype（一个跨国通信软件）上开会。”，迈克一下子泄了气。

“等等，我知道了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新闻？”，感觉他和迈克说的不是一件事，凯文赶紧凑到屏幕前。

“昨天收到消息，玩家编号59313544在昨天凌晨死亡，拟态食肉菌无效化，生成了一个叫做【莫比乌斯扭结点】的东西。从来没见过新内容，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大新闻？”，看到凯文并不知道他掌握的信息，迈克又兴奋了起来。

“真的假的？”，凯文惊讶的靠在椅背上。

迈克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我在信息收集组花了两个个小时核对消息，你说呢？你刚才说有什么大新闻？”

“没什么”，凯文的心思全放在了这个新闻上，他着急的打开通讯列表，一边看一边问道：“还有谁不知道？我得通知他们。”

这应该说的是小奥菲吧，白旭还想听点更多的情报，但是手被卡米拉拉了一下。

他转过头，卡米拉打了个哈欠，朝着门外示意了一下，看来她不想继续待着了。

白旭跟着卡米拉往外走，他回头还能看到凯文在电脑上和其他人热切的讨论着，这些人已经开始探讨制定一个计划，试图统计昨天凌晨的全球死亡人员，以排查玩家编号59313544。

如果他们知道这一切都会在现实发生的，还会像现在这么狂热吗？如果他们知道小奥菲的事，还会对这条信息若无其事吗？白旭这么想着，心情有些低落。他走在卡米拉的后面，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凯文的房间。

看到他情绪低落，卡米拉也一直沉默着，他们就这样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白旭捏了捏裤袋里的钱，犹豫了一会，在卡米拉即将进她房间的时候开口说道：“要不，我请你吃披萨吧，感谢你帮我借了电脑。”

卡米拉挑了挑眉毛，笑了一下，她一只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触碰着嘴唇，眨了眨眼说道：“难道一个东方来的绅士就请帮了他忙的姑娘吃披萨吗？”

没等白旭回答，她灵巧的一个转身进了房间，关门之前，她靠在门上，看着白旭说道：“我可以等你请我出去吃点更好吃的。”，说完关上了门。

白旭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还是不懂女人，他回到自己和丹德里恩暂住的屋子，看着冰箱上的贴纸，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叫个披萨。这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在美国叫披萨，他在电影里看了几百次，总算自己能实践一次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点那个披萨，超难吃的。”，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

白旭转过身，用力太猛差点闪了腰，他看见哈莉的女儿莫妮静静坐在背后的椅子上，一下一下晃着腿。

“怎么？你这么惊讶的样子，难道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吗？原来你白天就会梦游呀。”，莫妮调皮的问道。

“我不是梦游，我只是没看到你。”，白旭无奈的回答，“那么，你说说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他接着问道。

“这取决于丹恩叔叔给了你多少钱。”，莫妮熟练的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捻钞票的动作。

白旭从裤袋了掏出了丹德里恩给的20美元，看了看说道：“就这些吧。”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前已经被莫妮一把抢了过去，小女孩站在地上数着，开心的叫了起来：“啊哈，有20美元，总算不用吃难吃的厨房剩饭了。”

“这可是给我买披萨的。”，白旭弯腰对着莫妮说道。

莫妮没有理他，她打开房门，在门口叉着腰，儿童水壶在她手上晃荡者，她指着外面喊道：“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十几分钟后，白旭呆滞的望着一家叫做‘上海大饭店’的美式中餐馆的招牌，这就是莫妮带他来吃好吃的地方。

“一份小笼包、一份葱油饼夹牛肉、一份上海八宝饭、一份燕麦南瓜饼。”莫妮在外卖窗口熟练的点着菜，说的菜名让白旭异常熟悉。

“小姑娘，这些可不够啊。”，外卖窗口的亚裔服务员晃了晃莫妮递给他的二十美元，看着莫妮和白旭，等着白旭再掏点钱出来。

“我有优惠券！”，莫妮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优惠券扔在窗台上，然后回头悄悄对白旭说：“我从胖子佛瑞曼那里偷的，你别告诉他。”

服务员疑惑的看了看他们两，最终没说什么，他从一堆纸片里翻检出几张，接着把剩下的优惠券和几张零钱退给莫妮。

莫妮开心的把零钱和优惠券全都收了起来，丝毫没有把钱还给白旭的意思，等拿到打包好的食物后，立刻拉着白旭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我知道有个好地方适合吃大餐。”

最终他们走上了一个覆满青草的小土丘，土丘顶上有几棵枝叶茂盛的悬铃木和花旗松，稍远点还有一排高大的棕榈树，总算能稍稍遮挡猛烈的阳光。

和土丘隔着一条街道的，是一个看上去属于中产阶级上层家庭的街区，每家都是砖石结构的别墅，后院几乎都有一个游泳池。

莫妮在土丘顶上坐下，白旭也跟着一起坐下，他看着莫妮急切的撕开外卖包装，笨拙的分开附赠的一次性筷子，却怎么发现自己不会用。

“以前没用过吗？”，白旭也拿起一副筷子，用右手拿着放到莫妮面前，“像这样用。”，他炫耀似的用筷子夹起了一个小笼包。

莫妮看着他吃下小笼包，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接着把装满八宝饭的外卖盒子往白旭手里一塞，空手拿起一个葱油饼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嘟着嘴朝白旭做了一个鬼脸。

真是个小孩子，白旭摇摇头，举起筷子吃起了八宝饭，竟然在美国吃上海八宝饭，白旭自嘲的笑了笑。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别墅群，吃着20美元的中餐外卖，这应该是白旭醒来以后吃的最安心的一顿饭了。

“这才是生活~”，吃饱了的莫妮用水壶喝了口水，躺在地上对着天空喊道，她接着坐起来向对面比着中指：“谁稀罕他妈的大餐！”

“嘿，淑女从不说这个词。”，白旭也躺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脸上，一切烦恼仿佛远离了一样。

“我才不要做淑女。”，莫妮站起来，拉着白旭的手说道：“走，你请我吃了中国菜，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我不想去，我想躺一会。”，白旭懒洋洋的说道。

“起来，起了嘛~”，莫妮用尽力气拉着他的手，白旭不得不坐起来，他们把餐盒扔进垃圾桶，在路边的水池洗了洗，白旭细心的用自己的衣服帮莫妮擦干净了脸，然后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凤凰城的街道基本是垂直的，隔出一个个方形的街区，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棕榈，这里临近郊区，行人不多。莫妮在前面蹦蹦跳跳，完全不怕下午的高温。

他们顶着大太阳走过一段老旧的铁轨，越过一扇倒塌的铁丝网围栏，进入到一个废弃的花园里。花园里有一棵倒塌的大树，树叶早已在风吹日晒中融入大地，只留下斑驳的树身，在树干旁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小棚屋。

“怎么样，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莫妮开心的爬上树干，在上面走了几步，然后跳了下来，爬进了棚屋。

她在棚屋里翻找出三个看上去比较老旧的玩偶，向白旭介绍起来，“这是熊先生麦克法兰、兔子小姐安娜贝尔、还有大狮子先生穆法沙，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她举起小熊玩偶的手，向着白旭摇晃着，“麦克法兰先生，来和中国来的怀特先生打个招呼，嗨，怀特先生打个招呼。”

白旭看着莫妮，挥了挥手，回应道：“嗨，麦克法兰先生。”

接着莫妮开始和三个玩偶絮絮叨叨说起话来，一会指挥它们排队，一会给它们用小玩具开茶会。

白旭四下张望，在角落阴凉的地方找到一张长椅，他坐上去，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莫妮玩着游戏。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第十七章 永远别在美国叫救护车

第二天，丹德里恩差点一觉睡到中午，他急急忙忙的起床，然后带着白旭继续去中国城卖他的‘货’。

白旭靠在墙上，看着蓝色的天空，发着呆。

“还在想卡米拉？”，蹲在地上抽着烟的丹德里恩问道，他还有点宿醉，看上去很憔悴。

“啊？没有。”，白旭把头摇的和风扇一样。

丹德里恩扶着脑袋，看来宿醉的头疼折腾的他不轻，他站起来拍拍白旭的肩膀，“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我把钱都留在那儿了，丹恩”，白旭继续看着天空说道。

“你可真幸运”，丹德里恩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用面前一辆停着的轿车车窗做镜子，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胡渣一边说道：“我可一直想点一首她的私舞，一直没成功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哈莉在看着你？”，白旭打开一罐汽水，喝了一口。

“那时候我还没认识哈莉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付不起钱，卡米拉又不肯为我免费。”，丹德里恩摸索着拔掉了一根比较长的胡子，疼的他咧了咧嘴，他接着说道：“你昨天最少省了500美元，所以，我的情圣先生，你知道自己走了多大狗屎运了吗？”

看着白旭患得患失的表情，丹德里恩把想继续说的话咽回了肚子，他用力摁了摁白旭的肩膀，拿起一罐啤酒，宿醉的头疼让皱了皱眉又把啤酒放了下去，拿起一罐汽水喝了起来。

白旭心不在焉的看着摊子，而丹德里恩则偶尔应付一下那些过来买他的‘茶叶’的客人——那天白旭提过以后，他觉得‘茶叶’这个说法很酷，所以一直用此来作为他那些特殊货物的代号。

白旭在巷口无所谓的喝着汽水，听着丹德里恩和他客人的谈话，这些人力有街舞打扮扎着脏辫的黑人；也有穿着球衣踩着滑板的白人青年；有穿着正式衬衫异常紧张的白领；也有年纪轻轻老练的讨价还价的姑娘，他们往往在一两分钟内完成交易然后怀揣着东西急匆匆离开，白旭甚至闲的开始猜测起这些来买‘茶叶’的人身份，

直到一个带着眼镜，看上去明显还是初中生的瘦弱男孩犹豫着随丹德里恩走进了巷子，他开始不安了起来。

白旭跟着走进巷子，正看见男孩抖抖索索的拿出一捆钱要递给丹德里恩。

“丹恩！”，他的喊声吓了男孩一跳，丹德里恩抬起头，看见他严肃的脸。

“没事，交给我。”，丹德里恩也难得的没了笑脸，他对白旭摆摆手，弯腰撑着膝盖，盯着男孩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给你钱，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男孩低着头，不敢看丹德里恩的眼睛。

“哼”，丹德里恩冷哼了一声，伸手指向街对面，“是你想要，还是那帮混小子想要？”

白旭猛的回头，街对面有几个高大的男孩扶着自行车看着这里，看见白旭和丹德里恩看着他们，慌慌张张的骑上车跑了。

带着眼镜的男孩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低下头不敢说话。

丹德里恩单腿跪下，好让自己能看清男孩的脸，他用温柔的语调问道：“嗨，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

“杰米，可以叫我杰米。”，男孩用小声回答。

“那么杰米，是刚才那帮混小子逼你过来的吗？”，丹德里恩接着问。

“他们，他们说这是加入他们兄弟会的考验”，杰米的声音越来越小。

“兄弟会”，丹德里恩用不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扶着杰米的肩膀，“那么你为什么要加入这些人的兄弟会？”

“因为酷”，杰米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回答道，他的头仍然低着。

“嗨，杰米，看着我”，丹德里恩摇晃着杰米，迫使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觉得酷吗？”

杰米抬起头看着丹德里恩，映入他眼睛的是丹德里恩宿醉臃肿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没光泽的脸，他摇了摇头，又害怕的点点了头。

“别怕，杰米，说真话”，丹德里恩看着他鼓励道。

杰米摇了摇头。

“嗨，听着”，丹德里恩捧着杰米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以前也有个小家伙，觉得烟很酷、帮派很酷，他12岁开始去超市偷啤酒，16岁为了这些很酷的事情辍学。

猜猜他现在怎么了？他现在睡在女朋友租的汽车旅馆里，找不到正式工作，开着一辆破房车到处找零工。

猜猜他那些很酷的朋友现在怎么了？他们有些死了，有些还活着，但是和死了差不多。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八成会看到他们像死了一样躺在破烂的废屋里。

现在你看着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酷吗？”

杰米不停的摇着头，眼镜滑下了鼻梁。

丹德里恩帮他扶好眼镜，“杰米，你带着眼镜，应该很聪明，别因为那些看上去很酷的混小子就放弃你原有的机会。我告诉你，他们也许会因为你成绩好看不起你，会叫你怪胎，对你恶作剧，啦啦队长没有你的份，兄弟会派对也不会邀请你。但是等你从常青藤毕业，进入一家华尔街看中的公司，你猜怎么着，你他妈会有长岛的公寓，运气好还会搞到带泳池的房子、等着随你挑的性感模特、还有晚宴、香槟、保时捷。

而那些酷酷的小子们呢，你也许会在某个修理厂或者农场见到他们，看高中毕业就回家工作的他们天天摆弄老爸传下来的拖拉机。

所以，别他妈想什么很酷的事情，做好你自己。你这么聪明，仔细想想，一定会明白我的话，对吗？”

说完，丹德里恩转过杰米的身子，踢了一家他的屁股，说道：“现在你可以滚了。”杰米像上了发条一样跑出了巷子，他在巷口呆了一会，回头大声喊道：“谢谢，先生。”

丹德里恩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回答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杰米挥了挥手，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真是想不到你会说这些”，白旭摸了摸鼻子，他甚至有点感动。

丹德里恩看着巷口，掏出一只烟想递给白旭，然后又收了回来。“我忘了你戒了”，说完他给自己点上，吐出一阵烟雾。

“怀特，我有点饿了，去吃中国菜吧”，抽完烟，丹德里恩有点懒散的收拾起东西。

“没问题，不过”，合上箱子，白旭眯着眼看着太阳说道。

丹德里恩一上一下抛着车钥匙，“不过什么？”

白旭想着父母的样子，带着点怀念语气的说道：“那玩意比我爸妈烧的菜难吃多了，比我做的都难吃。”

丹德里恩接住钥匙，惊讶的问：“你也会做菜？我们开个中餐馆吧。”

白旭认真的开动脑子，思考了一下开餐馆的可能性，摇了摇头说：“以我们的能力，最多做个流动餐车。”

丹德里恩却很开心，他认真的说道：“餐车也不错啊，我可以把车卖了买一辆餐车，我们能做成凤凰城最好吃的中式移动早餐。”

丹德里恩高兴的描绘着未来，白旭听着，脸上带着笑容。这也许是个好主意，至少白旭对自己的厨艺还有那么一点自信，刚毕业和别人合租那段时间，他可是公推的出租屋大厨。

这时，丹德里恩的手机响了，他掏出那台老旧的诺基亚，疑惑的说了一声：“是哈莉？”。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他对着电话说道：“在哪儿？班纳医学中心，对我知道，好的，我马上来，亲爱的别急。”

丹德里恩挂上电话，对着白旭说道：“莫妮在医院急救，我们得马上过去。”，说完拉着箱子和白旭跑了起来。

一路上丹德里恩把车开的飞快，白旭看着他焦急的脸色，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医院他们找到了哈莉和卡米拉，她们正在一间会谈室里面和一个黑人女性医生说着什么，看见开门走进来的丹德里恩，她急忙迎了上去。白旭看到卡米拉，忽然就感到莫名的心虚，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她。

丹德里恩和哈莉拥抱了一下，然后细心的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痕，问道：“宝贝，莫妮怎么了？”

哈莉抱着肩膀，她说话还带着点哽咽，但是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语气有点疲惫，“莫妮肚子疼摔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卡米拉就帮我叫了救护车，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刚做完检查准备开始做手术。”

卡米拉在边上说：“医生说莫妮不会有事，阑尾炎是小手术，莫妮很快就能出来。”

“谢天谢地”，丹德里恩长吁了口气，但是发现哈莉的眉头任然紧皱着。

“怎么啦，宝贝”，他扶着哈莉的肩膀问道。

哈莉转过头去，看着墙壁，眼睛里又有泪光开始闪动。

卡米拉无奈的拉着丹德里恩往墙边走了几步，低声说道：“丹恩，你现在有多少钱？”

“钱？”，丹德里恩愣了一下，接着问道：“手术费用是多少？”

“账单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最好准备20000美元。”，卡米拉咬着手指回答道。

“什么”，丹德里恩还没听完就激动的想去与医生理论，卡米拉拽住了他，“别着急，丹恩，听我说完，现在你和哈莉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和这位医生扎拉小姐谈过，你们都没有社会保险，也没有州医疗卡，更没有办法申报收入，所以你们最后大概会面对16000美元的账单。”

“你疯了”，丹德里恩叫道，接着他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和哈莉没有这么多钱。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第二个选择，医院能把这笔费用记入州里的儿童医疗保障计划，但是他们会通知社会福利署。”，卡米拉担忧的看着哈莉，“丹恩，你知道的，如果社会福利署知道哈莉还住在昆塔旅馆，并且在缪斯之夜工作，很有可能会带走莫妮。”

丹德里恩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搂着哈莉走向医生，对她说道，“扎拉女士，我想我们需要时间去筹钱。”，哈莉担忧的看着丹德里恩，而丹德里恩则坚定的看着他。

女医生扎拉看着他们，点点头，用同情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处境，但是住院也会产生费用，我建议你们在五天内筹齐这笔钱，或者找到可靠的担保人，不然我们只能通知社会福利署。”

接着她双手插在医生大褂里走向门口，在走出房间前她回头说道：“很抱歉，我对你们的状况无能为力，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等手术结束，我想很快你女儿就能做完手术了”。

医生走后，哈莉看着丹德里恩，眼泪慢慢流出眼眶，“丹恩，我们没办法弄来这么多钱。”，她哭着靠在丹德里恩怀里。

“丹恩，我应该可以借给你们一点，不过我没存多少钱，只有2000，你们还差多少？”，卡米拉对着丹德里恩说道。

“我和哈莉存了一点，本来是准备帮哈莉还清欠华尔兹的债的，大概有3500多，还差10000多。”，丹德里恩拍着哈莉的背，他看着地面，语气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会想办法弄到钱的。”

“我会去问问卡西，能不能再从华尔兹那里借点钱出来，不过代价可不低，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别考虑这个办法。”，卡米拉说道。

“谢谢你，卡米拉”，哈莉抬起头来，轻声对卡米拉说道。

“没什么，亲爱的，你先照顾好莫妮”，卡米拉安慰了哈莉几句，然后对白旭使了个眼色，带着白旭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让他们静一静，我们去喝点咖啡，等莫妮做完手术”，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在自动咖啡机前，卡米拉买了两杯热咖啡，递给了白旭一杯，自己靠在墙上喝着。

白旭看着杯子，觉的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踌躇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走向卡米拉，刚想说话，卡米拉先开口了。

“怀特，我想这不是你的真名对吧？”，卡米拉捋了捋头发看着白旭，“那天在胖子的房间里，你为之痛哭的人中，有一个女孩吗？”

“”，白旭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回忆中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cc那染血的手浮现在他眼前，他无力的点点头。

“怀特，我看得出你并不属于这里，虽然你的英语很好，但是你并不适应美国。如果昨晚的事情让你有了想对谁负责的冲动，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冷静一下。你还没做好准备走入任何人的生活，而我也没有这个打算。”，她喝了一口咖啡，对白旭露出一个的微笑，“别误会，我并不讨厌你，也不介意和你上床，不过，这和爱情是两码事，我想，你需要时间分清这一点。”

“好了，该去看看莫妮的手术怎样了”，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纸杯扔进垃圾桶，站起身走向手术室，留下白旭一个人在原地。

莫妮的手术很成功，但是手术让她很虚弱，哈莉陪了一会，小姑娘就沉沉睡去了。

隔着病房的玻璃，丹德里恩看着哈莉握着莫妮手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最终，丹德里恩带着白旭和卡米拉先回了旅馆，哈莉在医院照顾莫妮，晚上再回去。丹德里恩把白旭丢在旅馆，开着车跑了出去。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白旭知道，丹德里恩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筹钱。

他踱步到旅馆外的一座山丘上，坐在那里看着这座城市，辽阔的平原上，平整的建筑延伸到天际线，仿佛没有尽头，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这繁华世界，但是却最终一无所有，直到此刻，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曾以为世界围绕着自己旋转，其实却无比弱小，现在隐约知晓自己拥有着巨大的力量，但却感觉对一切无能为力。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解下手套，阳光透过他手上的鳞片，在边缘呈现出琥珀的色泽。他慢慢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都想帮上丹德里恩。

第十八章 拳套和香水

白旭走回旅馆，他发现房门开着，丹德里恩、哈莉、卡米拉、管理员卡西和热衷于幸运者游戏的宅男黑客凯文都聚集在房间里。

丹德里恩焦躁的在窄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大声喊道：“不行，我不能让怀特去干这个。”

卡西冷笑着说道：“丹恩，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要不是看在卡米拉的份上，我不会担这么大的风险。”

丹德里恩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围下了重注，如果没人顶替那个吸毒过量的倒霉蛋，你就一分也赚不到了。”

“那又怎么样，既能助人为乐，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卡西耸了耸肩，接着他用手指顶着丹德里恩，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只是为了钱，我大可当做没听说过这件事，这场比赛取消我一分都不会损失，我现在冒着风险给你这个机会，是因为我关心莫妮丫头。”

接着他又恢复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拿了根烟咬在嘴里，一边点火一边说道：“当然，如果顺便能发点财就更好了。”

“可是怀特又不是布鲁斯李，他会死在上面的。”，丹德里恩转向卡米拉，“卡米拉，你也支持卡西？我还以为你喜欢怀特？”

“丹恩，卡西说的没错，这是你和哈莉最好的机会，除非这样，不然三天之内你上哪里搞到10000美元，你不会想把哈莉送到华尔兹手上吧？”，卡米拉抱着肩膀说道：“而且，我想你不了解你的朋友，你该问问他的意见。”

“对，如果我没看走眼，那个蜘蛛侠的动作是专业级的。你知道，我的眼光一向很好，所以我觉得这对你我都是个好机会。”，卡西吐出一个烟圈，看着丹德里恩说道。

丹德里恩似乎被说服了，他颓丧的坐倒在沙发上，声音低了下来，“你们这是异想天开，我们应该问问怀特的意见。”

“我去。”，白旭觉得自己已经听够了，他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到丹德里恩身边，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卡西吹了声口哨，用戏谑说道：“看，我们的主角登场了，卡米拉你来说吧。”

卡米拉瞪了他一眼，温柔的对着白旭说道：“明天晚上有一场黑市拳赛，其中一名选手出了意外，卡西可以用他的关系换你上去，赢家可以拿到一大笔奖金。”

“有多少？”，白旭冷静的问道。

“赢家奖金18000美元，出场费2000美元。”，卡西拿着烟斜靠在墙上说道，“顺便说一句，如果你死或者残疾，你指定的受益人还可以额外拿到3000美元的善后费用。”

“多好的工作，我都想去了。”，卡西大笑了起来，但是没有人附和他，于是他只好干笑着停下闭上嘴。

“对手呢？”，白旭看着卡西问道。

“你问到重点了，一个很难缠的家伙，战绩12胜4败，7次击倒，擅长拳击和空手道，应该还会一点柔道。怎么样，蜘蛛侠，这可不是你在停车场打跑的那个孬种，你有信心吗？”

“那就这么办吧。”，白旭随意的说道，这让想看他害怕样子的卡西有些失望，他哼了一声继续抽起了烟。丹德里恩想站起来说话，但是他用力按住丹德里恩，低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看着白旭坚定的眼神，丹德里恩把头埋进双手，不再企图制止他，哈莉默默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搂着丹德里恩，对白旭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别急，有两个问题。”，卡米拉说道，“第一个问题，比赛不会接受无名无姓的外来人士，所以凯文会帮你伪造一些在中国的比赛履历，然后卡西会找拳馆弄一份担保书。”

凯文憨厚的笑了笑，对白旭说道：“我有的时候也会在网上看昆仑决，我会选一个youtobe上没有视频的地区级选手，在官方网站的照片替换成带有你和他共同特征的照片，这样短期内没人能发现不对，再伪造一份境外比赛合同就天衣无缝了，对了你需要把身高体重告诉我。”

“另一个问题。”卡米拉还没说完，卡西举着烟插嘴道：“另一个问题就是，比赛需要选手或者他的担保人缴纳8000的担保金额，放心，这笔钱比赛完会退给你。但是如果你失踪或者出了什么问题，就像那个吸毒过量的蠢货一样，这钱就会归筹办方了，这是大先生的生意，他可不会把钱还回来。”

“而我，既没有也不会出那么多钱。”，他用烟指着丹德里恩，“所以你们得想办法拿出8000美元来。”

“我们现在凑不出这么多钱。”，哈莉看着卡西，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

丹德里恩握紧了哈莉的手，轻轻的说：“我们有。”，他对着哈莉惊讶的脸笑了笑，“我把车卖了。”，他语气轻松的仿佛卖掉了一堆不用的破烂。

当大家商议完事情，白旭走到阳台上透气，丹德里恩说起卖车时的神态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有点羡慕，又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吹着风，他的身后传来了卡西的声音，“小子，别让我失望”

白旭转过身，“为了你的钱？”，他冷冷的回问道。

“为了莫妮，小子。”，有一瞬间，卡西好像露出了一点认真的表情，但是随后他又恢复了无赖的笑容，“当然也是为了我的钱。”

“万一我输了呢？”，白旭赌气的问道。

卡西笑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如果你死在八角笼里，那出场费和善后费也足够了，而且”，他眯着眼睛看着白旭，“别以为别人是傻瓜，你知道吗，那天你打烂的那个孬种的车门，是用钢管加固过的。所以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隐姓埋名的大人物，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黑马，值得赌一把。”

白旭看着卡西离开，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墨西哥佬，也许是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丹德里恩站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停车场上卡西的背影，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我们不用这个方法也能凑足钱的。”

“丹恩，你信不信我一拳能打烂那辆车的车门。”，白旭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停车场上的一辆suv问道。

丹德里恩看着白旭的脸，良久后笑了起来：“你吹牛。”

白旭抬起胳膊鼓起二头肌，装模作样的说到：“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恩，我相信你。”，丹德里恩对着远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问道：“要喝啤酒吗。”，不等白旭回答，他就移开身体，露出身后向他们走来的卡米拉，“我去买啤酒，也许你想要和卡米拉谈谈。”

看着丹德里恩逃跑一样飞快离去的背影，白旭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和卡米拉谈过以后，他就不太敢面对卡米拉，或者说不敢面对自己，自己对卡米拉的欲望是什么，对cc的感情又是什么，这些想法缠绕着他，让他产生了极大的负罪感。

卡米拉靠近了他，身上的香水味窜入鼻子，这让白旭又想起那旖旎的一夜，他的脸刷的红了，扭开了头不敢看卡米拉。

看着他的样子，卡米拉眨了眨眼，故意又凑近了一点，抬头看着白旭，”怀特，很抱歉我们在讨论之前没有问你的意见。“

白旭摇了摇头，“没什么，只要能帮上丹恩，我会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想你今晚到明天最好准备一下。”，卡米拉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你帮我找个拳馆之类的地方吧，我可能需要练习。”，白旭考虑着自己的情况，他需要一个地方确认自己能不能发挥出那时有时无的力量。

“这件事你应该找卡西，不过我会帮你找到的，你晚饭后来找我。”，卡米拉说完踮起脚，在白旭耳边低声说：“加油，如果你赢了，我有奖品要给你。”

白旭楞在原地，心砰砰的跳的厉害，直到丹德里恩拍拍他的胳膊递给他一罐啤酒，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发现自己连卡米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也许自己永远搞不清女人这种生物了，他这么想着。

丹德里恩搂着哈莉站在他身边，喝了一口啤酒趴在走廊栏杆上，微笑着说：“也许该叫你幸运小子了，她喜欢你。”

“我不知道”，白旭掰开啤酒的拉扣，他盯着拉扣看了一会，用力扔了出去。

“嗨，别装傻！”，丹德里恩一巴掌排在白旭背上，差点让他把喝进去的啤酒喷了出来，“拒绝一位美女可是会遭天谴的。”

“让怀特自己决定。”，哈莉推开丹德里恩，挤到他们中间，温柔的看着白旭说到：“我很久没有看到卡米拉对哪个男人这么笑过了，如果我是你，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白旭尴尬的挠着头，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的样子，哈莉笑了出来，接着她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看着白旭：“谢谢你，怀特，我原来以为再也没法留在莫妮身边了，谢谢你。”，没等白旭回答她又接着说道：“卡米拉和我说过你的事，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你的对手是职业的，你不会有危险吧”，说完他担心的看着白旭。

白旭看着哈莉，自从来到这里，其实他和哈莉见面的的时间不多，可以说只是因为丹德里恩，他们才有些许交集，但是他感到哈莉对他的安危是发自内心的担心，这让他心里注入了一股特别的情绪，心情平静了下来。

他对着哈莉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吃过晚饭以后，还没等白旭去找卡米拉，她已经拎着包带着卡西出现在白旭面前，卡西不情不愿的开着车带着他们俩来到一个拳馆，看门的是一个黑人老头，他看了白旭一眼，对着卡西问道：“巴尔加斯，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是的，怎么样，这可是我的黑马。”，卡西用他那一贯的夸张语气一边说话一边迎了上去，白旭和卡米拉也跟了上去。

老黑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白旭，转身打开了拳馆的门锁。

他一边慢吞吞的开着门，一边说道：“我的拳台不是给菜鸟用的，你是不是疯了，把这样的小家伙送到大先生的比赛上去送死”

“老费雷奇，反正你这个破地方也没人来，都快倒闭了，借给我用用又怎么样，再说你没看见过我的小伙子出拳，你看见了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叫他黑马。”，卡西迫不及待的推开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拳馆里。

“这是拳台，这里是练习区，往前是更衣室，曾经有过很多一流拳击选手在这里练习，可惜现在这里过时了。”，老费雷奇摸着拳台围绳，仿佛陷入了回忆，傍晚的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仿佛过去的胶片电影画面，过了一会他回过身对着卡西说道：“要不是看在你叔叔的份上，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他有对着白旭说道：“小子，你尽管用吧，这里我每天都打扫，很干净。灯的开关在大门边上，更衣室第一个柜子里有准备好的格斗拳套和衣服，浴室有热水，什么都有，甚至包括一次性牙刷。我就住在外面消防梯上去的二楼，你用完了来叫我，还有，别开空调，我快付不起电费了。”，说完他自顾自的慢吞吞向门口走去。

看着老费雷奇走出门，卡西撇了撇嘴，“该死的老家伙，这地方没人来都快倒闭了，要不是我他连房租都付不起。”

抱怨完了以后，他对着白旭说道：“这里都归你了，我已经尽可能的帮你的忙了，可别让我失望。”，接着他转向卡米拉问道：“我要我送你回去吗？”

卡米拉看了白旭一眼，摇了摇头。

“哇哦，幸运的小子。”，卡西吹了声口哨，用一种男人之间心知肚明的表情看着白旭。

“我去换衣服”，白旭丢下一句话，逃跑一样进了更衣室。

当白旭换好拳击短裤和鞋子，戴上拳套出来，卡西已经走了，只留下卡米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拳馆里。她转过身饶有兴致的打量白旭裸露在外的身体，这让白旭感到脸上发烫，他闷头走到沙袋前，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蹬步、扭胯、出拳，砰的一声，沙袋摇摇晃晃的摆动起来。

不行，力量不够，白旭摇摇头，抖了抖胳膊，他希望找到那天打烂车门的感觉。这力量还留在他的身体里，他能感觉到。

再来！白旭定了定神，蹬步、扭胯、再次出拳，还是不行。

再来，再来，白旭不停的挥拳，拳馆里回荡着嘭嘭的声音，直到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汗水从他额头滴下。他弯着腰，双手撑住膝盖，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他妈该死的力量为什么用不了，他气愤的砸了一下大腿。

“就为了这种小事？”，那轻蔑的话语仿佛又回响在他耳边，白旭抬起头，周围静静的，他摇了摇头，只能靠自己，也必须靠自己了，他端起双手，一拳又一拳的往沙袋上打去，嘭嘭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白旭的肩膀已经酸痛的举不起来，他每次举起手肩膀都像针刺一样疼，右手手指也已经磨破，血顺着手套流下来，滴在地上。

卡米拉抱着胳膊，坐在靠墙的凳子上出神的看着白旭，她应该看了很长时间，却一点也感到无聊。

“这就是你看中的小子？”，老费雷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边上，和卡米拉一起看着不停挥拳的白旭，老黑人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表情。

“你认识我？”，卡米拉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伙子们还在这里练习的时候，你可在他们中间很出名。”，老费雷奇回忆起过去，这时候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起来，“他们管你叫午夜的缪斯，有些小伙子的目标一是拿金腰带，二就是去点你一首曲子。”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卡米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顺手把对着老费雷奇一侧的头发捋头到背后，露出光滑的脖子，“你看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费雷奇又露出了那副冷淡的表情，他看着白旭，“很少人能连续挥拳这么长时间，在普通人里算是非常出色了，但是明天晚上对上蜘蛛瓦尔特，他活不过第二个回合。”

“可是我对他有信心。”，卡米拉用手指卷着头发，礼貌的笑了笑，继续转过头看白旭练习。

白旭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他现在已经累得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嗡嗡的鸣响，但是脑子里还在转着无数奇怪的念头，一会想起莫妮在废弃花园玩耍的样子，一会想起和丹德里恩在公路上的旅途。他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沙袋，却总是无法做到，不知不觉，眼前的沙袋和脑中的幻影重合了，他仿佛又看到梦中的一幕，红色的盔甲正站在面前，无言的嘲笑着他。“你真的想要我出来吗？”，白旭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音。

寂静中，白旭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鼻尖仿佛又闻到了硫磺的气息，奔流的血液带来火焰般的温度，他感到身体像要燃烧起来，恐惧与愤怒推动着他，白旭挥着右手一拳击出。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空间里，卡米拉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老费雷奇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沙袋飞荡向半空，白旭紧接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落下的沙袋挥出左拳。

“注意手腕——”，老费雷奇担心的冲着白旭大喊，接着又一下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沙袋又小幅度的飞荡起来。打完这一拳，白旭闪过荡回的沙袋，垂着双手在跪倒在地上喘着气，拳馆里只剩下沙袋来回摇晃时铁链发出的吱呀声。

老费雷奇冲到白旭身前，检查着的他的双手，在他身后，卡米拉在他身后担心的看着白旭。

“小子，转一下手腕，告诉我什么感觉。”，老费雷奇转着白旭的手腕，焦急的问道。

“我没事。”，白旭喘着粗气，费力的想推开老头，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继续挥拳。

老费雷奇看着摇晃的沙袋，又看着白旭，站了起来，接着他对着卡米拉示意，“把他扶起来。”

卡米拉吃力的将白旭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扶起了他，毫不在意白旭身上的汗浸湿了她的衣服。

白旭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他想继续练习，但是老费雷奇挡住了他，老头双手压在他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子，听得清我说话吗？我承认你的挥拳超过了几十年里我看到过的所有拳击手，但是格斗是一门艺术，光靠力量是不会赢得胜利的。”

他顿了一顿，“明天你的对手可不是沙袋，他不会傻乎乎的在原地挨你的拳，即使你挥拳力量再大，还是没有机会赢。”，接着他激动的说：“但是如果你让我来教你，即使只有一晚上，你明天就能增加不少机会。”

白旭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看着他答应，老费雷奇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兴奋的搓着手走向更衣室。

过了一会，他穿着护具拿着手靶走了回来，老头吃力的翻上拳台，打了几下手靶，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冲着白旭勾了勾手，喊道：“上来。”

卡米拉放下帮白旭擦拭手上血迹的毛巾，轻轻推了推白旭，她的身体压在白旭的手和背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薄薄的衣料粘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胸前柔软圆润的线条。

但是白旭没注意这些，他也跟着爬上拳台，翻过围绳，走进拳击台的中央，站在老费雷奇的面前。

“嘿，小子，你叫什么？”，老头晃动着手靶，问白旭。

“你可以叫我怀特。”，白旭一边回答一边拉了拉手套，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黑老头想干什么。

“怎么样，还能继续打吗？”，看到白旭点头，，老头移动双脚，举起手作出了防御的姿势，“来吧怀特，对着我打，试试看能不能打中我。”。

他看到白旭有点犹豫，停下说道：“别担心，如果你觉得会打坏我的老骨头，可以一开始收点力气，来吧，朝这儿打。”

“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看着老费雷奇晃动着手靶，白旭慢慢把手架到胸前，控制着力量，试探性的一拳打向老头的手。

老费雷奇轻松的躲开了这一拳，他用一种拳击比赛中经常看到的脚步小幅度弹跳移动着，并时不时轻微的晃动着身体。

白旭眯了眯眼睛，跨出一步拉近距离，接着打向老费雷奇的头，又被闪开了。

“加快点速度，你不会打不中我这个老人家吧。”，老费雷奇嘲笑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旭拼命的挥拳想打中这个黑老头，但是他的拳头不是被老头躲开，就是距离不够，即使偶尔看上去要打中了，也被老头用手靶轻松拍开，这让白旭打得非常憋屈。

打着打着，白旭忘了这只是练习，不知不觉中他挥拳不再保留力量，只是想打中一下。

终于，也许是累了，老费雷奇的脚步慢了下来，白旭抓住机会用力挥出了拳头，接着他看见老头眼里惊恐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全力。

白旭想收住自己拳头，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声，关键时刻老费雷奇的发挥了他多年的经验，手靶交叠迎了上去，接着他被打的双脚离地向后倒飞了出去，撞在围绳上，滑落到地面。

白旭放下拳头，看着老费雷奇从地上站起来，从老头揉着手和胸口的样子来看，他没有受什么伤，这让白旭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收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白旭很担心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万一真的打中，后果不堪设想。

“小子，你的拳还真是我见过最重的。”，老费雷奇扶着腰揉着胸口，喘者气走了过来。他摘下手靶，脱掉护具，轻松的舒了口气。

“不过感觉怎么样，现在还认为自己一定能赢吗？”，老头对着白旭笑了笑，他的话让白旭无法回答。

“你明天的对手——蜘蛛瓦尔特，体重220磅，我想你的体重最多不超过190磅吧，但是他的移动速度比我更快，防守更好，即使你有足够的力量，但他只需要和你保持距离，在你击中他之前击溃你的防御，你就毫无办法。好消息是你的对手技术并不全面，虽然站立技很强，但是他的摔投技和地面技都不怎么样，所以只能在地下比赛里混日子。”，老头抓起白旭的拳头，面对面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指望明天运气好，你能有机会全力命中他一拳，在你被打倒之前。第二个，我会教你一些技术和诀窍，让你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能够抓住机会全力命中他一拳。”

“这听着好像都是一样的。”，白旭犹豫着说了出来。

“一样？”，老费雷奇哼了一声，他的鼻翼因为激动而翕动不止，“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抡着拳头乱打，像败狗一样指望有一天走大运；和做好万全准备，将胜负赌在头脑、训练和对自己的了解上去抓取一线机会，这一样吗？前者叫做娘们的自杀式赌博，后者叫做硬汉的勇敢，拳台上没有娘们的位置，如果你不够勇敢，你就没法站到最后。”

老头低下头，额头几乎和白旭的额头相碰，“我这辈子只会拳击，也只能教你拳击，如果你相信我，今天晚上你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学会我教的一切，这样你明天还有一线机会，怎么样，我在等你回答。”

白旭慢慢点了点头，让老头开心的跳了起来，他重新戴上手靶，走向拳台中央，他站在那里冲着白旭招手：“我们时间不多了，先从如何出拳开始，来吧，这次不要用太大力气，我会告诉你怎么打。”

卡米拉在拳台外看着他们训练起来，轻微的风从窗户中吹进来，黏糊糊的衣服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低头拉了拉衣服的领口，转头向着更衣室走去，在她身后传来老费雷奇中气十足的声音：“把手举高，护住头。出拳不要像娘们一样推，击穿它，击穿你的目标，旋转你的腰和肩膀，对，要小心对手的侧踢，如果对面这么踢，就提起膝盖往前迎上去。”

当卡米拉洗完澡，穿着内衣披着浴巾回到场内，她抱着一叠厚厚的浴巾铺在地上，将身体靠在包着厚厚缓冲垫的柱子旁坐下，看着台上训练的两个人，慢慢的打起了瞌睡。

第十九章 咖啡与红唇

过了不知道多久，卡米拉被震动惊醒，她睁开眼，看见老费雷奇一屁股做到她身旁，老头气喘吁吁，浑身都被汗湿透了，而洁白还在对着沙袋练习着。

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浴巾，问道：“怎么样了，现在还觉得他明天一定输？”

老费雷奇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拿起毛巾抹了一把脸，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不知道，也许真会有奇迹吧。”，他用力坐直身子，看着正在努力自己训练的白旭，眼睛里有光在闪动，“我第一次看到有从来没进行过搏击训练的人，有这么好的体能和力量，他的协调性也非常好，学的很快，如果给我时间，我有可能把他训练成拳王，就像，就像”

“就像你原来最好的拳手伦纳德一样？“，卡米拉撑着自己的额头看着老费雷奇问道。

“对，就像伦纳德一样！”，老费雷奇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转头，惊讶的看着卡米拉。

“你知道？”，他喃喃的问道。

卡米拉还是撑着额头，开始回忆，“他在我们姑娘之间也很出名啊，伦纳德曾经是这个街区的骄傲，如果不是那次地下拳赛的话，他现在应该也在大联盟拳赛里面争夺金腰带了。”

“是啊。”，老费雷奇转过头，叹了口气。

“所以你这次有机会报仇了。”，卡米拉放下手，黑色的头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老费雷奇垂下眼睑，吃力的撑着膝盖站起来，“我只是一个又老又过时的拳击教练，很早就放弃报仇的念头，而且”，他回头冲着卡米拉露出一个笑容，“而且这点时间，我已经把能教的都教他了，所以小姑娘，别玩这种幼稚的花样，你还是祈祷你的王子能有好运气吧，我要去睡一会了。”

说完，他蹒跚着走向门口，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拳馆内只剩下了卡米拉和白旭两人。

练习场上的白旭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离开，他沉浸在训练中，在他脑海里不停回闪着老费雷奇教他的训练方法，他全心全意的练着，滑步、退步、环绕，直拳、摆拳、勾拳，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些动作，他只想变强，想变的更强。有好几次，他累得眼前一片赤红，但是景物却出奇的清晰，这时他甚至能看到打中沙袋时，沙袋内部的形变过程，他也注意到自己左手的鳞片，在不知不觉中蔓延。

虽然他还是无法随心所欲的挥出之前打坏车门或者打飞沙袋那样的拳，但是他不再感到那么不安和害怕了，有人需要他这么做，有人值得他这么做，他愿意付出这代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仿佛无穷无尽的体力似乎也到了尽头，白旭重重的向后倒在地垫上，浑身的酸痛一拥而上，但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白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上盖了一块浴巾。

白旭用手肘撑起身体，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卡米拉捧着一堆衣物走到他身后，这些衣服有卡米拉自己的，也有白旭的，应该都洗过并且晾干了。

白旭扭过头，他的眼睛顺着卡米拉的腿向上望去，发现她只穿着内衣，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他脸一红，将头转了回去，问道：“我睡了多久，什么时候了？”。

卡米拉笑了一下，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将衣服放在地垫上，轻轻按住白旭的肩，让白旭顺着她的手重新躺倒。

她就这样撑着身体从上面看着白旭，长发拂过白旭的鼻子，痒痒的让他想打喷嚏。

“你睡了没多久，现在还早，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卡米拉轻轻的说道，t她的身体遮住了阳光，微分吹过，黑发轻轻飘动，光线从发丝中漏过来，白旭出神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他的眼神，卡米拉等了一会，然后翘了一下嘴角，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很好，我还需要在练习一会。”，白旭回过神，重新撑起上半身想站起来。

然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卡米拉没有让开，他们的脸靠的很近，近的让白旭能看清卡米拉红润的嘴唇上细微的纹路。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直到白旭伸出手抚上卡米拉的脸庞。卡米拉俯下身，她的嘴唇慢慢凑上了白旭的唇。在无声而又激烈的动作中，白旭躺回到地垫上，卡米拉跟着他沉下身体，只用双肘撑着自己的上半身，黑色的长发散开来，盖住了他们俩的脸庞。

过了好久，卡米拉撑起自己的身体，她的嘴唇因为吸允显得更红润娇艳。白旭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感到脑子兴奋得快要爆炸，又感到有些心里莫名的发慌，他盯着卡米拉棕色的眼睛，期待着发生什么。

大门框的一声被推开，老费雷奇拎着大纸袋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开始穿衣服的卡米拉，又看了一眼尴尬的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着的白旭，叹了口气把纸袋放在地上。

“我给你们买了热狗和咖啡，快点吃完去洗个澡，休息一会，中午之前你还有好多训练要做。”，接着他瞪了穿好衣服站起来的卡米拉一眼，“我想你应该省着体力做更重要的事情，狂欢的事情等今晚结束再考虑吧。”

说完他不看白旭的脸色，从纸袋中拿出一杯咖啡，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拳台慢慢喝了起来。

白旭坐在地垫上的喘着粗气，寂静中，他能感到高速的心跳与血管的收缩膨胀，他看着卡米拉，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咽了一大口唾沫。

卡米阿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用一根发带将头发扎了起来，她重新跪坐在地上，从纸袋里拿出咖啡放在地上，又拿出热狗递给白旭。

白旭接过热狗，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默默吃了起来。

他在卡米拉的注视下吃完了热狗，又打开咖啡喝了起来，喝的时候他看着卡米拉的眼睛，心里想着该说些什么，而这样的结果就是被呛到，白旭放下杯子，大声的咳嗽起来。

等他止住咳嗽抬起头，发现卡米拉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刚想说什么，卡米拉凑近了他，说道：“别动。”

温暖而柔软的手指掠过他的嘴角，带走他嘴角上残留的热狗上的酱汁，然后慢慢移回卡米拉的口中。

看着白旭发呆的眼神，卡米拉轻轻推了一下他，对着他说道：“去洗个澡然后准备训练吧，狂欢应该等赢了以后。“，然后她眨了一下眼睛补充到，”还有你的奖品也是。”

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流打在白旭身上，让他总算稍微的镇定了点，白旭摇摇头，尝试将卡米拉吸允手指的画面压到思绪深处，开始努力回想昨天的训练。

但当他回到拳台，面对老费雷奇的时候，仍然不时用眼角瞥着坐在地上的卡米拉。

老费雷奇无奈的看着心不在焉的白旭，开口提醒到：“我说情圣先生，你最好现在忘掉姑娘，专注眼前的事情，死人是不能搂着姑娘喝香槟的。”

训练持续到了中午，当卡西来到拳馆接他们的时候，白旭正躺在按摩床上。老费雷奇在帮他按压肌肉进行放松。

卡西站到白旭面前，掏出烟，翘起嘴角，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啊哈，看来你很享受这里的生活嘛。”

没等白旭答话，老费雷奇抬起头，看着他的手，冷冷的说了一句：“这里不许抽烟。”

卡西耸耸肩，把烟和打火机放火口袋，转头对着卡米拉问道：“我们的黑马在这里练得怎么样，他等会还需要和我去办一些手续。”，他掏出一张纸，“为了这封担保书我可以欠了不少人情，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你们不会让我的投资泡汤吧。”

卡米阿轻轻拿过那封担保书，看了一眼，折好后塞回卡西的口袋，笑了一下眯着眼睛说道：“卡西，我相信这次一定会让你的投资翻倍的——如果你除了赌注之外真的为了这事掏出过哪怕一个硬币的话。”

卡西挑了挑眉毛，指着卡米拉大声笑了起来，卡米拉看着他，心照不宣的微笑着。

“好了。”，老费雷奇直起腰，用毛巾擦着手，对着卡西说道，“巴尔加斯，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以后你最好少出现我这里。”

卡西摊开双手，“嘿，老家伙，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拳馆了，没有我，你这里明天就会被卖掉。”

“随你便。”，老费雷奇背对着他，举起手赶苍蝇一样甩了甩，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谁他妈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卡西气的原地转了个圈，冲着老费雷奇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对白旭和卡米拉甩下一句：“快点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们。”，转身走了出去。

白旭走到老费雷奇面前，沉默了一会，说了声：“谢谢。”

老费雷奇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白旭点了点头，拿起衣服向着更衣室走去。

卡米拉慢慢绕到老费雷奇的身边，看着白旭的背影说道：“他其实很感谢你，只不过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老费雷奇抹了一把脸，说道：“我知道，含蓄的东方人。”

“你不一起去吗？”，卡米拉接着岔开了话题。

老头耸了耸肩，“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了，你们不缺一个扔毛巾的，而我也不想看到又一个小伙子倒在地下格斗场。”

“你对他还是没信心吗。”，卡米拉回过头看着老费雷奇。

“如果你是一个做了二十年拳击教练的老头，你会对一个学了一天的门外汉有什么信心吗？”，老费雷奇也抬起头看着卡米拉。

他嘴角翘了一下，接着问道：“怎么，担心你的王子？”

“恩，有一点。”，卡米拉爽快的点点头。

“呵呵。”，老费雷奇笑了几声，“真是幸运的小子，不过，我想你也没那么担心。”

看着卡米拉不解的表情，老费雷奇嗤笑了一声，“别把我当傻瓜，持续高强度训练超过10个小时，挥拳打飞60公斤的沙袋，那小子的表现已经超过常人的极限了，你以为我没看见他左手手套下面是什么？”

他摆摆手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毛巾挂在脖子上，“好了，我不关心你的王子是怪物还是美国队长，我只是一个教拳击的，祝你们好运吧。”

这时换好衣服的白旭迎面走来，他拍了拍白旭的肩膀，说了一句：“加油，幸运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白旭看着老头慢吞吞走进更衣室，然后扭头好奇的问卡米拉：“你们在谈什么？”

“没什么”，卡米拉笑了一下，拉起白旭的胳膊向外走去，白旭的思绪被柔软的触感拉了回来，感觉走路都像踩在云朵上。

他们坐上卡西的车，卡西看了后视镜一眼，把嘴里的烟头吐出车窗外，车子向着市中心方向开去。

第二十章 大餐与卷饼

车子在第二大道的一座酒店前停了下来，卡米拉下车后看着酒店的玻璃幕墙和顶楼巨大的宣传餐厅，冷笑了一声：“大先生的国王俱乐部，这次会来很多找乐子的有钱人？”

“有没有感到很怀念？”，卡西笑着站到她身边，看到卡米拉的脸色，耸了耸肩，朝着白旭招手道：“过来，别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走在路上，白旭好奇的数着楼层，“整栋大楼都是夜总会？”，他回头对着卡米拉问道。

“别犯傻，只有7、8、9三层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是正常的酒店，你是从哪里来的，阿肯色的乡下？”，卡西回头嘲笑着白旭。

他们穿过大楼侧面的一处隐秘的小门，进入到一个只有两台电梯的大厅，大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卡西向前按下按钮，当电梯门开后，他走入电梯，然后炫耀似的掏出一张卡片冲着白旭晃了晃。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他拿着卡片在电梯控制面板上刷了一下，按下楼层按钮后对着白旭挤眉弄眼道。

“我们那里15美元一晚上的快捷酒店也是这么设计的。”，白旭看着卡片淡淡的说道，他的话让卡米拉捂着嘴笑了起来。

“和你这种乡巴佬说不明白。”，电梯门开了，卡西气呼呼的往外走，门外是一条直通向远处黑紫色大门的宽阔走廊，两个穿着西装的保安站在门口不远处。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的伸手拦住了卡西，卡西立刻换了一副奉谀的表情，对着保安说道：“我是带新的选手来做赛前检查的。”

“你来早了，巴尔加斯先生。”，那名保安不为所动，仍然伸着手。

卡西搓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这是华尔兹先生特别要求的，毕竟这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需要提前检查证件和办手续，选手也需要时间熟悉场地和热身。”

看着保安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又追加了一句：“要是证件出问题，来不及处理，比赛就要取消了，到时候我可不想去和华尔兹先生和大先生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两名保安扭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冲着拦着他们的那个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进去了，巴尔加斯先生，但是请注意，不要去你不该去的地方。”，保安放下了手。

卡西带着讨好的笑容带着白旭和卡米拉走过了保安的身边，但是当他们进入夜总会，厚厚的大门关上，将保安隔在外面后，他立刻对着外面竖起中指，啐了一口，“迟早有一天你们也要点头哈腰的迎接我。”，他一边举着手对门外做着下流手势，一边大声喊道。

白旭和卡米拉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神色，白旭可没想到会看到卡西这样的一面。

卡西倒是毫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他回过头，又换了一副表情，伸手用一种炫耀的语气对着白旭说道：“看吧，这就是你今晚的舞台了。”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个两三层高的舞池，巨大的舞池中央有一座八角笼，看来这就是今晚的拳赛场地了。在白旭的对面，舞池的另一边，是一个高台，上面放着dj设备，环绕着舞池上方搭出了一层露台，露台上是卡座和酒吧。更高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玻璃窗户的反光，看来是更私密的包厢。

此刻这个地方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卡西带着他们走下舞池，绕过八角笼，走向dj台侧面的一个小门。白旭走过的时候，看着八角笼，好奇的摸了摸上面的防护网。

这就是他将要在晚上赌命的地方了，白旭呼吸稍微急促了起来，感觉到他的紧张，卡米拉牵住他的手，将白旭拉近了自己，不知不觉，她和白旭的手指交错握在了一起。

卡西带着他们从小门走入后台，沿着昏暗的走廊进入一间房间，房间内，一个梳着背头，穿着短袖白衬衫，带着领结的中年白人正坐在电脑前等着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卡米拉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来早了，卡西。”，坐着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卡西掏出之前在拳馆给白旭看过的那张纸递给坐着得人，“来的早才没什么人来打扰，难道你希望有人插一脚进来吗。图蒂斯，别废话，快办正事吧。”

他接着对着白旭介绍道：“来认识一下，这是负责审查和办手续的，也是今天的裁判，图蒂斯。”

图蒂斯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和白旭握了一下，看着那张纸说道：“你还真搞来了担保书，卡西，谁都知道你想作弊，我很好奇你准备怎么作弊，场上我可不会放水。”，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卡西。

卡西摊开双手，“我从不作弊，我只用实力说话。”

“希望你晚上还能笑得出来，我听说你可压了自己的前途。”，图蒂斯说完继续低头看着那张纸，接着他把头转向白旭问道：“你就是艾利克斯·刘本人？昆仑决东吴地区选拔赛第4名？”

“对，你可以访问中国的官方网站。这小子就是他本人。”，卡西抢在白旭之前回答道。

“我查过了。”，图蒂斯将显示器旋转过来，挑着眉毛说道：“这上面写着这位艾利克斯·刘先生精通散打，体重230磅，身高6英尺12英寸？”

卡西愣了一下，接着跳了起来大声骂道：“该死的胖子。”，他对着图蒂斯摆着手说道：”这是个错误，他们的官网经常写错，你知道的，政府雇员就那个样子，再说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可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你只说担保他的护照，可不包括这个。”，图蒂斯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没办法通融的样子。

卡西将头凑近图蒂斯，竖起食指说道：“这只是个小小的失误，给我点时间，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也不希望华尔兹赢对吧。”，看着图蒂斯无所谓的脸，他咬咬牙说道：“10%。”

“30%。”，图蒂斯将头往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

“你这个吸血鬼，我最多给你10%。”，卡西气急败坏的叫道。

图蒂斯将双手垫在头下面，“我觉得这要求不过分，我也担了很大的风险，总奖金的25%是个很合适的价码。”

“15%，不然免谈，我还有其他像你一样的吸血鬼要应付。”，卡西把脑袋凑到了图蒂斯的跟前，恶狠狠地说道。

“好吧。”，图蒂斯坐了起来，“我相信这个官网上的错误会很快被修正的，让我们来看看这些证件还有什么问题。”

“这当然会很快。”，卡西掏出电话，拨通以后对着话筒咆哮起来，“该死的胖子，你看看你在网站上写了什么，怀特的身高应该是5英尺10英寸，体重180磅，精通的是拳击和散打，拳击你知道吗？就这么几个字你让我损失了一大笔钱，我给你5分钟给我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不然我回去就把你赶出旅馆。”

“怀特？”，看着卡西挂上电话，图蒂斯嘟囔着看向白旭，“还是应该叫你艾利克斯·刘，希望晚上赛前检查的数据和你网站上写的不会差太远。现在跟我来，还有一些事要做”

图蒂斯带着他们走进隔壁的房间，这是一件客房改装后的更衣室，两排衣柜的边上一块区域内铺上了地垫，摆上了沙袋和几个锻炼器械。

“这就是你上场前待着的地方了，这是1号柜的钥匙，里面有牙套衣服和护具。往里走是浴室和洗手间。”，图蒂斯扔给白旭一个电子钥匙手环，白旭看了一眼套在了手腕上。

看他收起钥匙，图蒂斯指着沙袋，“现在穿上手套打给我看看。”

“不用这样了吧。”，卡西拉住了白旭，走到他身前问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图蒂斯认真的说道：“卡西，我答应你的事我都办到了，但是我不会放不合格的选手上场，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也是为这位刘先生好，还有，别指望我在场上会有什么特殊待遇，现在来吧。”

白旭按着卡西的肩膀，对着图蒂斯点点头，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分指手套穿上，接着走到沙袋前，吸了一口气，希望能打出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嘭的一声，立式沙袋向后倾倒，几乎与地面平行，接着在自重下猛地反弹回来，沉重的底座撞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让边上的三个人感觉似乎楼层都在震动。

白旭垂下手，转身面对图蒂斯，在他身后，沙袋还在猛烈摇摆着。

“哇哦。”，图蒂斯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叹，他转头对着卡西说道：“让人印象深刻，卡西，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了，我也许该让他再表演一次，录下来发到社交软件上，一定会让出名的。”

“啊，啊，啊”，卡西也呆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旭全力击打沙袋，接着他反应过来，慌忙回应道：“当，当然，这不算什么，怀特，不，刘只用了他一半的力量而已。”

他拍着图蒂斯的肩膀，眉开眼笑的说道：“看吧，我不需要作弊，相信我是没错的。”

图蒂斯拂开卡西的手，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衬衫，正视着白旭的脸说道：“那么这位艾利克斯·刘先生，在晚上7点的比赛之前，我没有什么可以为你们做的了。”，他说着又看了摇晃的沙袋一眼，“这里的设备你可以随意使用，如果不够，大先生还允许你们使用酒店的健身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想你可以问你的‘朋友’卡西，他一定会想法帮你的解决的。说实话我很期待晚上的比赛，所以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休息一下好为晚上做准备。”

说完他再次向前握了握白旭的手，又对着卡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啊哈，看到那个吸血鬼的脸色没有。”，等图蒂斯走出房门，卡西开心的张开手在房内转了一圈，“他的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鸵鸟蛋，我打赌他以前从没见有人这么干过，怀特，我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

说到兴奋的地方，卡西甚至双手捧住白旭的脸，试图亲吻他的脸颊，白旭赶紧伸手挡住了他。

“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放下双手，卡西对着白旭问道。

“也许，给我们弄点午饭怎么样。”，卡米拉在边上插嘴道。

卡西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午饭，我都快把这个给忘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拍着胸口说道：“不如我们去这里的餐厅吃大餐，我请客。”

“你确定要请我们吃这个吗？”，当他们坐在这家酒店的明亮的餐厅里，打开烫金印花的菜单后，白旭看着上面的价格砸了咂嘴，对皱着眉头的卡西问道。

卡西瞪大了眼睛看着菜单，喊道：“一个汉堡25美金，这是抢钱吗？”，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嗓门大了点，在别人的注视中低下头，合上菜单把头埋在臂弯里，嘴里嘟囔着：“我真是他妈的疯了。”

“要不我们走吧。”，卡米拉也失去了一向淡然的表情，有些坐立不安，这里的价格显然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时候穿着黑色小马甲的女招待走了过来，对着卡西问道：“先生想吃点什么，今天的牡蛎很不错。”

“牡蛎，我不吃牡蛎，我对海鲜过敏。”，卡西假装讨厌的挥了挥手，他翻开菜单，装模作样的看着，想在里面找一些便宜的东西。

看着卡西的样子，白旭无奈的笑了笑，他也合上菜单，对着卡西说道：“我忽然不太想吃这个了，我觉得还是披萨适合我。”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卡米拉身边，伸出一只手问道：“你不会介意和我一起吃披萨吧。”

卡米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扶着白旭的手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卡西如卸重负的把菜单放在桌上，应和道：“好吧，随你的便，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或者你是不是考虑试试墨西哥菜，我知道两条街外有一家非常不错的墨西哥餐厅，好像是我远房叔叔开的，嗯，也许是堂弟。”

白旭向女招待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然后带着卡米拉向外走去，卡西还想和女招待说些什么，看见他往外走，也只好跟了上去。

在走出餐厅的路上，卡米拉听到两边传来轻微的笑声和窃窃私语声，她盯着白旭的侧脸，发现白旭仍然带着笑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卡西带着他们离开酒店，开车去了两个街区之外，出乎白旭意料之外，这里真的有一家卡西的墨西哥老表开的餐厅，在卡西的介绍下，卡西的远房表叔、表婶、以及他的表弟、表弟媳妇都来拥抱他们，这热情程度让白旭和卡米拉感到受宠若惊。

应该是卡西的远房表婶的老太太亲切的拉着他们坐下，高兴的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女。当墨西哥卷饼端上来的时候，这位亲切的老太太极其热情的招呼他们吃东西，就差自己动手往白旭嘴里塞了。

看着老太太把卷饼全推到了白旭和卡米拉的身前，卡西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喊道：“桑德拉婶婶，你的侄子可是我，把卷饼给我留点。”

老太太一把拍掉了卡西的手，“你这个坏小子，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们了，要不是看在你妈妈的份上我才不会招待你。”

“多吃点，小伙子。”，接着她又把一盘炖肉推向一边吃一边看卡西笑话的白旭，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白旭和卡米拉说道：“你们可少和小贝纳尔混在一起，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嗨，我可是能听见你在说什么。”，卡西一边揉着被他婶婶打红的手，一边抱怨道。

这时候卡西的表弟走到老太太的背后，揉着老太太的肩膀说道：“妈妈，能让我和卡西表兄说句话吗？”

“亲爱的，当然可以。”，老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站了起来，临走前他又将一份堆满了酱料的玉米片推向白旭，对着白旭笑着说：“多吃一点。”

看着老太太走开后，这位表弟一屁股做到卡西边上，着急的问道：“亲爱的卡西表兄，今天晚上大先生的比赛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卡西摆了摆手，“别闹了，菲德尔表弟，赌黑市拳可不适合你，风险太大了，有风险你明白吗。”

卡西的表弟眼睛放光的看着他，显然不会被卡西几句话就吓倒，他拉住卡西正往嘴里塞玉米饼的手，不顾卡西盯着玉米饼的眼神，热切的说道：“亲爱的表兄，我们是不是一家人，是不是，你怎么能自己发财不带上家人，你想被所有亲戚唾弃吗？”，他说的如此之激动，以至于用上了西班牙语。

卡西也急的用上了西班牙语，他顾不得吃东西，把送到嘴边的卷饼放下，双手一摊：“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小角色能决定晚上比赛的结果吗？我只是一个办事跑腿的，办事跑腿的你明白吗，在我的上面——”，他指了指天花板，“在我的上面有好多大人物看着这场比赛，我怎么可能有什么消息，要是我有这个能耐，我现在就是在五星级酒店吃大餐，而不是在这里吃卷饼和蘸酱玉米片。”

说完他拿起刚才放下的卷饼，咽了下口水，张开嘴准备大咬一口。

卡西的表弟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把卷饼从他手上拿走，凑近卡西说道：“卡西，我可是有确切的消息，这次比赛是你推荐了一个选手代替伊斯利好让比赛继续进行，你可别想敷衍你的菲德尔表弟。”

卡西的眼睛盯着他表弟的手，头随着卷饼的移动转着方向，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表弟说些什么，最后他不耐烦的按住他表弟的手，抓住卷饼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想饿死你的表兄吗，坐你对面的就是今天晚上要上场的新选手，你看他像能赢的样子吗？”

卡西的表弟像定格一样停止了动作，慢慢转头看向白旭，接着身体也转了过去，他看着白旭，脸上全是惊讶。

“他？”，卡西的表弟看看向白旭，又看看卡西，用眼神向卡西确认着。

“对对，就是他今晚会面对蜘蛛瓦尔特。”，卡西双手向外指向白旭，“你还准备下注吗？”

“你可真会开玩笑，表兄。”，卡西的表弟大笑了起来，然后一下收住笑容起身站了起来，“我该去干活了。”，他指着卡西面前的食物接着说道：“这些你可得付钱。”

卡西差点被卷饼噎到，等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他表弟已经走远。

“看，这就是亲戚。”，他又拿起一份玉米片，狼吞虎咽道，“我阻止他进火坑他竟然还收我的钱。”

“其实我很羡慕。”，白旭喝着肉桂米露，肉桂的香气冲淡了辣椒刺激的感觉。

“羡慕，你一定是疯了。”，卡西晃着头嘟囔着，接着他按住白旭伸向一个装着奶黄色饮料的杯子的手，“别喝那个，那是蛋奶酒，比赛前最好别喝酒。虽然我不是教练，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少吃一点。”

当卡西吃饱喝足，带着白旭和卡米拉离开的时候，他们又享受到了卡西表亲一家热情的欢送。

“你应该经常多来看我们，我的小贝纳尔。”，卡西的表婶拥抱着卡西，卡西挣脱开她的怀抱，说道：“好了好了，我会常来的。”

接着白旭和卡米拉也轮流和老太太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看着卡西他们走出门，老太太开心的双手合在胸口，“真是般配的一对。”

“我觉得这才叫大餐。”，坐在车里，白旭对着卡西说道，这是他由衷的感觉。

“是吗，你不会真的是从阿肯色乡下来的吧，如果今天晚上你赢了，我就请你吃一顿真正的大餐，比他妈刚才酒店里那家还高级的那种。”，卡西对白旭的话不屑一顾，看着后视镜鄙夷的说道。

“我想你不如再请吃一顿这个。”，白旭说道，这换来了卡西嗤的一声的嘲笑，他无奈的耸耸肩，往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手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卡米拉的手按在他的手上，对他无声的笑了一下。

第二十二章 北方的风雪

走过黑暗的通道，前方越来越亮，当他走出通道口，场地上方明亮的光线让他感到有点刺眼，白旭用力眨了眨眼睛。

原来空荡荡的舞池内挤满了人，上方的露台栏杆边也站满了男男女女，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震动着白旭的耳膜，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如此多的眼睛看着，还是让白旭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幸好卡西撑住了他的身体，“嗨，小子，没有退路了。”，卡西的手狠狠从后面捏着他的肩膀。

随着白旭他们进入八角笼，四周的灯光暗了下来，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到笼内。

图蒂斯穿着黑色t恤站在场地中央，高处的喇叭中传来解说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国王俱乐部的狂欢之夜，今天我们迎来了新的挑战者。”，解说顿了一顿，图蒂斯伸手指向指向白旭，“看哪，蓝方是一位中国来的武术家，红龙艾利克斯·刘，身高5英尺11英寸，体重183磅，臂展6英尺3英寸，他是中国格斗联赛昆仑决的中量级选手，职业战绩4胜2败，3次击倒，作为新人我得说这是个不错的成绩，从资料上看，我们的刘先生擅长拳击，散打以及中国传统武术。”

白旭回头看了卡西和胖子凯文一眼，散打和传统武术，鬼知道自己要怎么表现出会这两样东西。不过他看到卡西紧张的搓着手，两只手微微的在颤抖，于是什么也没说转过了头，把牙套塞进嘴里默默活动着关节。

“看来我们的挑战者很镇定。”，解说换了口气，图蒂斯将手指向另一侧，站在场地另一边的是一个脸相阴鸷，黄发黄须的白人，他看上去比白旭高一点，双臂修长，在他活动身体的时候，一直盯着白旭的方向。

“接下来介绍我们熟悉已久的红方卫冕王者——来自底特律的蜘蛛瓦尔特，身高6英尺1英寸，体重220磅，臂展6英尺11英寸，在这个场地上的战绩是12胜4败，7次击倒，擅长拳击、空手道还有柔道，从数据来看，形势对我们的挑战者非常不利，希望他的表现和他的纹身一样炫酷。”

当解说介绍到他时，瓦尔特举起双手示意，四周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然后他举着双手，向白旭竖起了中指，这引起了场外一阵哄笑和口哨。

图蒂斯将两人引导到场地中央，白旭和瓦尔特面对面站着，他能感到瓦尔特在打量着自己，他小心翼翼的收紧双手，尽量不做什么多余动作。

图蒂斯站在他们两个中间，凑近说道：“听着，五分钟一局，无限回合，直到一方倒下或者我喊暂停，规则很简单，没有投降，不允许地面技，不允许攻击裆部和眼睛，主动攻击后脑也不行，观众们是花钱来看你们生死对决的，少像娘们一样抱在一起，听懂了吗？”

他看着白旭和瓦尔特稍一点头，立刻挥手让所有人退场，丹德里恩和卡米拉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卡西拽了出去。

白旭向后一直退，直到后背触碰到围栏，他做了几个下蹲，看着对面的瓦尔特，回想着老费雷奇教他的东西。

“听着，第一个回合非常关键，瓦尔特虽然表现的很狂妄轻浮，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不清楚你的实力，他是不会贸然全力进攻的，所以你第一回合最好的策略就是防守，不要暴露你的底牌，也不要让他看出你是一个刚入门的菜鸟，防住他的刺拳和低扫，注意不要陷入近身缠斗，如果他抱住你，可以适当的用摆拳和勾拳恐吓他，适当让他感到你的力量，还有，保护好头，肾区和膝盖，不要给他施展脚法的机会，努力撑到铃声响。”，这是老费雷奇站在沙袋旁和白旭说的话，他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甚至可以清晰的回想起每一个词语。

白旭摆出一个标准的拳击防守姿势，小心翼翼向场地中央靠近，看着瓦尔特晃动着脖子，看似非常轻松的朝他走来。

他们绕着场地中央慢慢兜着圈子，瓦尔特随意将双手摆在胸前，不时突然做出准备出拳的动作，试探着白旭的反应。

“看来我们今天的选手都很谨慎。”，解说的声音响起，看着他们的试探动作，场外传来嘘声。

瓦尔特神经质般的抽了下鼻子，看着白旭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忽然出拳。

拳头打在白旭的高举的手上，他克制着自己想眨眼和躲避的本能，小心的后退，他提起腿，挡住瓦尔特的扫腿，腿上和手上的疼痛感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

一组攻击过后，看着拉开距离的白旭，瓦尔特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追击，而是摆动着双手绕着白旭游走起来。

这就是真正的格斗啊，白旭晃了晃手腕，紧紧盯着瓦尔特的动作，要动起来，他提醒着自己，交错着双腿保持着和瓦尔特的距离。

“瓦尔特试探的攻击没有效果，我们的挑战者防守的很好，不过光防守是无法赢得胜利的，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吧。”，解说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能耐个屁，白旭听着解说，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就么一走神，等他反应过来，眼角撇到一个黑影从左侧飞来，他下意识的举起手。

高位鞭腿踢在他的手上，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白旭的拳头撞上他的太阳穴，他踉跄着向右边跨了几步，场外的欢呼热烈起来。

他还没站稳，一阵猛烈的拳头，落在他的头和手上，白旭努力举起手，维持着平衡，接着腿上挨了几下扫腿，疼痛反而让他的斗志高昂起来，他乘着空隙，扭腰挥出一记右摆拳。

瓦尔特轻松的后仰躲开了白旭的拳头，猛烈的拳风让他稍稍感到惊讶，他撇了撇眉毛，停止了攻击，这让白旭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向侧面走了几步，防止自己被逼在角落。

在场外的尖叫声中，解说的声音又在他们头上响起，“瓦尔特用鞭腿重击了挑战者的头部，差点让他失去平衡，不过看来我们的挑战者防守的很好，他的反击也很凌厉，虽然没有击中，但是摆脱了瓦尔特的节奏。”

白旭捏了捏拳头，他的头被打的不轻，脚上挨的几下扫腿也因为防守不及时而隐隐作疼，也许该试试反击，他摇了摇头，不行，半吊子的进攻只会过早暴露，还是试试老费雷德教的，近身试试。。

似乎看出白旭不擅长腿法，瓦尔特开始在远距离用刺拳和扫腿消耗着白旭的体力，场上形成了一边倒的形势，观众的不满强烈起来，嘘声越来越大。

瓦尔特有点疑惑，他现在有点吃不准白旭的防守是不是一个陷阱，这让他扫腿后接着出拳的瞬间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看见白旭顶着他的拳头往前冲了一步，本能的反应让他缩起身子，躲开了白旭的第一下右摆拳，接着他垂下防守腹部的右手被结结实实的击中，他用力一蹬脚，向后仰着退去，白旭的第三下右勾拳擦着他下巴而过。

“哇哦，挑战者刘打出了一套漂亮的组合拳，虽然只打中一下，但是看得出来，威力不小，如果全部命中，说不定本回合就可以提前结束了，看来瓦尔特要小心了。”，解说的语气转为惊叹。

瓦尔特揉了揉自己的右手胳膊，这是被白旭击中的地方，他眯着眼睛看着白旭，看来是感到了威胁。

接下来瓦尔特不停的用左右高鞭和低扫攻击白旭的头部和腿关节，保持着和白旭的距离，白旭多次试图冲上去重复之前的战术，都被瓦尔特轻易的躲开了。

当白旭又一次想冲上去的时候，他感到脚下一软，接着肋部挨了重重一踢，他本能的放下手臂保护腹部，然后眼前一黑，瓦尔特连续的刺拳击中了他。

白旭侧着身向后退去，幸好围栏挡住了他，借着弹力，他用力往前冲过去贴着瓦尔特，不顾对手不停的膝击和肘击，推着瓦尔特向前冲，瓦尔特似乎对他的力量似乎有点意外，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推着后退了好几步。

图蒂斯冲上来分开了他们，白旭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的体力损耗的比想象中快很多，还是太急躁了，他对自己说。

瓦尔特呲着牙，对着白旭笑了一下，仿佛已经看穿了白旭的本事，他在安全的距离内不停的攻击者白旭，白旭的脸上很快就开始出现了淤青和伤口，他的手臂因为格挡太多而开始发疼，他努力的撑着，依靠摆拳和搂抱来阻止瓦尔特对他发动决定性的攻击。

终于，在一次瓦尔特的组合攻击中，第一回合的钟声响了，图蒂斯伸手分开了他们，瓦尔特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唇，轻松的回到休息位置。

白旭坐在靠着围栏的位子上，任凭卡米拉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卡西担忧的询问和丹德里恩关心的话语都仿佛远在天边一样，他吸了一口卡米拉递过来的补剂，开始感到不安，刚才的几拳，他发现自己又找不到感觉了，曾经的自信犹如潮水般退去，一阵虚弱感从心底涌起。

他悄悄掀开左手的手套，手套下的鳞片上映射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它裂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嘲笑，“没有我，你算什么？”，那裂开的大嘴仿佛如此说道。

白旭猛地把手套拉下来，脑子里回放起老费雷奇和他训练时的对话。

在夕阳照射下的拳馆内，他对着老费雷奇问道：“防守，然后呢？他迟早会摸清我的虚实。”

老费雷奇耸耸肩，“没错，这时候你的第一层伪装已经没用了，一旦你被识破，我估计最迟第二个回合瓦尔特就能看穿你，这时候开始你要做的就是激怒他，你这时候要扮演一个假装高手的菜鸟，当然你本来就是一个菜鸟。你会被不停的攻击攻击再攻击，在他疏忽的时候，然后你可以试着用刺拳和拳击步法对他来几下狠的，这会彻底的激怒他，他会用全力攻击你，你需要控制你的反击欲望，忍耐大概好几个回合，隐藏你最大的力量，努力防守，直到机会来临。”

“什么样的机会，说不定这之前我就被打倒了。”，白旭对着沙袋又挥了两拳，回头问道。

“你的后手直拳如果能打中，确实足够打倒任何人，但是对一个职业选手，他不会给你完全命中的机会，所以你唯一的胜利机会就是抓住他完全放弃防御的时候，如果你在那之前被打倒，是你活该。我父亲告诉我，他看到的中国人可以为了一次胜利的机会在冰原上忍耐寒冷，直到冻死在那里。你如果做不到，那只说明你还不够有决心。”，老费雷奇按住他的拳头，耐心的回答。

白旭不屑的撇撇嘴，又是被什么宣传误导的中国人形象，他随意的问道：“你父亲在哪里看到的？”

“1951年，在朝鲜。”，老费雷奇看着白旭，慢悠悠的回答，笑的像个又老又奸诈的狐狸

一阵铃声提醒着白旭，第二回合开始了，他站起来，看着瓦尔特，51年，朝鲜，这几个字在他耳边回荡。不管怎么样，没有退路了，他咬了咬牙，把护齿塞进嘴里。妈的，被老家伙将军了，他走上场，脑子里却想着多年前北方的风雪。

第二十三章 反击时刻

图蒂斯检查了一下白旭脸上的伤，准备宣布比赛开始。

这时瓦尔特走近场地中央，伸出拳头对着白旭，仿佛要和他做一次示意友好的碰拳。

白旭疑惑了一下，没来得及细想，也走了过去。

他们碰了碰拳头，白旭刚准备后退，瓦尔特忽然一个后旋踢将他踢到在地，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咽了一口带着金属味的带着血的口水，听见场外传来了兴奋的尖叫声，这声浪想要掀翻屋顶一样。

图蒂斯用力推开想要瓦尔特，他的一个助手上台检查着白旭，”看着我的手指，看的清吗？“，白旭点点头，吐了一口口水站了起来。

瓦尔特若无其事的举着双手，回应着场外的欢呼，甚至有一件女式内衣丢了进来，被助手捡起丢了出去。

“警告1次！”，图蒂斯指着瓦尔特喊道，瓦尔特无所谓的摇摇头，图蒂斯冲到他面前大声吼道：“听着，我有权停止比赛，也有权出黄牌让你的奖金泡汤，不要让我看到下一次！”。

他和瓦尔特对视着，直到瓦尔特点了点头，他看着白旭站稳，然后挥舞着双手，比赛继续。

瓦尔特轻松的晃着手臂，对着白旭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而白旭死盯着瓦尔特，可能是白旭的眼神让瓦尔特感到了挑衅，他减少了以消耗体力为目标的试探攻击，动作幅度开始变大，试图找机会击倒白旭。

在一次次防守中，白旭重复着前冲搂抱与摆拳重击的反击方式，即使这样让他更多的暴露在对方的内围攻击下，也坚持如此，他手和脸上的伤渐渐有点麻木的感觉，即使身上的变异大幅度提高了他的身体素质，也渐渐的感到无法撑下去了。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机械的移动着脚步，保持着还算稳固的防守。

当回合结束的钟声再次响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椅子上的，“水”，他沙哑的说道，一根吸管凑到他嘴边，他喝了一口，总算感到清醒了一点。

解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一个回合真是让人影响深刻，这已经不是比赛，而是单方面的殴打，‘蜘蛛’还没有展示他的绝招，但是我们的挑战者看来已经到了极限了，我真是怀疑他原来所参加的职业联赛的水平，希望下一个回合，我们能看到一个精彩击倒。”

白旭一边喘气一边听着解说，他低下头，看见卡西正看着他，他又吸了一口补剂，说道：“卡西，你的钱”

“别管他妈的钱了，我可不是愿赌不服输的孬种，你是我送来的，我可希望你活着回去。”，卡西蹲在他面前生气的说道。

白旭努力咧开嘴笑了一下，“我是说你赢来的钱可要留着请我们吃大餐。”

“啊哈，没问题。”，卡西开心的跳起来，拉开正在帮白旭冰敷伤口的丹德里恩和卡米拉，“让开，让我们的小伙子准备上场。”

第三回合的钟声响起，白旭站起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晃了晃头，感觉汗滴随着动作洒落，他回头看了一眼丹德里恩和卡米拉，卡米拉捂着嘴，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忽然很安静，他把手放到胸前，竖起大拇指，然后回头朝着瓦尔特走去。

瓦尔特看着他，不耐烦碰着拳头，他站在原地不时的双脚交替蹬地，急躁的等着图蒂斯宣布开始比赛。

图蒂斯刚挥下他的手臂，他就快速的冲了过来，白旭侧着身，顶着暴风般的攻击，仔细观察着。

终于，瓦尔特的一轮攻击结束，白旭立刻做出向前擒抱的动作，瓦尔特举起手肘，准备肘击他的背部，这是上一回合双方早已习惯的节奏。

接着，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白旭忽然踏步挺身，一个快速的刺拳打中了瓦尔特的面部，乘着瓦尔特后仰冲了上去，想用连续的摆拳打开瓦尔特的防守。

但是瓦尔特架住了他的拳头，用手推开白旭快速向后退去，他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发现鼻血流了出来。他愤怒的握住拳头朝天叫了起来，仿佛发疯的狼。

图蒂斯挥舞着手臂，“进攻！不要停！”，他高喊着。解说也发出惊叹，场外的观众越发兴奋，有人用力拍着笼子，大声咒骂着白旭。

瓦尔特冲了过来，连续的交叉组合攻击逼着白旭向后退去，他做出一个侧踢动作，白旭举起手臂准备防守，然后看到瓦尔特飞了起来。

瓦尔特踩着围栏跃在空中，小腿重重的砸在他的手和头上，白旭感觉嗡的一声，一阵眩晕后向边上倒去。

“出现了，蜘蛛的飞踢！看来我们的挑战者成功激怒了他的对手，他很有可能撑不到下一个回合了。实际上，我觉得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空中回荡的解说兴奋的声音。

白旭蹲在角落，双手抱头努力防守着瓦尔特对他的拳打脚踢，直到图蒂斯把他们他分开。

“怎么样？”，图蒂斯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你还行吗？”

白旭摇晃着，他感觉自己有点轻飘飘的，图蒂斯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你还行吗？”，这声音如回音般回荡着。

“你还行吗？”，风雪中，他听见头上传来这个声音，他回过神，看到脚下熔岩流淌划过冰雪，撕拉作响的产生大量蒸汽，接着又凝固成黑色。

他不能抬头，因为他感到头顶巨大的热量，仿佛他抬头就会被灼烧焚尽。

“失败与死亡，哪一个跟可怕？”，巨大的带着红色鳞片的手臂指向他的后面，青黑色的尖爪上滴落着火焰。

他回过身，狂风吹开地上的积雪，露出地上无数俯卧的尸体。

尖爪翻弄着其中一具，融化的雪水下露出简陋的棉衣和老旧的步枪。

“放下”，白旭想喊出来，但是只是发出沙哑的声音。

“牺牲。”，那声音不为所动，“你不理解自愿的牺牲对世界带了什么，狼群会驱逐老迈的头狼，垂死的巨象会独自走向坟场，但这些无法和牺牲相比。曾经在我的眼里，你们就如同诸神一样闪耀，多可惜啊，乌拉诺斯用子嗣代替了自己，亚伯拉罕又用羔羊代替了子嗣。但是我很高兴你今天带我来到这里，多美啊。”

巨爪继续翻动着尸体，白旭大吼着：“你快他妈放下！”

“你还行吗？”，耳边传来图蒂斯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摇了摇头，“没事，我还能继续。”

“比赛继续。”，看到图蒂斯的手势，解说大声喊道，“看来刘的抗打击能力很强，不过这个回合还有4分钟，他能撑过去吗？”

瓦尔特迫不及待的靠近白旭，看见白旭摇摇晃晃架起防御姿势，他用双手搂住白旭的头，用膝盖狠狠的撞上去，白旭被撞的抬起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接着他感到瓦尔特的手穿过他防守，卡住他的后颈，强拉着他向前，他试图推开手，迎接他的是瓦尔特的摆拳。

他胡乱的挥舞着拳头，试图档开瓦尔特。

开始瓦尔特还躲开他的拳，几轮之后他不再躲开，只是用拳头拨开白旭的攻击，拼命的朝着白旭的脸揍过去。

白旭扑上去，挂在瓦尔特身上，瓦尔特的体力似乎也消耗的很大，他一时竟然推不开白旭，就在纠缠中，铃声响了。

“回合结束了，我们的挑战者刘，竟然还站着，我现在真是有点佩服他了，但是下一个回合，下一个回合他不会有机会了。”，解说喋喋不休的讲着。

白旭被拉着坐在椅子上，他看不清是谁拉着他，他的左眼已经肿了，右眼框身上也裂开了口子，有人帮他擦干脸，用冰袋敷在他脸上，这让他舒服的哼了出来。

他勉强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忍住眼泪给他敷脸的卡米拉，卡西和丹德里恩紧张的围着他，他抬起手，擦掉卡米拉眼角的眼泪，“下一个回合。”，沙哑的嗓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下一个回合。“，卡西马上凑上来问道。

“下一个回合我会干掉他。”，白旭拉开卡米拉的手，铃声响了起来。

瓦尔特的鼻血看来已经止住了，他挥舞着手臂，看着白旭好像看着待宰的猎物，图蒂斯刚放下手臂，他立刻冲了上来，侧踢接着回旋踢将白旭逼向场地边缘。

白旭蜷着身体，抵挡着攻击，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他感觉热流从心中涌向全身，仿佛岩浆，他的左手又开始感到灼热的疼痛，但是这让他更加清醒。愤怒仿佛控制了他，又仿佛没有控制他，他的脑子分为两半，一半异常冷静，一半又是按捺不住的野兽般的冲动。

瓦尔特也有点疲惫了，他停下喘了口气，勾住白旭的一只手，照着白旭太阳穴打了过去，白旭微微转动身体，用拳头挡住了这一下，但是冲击力仍然让他仿佛站不稳一样往侧面摇晃着退去。

瓦尔特收起拳头，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加速向前冲，他踩着围网跳了起来，看来想再用那一招蜘蛛飞踢将白旭击倒，结束这场比赛。

白旭从用余光看着瓦尔特跳起来，时间的流逝变慢，他甚至能看到汗滴在空中飞溅的轨迹。

“我怎么能看出他放弃了防御。”，他仿佛看到自己在问老费雷奇。

“到你觉得快撑不下去，而瓦尔特已经看出来的时候，到了他已经觉得稳操胜券，可以对你公开处刑的时候——他可最爱干这事，他的观众也喜欢，他们喜欢一切毫无意义的狂欢，不管是你还是瓦尔特，他们就希望有人在上面被打的像烂番茄一样。如果那时候你还站着，你会知道的。”，老费雷奇看着地面，仿佛在回忆什么。

“然后我就可以反击了？”，白旭追问。

老费雷奇叹了口气，“是的，然后你就可以反击了。”

就是现在了，他全身都在响应这个呼换，空气传来巨大的阻力，他如同在洪流中一样吃力的迈动双脚，努力前进。

瓦尔特的右脚慢慢向着他的后脑落下，而白旭挥出左拳冲向瓦尔特，在瓦尔特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里，他能看到自己的左拳的倒影。

接着，时间的流逝恢复，嘭的一声后，瓦尔特重重倒飞出去又落在地上。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有暂时失了去了言语，二楼是上那些原本坐着看比赛的人也全部站了起来，直到图蒂斯从瓦尔特身边站了起来，大力挥舞着双手表示比赛结束。

一瞬间，观众仿佛从石化中活了过来，他们挥舞着一切可以挥舞的东西，撕碎的博彩票根像雪片一样落下，有人大声咒骂，有人高兴的发狂。

被图蒂斯举起左手的白旭看着四周，是的，他们只是希望有人被打的像烂番茄一样，不管是谁。他转过头，接着一个身影扑进他的怀里，柔软的唇凑上来，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他抱着卡米拉亲吻起来。

在更高处，三楼的一个能通过巨大单向玻璃俯瞰比赛的房间里，一个银色头发的中年白人的用力握着高脚杯，看着下方激动的人群，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赛场，连手里的酒杯倾倒后，红酒流到了地毯上都不知道。

“华尔兹，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华尔兹一个激灵，转过身的时候手一抖，酒水溅湿了了他的裤子，他低头查看的时候又发现了地毯上的酒渍，于是赶忙在身旁的茶几上放下酒杯，拿起抽纸蹲下擦拭了起来。

“好了，别擦了，我会换一块的。”，那声音不满意的说道。

华尔兹讪笑着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抽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

“你押了多少？”，声音的主人也走到窗边，掏出一只雪茄在鼻子下闻着。

华尔兹的身体随着声音主人的脚步转动，他揉着手里的抽纸，低声说：“没多少。”

“我把比赛交给你办，不是让你为自己赚钱的。”，声音的主人剪开雪茄，开始烘烤剪开的部分，点燃后他抽了一口，然后把雪茄拿在手里，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连华尔兹连低着头的姿势都没有变。

接着声音的主人笑了一下，“更何况还做的这么不高明，让有威胁的对手吸毒过量，恐吓他们的家人，或者干脆花钱买通。华尔兹，以前你可没有这么缺乏想象力啊。”

“大先生，之前不是——”，华尔兹想跨前一步解释，但是声音的主人一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事情过去了，但是到此为止，这里以后你不用负责了。”，他挥了挥手，“就这样吧。”

华尔特几次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走出了房间。

“真有趣。”，声音的主人看着下面，若有所思，接着他指着场地，“过一会把我们的新冠军和他边上那个金发小子带上来，别让人看见。”

接着他吸了一口雪茄，看着缓缓燃烧的烟叶，“通知那个叫卡西的，这里以后他负责了，告诉他，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十四章 消逝的星辰

在更衣室里，卡西高兴的拿出一个装满东西大纸袋，递给了白旭，“啊哈，看看，卡西说到做到，你们的钱。”

白旭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三叠厚厚的百元面额美金，他提起袋子塞到了哈莉怀里，“快去交莫妮的手术费吧。”

哈莉双手环抱着纸袋，激动的说不出话，她看着丹德里恩，丹德里恩看了看袋子里面，又看看白旭，用手拉住白旭说道：“怀特，这是你的奖金和出场费”

“这么多钱对我没用，你知道的。”，白旭想了想，从里面拿出最少的那一叠，抽出三分之一，又把剩下的放回袋子，“我留着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以后我们合伙开餐馆，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我帮你存着。“，提起开餐馆，丹德里恩又兴奋了起来，他和哈莉小声的说了几句，哈莉高兴的紧紧的把纸袋抱在怀里。

白旭转向凯文，看着凯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把他拉过来用力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钱抽了几张留在手里，然后将剩下的递过去：“凯文，多谢你帮忙，我想你也应该拿到你的报酬。”

凯文把白旭的手推了回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在你身上下了重注，托你的福赢了不少，所以你不必再给我钱了。”

白旭笑着拍了拍凯文，转身把手里的钱拿给卡米拉，卡米拉皱了皱眉，看见白旭摊开手，示意自己只穿着搏击裤的样子，终于笑了一下，把钱卷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她抚摸着白旭脸上的伤口，轻声说道：“你让我很担心。”

“那是不是不给我奖品了？”，白旭搂着她的腰，微微晃动着。

卡米拉推着他往浴室方向走去，“我把洗好的衣服放在里面了，你最好先洗个澡，你都臭了。”，而在白旭看不到的方向，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卡西身边说着什么。

白旭在浴室里拧开水阀，热水哗的一声从花洒里喷出，水汽很快弥漫开来，他感到水温有点低，于是把热水阀开到了最大，但是水流打在身上还是像温水一样。

热水器坏了？白旭没有多想，他匆匆洗完，对着镜子开始擦拭身体。

“伤的没想象那么重啊。”，他用手抹去镜子上水雾，看着脸上的伤口，预想中满脸肿块与淤青的悲惨样子并没有出现在镜子里，脸上的肿块已经不明显，眼睛下面原本淌血的伤口也盖上了一层粉色的肉膜。

白旭凑近了镜子，仔细看着伤口，伤口的肉膜仿佛在慢慢蠕动，他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一下，忽然肉膜像胶布一样被揉开，连带这脸上的皮肤一起剥落，露出底下红色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骨头。

“啊！”，他猛地挺直身子，屏住呼吸看向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是他仍然完好的脸。

“幻觉？”，他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幕让他的心跳的厉害。

当白旭不安的走出浴室，发现凯文、卡米拉和哈莉都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丹德里恩和来回踱步的卡西。

“其他人呢？”，白旭好奇的问丹德里恩、

“卡西说有事要找我们，所以我让卡米拉陪着哈莉先去医院了，凯文急着要回去照顾他那些宝贝电脑。”，丹德里恩在椅子上伸着懒腰，然后站起来对着卡西问道：“卡西，你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事情，对，确实有事情找你们”，卡西有些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结结巴巴的说道：“怀特、丹恩，大，大，大先生要找你们。”

“不管什么事，让这个什么先生明天来找我们吧，我现在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丹德里恩打着哈欠，他完全没意识到卡西在说什么。

但是白旭拉住了他，“哪个大先生？”，他看着卡西问道。

“还有哪个大先生！该死，这城里还有第二个敢叫做大先生的家伙吗？”，卡西说话总算不再结巴，他生气的说道。

接着他看着白旭，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嗨，怀特，你必须去见他，城里没人能不尊重大先生的意见。”

“他说的很对。”，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之前和卡西说话的黑西装打开门走了进来，“跟我走吧，老板等很久了。”

丹德里恩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像屁股底下有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大先生要见我们？卡西，这是怎么回事？”

白旭看着卡西，他的眼神告诉卡西，他需要一个解释。

卡西低声对着白旭说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先生对你们感兴趣，特别是丹德里恩，该死的他找丹恩干什么。不过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会想办法的。”

他退后一步，看着白旭，“我可是言而有信的卡西，我的朋友，我说话算数。”

白旭看了他几秒，拍了拍卡西的胳膊，“照顾好卡米拉和哈莉，我的朋友。”，然后他拉着有点走神的丹德里恩向着黑西装走去。

他们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卡西冲了过来，抓住丹德里恩和白旭的手，“不管什么事，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千万别惹火大先生。”

白旭和丹德里恩跟着黑西装拐了几个弯上了一部电梯，三个人都沉默着，这时候黑西装忽然开口：“最好记住你们朋友的话，见到大先生的时候要注意言辞，上一个不礼貌的家伙还埋在城外的垃圾场里。”，接着，电梯门打开，黑西装不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他们走出电梯。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两边的墙壁都有着巨大的落地窗，一边能看到外面繁华的街道，另一边则能看到俱乐部舞池七彩斑斓的灯光。

“欢迎我们今晚的冠军”，一个棕色皮肤的白发老头站在面对街道的窗前，用低沉有力的嗓音说道。

当他回过头，丹德里恩惊讶的喊了起来，“格兰德老头？”

“呵呵呵，很久没人在叫我这个名字了。”，格兰德，或者叫他大先生，走到沙发前舒服的坐下，接着掏出一根雪茄。

“不介意吧。”，他举着雪茄晃了一下，不等丹德里恩和白旭回答就直接剪开点了起来。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老人总有一些戒不掉的坏习惯，呵呵。”，大先生举着雪茄，空中弥漫着松木和豆蔻的香味。

白旭没有接话，他在等着对方自己把话说出来。

大先生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白旭也看着他，丹德里恩不安的环顾着四周，他想说话，但是看看白旭，也忍住了。

“沉得住气，很好，这对年轻人来说是个难得的品质。”，大先生把雪茄放下，身子稍稍向前倾，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沙发，“坐吧，不用太拘束，我有点小事想让你们帮个忙。”

“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需要我们帮忙。”，丹德里恩嘟囔着走上前，在沙发上坐下，白旭也跟着坐了下来。

“总有一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麻烦。开门见山的说吧，我需要你们到墨西哥边境上去帮我找个人，好吧，是找我的侄子。有必要的话，你们得穿越边境线，到墨西哥去，不管那个人是死是活，我都要一个消息。”，大先生拿起雪茄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人去找。”，白旭问道，他看了看四周，除了带他们进来的黑西装站在大先生身后，只有三个保镖，还站的很远。

“我试过了，派了三批能干的小伙子，第一次什么也没找到；第二次，十几个本地人竟然在屁大的地方迷路了，差点死在沙漠里；最后一次，我给小伙子们装备了gps、夜视仪、支撑10天的补给，结果呢，1个重伤、3个失踪，还有1个吓傻了的宣称他们遭到了魔鬼的袭击。”，大先生顿了一顿，“所以我需要你们，我对这位丹德里恩先生说的那个布谷鸟镇的事情很感兴趣，如果真有什么超自然或者狗屎外星人之类的，你们应该是合适的人选。”，大先生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可是我上次说的只是个故事。”，丹德里恩叫道，然后他发现保镖的目光都向他看过来，缩着头小声说道：“你不能因为我在脱衣舞厅里编的的故事就让我们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故事，呵呵，很好的故事。”，大先生盯着丹德里恩，“知道吗，你的故事非常动人，我纽约的朋友也告诉我，整个美国发生的奇怪事情越来越多了，所以我第二天就派人去了布谷鸟镇。你猜怎么着，那房子周围到处都是fbi和穿着防化服的疯子科学家。”，他举起雪茄，“你还想听听我打听来的其他消息吗，比如地窖里的骨头、当晚就离开镇子的两个神秘年轻人？所以让我们坦率一点，我不关心你的故事，也不关心fbi是不是在找你们，但是你们得帮我找到我的侄子。”

fbi白旭和丹德里恩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度看到了惊讶和害怕。

“不如说说你侄子是怎么失踪的。”，白旭咬了咬嘴唇，转开了话题。

“菲德尔是半个月前，在边境上的沙漠里失踪的，当时他和一些人正准备穿过秘密通道从墨西哥回来，然后他们遭到了伏击，现场一片混乱，几个逃回来的混蛋根本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先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图森的朋友告诉我，墨西哥那边当天也失踪了一队警察，说不定这里面有联系。”

“自动化隔离系统建立以后，只有毒贩才有通过边境的秘密通道，所以你侄子在帮你贩毒？”，丹德里恩突然问道，这个问题问的如此尖锐，让白旭紧张的注意着坐在对面的老头和周围的保镖，生怕他们突然掏出枪来。

大先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小伙子，注意你的语气，虽然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但是不保证我不会把你剁碎了埋在沙漠里。不过这么有正义感，好像也没有阻止你躲在中国城边上卖大麻，还是你以为大麻在亚利桑那变成和加拿大一样的合法甜点了，这倒是可以安慰你的良心。”

不看丹德里恩变换的脸色，大先生抽了一口雪茄，”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就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红灯区、连锁洗衣房、地下金店、脱衣舞厅、酒吧还有垃圾场，这些地方足够了，如果我再去碰毒品，迟早有个觉得自己利润太低的或者地盘太小的蠢货想找机会取代我，即使没有这样的蠢货，联邦政府也迟早会把我当成替罪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烦恼吧，我老了，更想享受生活。”

他耸了耸肩，“不过菲德尔确实结交了一些渣滓，现在他们已经睡在了几十吨垃圾下面，我相信以后没有人敢这么干了。”

“那如果我们不干呢？”，白旭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快速瞥了一眼四周，发现保镖将手慢慢伸向了腰间，他攥着拳头，绷紧了神经。

“别紧张，小伙子们，我们是守法公民，唔，应该是吧。”，大先生干笑了两声，摆了摆手，几个保镖把手从西装口袋里拿了出来。

“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事情。”，他顿了一顿，“不过，亲爱的艾利克斯·刘先生，伪造身份参加比赛，不仅要退回所有奖金，有可能还要缴纳罚款，更别提非法移民可能会招来移民署的注意，到时候你和你那位美人估计就不得不分开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卡米拉对人动心，我都有点羡慕了。”

大先生指着丹德里恩，“还有这位先生，你那个小女朋友的还欠着医院一大笔钱，你不会是认为能用非法收入来付医药费吧，如果被州里的儿童保护机构注意到，我不认为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还能和你们一起快乐的生活。”

大先生掏出一张支票，写上一个数字，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推了过来，“人人都有关心的人，我也有，对我来说，家人就是一切。这2万美金是你们帮我寻找家人的报酬，不管你们是不是回得来，都是你们的，我建议你们考虑一下。”

“如果我们没找到呢？”，丹德里恩看着支票问道。

大先生端详着自己的雪茄，“那就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他仿佛开玩笑似的回答到，可是语气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丹德里恩无助的看着白旭，白旭叹了一口气，拿起支票放在丹德里恩手里，然后站了起来，“我们好像别无选择。”，他看着大先生说道。

“选择是种奢侈，从来如此。”，大先生举起手指着带他们进来的那个黑西装，“明天晚上正是穿过边境的最好机会，所以你们现在就出发，我会让卡西照顾好你们的家人和朋友。何塞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祝你们好运。”，然后他挥了挥手，吸了一口雪茄，慢慢的将自己笼罩在烟雾之中，

白旭和丹德里恩跟着何塞走出了房间，他们两沉着脸，生活刚刚展露出新的开端，就被逼着去冒生命危险，没什么人能保持好心情。

“我说，我们不能先回去一趟吗，反正时间也够。”，丹德里恩不甘心的问道。

“别挑战老板的耐心，他说你今晚马上出发，你们就最好马上出发。”，何塞停下脚步，按下电梯按钮，他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看着丹德里恩说道：“你的朋友有我们在‘照看’，我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白旭压住了快要爆发的丹德里恩，在他耳边说道：“冷静，丹恩，现在不是时候。”

他推着丹德里恩进了电梯，“别威胁我的朋友。”，他盯着何塞说道。

何塞摊开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进电梯按下了地下1层的按钮。

“我连裤子都没带。”，电梯里，丹德里恩忽然说道，白旭知道，现在他很紧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宣泄一下。

“我也没有，我就这一条裤子，还是你给我买的。”，白旭看着丹德里恩，对他露出个笑容，丹德里恩看着他，慢慢也笑了起来。

“这次赚的钱够买100条新裤子了，光屁股佬。”，他拍了拍白旭的背，然后跟着何塞走出了电梯，外面是一个地下停车场，一辆雪佛兰萨博班已经停在电梯口等着他们。

“哇哦，让我们开着这个过边境？”，坐上车后，丹德里恩摸着后排座椅上的皮面，好奇的翻动着车上的设备。

何塞和司机说了两句，车子轰的发动，向出口驶去，直到开上地面道路，他才从副驾驶位上回过身，对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说道：“我们先到卡萨格兰德，在路上找地方休息几个小时——不住旅馆，然后沿着保护区15号公路经过圣罗莎，接着转到85号公路到赛尔斯附近下车，在那里有一条30公里长的通道从圣拉斐尔和圣米格尔之间穿过边境，老板的侄子走的就是这条路，你们沿着山脉找到一个叫做巴诺丽的小农场，那里会有车和补给。如果找到什么线索，去卡沃尔卡找警察局长考夫曼先生，他欠老板的人情，会给你们帮助的。”

他从手套箱拿出一个公文袋递给白旭，“这是地图，你们最好记住上面的路线和标记，到了地方我就会烧了它，你们到时候会有一份不带标记的地图。这里面还有你们要找的菲德尔先生的照片。”，然后他又拿出一个老式手机扔给丹德里恩，“这是卫星电话，只能拨两个号码，一个是联系老板的，另一个考夫曼先生的。充电器和其他装备在一起，但愿你们能在沙漠里找到插座。”

“现在”，他冲着丹德里恩招手，“把你们的电话给我，我会帮你保管好，直到到你们回来——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的话。”

丹德里恩不情不愿的掏出他的老诺基亚扔了过去，“小心点，别弄丢了，现在的慈善机构可不给穷人发手机了。”

何塞接住他的手机，看了一下，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接着看向白旭，“还有你的。”，他不耐烦的招手说道。

白旭摊开手，“我没手机。”，他拍了拍全身的口袋。

何塞狐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终于转过身去。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累了两天而有心事重重的白旭看着窗外的灯火慢慢减少，最后只能看到黑暗中的旷野，只有不时经过的车辆带来光亮与呼啸。

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白旭靠在窗上，努力辨识着，想看看小时候父亲教他的星座是否还记得。

他看着星辰，心神仿佛投入进星光，恍惚间，他跨越了无数光年，顺着光芒来到宇宙。

“这是哪儿。”，当白旭回过神，发现在自己已经漂浮在一颗橙色行星的上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到不寒冷与温暖，似乎他只有意识停留在这里。

接着，他耳边传来刺耳的喇叭与笛声，让他的感觉自己像被撕裂一样。他回过头，远处，巨大的，横跨了整个星系的物体，坚定而缓慢的横扫而来。这物体像藤蔓，又像触手，最先与之接触的那颗行星慢慢的偏离轨道，然后无声的裂开，化成无数碎片向着白旭的方向飞来，星球上的水和其他物质形成环状弥漫开来，仿佛有人在漆黑的宇宙中吐了一个烟圈。

在他脚下的橙色行星上飞出十几个个闪着亮光的飞行器，白旭集中注意力‘看’过去，飞行器的所有细节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不是什么飞行器，而是长十数公里的太空战舰。

带着白色的尾迹，战舰慢慢的远离他们的母星，向着远方的巨物飞去。

还想看的更远，白旭的意识升到更高的地方，从上往下看去，战舰与星球的残骸们缓慢的相对而行，而后擦肩而过，不时有巨大的闪光在它们之间亮起，然后一些过大的残骸会碎裂成更小的形状，一些在经过橙色行星的时候被引力捕获，落入大气层，剧烈的摩擦燃烧着碎片，犹如下起火雨。

战舰坚定的向着巨物前进，它们在距离巨物不远处开始了攻击，前所未见的光亮在巨物上亮起，一次又一次，白旭努力‘凑近’，这闪光如此剧烈，竟然让白旭的意识感到刺痛。

巨物上出现巨大的深坑，这坑甚至比行星巨大，但是对这巨物，也不过是一个个浅浅的伤痕，白旭试图找到这巨物的尽头，他的意识顺着巨物不停向前，直到看到它延伸进无底的黑暗，无名的恐慌从他心底泛起，让他落荒而逃。

战舰开始减速，他们的武器似乎用尽了，但是这丝毫无法阻止巨物的前进，这些战舰静默了一会，接着仿佛信号响起，它们开始加速。

撞击，一艘接着一艘，冲击波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传向宇宙的远方。

巨物不为所动，它继续前进，首先接触到了这个星系的太阳，于是，这个星系的光熄灭了，黑暗笼罩了橙色行星，但是地表上仍然亮起了灯火，数千个光点离开大气层，向着宇宙四散飞去，犹如受惊的鸟群。

不知含义的歌声通过无线电在太空中回荡，歌声传入白旭的脑中，他突然明白了，那是行星上的生命在祈祷。

巨物慢慢卷向橙色的行星，更猛烈的反击开始了，行星上的人仿佛点燃了又一个太阳，整个星系被光照亮了，有那么一瞬间，光似乎吞没了巨物，白旭几乎以为他们成功了。

但是巨物依然抓住了他们。

地表上的光开始一片片熄灭了，巨物上裂开一道长着恐怖利齿的缝隙，无数粘稠的、布满无目嚎叫脸孔的、蠕动着的触角从缝隙中伸出，将橙色的行星慢慢拉了进去，行星落入其中，仿佛石子沉入沥青坑，在缝隙闭上之前，所有的最后，数百亿生灵遭受折磨的哀嚎钻入白旭的脑中，那声音撕裂了他的意识，让他也情不自禁叫喊起来。

仿佛唤醒了什么，巨物上睁开了一个又一个眼睛，眼睛遍布巨物的身体，直到白旭视线的尽头，绚烂又让人感到恶心的颜色组成了这些眼睛的瞳孔，静默无声的盯着白旭。

火焰包裹住白旭的意识，铸造出他的躯体，他举起胳膊，对着巨物张开了手掌，毁灭的洪流喷涌而出。

闪耀的光芒贯穿了星系，巨物的所有眼睛又开始缓缓闭上，白旭向着无尽的黑暗坠落下去。

在世界上的某一处地方，一个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位戴着眼镜的五十多岁白人男子正在不耐烦的敲着桌子。

他的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冷静一点，斯科特，马上就能验证我的话了。”

“别叫我斯科特，无名氏先生，我们并不认识。”，名叫斯科特的男子收回手，但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始抖起腿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头抱着一叠纸跑了进来，他冲到办公桌前，将一叠纸扔在上面，喘着气喊道：“真的，真的消失了，观测到大星云内部有两次闪光，然后在那个位置的恒星消失了。”

他激动的兜着圈子，“我要通知欧洲人，还有美国人，还有亚洲的同行，真是大发现，这简直不可思议。”

“冷静，亲爱的戴维，冷静。”，斯科特站起来安慰着他，“这是机密，你可以继续你的观测，但是不能泄露任何消息出去。”

“可是这迟早会被别人观测到，也许明天，也许下周一，你不明白，这是大发现。”，戴维挥舞着文件不停解释着。

“不明白的是你，戴维，我会保证你得到应有的经费的，但是你得知道，这是秘密研究。”，斯科特按下桌边一个按钮，两个保镖走了进来，斯科特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半哄半骗的把戴维送出了房间，然后整了整西装，叹了口气。

他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抽出一张戴维留在桌上的纸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有看懂，又抽了抽鼻子放了回去。

然后他手指交叉摆在桌上，一脸严肃的说道：“无名氏先生，虽然我依旧觉得你说的东西匪夷所思，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谈你的那个计划。”

“两次闪光，过去被改变了。”，那个声音自言自语道，接着声音的主人抬起头，“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剩下的取决于你们。”

斯科特转了半圈椅子，拿下眼睛揉了揉，然后又重新戴上，“要执行你的计划，我必须先说服党内的同僚，再说服议会里那些只会拖后腿的家伙，如果你能拿出更多有说服力东西，我相信这件事会容易很多。”

“我想我的存在本身，就很有说服力。”，声音的主人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阳光透过他的身体照射在地板上，仿佛透过一块玻璃。

第二十五章 臭鼬有的是

“怀特，醒醒。”，丹德里恩的声音将白旭叫醒，他发现自己靠在车窗上，阳光照射着他，把他的脸晒得发烫。

他试图撑着坐起来，但是左手接触到座椅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咝。”，白旭咬着牙举起手拨下手套，发现鳞片缝隙中，流动着红色的光芒。

“怀特，你怎么啦。”，丹德里恩在外面拍着窗户，“该出来吃早饭了。”

“没什么，我手麻了。”，白旭忍着疼痛戴好手套，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活动着僵硬的身体，问道：“我们到哪了？”。

“卡萨格兰德和圣罗莎之间的某个地方吧？”，丹德里恩看着周围，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沿公路小镇，停车场上停着几辆大型货车，除此以外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指着远处的建筑说道：“那两个混蛋去吃东西了，我们也该去吃点。”

白旭跟着丹德里恩推开餐厅的大门，除了何塞和司机，餐厅里面没有其他客人。丹德里恩走到何塞的边上，大大咧咧在他边上坐下，还用屁股挤了挤。

何塞一脸不情愿的朝边上让了一下，而那个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司机看了看白旭，也主动让开了空。

丹德里恩叫来服务员，和白旭点了两份早餐，然后指着何塞说道：“把账单给他。”，接着他对着抬起头看着他的何塞说道：“嗨，我们可正为你的老板工作。”

何塞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对着服务员点点头表示他会付钱，等服务员走开后说道：“丹德里恩先生，你应该已经把地图背熟了吧，要知道，没有路线上的补给和路标，你们不可能安全的越过边境。”

丹德里恩干笑着回答：“啊，地图，我还有一些没记住，我需要再看看。”，说完他掏出地图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白旭感觉手上的疼痛减轻了一点，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将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他推开杯子，对着何塞说道：“何塞先生，我们也希望找到大先生的侄子，然后活着回来。地图我们会背熟的，但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你老板的工作，是不是应该透露更多的情报给我们。”

“你说的很有道理，想知道什么，说吧。”，何塞慢条斯理的放好餐巾，问道。

“比如，之前的那批人遭受了什么东西的攻击。”，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餐盘，白旭叉起香肠吃了一大口，他真的饿了。

“不知道”，何塞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白旭皱起的眉头，他接着说道：“活着回来的两个，一个躺在医院还没醒，另一个一直在胡言乱语，声称是特斯卡特利波卡袭击了他们，问不出什么来。”

“特斯卡特利波卡，那是什么？”，白旭追问道。

“阿兹台克传说中的夜之王，一个……神。”，何塞抱着胳膊继续解释道，“实际上他们两个身上除了刮到一身仙人掌刺，没有任何伤痕。而重伤昏迷的那个，据另外一个说是绊倒后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医生也同意这个说法。”

“所以你怎么看？”，白旭一直皱着眉头，这听上去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一点都没有头绪。

“我没有任何看法。”，何塞举起咖啡杯朝他示意了一下，“现在这是你们的麻烦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冒着危险走秘密通道去墨西哥，往那边去的边境关口和纸糊没什么两样，我就是大摇大摆从卢克威尔走过去都没有人管。”，丹德里恩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问道。

小心翼翼的推开被丹德里恩嘴里的食物碎渣飞溅到的餐盘，何塞往后靠了靠，耸了耸肩说道：“首先，老板希望你们亲自搜寻通道上每一寸土地；其次，你的这位亚洲朋友恐怕并没有合法证件，他的黄种人脸是边检的重点照顾对象；最后，即使能从卢克威尔过去，你们还是还是要走这条路回来，自从我们选了一个疯子总统——”，何塞叹了口气，“边境上就不停开始折腾，你们也许能大摇大摆进入墨西哥，但是很可能在过关的时候被墨西哥军队当成非法移民关起来，所以早点熟悉对你们有好处。”

何塞喝完咖啡站了起来，对着低头咬着手指思考的白旭说道：“该出发了，还有很长的路，在车上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些。”

车子驶上公路，白旭从丹德里恩手里拿过地图和照片，地图上用，简陋图画绘出的路标和记号组成了一条通过边境的通道，边上的注解详细说明了越过边境的方法。他盯着看了一会，将这些内容记在心里，然后将地图还给丹德里恩，接着拿起照片端详起来。

大先生的侄子有着一张典型西班牙裔混血后代的脸，黑头发，略带棕色的皮肤，大鼻子。白旭发现他戴着一条银色十字架项链，十字架的四个顶端装饰着绿色的宝石。

路边渐渐荒凉起来，不知道开了多久，白旭感觉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见过任何车辆和建筑了。他们在一块写着‘赛尔斯前方5公里’的路牌前减速，车子拐下公路，向着荒漠深处开去。

路上只有低矮的灌木和巨柱仙人掌，有些仙人掌比人还要高大，车子停了下来，何塞走下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敲了敲车窗，白旭知道，地方到了。

他跨出车门，向前方看去，远处地平线上是砂岩组成的山丘，眼前的荒原上灌木丛生，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

“就是这儿？”，丹德里恩跺了跺脚，扬起一片尘土。

“对，就是这儿了。”，何塞和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你们最好换上我准备的衣服，如果你们不想被晒成人干的话，沙漠可不是加州的比基尼海滩。”

白旭和丹德里恩走了过去，后备箱里除了衣服还有两个巨大的背包，何塞指着背包说道：“gps手表——还是带指南针的、地图、水、吃的，帐篷，都在里面了。”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擦了一下额头，“现在把那份地图给我。”，他对着丹德里恩伸出手，丹德里恩不情愿的掏出地图交给了他。

地图在打火机的火焰下慢慢变成灰烬，飘散入旷野，换好衣服的丹德里恩翻看着背包，拿起一顶宽檐帽戴在头上，抬起头对着何塞喊道：“好歹给我们一把枪吧。”

何塞从白旭拿着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开山刀，拔出鞘在手里抛了两下，还给白旭，抹了抹自己的小胡子说道：“你们有这个就够了，如果真有鬼怪，我不觉得一把手枪能有什么用，如果遇上条子或者毒贩”，他耸了耸肩，“一把手枪也同样没什么用。”

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指着远处的红色岩山说道：“这里离边境还有20多公里，如果你们背熟了地图，就该知道必须在今天8点前抵达，否则就要等到下一周。”，他顿了一顿，看了看手表，“我可没为你们准备这么多补给，不想靠吃烤臭鼬活下去的话，就赶快迈开脚上路吧。”

丹德里恩翻了个白眼，背上背包，朝着何塞做了一个行脱帽礼的动作，用装腔作势的语气说道：“是，我的大人。”，接着走进了灌木。

白旭也将开山刀挂在腰上，他看着走远的丹德里恩，回头对何塞说道：“回去告诉大先生，我会找到他的侄子，也让他照顾好我的朋友。”

“否则，他会后悔的。”，抛下这句话，白旭向着丹德里恩追了过去。

烈日下，沙漠里看不到任何动物的踪迹，只有只有还算繁茂的灌木和仙人掌，偶尔能看到鸟儿躲在低矮的铁木和轴木下休息。

白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地图，找到了第一个路标，一只半埋在地上的牛头骨，牛头骨的眼窝里歪插了一根树枝，上面挂了一块红色的布条。

他停下等着丹德里恩走近，指着前方两座小型岩山说道：“从那两座山中间过去应该能找到第二个路标了，走吧。”

丹德里恩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他一边跟着白旭，一边看了看四周，有气无力的冲白旭喊道：“怀特，等等我，你说我们最近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啊？”

“我怎么知道？”，白旭用开山刀拨开灌木，试图找出一条好走的路。

“也许我们走运了，你知道吗，这次我们赢的可是一大笔钱，够我和哈莉安顿下来了，甚至够我们再买一辆二手早餐车，还能给你搞一张绿卡。“，丹德里恩无聊的踢开脚边的沙子，一只浅棕色的雕像木蝎从他踢出的小坑里钻出来，吓了他一跳。

丹德里恩往前蹦了一步，继续喊道：“怀特。”

“怎么了？”，白旭小心的绕开一丛全是刺的灌木，往前看了看，两座岩山还是那么远，距离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如果我们走运了，为什么还会被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个什么狗屁侄子，这地方连棵树都没有。”，丹德里恩踢开蝎子，往前走了几步。

“我怎么知道。”，白旭不耐烦的回答道，他拿出水壶小心翼翼的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据说这样可以减少水份的浪费，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个知识了，应该是以前逛论坛看到的。

“怀特。”，又过了一会，丹德里恩轻声叫着白旭，他嬉皮笑脸说道：“不如我们谈谈卡米拉吧，她到底喜欢上你哪点，难道你会中国的那种特别的‘功夫’？”

“丹恩。”，忍无可忍的白旭回头看着丹德里恩。

“嗯？”，丹德里恩双眼放光的凑上来，“真的有特别的‘功夫’？”

白旭盯着他，认真的说道：“闭嘴。”，说完他扭头加快了速度朝前走去，留下丹德里恩一边叫苦一边吃力的跟着他。

傍晚时分，他们越过一座岩山，白旭看到一棵2米多高的乔木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原上，周围再看不到同样高的树了，他对比着记忆中地图上的路标，这应该是附近唯一一棵这么高的腺牧豆树了，

白旭伏低身体，避开枝叶走到树下，在根部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隐秘记号。

他退了出来，对着丹德里恩喊道：“停下，就是这里了？”

“这儿？”，丹德里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看着四周，“这儿是哪儿？”

“你没看那份地图吗？这里就是最后一个路标了。”，白旭张望着，他在寻找一样东西。

“你知道我对地图不在行，而且有你在，我就没仔细看。”，丹德里恩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跟我来。”，白旭带着丹德里恩跑上一个沙丘，在沙丘后1公里远的地方，一道连绵的高墙横亘在沙漠中，数米高的墙体看上去是木制的，底部是2米高的梯形混凝土基座，最顶端还有双层铁丝网。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围墙，丹德里恩吐掉了咬在嘴里的草根，“上帝他大爷，我们的总统可真干了一件大事啊。”

“这就是边境墙了。”，白旭喃喃自语道，他翻身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喝了两口，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gps手表，拿起帽子遮在头上，“不能往前了，情报上说，边境墙左右1公里宽的距离都是监控区域，进去就会被发现，即使我们能来得及跑进墨西哥国境，回来的时候这里也会被重点监控起来，得等到晚上8点才能过去，休息一会吧。”

丹德里恩抢过水壶喝了一大口，坐到白旭身边，他的手撑在炙热的沙子上，烫的他嗷的叫了起来。

“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玩意，没想到真的会覆盖整个边境线。”，丹德里恩摇晃着手掌，出神的看着眼前的高墙，过了一会他问道，“我们等会怎么过去。”。

“监控有个死角，到了8点我们会有25分钟时间穿越整个监控区域，大概，是从哪里开始跑，然后从地道钻过那堵墙。”，白旭找了一会，指着沙丘底下一块半人高的红色巨石说道。

“我们去树底下吧，怀特，在这里会被晒干的。”，丹德里恩看着天上的太阳，擦着汗说道。

他们回到了那棵腺牧豆树下，丹德里恩很快就在树荫下睡着了，白旭检查着背包中的设备和物资，拿出一根能量棒吃了起来，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吃完能量棒，白旭背对着丹德里恩脱下左手的手套，手上的刺痛虽然已经停止，但是越接近边境，他就越感觉鳞片下有东西在如同脉搏般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照在他的手上，赤色如岩浆般的纹路已经侵蚀到他的肘部，如同呼吸般一闪一亮。

“不会变成怪物吧。”，白旭自言自语道，他慢慢抚摸着左手上的纹路和鳞片，两只手传来迥然的触感。

白旭举起手，学着梦中的样子对着远方，他自嘲的想，“要是能喷火就真的像怪物了。”

一念闪过，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白旭手上的纹路越来越亮，他不由自主的将精神投入前方，几百米外的景物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每个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东西压迫着他。

白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目标，他感到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这时一条角蝰蛇从沙土里抬起头，吐出了信子，这条角蝰蛇占据了白旭的视线，攻击的念头从他心底浮起。

接着，那条蝰蛇的上方出现一点幽蓝的光，蝰蛇好奇得抬起头，接着，光占据了它的整个视野。

等离子体的闪光一瞬间照亮了黄昏的沙漠，爆炸掀起沙土，噼里啪啦的打在腺牧豆树的叶片上，也吵醒了睡得正香的丹德里恩。

“怎么了。”，丹德里恩茫然的撑起身体，看着白旭问道。

“没什么。”，白旭将左手藏在背后，“刚才起了一阵风，吹来些沙子。”

“怪不得这么多沙子，呸呸。”，丹德里恩坐起来，拍打着身上，吐掉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土。

“我去那边上个厕所，你要来吗。”，白旭站起来，朝着爆炸的地方走去。

丹德里恩懒洋洋的靠在背包上，掏出水喝了一口，“不用了，我的存货都被晒干了。”

白旭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喊道：“省着点喝，我们只有这半壶了。”，他开始后悔路上水喝的太多了，希望剩下的水够用吧，他慢慢接近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直径5米左右的光滑圆坑，白旭站在圆坑的边缘小心的蹲下，圆坑内的沙子因为超高温已经融化成玻璃，并慢慢凝固，那条倒霉的蝰蛇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白旭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的赤色纹路不再发亮，与这力量相比，变为怪物也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有这力量又有什么用呢，毁灭无法带来他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他又有了想保护的人。

回头看了丹德里恩一眼，白旭站了起来，他慢慢戴上手套，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让丹德里恩知道，不过他觉得，快要瞒不住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慢慢黑了起来，丹德里恩趴在白旭身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的高墙。

“怀特，你说那个墙上不会装了机枪吧，就是一监控到活动物体就突突突突的那种。”，他拔起一根野草，在嘴里咬着。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你们的总统还没疯。”，白旭不确定的回答道。

“凡是能进白宫的都是疯子，所以我从来不去投票，我可没本事在疯人院里选出一个正常人。”，丹德里恩不以为然的吐掉野草。

白旭看着手表，快要到8点了，不知道大先生的情报靠不靠得住，也只能拼一下了。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拉起丹德里恩，“丹恩，准备一下，我们得跑过去。”

当8点过了1分钟，月色下的荒漠中，丹德里恩和白旭背着包拼命向着墙边跑去，跑着跑着，白旭发现丹德里恩停在了原地。

“怀特，我跑不动了。”，丹德里恩扶着膝盖喘着气说道。

白旭从他身上解下背包，搁在自己肩膀上，拉着他的胳膊向前跑去。好不容易跑到墙边，他和丹德里恩一下子扑倒在沙地上，丹德里恩手脚并用的爬到墙下，靠着金属蒙皮的墙面喘着粗气。

“怀特，我们，我们怎么过去。”，咽了点口水，缓解嗓子的干疼后，丹德里恩对着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白旭问道。

白旭看着手表，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他压低声音喊：“丹恩，赶快和我一起找一下，这里应该有个地道，就在一丛蓝花假紫荆边上。”

“可我他妈是第一次听说有东西叫做什么蓝花假紫荆，真是狗屎。”，丹德里恩也急忙趴下找了起来，他慌乱的拨开眼前每一丛灌木，手上很快被荆棘划出了血痕。

“在这儿！”，在一丛挂满黄褐色豆荚的小树后边，白旭拨开沙土找到了一块活动木板门，他拉开门，把两个包扔了进去，接着连踹带推的把赶过来的丹德里恩塞了进去，最后放开撑着木板门的手，让自己滑进了地道。

“咳咳咳，咳咳咳。”，地道内落下的沙子与灰尘呛得他们直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丹德里恩捂着嘴巴问道：“怎么样，时间够吗？”

白旭看着手表，“有一个坏消息，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他拿起背包沿着地道向前爬去。

“先说坏消息吧”，丹德里恩在他背后跟着。

“我们得在10分钟内跑出一公里，不然惊动了两边的警察，我们有可能得躲在沙漠里靠吃臭鼬过日子了。”，白旭顶开了地道另一边的木板门，钻了出去。

“那好消息呢？”，丹德里恩抓着白旭的手出了地道，现在他们踏上墨西哥的国土了。

“臭鼬有的是。”，白旭潦草的扫了一些沙子盖在木板门上做伪装，然后把背好包，抓起另一个包冲了出去。

“噢，狗屎，怀特我恨你。”，丹德里恩的叫喊声回荡在荒野里。

要不你们等20万字的时候看吧

那时候第三卷差不多结束，屏蔽的章节也差不多该解封了，不然缺了三章很影响连贯性啊。

或者我表演一个倒立玩？

第二十六章 丹恩的屁股和仙人掌

白旭拖着丹德里恩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丹德里恩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发现就发现吧，我再也跑不动了，让他妈大先生的狗屁侄子见鬼去吧。”，他对着天空喘着粗气喊道。

白旭把包扔在地上坐了下来，看着后面隔离墙黑沉沉的影子，“应该跑出来了。”，他估算着距离，不确定的说道。

“不管了，我要在这里躺到死。”，丹德里恩大口呼吸着空气，过了一会，他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转头问白旭：“这个地道不会被警察发现吗？”

“过几天就会被风沙埋上了吧。”，白旭拿出水抿了一口。

丹德里恩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沙土，问道：“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去找大先生的狗屁侄子。”，白旭从包里拿出地图，站了起来看着墨西哥这一侧连绵的山脉，“前面应该有条小河，今天我们先在河边宿营吧，明天我们要跨过山脉，然后顺着山脚搜索。”

“总算能睡上一觉了，要是能喝上莫莉做的汤就完美了。”，丹德里恩打起精神，捡起背包跟着白旭踏上了墨西哥的土地。

两个小时后，在离边境不远的一条河流旁，白旭端着热巧克力，看着点燃的篝火，黑暗中传来夜行动物窸窸窣窣的穿行声，甚至有好奇的浣熊驻足在远处看着他们。

如果睡袋中打着呼噜的丹德里恩能够在此时醒来，一定会发现白旭的眼中闪着红色的光芒，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黑夜中的动物如此之多，却没有一只敢靠近他们的原因了。

白旭掏出地图，拿着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子，那是一个叫做香戈的废弃边境农场，离这里很近，他准备先去那里看看，然后在顺着山脉向西。

如果找不到，难道在这里找到死为止？他咬着笔帽发了会呆，实在不行回去捏着火球威胁大先生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样就等着被当成外星人抓起来吧，他摇了摇头，钻进睡袋打了个哈欠，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明天能找到线索。

白旭在日出时分醒了过来，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从沙漠的尽头涌出，铺满了旷野，数只北美红雀从仙人掌上飞起，从白旭头上越过，一只大约3磅重的钝尾毒蜥徒劳的迈着缓慢的步伐追了上去。

白旭沉默着欣赏完这大自然的奇景，重新点燃篝火，去河边打水煮起了早饭。

“好香啊。”，丹德里恩从睡袋里爬起来，揉着眼睛闻着香味，“怀特，你在煮什么。”

“如果这包装上说的没错，应该是鸡蛋粉和玉米糊。”，白旭搅着小锅里的糊状物体，拿起撕开的包装看了一下，这野营食品的塑料小包装是可降解的，黑帮竟然还注意环保，真让白旭感到有点反差萌。

他用杯子盛满糊糊，然后和勺子一起递给打着哈欠的丹德里恩，丹德里恩说了一声谢谢，坐在他身边吃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刚从老家出来，沿着公路流浪的时候。”，吃完糊糊，丹德里恩拿起酒精炉上的咖啡，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时候可没有睡袋和这么多吃的。”，他端着杯子对着白旭认真的说道：“怀特，谢谢你昨天守夜。”

过了不久，他们两个喝完咖啡，将篝火熄灭，又给水壶灌满用净水片过滤后的干净水，收拾完开始向着西面走去。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条和边境平行的废旧公路，从路面的差点被沙尘盖掉的模糊车辙上看，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汽车经过了。

“看来这里不是很太平。”，白旭从地上的车辙旁，捡起一枚弹壳。

丹德里恩接过弹壳看了一眼，又耸了耸肩，将弹壳抛向远处，“这可是墨西哥。”，他对着白旭无奈的笑了一下。

沿着公路走了1个小时左右，白旭和丹德里恩远远的看见了一栋建筑，随着他们走近，可以看到这栋三层板房建筑摇摇欲坠的外墙板，以及建筑边上两辆已经报废的老旧房车。

农场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有风吹动摇摇晃晃的外墙板，发出啪嗒的撞击声，白旭看着四周，生锈房车旁的地上有几道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拦住丹德里恩，带着他向房车走去。

“最近发生过枪战？”，丹德里恩看着脚下一堆黄澄澄的弹壳问道。

白旭慢慢走进房车，地上有着更多的弹壳，随着他的脚步而滚动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

“丹恩。”，白旭小声叫来丹德里恩，他让开一点身子，让丹德里恩看清地板上那几滩干涸的血迹。

“该死的，何塞那个狗娘欠我们一把枪。”，丹德里恩低声的咒骂道，他指了指车窗外的房子，“要进去看看吗。”

白旭走到车窗外，看了一会，“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活着人的应该已经都走了。”，他放下背包，拔出开山刀说道：“进去看看。”

白旭和丹德里恩小心的走到房子门口，丹德里恩顺手拿起了一把靠墙的铁锹。

“我先进去，确认安全后叫你。”，白旭比划着手势，用最小的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你在门外等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白旭指了指来的方向，“你就跑！”

丹德里恩举起铁锹刚要反对，白旭已经转身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遍布的弹孔和地上的血迹说明这里曾是枪战的中心，白旭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上楼确认一下，丹德里恩闭着眼睛大叫着冲了进来，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

“丹恩，你在搞什么”，白旭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抱怨，这一下可撞得不轻。

丹德里恩撑着铁锹站了起来，他揉着屁股不好意思的说道：“外面太安静了，我觉得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安全。”

“看来我们对‘安全’这个词的理解有点冲突。”，白旭扭了扭腰，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楼梯。

“有人被拖下来了。”，丹德里恩指着扶手上的几道长长的血印，这是沾血的手拼死拉住栏杆的痕迹。

楼上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有随处可见的弹孔和弹壳，还有地上暗红色的血迹。

他们回到一楼，试图沿着地上的血迹找到什么，他们跟着这些血痕走出房门，仔细分辨着滴落的鲜血在沙地上形成的黑褐色的痕迹，这些痕迹一直延伸到公路旁，消失在杂乱的车辙之间

“这条路通往哪里？”，丹德里恩望着通往远方的公路问道。

“巴诺丽，何塞说过的那个小农场，希望那里真的有车，不然我们就要靠走路走出这片荒漠了。”，白旭看着地面，纷乱的轮胎印子沿着公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但愿跟着车辙能找到线索。

接近早上10点，阳光慢慢强烈起来，幸好这里的植被开始繁盛，让白旭和丹德里恩有机会借着树荫躲避太阳。

“湖，这儿他妈有个湖。”，丹德里恩高兴的欢呼起来，在他们前面是两座岩山，公路从山间通过，在山前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池塘边长了很多高大的巨柱仙人掌，风带着水汽让白旭感到一阵舒爽。

“这么大不能叫做湖，只能叫做池塘。”，白旭蹲在水边捧起一汪水，洗了把脸，舒服的长叹了口气，“刚才的农场后面好像就有水塘，不过我忘了说了，嘿，丹恩，你在干嘛？”

“你不早点告诉我。”，丹德里恩甩掉裤子欢呼着跳下水，“我要洗澡！”

白旭摇摇头，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丹德里恩，他犹豫了一下，也脱掉衣服跳了下去。

“我们回得去吗？”，爬上岸的丹德里恩抖着水，看着同样在穿衣服的白旭问道，然后他不好意思的挠着脸颊，“你知道我不是说我们会死在这里，我就是就是很担心见不到哈莉了。”

“放心，我们一定能回去的，我用你送我的第一条裤子发誓。”，白旭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那可是我最好的一条裤子。”，丹德里恩笑了起来，指着池塘边的大片仙人掌和灌木，“我要去解决下生理问题，马上就回来。”

看着丹德里恩走向仙人掌，白旭大声喊道：“小心保护你的屁股，别被蛇给咬了。”，丹德里恩回应了他一个中指，这让白旭也露出了笑容。

丹德里恩消失在仙人掌后面，白旭回头看着平静的水面，四周寂静无声，他仿佛听到有细碎的低语回荡在水面上，他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大，他抬起头，倾听着。

一声惨叫打断了这些低语，这是丹德里恩的声音。

“丹恩？”，他叫着的丹德里恩的名字冲了过去，迎面撞上了刚穿了半截裤子，露着大半拉屁股的丹德里恩。

“有东西袭击我，有东西咬了我的屁股！”，丹德里恩紧张的叫喊道，“快看看是不是毒蛇咬的。”

“没事，是仙人掌刺。”，白旭按住丹德里恩，仔细观察后从他的屁股上拔出两根细长的尖刺，好奇的问道：“你一屁股坐仙人掌上了？”

“我才没坐在仙人掌上，你看这些仙人掌我坐的上去吗？”，丹德里恩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指着周围比人还高的巨柱仙人掌。

白旭忍住笑安慰着丹德里恩，“好吧好吧，也许是正好有没长大的仙人掌呢。”

“不可能的，我明明找了片干净的空地。”，他捡起一块石头，泄愤似的朝着一棵仙人掌扔了过去，石头没有对仙人掌造成任何伤害，反弹了回来，滚落在丹德里恩的脚边，这下他跟生气了，他回头张望着，想找一块更大的石头。

正当他找到合适的石块，弯腰想捡起来的时候，突然又惨叫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怎么了。”，白旭不明所以的看着丹德里恩，不明白他又在闹什么。

丹德里恩从屁股后拔出一根长长的尖刺，“又是仙人掌！”，他尖声喊道，“有东西在用仙人掌刺扎我！”

“滚回去！”，一个声音在他们头上响起，接着消散在风中。

丹德里恩抓住白旭的胳膊，“什么声音？”，他紧张的看着四周。

“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又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白旭和丹德里恩转过身，背后空无一人。

“谁，谁在那里，出来！”，丹德里恩害怕的喊道，“我告诉你们，我的朋友——”，他拍了拍白旭，“他可会功夫。”

低笑声在周围响起，在笑声中，白旭分辨出两道空气被划破的微弱尖啸，他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让，然后听到丹德里恩啊的叫了起来。

“怎么又是我！”，丹德里恩哭丧着脸，从身上拔出两根仙人掌刺。

“谁在搞鬼，别躲在后面，给我出来！”，他愤怒的抓起一把小石子，向着周围扔出去。

白旭注意着四周，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株仙人掌用很快的速度抖动了一下枝桠，挡住了一枚即将击中它的石头。

“我们是沙中的亡灵！”，一个声音在他们左后方响起。

“我们是地狱的住客！”，当丹德里恩和白旭刚转过头，另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滚出我们的土地，回你们的家去，不然就死在这里！”，好几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仙人掌根部的地面渗出血色的液体，慢慢向着白旭和丹德里恩流淌过去。

丹德里恩从地上捡起两根枯枝，交叉成十字形，用颤抖的嗓音叫道：“我警告你们，我可是一个神父，我会驱魔，我干掉过布谷鸟镇的恶灵，你们可以在地狱里打听打听，用facebook问问！”

四周响起轰隆隆的笑声，但忽然间戛然而止，在丹德里恩的身后，白旭举起了左手，赤色的纹路呼吸般闪烁。

“嗨，伙计们，放轻松，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一个西班牙口音，青年男性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地上的血色液体也渗入沙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喜欢玩笑，出来让我看见你们的脸，不然我就要踢爆你们的屁股，以上帝的名义。”，丹德里恩依然很紧张，他举着枯枝，朝周围打量着。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在他们面前的仙人掌仿佛活了过来，它转过身，在主干上浮现出一张由表皮上的皱褶组成的、绿色的、带着印第安人特征的脸，然后用枝桠挠了挠头上的花苞，“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第二十七章 带刺的朋友

“啊——”，丹德里恩发出一声惨叫，不停后退着，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别靠近我，这是什么鬼玩意！”

“你这样说很不礼貌。”，又一棵仙人掌活了过来，它弯着腰看着丹德里恩，“我们可是人。”，它用枝桠托着可能是脑袋的部位想了一下，“至少我们曾经是人。”

“你们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是什么人。”，白旭用左手指着这些巨大的仙人掌，安慰着惊慌不已的丹德里恩，“别担心，丹恩，现在是白天，我可没听说过鬼怪能在太阳底下伤人，而且你不是神父吗。”

“我们曾经是警察。”，第一棵说话的仙人掌，对着太阳活动着腰——如果仙人掌也有腰的话，“你可以叫我托雷斯，那是贝罗。”，它指了指刚才弯着腰和丹德里恩说话的那棵，这棵叫做贝罗的仙人掌和他们说了声嗨，竟然还向他们行了个礼。

接着，四周接二连三的响起自我介绍的声音，一棵棵仙人掌摇动着，活了过来

“德拉班德拉。”

“我，我，我是德富恩特斯。”

“我是埃切韦里亚，陌生人，我会盯着你们的。”

“别理埃切，他没有恶意，就是比较紧张，我是布拉乔。”，另一棵仙人掌对着叫做托雷斯的那棵仙人掌招了招手——如果仙人掌枝能叫做手的话，“头儿，老迭戈又睡着了。”

“就像你们看到的，我们曾是墨西哥的联邦警察，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仙人掌托雷斯摇晃着它的上部枝干说道。

“你，你们想对我们干什么？”，也许是因为是白天，也许是因为仙人掌的形象不是那么吓人，丹德里恩总算不那么害怕，他颤悠悠的扶着白旭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托雷斯问道。

“我们是好人，至少生前都是好人，布拉乔只是想吓唬你们一下。”，仙人掌贝罗抖了抖身体，用抱歉的语气说道，“我们只对付毒贩和黑帮，你们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不像之前的那几批，我能闻出来，除了这个小子身上有点大麻味。”

“前面几批？”，白旭从背包里掏出大先生侄子的照片，举着给仙人掌贝罗看，“你们可以叫我怀特，这是我的朋友丹德里恩，你们见过这个人吗？他叫菲德尔，有人委托我们来这个鬼地方找他。”

“好像有点眼熟。”，仙人掌贝罗那用枝桠捂着自己那张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嘴，回忆了半天。

“埃切，你看看我们见过这个人没有。”，白旭随着它的指示转动身体，将照片举给另一棵仙人掌看，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忽然变成了和一群仙人掌谈笑风生的人了。

“我死的那天见过他。”，叫做埃切韦里亚的那棵仙人掌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闭口不言。

“啊。对了。”，仿佛突然灵机一动，仙人掌贝罗叫到：“这不是我们被伏击那天，用来当诱饵的那群倒霉蛋其中一个嘛。”

看着白旭不解的眼神，它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我们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都死了。”

“你想让我们说什么，节哀顺变吗？”，丹德里恩忍不住吐槽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急着解释的仙人掌贝罗急得把头上得一个花蕾都憋开了花。

“可怜的贝罗，他很久没有和活人说过话了。”，仙人掌布拉乔在一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们这些人——”，它用两根枝桠指了指所有这些仙人掌，“接到一个任务，来这里拦截一批想翻越边境的毒贩。起先任务很顺利，这批人虽然有武器，但是很容易对付，但是后来——”

“后来，我们押着他们经过这里山口的时候被伏击了。”，仙人掌贝罗拨掉头上盛开的喇叭花，接过话头，“我们抓的那群蠢货只是个诱饵，可能有人早就看我们这个刺头小队不顺眼了，正好找到一个机会干掉我们，还能找到人背黑锅。”

“所以这家伙死了？”，白旭追问道。

“没有，我看见他和另一个家伙向东面的废农场跑了。”，一直不说话的仙人掌德富恩特斯开口说道，“后来他们又把他抓了回来，我听到他们说，需要交给联邦警察一个替罪羊。”

“嘿，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仙人掌贝罗喊道。

“因为那时候你正在‘死’着”，仙人掌德拉班德拉没好气的说道，“老迭戈先救活的我——如果这样子算是救活的话。”

“等等。”，白旭打断了他们，“你说是老迭戈把你们变成这样的？”

“这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不过大致来说，你说的没错，老迭戈救了我们，把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这样挺好，起码……起码还算是活着。”，仙人掌德拉班德拉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老班德拉想他的外孙了……”，仙人掌布拉乔小声说道，“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可以毫无顾忌的逮住毒贩狠狠的揍他们屁股。”

它用枝桠努力伸向自己的背后，“就是挠痒痒太不方便了，贝罗，能帮我挠一下背吗？”，然后它啊的叫了一声，几根仙人掌刺戳在他身上，它抱怨道：“那是我的屁股，不是我的背。”

“有什么可以为你们做的吗？”，白旭的心里涌出要为这些人做些事的冲动，他不自禁的想起那个晚上，那个死去的年轻警察。

仙人掌们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听，听说那个小子是个神父？”

“嘿，小子，你能为我们主持一个简单的葬礼吗？”，仙人掌布拉乔看着丹德里恩说道。

“可我只是个前神父。”，丹德里恩心虚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不也是还没上天堂嘛，上帝会谅解的。”，仙人掌布拉乔一边用爆开的花苞驱赶落在它头上的啄木鸟，一边说道。

“那你们的尸体……你们的身体在哪里？”，白旭看着这些仙人掌恳切的脸——虽然这些脸长在仙人掌上的，拍了拍丹德里恩，丹德里恩也不再说什么。

“跟我来吧。”，仙人掌托雷斯抖动着身体，将自己从沙土里拔了出来，他迈开两条由根系缠绕组成的大腿，向着两座岩山之间走去。

“耶稣在上，我以后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感到惊讶了。”，丹德里恩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自言自语道。

仙人掌托雷斯看了一眼白旭，又看了一眼丹德里恩，意味深长的回应道：“这可说不好，先生，这可说不好。“

“你们能一直怎么走吗？“，白旭跟在后面，好奇的看着托雷斯的‘脚’。

“当然不行，我们不能脱离水源和土壤太久，也不能离开老迭戈太远。”，说完这句，它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到了。”，仙人掌托雷斯停下了脚步，四辆烧成废铁的警车凄凉的躺在岩山的阴影中。

“上帝，这可真惨。”，丹德里恩看着脱下帽子放在胸前，然后划了个十字，“为什么没人来处理。”

“我们是被重火力驱赶到这里的，非常专业的伏击。”，仙人掌托雷斯回忆着，“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来。”，它冷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我们如果失踪，就不用伪造任何证据，也不用向公众解释，甚至连新闻都不会有，过不了几天大家就会忘了我们，和以前死掉的那些一样。”

“好吧，你们的……身体在哪里。”，两个人和一棵仙人掌安静了一会，丹德里恩看着满是弹孔的汽车问道。

“就在你的脚底下，你踩着我的脑袋了。”，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另一棵仙人掌站在他们背后，那应该是布拉乔，白旭认出了它头上那些裂开的花蕾。

丹德里恩怪叫着跳开，在他脚下是一具半埋在地上的骷髅，丹德里恩原先正踩在骷髅的脸上。

风吹动地上的灌木，摇曳的枝条间，白旭看到好几具骸骨横七竖八的半埋在沙土里。

“别大惊小怪的，那是我的头骨，要知道，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一团腐败的蛋白质，喂苍蝇和蛆，那可让人受不了，所以老迭戈用他的力量做了一点小小的处理，你看这样就让人好受多了，甚至让人有点过圣灵节的感觉，对不对。”，仙人掌布拉乔走到自己的尸体旁，看着地上的骸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上应该有铁锹或者别的能用来刨坑的，我们没办法做这么复杂的动作。”，仙人掌托雷斯站在一直不说话的白旭身边，挥动着枝桠示意着。

白旭默默的点点头，走向车子找出一把铁锹扔给丹德里恩，自己则从一扇烧的散架的车门上拆下一块铁板，走到路旁刨起了坑。

“这是老迭戈，这是贝罗的，啊哈，这是托雷斯，你总算瘦的能看见腰了。这几个是我们逮住的倒霉蛋，还没问他们名字就被干掉了，愿他们安息。”，仙人掌布拉乔把根系重新扎进地里，悠闲的看着他们挖坑。

太阳渐渐的向西边落下，白旭用铁皮做成了最后一个十字架，插在地上，他回头看着地上十三个排成一排的简陋坟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要帮你们报仇吗？”，他看着仙人掌布拉乔，对方绿色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不用了，虽然你好像有这个能力。”，它看着自己的坟墓，轻声说道，“如果再遇上，我们会自己做的，不过”，它摘下头上的一个花苞，花苞打开，露出一个挂着小布偶的钥匙扣，白旭接过来，摸着上面被火焰熏炙过黑色痕迹，等着布拉乔继续说下去。

“你能不能把这个带给我女儿。”，仙人掌布拉乔温柔的看着布偶。

“我都不知道你有女儿。”，仙人掌托雷斯迈着两条根系组成的腿，沿着坟墓走了过来。

“我离婚之后就很少去看她，也很少和人提起。”，布拉乔抬起头，将那个打开的花苞扔在自己的墓前。

“我也不知道你离过婚。”，托雷斯转过头，一起看着这些坟墓。

“让我们结束吧。”，丹德里恩拿着帽子，念了十几遍祝圣祈祷文的嗓子有点沙哑，“还好我背诵过那些祷文。”，他站在慕前，匝加利亚赞主曲的念诵声伴随着晚风在山间回荡。

“老迭戈想见你。”，托雷斯将它绿色的主干凑到白旭头边，悄声说道。

看着白旭问询的眼神，它伸出一根枝桠，将上面的刺收缩起来，“抓紧我。”

白旭迟疑了一下，抓住了托雷斯伸出的枝桠。

“又是这一套。”，白旭叹了口气，他的眼前是一片真正的荒原，无边无际的稀疏灌木延续到了地平线，目光所及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凸起能阻碍他的视线。

“抱歉，我只有这样才能和你说话，我的本体还在地下休眠，那个世界的现实任然拒绝接纳我。”，阴影突兀的从白旭身后覆盖了他。

白旭转过身，一个长满了枝桠，十米高，四米多宽的超大巨柱仙人掌屹立在大地上。

“你是什么？”，白旭抬头仰望，想找到头部的位置。

“我和你一样。”，在仙人掌2米高的位置浮现出一张老人的脸。

“这么说你也收到过短信，进入过‘那个世界’？”，白旭活动着左手，感觉有点怪异，他将手抬到面前，发现左手已经完全变成了覆盖着鳞片的爪子，原来一直戴着的手套也不翼而飞。

“解释下这个。”，白旭深吸了一口气，高举着左手，冲着仙人掌老迭戈喊道。

“放心，离开这里你就会复原，在这里，你的手只是显现了它的真实。”，老迭戈不紧不慢的说道。

“可是它对你们毫无反应。”，白旭活动着爪子，“我之前遇上过一个算是‘同类’吧，那时我的身体可不是这么安静。”

老迭戈想了一下，“那是一种排异反应，刚开始，我们和现实有着巨大的冲突，我们的规则是不稳定的，过于‘显眼’的存在，光是自身的波动，就能轻易震碎我们，但是世界的现实在逐渐接受我们，我们已经不再那么脆弱，你也一样，我感到你也在加速的和现实融合。”

“你是说，我最后会变成这个鬼样子？”，白旭用力捏紧左手的拳头，爪尖刺破了掌心，一滴金色的血液流下来，滴落在灌木上，火焰迅速的燃烧起来，很快将这丛灌木烧成了一片灰烬。

他和老迭戈看着这丛灌木，一起沉默了一会，白旭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重新抬头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这个荒芜世界的天空逐渐黯淡下来，逐渐显现的树冠遮蔽了阳光，巨大树身如同通天之塔，连接着天地之间。

“吾乃阿德隆加之使者，吾向汝宣告，灾祸已至，毁灭随行，命定的使者啊，请谨慎挑选未来。”，雷鸣般的声音响起，音波引起空气的震颤，犹如水中涟漪般从天际向四方扩散。

当白旭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放开了托雷斯，丹德里恩的祷文还没有念完，阳光洒在一排十字架上，反射着橘红色的光芒，周围平静如初。

完成了这个小小简单的葬礼，丹德里恩也有点沉默，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

在两座岩山之间的路口，托雷斯指着东面，“往前就是巴诺丽了，那个地方应该有能用车子。你们要找的人，即使不在卡沃尔卡，那里应该也线索。”

它看了看自己的‘脚’，“我不能再往前了，祝你们好运。”

“你们还有谁要带话给家里人吗？”，丹德里恩一反常态的严肃，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仙人掌，眼里早就没有害怕的神色。

托雷斯沉默了一会，“就这样吧，免得徒增烦恼。”，它有些伤感的抖了一下，掉了不少刺在地上。

“那你们之后的打算呢，做一辈子仙人掌？”，白旭问道。

“继续干我们的老本行，踹毒贩的屁股，变成这个样子，就没有狗屎律师能给他们脱罪，也没人会控告我们违反人权，更没人能给人渣们通风报信，让他们等着吧！”，布拉乔插进来回答。

“靠装神弄鬼和刺别人的屁股？”，丹德里恩没好气的反问。

“哈，那是和你开玩笑，如果是毒贩，就不是刺两下那么简单了，等老迭戈醒过来，我们还能沿着国境迁徙巡逻——听说在你们总统的要求下，我们政府会派遣军队进入这片区域巡逻，我们会向东走，避开他们。”，布拉乔不好意思的将身上的刺缩了回去。

“fxxk，这下我们更难回去了。”，听到这个消息，丹德里恩骂了一句，转头看向远方。

“那就这样吧，也祝你们好运。”，白旭抬了抬帽子，带着心事走上了公路。

“怀特，等等我。”，丹德里恩向着两棵仙人掌挥了挥手，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飘来布拉乔的喊声，“别忘了我告诉你们的地址，记得要把东西交给我女儿~~”，盛开的仙人掌花的花瓣随着他的声音，顺着风向远处的天空飞去。

丹德里恩快步追上了白旭，他突然冲着白旭问道：“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怎么了？”，白旭想着老迭戈传递的消息，心不在焉的回答。

“我们刚才在太阳底下为一群会走路会说话的仙人掌举行了葬礼，安葬他们生前的尸体。而这些仙人掌告诉我，它们是一群被伏击的缉毒警，即使变成了仙人掌，它们还要继续未竞的事业。”，丹德里恩的声音越来越高，“你告诉我，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白旭看着丹德里恩，很多话堵在他的胸口，他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的垂下头，“丹恩，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对自己的高声叫嚷感到不好意思，丹德里恩走近白旭轻声说道：“抱歉，怀特，我就是感到有点害怕”

白旭苦笑着回应：“我也是，丹恩，我也是。”

第二十八章 无聊的墨西哥日常

步行20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巴诺丽农场，在仓库里的防雨布下，他们找到了一辆崭新的jeep，连车钥匙都插在门上没拔下来。

“油箱都是满的，这下不用靠两条腿走路了。”，丹德里恩舒服的靠在驾驶位的座椅上，活动着脖子。

“要吃点东西再走吗？”，白旭翻开包，拿出几根能量棒。

“恶~”，丹德里恩一脸嫌弃的推开白旭的手，“这玩意我都吃腻了，我们去卡沃尔卡吃汉堡！”

汽车冲出仓库，在夕阳下带出一溜烟尘，丹德里恩仿佛又活了过来，汽车收音机重新响起摇滚的旋律。

“丹恩，你现在不害怕了？”，白旭靠着车窗，看丹德里恩随音乐摆动着身体。

丹德里恩将手伸出窗外，“我觉得只要有汉堡和可乐还有一辆汽车，我就能活下去，我爱文明世界！。”

“真希望我能和你一样。”，白旭活动着左手，由衷的说道。

天色渐渐的变暗，白旭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里珍妮弗洛佩兹和皮普保罗的《自由飞翔》，看着公路边不变的景色，车子拐上了高速公路，路边的风景愈发单调起来。

就当他以为自己快睡着的时候，白旭感觉车子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止，靠在了路边。

他撑起身体问道：“丹恩，又走错路了，要看一下gps吗？”

“该死的，有条子。”，丹德里恩紧张的看着后视镜。

白旭转过身，透过后窗玻璃，他看到一辆警车闪着灯停在他们后面，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别担心，丹恩，我们还有大先生给的王牌。”，白旭回过头安慰着丹德里恩。

穿着蓝色制服的墨西哥警察一左一右走到他们的汽车边，其中一个矮个子低下头，扫了一眼驾驶室，然后说了一句西班牙语，。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但是丹德里恩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露出一副笑脸看着他。

“又是不懂事的美国佬。（西班牙语）”，矮个子警察对着另一个高个子抱怨道。

“让他们给钱滚蛋。（西班牙语）”，高个子警察不耐烦的喊道。

白旭在车里捂着头，从听到这两个墨西哥警察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有严重的眩晕感，但是他发现自己能够听懂两个警察的西班牙语对话了，他撇了撇嘴，真不愧是毒品之国，也许是论坛逛太多了，这还真没让他感到意外。

矮个子警察重新弯下腰，搓着手指，对着丹德里恩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钱，懂吗，钱。”

丹德里恩在身上找来找去，生气的骂道：“该死的，何塞那个混蛋什么都为我们准备好了，就是没有给我们准备现金。”，他对着矮个子警察装傻道：“我们是美国人，没钱。”

“fxxk，出来。”，矮个子警察打开车门，一把拽住丹德里恩，将他往外拖，“我们怀疑这辆车是偷来的。”

另一个警察也把白旭拉了出来，将他按在车身上说道：“把手举高，小子。”，接着他对着矮个子警察说道：“啊哈，巴斯克斯，这里有个中国人。（西班牙语）”

“我们钓到了一条大鱼。（西班牙语）”，矮个子警察别住丹德里恩的手，拉着他的头发用英语说道：“关于你们偷来的车子，我想你和你朋友需要去警局里解释一下了。”

丹德里恩挣扎着喊道：“这车子是租来的，我们可是美国公民，信不信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罗米罗！”，矮个子警察对着高个子努了努嘴，他们两个交换了一阵眼神，高个子警察从怀里掏出一个塑封袋，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落在车子的副驾驶位上。

“现在我不仅怀疑这车是偷来的，还怀疑你们贩毒，小子，准备好倒霉吧。”，矮个子警察拍着丹德里恩的脸恶狠狠的说道。

“够了！”，从眩晕中恢复，忍无可忍的白旭猛地转身，拉住高个子警察的胳膊往后一扭，然后用左手扣住了对方的喉咙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放开他！”，矮个子警察将丹德里恩一推，顺势拔出手枪瞄准了白旭，“你最好想清楚，如果我现在毙了你们，明天只要写个报告，而你们就得用裹尸袋送回美国了。”

“我只想好好谈谈，我们是考夫曼先生的朋友。”，白旭松开一点扣着高个子警察的左手。

“哪个考夫曼？”，矮个子警察举着枪，在白旭和丹德里恩之间不停转换着准心。

“卡沃尔卡市政警察局的局长考夫曼先生，如果他知道有朋友被你们送进了监狱，一定会很不高兴。”，丹德里恩在边上说道，看到枪又重新指向他，他赶忙举起双手。

矮个子警察的眼睛来回看着他们，“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看见后排的包没有，包里有个电话，上面有考夫曼先生的电话号码，或者你可以带我们去卡沃尔卡，当着考夫曼先生的面陈述你们的丰功伟绩？”，白旭控制着高个子警察慢慢移动到车尾，好让对方看清他的动作，免得走火。

“罗米罗，他们好像真的认识考夫曼先生，你说怎么办（西班牙语）”，矮个子警察冲着被白旭抓住的警察用西班牙语喊道。

高个子警察偏着头，试图躲开对方的枪口，“别用枪指着我，巴斯克斯你这个蠢货，我可不想惹局长先生（西班牙语）”

“要不我们试着打个电话？（西班牙语）”，矮个子警察稍稍抬起枪。

高个子警察翻了个白眼，“然后怎么说？‘敬爱的局长大人，我们准备栽赃您的朋友，您是不是考虑给我们发个奖章？’，要我说，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了400比索不值得。（西班牙语）”

“这么说你们真的认识考夫曼先生，这可能是个误会。”，矮个子警察将手枪放低。

白旭见状，放开了扣住的高个子，轻轻推了他一把，“我也觉得这是个误会。”

“如果你们早点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矮个子警察将手枪放回腰间，手按着枪套耸了耸肩说道。

另一个警察揉着喉咙对着白旭有点献媚的说道，“祝你们在本州旅行愉快。”

“别忘了你们的‘东西’。”，白旭提醒着这两位墨西哥警官，看着他们走回警车。

直到闪烁的警灯消失在公路的尽头，他才回过头，“现在真要联系这位考夫曼先生了，我们身无分文，连一个比索都没有。”，在他身后，丹德里恩撕开一根能量棒，叹了口气。

白旭坐进车里，丹德里恩将卫星电话丢到手套箱的上面，“我开车，你来打给那个考夫曼先生。”，他咬着能量棒发动了汽车，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传来，“我恨文明世界！”。

白旭按下了拨号键，长时间的等待声后，电话终于接通了，话筒里传来隐约的笑声和说话声，电话的另一边显然迟疑了一会，短暂的沉默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是考夫曼。（西班牙语）”

“考夫曼先生，我是怀特，为大先生工作，现在在通往卡沃尔卡的2号公路上。”，白旭看了一眼gps，“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来自本地的小小帮助。”

电话那头依然沉默了一会，白旭能听到玻璃碰撞的叮当声与门开合碰撞的声音，然后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这次他用了英语，“沿着2号公路，在卡沃尔卡的多明戈-莫拉大道下高速，你能看到一家叫做‘黄金之国’的加油站，在那里找个空地停下，你们开着什么车，车牌多少。”

“‘黄金之国’，我记住了，丹恩，我们开的什么车？车牌呢？好吧。”，得到丹德里恩的回答后，白旭在电话里转述到：“我们开着一辆红色jeep自由侠，至于车牌，我现在没法为你下车去看，车正开着呢。”

“没关系，这就够了，你们需要等我一会。”，电话那头听上去想马上结束这次对话。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白旭捂着话筒的位置，丹德里恩对他做着夸张的手势，将嘴巴张大，做出大口吃东西的动作，白旭接着放开手，不好意思对着电话说道：“嗯能否给我带点汉堡和披萨，我们没吃晚饭，而且身上没有现金。”

对面没有回应，接着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白旭挂上电话，迎着丹德里恩问询的目光摊了摊手，丹德里恩嘟囔着：“但愿这家伙能给我带个铺满香肠和鸡肉的十二寸大披萨。”，然后踩下了油门。

白旭把电话放好，靠着椅背调侃道：“你还是祈祷他能带点热的吧。”

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后，他们总算到了考夫曼所说的加油站，在边上的空地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

“祈祷我们的食物早点来吧，我得睡一会，不然我的肚子就要革命了。”，丹德里恩将椅背调到最低，躺下用帽子盖住脸，然后发出一声叹息，“有根烟就好了。”

白旭也叹了口气，感觉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他看着车窗外，夜空中开始有星辰闪烁，他将脚搁在手套箱上，也闭上眼躺下养起了神。

过了几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一辆灰色本田奥德赛静静的停到了他们车边，从降下的车窗中伸出一只手，敲了敲他们的车窗玻璃。

“谁？”，被惊醒的丹德里恩和白旭对视了一眼，打开了车窗，奥德赛里坐着一个穿着条纹西装，灰白须发，有点秃顶的棕红色皮肤老头。

“怀特？”，老头没有看着他们，侧着头问了一句

白旭收起腿坐好，“考夫曼先生？”，他反问道。

“是我，怎么证明你们在为大先生工作。”，考夫曼用手指慢慢敲着车门。

丹德里恩耸了耸肩，对着考夫曼摊开手，“没有。”，他转身从包里拿出卫星电话，“要不你打个电话自己和他确认？”

考夫曼看了他们一会，忽然笑了一下，“托尼竟然会让你们为他办事，真有趣。”，接着他递过来一个纸袋，“这是吃的，你们可以边吃边说。”

“看我说什么，希望是披萨。”，丹德里恩搓着手从白旭手里抢过纸袋，打开一看后叫了起来，“这些是什么，饭团吗？”

“寿司，市长晚宴上剩的高级货，所以我就把你的话当成感谢了。”，考夫曼点了一根烟，看着车子前方，“说吧，你们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有了菲德尔——也就是大先生侄子的消息，他被一批毒贩当做替罪羊交给联邦警察了，应该和两周前失踪的一队联邦缉毒警有关。”，白旭捏着一个寿司看着，因为放的时间长了，醋米已经有点松散，说完后他咬了一口，什么高级货，一般般嘛，他在心里腹诽道。

“你最好能想办法找到他，然后把这个倒霉蛋捞出来交给我们，我们就能开开心心带着他回美国交差了”，好不容易咽下嘴里寿司的丹德里恩补充道。

考夫曼认真的听着，然后捏了捏眉心，“这要和内政部打交道，虽然我在里面有一些朋友，但是这需要时间。”

“别看着我们，我们可没内政部的朋友，时间倒是有很多，所以——”，丹德里恩舔着手指说道，“现在这是你的麻烦了。”

“你说的很对。”，考夫曼将烟头丢在地上，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递了过来，“沿着这条路往南，有一家‘海滩酒店’，你们去要一个房间，待在里面等我的消息，最好别乱跑。”

“等等。”，看着考夫曼要关上车窗，丹德里恩觍着脸叫到：“考夫曼先生，还有烟吗，沙漠里可没有超市。”

考夫曼楞了一下，然后掏出烟盒想掏烟，然后他顿了一顿，将整盒烟朝着白旭扔了过过来。

“谢了，哥们。”，丹德里恩抢过烟，头都没抬的说道。

车窗关上，挡住了考夫曼脸上的表情，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公路上的车流里。

“哇哦，是万宝路，你要来一根吗？”，丹德里恩给自己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对着白旭摇晃着烟盒问道。

白旭犹豫了一下，结果烟盒，掏出一根，看了半天又放了回去。

“我戒了。”，他将烟盒递回去。

“对，我都忘了你说过的。”，叼着烟的丹德里恩坐直了身体，启动了车子，“走，我们去找到那个酒店，然后再吃点东西，刚才那老家伙给我们带的是什么鬼玩意，都是凉的。”

所谓的‘海滩酒店’是一家三层楼的小旅馆，旅馆前台是一个中年墨西哥人，他专心看着电视，对客人的到来毫不在意，甚至在给他们钥匙的时候头都没转一下。

“还行。”，丹德里恩环顾着房间，然后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席梦思，“我真怀念有床的日子。”

“但愿这个考夫曼先生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白旭也躺倒在床上，紧张的身体松懈了下来，这感觉让他希望自己一辈子这样躺着。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丹德里恩问他：“怀特，你醒了记得叫我起来去买披萨。”

“我觉得还是你叫我更有可行性。”，白旭嘟囔着，再也撑不住自己的眼皮，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十九章 本地入狱指南

第二天的清晨，白旭睁开眼睛，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们的床上，外面已经传来汽车的喇叭和行人的话语声。

“又是陌生的天花板。”，他自言自语道，翻身坐起，僵直了一晚上的关节发出咔啦啦的响声。

丹德里恩还没有醒过来，白旭挠了挠头，看着从头发里抓出的沙子，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他数了数考夫曼给的钱，一共5000比索，看着仍在呼呼大睡的丹德里恩，他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汗味，皱了皱鼻子，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传来吸尘器的嗡嗡声，一个墨西哥大妈在打扫着卫生，她看了白旭一眼，继续低头干起了活，白旭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将‘请勿打扰’的房门牌挂在把手上，关上门走下了楼。

旅馆外阳光明媚，白旭站在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一些靠在墙边的当地人也好奇的看着他。

在陌生的地方可真不习惯，白旭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毕业，刚到大城市找工作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朝着旅馆前台告诉他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街道，白旭找到了一家营业中的超市，他默默的挑选完东西，又默默在售货员有点奇怪的眼神中结了账，然后往旅馆走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他还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份玉米饼。

当他回到旅馆走上楼，推开房间的大门，发现丹德里恩正坐在床沿上抱着头嘟囔着什么，听到他进门，丹德里恩抬起头，然后高兴的跳了起来。

“哈，我还以为你失踪了。”，丹德里恩抱住白旭，“然后我向上帝祈祷了一下，你猜怎么样，biu的一下你就出现在门口了。”

“是啊，你的上帝还让我把这个送来了，他老人家大概姓‘马’。”，白旭举起手里的玉米饼，“抱歉没有咖啡，本地人给我推荐了这种叫欧洽塔的，看上去像是我们那儿的豆浆，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下次还能展现这样的‘神迹’。”，丹德里恩接过玉米饼，好奇的看着另一个口袋，“这里面是什么？”

“衣服和剃须刀，你没觉得我们都臭了吗？”，白旭指了指身上。

“哇，亲爱的你真是太贴心了，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嫁出去的样子了。”，丹德里恩咬了一口玉米饼，开着白旭的玩笑。

他们就这样在房间里等到了中午，然而并没有等到考夫曼的电话。

百无聊赖的丹德里恩靠在床上，不停切换着电视频道，“现在几点了，怀特？”，他将遥控器一扔，对着站在窗边的白旭问道。

“11点45。”，白旭透过窗户看着马路对面的公园，有悠闲的情侣在草地上享受者午餐，他回过头，“我们去吃饭吧。”

“我正在等着你这句话呢。”，丹德里恩从床上弹了起来，“去吃什么”。

“早上我问过了，往北走15分钟有个汉堡店。”，白旭拿起帽子，“走了，离不开汉堡的美国佬。”

“我觉得应该带着这个。”，丹德里恩拿起卫星电话，跟在他后面走下了楼梯，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白旭问道：“你竟然会西班牙语，什么时候学的？”

白旭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道：“高中。”

“我只记得高中的拉拉队长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中国看看。”，丹德里恩没有多想什么，他站在街上伸了个懒腰，街对面走过两个穿着热裤，身材火辣的姑娘，引得他吹起了口哨。

汉堡店就在昨天的加油站不远处，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两家高级宾馆，还有很多一看就很贵的餐厅，这座靠近边境的小城市看来有着兴盛的旅游业，到处都是游客打扮的行人。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开着汽车过来住带游泳池的豪华酒店，我们就得吃着沙子走沙漠住小旅馆。”，吃着汉堡的丹德里恩看着窗外几个正在照相的游客感慨道。

“因为爱情。”，白旭悠悠的回了一句。

“什么。”，丹德里恩不解的问道。

白旭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没什么，一个中国俏皮话。”

正在这时，放在桌上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白旭和丹德里恩对视了几秒，丹德里恩将电话推向白旭，然后做了一个接听的手势。

白旭接起电话，沉默了一秒，电话那头没人说话，白旭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怀特。”

“今天晚上九点，昨天的老地方见面，我带你们见个人，他也许能帮你们找到托尼的侄子。”，听筒里传来考夫曼不紧不慢的声音。

“见谁？”，白旭刚想追问，电话里已经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有消息了？”，看到白旭放下电话，丹德里恩看着他问道。

“不知道。”，白旭摇摇头，“考夫曼让我们晚上九点去昨天的加油站见他，他还会带一个能帮我们找到大先生侄子的人过来，希望晚上能有点好消息吧。”

“上帝保佑吧。”，丹德里恩无奈的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而心情沮丧的他们，默默消灭着剩下的可乐和薯条，白旭用吸管拨弄着杯子底部的冰块，想起一件事情。

“丹恩。”，他将手伸进裤袋，摸出一个带着钥匙扣的小布偶，“还记得那个布拉乔要我们做的事吗？”

“你还记得地址吗？”，丹德里恩接过小布偶，钥匙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白旭看着布偶，黑色的灼烧痕迹让布偶看上去很脏，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佛罗伦萨大道41号，靠近26街，我们去一趟吧，应该不需要多少时间。”，他想起布拉乔那用小心翼翼递给他布偶的样子，从回忆中找出那个地址。

“看来我们得找张地图。”，丹德里恩将布偶还给白旭，站了起来。

他们走出汉堡店，迎着阳光，向北面沿路而行，在十字路口，丹德里恩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瘦高男子，“哥们，你会说英语吗，知道佛罗伦萨大道和26街交界怎么走吗？”

这名男子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白旭看到他有着黝黑的皮肤，竟然是个黑人，这在墨西哥可不多见。

“日安，先生们，你们确定选择去那里吗，你们选的路可不太平？”，黑人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他用奇怪的口音问道，不过至少他说的是英语。

“嗨，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丹德里恩双手指着自己，他掏出10比索，“我们只是需要指个路，然后这就是你的了。”

“好吧，既然命运让我给你们指路。”，黑人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从这里向北走，穿过2号公路，然后走大约十个街区到26街了，那里的路口有个超市，然后向右走三个街区就到了。”

“谢了，哥们。”，丹德里恩把钱递给黑人男子，转身和白旭说道：“虽然说话有点怪，不过这家伙看起来是个好人，看来我们不用地图了，”

“您可真是一位慷慨的先生，我会一直记得你的。”，黑人男子接过钱，小心的叠起来放好。

白旭跟着丹德里恩穿过街道，他回头望去，那个黑人男子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即使隔了一条街，白旭还是能清晰的看见男子脸上的笑容。

穿过2号公路后，路边的房子开始显得低矮破败，树木逐渐减少，沙土多了起来，街道上也没有了游客的踪影，偶尔有些年轻的当地人，倚着路边的篱笆上看着他们。

“这里让我想起芝加哥南区，当时那些人也是这么看着我，然后我走了两条街就被抢了。”，丹德里恩警惕的看着周围。

“放心，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值得抢的。”，白旭走在前面看着路牌，满不在乎的回头说道。

“那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抢了我的鞋。”，丹德里恩低头看了看鞋子，“我光着脚走了好几里地。”

“到了，26大街。”，白旭停了下来看着路牌，“你觉不觉的刚在给我们指路的那个家伙有点怪。”，然后他带着丹德里恩右拐上了26大街，向东走去。，

“挺好的小伙子，又有礼貌，又给我们指了路，上帝保佑他。”，丹德里恩划了个十字。

“好吧。”，白旭不置可否的说道，那个黑人男子的笑容困惑着他，他却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

“这就是佛罗伦萨大道了，不知道我们的小仙人掌在哪儿。”，丹德里恩站在路口嘟囔着四处张望。

白旭顺着街道边看边走，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他瞥见一个小女孩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用铲子和小桶玩着沙子。

白旭忽然有一种预感，就是这里了，他拐到院子门口，找着门牌，而在他背后，街道的对面，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墨西哥大妈注意到了他，站在自己院子的篱笆后面盯着白旭。

“41号找到了。”，白旭推开院门，轻轻的走进院子，在小女孩的面前停下，感觉身前多了一个人，专心玩着的女孩抬起了头。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西班牙语）”，小女孩用好奇的表情看着他，奶声奶气的说道。

白旭蹲了下来，丹德里恩站在院子的门口，脱下了帽子，“我来找一个叫做希梅纳的小姑娘，她的妈妈叫做玛莎。”

小女孩开心对白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可能是因为在换牙，她的门牙少了一颗，“我就是希梅纳。”，女孩高兴的说道。

“有人要我把这个给你。（西班牙语）”，白旭请温柔的说道，他伸出手，玩偶躺在他的手心。

小女孩犹豫着接过玩偶，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希梅纳，宝贝，你在和谁说话？（西班牙语）”

小女孩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拿着玩偶跑进了屋，金色的头发飞舞着，“妈妈，妈妈，有位先生给了我这个。（西班牙语）”

白旭对着丹德里恩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迅速的离开了这栋房子，在他们身后，隐约能听到哭声传来。

“我们就这样走了？”，丹德里恩回头看着那栋房子，轻声问道。

“不然呢？”，白旭停下脚步，刚想说些什么，刚才看着他们的大妈从街对面冲了过来，她拦住了白旭和丹德里恩，冲着他们嚷嚷道：“你们是警察吗？（西班牙语）”

见白旭和丹德里恩没有回应，她接着连珠炮一样的喊道：“你们一定是布拉乔的朋友，早就说过别再来打扰可怜的玛莎了，该死的，你们会惹来麻烦的，你们会惹来大麻烦的！（西班牙语）”

白旭和丹德里恩避开她，急匆匆的往远处走去，在他们身后，大妈仍在叫嚷着：“滚，滚出这里，滚回你们的地方，别再来了。（西班牙语）”

“这个疯婆子在喊什么？”，丹德里恩扭头看着大妈越来越远的身影，郁闷的问道。

“他让我们快走，怕我们惹来麻烦。”，白旭打量着路边的房子，有居民在窗边偷偷看着他们，看见他的头转过去就立刻把窗给关上了。

“我们能惹什么麻烦？”，丹德里恩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奇怪行径，他四处张望着。

“也许他们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吧。”，白旭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窥视，他带着丹德里恩拐上了另一条街道。

“奇怪的墨西哥人。”，丹德里恩用一句感叹做了总结。

当白旭重新穿过2号公路，看着这里的沿路的商店和餐馆，带着照相机出入豪华旅馆的游客，感觉自己仿佛刚进行了一次穿越，城市被高速公路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互不打扰，互不关心，互相装作不知道对方。

直到晚上，他们在加油站边的空地上等考夫曼的时候，白旭还在想着在公路另一侧遇到的这些事情。

“怀特，你在想什么？”，丹德里恩厌烦了一个人用手指转打火机的把戏，他收起打火机，打断了白旭的发呆。

“在想那个小姑娘，我们不会真的给她家惹上什么麻烦吧。”，白旭将手伸出车窗，感受着夜晚的微风。

“你总是那么多愁善感，怀特。”，丹德里恩又拿出一支烟在鼻子下闻着，“我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回去见我的哈莉。”

车灯的灯光晃过，引起他们的注意，一辆与昨天相同的灰色奥德赛朝他们开来，停在他们的车旁。

看来是考夫曼来了，白旭和丹德里恩下了车，靠在车门旁，小心翼翼的盯着灰色奥德赛。

“你们很准时。”，奥德赛的车门打开，考夫曼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能帮我解决麻烦的人？（西班牙语）”，一个白人老头跨出副驾驶位的车门，他的西装和领带穿的一丝不苟，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简直像是要出席国宴。

老头消瘦的脸上线条很深，他从耷拉的眉毛下用灰褐色的眼睛盯着白旭和丹德里恩：“波查，你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吧，这两个小白脸会在里面被生吞活剥的。（西班牙语）”

“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总要试一试，就算帮我还一个人情。（西班牙语）”，考夫曼走到他身边叉着腰对他说道。

“我不知道你欠了谁的人情，现在我面前有一个中国佬和一个美国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两个国家的领事馆发现我把这他们的人扔到监狱里，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想把我的麻烦弄得人尽皆知。（西班牙语）”，老头摆动着双手，看上去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嗨！这难道不是在帮你的忙吗，诺里斯？”，考夫曼提高了音量，发现自己的失态后，又降低了声音，“这么多人失踪，都快赶上去年选举的死亡人数了。据我所知，里面还有几个帮派的头面人物，我听说巴勃罗和他兄弟也不见了，上帝保佑，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麻烦迟早会被外面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我看连州长都保不住你，你想自己面对帮派的报复吗？（西班牙语）”，说到最后，考夫曼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该死，你怎么会知道巴勃罗的事，我就知道养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西班牙语）”，老头生气的跺着脚。

“嗨，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可懂西班牙语。”，丹德里恩趴在驾驶位车门上，大声对着考夫曼他们喊道，接着他小声对着白旭问道：“怀特，他们在说什么？”

白旭刚想回答，考夫曼走了过来，那个叫做阿曼多的白人老头沮丧的跟在后面。

“这位是阿曼多先生，本州伊普普利托监狱的监狱长。你们要找的人，理论上就关在他的监狱里。”，考夫曼向着白旭和丹德里恩介绍道。

“理论上？”，白旭皱了皱眉，事情又开始变得复杂了。

在白旭身后，丹德里恩绕过车头走了过来，“那还等什么，赶快劳烦这位阿曼多先生把人交给我们，我们就能安静的离开了，说不定你们还来得及去参加另一次市长晚宴。”，他冲着阿曼多身上精致的西装比划道。

“我说了，只是理论上。”，考夫曼掏出烟盒，还是红牌万宝路，他给自己点了一支，侧身让出一个空，“阿曼多你来说吧。”

“咳，咳。”，阿曼多清着嗓子，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一样。

“嗨，老兄，我们等着呢。”，丹德里恩打断了他的咳嗽，交叉着双臂抱怨道。

老头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即使说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

“那就先说出来吧。”，白旭挪了挪脚，让自己站的更舒服。

“好吧，你们要找的那位菲德尔·特罗亚·鲁斯先生，按照警察局的档案，确实送到了我的监狱，我也在入狱名单上找到了他？”，阿曼多用手帕擦了擦汗，“问题是，他不见了。”

“不见了？”，白旭和丹德里恩异口同声的叫了出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失踪了，被宰了？”，丹德里恩追问道。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了，问题是没人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没人记得他进过拘留所，没人记得有人给他搜身，没人记得他从拘留所进入监狱主区，连我都不记得在他的入狱手续上签过名。他们就这么消失了。”，阿曼多把手帕胡乱的塞进口袋，仿佛担心白旭和丹德里恩不相信他，他挥动着手臂，好显得更有说服力。

丹德里恩抱着胳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老头，他确实有点不相信，“好吧，你们集体得了失忆症，这确实够诡异的，那我们该怎么办，帮你们找个医生？”

白旭则注意到了阿曼多的用词，他问道：“他们？”

“对，他们，一共47个，没人记得他们，好像他们从没进过监狱，该死，他们明明都在记录上，现在我连他们应该在的牢房都找不到。”，阿曼多摊开双手，可能是因为害怕，他的情绪有点激动。

“那监控呢，还有送他们进监狱的人，总有什么痕迹吧。”，丹德里恩犹疑的问道。

“入狱的监控上没有，监狱里没有监控，政府又不给足够的钱。负责押送的警察，有的还记得那些人，有的完全没有印象。我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去问，有几个很重要的人物也失踪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会死很多人。”，说到失踪的人，阿曼多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看来他不想让人知道还有谁消失了。

白旭摸了摸下巴，这事情比他想象的还麻烦，他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你怎么确定这些人真的进过你的监狱。”

“因为我收这些家伙钱的记录还在！活见鬼，消失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名字在我的账本上，米格尔给我的现金还放在我的保险柜里，但是我完全不记得收过，就好像幽灵送来的。上帝啊，晚上我都不敢去上厕所了。”，说到最后，阿曼多越说越快，他的情绪开始有点失控。

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几口气，然后扯开领带，解开衬衫的扣子，“还有巴勃罗——你们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总之是个大人物。他有个大家都知道的习惯，每周会找几个高级妓女，我找到了那几个bitch，她们进过伊普普利托，甚至还记得是在哪里提供的服务，可是我他妈就是找不到她们说的那个房间。”

“哇哦，这里的监狱服务还真是贴心。”，丹德里恩吹了个口哨。

“起码我们保证了这些家伙老老实实待在监狱里。”，考夫曼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丹德里恩不屑的撇了撇嘴，“那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关心怎么找到菲德尔。”

“说到重点了，”，考夫曼打了个响指，指着丹德里恩，“我们需要可靠的自愿者，进伊普普利托监狱找到那些失踪的人，或者找到他们失踪的原因？”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志愿者等等，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进去？”，丹德里恩刚想嘲笑考夫曼，接着恍然大悟，他高声喊道：“听着，你想都别想，我可是美国公民，你别想把我扔进一个闹鬼的墨西哥监狱去！”

“放心，我们征求的是自愿者。”，考夫曼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了丹德里恩，“所以，你最好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一下。”

丹德里恩接过电话，看了看白旭，然后迟疑的放到耳边，电话接通了，他说道：“我是丹德里恩哈莉？”

他走到一边，捂着电话，“我没事，和怀特在一起，这个手机这个手机是我借来的，不能说太久。”

“是的，我和怀特帮大先生办件事，接个人，很快就回去，没事，很安全的工作。”，白旭看到他来回踱着步。

丹德里恩听了一会，问道：“莫妮怎么样太好了。”，接着他的声音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忧，“你换了什么工作？嗯，那就好，等我回去我们就搬家。”

“对，我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告诉卡米拉，怀特也很好。”，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好的，我会和怀特说。”

“亲爱的，我也想你。”，最后，说完这句，丹德里恩挂上电话。

看见丹德里恩的样子，白旭转过头看着考夫曼，考夫曼避开了他的目光，用鞋底蹭着地上的沙土，他接过丹德里恩递来的电话，故作轻松的对着白旭说道：“看来志愿者的问题解决了。”

白旭冷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考夫曼挑了挑眉毛，收起电话，指着阿曼多：“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被‘合法’逮捕，然后交给阿曼多，他会照看你们。”

“是啊，保证让你们宾至如归。”，阿曼多应和道。

从接完电话开始，丹德里恩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他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一个警察局长和一个监狱长联手，你们不如开始批发犯人，相信这肯定是一笔有利可图的生意。”

“放心，我们在宾夕法尼亚卢泽恩的美国同行早就实践过了，08年以前他们批发了2000个原本不需要入狱的孩子进了私营监狱，赚了200多万美元，这可让我非常羡慕，我要是早知道这个方法，现在已经在坎昆的海滩上度假了。”，考夫曼尖利的回应让丹德里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丹德里恩的胸口，“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惹人讨厌吗？你们这些美国佬天天对别的国家指指点点，却对自己国家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你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审判我们的，你干好你的，我干好我的，然后各走各的。”，说完，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车边。

“嘿，接着。”，站在车门旁，考夫曼将他的那盒万宝路扔给丹德里恩，“明天早上10点，你们明天顺着2号公路往南开出城，停在靠近城外的地方，身上什么都别带。我会安排你们进伊普普利托监狱，记住，什么话都别说。托尼说你们会照顾好自己，愿上帝保佑吧。”

阿曼多也准备跟着上车，他走了两步，回头对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说道：“我会让人照看你们，不过别指望太多，在里面别逞强，别闹事，别出头，我不希望向上面报告又多两个死人，上帝保佑你们。”，说完转身上了奥德赛。

看着考夫曼的车开走，丹德里恩站到白旭身边，不好意思的说道：“怀特，我们得去试试。”

“我知道。”，白旭看了一眼丹德里恩，露出了笑容。

“哈莉她”，丹德里恩还想继续说下去。

白旭打断了他，“丹恩，我知道。”

丹德里恩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怀特，这次我们会遇上什么？”，他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道。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白旭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

“对了，卡米拉让我转告你，她会照顾好自己。”，丹德里恩坐进车里，正准备发动汽车，忽然想起了刚才电话里哈莉的嘱托，他启动了汽车，接着追问道：“怀特，你到底怎么泡上卡米拉的，是不是真的有特别的‘功夫’？”

“丹恩。”，白旭把帽子盖在脸上。

“嗯？”，丹德里恩看着前方的路面，下意识的回应道。

“我不想保护你了”，夜空中，白旭无奈的的话语随风飘散，只有明亮的月光照耀着他们的车子。

第三十章 热情好客，民风淳朴

第二天一早，白旭和丹德里恩早早收拾好东西，来到2号公路临近出城的地方，他们将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静候着考夫曼的手下到来。

当太阳慢慢升到头顶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他们车后。

两个警察慢慢的走到他们车旁，“车不错。”，其中一个拍着他们的车顶用英语说道。

“是啊，几乎是全新的。”，丹德里恩拍了拍方向盘。

“有证件吗？”，另一个警察弯下腰，看着白旭。

丹德里恩和白旭对视了一眼，“没有。”，丹德里恩摊开手回答道。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色，退开两步，将手放在腰间，其中一个对着丹德里恩招了招手，“下车！”

丹德里恩和白旭慢慢吞吞的下了车，立刻被推在车门上开始搜身。

“我们现在怀疑你们这辆车是偷来的。”，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快点，我们赶时间。”，丹德里恩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自认为的俏皮话，说完后他还冲白旭眨了眨眼。

“放心，小子，马上你就会有很多时间的。”，他身后的警察没搜出什么东西，冲着另一个警察摇了摇头，“和我们去局里面解释一下吧。”，他拿出手铐，在阳光下对着丹德里恩晃了一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被铐上手铐的白旭和丹德里恩被塞进了警车，一道铁制网格栅栏将他们隔离在后排，两个警察在车外说了几句，一个坐进了警车驾驶位，另一个上了他们的红色jeep，向着城内开去。

看着红色jeep开远，坐在驾驶位上的警察没有启动汽车，而是戴上耳机，在座位上听起了歌，过了一会，他甚至跟着哼了起来。

“嗨，我们在等什么？”，丹德里恩直起身，举起被铐着的双手敲了敲栅栏。

“闭嘴！”，警察摘下耳机对着丹德里恩喊道，接着又戴上耳机哼了起来。

“这简直是噪音，我拉肚子时候放的屁都比这好听。”，丹德里恩抱怨道，他放下手对着白旭说道：“我们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旭摊开手，摇了摇头。

“好吧。”，丹德里恩仿佛泄了气一般，他坐了回去，抬起脚踢了踢栅栏，“如果这家伙能不张嘴就好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丹德里恩和白旭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辆大巴改装的囚车从城市方向驶来。

“下来吧。”，他们前面的警察拔下耳机下了车，把白旭和丹德里恩拽了出来，押着他们向停在公路上的囚车走去。

“欢迎，你们的观光之旅就要开始了。”，囚车的车门打开，考夫曼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还真是大排场。”，丹德里恩嘟囔了一句，和白旭一起上了车。

车里除了考夫曼和司机就空无一人，考夫曼对送他们上车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走进了车后面押送囚犯的铁笼子。

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白旭举起手，对考夫曼示意戴着的手铐。

“习惯一下吧，反正进去的时候你们还得戴上。”，考夫曼并没有帮他们解开的意思，从座位下面掏出一叠文件递给白旭和丹德里恩。

他指了指文件，“这是你们的新身份，两个偷车的蟊贼，不小心被送进了一个重刑犯监狱，毕竟其他监狱满员率都达到150%了，政府会理解这点小小疏漏的。”

“这一点都不像我，欧内斯特·莱斯切尔是什么烂名字。”，丹德里恩指着第一页文件上的照片，这是一个和丹德里恩有点相似的白人青年，问题是照片上的年轻人身上有着大片的刺青。

白旭看了看下面另一份文件，照片上被拘捕的是个混血儿，勉强有一点亚洲人的模样，上面的名字是保罗·船越？这听着像个日裔的名字。

“这有什么用，别人拿着照片一对比就看出不对了。”，他举着文件问道。

“没人会看，这只是进入监狱的合法手续，你们只要记得这上面的名字，我要给你们看的是这个——”，他翻开头两页，露出下面一叠带照片的名单，“这是所有失踪囚犯的照片和姓名，找到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就没有什么监狱设计图，密道之类的？就像《越狱》一样。”，丹德里恩将文件扔在一边，对着考夫曼问道。

考夫曼盯着他的眼睛，起身拿起文件递到白旭的手里。“你应该少看点电视剧，这里是墨西哥，等你进了监狱就知道，即使有设计图也没什么用。”

“我们可不是照相机，记不住这么多内容。”，白旭快速浏览了一下名单，十几页纸上每个人的照片看上去都凶神恶煞，“这些人都是因为什么罪名被关进监狱的？”，他试图分析这些人消失的原因和规律。

“贩毒、杀人、抢劫，诸如此类，有些只犯了一种罪，有些全犯了，伊普普利托的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犯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人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人渣。”，考夫曼将文件从白旭和丹德里恩手上拿走，然后站了起来向着车头走去。

在走出铁笼之前，他回头举起文件抖了抖，“别担心这个，进去以后，阿曼多会以见律师的名义每两天和你们见一次面，他会帮你们好好‘复习’的。”，说完他关上了铁笼的小门，留下白旭和丹德里恩面面相窥。

大约过了1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个小城镇的边缘，一座四四方方，由7米多高的水泥墙包围而成的建筑出现在视线里，墙上环绕着铁丝网和电线，墙头站着荷弹实枪的警卫。

车开进一扇大门，白旭和丹德里恩在警卫的注视下走下车，监狱长阿曼多迎了上来，他还是穿着仔细烫平的西服和衬衫，衣服上连一条皱褶都没有，白旭看了看脚下的沙地，又看了看他脚上干净的发亮的皮鞋，心里想着，这家伙每天要花多久擦皮鞋啊。

这时候丹德里恩凑了过来，在白旭耳边悄悄说道：“我打赌这个老家伙在办公室净忙着擦鞋了。”，这让白旭差点笑出了声，憋的腹肌都开始疼了。

“就两个？（西班牙语）”，阿曼多并不知道白旭和丹德里恩在腹诽他，他扫了两人一眼，对着考夫曼问道。

“对，就两个。（西班牙语）”，考夫曼点了一支烟，“你这里还是老样子啊。”，他看着四周说道。

“托你的福，连澡堂里都住满了人，这两个什么罪名？（西班牙语）”，阿曼多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偷窃汽车。（西班牙语）”，考夫曼回答道，然后他回身朝车上走去，“我去把文件拿来。”

阿曼多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守卫，他指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老规矩，先关进拘留所，然后过两天和上一批一起关进主监狱区。”

“我去带他们办手续？（西班牙语）”，那名警卫问道。

“不用，我们在警局已经都弄好了。（西班牙语）”，考夫曼挤进他们中间，将一个文件袋拍在阿曼多胸口，然后拍了拍，“文件都在里面了，你看我帮你省了多少时间，老朋友。（西班牙语）”

阿曼多冲守卫点点头，收下了文件夹，守卫转身冲着白旭和丹德里恩喊道：“来吧，我帮你们找个好住处。（西班牙语）”

穿过一扇窄小的门，巨大的声浪和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白旭和丹德里恩走在狭窄的过道里，一边是墙壁，墙壁顶端有着长方形的气孔，阳光能从气孔透进来；另一边是牢房，囚犯们从牢房中伸出手，搁在栏杆上，人们从铁栏里看着他们，仿佛打量猎物，哐当哐当的敲击声、嘈杂的喊叫声、还有这里播放的吵闹音乐声，让人连自己说话都听不清。

守卫走过一间间牢房，在最后一间停了下来，打开了门将他们推了进去。站稳后的白旭打量着四周，原本只能住10个人的房间塞满了人，5张上下铺的架子床已经满了，每个铺位上起码坐着4个人，还有一些人坐在地板上，除了脚下的空间，这里已经满满当当，连躺下睡觉的空间都没有。

有些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有些人对他们漠不关心，没人和他们说话，也没人对他们做什么，至少在摸清他们虚实之前还没有。

“这里还不算糟，至少比东路易斯好一点吧。”，丹德里恩吸了一口气，仿佛闻见了熟悉的味道，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因为这里还有站的地方？”，白旭看了看脚下的空地，这是这里为数不多能看得见地板的位置。

“不，因为这里的人看上去还很和善，没有冲上来捅你一刀然后抢光你所有东西。”，丹德里恩自来熟的朝着一张架子床走去，和床上的囚犯用手势交流了起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几分钟后就用藏在身上的烟和两个人达成了交易，为自己和白旭换了一个坐下休息的地方。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里比东路易斯强多了，你看，公平交易。”，丹德里恩给自己点了根烟，靠在墙上说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旭挪了挪位置，他边上的老兄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馊味，让他直犯恶心。

“大概会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听到这声音了吗？”，丹德里恩指着牢房上空正放着音乐的喇叭，“让你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这样折腾两天，你就不太会想惹麻烦了。”

“我的胃口现在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白旭捂着鼻子，他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味道。

在嗅觉和听觉饱受摧残的情况下，白旭昏昏沉沉的坐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然后被丹德里恩推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丹德里恩正在拔出塞在耳朵里的烟屁股，白旭很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能拿这个当耳塞，接着他注意到德里恩用眼神示意着门口。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群人正鱼贯而入，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看上去不像守卫，倒像是和他们一样的囚犯——如果他们没有在进门的时候把枪掏出来，放在守卫面前的袋子里的话，那就更像了。

“我收回我的话，这里比东路易斯麻烦多了，他们可不会允许监狱里的犯人拿枪。”，丹德里恩缩在白旭身边，在他耳边说道，“别让他们注意到你，他们在挑刺头。”

进来的家伙们在牢房里的人脸上扫来扫去，领头的青年穿着白色卫衣，梳着脏辫，他走到一个坐在地上，正不以为然看着他们的卷发年轻人面前。

“脱掉你的鞋。（西班牙语）”，梳着脏辫的青年看了卷发几秒，开口说道。

卷发看着他，攥着拳头刚想站起来，后面跳上来一个人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个人掰住了他手。

一群人将卷发压在地上，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殴打，牢房里的人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

梳着脏辫的青年最后踢了卷发一脚，用手理了一下辫子，接着用目光从牢房里的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白旭往床铺里面缩了缩，试图躲在另一个囚犯的后面，可惜事与愿违，也许是他的亚洲长相太显眼了，一个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穿着沙滩衬衫的人看见了他。

“你，脱鞋。（西班牙语）”，山羊胡指着他高声喊道，所有人都看向他。

看来躲不过去了，白旭往前挪了挪，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他用英语问道。

“脱掉你的鞋，蠢货！”，山羊胡瞪着白旭用英语叫道。

“我不明白，我是外国人。”，白旭站了起来，双手指着自己，开始装起糊涂，丹德里恩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他在身后摆了摆手，甩开了丹德里恩往前走去。

“你看，我的鞋尺码太小了，不可能合你的脚。”，白旭指着自己的脚，慢慢接近山羊胡。

山羊胡顺着他的手向下看去，刚想说话，白旭一拳砸了过去。

随着山羊胡倒在地上，牢房内仿佛瞬间炸了窝，白旭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冲了过来，他抓住一个从后面扑上来家伙的手臂，转胯将他摔了出去，这人被他摔在一堆囚犯中，刚想站起来，就被丹德里恩帅气的从后面踹倒了。

随着丹德里恩的动作，牢房里的囚犯开始蠢蠢欲动，首先站出来的就是刚才被群殴的卷毛，他朝着刚才问他要鞋子的梳脏辫年轻人冲了过去，于是其他囚犯也开始和进来的人展开了混战，听到他们这里的动静，隔壁几个牢房的囚犯开始激动的敲起了铁栏杆。

被一群人用脚踹着的白旭总算有了喘息机会，他抓住身前那个踹他最狠的家伙，一拳打在对方的胃上，这可怜的家伙捂着肚子就吐了出来。

“伙计，你打的太恶心了。”，丹德里恩退到白旭背后，靠着他说道。

“我下次注意。”，白旭小心的避开地上的呕吐物，无奈的说道。

警卫的喊声在牢房外响了起来，一群警卫冲了进来，将正打的激烈的两方隔开，梳脏辫的年轻人抹着嘴边的血，看了白旭一眼，点了点头，带着手下跑出了门。

囚犯们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是警卫们仍没有离开，过了一会，白旭和丹德里恩总算知道了原因——阿曼多带着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皱了皱眉，然后叉起腰，用灰白眉毛下的眼睛扫视着囚犯，直到所有人安静下来，连喇叭里的音乐都停了。

“几个小时后，你们就要转移到主监狱区了，这里即将成为你们的新家，而我们就是你们的家人。（西班牙语）”，他看了一眼白旭，然后移开了目光。

“那里比现在自由，至少你们不用坐着睡觉。不过，任何地方都有规矩，刚才的事情不算什么，到了里面（西班牙语）”，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就没这么简单了，记住，社会简单，监狱复杂，别给自己，给我们惹麻烦。（西班牙语）”

他最后看着囚犯，从嘴里说出：“愿上帝保佑你们，欢迎来到伊普普利托监狱。（西班牙语）”，然后转身带着守卫离开。

吵闹的音乐又开始响了起来，牢房里的气氛热闹了许多，囚犯们仿佛突然熟络了起来，互相打着招呼，有人过来拍着丹德里恩和白旭的胳膊，和他们两个握手。

“这里的人还不错。”，坐回床上的丹德里恩对白旭说道。

“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记住我了。”，白旭摸着脸颊，他脸上也被打了好几下，“估计会有麻烦。”

“嗯，进去以后小心点就是了，我相信我们能解决这个麻烦。”，丹德里恩又点燃了一支烟，靠着墙吐出一个烟圈。

第三十一章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几个小时后，太阳西沉，天色渐晚，守卫给囚犯们送了一次晚饭，不过那东西实在有点像猪食，白旭和丹德里恩都只吃了一点就让给了别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守卫们打开牢房的门，开始驱赶着囚犯进入监狱内部。

他们经过一条小巷，从小巷尽头的铁门进入了主监狱区，铁门旁有个守卫核对着名单，不过白旭不觉得靠着一张纸能核对这么多囚犯的身份，穿过铁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有个监控探头正对着他来的方向。

起码到这里还是有监控的，但愿这玩意还在正常工作，白旭脑子里冒出这两个想法，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进入铁门后就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情形让白旭放慢了脚步，这简直是他看到过最魔幻的监狱了——虽然他也只从电视上看过监狱是什么样子。

这里仿佛是贫民窟、集贸市场、狂欢节和监狱的混合体，广场上搭建着无数棚屋，广场周边每间牢房的门都大开着，这些屋子里有着各种你能想到的奇怪玩意，从纹身店，到美甲摊，从卖香烟的小摊贩，到排队注射海洛因的铁皮棚屋，从溅着橘色火星的焊工作坊，到亮着粉色灯光的廉价妓院，这里似乎应有尽有。

男人们拎着塑料桶打着水，就在广场上洗起了澡，而女人们则在洗着衣服，污水四处流淌，白旭甚至看见几个小孩打闹着一闪而过。

“上帝他大爷，我现在相信他们睡在澡堂里了。”，丹德里恩惊讶的看着四周，“我真该拍下这一切发到facebook上。”

白旭向前走了两步，监狱原本的建筑已经和无序搭建的棚屋融合在在了一起，各种改建几乎让这里变成了一个迷宫，白旭总算知道为什么考夫曼不给他们设计图了，。

他和丹德里恩绕着广场走了半圈，发现这里有着自己的秩序——钱，有钱就有床铺，有吃的，有各种消遣，这里甚至有可乐卖；没钱只能睡在广场上和澡堂里，用硬纸板垫着，盖上毯子或是别的什么凑合一宿。

“得弄点钱，最起码给自己想办法找个睡觉的地方。”，丹德里恩掏出烟，看了看快空掉的烟盒，又看了看杂货铺里摆满的各种烟，然后把烟放了回去。

“明天再说吧，他们总不能让没钱的犯人都饿死，我们先观察两天。”，白旭在一堆空的饮料箱子后面找了块勉算是干净的地方。

丹德里恩拖来几块纸板，搭了一个地铺，然后躺了上去，“还不错，我的手艺还没废掉。”，他拍了拍身下的纸板，“你也来吧。”

白旭摇摇头，“就当这里还是沙漠吧，老规矩，我守夜。”，他拿了一片板子垫在屁股下面，坐着靠在箱子上。

第二天早上，白旭睁开半眯着眼睛，广场上已经热闹了起来，犯人们在广场的一排水槽边刷着呀，有些犯人在吃着早饭，令白旭大开眼界的是，有一些孩子背上了水壶和书包，然后这些孩子被人领着向监狱出口走去，一副要去上学的样子，看来这里竟然能让犯人的家属自由出入。

“看来昨天晚上不是做梦啊。”，在他身后，丹德里恩坐了起来，他们走上广场，随意找了个水槽接着水开始洗脸漱口。

一个光头壮汉在守卫的保护下走向官场中央，开始高声喊道：“快起来，你们这些新来的懒鬼！（西班牙语）”

“你，还有你，有的是时间闲聊，快点过去。（西班牙语）”，广场上闲散的新犯人慢慢集中起来，丹德里恩乘着混乱从一个早点摊子上拿了两份墨西哥饼，分给了白旭一份。

他带着白旭试图混进那些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老资格犯人里，他们似乎不用听这个光头的，不过这里的家伙有自己的认人方法，守卫轻易的把白旭和丹德里恩从人群里指了出来，推着他俩随着人群缓慢移动。

人群被分成几拨带向不同的区域，白旭、丹德里恩还有其他几个人被领进一个看上去像是垃圾分拣场的地方，无数垃圾堆积在墙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山坡。“干活，然后就能吃东西！（西班牙语）”，光头大声吼道。

垃圾堆前有几个大桶，“外国佬，塑料放这里。”，一个手臂上有着纹身的犯人拍了拍塑料桶，冲着白旭和丹德里恩笑眯眯的用英语说道，然后坐在一旁打开椅子上的纸袋，吃起了里面的汉堡，他看起来像是犯人中专门管理他们这些新人干活的。

“要是不想干活呢。”，感觉这家伙比较好说话，丹德里恩冲着他大声问道。

吃着汉堡的家伙举起一只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钱，有钱你干什么都行。”，他还是笑眯眯的答道。

白旭看了看两层楼高的垃圾山，对着丹德里恩叹了口气，“美好的一天，先从努力工作开始吧。”，然后踩着垃圾袋走了上去。

“真是美好的一天”，丹德里恩挑了挑眉毛，然后他跟了上去。

时间很快接近中午，白旭正帮着丹德里恩捆扎一叠瓦楞纸板，垃圾场的大门被推开，昨晚那个穿着白色卫衣梳着脏辫的家伙和挨了白旭揍的山羊胡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抓住那两个混蛋！（西班牙语）”，山羊胡找到了白旭，指着他高声喊道。

见势不妙，白旭拉着丹德里恩向着垃圾山的顶部爬去，一边爬一边不停的把抓到手的垃圾向后甩去。对后面追着他们的人来说，这让本来就一脚深一脚浅的垃圾山变得更难爬了。

“快追上去，你们这群蠢货！（西班牙语）”，梳着脏辫的青年暴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然而这并不能让他的手下爬的更快，他停下来想了想，拔出了手枪。

他举着枪高声用英语喊道：“如果你们再往上爬，我就把你们当成火鸡一样打下来。”。

这下要闹大了，白旭转过身，挡在丹德里恩身前，左手前伸，他看着下面举着枪的家伙，感到有点头疼，开始考虑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把全墨西哥的军队都招来。

“保罗、欧内斯特，对，就是你们两个外国佬，过来，有律师要见你们。”，一个守卫在墙上冲着他们喊道。

白旭半天才容易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和丹德里恩两个，考夫曼给他们准备的化名实在太难记了。

看着梳着脏辫的青年悻悻的收起枪，白旭对着他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和丹德里恩爬下垃圾堆，从梳着脏辫的青年和山羊胡的面前轻松的走了过去，丹德里恩还转身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

他们跟着守卫走进监狱的办公区，来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跟着守卫走进监狱的办公区，来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守卫关上门离开，留下白旭和丹德里恩待在房间里，他们等了一会，阿曼多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我这里过得如何？”，阿曼多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非常奇特的体验，依我看，能管理这个地方的人，应该去试试管理联合国。”，白旭摸了摸鼻子，他的话让丹德里恩笑岔了气，抚着胸咳嗽了起来。

阿曼多看着丹德里恩，直到他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停止了咳嗽，阿曼多点了支烟，然后对着他们说道：“快要没人管理这个地方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左手放在桌上，手指轮番敲击着桌子，发出嗒嗒的声音。

“没人？”，白旭和丹德里恩盯着阿曼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人。”，阿曼多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灰。

雾状的烟尘从他口中吐出，接着飘散在封闭的房间内，味道开始变得有些呛人，“我的监狱原本应该井井有条，我会关照一些有声望，有实力的朋友，给他们提供一点额外的方便，满足他们无伤大雅的需求，只要保证他们不出现在监狱外面。他们就能帮我管好这里，让每个人明白这里的规矩，知道自己的位置，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现在这一切全毁了。”，他显得有些疲惫，火星从他手上燃烧着的烟头上落下，“你知道，不可能靠警卫来管理犯人，这是在墨西哥，没人能靠警卫管理监狱。但现在我每天睡醒都要问自己一遍，谁在管理这里的生意？我早上在账本上找到一个叫恩里克的家伙，如果记录没错，这家伙每个月交给我20000比索，那么他应该控制着这里所有的皮肉生意。结果呢，我完全不记得有过这个人。”

阿曼多把脸埋在手掌里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然后我只能想办法找人去提醒这家伙的继任者——生意总会有个管理人，告诉他这里的规矩：钱应该大家分享，而不是独吞。我还勉强控制着一些人，不过迟早会乱起来，这里不像以前了，总有我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这里的事情一定会被捅出去。“

他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把烟丢在地上，用脚摁灭，“你们必须赶在一切变糟糕之前找到这些失踪的人，特别是巴勃罗，否则我们都要完蛋。”

“老兄，我们只是来找一个人，不是来拯救世界的，剩下的人是你的麻烦。”，丹德里恩站在桌边看着阿曼多，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是吗？”，阿曼多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现在你在我的监狱里，所以现在，这也是你们的麻烦了。”

“我可是美国公民！”，丹德里恩大声喊道。

阿曼多偏了偏头，“谁知道？”，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丹德里恩，眨了眨眼，“档案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见丹德里恩被堵得无话可说，白旭岔开了话头，“那你得保证我们再监狱里闲逛不被打扰才行，现在——”，他往后一靠，压得塑料折叠椅发出吱呀的声音，“现在我们还在忙着给垃圾分类，和对付一帮想找麻烦的渣滓。”

“守卫不会去打搅你们的，其他事情要靠你们自己了。”，阿曼多掏出一小叠钱，“我想这是你们的，在里面，这玩意比我说的话好用。”，这应该是进入监狱时被警卫搜走的钱，丹德里恩一把抓在手里，“让我们用自己的钱为你办事，你应该去开银行。”

“我确实考虑过，如果我还能多干几年的话。”，阿曼多站起来打开门，朝着外面打了招了招手。

两个个守卫走了进来，阿曼多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道：“送两位先生回去。”

当白旭和丹德里恩进过门口的时候，他盯着他们，然后说了一句：“祝你们好运，上帝保佑吧。”

第三十二章 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他们回到垃圾场，白卫衣一伙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吃汉堡的老兄看见他们倒是很高兴，他向白旭和丹德里恩招着手喊道：“嗨，外国佬，这里有吃的。”

“朋友，这看着可不像什么好吃的。”，白旭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薄饼和糊糊，对着这家伙抱怨道。

“我是康丁弗拉斯，你可以叫我‘仓库’。”，他搓了搓手指，“这午餐是免费的，你们工作赚来的，要是想吃别的，牛排、汉堡，只要出钱，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康丁弗拉斯在他们身边介绍着自己。

“那么‘仓库’先生，如果不想干活了。”，白旭指了指背后的垃圾堆，“需要多少钱。”

“一人20比索——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他指了指头顶，警卫们站在高处看着他们，“你们干了半天，给我30比索就可以了。”，康丁弗拉斯挠了挠下巴。

“我的数学可没那么不好，25比索。”，说完后丹德里恩对着白旭悄声说道，“我们得省着点，鬼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白旭想了一秒钟，对着康丁弗拉斯说道：“我给你500比索，一周内我们都不想干活了，而且你得告诉一些情报——关于上午找我们麻烦的那伙人。”

“你可真会做生意，这点钱可不够，不过看在你们是第一次光顾，我可以给你们折扣，成交。”，康丁弗拉斯伸出手，等着白旭给钱。

白旭冲着丹德里恩点点头，丹德里恩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交给康丁弗拉斯，他接过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那是安德烈斯，一直负责给新人‘上课”，然后把抢来的东西交给……交给谁来着，奇怪，我记得他原来是跟着某个人混的，这么说他最近确实嚣张了很多。”

康丁弗拉斯有些困惑的摸着自己嘴唇上浓密的胡子，“谁知道呢，这里的一切现在都变化的很快。”

接着他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拉开裤腰将钱塞了进去，看来他的内裤另有机关，丹德里恩看着他的动作咧了咧嘴说道：“下次你如果给我钱，记得提醒我别接。”

“钱进了‘仓库’可不会再拿出来。”，康丁弗拉斯摆了摆手，“早上报我的名字就不用来工作了，不过仅限一周内。”

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离开，他在后面挥手喊道：“欢迎随时来找我，我这里什么都有。”

白旭和丹德里恩走进广场，如果要说这里和昨天晚上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做生意的人更多了，一个用木头和瓦楞铝板搭建而成的小屋前，表情焦躁的人们排着长队。

在这些人头顶上，有一面写着‘至高享受’的招牌，每当有人出来，门口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从开着的窗口中，白旭可以看到冲进去的人随手向一个盒子里扔下一把皱皱巴巴的钱，拿起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针头扎在胳膊上，过了一会，满脸轻松的推开帘子走出来，接着又轮到下一个。

丹德里恩递给白旭一个热乎乎的墨西哥卷饼，他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小时候我爸和在床头给我念过米诺陶斯的故事，我看这里和那个牛头怪的迷宫也没差多少。”

“我们需要找一个向导，嗯在监狱里找个向导，你觉得以后说出去会有人信吗？”，白旭从‘至高享受’的招牌上转开目光，举起卷饼吃了一口。还有一个想法在他没有说，得干掉那个白卫衣，得干掉他，好像有人歇斯底里般在他脑子里咆哮着。

“那你觉得，偷看我屁股的仙人掌就有人会相信吗？”，丹德里恩丢下一张纸币，从路边的摊子上拿了两杯饮料，白旭正觉得口渴，接过来一饮而尽。

“不错，这是什么。”，白旭举着空塑料杯问丹德里恩。

“墨西哥人管这个叫马拉尼翁，就是腰果汁。”，丹德里恩从他手里拿过塑料杯，随手扔进路边的空箱子，“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他看着前方各种胡乱搭造的建筑，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巷子隐藏在房屋之间的缝隙里。

“怀特，你觉得阿曼多会不会是在耍我们。”，他们转身回头，慢慢在广场边缘走着，就像其他无聊又不用干活的囚犯一样。

丹德里恩看着一群正在踢球的囚犯，对白旭说道：“怎么可能谁都不记得失踪了这么多人，我看这里挺正常的——”，他看了看周围犹如闹市的景象，“好吧，也许不那么像一个监狱，但至少很安静祥和。”

白旭靠在一根柱子上，顺着丹德里恩的目光，看着皮球在人们的脚下传来传去，“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再说，连会走路的仙人掌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说的有道理。”，丹德里恩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忽然捂着肚子皱起眉，“在这里等我一会，刚才吃的卷饼好像有问题。”，说完丹德里恩左右看了一下，找了个方向冲了出去。

看着丹德里恩冲进厕所，白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没感到卷饼对他的胃产生了什么不良影响。于是他蹲了下来，观察着四周，白旭的目光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转来转去，看着这里光怪陆离的景象。

‘至高享受’里生意兴隆，小卖铺门口人来人往，白旭发现了丹德里恩买卷饼的摊子，摊子上写着‘伊普普利托卷饼’，似乎监狱的名字变成了一个知名品牌。

这些小店铺的老板看上去都很体面，看来有一份产业在监狱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学好做生意，走到监狱都不怕？白旭在心里吐槽道。然后他摇了摇头，继续观察着。

条件稍好的板房里住的大多是一家人，板房边上到处随意摆放着煤气罐和桶装饮用水，透过一扇打开的房门，白旭能看到板房里有着家具、洗衣机和灶台，看来有能力在监狱安家的囚犯多少都有点财产。

而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看上去邋遢落魄的囚犯则出没在监狱的深处，他们时不时从蜿蜒的巷子里冒出来，在广场上转悠一会，然后回到阴影里。

在这些囚犯里，有几个‘老大’一样的人物，他们穿的干净整洁，有一些还带着金链和手表，身上明目张胆的挂着手枪，他们身后往往跟着四五个跟班，有些跟班手里拿着无线电通话器。

他们像此地的管理者一样，巡视着自己的地盘，囚犯们向他们纷纷打着招呼，偶尔他们会和路边的囚犯热络的聊上两句，仿佛领主心血来潮来来关心一下自己的臣民。

当这些‘老大’相遇，他们会热情的互相拥抱，而跟班们则警惕的看着对方。白旭毫不怀疑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向对方开枪。

安德烈斯也出现在白旭的视野里，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卫衣，白旭往柱子边挪了两步，躲进了廊檐的阴影，现在他还不想惹什么麻烦，至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惹麻烦。

看了了一会，白旭发现安德烈斯只是个小角色，大部分人并不理会他和他的朋友。白旭看着他在广场上晃悠，盘算着怎么解决这个家伙，好让自己继续安心调查，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个大约8、9岁的男孩也趴在箱子后面偷偷看着安德烈斯一伙，看着他们走近，男孩将背心反着穿上，戴上帽子，端着一杯深色饮料低着头从箱子后面冲了出去，一头撞在安德烈斯身上，饮料溅在白色卫衣上，形成了一块很大的红色污渍。

安德烈斯生气的把正忙着帮他擦衣服的小男孩推倒在地，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头都不回转头就跑。安德烈斯在男孩身后骂了几句，和他的那些朋友抱怨着，过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表不见了。

“有意思。”，白旭轻轻说道，他看着男孩跑进一条小巷，过了一会出来的时候背心和帽子已经不在身上。小家伙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混入一群正在玩皮球的孩子，边踢着球边看着安德烈斯的方向。

“这该死的地方连厕纸都要钱。”，丹德里恩站在他身后，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来卷饼的问题应该被他解决了。

他在衣服上擦着手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我们的导游。”，白旭站了起来，“我想我们找到合适人选了。”

男孩从当铺里走出来，看来安德烈斯手上戴的不是什么值钱货，或者当铺老板宰了他一刀，总之他只换到了手上薄薄的几张比索，脸上显得有些沮丧。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情，将钱往裤袋里一放，准备再找点别的赚钱法子，忽然感到肩膀一沉，有人按住了他，小家伙抬起头，看见了白旭和丹德里恩的笑脸。

“怎么，那手表不值钱？”，白旭蹲下搂着小男孩的肩膀问道。

“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西班牙语）”，小男孩用流利的回答道。

“会说英语吗？如果不会，我只好把你交给安德烈斯了，就是那个被你泼了一身木槿花茶的家伙，那东西可不好洗，而且你还拿了他的表，说不定他会把你和那件漂亮衣服一起埋进垃圾堆。（西班牙语）”，白旭继续笑眯眯的看着他，“现在想想，会说英语吗？（西班牙语）”

“先生，我会说英语，还会一点法语，如果您要找一个翻译，那找我准没错了。”，小家伙马上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

“不错，良好的开端，你看我们接着是不是应该互相认识一下，我是怀特，这位是丹恩先生，你呢？”，白旭用手指了指自己和丹德里恩。

“我？你可以叫我凯文，先生。”，男孩拍着自己的胸口回答道。

“我在亚利桑那也认识一个凯文，这名字不错，凯文，我们要在这里找点东西，所以需要一个向导，报酬是每天40比索，怎么样？”，白旭朝着丹德里恩使了个眼色，丹德里恩掏出两张纸币，对着男孩晃了晃。

凯文看着钱想了一下，对白旭说道：“60比索，要知道我一天能挣更多的钱。”

“靠偷东西？你迟早会抓住的，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总要考虑风险，50比索。”，丹德里恩看着他说道。

“好吧，成交。”，凯文答应了下来，然后跳起来想拿走丹德里恩手中的钱。

丹德里恩把钱举高避开凯文的手，然后摇了摇手指，“每天晚上结账，公平交易。”

“好吧。”，凯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放下手问道：“你们要找谁，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无论是谁我都可以帮你们找出来。”

“关键不是‘谁’，而是‘什么’。”，白旭站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个住处，今天我可以不想睡广场了。”

“房地产可是高价值商品。”，凯文上下打量着白旭和丹德里恩，“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普通的就行。”，白旭随意的回答道，过了不久他就对自己说的话后悔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白旭和丹德里恩跟着凯文找来的掮客来到监狱内一件牢房，或者说原来这里应该是牢房的，现在间房子的铁门被拆掉，靠墙摆满了架子床，每张床边都挂着帘子。

“看吧，这是本监狱的标准单间。”，掮客打着手电拉开帘子，床上窄小的空间放着毯子和枕头，上面挂着电扇。

“门口是公共浴室，如果需要有线电视另外加钱，电扇、毯子和毛巾免费奉送，怎么样，现在这么好的房间可不多了？”，掮客殷切的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

白旭和丹德里恩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不知道染了多少污渍，颜色的已经发黑的床单，他扫了一眼周围，借着仅有的一点光线，能看到发霉的墙边已经长出了青苔，白旭甚至能闻到从角落传来淡淡的尿骚味，他看着凯文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更高档的？”

“这可是监狱，你们以为是在挑选五星级宾馆吗？”，走在室外的阳光下，凯文抱怨道，他转身对着白旭和丹德里恩搓着手指问道：“要住好一点可需要钱，很多钱，你们有多少？”

丹德里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给凯文看了一眼，然后放了回去，“就这么多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多的都归你。”

“这点钱只够住2周。”，看着丹德里恩的手，凯文迟疑的说道。

“没问题。”，白旭看着他回答道。

“多的都归我？”，凯文咽了一口唾液问道。

丹德里恩看了白旭一眼，点了点头，“当然。”

凯文盯着丹德里恩和白旭，过了一会，他咽了下口水，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好吧，我有个地方可以给你们住。”，他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第三十三章 安居乐业，幸福健康

小家伙带着他们来到广场边的一间屋子边上，屋子的门前放了几盆花草，看上去比其他房子干净整洁。

他推开门，在门口张望了几眼，然后冲着白旭和丹德里恩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们进去。

“请进吧。”，丹德里恩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跟着白旭一起走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被分割成了两间，客厅兼做厨房使用，另一间应该是卧室，天花板的一角有扇木板活门，门下面架着梯子，看来这里还有阁楼。

“哇哦，冰箱，我感受到了文明世界的气息。”，丹德里恩打开冰箱，然后高兴的拿出一罐啤酒。

“嗨，这也需要付钱。”，凯文一把抢下啤酒，然后放回冰箱。

丹德里恩无所谓的举起手，然后和白旭继续打量着屋子，灰色的地砖上虽然有些污渍，但是看得出经常擦洗；家具虽然老旧，但是并不破败，如果不考虑他们所处的地点，这屋子勉强也算是不错的居所了，要知道，这里甚至有电视机。

“不错。”，丹德里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就是我的华尔道夫了。”，他把身体埋进沙发，闭上眼睛舒服的躺着。

“我可没说让你们住这儿，你们得住阁楼的房间。”，凯文有点为难的说道。

“小子，我们可不是搞慈善事业的，我们就想住这儿，否则免谈。”，丹德里恩懒洋洋的回答道。

白旭看着凯文，他注意到卧室里挂着的衣服可不是给男孩穿的，这让他有了预感，说不定又是个麻烦。

他正想开口，身后传来女性疑惑的声音，“凯文？”

丹德里恩睁开眼跳了起来，门口站着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她和凯文一样有着棕色皮肤和黑色的眼睛，以及显得稍宽的下巴，带着明显的印第安土著血统，她盘着头发，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是脸上仍然保留着年轻时的美丽。

她看着丹德里恩和白旭，脸上带着戒备和紧张的神情，双手抱在胸前问道：“你们在我家里干什么？”

“妈妈，这是怀特先生和丹恩先生，我可以解释。”，凯文跑到他母亲身边，拉着她走到门口，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白旭叹了口气，对着丹德里恩摊开手，无奈的说道：“很不幸，看来这房子有产权纠纷。”

“千万别这样。”，丹德里恩向后倒向沙发，重重的把自己摔在软垫上，“我可爱死这地方了。”

凯文和他母亲的的交谈开始升级为争吵，白旭挠了挠头，感觉待在这里有点尴尬，丹德里恩看着门口的方向，对白旭问道：“他们在吵什么？”

“不知道。”，白旭摇摇头，他接着说道：“不过我要是在他这个年纪，带着两个不明身份的罪犯住到自己家，一定会被我妈打死。”

“我妈会用枪让他们干农活，直到交够房租。”，丹德里恩双手交叉垫在后脑上，靠着沙发说道。

“先生们。”，凯文和他母亲似乎商量好了，她拉着小家伙站在白旭的身后，一只手捏着胳膊，对他们问道：“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以什么罪名被关进来的。”

看着凯文拼命的朝他们眨眼睛，白旭忽然有点想笑，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轻松的回答道：“偷车，夫人，卡沃尔卡的警察可能觉得我们的车太漂亮了。”

“这种小事可不够把你们关进重刑犯监狱。”，凯文的母亲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白旭努了努嘴，“可能是因为其他监狱已经连耗子都塞不下了。”

“这里也一样。”，凯文在边上嘟囔着。

“闭嘴。”，训斥完凯文，他的母亲咬着手指，来回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过了一会，她点点头，然后连珠炮一样说道：“楼上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沙发，你们就睡上面，我和凯文的房间你们不许进来，冰箱礼的东西不许动，你们可以去公共澡堂洗澡，不过我可以替你们洗衣服，这些钱——”，她举起那叠丹德里恩给凯文的钱，“住两周，怎么样。”

丹德里恩朝白旭点点头，然后说道：“夫人，如果您能帮我们解决早饭和晚饭，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成交，每天早上8点，晚上7点准时开饭。”，凯文的母亲把头发扎了起来，“我叫德洛丽丝，还有，别让我看到你们碰毒品，否则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放心，这个人连大麻都没碰过。”，丹德里恩指着白旭说道。

“在监狱里还能碰到这样的守法公民，还真让我感动。”，凯文的母亲站在阁楼的入口下面，“我去帮你们整理一下睡得地方，其他个人用品你们最好自备，我这里可没有给你们用的东西。”

“好吧，夫人，我是说德洛丽丝女士。”，丹德里恩站了起来，冲着凯文招招手，“听到你母亲说的了，带我们出去逛逛。需要犯人自己买牙刷和肥皂，建造这监狱的家伙一定是个商业奇才。”

在凯文的指点下，白旭和丹德里恩在一个杂货铺用不那么贵的价格，买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在丹德里恩买烟的时候，白旭走到门口，晒着下午的太阳。

“你们要在这里找什么？”，凯文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脚对白旭问道。

“嗯”，白旭沉吟着，感觉有点好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最近你们这里有很多人失踪吗？”，想了半天，他换了个问题。

“失踪？没有。”，凯文摇摇头，“有人被枪干掉，有人被刀子干掉，有人被可咖因干掉，每天都有，但是没人失踪，这里就这么大——”，凯文用双手划了一个圈子，把他面前那宽阔的蓝天与窄小的高墙都圈了进去，“没人可以躲起来。”

白旭挠挠头，真让人头疼，该从哪里找起呢？

“先生，我想我们该走了。”，当他低头思考时，凯文紧张的跳下栏杆，拉扯着他的手。

白旭抬起头，顺着凯文的目光向前看去，熟悉的脏辫出现在他的视野，又是安德烈斯，还真是没完没了，白旭磨了磨牙，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干掉对方的冲动了。

安德烈斯显然也看见了白旭，他大声招呼着，身边聚集起了七八个人，白旭感到凯文拉着他的手向后退，看来他以为安德烈斯知道了手表是谁偷的。

白旭反手抓住凯文，将他推进栏杆后的阴影里，平静的说道：“待这里别乱跑，他们是来找我的。”

然后他向前跨了一步，离开杂货铺的屋檐，站在阳光下看着那群人。

安德烈斯笑了起来，带着点残忍的神情，看来他已经认定白旭是自己案板上的肉了，他用手指着白旭，向他走来。

白旭握了握左手的拳头，不能让他们开枪，这会伤到小家伙和丹德里恩，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手无寸铁，接近后就能干掉他们所有人了。

周围声音开始消失，风开始变慢，呼吸也开始平缓下来，白旭感到自己异常冷静，仿佛回到了凤凰城那场比赛的最后时刻，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脑子里只剩下了干掉对方的念头，就这样低着头等待着对方，如同盘起的毒蛇等待着猎物。

就在这时，安德烈斯忽然停下脚步，身边的人递给他一个无线电对讲机，他拿起放在耳边，然后回头向一栋建筑的高处看去。

嘈杂的说话声重新涌入白旭的耳朵，他松开拳头舒了口气，看来今天没法解决这个麻烦了，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强烈的预感。

白旭用手搭在眉毛上遮住太阳，抬头顺着安德烈斯的方向看去，在远处一栋三层多高楼房的顶上，有个带着墨镜、穿着睡衣、略微秃顶的中年白人男子正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看来就是他在和安德烈斯说话。

从白旭的角度，他还能看到屋顶上有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姑娘，看来上面说不定还有个浴池。

秃顶男人说着说着好像不耐烦起来，他挂上电话，对着安德烈斯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搂着比基尼姑娘往回走，消失在白旭的视线里。

安德烈斯生气的把对讲器扔在手下的怀里，指着白旭点了点头，然后满脸不高兴的转身离开了。

“先生，你运气真好。”，凯文走到白旭的背后，看着安德烈斯离开的方向说道。

“运气不错。”，白旭点点头，这群家伙确实运气不错，他眯了眯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丹德里恩胳膊里夹着东西，用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拿着两罐可乐，好奇的问道，看来他没看到之前一幕。

“在讨论运气。”，白旭转过身，接过一罐可乐，帮丹德里恩从胳膊下面抽出刚买的东西。

“丹恩先生，能给我根烟吗。”，看见丹德里恩把烟放进嘴里，凯文对丹德里恩问道。

丹德里恩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凯文问道：“小子，你多大？”

凯文毫不迟疑的回答：“18岁。”

“说实话。”，丹德里恩斜着瞥了小家伙一眼，继续吸了口烟，然后慢慢吐出来。

凯文撇了撇嘴，回答道：“9岁。”

白旭和丹德里恩对看了一眼，他笑着对凯文说：“想都别想。”，然后他把手里的可乐塞给凯文，指着刚才的那栋建筑，“那是什么地方？”

“巴勃罗先生的宫殿。”，凯文高兴的打开可乐罐，喝了一口，“谢谢您，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丹德里恩放下烟，仔细听着。

“这么说刚才楼顶的那个秃头小胡子是巴勃罗先生？”，白旭和丹德里恩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追问道。

“那是乔里恩先生，他控制着这里一半的生意，我讨厌他。”，凯文摇摇头。

“那为什么叫做‘巴勃罗先生的宫殿’，巴勃罗先生在哪里？”，白旭用双手指了指身边。

“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仿佛思维出现了断层，凯文努力回想着，“没有巴勃罗先生，我记得……应该没有……”，接着他肯定似得点点头，“大家都这么叫，我也不知道。”

“这个乔里恩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那房子的主人的？”，丹德里恩在边上问道。

凯文打了一个嗝，摸了摸嘴巴，回答的很快，“一个月前。”

“那一个月前，这房子里住着谁？”，白旭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凯文张口结舌的呆在原地，仿佛卡了壳。

“我……我不知道……”，小家伙结结巴巴的回答，他的语调有点怪，仿佛坏掉的收音机。

看着他的样子，白旭皱了皱眉，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决定不再追问关于巴勃罗的问题，“那我们说点别的，关于这位乔里恩先生，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小道消息，传闻，什么都行。”

“我听说乔里恩先生晚上睡在天台上，这算不算有趣？”，凯文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流畅的回答道。

丹德里恩嗤笑了一声，“为什么？他喜欢看星星？”

“乔里恩先生觉得房子闹鬼。”，凯文摇晃着脑袋，“不过这些我都是偷听来的。”

“闹鬼？看来我们需要进去看看。”，白旭对丹德里恩说道，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线索。

“该死的。”，丹德里恩将烟头踩灭，“为什么我最近总是遇上这种事，回去以后一定要去趟教堂。”

“别做梦了。”，凯文在边上冲着他们说道，“你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才不会让你们进去。”

“等着瞧吧。”，白旭观察着那栋房子，房子被围墙和铁栅栏门从广场隔开，大门前隐约可以看到两个囚犯站在门口充当守卫，他转过身，“去别的地方转转，我还有其他事情想问。”

两个小时后，将监狱走了个遍的白旭站在一处铁架焊接而成的阳台上，看着夕阳下的监狱，这里的犯人自由得不像在监狱里，但是没人能逃离高墙，他和丹德里恩刚参观了一场越狱，想翻墙逃跑的家伙被狱警打成了筛子，看来如果不能帮阿曼多先生解决问题，这位监狱长也准备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

“怎么样。”，丹德里恩从后面走来，顺手递给他一罐啤酒，和他一样依在栏杆上。

“没什么头绪，你也看到了，没人见过大先生的侄子，没人记得阿曼多名单上的人，一个也没有。”，白旭举起啤酒罐，因为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罐子上不停滴落着水珠，“不过能喝到这个，还不算太糟，我们晚上去那个‘宫殿’边上看看？”

“好吧？”，丹德里恩转了个身，用后背靠在栏杆上，“我们去找找那个狗屁巴勃罗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这次我也有不好的预感，上帝保佑，我是不是中邪了。”

“不，丹恩相信我，我认为这些事和你无关，而且——”，白旭指着下面广场的一角，“你觉得这些就很正常吗？”

顺着白旭手指着的方向，是一座简陋的游乐场，监狱内的孩子们在用各种材料改造而成的游乐设施上玩耍，设施甚至有专门的看护人员。

而在游乐场边上，是二十多个只有齐腰高，勉强能塞进一两个人的迷你帐篷。

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站在帐篷边，和另外两个男人说着话，过了一会，其中一个男人从另一个手里接过几张钱，然后牵着孩子交给看护人员，看护人员将孩子抱上一个用建筑废料做成的旋转木马，孩子开心的玩了起来。

收钱的家伙随手指了个帐篷，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的男人立刻搂着女人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帐篷就开始抖动起来。

丹德里恩沉默了一会，对着白旭举起啤酒罐说道：“你说得对，敬这个‘正常’的世界。”，然后他一口气喝光了啤酒，转身走下楼梯。

白旭也举起罐子，轻轻的说道：“敬‘正常’的人。”，然后他继续小口抿着啤酒，看着监狱里的景象。

太阳渐渐的靠近地平线，各式棚屋和水泥屋子的顶上冒出白色的炊烟，那些没钱贿赂守卫的囚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始陆续回来休息，这一刻，整个监狱平静得如同童话中描述的村庄。

第三十四章 如厕有危险，蹲坑需谨慎

白旭回到凯文的‘家’，丹德里恩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凤凰城的汽车旅馆。

凯文坐在桌边，也看着电视机，只够坐四个人的小方桌上摆着晚饭，白旭左右扫了一眼，没看到凯文的母亲。

“你母亲呢？”，白旭坐到凯文的边上，端起一个空盘子，用勺子盛了点像是烩饭一样的主食，然后又浇了不少黑乎乎的豆子汤，扒拉了些土豆条。

“她有工作要做。”，凯文盯着电视，扁着嘴不情不愿的回答道。

好吧，白旭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对丹德里恩说道：“别看电视了，过来吃饭吧。”，然后开始专注于解决自己面前的晚饭。

丹德里恩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桌边，摸了摸凯文的脑袋，小家伙不开心的拍开了他的手。

“嗨，高兴点，这是你今天的报酬。”，丹德里恩收回被拍开的手，耸了耸肩，掏出一张50面额的比索在凯文面前晃了晃。

凯文跟着丹德里恩的手转过头，将钱抢在手里，对着门外的太阳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收起来。

“记住，不准买烟。”，丹德里恩推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豆子汤，“味道不错，真没想到。”，他砸吧着嘴说道。

在这天的最后一点阳光里，他们慢慢吃完了晚饭，太阳落山后，监狱里面开始亮起昏黄的灯光。

感觉时间还早，白旭和丹德里恩决定去洗个澡，他们在近乎露天的简陋澡堂里用时冷时热的水冲洗着，不时回头看着背后的凳子，防止衣物被人偷走。

“啊哈，洗澡竟然免费，这太不寻常了。”，丹德里恩搓着身体，对白旭说道。

白旭正在洗着头发，他闭着眼掏了掏耳朵，晃着脑袋大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囚犯们太臭会影响监狱长的心情。”

“哈，那个阿曼多。”，丹德里恩高兴的哼起了歌，过了一会他又探出身，看着白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白旭在他的注视下停下了动作，看了看自己，然后问道：“怎么了？”

“兄弟。”，丹德里恩看着白旭，“你的手”

白旭举起覆盖着鳞片的手，他早已习惯了左手的这个样子，如今被丹德里恩一说，忽然感到这只手有点陌生。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看着白旭沉默不语，丹德里恩甩了甩手，尴尬的转过身，假装开始洗头。

白旭笑了一下，拿起毛巾擦起身上的水珠，他冲着丹德里恩喊道：“快点，让我们去看看‘宫殿’的门票怎么卖。”

丹德里恩背对着他，举起手做了一个ok的动作。

‘宫殿’的门票看来并不对外出售，被看守的壮汉瞪了几眼之后，白旭和丹德里恩从大门口晃悠着离开，躲在一个不远的角落假装聊天，观察着房子。

“这里的夜生活真丰富。”，白旭看着建筑内的灯光，每间屋子都通明透亮，能让他们透过窗户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建筑内看来正在开始一场晚宴，客人里包含了监狱内的几个头面人物，还有一些穿着墨西哥军警制服的官员，阿曼多也赫然在内，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坐在他怀里，为他拿着酒杯。

“看来我们的监狱长这时候可没什么烦恼。”，穿梭在这些人之间的乔里恩，丹德里恩点了一支烟，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看他多快乐。”

看着开怀大笑的阿曼多，白旭叹了口气：“至少他想找到巴勃罗，这一点总是真的。”

丹德里恩眯着眼睛，看着酒宴上闪亮交错的杯盏，还有那些盛着美食的盘碟，咽了下口水，“看那颜色，啧啧，我打赌他们吃的是西班牙火腿，我们是不是再找那个老家伙要点钱。”

“先让他帮我们进‘宫殿’吧，等我们回去，我想办法请你吃云南最好的火腿，不比西班牙的差。”，说到这里，白旭摸了摸下巴，他也开始想念国内的美食了。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丹德里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看看是谁来了。”

大门口，他们的老朋友安德烈斯带着一群人被拦了下来，他和看门人激烈的争执着，从安德烈斯手舞足蹈的动作来看，他的情绪非常激动。

争吵声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阿曼多看向外面，他皱了皱眉，叫来乔里恩，指着门口说着什么。

乔里恩弯着腰听着，等阿曼多说完后，他放下酒杯，走向屋子的另一侧，消失在白旭的视线里，过了一会，他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出现在围墙的大门口。

安德烈斯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他举起手招呼着乔里恩，好像试图让乔里恩放他进去。

可是从乔里恩脸上的表情来看，安德烈斯并不在他的宾客名单上，他冷漠的挥着手，和安德烈斯说了句话后就转身离去，留着安德烈斯在呆在门口。

过了一会，安德烈斯转过身，他走了几步，一脚踢翻了路边堆着的杂物，他愤怒的拔出枪，回头看着‘宫殿’内的灯红酒绿，几分钟后，终于悻悻的收起枪，围绕着他的手下纷纷松了口气，围上去劝说着他。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并没他自己想的那样受欢迎啊。”，白旭转头看着丹德里恩，笑着说道。

丹德里恩看着前方张了张嘴，没有接话，白旭感到很奇怪，他刚想问，丹德里恩伸出手把他往后拉了一步。

“怀特，我想那家伙看见我们了。”，丹德里恩也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安德烈斯那群人说道。

顺着丹德里恩的目光，那个在拘留室内被白旭揍过的山羊胡正疑惑的盯着这边，看见他们俩后退，山羊胡拉住安德烈斯，指着白旭和丹德里恩的方向。

“好吧，我看我们应该”，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安德烈斯一伙，白旭拉起丹德里恩的手，“我们应该赶快跑路了。”

他们沿着窄小的巷子和迷宫般的走廊跑了起来，后面紧追着大呼小叫的安德烈斯和山羊胡一伙。

“等，等一下，怀特。”，跑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在一个天井停了下来，丹德里恩喘着气叫住白旭，“我觉得我们来过这里，你会不会，会不会跑错路了。”

“反正都一样，只要甩掉那群家伙就行了。”，白旭抬头看着四周，这个天井由房子的背面和围墙包围而成，只有两个出入口，值得高兴的是，安德烈斯没有追上来。

“走吧，我们回去找小家伙弄点夜宵吃。”，白旭等着丹德里恩把气喘匀，正准备往外走，他的前面闪出了山羊胡的脸，他从前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背后跟着4个同伙。

“怀特！”，丹德里恩背靠背撞在了他身上，安德烈斯带着5个人从另一个口子包围了过来。

“继续跑啊，你们两个狗娘养的。”，安德烈斯今天没有穿他那件被弄脏的白色卫衣，而是换了一件色泽艳丽的沙滩衬衫

“你们今天死定了。”，山羊胡阴笑着抽了抽鼻子，带着人慢慢围了上来，他从腰间拔出手枪，指着白旭，露出嘲讽的笑容，“窜来窜去还真像老鼠，放心，明天别人就会发现和垃圾场的老鼠躺在一起了。”

“保利诺，用枪多残忍，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打断这两只老鼠的腿，给自己找点乐子，等我回来让我们玩点真正有趣的游戏。”，安德烈斯脸上露出奇特而兴奋的笑容，他回头朝着外面走去，山羊胡收起枪，带着其他人围了上来。

感觉到背后靠着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白旭吸了口气，“丹恩。”，他侧着头对丹德里恩低声说道，“等会往墙角那边冲过去，抱头蹲下，剩下的交给我。”

“嘿，这场面我能应付，我应该能解决三个，不也许两个，或者一个？”，丹德里恩开始还能表现出一点硬气，不过当他看着对面的人数，声音也小了下来。

“丹恩，相信我。”，看着已经走近的山羊胡一伙，白旭声音里带了点无奈和不耐烦。

“好吧，好吧。”，丹德里恩左右看了一眼，跳了出去，吓得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对着白旭竖着拇指高喊了一声，“怀特，尽情揍他们的屁股！”，然后抱着头向墙角冲了过去。

丹德里恩的行为就像按下了一个开关，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大部分人朝着白旭冲了过去。

白旭攥紧拳头，他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火热的血液流过他的身体，汇聚到他的左手，不用低头白旭也知道，手上的纹路又开始产生异状了。

山羊胡一伙的动作在白旭眼中犹如电影慢放，他微微弓背伏身，然后迎着跑在最前的山羊胡冲了过去。

拳头打在山羊胡的脸上，发出咔嚓的声音，鲜血和牙齿顺着拳头的方向飞溅出去，山羊胡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随着山羊胡冲来的其他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楞在了原地，白旭转过身看着其中一个，那人像是被忽然惊醒一样，大叫着冲向白旭，然后他的拳头被白旭一把捏住，整张脸因为手上传来的疼痛而变了形。

白旭听着手中传来咔吧的断裂声，他觉得自己可能用力过头了，人类血肉在手中碎裂的感觉让他感到恶心，又让他莫名兴奋，丢下已经叫不出声的倒霉蛋，他对其他人露出一个笑容。

丹德里恩抱着头蹲在墙角，有个家伙正不停用脚踹着他，还大声用西班牙语咒骂着，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怎么了，你们把那个亚洲小白脸玩死了（西班牙语）”，他不耐烦的回过头，看见白旭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白旭背后，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他惊疑的后退了几步，脚边躺着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替安德烈斯和保利诺干活的。（西班牙语）”，他指着地上还没醒过来的的山羊胡。

“我是新来的，我甚至不知道其他人名字。（西班牙语）”，他慢慢后退着，然后大叫一声跑进了巷子。

“我就知道你能行，不过别太勉强，要知道还有我，我可以帮你搞定剩下的。”，丹德里恩站了起来，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腰，“这混球踢得真重，算他跑得快。”

白旭笑着撇了撇嘴，“嗯，下次我一定给你表现的机会。”

丹德里恩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山羊胡，“现在能回去吃夜宵了吗？”

“不，我要去劝劝安德烈斯，让他不要再找我们麻烦。”，白旭朝着刚才安德烈斯离开的方向指了指。

“嗯，要好好他讲‘道理’。”，丹德里恩从山羊胡身上搜出一把枪和一个钱包，高兴的把钱包里的钱都塞进自己口袋。

“那当然。”，白旭转身准备离开，然后他又回头看着丹德里恩说道：“把这些家伙的枪都扔了吧，我想他们不需要这些。”，他想了一下，“我们也不需要。”

丹德里恩用两根手指拎着枪，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不需要这个。”

白旭走进厕所，臭味熏得他差点倒退出去，这地方真是清洁人员的噩梦，不过这里应该没什么清洁人员。

也许是白旭现在的样子比较有威胁性，唯一的小便池使用者看了他一样，急匆匆的关好拉链跑了出去，白旭揉了揉鼻子，慢慢顺着一格一格的厕所隔间查看过来。

所有的隔间都开着门，除了一间以外，白旭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安德烈斯。”

“谁？（西班牙语）”，隔间里传出声音，“哪个混蛋喊我的名字？（西班牙语）”

就是这个了，白旭抬起腿，脑子里思考着用多大力气来踹开这扇薄薄的木门。

然后，一道裂缝吞噬了这里，世界犹如被换掉了背景板，整个厕所的地板与墙壁变成了纯黑的颜色，浓雾从每个隔间和水笼头中涌出，浓稠的好像泥浆一样，冒着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些雾气旋转着，包围住白旭，雾气中传来蠕动的沙拉声，有东西在雾气中不停移动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隔间内传来安德烈斯慌乱的怒吼，他敲着隔间的木门，好像无法从里面出来。

雾气慢慢弥漫到天花板上，蠕动的声音也转移到了白旭的头上，安德烈斯显然看到了什么，他喊道：“上帝啊，这些是什么，有人吗，救命！”

白旭往后退了一步，全神戒备着，这时候，不知有什么东西裹挟着浓雾从天花板上掉入了安德烈斯所在的隔间，里面传来安德烈斯更响亮的求救声，接着，所有浓雾一下子冲入隔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第三十五章 人人都有失忆症

木门撞在隔板上的‘哐当’声将白旭惊醒，他疑惑的看着举高的右脚，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踢厕所隔间的木门，何况这个隔间还是空的。

也许自己无聊吧，他没有细想，然后看了看周围，开始问自己，来厕所干嘛。

自从左手在沙漠中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在睡眠和排泄上的需求越来越少，而对极端环境的忍耐力越来越高，他很少出汗，也很少感到口渴。

至少自己还保持着对美食的追求，白旭自嘲的想着，然后把疑惑放在一边，向厕所外面走去。

“你把我一个人扔这里，自己去哪儿了？”，丹德里恩看着白旭，摊开手问道：“难道去厕所庆祝胜利？人都跑了，就剩这个领头的。”，他朝地上的山羊胡努了努嘴

“我去算了。”，白旭回头看着厕所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他感到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走到山羊胡边上，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保利诺先生，对吧。”，他拍着山羊胡的脸，“你看，我们的这点小误会，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从今天开始，你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和你保持距离，怎么样？”

保利诺摇晃着脑袋，看着周围，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舔了一下，神经质般的嚎叫道：“你打掉了我的牙！你他妈打掉了我的牙，我会让安德——”

仿佛收音机按下了暂停，保利诺闭上了嘴，眼神空洞的看着白旭，所有人都呆滞了1秒，接着又恢复了正常，保利诺在白旭的手里挣扎着，“我要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

“干脆把这家伙宰了算了。”，丹德里恩开玩笑的说道。

“交给我吧。”，白旭把保利诺拉起来狠狠按在墙上，保利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停止了叫嚷，白旭看着他，松开双手，脱下了左手的手套，“终于闭嘴了，不错的开始，我觉得和这个谈谈你会变得理智一点。”，他举起左手凑到保利诺面前，让他清楚看到上面的鳞片和血色纹路。

“这是什么？”，保利诺发出惊恐的叫声，拼命扭开脑袋，躲避着白旭的左手。

白旭捏紧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如果，如果从明天开始你再来打搅我们，我就用这只手撕掉你的下巴，然后拔出你的舌头，用来把你挂在这里的大门上让大家观赏，怎么样，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他伸出左手，抓住一根墙上突出的钢筋，黑褐色的钢筋发出橘红的光芒，然后融化成钢水滴落在地上，溅出四散的火星。

保利诺的睁大了眼睛，他发出呜呜的声音，用力点着头。

白旭放开手，保利诺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在跑出天井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白旭一眼，那眼神犹如看见了魔鬼。

也许做的有点过头了，白旭有点后悔，他转过身，看见丹德里恩张大了嘴。

应该想说些什么，白旭试着组织起语言，但是丹德里恩只是用力打了个响指，“上帝啊，你的手可真他妈好用，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是吗？”，白旭问道，他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当然，如果我有这只手，全夜总会的小妞都得绕着我转。”，丹德里恩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回去会告诉哈莉的。”，白旭的嘴角翘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我们去吃夜宵？”，在丹德里恩的抱怨声中，他提出了一个不可能被拒绝的建议。

走出天井，他们发现又回到了‘宫殿’的门口附近。

“我就说你走错了。”，丹德里恩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弹出一点火星。

“那下次你跑我前面。”，白旭看着火星飘落，他抬起头，隔着栏杆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一个女人正扶着栏杆呕吐，她穿着露出大片背部肌肤的黑色礼服，v型的领口几乎遮不住胸部，裙摆垂到膝盖，侧面开了个口子，露出一边的大腿，看样子应该是在‘宫殿’内陪酒的姑娘，这时候她正好抬起头，衬着背后的灯火，丹德里恩和白旭看到了一张认识的脸。

“德洛丽丝女士？”，丹德里恩的手一松，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踩灭烟头，开始后悔打了招呼。

凯文的母亲扶着栏杆看了他们一眼，白旭发现她一直盘着的头发放了下来，披散在肩上，她慢慢站直身体从挎包拿出一小瓶水漱着嘴，漱完后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接着拿出口红，借着灯光用化妆镜重新上了妆，带着皮革质感的棕色口红与金棕色眼影让她原本有点硬朗而显得英气的脸看上去有些妖艳，做完这一切，她掏出口气清新剂往嘴里喷了几下，转身向着‘宫殿’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白旭和丹德里恩。

丹德里恩转过身，他的眼神有点奇怪，白旭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丹德里恩，两人沉默了一会，然后丹德里恩重新点了支烟，朝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接着他搂住白旭说道：“走，夜宵。”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在伊普普利托监狱的第二天，至少这个晚上，他们不用睡地板了。

白旭不知道凯文的母亲是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当他起床下楼，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凯文兴奋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看着一个从漫画里走来的超级英雄。

“早，小家伙。”，白旭随意的坐下，舀了一碗豆子汤，他摇了摇头，又是豆子汤，不过在监狱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咕噜噜的喝了一口，发现凯文还在盯着他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转过身问道：“怎么啦？”

“嗨，伙计，你干了什么，他看你就像看着一个墨西哥摔角明星。”，丹德里恩打着哈欠在白旭背后坐下，他拿起一块馅饼，大口吃了起来。

“听说昨晚你一个人空手揍翻了保利诺和他的手下？”，凯文凑近了一点，眼神发亮的看着白旭。

“喂，还有我。”，丹德里恩努力咽下嘴里的馅饼，不满的嘟囔着，“我也对付了一个，这消息传得真快，看来监狱里什么秘密都没有。”

“也许吧。”，看着凯文的眼睛，白旭耸了耸肩，然后回头继续喝着豆子汤。

“这太酷了。”，凯文挥舞着手臂，然后缠了上来，“你是怎么干掉他们的，是不是像摔跤大师辛·卡拉或者神秘人雷尔那样？”

“我可不会墨西哥摔跤，而且——”，白旭放下碗，朝丹德里恩使了个眼神，“记住，保利诺他们可有枪。”

丹德里恩三口并做两口将馅饼都塞进了嘴巴，然后在凯文的抱怨声中和白旭一起出了门。

“你该给他露两手，你看他的眼神，就差把你当成蝙蝠侠了。”，丹德里恩走出房门，在白旭身后说道。

“然后去做一些蝙蝠侠做的事？那会害死他的，肉体可没法对抗子弹。”，白旭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

“男孩总是会有梦想，你在找什么？”，丹德里恩打了个哈欠。

“至少在这里做这个梦可不合适，我想找个警卫带我们去见尊敬的监狱长阁下，希望他昨晚没喝醉。”，白旭看见负责早上给囚犯分配工作的光头佬向他们走来。

“你们两个，跟我来。”，光头佬冲他们招着手。

“我们可交过钱了。”，丹德里恩喊道。

光头佬走近了几步，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仓库’要找你们。”，然后转身就走。

白旭疑惑的朝丹德里恩眨了眨眼，然后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垃圾场一如既往的散发着难以言述的味道，‘仓库’康丁弗拉斯远远看到他们，就放下手中汉堡热情的迎了上来。

“啊哈，听说你们昨天教训了保利诺和他手下的废物。”，他用胖乎乎的胳膊用力拥抱了白旭和丹德里恩。

“这可让我受宠若惊啊。”，丹德里恩擦了擦衣服，深怕沾上食物的油渍。

“听说你找我们。”，白旭直接了当的问道。

“不是我找你们。”，康丁弗拉斯竖起一根粗短的手指，他指了指天空，“你们表现的太活跃了，有些人对你们不太放心，听说你们不仅在到处乱打听，还和监狱长认识。”

他又指了指自己，“于是可怜的老康丁就被派来解决这个事情了，你们两个到底在这里找什么？”

“没找什么。”，丹德里恩笑嘻嘻的说道。

“别把老康丁当傻瓜。”，康丁弗拉斯板起脸，“伊普普利托监狱可没几个是因为偷汽车进来的，如果你们不拿出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那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等着你们。”

“我们在找人。”，白旭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康丁弗拉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找谁？老康丁几乎认识这里所有人。”

“菲德尔·特罗亚·鲁斯，一个古巴裔美国人。”，丹德里恩从地上捡起一块闪亮的铁片，一上一下的在手里抛着。

“没听说过。”，康丁弗拉斯捋了捋自己浓密的胡子，摇了摇头。

“那巴勃罗呢？”，白旭追问道。

“巴勃罗·加利亚多——‘老山狮’？”，康丁弗拉斯吐着气，发出呼哧的笑声，他摸着自己的短发，“别开玩笑了，那样的大人物如果在我们监狱，我不会不知道的。”

“那你告诉我，那房子为什么叫做‘巴勃罗的宫殿’。”，白旭指着远处的房子，从这里仍能看到‘宫殿’的天台。

这一下中断了康丁弗拉斯的笑声，他张开嘴愣了一会，“你这可把我问住了。”，他转头看向那栋房子，“我奇怪，我为什么从来没注意过”

“康丁弗拉斯，你还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管理这个垃圾场的吗？”，丹德里恩用力将铁片扔向垃圾堆，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铁片打在一个空罐头上，发出铛啷的响声。

“那当然，我是”，康丁弗拉斯想要回答，可是他张口结舌，咿呀了一会，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白旭用手指在脑袋边绕着圈，“是不是想不起来了？”

“好吧，你们有点吓到我了。”，‘仓库’先生举起手后退了一步。

“亲爱的康丁弗拉斯。”，白旭往前跨了一步，看着‘仓库’先生的眼睛，“听着，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这里发生了点怪事，为了你好，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你只要让那些大人物相信，我们是安全无害的就可以了。”

“我可不能保证。”，康丁弗拉斯嘟囔着，不过他看了看白旭和丹德里恩，拍了拍脑袋，“不过你说的对，这有点奇怪，我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他指着白旭两人，“你们也最好别在搞出什么乱子，这里的消息传得很快。”

“谢了，我们欠你的情。”，白旭转身准备走，他的目光扫过垃圾堆，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监狱里的垃圾和其他‘无主’的东西，也是你在负责吗？”，他回头问道，‘无主’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如果是有价值的，老康丁会代为处理。”，康丁弗拉斯转动着眼珠子，对白旭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能否留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拿不定主意的，或是涉及巴勃罗和我们要找的那个菲德尔的，拿来给我看一下，我们就住在”，白旭一时卡了壳，这里可没有门牌号。

“我知道，你们就住在凯文那个小家伙那里，我会考虑这个建议的。”，康丁弗拉斯点了点头，走回去拿起汉堡吃了起来。

看了看捧着半个汉堡狼吞虎咽的康丁弗拉斯，白旭拉着丹德里恩朝垃圾场门口走去，“现在我们去找监狱长阁下。”

第三十六章 致龙舌兰

“这么快又见面了。”，半个小时后，还是那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阿曼多穿戴整齐的坐在他们对面，丝毫看不出昨晚纵情于酒色的痕迹，他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希望你们有好消息，和犯人天天见面对我的声誉可没好处。”

“维护你的声誉可不在我们工作范围内。”，白旭不客气的说道：“简单来说，我们需要进一栋房子调查。”

“哪栋房子？”，阿曼多不紧不慢的靠在椅子上问道。

“你昨天晚上去的那栋。”，白旭一句话就让阿曼多坐直了身体。

他眯着眼睛看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过了一会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丹德里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亲爱的监狱长大人，您是否注意到囚犯们都管那栋房子叫做‘巴勃罗的宫殿’。”

阿曼多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滞了一会，接着结结巴巴的开始自言自语：“你说该死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记得这样就说的通了。”，

“百试百灵。”，丹德里恩转过头，用口型无声的对白旭说道。

白旭笑着摇摇头，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惶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他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阿曼多，“监狱长先生，重新回到关键问题上来，我们什么时候能进那房子？”

阿曼多重新板起脸，他看着前方的空气，发了十秒钟的呆，然后站了起来，“我会安排的，你们今天下午就能进去，还有——”，他看向白旭的左手。

“听说你的手有点不寻常。”，阿曼多的眼光聚焦在白旭手套边缘露出的鳞片上。

“你的麻烦这么多，竟然还有时间关心我的手。”，白旭大大方方的把双手都放到桌子上，“有些谣传，我们不用当真吧，这不利于合作。”，他坦然的看着阿曼多。

监狱长慢慢收回目光，他的眉毛抖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过了几秒钟他推开椅子匆匆的离开了这个房间，连头都没有回。

“他不会把我们扔这儿吧。”，丹德里恩把脚翘在桌子上，他双手托着后脑勺，仰着头说道。

“那谁帮他找人。”，白旭也学着丹德里恩把脚搁在桌子上，他刚把脚放上去，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警卫站在门口，白旭尴尬的把脚放下，朝着警卫挤出一个笑容。

警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出去。

白旭和丹德里恩回到主监狱区，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上午时光，凯文不再追着白旭问来问去，但是仍然缠在他们身边，以至于丹德里恩对白旭开玩笑说他总算有了粉丝。

凯文的母亲在广场上洗着衣服，白旭很难将她现在的样子和昨晚联系起来，在一堆拍打着衣服，交头接耳说着八卦的墨西哥妇女中，德洛丽丝女士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凡的忙于家务的母亲。

“真是个不错的女人”，丹德里恩举着烟凑到他身边，自从来了这里，他的烟瘾好像大了不少。

“你说谁？”，白旭装傻道。

“好吧，当我没说，不如来谈谈这个监狱的流行性失忆症。”，丹德里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集体催眠？”

“不知道。”，这是白旭这段时间说最多的话，他指着那栋被称为‘宫殿’的房子，“希望在那里能找到答案，我真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一个皮球滚到他们脚下，丹德里恩转头看向皮球滚来的方向，凯文和其他一些孩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看来球是他们踢过来的。

“我来教你们怎么踢球。”，丹德里恩踩灭了烟头，拾起球加入了孩子们的比赛。

午饭时间过后，阳光愈发强烈起来，整个监狱不可思议的安静起来，大部分人都回到到建筑里，或者阴影中。

流了一身汗的丹德里恩买了冰可乐，并且分了凯文一瓶，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让男孩高兴了好久。

“看来消息已经传遍监狱了。”，丹德里恩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数着手里的零钱。

“嗯？”，白旭疑惑的看着他。

“自从教训完那个保利诺，就没人来找过我们这两个有钱新面孔的麻烦，而且——”，他拍着手里的钱，“杂货铺的老板给了我很好的折扣，这说明我们已经名声在外。”

“真是好消息，那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竞选这里的老大了。”，白旭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可乐的作用下打了一个嗝，已经躺在沙发里睡着的凯文也跟着打了个嗝，男孩抱着空的可乐罐，睡得很香。

白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丹德里恩聊着天，正当他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桑德斯，我记得这个月的钱已经付清了。（西班牙语）”，凯文的母亲皱着眉头对着面前的两个壮汉生气的说道。

两个壮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着她耸耸肩，“德洛丽丝，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西班牙语）”

“那你们是来找谁的？（西班牙语）”，凯文的母亲叉着腰问道。

“找他们。（西班牙语）”，刚才和他说话的男人指着推门出来的白旭和丹德里恩，他把头转向白旭，“乔里恩先生想见你们。”

白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而丹德里恩则打了个哈欠，“总算来了。”，他嘴里嘟囔着。

在凯文母亲疑惑的目光中，他们跟着乔里恩的手下走向远处的建筑。

‘宫殿’的内部并不如想象般富丽堂皇，以白旭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不过考虑到这栋楼房本来的用途，这里的一切也就无可挑剔了。

白旭和丹德里恩被带上楼顶，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正搂着两个姑娘，泡在一个大号按摩浴缸里的乔里恩，而监狱长正端着酒杯站在围栏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领地。

乔里恩打量着他们，白旭则平静的对视回去，过了一会，乔里恩推开怀里的比基尼姑娘，拿起浴缸边的香槟喝了一口，然后用端着酒杯的手指向白旭，对靠着围栏的阿曼多问道：“你想让这两只老鼠在我的房子里翻来翻去？（西班牙语）”

“就当帮我个忙。（西班牙语）”，阿曼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摇晃着杯子回答道。

“你说的那些蠢话我可一点都不信（西班牙语）。”，乔里恩站起身从浴缸里跨了出来，姑娘们乖巧的给他披上浴巾后，他挥了挥手，很快，除了保镖其他人都离开了楼顶。

“巴勃罗——”，他顿了一顿，声音小了一点，“‘老山狮’不可能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来这个监狱又突然消失，亲爱的诺里斯，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西班牙语）”

“可是我有文件，有人证，你自己不也说不清为什么这该死的房子会被叫做‘巴勃罗的宫殿’？（西班牙语）”，阿曼多也压低了声音，急速的辩解道。

“诺里斯，这些都是恶作剧，也许有人想玩弄我们，也许有人想看我们笑话，也许——”，乔里恩挥舞着手臂，香槟都洒了出来，“反正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让来历不明的家伙在我的房子里窜来窜去？这不可能。，我们的那些生意如果传了出去，会毁了你的前途，我亲爱的监狱长，你看上的州参议员位置花了我不少钱，你想把这些都搞砸吗？（西班牙语）”

“嗨，我们对你们的生意可不感兴趣，我们就是来找人的。”，丹德里恩打断了乔里恩和阿曼多的对话。

“小子，我可没和你说话。”，乔里恩回过头指着丹德里恩，“听说你们两个住在德洛丽丝那个bitch家里？眼光不错，那妞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在床上还是很带劲。”，说完，他摸着自己因为秃顶而光溜溜的头皮，干巴巴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龌龊的——”，丹德里恩往前跨了一步，乔里恩的保镖立刻挡住了他。

看着将手放在枪套上，用威胁眼神看着丹德里恩的大块头墨西哥人，白旭轻轻搭着丹德里恩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后。

“还有两年才是选举的日子，可是找不到巴勃罗，下个月就会有人找我算账。（西班牙语）”，阿曼多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州政府里一直有声音说要清理这个监狱，这下他们可有了把柄，到时候说不定会让我提前退休，换一个监狱长过来——也许是我那些竞争对手的其中一个，这样我的前途和你的生意也一样完蛋了，你希望这样吗，我的朋友？（西班牙语）”，他一口气喝光了香槟，接着松开领口，仿佛衬衫太紧让他喘不上气来。

“这两个外来的家伙可信吗？（西班牙语）”，乔里恩放下杯子，绕着白旭和丹德里恩走了一圈。

“至少比其他人可信，或者你想从下面另找几个？（西班牙语）”，阿曼多靠在围栏上，指了指楼下的广场。

“好吧，就这样。”，乔里恩凑近了他们，他那恶心的黄褐色牙齿在白旭眼前晃来晃去，让白旭微微皱起了眉。

“如果——”，乔里恩打了一个酒嗝，散发出一股臭气，“如果我发现你们在打别的什么主意，后果会很严重。”

接着他招了招手，对着一个保镖说道：“跟着他们，除了我的保险柜，他们想看什么就给他们看什么。（西班牙语）”

“所有的？（西班牙语）”，保镖问道。

“对，就算要看你内裤底下藏着什么，都给他们看。（西班牙语）”，乔里恩怪笑了几声，转身拿起香槟，倒满了阿曼多手中的杯子，“这下该满意了，我的朋友？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我又有了一个新点子（西班牙语）”

“你知道那个秃子闻起来像什么吗？”，走在下楼的楼梯上，丹德里恩回过头一本正经的问白旭，毫不在意身边站着乔里恩的保镖。

“像什么？”，白旭配合的回应道。

“像臭鼬，你不觉得吗？”，丹德里恩挑衅似的看着他边上的保镖。

保镖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做好你的事，对爱耍嘴皮的人，乔里恩先生喜欢割掉他们的舌头，烧掉他们的嘴唇，拔光他们的牙齿，如果见过这样的景象，你就会像我一样少说话，多做事。”

“我们的监护人竟然会说英语。”，丹德里恩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过没人接话，他自感无趣的闭上嘴，不过很快，他又找到了话题，“老兄，我该叫你什么，你总有个名字吧。”，丹德里恩对着保镖问道，那语气仿佛他们已经成了朋友，不过保镖没有理他，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贴个寻人启事吗？”，当他们下到三楼，丹德里恩问道。

“丹恩，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你现在需要冷静。”，白旭用力抽了抽鼻子，空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这味道让他想起以前住在出租屋时，那几块放坏掉的魔芋，那是他妈妈偷偷塞在行李箱里的，结果没来得及吃就变质了。

白旭扶着墙，剥落的白灰下面是暗红色的砖块，他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粗粝触感，问道：“你们闻到什么了吗？”

“怎么了？”，丹德里恩吸了吸鼻子，然后又疑惑的抬起头，用力闻了几下，“好像是有股死老鼠味。”，他嘲笑道：“怎么，雇不起清洁工吗？”

保镖看着他们，冷冷的说道：“我可没闻到什么臭味。”

白旭没有停下，他往前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应该找对了方向，臭味更明显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的问道：“听说你的老板住在楼顶上，这里的房间配不上他的身份？”

“那是乔里恩先生的私事。”，他身后过了几秒才传来回答的声音，看来这问题让对方犹豫了一下。

“好吧好吧，我们尊重所有人的隐私。”，丹德里恩快步走到白旭身边，小声说道：“你说的对，我现在不该这么激动，你发现什么了？”

“还不知道。”，白旭停下脚步，他伸手摸着左边的墙壁，臭味好像是从墙背后的房间里透出来的。

白旭往前看去，面前的走廊向前延伸，阳光从右面的窗户中照进来，阴影与光照在墙上形成间隔的黑白色块，走廊的尽头浸没在阴影中，仿佛没有尽头。

他的手恰好就放在这样的黑白色块分隔线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和手上，窗户间宽阔的立柱挡住了阳光，在他手边的墙上投下一大块阴影。

也许是光线太强产生了错觉，本该很淡的影子，看上去像是漆黑色的，怎么也看不清影子下的墙面，白旭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去，黑色荡漾了一下，吞没了他的手，一种难以形容的黏腻触感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他用力一按，这诡异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他的手好端端的放在墙上。

“墙上有什么？”，丹德里恩看到他的奇怪动作，也对着墙看了起来。

白旭将左手收到面前，手套上除了墙灰什么都没有沾上，他疑惑的看了看面前的墙壁，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保镖问道：“这后面的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我们刚经过乔里恩先生卧室的门口，往前是他的健身房，这儿正好在中间，我想可能是卧室。”，保镖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回答道。

“健身房，真不错，多运动对他的脱发有好处。”，丹德里恩调侃道，保镖撇了一下嘴，装作没听见般转过身去。

白旭用手指轻轻叩着墙，臭味在慢慢消散，他现在也无法确定味道的来源了，他的手指划过一处涂鸦，那是用马克笔画在白色墙面上的两条竖线，左边一条像是一小段心电图，右边一条则是笔直的，在这处涂鸦下，潦草的写着一行小字：‘w-15lm龙舌兰’。

毫无意义的图案，看来这里除了清洁工，还应该雇一个粉刷匠了，白旭在心里想着，不过现在不是开完笑的时候，他直视着保镖的眼睛说道：“我们需要进乔里恩先生的卧室看看。”

“好吧。”，墨西哥人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反正老板同意了。”

第三十七章 地平线上的阴影

随着房门打开而发出的吱呀声音，白旭走进了二楼的卧室，丹德里恩跟在他后面，窗帘应该都被拉上了，所以屋里光线很暗，但是白旭很快就适应了，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足以躺下五个人的大床，床身四角的立柱上挂着带流苏的帐子，床对面放着一个看上去很高级的可移动支架，上面安着一台超大的电视机，电视机插头被拔了出来，电源线和视频信号线胡乱的散落在地上。

丹德里恩走过去拉开了帘子，房间里总算明亮起来，绕过放在窗边的躺椅——这玩意差点绊了丹德里恩一跤，他看了一圈四周，然后径直走向屋子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木制酒柜，玻璃柜门后面摆满了各种亮闪闪装的满满的酒瓶子，瓶子上贴着白旭不认识的标签。

丹德里恩从里面拿出一瓶酒，看着上面的标签吹了声口哨，然后惋惜的把酒瓶放回柜子里，他从酒柜边上的小桌上拿起一罐没开封的果汁，看着牌子撇了撇嘴，“又是这种难喝的果汁，你们老板品味真差。”，他用手指擦了下罐头上的浮尘，搓着手指问道：“这房间多久没人住了。”

保镖没有回答他，摆出了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我也有一个问题。”，白旭开口说道，他正站在那张豪华大床前面，看着床上四根立柱连接的顶架，架子上挂着两副明晃晃闪着银光的物件，如果白旭没搞错的话，这应该是两副手铐。

他指着手铐，“这也是你们老板的吗？”，他拨弄了一下手铐，这两个钢铁制成的小玩意相互撞击发出叮当的声音，吸引了丹德里恩的注意。

“哇喔。”，看着这架子上挂着的东西，丹德里恩发出夸张的感叹声，保镖只好将头转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用我家乡的俗语来说——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白旭走到保镖面前，他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沙滩衬衫的墨西哥壮汉，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与和蔼，”老兄，我是怀特，那是我朋友丹恩，看起来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总不能一直喊你‘老兄’吧？“

白旭停了一下，等着对面的反应，过了两秒钟，保镖终于转过头，开口回答道：“卡洛斯，叫我卡洛斯。”

“很好。”，白旭露出一个微笑，他继续说道：“你看，卡洛斯，我们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但是在找到那个该死的巴勃罗之前，我们老板是不会放我们走的，而且我相信，他也会说服你的老板，所以，要尽早结束这一切，我们最好开诚布公一点，你说呢？”

卡洛斯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我可以回答一些你们的问题，不过别指望我会说太多。”，他接了一句。

“放心，我们不关心他的生意，我们是来找人的，虽然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了。”，白旭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最后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用手指了一圈屋子，“卡洛斯，我想知道乔里恩先生不住在这个卧室而是选择每天在天台上睡觉的原因——如果能告诉我们的话。”

“这个……”，卡洛斯看了看门口，仿佛怕有人闯进来，“老板晚上并不在楼顶上睡觉，这儿可有三层楼，有的是房间，他不用这间卧室的原因是……这间卧室半夜里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丹德里恩也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某种……嚎叫，好像是从墙后的发出的。”，卡洛斯接着说道。

“哪面墙？”，白旭走到屋子中间问道。

卡洛斯举起手指着床头，“床后的。”

白旭和丹德里恩走到床的两侧，他们将耳朵贴在墙上，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墙后寂静无声，丹德里恩用手用力敲了敲，墙体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但是这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没用的，我们试过了，除了老板没人听到过这声音。”，卡洛斯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

丹德里恩转过身，用拇指指了指背后，“这后面是哪儿？”

“这后面是……健身房，我在走廊上和你们说过。”，卡洛斯回答道，“我们在隔壁守过夜，什么都没发现。”

“只有他自己听到你的意思是乔里恩先生有幻听或是某种精神类疾病？”，丹德里恩摇晃着脑袋问道。

“嗨，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卡洛斯紧张的摇着手否认着。

“我看你们应该把墙拆了。”，丹德里恩开玩笑的说，然后走向房间另一边的衣橱，似乎是想从一堆旧衣服里面找出什么来。

白旭也没有在这面墙上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他放弃检查墙壁，走到床边翻开床单，趴下身子向床下看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结成小团的浮尘，他失望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抬头，发现卡洛斯站在原地发着呆。

“怎么了？”，白旭经过卡洛斯的身边时问道。

卡洛斯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我们好像从隔壁拆除过整面墙。”

“拆过？”，白旭回过头，床后的墙上看不出拆过的痕迹，“这可不像被拆过，还是你们这里有个手艺特别好的粉刷匠？”，他看着墙壁问道。

“记不清了，这事应该不是我负责的。”，墨西哥人好像从梦里清醒过来，摇着头回答。

“好吧，等会我们去隔壁看看。”，白旭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他走到丹德里恩身边，这时丹德里恩已经拉开了衣橱所有的抽屉。

“丹恩，我不知道你开始对男人的内衣感兴趣了。”，白旭笑着对丹德里恩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有钱人的屁股是不是方的。”，丹德里恩从抽屉里挑出一件由几条细绳和巴掌大的布片做成的比基尼，他对着白旭晃了晃手上的内衣，“你不准备给卡米拉带件礼物吗，怀特。”

“丹恩，你该认真一点，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有可能是某位大人物自己穿的。”，白旭指了指天花板。

丹德里恩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大人物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而且，这东西怎么会和男式内衣混在一起。”，白旭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丹德里恩思考了一秒钟，然后赶忙将内衣扔回了抽屉，他若无其事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对注视着他的卡洛斯大声说道：“好吧，这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卡洛斯看着他，面部抽搐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丹德里恩看着他，嘴里嚷嚷着：“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们老板的隐私。”

“你们两个进监狱前是干什么的，耍嘴皮子的脱口秀？”，卡洛斯鼻子了哼了一声，向着白旭问道。。

白旭摊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对着丹德里恩喊道：“丹恩，这里没什么了，我们现在去隔壁看看。”

“别去刺激我们的这位朋友了，我们还需要他帮忙。”，走廊上，白旭在丹德里恩耳边低声说道，说完，他回头朝走在后面的卡洛斯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的正经事上面吧。”

“好吧，好吧。”，丹德里恩敷衍的回应道，这时他们正好经过一扇窗，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这该死的太阳真刺眼。”，他伸手遮住眼睛，然后往边上走了两步，躲进墙边的影子里。“你总是对的，怀特。”，他靠着墙边走边对白旭说道，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卡洛斯所说的健身房门口。

“丹恩，你在看什么？”，白旭等着站在门口的丹德里恩开门，发现他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的背后，白旭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是他们每天都见到的监狱广场景色，“丹恩？”，他看着丹德里恩再次问道。

“没什么。”，丹德里恩揉了揉眼睛，“我好像看错了。”，他打开门，当白旭和卡洛斯进去后，他站在门口疑惑的看了一眼走廊和窗户，然后若有所思的转身进了房间。

“看来你们的工作只做了一半。”，白旭绕过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着的哑铃和健身器械，走到房间最里面的墙壁前，这面墙看上去是匆匆用砖头和水泥修补而成的，这些工作完成很草率，砖缝间流溢出的砂浆早已干硬，从墙面四角残留的灰浆和破损的墙纸来看，这面墙是被拆除后重建的。

“啊哈，这里总算像监狱了。”，丹德里恩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踩到了一堆哑铃片，发出巨大的哐啷声，他站稳身体后看着四周抱怨道：“你们就不能收拾一下吗？”

卡洛斯没有回应他们，他看着墙壁，双手抱着胳膊，牙齿发出打战的咯咯声。

“卡洛斯，你很冷吗？”，白旭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我只是感到有点不舒服。”，卡洛斯咬着牙说道，可是他的表情可不止有点不舒服那么简单，白旭觉得他非常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打着颤。

“这后面就是卧室吧。”，丹德里恩摸着墙壁，弯腰将耳朵凑了上去，过了一会他直起身，摊开手说道：“什么都没有听到。”

白旭也像丹德里恩一样伸出手，当他即将摸到墙上的砖块时，忽然将手放了下来，他就像对这面墙突然失去了兴趣，转身对着卡洛斯说道：“我们去看看别的房间吧。”

卡洛斯好像松了口气一样，立刻点着头同意：“我带你们去二楼看看。”

“这就看完了？”，丹德里恩在他们后面不解的问道，不过白旭和卡洛斯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自顾自向外面走去。

“竟然还说让我认真一点，你们自己在干什么。”，丹德里恩在原地转了一圈，“我说，是不是应该再把这面墙拆开看看。”，他提议道。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他转过身，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丹德里恩回头看着墙壁，寂静的房间里，墙上那些颜色深浅不一的红色砖块仿佛形成了一张人脸的图案，灰尘在光线中慢慢飘动，那人脸也产生了变化，就像张开了嘴一样，他后退了一步，然后大声喊着：“怀特，等等我。”，就这样跑出了房间。

在这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检查了大楼所有的房间，但是没有找到更多线索了。

“怀特，我有点失去信心了。”，夜幕即将到来，落日的余晖让天空呈现出漂亮的深蓝，丹德里恩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地平线上的火烧云和他嘴上燃烧的烟头一起闪耀着橙红的颜色。

卡洛斯已经委婉的表示过他们应该在太阳完全落山前离开这里，而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这见鬼的监狱，见鬼的毒贩，见鬼的失忆症。”，丹德里恩烦躁的将烟头扔了出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些人，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他看着白旭，仿佛要把一直隐藏在嘻嘻哈哈之下的不安和担忧，通过皱紧的眉头和粗重的呼吸释放出来。

“冷静点，丹恩。”，白旭按着丹德里恩的肩膀，他也觉得心里的烦躁一直在增长，快要到极限了。

“好吧，怀特，为什么你一直能这么冷静。”，丹德里恩喘了几口粗气，看上去平静了下来，他趴在窗沿上，风吹的他褐色的头发不停舞动着

干，因为我是小龙人啊，白旭在心里叹了口气了，然后脸上若无其事的回答：“总不能两个人都失去理智吧，我会把你带回去，相信我。”

“好吧。”，丹德里恩看着外面的广场，人流开始涌动，灯火开始升起，嘈杂声开始响了起来，西班牙语的叫骂传入他们的耳朵，天边的太阳开始沉入地平线，余晖影照着那些站在围墙与高塔上警卫们的影子，他们沉默的守卫着这围墙里光怪陆离的世界。

也许，也许可以把这里拆了，白旭心底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摇摇头，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他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这个想法开始诱惑着他，别在意他人的眼光，别在意什么狗屁阿曼多，别在意什么废物监狱长，别在意那个欠揍的乔里恩，烧了这里，拆了这里，然后拍拍屁股回去，看看那个大先生会是什么嘴脸。白旭想象着大先生惊讶又愤怒的脸，感到一阵发泄后的畅快，正当他出神的沉浸在脑子里的各种幻想时，丹德里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撑起身子向着楼上跑去。

“丹恩，你去哪？”，白旭被吓了一跳，他楞了一下，然后追了上去。

丹德里恩跑的很快，白旭跑上楼梯时只看见差点被撞倒的卡洛斯，卡洛斯揉着自己的胸口，咧着嘴说道：“你朋友疯了吗，你该给他请个医生。”

“也许他发现了什么，你知道，我们对完成老板的任务比较认真，卡洛斯先生。”，白旭停下来冷冷的说道，然后他听到丹德里恩的声音，在喊着他。

白旭急忙跑上楼，他看到丹德里恩站在远处走廊的阴影里，就是下午他跟着那臭味停留的地方，丹德里恩朝他挥着手，他的大半个身子被立柱与墙壁的影子覆盖着。

“怀特，来这儿。”，丹德里恩看上去很兴奋，他大声喊着：“你绝对不会相信的，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他面朝窗户伸出手，好像要说些什么。

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收起最后一缕光线，黑暗涌来，吞没了房屋，吞没了围墙，吞没了广场，丹德里恩的声音没有传过来，阴影吞没了他。

第三十九章 我个人觉得下一章还可能被屏蔽

监狱广场上嘈杂依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白旭漫无目的游荡者，他经过大呼小叫的酒鬼、人头耸动的赌档，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犯人用不同的眼光打量着他，他们的眼神仿佛闪着饥饿的光，仿佛在等着猎物衰弱的鬣狗。

一间闪着粉色灯光的屋子前站着一个抽着烟，穿着暴露的姑娘，她呼出一口烟，朝着白旭伸出手，白旭拍开了她，然后躲进一条阴影中的狭窄通道。

他靠着墙看着天空，满天的星光镶嵌在蓝黑色的天幕上，这景色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吸了几口气，向通道另一边走去。

通道的尽头传来喧闹的声音，很多人围成一个圈，举着手兴奋的叫嚷着，圈子的中间空出一片场地，两个赤着上身，看上去很强壮的家伙扭打在一起。

这应该是一场地下拳赛，也许是摔跤比赛，几个灵活的掮客穿梭在人群中，熟练的接受着下注，他们不用记账，只用脑子就能记住每个面孔所下的注码。

白旭看了一眼，准备从边上绕开，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呼喊声，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一个观战的胖子大声抱怨着，看来他下注的选手没有赢，胖子随手丢给凑上来的掮客几张比索，转身要离开时一下撞上了白旭。

“嗨，走路要带着眼睛。（西班牙语）”，胖子不满的叫道，然后突然转变了态度，他抱着白旭热情的说道：“啊哈，这不是我们的外国佬朋友吗，来这里找点乐子？”

白旭定了定神，发现身前胖胖的笑脸的属于康丁弗拉斯，也就是‘仓库’先生，他的脸凑在白旭面前，浓密的大胡子随着嘴巴开合而一上一下。

看到白旭神不守舍的样子，康丁弗拉斯接着问道：“怎么，还没找到你的目标，老康丁正好有个东西要给你，我想那东西应该是你在找的，老康丁从不让人失望。”

“对了，你的朋友呢？”，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什么朋友？”，白旭疑惑的问道，他的心又开始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胖子耸了耸肩膀，“好吧，没关系，老康丁不会乱打听。”，他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口袋淘了个遍，然后朝白旭笑了笑：“该死的，我没有带在身上，不然就能给你一个惊喜了，放心，我回头找人给你送过去。”

“你还住在老地方吧？”，他停了一下，睁大了眼睛问道。

白旭被康丁弗拉斯一长串话说的有点糊涂，他茫然的点点头，得到白旭肯定答复的康丁弗拉斯夸张的叫道：“啊哈，看来你和乔里恩先生关系不错，你住在那个bitch……额，那个妞家里，他竟然没有对你做什么。”，看见白旭脸色不太好，康丁弗拉斯立刻改了口。

“你到底要给我什么？”，看到康丁弗拉斯还想继续说下去，白旭急忙打断了他。

“一封信。”，康丁弗拉斯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

“一封信”，白旭重复着他的话。

“对，装在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里，很精致，非常精致，老康丁都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不过应该很值钱。”，提到钱，康丁弗拉斯举起手，搓着手指，眼里闪着光。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那封信。”，白旭追问道。

“你看到信封上的字就知道了。”，康丁弗拉斯认真的看着白旭，他举起带有纹身的胳膊，手指向天空，仿佛要发誓一样。

“你要多少？”，白旭干脆的问道。

“2000比索，非常公道的价格！”，康丁弗拉斯用一种确凿无疑的语气说道。

白旭摸了摸口袋，他记得自己应该能付的出这么多钱，可是每当他想到钱在哪里的时候，头就又开始疼了起来。

“我暂时没那么多钱。”，最终，他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无奈的说道。

“那太可惜了，不过那封信可以给你，算是老康丁友好的礼物，不过盒子……”，康丁弗拉斯摇了摇食指，“盒子可以帮你留着，不过最好别拖太久，你知道这里的货物流通很快。”，他朝白旭眨了眨眼。

白旭皱着眉，他现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响亮声音，盖过了其他人，“先生们，又到了让大家兴奋的时候了，有谁要来挑战我们的冠军里奥，就有机会啊把这些奖金都赢走，3000比索的奖金，都可以拿走，只要你能赢。我们需要给新人露脸的机会，上来吧！（西班牙语）”

人群围成的圈子内，一个脸色苍白，长得像是个吸毒过量的瘾君子一样的主持人正在高声喊着，真不知道他那看上去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身体是如何发出那么大声音的。

在他身边是一个穿着运动短裤和小背心，浑身肌肉紧绷的墨西哥人，有着墨西哥人典型的连腮胡子和大鼻子，从他粗壮的腰身和宽阔的背部来看，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看来就是他口中的冠军里奥了。

这个冠军不停的举起手，展示着自己的肌肉，引起别人欢呼。

“就是那家伙害我刚才输了钱，据说他是以前是个职业摔跤手，怎么，你也要赌一把吗？把注押在他身上吧，可别像可怜的老康丁那样判断错误。”，发现白旭看着佛朗西斯科，胖子热心的介绍道。

“押在我身上。”，白旭说完向前走去。

“什么？”，康丁弗拉斯没听明白，他不解的问道。

“我说，你可以把赌注押在我身上。”，白旭回头大声说道，然后他挤进了人群，迎着主持人举起了一只手。

“啊哈，看来我们有挑战者了。（西班牙语）”，主持人高兴的喊道，接着他看到了白旭的脸，主持人愣了一下，然后用更高的声音叫道：“看看是谁，是刚干掉了保利诺的亚洲佬，据说他十秒钟就把保利诺和他的人都打翻在地了，下注了下注了，所有人准备下注了，这可是一场恶战！（西班牙语）”

接着主持人对白旭说道：“你得交500比索参赛费，这是规矩。（西班牙语）”

这可大出白旭的意料之外，他窘迫的挠着头，现在他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了。

正当白旭在想着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抵押物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我帮他交了！（西班牙语）”

白旭回过头，正好看见康丁弗拉斯冲着他喊道：“可别让老康丁今晚再输一次。”

“看来我们的‘仓库’先生为挑战者出了参赛费！（西班牙语）”，说完这句话，主持人接着拍了拍里奥的肩膀，然后里奥盯着白旭走进了场地中央，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看来已经确定白旭不会是他的对手。

白旭跟着往场地中央走去，他顺手脱掉了t恤，露出的红色龙状纹身引起了一阵议论，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现在他眼里只有场地中央的对手。

主持人走到他们俩的中间，“亚洲佬，我需要你的名号。（西班牙语）”，他对着白旭问道。

白旭笑了一下，这让他想起在凤凰城的那场拳赛，，想起了卡西给他安排的假名，“艾利克斯，可以叫我红龙艾利克斯。（西班牙语）”，他回答道。

“很炫酷。（西班牙语）”，主持人无谓的点点头，他上下打量着白旭，然后高声喊道：“挑战者是来自亚洲的红龙艾利克斯，体重看上去只有190磅，他将要挑战我们体重240磅的冠军——里奥！（西班牙语）”

人群中传来口哨和嘲笑的声音，看来没什么人喜欢白旭这个新来的陌生面孔。掮客们又开始在人群中游走，接受着新一轮的下注。

主持人张开手，示意白旭和里奥两人靠近，白旭刚想过去，边上有人拉住了他，“鞋不错。（西班牙语）”，那个墨西哥人咧着嘴看着白旭的脚，然后朝里奥的方向伸出下巴点了点，“不过你得把它脱了。（西班牙语）”

白旭看了一眼里奥光着的脚，默默脱下了鞋子和袜子，放在地上，他朝着拉住他的人笑了一下，“帮我看着，我会回来拿的。（西班牙语）”，说完他走向场地内。

“嗨，如果你被抬下去，鞋就归我了。（西班牙语）”，那人在他身后叫到。

白旭挥了挥手当做回应，他走到主持人身边，和里奥面对面站着，互相观察着对方。

“不管你们会什么，尽管用，投降、倒地10秒不起就算输，死掉算自己倒霉，如果不用写遗嘱，那我们就准备开始。（西班牙语）”，主持人等了一会，确认了两人没有写遗嘱的打算，然后他一挥手喊道：“开始吧！（西班牙语）”

白旭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举起了拳击的抱架，他发现里奥没有动，只是原地弯下腰，张开手做出了一个擒抱的架势。

“里奥曾是成绩非常不错的职业摔跤运动员，而我们的新挑战者看来是一个拳击选手，这对我们的挑战者来说非常不利啊。（西班牙语）”，主持人的声音传入白旭的耳朵。

看着对手像是厚面皮饺子一样的耳朵，白旭暗暗地啐了口唾沫，他还记的老费雷奇告诉过他，单纯的拳击技术遇上摔跤很不利，看来最好不要让对手近身。

正当他想着对策，他的对手猛然向前跨了一步，白旭本能的向后退去，两三步后才发现里奥只是想吓唬他，这引起周围的一阵哄笑。

看着里奥脸上得意的笑容，白旭感到有点恼火，他轻微晃动着身体，向着里奥靠近。他们面对面谨慎的兜着圈子，这引起了观众的不满，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和叫骂声。

里奥在白旭的攻击范围外不停的摇摆着，试图通过假动作引诱白旭出击。白旭几次想将里奥逼入防御的尝试都失败了，他的拳被里奥躲开或通过大步后撤减弱了威力，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渐渐烦躁了起来。

他的对手再一次跨步试图接近，白旭挥出他的刺拳试图阻止里奥，正当他以为对手会像前几次一样向后退时，里奥忽然弯着腰向白旭的左面冲了过来，当白旭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腾空抱了起来，接着向着地面落去。

人们听到嘭的一声，接着看到白旭躺在了地上，在里奥身上下注的观众大声怪叫着，而那些咒骂声大概来自把赌注压在白旭身上的人。

康丁弗拉斯看着地上的白旭叹了口气，而刚才给白旭看鞋的墨西哥人则双眼放光的抱着白旭的鞋子，看来他默认这鞋子已经归他了。

里奥站直身体，举起双手迎接着欢呼，而主持人冲到白旭身边，蹲下开始大声倒数起来。

“10，9，8，7……”，白旭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水泥地面让他裸露的背部感受到微弱的凉意，倒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却觉得非常平静。

“真是够了。”，两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一个属于他自己，另一个带着炎热的气息，两个声音重叠了起来啊，

第四十章 圣殿

白旭睁开眼睛，黑色的虹膜中游荡着金色的丝线，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主持人的倒数卡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里奥惊讶的回过头，他的眼睛睁大看着白旭，接着咧开了嘴。

“很不错。（西班牙语）”，他用拳头打了下另一只手的手掌，他重心仔细打量着白旭，慢慢靠近他，“很不错！（西班牙语）”，他重复道。

“看来我们的挑战者又站了起来，很少有人在挨了这么一下以后还能站起来，看来我们的挑战者并不是徒有虚名，让我们接下来看他的表现！（西班牙语）”，主持人叫喊着。

周围的观众也在大声吼着，“干掉他！（西班牙语）”，“干掉这个瘦皮猴！（西班牙语）”，“宰了他！（西班牙语）”，人们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

白旭举起原来的拳击抱架，想了一想又将手放了下来，他摊开双手，对着里奥笑了笑，然后朝对方勾了勾手。

里奥试探性的向前一扑，随即快速向后退去，却发现白旭不为所动，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他舔了舔嘴唇，绕着白旭转起了圈子。

观众发出了不耐烦的嘘声，主持人在边上对他喊道：“里奥，干掉他，你可是冠军。（西班牙语）”

里奥停住了脚步，抹了一把胡子，伸出手朝站着不动的白旭冲了过去，在快要碰到白旭时，他猛然下潜，双手抄向白旭的左腿。

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喉咙，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仿佛这只手也抓住了他们的喉咙。

白旭用左手将对手提起，他感觉里奥的脖子就像充满水的气球般脆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捏爆它。

过了一会，白旭将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的对手扔在了地上，他控制着自己捏碎对手喉管，撕出他脊柱的冲动，走到主持人面前，朝地上歪了歪下巴。

“开始数吧。（西班牙语）”，他说道。

十几分钟，白旭赤着脚，拿着自己的鞋走在路上，在每一步中感受着脚底与地面的摩擦，他身后传来康丁弗拉斯的喊声，胖子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亚洲佬，你走的可真快。”，康丁弗拉斯扶着腰大口喘着气，看来他确实需要适量的运动了。

“‘仓库’先生，我记得我们已经两清了，只等你把东西给我，我们就互不相欠。”，白旭静静的等着康丁弗拉斯平复了呼吸，看着他说道。

胖子摇着头，“老康丁可从来不欠人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你让我赢了一大笔钱，这算我欠你的，老康丁可不喜欢这样。”

白旭没有说话，他等着康丁弗拉斯继续说下去。

胖子将手帕胡乱的揉成一团，塞回口袋，接着说道：“所以老康丁准备附赠一份礼物给你，听说你和你的朋友在‘宫殿’里到处找东西，这份礼物说不定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什么礼物？”，白旭开始有点好奇了。

“你明天就知道了。”，康丁弗拉斯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当初可化了我不少钱，不过现在这东西对我没用了，老康丁还有三年多出狱了，希望你能用得上。”

说完，康丁弗拉斯又喘了几口气，朝着追来的方向原路往回走。

看着胖子摇摇晃晃的步子，白旭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你和你的朋友？谁的朋友？一想到这些，就像迎面撞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墙壁，答案在墙壁的那一边，而他在另一边撞的头破血流，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扶着头，回忆起刚才手上的握住对手时那种血肉的触感，积蓄的不安转变为汹涌的潮水，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白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回去的路的，他只记得自己漫无目的游荡着，最终回到了那间小屋。

屋子的门锁着，白旭略带焦急的轻轻敲着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穿着拖鞋走过客厅的声音，有人凑在猫眼上看了一会，然后门开了，门后的德洛丽丝披着一件外套，她的头发没来得及盘起来，披散在肩上，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肩膀在月光下散发出乌木与巧克力的光泽。

她疑惑的看着白旭问道：“怀特，你怎么出去这么……”

白旭没有听到声音，他只看到女人那红色的嘴唇上下开合，湿润的舌头在白色珍珠贝似得牙齿间掠过，这景象让白旭不能自已，他伸出手，颤抖的抚上着德洛丽丝的头发。

德洛丽丝楞了一下，她看着白旭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她抓住白旭的手，飞速的向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好像让她舒了口气，她把白旭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用脸颊摩挲着白旭的手心，牵着白旭的手进了屋子。

用另一只手关上房门，德洛丽丝转身靠在门边的墙上，她看着白旭像是哀求般问道：“你能带凯文走吗？”

白旭没有回答，他向前压了过去。

当太阳再次升起，白旭在沙发上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有个小脑袋在注视着他，他笑了笑，摸了摸凯文的头，凯文晃着脑袋摆脱掉白旭的手，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白旭撑起身体，盖在身上的毯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他找到长裤，穿了起来，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和妈妈上床了？“，男孩眨着眼睛问道，不过他立刻被白旭身上的纹身吸引了，”酷~“，他盯着纹身叫道。

听到这个问题，白旭的水呛进了气管，他剧烈咳嗽起来。

“嗨，别激动，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不介意你和妈妈发生点什么。“，小家伙用一副老成的样子对白旭说道，这让白旭感到有点哭笑不得，凯文接着凑近了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纹身，“哇，我将来也想纹这个，这是什么？羽蛇神吗？”

白旭刚想回答，门口传来了重重的拍门声，他指了指门口，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那个每天早上负责安排犯人工作的光头佬，白旭揉着因为睡沙发而弄得乱糟糟的头发刚想说话，光头递上来一个用牛皮纸胡乱包着的包裹，“‘仓库’要我给你的。”，他抖了抖眉毛。

白旭接过包裹，感觉天色忽然暗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阳光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强烈，凯文从他身后挤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白旭撕开牛皮纸，一捆厚厚的图纸和一个银色的长方形盒子绑在一起，银色的盒子大概比巴掌大一些，很像香烟或者雪茄盒子，盒子的盖上有三圈同样为长方形的精美纹饰，第一圈纹饰是金色的，由天使和松树、以及初开的花构成；第二圈纹饰由公牛、火盆还有狮子组成；第三圈是由希伯来文字写的一句话。

遗憾的是，这些纹饰上有着好几道深深的划痕，最深的一道划过第三圈纹饰，差点就将纹饰截断了，这无疑大大影响了盒子的价值，白旭看着盒子撇了撇嘴，怪不得康丁弗拉斯愿意2000比索就把盒子卖了。

白旭看着文字，虽然他以前从不认识希伯来文，却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我已建造庄严殿宇，为神圣居所，为神圣永住。”

好像有乌云经过，阳光黯淡了下来，白旭手上的盒子发出噼啪声音，开始轻微的震动，白旭疑惑的盯着盒子。

“上帝啊，这是什么鬼玩意！（西班牙语）”，光头佬看着地上惨叫道，白旭顺着他的目光向脚下看去，黑雾从地面渗透出来，包围着他们，周围的人仿佛看不见这雾一样，自顾自的走着，随着雾气越来越浓，监狱中的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消失，只留下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这他妈是什么？（西班牙语）”，光头佬带着哭腔叫喊着，不停转身看着四周，但是周围只有浓稠的黑雾，带着一种淤泥般的触感与臭气。

凯文紧张的拉住白旭的衣服，说不出话来，白旭想带着小家伙退回房间，他回过头，却发现屋子早已消失。

光头佬终于忍受不住这诡异的景象，他向着黑雾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着：“有人吗？是谁在和我开玩笑吗？（西班牙语）”

黑色的雾气渐渐包裹住他，喊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突然白旭听到他喊道：“嗨，你是——”，声音戛然而止，接着雾气中传来仿佛吞咽食物般的咕噜声的吧唧声，这声音莫名的让白旭让人想起湿哒哒的泥巴与苔藓。

他们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凯文害怕的缩在白旭身后，雾气翻滚着涌动在周围，咕噜声也停止了，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白旭举起左手，预想中的火焰并没有出现，他疑惑的将手举到眼前，上面的手套已经不翼而飞，他的左手又变成了覆盖着鳞片的爪子。

正当他看着左手，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凯文放开他的衣服，朝着雾气中走去。

“妈妈？”，听到凯文的声音，白旭像被惊醒一样转过头，看到凯文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男孩的手指向迷雾深处，“我看到妈妈了。”，他对白旭高兴的说道。

“凯文，回来！”，白旭伸出手，试图抓住男孩，迷雾包裹住了凯文，凝结成了黑色的泥浆，白旭的手碰到凯文的身体，然后陷了进去，被裹住的凯文如同蜡烛一样开始融化，黑色的淤泥从白旭手上滴落。

“凯文！”，白旭从沙发上惊醒，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门外传来监狱早上的喧闹声，这还是在德洛丽丝和凯文的房子，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变异后的样子，白旭呼了口气，翻身坐在沙发上，双手揉着自己的脸，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

揉完脸，白旭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他听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提醒他应该吃早饭了，白旭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看看德洛丽丝有没有准备早饭，他的脚提到了一个东西，发出哐啷的响声。

白旭低下头，看到一个漂亮的银色盒子掉在地上，盒子边上滚落着一捆图纸，白旭愣了一下，然后弯腰慢慢将盒子捡了起来，银色的盒子大概比巴掌大一些，就像香烟或者雪茄盒子，盒盖上有三圈长方形的精美纹饰，第一圈纹饰是金色的，由天使和松树、以及初开的花构成；第二圈纹饰由公牛、火盆还有狮子组成；第三圈是由希伯来文字写的一句话。这些纹饰上有着好几道深深的划痕，最深的一道划过第三圈纹饰，已经将文字截断

白旭看着文字，然后闭上眼，一句希伯来谏语从他口出说出：“我已建造庄严殿宇，为神圣居所，为神圣永住。”

第四十一章 我受够了这里

白旭一下子坐回沙发上，他紧紧捏着盒子，心跳和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以至于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法平静下来，过了一会，他慢慢打开盒子，一个薄薄的小信封躺在盒子里。他拿起信封，上面没有地址，没有署名，只是写了一行字：“你也在寻找失踪的人？”

白旭犹豫了一下，然后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对折的信纸，他正准备抽出信纸，房门打开，德洛丽丝走了进来。

看见白旭，德洛丽丝有点紧张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她走过白旭身边，低着头收起沙发上的毯子。

“德洛丽丝……”，白旭看着信，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德洛丽丝没有看他的眼睛，她抱着毯子，有点慌乱的说道：“我今天没来得及做早饭，现在就去做。”

“德洛丽丝。”，白旭拉住了她，“凯文在哪里？”

“凯文？”，毯子在德洛丽丝的手里滑落，她从白旭手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的一边捡起毯子，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凯文，你的儿子。”，白旭焦急的看着她。

“我没有儿子。”，德洛丽丝疑惑的看着白旭，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擦拭着泪水，“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也许外面风有点大。”

泪不停的留着，德洛丽丝放下毯子，白旭站起来想抱她，她有些惊慌的推开白旭，抱着胳膊自言自语道：“我感觉有点冷，可能有点不舒服，我需要休息一下。”，说完她走进了卧室，没有再出来。

白旭看着卧室的门关上，他抬起胳膊，捏着信纸的手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展开信纸，默默看了起来。

信纸不大，只写了几行字，“前往‘宫殿’三楼，卧室和健身房之间，你要的答案就在那里。如果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将这封信连同盒子发布到万象森罗网（mot）网站的神秘物品交易板块，会有人愿意付1000美元来换取这个。——w-15lm龙舌兰”

“w-15lm龙舌兰？”，白旭眼前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宫殿’三楼的一处涂鸦，就在卧室和健身房的交界处，继续回忆，他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走廊上朝他招手，好像要说什么。

白旭拼命回想着，想看清楚那人影的样子，但是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白旭将信纸扔回盒子，趴在膝盖上喘着气，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憋的他快发了疯。

一阵微风从敞开的房门外刮进来，地上那捆图纸被风吹的滚到他脚边，白旭看了图纸一眼，泄愤似得用力踩了一脚，然后他想起康丁弗拉斯说过的话，，“所以老康丁准备附赠一份礼物给你，听说你和你的朋友在‘宫殿’里到处找东西，这份礼物说不定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白旭捡起图纸，解开上面的绑绳，这是很多张建筑平面图，图纸上用粗体写着建筑的名称——“伊普普利托监狱”。

白旭用了好一会才在总平面图上找到‘宫殿’的位置，图纸上标注着这栋建筑的名称——“狱警管理区”，看着这几个字，白旭‘嗤’的冷笑了一下。

他按照这个名字找到了对应的楼层平面图，手指在上面移动着，确认着记忆中卧室和健身房的位置，过了一会，他的手指停在图纸上的一处房间上，久久没有动弹。

“这不可能。”，白旭用手指捏着鼻梁，然后重新确认了一遍图纸标示的建筑名称，“这不——可能。”，他咬着牙。

“怀特，来这儿。”，一个声音响起，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画面回闪着，一个高个子深褐色头发的英俊男人在走廊上朝他挥着手，那男人指着窗户，大声喊道：“你绝对不会相信的，你看我发现了什么。”，阴影盖在他大半个身子上，仿佛要吞没他。

“丹……”，白旭吃力的念道，头越来越疼，仿佛要阻止他念出这个词，他捧着头，努力的念着，“丹……恩”，头就像要裂开一样。

无数记忆的碎片涌现出来。

“我的名字是丹德里恩·潘克拉，叫我丹恩就行。”，那个英俊男人将手在自己的牛仔裤擦了一下，伸出来和白旭握了一下。

“这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穿着神父的衣服，痛苦的用手锤着地。

“怀特，我有点失去信心了。”，这个男人对他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地平线上的火烧云和他嘴上燃烧的烟头一起闪耀着橙红的颜色

画面最后定格，那个男人朝他招着手，“怀特，来这儿。”

白旭抬起头，大声嘶吼出来：“丹德里恩！”

德洛丽丝打开卧室门，看到白旭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不停从额头滴下来，她不安的拨弄着衣服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白旭。

“怀特先生，你没事吧。”，看到白旭一直在喘气，德洛丽丝轻声问道。

白旭直起腰，看到德洛丽丝脸上因为眼泪化开眼影而形成的两道泪痕，他伸出手，用手背抚上德洛丽丝的脸，德洛丽丝缩了一下身子，但是最终没有躲开他的手。

白旭轻轻触碰着德洛丽丝，感受着肌肤的温暖，过了几秒，他收回手，将信纸和银色的盒子收好，然后穿上鞋子，“我会想办法带你（们）走的。”，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说道。

“我，我不想离开了。”，德洛丽丝笑了一下，但是眼中却没有笑意，只有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感觉。

“你会的，相信我。”，白旭看着她，然后走了出去。

白旭走出门，阳光直射在他脸上，让他微微眩晕了一下，他用手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朝着垃圾分拣场的方向走去，他想先找康丁弗拉斯确认一些事。

广场上比起平时更乱了，周围不时的发生争吵，白旭有人冲进了‘至高享受’，用刀顶着‘医生’——也就是垄断了监狱毒品消费那个家伙的脖子，抢光了他的钱盒。

在一个全是重刑犯的监狱里抢劫，白旭摇了摇头，他在心里已经给这家伙判了死刑。

靠近分拣场大门时，惊慌的人群涌了出来，墙上巡逻的警卫们端着枪，看着人群出来的方向，有几个举起对讲机，不停说着话。

“发生了什么？（西班牙语）”，白旭拉住一个边跑边回头看的卷头年轻人，那人甩开白旭的手，刚要骂出声，一张在他面前晃动着的钞票让他冷静了下来，这是白旭昨天奖金的一部分。

他伸手想抓住晃动的钞票，但是被白旭躲开了，“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西班牙语）”，白旭重复道。

“保利诺那群疯子和科特尔一伙在垃圾堆干仗，他们竟然开枪了，大家担心被流弹打死，所有人都跑了。（西班牙语）”，年轻人轻松的说道。

“为什么？（西班牙语）”，白旭晃动着钱，年轻人的目光随着晃动的纸币移动着。

“为了抢垃圾场的生意，还能为了什么。（西班牙语）”，年轻人吞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钱。

“垃圾场不是‘仓库‘先生在管吗？（西班牙语）”，白旭皱了皱眉。

“那是谁？（西班牙语）”，年轻人反问道。

白旭看着年轻人的脸，“‘仓库‘先生，康丁弗拉斯！（西班牙语）”，他加重了语气。

“从来没听说过，垃圾场一直是……是谁在管来着，好吧，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最近这些人总是换来换去的，今天早上为了抢地盘，有好几次火并了。（西班牙语）”，年轻人晃了晃头，然后趁白旭不注意一把抢过钱，他弹了弹钞票，看了看四周，然后郑重的把钱折好塞在自己的裤子里，吹着口哨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见白旭仍然停在原地，他冲着白旭叫道：“嗨，老兄！（西班牙语）”

白旭抬起头，年轻人指着墙上的警卫，对着白旭喊道：“看在绿票子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今天的守卫可不对劲，我劝你别往前走了。（西班牙语）”

白旭看了看高墙上不断聚集的警卫，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年轻人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身，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垃圾场的方向依稀有枪声传来，墙上聚集的警卫迅速的朝着枪声的方向跑了过去，剩下的架起了枪，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白旭向前垮了一步，脚底回馈的感觉告诉他，应该是踩瘪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移开脚，地上躺着一个被压扁的硬纸盒子，这应该是用来装汉堡包的，一小块生菜和半个洋葱圈从盒子里被挤了出来，康丁弗拉斯那个胖子好像就喜欢吃这个，白旭忽然想到。

枪声又响了起来，白旭犹豫着，终于转身离开，向着‘宫殿‘方向折去。

看到他走近，‘宫殿‘门口的守卫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认出了白旭，但是拿不准主意是否能放他进去，终于，其中一个伸手拦住了他。

“乔里恩先生没说今天要见你。（西班牙语）”，守卫说道。

白旭看着拦在胸前的手，感到非常的不耐烦，“他什么事都会和你说吗？（西班牙语）”，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守卫。

另一个守卫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走了过来，“boss说让你滚。（西班牙语）”，他把手按在腋下的枪套上，威胁道。

“和乔里恩先生说，我需要进去，这涉及到巴勃罗的下落。（西班牙语）”，白旭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增长的怒气。

守卫半信半疑的拿起对讲机，又说了几句，然后他伸出手，推在白旭胸口，“boss说他没兴趣听一只亚洲老鼠的胡言乱语。（西班牙语）”，在他身后，白旭能看到楼顶上的乔里恩正看着他们，还笑着朝他举起了手里的雪茄，看来像是在嘲笑着他。

“这里让我受够了。”白旭被推的后退了一步，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什么？（西班牙语）”，推他的守卫问道，接着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另一个守卫后退了一步，想从枪套里把枪拔出来，白旭冲了过去，晃过刚举起的枪口，一个摆拳击中了守卫的脖子，对方像麻袋一样扑通倒在了地上。

白旭将掉在地上的手枪踢进草丛，看着楼顶的乔里恩竖起了中指，乔里恩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伴着脸丢下雪茄，转身消失顶楼的栏杆旁，白旭笑了一下，向前走去。

踏上一楼的台阶，白旭听到楼梯上传来噼啪的脚步声，看来乔里恩叫上了不少人，白旭想起丹德里恩曾经说过的话，这个猥琐的老混蛋，他磨了磨牙。

“你想干什么？”，卡洛斯拿着一把手枪站在楼梯口，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拿着枪的保镖。

“我只是想去三楼确认一件事。”，白旭摊开双手。

“乔里恩先生已经说过不行，他不希望再说第二遍，我觉得你犯了个可怕的错误。”，卡洛斯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枪。

“我希望你能通融一下，要知道，我朋友觉得你人还不错。”，白旭面无表情的看着卡洛斯。

“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我不认识你的朋友。”，卡洛斯把枪插回腰上，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带这家伙去见乔里恩先生，还有，搜他的身，别让他带着武器。”

“真遗憾，你不记得我朋友了。”，白旭站在原地，任由一群墨西哥人摸着他的口袋，有人顺手拿走了他昨天剩下的奖金和康丁弗拉斯给他的那个银色小盒子，白旭撇了撇嘴，对着卡洛斯露出了一个冷笑。

可能这笑容让卡洛斯有点不安，他伸出手，从那人手里夺过盒子和钱，塞回了白旭的口袋。

“你应该没命用这个了。”，他看着白旭的眼睛，然后对周围的人大声吼道：“带他上去，快点！”

第四十二章 视觉魔术

白旭被推攘着来到楼顶，看到了坐在楼顶等着的乔里恩，他的手上又点起了一根雪茄，穿着一件金色的浴袍，背后有个比基尼姑娘趴在他肩上。

“风景不错。”，白旭站在楼顶上，监狱围墙内的景色一览无余，广场上的火应该已经被扑灭了，只有白烟飘散在空中，不知道‘医生’的钱追回来没有，他无聊的想着。

“我现在开始有点欣赏你了。”，乔里恩吐了个烟圈，用雪茄指着白旭，“你很有幽默感。”

他摸着身后比基尼姑娘的手，又抽了一口雪茄，然后看着白旭，“那么，你想好自己怎么死了吗？”

“我们可以再尝试沟通一下，你看，我只是想去三楼确认一件事，随便走走，这有关巴勃罗和我所找那人的下落，你完全可以当做我没来过。”，白旭平静的回答。

“够了！”，不知道是什么触动到了乔里恩的神经，他跳起来大声吼着，“我听够了阿曼多和你的废话，这是我的地盘——”，他激动的转了一圈，好像要用手围住整个监狱一样，“没有我，阿曼多那个蠢货别想管理这个地方！”

从垃圾场方向又传来了一阵枪声，这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好像你的地盘现在有点，有点缺乏管理。”，白旭耸了耸肩。

乔里恩转过头，他拿着雪茄的手气的有点发抖，“你确实很有幽默感，不过我听够了。”，他挥了挥手，对白旭身边的保镖说道：“把他从这里扔下去。（西班牙语）”

“放心，自由落体需要时间，也许足够让你再说一个笑话。”，他转了个圈子，拍着卡洛斯的胸口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看，我也很有幽默感。”，所有人都附和着笑了起来，除了白旭。

注意到白旭没有笑，乔里恩面部抽搐了一下，他走到白旭面前，将正在缓慢燃烧雪茄用力按在白旭胸口，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怎么，你的幽默感哪里去了？你这只亚洲老鼠。”

燃烧的烟头烧穿了t恤，带着数百度的高温，压在白旭胸口，灼烧着他的皮肤，发出撕拉的声音，他胸口的红色刺青开始产生变化，暗红色顺着刺青纹路流淌起来，皮肤绽开又快速的恢复，最终完全不再受到高温的伤害。

白旭皱了皱眉，第一下的刺痛让他暴躁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乔里恩那越来越讨厌的脸，磨了磨牙，开始活动着手指。

乔里恩诧异的看着已经被摁灭的雪茄，白旭反应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回头看了看卡洛斯，刚要说话，发现卡洛斯正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

某个保镖的身体重重撞在乔里恩肩上，将他带倒在地，伴随着惨叫、姑娘受到惊吓的尖叫、枪声和卡洛斯的喊声，一切开始混乱起来。

金色火焰在楼顶上爆裂，热风和气流吓得乔里恩抱着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从双手的缝隙里，乔里恩看到有人全身燃烧着火焰，冲进了游泳池，有人被冲击波掀翻在地，翻滚着吐出血沫。。

声音慢慢平息下来，乔里恩感到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离了地面，他闭上眼，不受控制的大声惊叫起来。

“闭嘴，不然我就让你试试自由落体，这样你就也能有点幽默感了。”，他的耳边传来白旭的平静的声音。

乔里恩睁开眼，放下颤抖的双手，楼顶上的保镖只剩下卡洛斯还站着，卡洛斯神经质般不停扣动着扳机，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你是什么怪物？”，卡洛斯咬着牙叫道，在他身后，那个比基尼姑娘捂着耳朵蹲在椅子背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白旭自嘲的笑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钱，毒品、还是女人？”，乔里恩看着周围问道，保镖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有几个大概还活着，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声。

“我说过了，只是要去三楼确认一件事。”，白旭叹了口气，拉着乔里恩向楼梯走去，“来吧，也许用得上你们，毕竟这里是你的地盘。”

卡洛斯举着枪，犹豫了一会，然后跟了过去。

“你知道吗，我会宰了你，我一定会宰了你。”，乔里恩在路上不停的重复道，在因为走得太慢而被白旭推了几下以后，他更加激动了，“我他妈一定会宰了你，还有你全家！”。

白旭没有说话，他推着乔里恩来到三楼的卧室和健身房之间，在墙上摸索着找到那个涂鸦——用马克笔画在白色墙面上的两条竖线，左边一条像是一小段心电图，右边一条则是笔直的。

“w-15lm龙舌兰“，白旭轻声念出涂鸦下的签名，然后掏出那个银色的盒子，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折叠着的纸片。

看着打开的纸片上用同样字迹写就的相同签名，白旭想了一会，他收起纸片，转身看着走廊外，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上的杂乱的建筑、监狱灰色的围墙，以及监狱外远处的荒漠。

白旭从回忆里寻找着丹德里恩站的位置，他将脚步挪动到相同的地方，眼前是一根立柱，将外面的景色分为两半。

白旭仔细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你看到了吗？“，白旭猛地回头对着乔里恩问道。

“看到什么，你难道是个疯子？“，乔里恩揉着自己的肩膀，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过来看看。“，白旭侧着退了一步，朝着跟在后面的卡洛斯招了招手，卡洛斯看了乔里恩一眼，然后充满戒备的慢慢靠近白旭，站在白旭原来立着的地方向外看去。

卡洛斯先是茫然的看着外面，过了一会，他微微前倾，探出头，又左右移动了一下，他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惊讶，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东西。

“你看到了？“，白旭看着卡洛斯问道。

“这，这不可能。“，卡洛斯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看着白旭结结巴巴问道，“这是，这是某种魔术吗？”

“卡洛斯，你看到了什么？”，乔里恩在边上看着他们俩，疑惑的问道。

“先生，您站在这儿。”，卡洛斯将位置让出来，“看柱子两边，看到了吗？”

“我什么都没看到。”，乔里恩往外扫了一眼，“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看外面，监狱，监狱没了！”，卡洛斯用双手比划着，因为过于焦急而用力按着乔里恩的肩膀。

“监狱怎么可能没有。”，乔里恩拍开卡洛斯的手，“难道你也疯了，你看监狱明明就在——”，他停了一下，然后往外跨了一步，过了一会又跨了回去。

“上帝，这不可能。”，乔里恩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

在乔里恩的眼中，原本在监狱两侧的景物亿一个诡异的角度连在了一起，左边的围墙连上了右边的哨塔，左侧的小镇街道连上了监狱右侧的公路——而两者原本应该是平行的，原本应该出现在视线里的广场也不见了踪影。

这就像是一幅广角照片，被人截取了中间的三分之一，然后将剩下的左右两边拼在了一起。

白旭默不作声的看着墙上的涂鸦，过了一会，他拖着乔里恩向前走去。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魔术吗，告诉你，我看过大卫科波菲尔的表演，可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乔里恩不停的挣扎着，想从白旭手里挣脱出来。

白旭一脚踹开健身房的木门，气流激起无数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着，他将乔里恩拖到屋子中间，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里恩歇斯底里的对着他大吼，然后被灰尘呛的一阵咳嗽。

白旭慢条斯理的举起左手，脱下上面的手套，将蔓延到手肘的鳞片展示给乔里恩，“你觉得这也是魔术吗？”

说完，他在乔里恩惊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背后传来卡洛斯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在找什么？”

白旭走到那面匆匆砌好，还没来得及粉刷的墙壁前，摸着上面红色的砖块，然后回头看着卡洛斯，“第一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不过，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堵墙后面。”

“这墙后面是乔里恩先生的卧室，你已经去过了！”，卡洛斯冲着他喊到。

“是吗？”，白旭笑了笑，从地上拿起一块最大的杠铃片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压抑已久的愤怒开始沸腾。

“让我们确认一下吧！”，他睁开眼睛，左脚踏出，右脚旋转，腰部带动肩膀，肩膀带动手臂，重达25公斤的红色包胶铁片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轰的撞入墙壁，碎裂的砖块落在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墙上破了一个大洞，黑色雾气从洞中涌出，如同洪水般翻腾着，带着刺耳的尖啸，淹没了白旭三人。

第四十三章 达罗斯之地

“有，有人吗？”，过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传来乔里恩的声音，接着，一道光柱亮起，卡洛斯举着战术手电问道：“乔里恩先生，是你吗？（西班牙语）”

“当然是我。（西班牙语）”，乔里恩迎着光亮走向卡洛斯，“别拿光照我的脸，你这个蠢货！（西班牙语）”，他用手挡着光，眯着眼睛骂道。

“哦，非常抱歉，先生。（西班牙语）”，卡洛斯连忙将手电举高，光柱扫过，到处都被黑糊糊的粘稠淤泥覆盖着，但是仍能看出，他们还是在一个房间里面。

“上帝，这东西真恶心。（西班牙语）”，乔里恩抬起一只脚，拖鞋和脚上沾满了黑泥，他捂着鼻子，“我们他妈究竟在哪儿？（西班牙语）”

“我们，我们好像还在原来的地方。（西班牙语）”，卡洛斯看着一个被黑色淤泥覆盖着的架子，依稀能看出是杠铃架的样子，他用脚抹开架子横杠上的淤泥，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标牌。

“那愣着干什么，我们赶快出去。（西班牙语）”，乔里恩催促着卡洛斯。

“我不这么想。”，另一道光在黑暗中亮起，白旭在他们不远处站着，他左手的鳞片缝隙内发出金红色的光，好像岩浆在流淌。

白旭活动着左手，带着尖刺的利爪代替了手指，他的手又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这些是你干的。”，乔里恩指着白旭，然后看到了他的手，“你这个恶魔！”，他哆嗦着喊道。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白旭看向还算冷静的卡洛斯。

卡洛斯摇了摇头，“我更该害怕哪个，你，还是这些？”，他举着手电反问道。

“说的有道理。”，白旭点点头，他打量着四周，“不管看起来多像，这里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地方了。”

“你还记得原来的门在哪里吗？”，白旭走到墙边，回头问卡洛斯。

“就在你左手边，一米左右。”，卡洛斯晃着手电，最后指向一个方向。

白旭将手按在墙上，淤泥冒出白烟，慢慢干涸，泥块无法粘附在墙上，带着恶臭掉落，露出下面的房门。

“要出去看看吗？”，白旭指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我们哪里都不去。”，乔里恩拦住卡洛斯，他的双手举在胸前，紧紧的攥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别听他的，你还不明白吗，他是恶魔，他在引诱我们，引诱我们下地狱。”

白旭撇了撇嘴角，“随您的便，乔里恩先生。”，他试着转动门把手想打开门，发现没有用，于是他将手按上大门，木质的门开始冒出白烟，过了几秒，轰的一下开始燃烧起来，白旭收回手，他发现在这里，自己的对这种力量的控制更强了。

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可以看到淤泥几乎盖住了所有地方，天花板上，淤泥像沥青般垂下，最后变成钟乳石般的形状，阴影随着火焰的摇曳而晃动着，仿佛活了过来。

燃烧的房门发出噼啪的声音，火星随着迸裂的木头飘入空中，当木头变的焦黑，白旭一脚踹倒了整扇房门，木门倒在淤泥里，火焰慢慢熄灭。

门外是一条宽阔的道路，足以容下十辆汽车并排行驶，路面笔直延伸至一片黑暗的远方，路的两侧是数十层楼那么高的黑色峭壁，峭壁笔直的表面也覆盖着沥青般的黑色淤泥，天空上方没有遮盖，飘动着灰黑色的云层，不知何处的光源投下微弱的光，使得这里不至于漆黑一片，路面是漆黑色的，非常平整，但是布满诡异的线条，白旭用力踩了踩地面，感觉到了奇怪的弹性，好像橡胶一样。

白旭回过头，他的背后也是同样高峭壁，和两边像墙壁一样组成了一个死胡同，房间的门就开在峭壁的底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老鼠洞。

门口出现了卡洛斯和乔里恩的身影，看来他们也不愿意继续呆在里面，而是选择出来看看，门外见到的一切好像吓坏了他们，两个人抬头看着天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白旭招了招手，向前走去。

卡洛斯追了上来，在他身边小声问道：“怀特……先生，您，您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白旭脚步不停，看着前方回答道，“不过我猜，那些失踪的人都在这里。”

“卡洛斯，你回来，别和魔鬼说话。”，乔里恩在后面喊道，他不停的左顾右盼，看上去神经紧张到了极致。

卡洛斯和白旭说了声抱歉，走回乔里恩身边，他们三人一前两后默默走着，直到道路延伸到了尽头。

这是一个t字路口，同样的峭壁如同一堵巨大的墙挡在他们面前，向着两边伸展到黑暗之中，道路分叉为左右两条，垂直于他们所来的方向，白旭站在原地沉吟着，不知该往哪边走。

“迷宫，我就知道，魔鬼的伎俩。”，乔里恩在后面叫道。

白旭转过身，“乔里恩先生，魔鬼是不会介意杀掉一个蠢货来让自己清净一点的，你是不是应该安静一下。”，他看着乔里恩威胁道。

乔里恩闭上嘴，恶狠狠的看着他，白旭皱了皱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正准备走，卡洛斯指着他们正面的墙喊道：“看，那儿有东西！”

墙上的淤泥里露出一个白色圆滚滚的东西，好像还有衣服挂在上面，白旭慢慢走近，小心翼翼的抓住那衣服用力一下，一具穿着衬衫和马甲的人类骨架哗啦啦掉在地上，圆圆的骷髅脑袋从骨架上脱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长大嘴巴看着他们。

“啊！”，被吓了一跳的乔里恩叫了起来，卡洛斯虽然没有喊出声，但是脸色也变的紧张。

白旭用踢了踢地上的骨架，他发现这具骷髅只有半个身体，下半身的骨头已经不翼而飞，骷髅的脖子上挂着一顶牛仔宽檐帽，一把左轮枪握在骷髅的右手里，虽然沾满了黑色淤泥，但是仍能看到这把枪有着精美的象牙柄和漂亮的银色雕饰。

白旭忍着臭味把枪捡了起来，他用两根手指捏着枪，走到卡洛斯面前，卡洛斯疑惑看着白旭。

“看一下，装饰这么好的武器，也许你们认识。”，白旭摇了摇手里的枪，淤泥从枪身滴落在地上，卡洛斯伸出手刚要把枪接过去，白旭想了想，说了句：“等等。”

他左右看了看，从乔里恩浴袍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块手帕，开始擦起手里的枪。

“该死，这可是爱马仕的。”，乔里恩抗议道，白旭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将手帕塞回了乔里恩手里，乔里恩看了看裹满泥水的手帕，厌恶的扔了出去。

白旭把枪交给卡洛斯，后者接过枪，仔细检查起来。

“这是把6英寸柯尔特‘蟒蛇’，没子弹。”，他将转轮弹仓打开，给白旭看了看，6个弹巢全空着，装回弹仓，他接着说道：“枪身上的雕花和手柄上的象牙都不是原厂定制的，应该是私人改造，我来找找签名。”

“不用找了。”，乔里恩打断了卡洛斯，他好像有点累，光秃秃的额头和脸上上全是汗，他指着左轮枪说道：“我知道这是谁的，特鲁赛尔有这么一把枪，他总喜欢把自己装扮成牛仔的样子。”

“特鲁赛尔？”，卡洛斯摸着脑袋问道。

“对，特鲁赛尔，那个喜欢看西部片的小丑！”，乔里恩抓着卡洛斯的袖管，“巴勃罗让他去管垃圾处理的生意，你忘了吗！”

“可是垃圾处理的生意不是交给了那个胖子，叫做”，卡洛斯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康丁弗拉斯？”，白旭接过话头。

“对，我想起来了，那个绰号‘仓库’的胖子。”，卡洛斯连连点头。

“那是特鲁赛尔失踪以后的事了，就在巴勃罗失踪后不久，特鲁赛尔就失踪了。”，乔里恩激动的解释着，语速越来越快。

“所以你想起巴勃罗曾经在监狱里待过了？”，白旭打断了乔里恩。

乔里恩愣了一下，“这不关你的事！”，他叫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后退，脸上的表情变换着，一会狰狞，一会恐惧，一会又显得慌乱。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是你们这些魔鬼让我做这奇怪的噩梦，还有这些记忆，像是突然就这么出现了。”，他指着自己的头，然后大声叫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什么巴勃罗，什么特鲁赛尔，你们想要什么？我的钱，还是我的地位，我告诉你么这一切都是我的。”

乔里恩声音在峭壁间回荡着，他的背碰到峭壁上的淤泥，一段如同枯枝般的物体从中垂下，恰好勾着他的脖子，乔里恩吓了一跳，大声叫喊着向前冲去，恰好摔倒在白旭的面前。

“是什么，是什么抓住了我？”，乔里恩惨叫着将勾着他脖子的东西甩在地上，手足并用向后退了几米，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白旭用脚将那东西翻了过来，那是一截人的臂骨，勉强连着一块肩胛骨，他看了看骨头，又看了看周围的峭壁，天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骸骨，这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他转身看着卡洛斯，发现他也在抬头打量四周，眼神里露出恐惧，看来也和白旭想到了一起。

“卡洛斯，能看得出那个特鲁赛尔是怎么死的吗？”，白旭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

“我试试。”，卡洛斯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走向那半具骸骨。

白旭回过身，走向坐在地上的乔里恩，“几根骨头而已。”，白旭居高临下看着他，“现在想谈谈巴勃罗了吗？”

乔里恩的眼神从呆滞中恢复过来，他一咕噜爬了起来，眼珠子转动着，警惕的看着四周，“想都别想，小子。”，他摇了摇手指，“别想套我的话，我开始杀人的时候你还在流着鼻涕玩沙子，就凭这些可别想吓倒我。”

“怀特先生，老板，你们最好过来一下。”，白旭还想说什么，卡洛斯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听起来他感到很不安。

乔里恩的脸上全是汗水，让他的脑门看上去更亮了，他喘着粗气看着白旭，直到白旭转过身走向卡洛斯。

“一个坏消息，这些骨头。”，看见他们走近，卡洛斯举起一块肋骨，“看到上面的刮痕没，上面的肉都是被用刀具很仔细的刮下来的。”

白旭接过那块肋骨，看着上面均匀分布的刮擦白痕，“你确定吗？”，他问卡洛斯。

“百分之百确定，还有——”，卡洛斯朝着地上另外的一截臂骨努了努嘴，“我看过了，这个也是，肉不是自然腐烂掉的，而是刮下来的。”

“刮下来的”，白旭沉吟着，刮下来干什么，他忽然感到有点恶心。

“那特鲁赛尔那个白痴是怎么死的。”，乔里恩在他们身后抹了把汗问道。

卡洛斯举起头骨，骷髅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们，“这倒是个好消息，后脑挨了一下。”，他将头骨翻过来，后脑上有一个三角形的小豁口，豁口顶端有着长长的裂痕，“应该是当场死亡。”，他补充道。

“好消息？”，白旭惊讶了一下。

“这算什么好消息，卡洛斯你也疯了？”，乔里恩也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卡洛斯将头骨放在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确实是个好消息，现在我们知道，干掉这位特鲁赛尔先生的家伙，不管是什么，体型和力量都接近一个成年男性，而且使用的是普通钝器，如果我们只是要面对一个或者几个杀人狂，这不成什么问题。”

他拍了拍枪套，又看了看白旭，“除了我的枪，还有怀特先生，我不觉得有什么人类能和怀特先生对抗。”

“你想的真好，让这个魔鬼对付我们的麻烦，要知道就是他把我们带来的。”，乔里恩在后面叫到。

白旭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问道，“能找出这位不幸的特鲁赛尔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吗。”

看见卡洛斯摇了摇头，白旭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两边的道路，路的尽头都湮没在黑暗中，他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向右手边走去。

卡洛斯看着白旭走远，对乔里恩说了一句：“老板，我想我们应该跟上去。”，也跟了过去。

“跟着魔鬼跑，我们迟早会走厄运。”，乔里恩嘟囔着从地上捡起那把装饰精美的左轮枪，擦了擦塞进口袋，他抬起头，卡洛斯和白旭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即将被峭壁的影子所覆盖，这里一下子安静的可怕，他裹紧浴袍，看着四周，道路的尽头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打了个哆嗦，追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群山之底，博士之名

走在看似永无尽头的路上，连脚步声都被带有弹性的地面吸收，白旭有一种仿佛陷入梦中的感觉，他张开嘴，想发出点声音，于是回头对着跟在后面的卡洛斯问道：“那些被刮干净的骨头你怎么看？”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阴沉的说道：“这里没有吃的。”

白旭摸了摸自己喉咙，他感到有点饿了，如果感觉没错，这时候应该快到原来世界的午饭时间，他用唾液润了润嘴唇。

如果自己饿极了会怎么办，白旭忍不住这样想到，他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卡洛斯和匆匆赶上来的乔里恩。

吃这个秃顶老家伙的肉？白旭想起乔里恩那黄褐色的牙，以及浓烈的烟臭，不禁摇了摇头，他情愿去死。

摇头的动作引起了乔里恩的注意，“你看着我干什么，在打什么鬼主意？”，乔里恩紧张的问道。

白旭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回想着乔里恩那惊疑不定的表情，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又走了一会，卡洛斯忽然凑近了白旭，“我好像想起关于巴勃罗的事了。”，他捂着头，“不过不是很清楚，简直像是从刚做的梦里面回忆细节一样。”

“那把你能想起来的告诉我。”，白旭说道。

卡洛斯回头看了乔里恩一眼，刚要开口，他们的前方传来模模糊糊的呼救声。

“听到了吗？有人！”，乔里恩兴奋的跑到他们身边，双眼看着前方。

在离白旭他们不远的前方，峭壁高墙组成了十字路口，道路交汇处有一座破败的大理石喷泉，有一个缺失了头部的少女雕像被放置在喷泉中心，竟然有少量清水从少女手上的大理石瓶中流出来。

两个人影正在围着喷泉你追我赶绕着圈。

“听着，这位先生您以我的观察，您处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状态，即使抓住我，也不过是暂时补充蛋白质和微量元素，你还缺乏必要的维生素和碳水化合物。”，一个穿着英式青色风衣的白人男子扶着喷泉的围栏，向对面喊道，他的话里带着浓烈的伦敦口音。

这白人男子看上去超过40岁了，卷曲的短发半黑半白，直挺挺的大鹰钩鼻配着他削瘦的脸，看上去并不显得阴鸷，反而有点可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瓶举在脸旁，“我这里一些有维生素胶囊，如果你让我离开，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再加上一片饼干，你看怎么样。”，他又掏出一包苏打饼干。

“肉！肉！”，含糊的嘶吼从白人男子对面传来，他对面的人类看上去仿佛野人一般，身上裹着各种颜色的布片，裸露的肌肤上涂满了黑褐色干涸的油脂，这人的头上戴着一个头骨做成的骷髅面具，细长干枯的头发从面具后披散出来，因为太脏而看不清颜色。

一支用人骨做成的短矛举在这个奇怪野人的手上，这样的骨矛他身后还背着一捆，一把带鞘金属短剑插在他腰间的皮带上。

那野人完全没有理会白人男子的话，他用力一甩，骨矛飞了出去，擦过白人男子躲闪的身体，打在地上。

白人男子拍了拍衣服，对着野人喊道：“嗨，注意点，这可是在萨维尔街订的。”，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马甲口袋，伸出一只手指，“等一下！”，他大喝道。

对面的野人被吼得楞了一下，白人男子乘机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野人愤怒的冲了过来，于是他们又重新恢复了绕圈追逐。

“根据我的计算，即使你最终抓住我，你所获得的可食用质量也会超过所损耗的热量，用你那可怜的，处于长期失常状态的大脑所能理解的词语来说，就是吃了我，你会更饿。”，奔逃中的白人男子试图说服对方，他一边跑一边说道。

“饿！饿！”，野人好像只听懂了这个字，他重复着叫着，追逐着白人男子。

“好吧，你不能理解。”，白人男子摇了摇头，然后从贴身的西装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一根金属管子，在顶端装着led灯，他灵活的翻过喷泉的石头围栏，完全不管水浸湿了脚上的黑色球鞋——这鞋子和他身上羊毛面料的高档西服显得非常不搭配。

他爬上少女的雕像，用手里的玩意对准大理石瓶子的出水口，野人停下脚步，低吼着，疑惑的看着他。

“要知道，这个喷泉在这里出现是不科学的，因为这里显而易见没有铺设任何水管。”，白人男子手里的玩意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语速飞快，“但是它就是存在了，真是神奇，所以它的管道一定是连接到了其他空间上，假如我重新定位这个喷泉所连接的水体空间，调整出水口的管内压力和宽度，并且改变底座的构造，那理论上这东西就会形成可转动的一个高压水枪，足够让你清醒一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瓶口飙出一股水柱，打在十米远外的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啊哈，成功了！”，白人男子对着目瞪口呆的野人喊道，“现在，该你洗澡了。”，雕像在轰隆声中开始转动，水柱向着野人的方向转去。

眼看要喷到自己，野人用双手挡住了脑袋，过了一会，他发现没有任何动静，野人抬起头，雕像已经停止喷水，只有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喷泉的池子里，看起来像是管道里没水了。

“好吧，也许我设置的水体空间坐标有错误。”，白人男子尴尬的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给点时间，我一定能修好的救命，救命啊！”

野人举起骨矛，正准备对着趴在雕像上大喊救命的白人男子扔出，有人在他背后喊道：“别动！”，白旭他们跑了过来，卡洛斯举起枪，瞄准了野人。

“那是什么，食人族吗？”，乔里恩越过卡洛斯，眯着眼睛看着野人的样子。

野人看着他们，发出一声恐吓的咆哮，然后他突然向乔里恩投出了骨矛，骨矛在即将刺中乔里恩前停滞在了空中，是白旭的手稳稳抓住了它。

“看来他不喜欢被人叫做食人族。”，白旭对被吓得不清的乔里恩说道。

“嘿，别跑，不然我开枪了。”，卡洛斯举着手枪喊道，乘他们不注意，投出骨矛的野人飞快逃入路口左边的通道，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中，也许是为了节省子弹，卡洛斯最终也没有开枪。

白人男子从雕像上爬了下来，他主动走向白旭三人，用夸张的语气热情的说道：“非常感谢你们，要知道，在这里遇上几个乐于助人的人类可不容易，虽然——”，他回头用惋惜的表情看了一眼喷泉，“虽然我本来能自己解决这个小问题，你知道，坐标总是很容易输错。”

白人男子举起手里的工具在太阳穴边挥舞着，“数据太多了，数据永远那么多，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白旭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看到男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白旭伸出左手刚想阻拦，男子突然又回过身。

“忘了介绍，我是博士，博士戴立克。”，他动作迅速的握住了白旭探出的左手，上下晃动握了握手，然后突兀的凑到面前，看着白旭的脸，“你看着有点眼熟，我们见过吗？”

白旭摇了摇头，刚才这位戴立克博士差点引起他下意识的反击，这让他很诧异，从凤凰城的拳赛开始，他的反应速度就越来越快，很少有人能抓住他的手而让他来不及动作，但是这个戴立克博士做到了。

“奇怪，我一般不会忘记见过的人。”，戴立克博士盯着白旭，他的眼神蕴含着一些东西，竟然给白旭带来了一点压力，博士抿了抿嘴，从白旭面前向后退了一步，“如果能回到我的塔迪斯——它看起来像一个黑色的电话亭，我暂时把它给弄丢了——我就一定能想起来。”

“所以你给一个电话亭起了名字？”，乔里恩插进他们中间，“这个疯子在这里有一个起了名字的电话亭！”，他拍着卡洛斯的肩，大笑起来。

“有趣，咄咄逼人的询问是一种宣示权力的手段，而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通常是为了隐藏恐惧，你在害怕什么，生命还是地位，记忆还是真相，唔不用回答，我已看到你的结局，并不乐观”，戴立克博士看着乔里恩，有一瞬间，他那灰绿的瞳孔里仿佛燃烧着青黑的火焰。

乔里恩的笑声一下子中断，他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了几步，接着怒火中烧的暴跳起来，“你这个疯子胡说什么！”

“既然我们帮了你的忙。”，白旭对卡洛斯使了个眼色，让他按住乔里恩，他小心的斟酌着话语，“那能不能也帮一下我们。”

“非常公平，你说的对，我确实欠你们的情。”，戴立克博士恢复到了那副顽童似得表情，他立正身体，微微鞠了个躬，“请问我可以如何为您效劳。”

“只是问几个问题，如果不麻烦的话。”，白旭扫了一眼周围，喷泉里那座残缺的雕像仍在滴着水，雕塑师在这块白色大理石上用非凡的线条刻画出古希腊式的动人曲线，即使头部已经残缺，仍能感受到惊人的美，白旭将目光收回，“这里是哪里？”

“哪里？”，戴立克博士恍然大悟一般，“这么说你们是被吞噬进来的。”

他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展开看着天空，语气中带着赞叹与说不出的情绪，“这里是群山之底，帕西法厄迷宫，世间失名之物的归宿，方庚的核心。”

第四十五章 遗忘之心

“方庚？”，白旭听到一个熟悉的词，他在回忆里搜索着，画面停留在电脑屏幕中森罗万象的页面上——群山之国-方庚，又是这个该死的游戏。

“混沌之口？”，他喃喃念出那个不明所以的词语，【畸变-混沌之口】，到底是谁获得了这个奖品。

“没错，混沌之口！”，博士掏出他那个奇怪的工具对着白旭，工具的顶端发出奇怪呜呜声，闪烁着奇怪的光，过了两秒，他将工具举在眼前看了一下，然在手里抛了一下，放回口袋。

“腐败的尸臭、沥青的焦油臭、一点谋杀之心、小撮绝望和愤怒，恭喜你们，可以确定你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刚被一个小型混沌之口吞噬，这可是常人难以获得的体验，这让我想起被寇基雷吞下去的那次。”，他朝白旭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真是让人难忘的回忆。”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混沌之口，什么迷宫，这里到底是哪里！”，乔里恩挣脱了卡洛斯，生气的问道。

“你们墨西哥人相信，人死后会去亡灵世界继续生活，然后用狂欢节来维系死者的存在，非常不错的主意，你们用古老的信仰和新时代的语言和形式创造了一个美丽的世界，我去过那里，虽然全是骨头，要知道这样很难认出谁是谁，但是——”，戴立克博士用一种电影里旁白才会使用的语气说道，他摇了摇手，“没人能被永世铭记，那些名字被遗忘，存在被抹去的，那些无法安眠却早已在世间没有一丝痕迹的，就如同你们信仰中那些无人祭奠的死者，他们会从亡灵世界消失，来到这里。

“不不不，这可骗不了我，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地狱，但是老子可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而且，你呢？难道你也是个死人吗。”，乔里恩脸色苍白，汗从他脸颊上滴落，他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喊道。

“我？”，戴立克博士整了整衣服，用一种非常自负的语气说道，“我是个旅行者，用我的塔迪斯探索世界——你记得吗，长得像一个黑色……。”

“别提你那个可笑的电话亭！”，乔里恩打断了博士，他双手举在胸前，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恳求，“这样，如果你能带我回去，我给你50万，不100万美元，怎么样？我保证我会付钱的，现金！”

戴立克博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在乔里恩期盼的注视中沉默着，直到卡洛斯开口提了个问题，“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按你的说法，刚才那个打扮的像是原始部落食人族的家伙，是个……死人？”

“不，他是个活人，和你们一样。”，戴立克博士抖了抖眉毛，他将双手合在胸前，手指对着手指，“有的时候……方庚会将撕咬现实的能力赋予现世的生物，将通往这里的通道与现实缝合，它们被称之为【混沌之口】，那些被【混沌之口】吞噬的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无机物还是有机物，都会从现实中彻底消失，就像，就像……”

“就像被世人遗忘？”，白旭补充道。

“对，非常正确，非常——正确！”，戴立克博士指着白旭，“如果被吞下的是个活人，他的朋友，亲人，会将此人彻底忘掉，当然，这样会搞乱很多人的脑子，有些人会因为记忆错乱发疯。”，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那被吞掉的活人会怎么样？”，卡洛斯追问。

戴立克博士看着他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支被白旭接住又抛在地上的骨矛，卡洛斯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们会……”

“很遗憾，人类的理智与感情在生存本能面前还是太脆弱了，大部分人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智力退化，但是本能会大大增强，最终变成那个样子。”，博士侧身用大拇指向着野人逃走的方向指了指，然后看着地上骨矛，“或者，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人其实已经足够幸运，要知道，迷宫并不好客，这里的所关着的，可不是邻居家那些只会吓人的怪老头。”，博士接着说道。

白旭抬起头，峭壁肃立，四方道路皆黑暗幽深，如果这真是个迷宫，要如何找到丹德里恩还有男孩呢，他握紧了手，走向戴立克博士，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这都是唯一的希望和线索了。

“我想在这里找两个人，然后带他们回去，有什么办法吗？”，他举起左手，鳞片皆竖立，赤红流淌，光焰升腾。

“我知道这个，我认出你了。”，戴立克博士看着白旭的左手，用力拍了下额头，“这就好办了，我可以提供一个交易。”，他眼睛里闪着光芒，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我需要你帮我拿到一件东西，本来我准备自己拿，但是这里对我充满警惕，现在它还能容忍我，但是一旦我做点什么，它就会把我和塔迪斯吐出去，就像胃部的排异反应。”，戴立克博士把手放在肚子上，模仿着要吐的样子。

“你要我去拿什么？”白旭收起左手。

“一颗心脏，一颗将逝之神的心脏。”，戴立克博士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犹如风雪中盛开的冰花，能让人的血脉冻结。

“两个怪物，两个疯子。”，乔里恩在他们边上嘟囔着，卡洛斯看着他们两个，手无意识的摸着枪套。

“来吧，边走边说，还有一段路，让我听听你们的故事，看看我可以做什么。”，戴立克博士拿出他那个金属管一样的仪器，对四个路口扫了一阵，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朝着白旭他们招了招手。

天空一如既往的布满乌云，白旭他们走在昏暗的峭壁之间，偶尔有闪电在乌云间蜿蜒而过，照亮上面黑色的沥青状淤泥，如果能飞到空中，可以看到这里只是迷宫微小的一部分，更远处，耸立的迷宫高墙直入云端，仿佛用来囚禁巨人，这些墙壁扭曲延伸，如同黑色的花纹，看不到尽头。

“这么说，根据你的描述，在这位乔里恩先生的监狱里，肯定藏着一个拥有【混沌之口】的家伙，他正在不停的吞噬着在里面的人，有意思，很有意思。”，戴立克博士津津有味的听着白旭简短讲述自己在伊普普利托的经历。

“听着。”，当白旭讲到自己砸破三楼健身房的墙壁而陷入黑雾时，博士打断了他，“【混沌之口】只是一种能力，一种畸变，一种……现实的裂缝，它的开启和关闭仍然依赖于拥有者的意识，强烈情感，愿望，都会开启它，它的选择并不是无意识的，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多去思考‘为什么’，很显然，你的朋友会被吞噬，是因为他发现了三楼的秘密，那位听起来很可爱的小男孩和‘仓库’先生会被选做目标，是因为他们接触到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这封信也把你送到了这里，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为了什么。”

“那我收到的那个盒子呢？”，白旭皱着眉头问道，这些问题也困扰了他好久，除了丹德里恩和男孩他们，其他人的失踪他毫无头绪。

“那只是一个现实稳定锚的粗糙仿制品，可以帮你抵挡一两次对现实的扭曲，也就这样了。”，戴立克博士耸了耸肩，然后他看着前方大声喊道：“看，我们到了！”

道路的尽头豁然开朗，两片峭壁向左右伸展，围成巨大的圆形峡谷，以白旭的推测，这个峡谷恐怕能容下一座欧洲的小镇，峡谷中央是一团灰色的雾气，隐约可以看到雾气中静静躺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像是座小山般一动不动。

跟着博士，他们走进雾气，四周不时传来奇妙的风声，和哗哗的水声，走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白旭感觉不到时间，直到博士停住脚步。

迷雾散去，一片草原出现在他们面前，微风不停吹拂，天空上日月星辰不停轮转，日出日落只在瞬息，湖泊犹如宝石镶嵌在草原上，褐色的巨物躺在湖中央，一半露在水面上，犹如一座湖中岛屿。

博士朝着白旭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们顺着湖边向另一头饶了过去，这是一头驯鹿，身躯如同山丘，头颅如同巨岩，十层楼高的犄角斜指着天空。

他们在靠近驯鹿头部最近的岸边停了下来，湖水带着哗哗的声响涌到博士的脚边，然后慢慢退去。

“上帝啊，这是什么。”，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卡洛斯也睁大了眼睛，在胸口划着十字。

“一位神灵，将要逝去的神灵，它的最后一个信徒，那个唯一个记得它名字的人类，即将步入生命的终点，从此现世再无关于他的记忆，刻于岩石的图画在风中磨灭，记于书本的文字在火中焚毁，那些关于它的点滴语言，随着记忆埋入土中。”

“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白旭看着驯鹿的眼睛，那巨大的金黄色眼球中，好像不停闪烁着画面。

“我们？”，博士抓住白旭的手，“去冒险！”，他猛然带着白旭扑入水中。

第四十六章 无名之神，神无名矣

“你疯了？”，白旭扑腾着，试图从水中站起来，然后他发现在即好端端的站在地面上，浑身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浸湿，而博士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

“这是哪里？”，白旭放下挥舞的双手看着四周，他们正站在一块山间的岩石上，冰雪覆盖着着他们身后的山坡，大片的针叶林在山间生长着，轰隆声响起，一群俊美雄壮的驯鹿奔跑着从林中跃出。

“一些记忆碎片而已，一个神的本能反应，它总不会在心脏前面挂一块‘欢迎光临’的大牌子，不用太在意，这家伙的注意力并不在我们身上。”，戴立克博士掏出他的那个管状工具，四处查探着。

“我一直想问，你也是那个游戏的玩家吗？”，白旭在他身后问道。

“游戏？哦，那个无聊的游戏，要知道，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谁不是游戏的玩家。”，戴立克博士一边看着手里的工具，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应该知道我在问什么，你是谁？”，白旭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事实上，你并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的名字？名字对你毫无意义，我是博士，戴里克博士，这名字对你有意义吗？你在询问一个人的本质，每个人之所以成为他自己的原因，知晓了它，你就知道他将会作出的选择，将要和你交汇的道路，相信我，这是诸神都难以回答的问题，啊哈，终于找到了。”，博士将手伸向一块岩石，他的手像穿过水面一样没入岩石里。

“快来吧，我们时间不多了。”，他的半个身子没入岩石，向白旭招着手，“至于你的问题，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

白旭犹豫着走近岩石，在跟着博士钻了进去前，他最后撇了一眼这个世界，犄角最大的那匹驯鹿跃上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好奇的看着他，在山坡上，一个原始部落的孩子指着鹿群惊讶的叫了起来。

这一切随着白旭没入岩石而转瞬即逝，白旭揉了揉眼睛，适应着四周的光线，发现他们又到了新的地方。

夜空下，两人高的篝火燃烧着，一根挂着驯鹿头骨的图腾柱立在篝火旁，头戴羽盔，手拿羽仗的原始部落民们，围着篝火，模仿着这片土地上的圣灵，跳着现在已无人能懂的舞蹈。

“这又是记忆碎片？”，白旭问道。

“只是一点技术失误。”，戴立克博士一边摆弄着他的工具，一边辩解道：“人非圣贤。”

白旭看着博士手中的工具又发出呜呜的蜂鸣和闪烁，不禁问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仪器？

“啊，这个，这是我的光速起子，完全手工自制，每个旅行者都需要一把。”，博士看着手里的工具说道。

“来吧，这儿。”，他指着篝火，径直走了过去，正在舞蹈的人们停下动作，惊疑又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我们无意打搅，只是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这个……额，火堆？”，博士看上去试图解释，但是很显然，那些部落民听不懂那他带着伦敦口音的英语，他们只是围住了博士和白旭，偶尔互相间窃窃私语。

看见他们靠近图腾柱和篝火，这些人开始显得紧张，他们慢慢举起长矛，做出抛掷的准备。

站在篝火旁，戴立克博士用手没入火焰，确认了通道的存在，他的这个行为让周围的部落民情绪激动起来，他们将长矛举的更高，看上去马上就要攻击了。

博士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的部落民说道：“很遗憾，我们将要分别，希望下次如果有时间，能够和你们进行亲切……”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白旭一把拽进了火焰中，随着他们的消失，几只长矛穿过他们原来站着的位置，擦着火焰飞了出去，

“…而友好的会谈。”，博士一边说着后半句话，一边踉踉跄跄的站住身体，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篝火与夜晚的世界，黄褐色的牧草覆盖着脚下的土地，远处是连绵的山脉，一切都很安静，直到一发流弹落在他身边的地上，弹起泥土，溅在了他的裤管上。

博士低下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弹坑，接着，地面轰隆隆的震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他抬起头，随着一声鞭响，两辆大篷车从一座丘陵后面冲了出来，拉车的褐色夸特马吐着舌头，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在车子后面传来呜噜噜的喊声，印第安骑手们举着步枪，追击着马车，子弹在空气中飞行，发出嗖嗖的声音。

一辆大篷车在狂奔中散了架，车上的人滚落在地上，很快淹没在后面马蹄激起的烟尘中。另一辆大篷车的车辕被打断，四匹夸特马脱开缰绳狂奔远去，而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追击的骑手们绕着停下的大篷车转了一圈，将车子包围，他们和胯下的马儿静默无声，就这样看着被包围的马车。

“他们在干什么。”，白旭对博士问道。

“嘘。”，博士对白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仇恨。”，他轻声说道。

驾车的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将头上的罩帽扔在地上，金色的长发显示出这是一个姑娘，她抱着一支步枪，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印第安骑手，接着，她朝着车子里喊了几声，没有回答。

金发姑娘走向车尾，向车厢里看去，然后猛然转回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了然，接着，她的表情不再显得那么凶狠。

她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将步枪顶在自己下颚，看着车厢的里面，接着荒原上传来了今天最后的一声枪响。

印第安骑手们表情肃穆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慢慢驱动马匹，绕着大篷车转起圈子。

这时，戴立克博士拍了拍白旭的肩膀，示意他转身，一头巨大的驯鹿站在他们背后的土丘上，驯鹿低下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慢慢走下丘陵。

“跟着它，快！”，博士冲了出去，白旭也跟着跑了过去，在跑上土丘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大篷车的方向，那姑娘的身体靠在车轮边，好像睡着了一样，一缕金发随着风儿飘动着。

他们跟着驼鹿不停奔跑，白旭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无数的记忆，他看见堆积如山的野牛和驼鹿的尸体，看见部落和拓荒者的战争，看见奔行的驯鹿最终在铁与火中消散为星光，在它身后，躺满了林间精灵与原住民的尸体。

“我们到了。”，戴立克博士抓住白旭的胳膊，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和博士站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傍晚的阳光倾泻下来，院子里的秋千吱呀呀的摇着。

“你之前说这里不是现实，能解释一下吗。”，白旭扭了扭脖子，这奇异的旅行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如何向水中的鱼儿解释什么是宇宙？”，戴立克博士脸上露出笑容，“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的朋友。”

木门发出的吱呀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有着棕色的皮肤，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老妇人驻着手杖，在院子里一个躺椅上坐下，哼唱起白旭无法理解的歌谣，驯鹿从角落显现，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白旭看着这一切，忽然感到从心底升起一阵恐慌，“我不明白。”，他低声说道。

“这是它最后一个信徒，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从此，再无人知晓它的名字，哼唱他的歌谣，今日你所见之事，将不会存在于记忆中，而是与它一同被埋葬。”，戴立克博士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他面容严肃的看着前方，“诞生于无知，成长于信仰，扭曲于爱恨，陨落于遗忘，你我如此，诸神亦然，吾等终将消逝，如同泪水落入雨中。”

歌声慢慢变小，驯鹿低下头，直到它的犄角触到老妇人那垂落的双手，银色的光线从中升起，黑色的雾气从四周涌出。

“快，抓住他！”，戴立克博士吼道，他指着最亮的地方。

雾气旋转，雾气升起，犹如海浪包围他们，白旭好像在海底行走的摩西一样，他吃力的向着光亮的中心走去，这光犹如实质，抗拒着他。

黑色的浪潮终于遮蔽了天空，带着尖啸向他们压了下来，在最后一刻，白旭伸出左手，抓住了光的源头，然后他被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戴立克博士吐出喉咙里的水，推开卡洛斯的手向白旭奔过来，他蹲在同样湿漉漉的白旭身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拿到了吗？”

“嘿，你这个跳水的疯子，你没看他快要被淹死了吗。”，乔里恩挥着手试图把白旭拉起来，他指着水面喊道：“拿到什么，难道这水里面有鱼吗？”

白旭抹了一把满是水珠的脸，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左手手掌传来异样的感觉，他张开手，白色的水晶状物体镶嵌在掌心，凸起的血管交缠着它，水晶随着脉搏震动，仿佛血肉般收缩。

“怎么会这样？”，白旭冲着戴立克博士伸出手，展示着手中的物体。

原来被屏蔽的章节都解决了，大吉大利。

原来被屏蔽的章节都解决了，这么大的喜事，让主角搞基庆祝吧。

第四十七章 电话亭，啊，电话亭

戴立克博士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和惊奇，“看来命运对你我同样公平。”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从马甲里掏出了那个叫做‘光速起子’的工具，对着自己身上一指，随着嗡嗡的声音，他的全身冒出白色的水汽，然后他又对着白旭指了一下，白旭感到一阵热气从身上冒出，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变得干爽起来。

“超声波速干，旅行必备。”，戴立克博士看着白旭充满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但是白旭向他摊开掌心摇了摇，不管博士是怎么做到的，高科技烘衣技术可不是他现在关心的东西。

“啊，这个。”，博士收起工具，出神的看着白旭手心，“这本是一颗可以用来培育痴愚之花的种子，它花粉可以给任何人带来无梦的安眠——永久的，但是看来命运并不想这么简单就让我得到他。”，

他伸出手，小心触碰着白旭的手心，金红色与银白色的火花在他的手指和水晶之间迸裂，划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后消失。

“啊嗷！”，戴立克博士被灼伤般缩回手，一片不停变换形状的银白色雾气在他的指尖上环绕着。

“你做了什么？”，白旭感觉手上一轻，水晶渐渐融入他的手掌，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呼啸着从他脑海中远去，原先狰狞的鳞片与利爪也正在缓慢恢复正常，他活动着左手，一时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戴立克博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好像玻璃制成的试管，他慢慢将手上的雾气引入试管，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塞住了试管口，他将试管放进大衣内侧，然后轻轻拍了拍衣服，像是在确认试管放的是否妥帖。

做完这些，他呼出一口气，然后用轻松的口气对白旭说道：“我说过，这是命运的分配，我取得了这颗心的本质，而你得到了这颗心的存在。”

“它将成为一道稳固的阀门，去控制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提到‘那个东西’时，戴立克博士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这样你的肉体就不会因为容纳这过于强大的存在而被同化。”

“你是说【红龙】？我还能继续使用它吗？”，白旭没有去想为什么面前的人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了若指掌，他只是带着忐忑的心情追问当下最紧迫的事情。

“是啊，我就是在说‘那个东西’。”，戴立克博士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他抓住白旭的左手，举到两人面前，白旭手上那些流淌着金红的鳞片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消退，“那个人制造这玩意的时候，压根没想过真的给人去用，不是吗，现实如何能容纳这样可怖的造物，真是粗糙的设计，让我猜猜——你听到了鼓声？”

看着白旭的表情，博士发出了然的笑声，“所以最后，伪装毫无意义，它的本质不得不暂时苏醒，将世界撕开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努力将自己的极微小的一部分投影到你的身上，最后你会变成什么，人形的怪物，还是怪物样貌的人，人类如何将称呼哪种形态的你为同类，多有趣的哲学问题！”

“不过，别担心，现在——”，博士出神的观察着鳞片的变化，“缝隙被修补了，你有了一扇门，有个好消息，隔着这扇门，它很难持续影响你，所以你暂时可以安全的使用这力量，它会用常人能够理解的方式显现——只要你知道界限在哪里，不过坏消息就是，这扇门的打开是不可逆的，每次你越线，每次号角响起，每次你短暂的唤醒它，门都会开的更大，它也将更容易进入你的世界，如果你不节制的使用力量，总有一天，它会跨过这扇门。”

博士停了一下，看着努力理解这番话语的白旭的脸，语气带着一点感慨，“福祸相依，作为一个中国人，你应该能理解这句话，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我觉得这不会有什么用。”

他凑近了白旭，“谨慎一点！”，他直视着白旭的眼睛，“谨慎你所做的选择，现在门和号角都在你手中了。”

“你们两个疯子牵着手在干嘛，觉醒了新的爱好吗？”，乔里恩嘶哑的喊声打断了他们，“愿上帝让你们这两个基佬下地狱，快看你们周围，你们干了什么？”

白旭抬起头，四周高耸的峭壁仿佛蠕动了起来，黑色的淤泥缓慢脱落，露出里面堆积的白骨，这峭壁高墙竟然完全是由骨骸堆砌而成的。

各种非人形状的骨骸仿佛活了过来，投入滚动的淤泥中，从四面八方向湖中心的驯鹿躯体涌来。

卡洛斯从湖边倒退着来到白旭身边，他不停的划着十字，嘴唇上下开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多少时间，淤泥已经盖住了整片湖面，骨骸仿佛狂欢一般在驯鹿的躯体上扭动着，撕扯着，这景象彻底吓坏了乔里恩，他跪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不停祈祷着。

随着淤泥与骨骸的每一次翻滚和起伏，白旭感觉刚才看到的记忆在慢慢淡去，犹如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的痕迹，很快在阳光下消退的无影无踪。

淤泥再次分开，湖中心已经没有躯体，只留下一副巨大的骨架，白旭也不再记得关于这堆骨头的任何事情，他只是模糊的知道，这是一副残骸，各种骨骸伸出手，像钩子一样抓住了骨架，向着远处拖动。

骨架慢慢被拖到一面峭壁边，峭壁上的骨骸张开手，像是迎接新的同伴，它们将骨架紧紧抱住，向白骨峭壁的内部拉扯，骨头与骨头间的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骨架一点点陷入，直到那高耸的犄角也不能幸免，无声的尖啸回荡在湖边四人的心中，仿佛是迷宫发出的欢呼。

淤泥慢慢退回原来的地方，峭壁恢复到了原状，他们脚下的湖泊开始缩小，青草还是变黑腐烂，最后所有这一切都消失不见，当白旭再次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峡谷内，而是站在又一个十字路口。

“事情已经办妥。”，戴立克博士整了整大衣领子，对着他们三人说道：“到告别的时候了，先生们。”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白旭往前跨了一步。

“对，帮你找到朋友，然后把他们带出去。”，博士恍然大悟般说道，仿佛才想起这件事。

一阵嗡嗡声响起，声音不停重复着，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博士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在他背后升起雾气。

“那个送你们来这里的人，他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虽然和白旭只有几步之遥，但是博士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白旭想往前走，却动弹不得。

“当一个生灵被赋予【混沌之口】，他和他那扭曲的思维，将会转化为迷宫的一部分，用来容纳所吞噬的东西，而他，或是它，会被永远的镶嵌在这到裂隙上，同时出现在现实和这个迷宫，享受撕裂灵魂的痛苦。”，雾气散去，一条漆黑深邃的通道出现在博士背后的峭壁底端，写着‘伊普普利托监狱’几个字的牌子歪歪扭扭挂在通道上方。

“不过看来他好像在躲着你们，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现在我帮你们制造了一条捷径。”，嗡嗡声停了下来，戴立克博士身边出现了一个英式黑色电话亭。

“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去找那个人吧，他现在应该只是一个未成熟的【混沌之口】，不然那些被吞噬的东西会完全从现实中枯萎，犹如成熟的果实从树上掉落，这过程永远无法逆转，但是你们和现实依然有着联系，监狱之外的人还记得你们，去找到他，也许你们就能回去。不过记住，别试图用你现在那渺小不完整的力量去对抗迷宫本身，这毫无用处。”，说完这句话，博士拉开了电话亭的门。

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件事情，然后他从衣兜掏出个东西向白旭抛了过来，一个闪亮的小东西在空中划出条弧线落在白旭手中，白旭低下头，一枚黑灰色的硬币躺在掌心里，白旭用手指摩挲着硬币上雕刻的天平图案，冰凉的触感既像金属又像水晶，白旭将硬币翻了过来，背面刻着一匹奔跑的黑马。

“这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弄来的，作为你帮忙的报酬，我想你很快就会用上的。”，看着白旭疑惑的眼神，博士简短的说道，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很希望能再见到你，不过到时候你未必会这么想，无论如何，祝你好运。”，说完他跨入了电话亭，门被关上，嗡嗡声再次响起，电话亭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这家伙跑了！”，乔里恩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像发了疯一样抓着白旭胸口的衣服，“你为什么不拦着他，让他用那个可笑的电话亭带我们走！还待在这个地狱对你有什么好处！”

“冷静一点，老板。”，卡洛斯想拉住乔里恩，但是乔里恩死死攥着白旭的衣领。

“别这样！”，卡洛斯大声吼道，看来他的精神也到了极限，他用力掰开乔里恩的手，往外一推，乔里恩倒退着坐倒在地上。

卡洛斯喘着气走到乔里恩身边，“对不起，老板，不过这样对事情没好处。”，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把乔里恩拉起来。

乔里恩坐在地上楞了一会，然后气愤的拍开卡洛斯伸着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面目狰狞的看着白旭和卡洛斯。

卡洛斯尴尬的朝白旭笑了笑，白旭看着乔里恩，然后说道：“你听到博士说的话了，只有找到那个把我们拉进这鬼地方的家伙，才有可能回去，你最好想想，这个家伙最可能是谁。”，说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硬币，然后塞进裤子口袋，拉了拉衣服，越过乔里恩向着通道内走去。

第四十八章 烤肉应该配什么酱

通道内没有光线，黑沉沉的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通往何处，白旭习惯性的举起左手，想要燃起照明的火焰，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旭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手，脑中回忆着博士说的那些关于【红龙】的话，正当他站在原地出神时，金色线条从他左手的手肘处悄然升起。

闪光的金线勾勒出流线型的手部形态，从虚空中显现的赤红的金属将其填充，阔别已久的红色机甲再次出现在白旭面前，仿佛他深埋在记忆里的噩梦成真。

他眯着眼睛，慢慢活动着左手，红色的甲片无声的开合，指端那尖锐的钢铁爪刺戳在手掌上，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还能再进一步吗，白旭试着回想那覆盖全身的甲胄样子，然后心底升起强烈的警兆。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唤醒我？”，一扇白色水晶制成的大门出现在白旭眼前，声音从门后响起，四周仿佛淹没在火焰里，黑色烟尘从大门漂浮在空中，熔岩从门底流出，慢慢向他脚边淌去，白旭不用打开门，也能想象出那门后巨兽嘲笑的面容。

“很好，我感到了恐惧，看来你已经知道代价。”，幻像逝去，只有声音仍环绕在耳边。

白旭低着头僵在原地，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将思绪藏入心底，他伸出手臂，发射器从滑开的甲片后升起，数个照明弹被射入通道，它们依次落在地上，发出红色的光芒。

白旭回头看了一眼卡洛斯和乔里恩，眼神里透出疲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终于感到累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白旭什么话也没说，提起精神转身继续前行。

地上的照明弹勉强能照亮一段三十多米的通道，于是每走一段距离，白旭不得不再次发射几枚照明弹，幸好弹药仿佛无穷无尽，只是这通道也仿佛没有尽头。

这些照明弹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一直在发出诡异的红光，白旭的影子在数个光源的共同照耀下被拉长变形，像鬼魅一般晃动着。

“怀特先生！”，他的身后传来卡洛斯的喊声，声音在窄小的空间内回荡着，白旭停下脚步，等着卡洛斯和乔里恩追上来。

先出现的是卡洛斯的身影，他宽大的身躯几乎能遮挡住整个通道，乔里恩眼神复杂的跟在后面，不时神经质般回头张望，好像后面跟着什么一般。

“我不太明白你和那个奇怪博士所说的话，干掉那个把我们送进来的家伙，真的就能回去吗？”，卡洛斯跟在白旭后面，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白旭抬手又射出一串照明弹，红色的光芒破开黑暗，覆盖着淤泥的墙壁如同被鲜血涂抹，“你有什么建议？”，他放下手臂问道。

卡洛斯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乔里恩一眼，犹豫了几秒，“我想说说关于巴勃罗的事，这有点怪，我进了这里才慢慢想起来，其实巴勃罗先生才是——”

“卡洛斯！”，乔里恩在他们身后暴跳如雷般喊道，“要知道，你的老板可是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说不该说的话，不然等出去以后，你会知道后果。”

“可是老板”，卡洛斯揉着自己的卷曲短发，迟疑着是否该说下去。

白旭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乔里恩，“如果不让他说下去，说不定我们就没有‘以后’了，亲爱的乔里恩先生，你准备和这些墙里的骨头去倾诉那些无聊的小秘密吗？”，他的左手划开墙壁上的淤泥，露出里面那些纠缠的骸骨。

乔里恩和白旭对视了一会，红色的光照在他那扭曲的、满是汗水和油脂的脸上，让这张脸更显得阴森可憎。

终于，乔里恩垂下脑袋，往墙边吐了口痰，不再看白旭的眼睛。

“巴勃罗，我们称之为老山狮的家伙，才是宫殿和监狱的主人——在他没失踪前。”，就在白旭要转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乔里恩抬起头说道，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盯着着通道的前方，好像在和空气说话。

“这不算太意外。”，白旭撇了撇嘴，对这件事他早就有了预感，他迈开脚步，随意的问道：“最先失踪的是谁，还记得起来吗？”

“不知道。”，卡洛斯回答道，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说道，“我没法把这些事情串起来，记忆乱七八糟的，上帝啊，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放了台电视机，然后不停切换着频道，我都来不及看清，就又看到了另一段画面。”

“不过，巴勃罗先生确实很早就失踪了，接着是图库先生。”，卡洛斯揉着额头又说了一句，“他是巴勃罗先生的会计。”

“那么不如反过来想想，谁想干掉这只老山狮？”，白旭想了想，接着问道。

“那可是一串很长的名单。”，乔里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旭，嘴角拉出嘲讽的弧线，“监狱里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想干掉他，更别提监狱外面，但是没人敢公开和他作对，黄皮小子，老山狮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认识的都多，他最近一次刷新自己记录是干掉了把他送进监狱的陪审团、法官、证人、书记——参与那次审判的所有人。”

白旭没有回头，不然他一定能从乔里恩的眼神里读出点东西，但是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当他准备再次发射照明弹时，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

“怀特先生，上帝保佑，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出口。”，卡洛斯和乔里恩也看到了那光亮，他们加快了脚步，向前方走去。

白旭走出通道，他第一次感到迷宫里昏暗的光线有了明媚的感觉，空气仿佛也新鲜了不少，虽然出现在通道之外的，也不过是一道狭窄到可称之为缝隙的峡谷而已。

一道数米高的围墙堵死了峡谷的出口，墙的底端有一扇铁皮小门虚掩着，围墙顶部布满铁丝网形状的物体，白旭将包裹着装甲的手指插入围墙外层的淤泥中，感觉到厚厚泥层下反馈回坚硬的触感——应该是水泥。

“伊普普利托。”，白旭嘴里轻轻念着监狱的名字，卡洛斯和乔里恩抬着头大张着嘴巴，看着围墙后面出现哨塔状建筑——这些建筑也盖满了黑色的淤泥。

“我们非要进去吗？”，乔里恩看着那扇虚掩的铁皮门，他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该死，该死！”，他甩着手，试图阻止颤抖，“我是说，你可以一个人进去找到你的朋友，干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混蛋，然后回来把我带出去，我可以给你钱，可以想办法把你弄出监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把德洛丽丝那个娘们也可以送给你。”

“说起来也许你不信。”，白旭看着乔里恩，“我也有过钱，很多钱，而且——”，他举起自己的左手，然后笑了一下，“我靠自己就能离开你那个监狱。”

对着卡洛斯招了招手，白旭拉开那扇铁皮门，“走吧，在这里最好靠自己，如果找到了回去的路，我想没人会来接你。”，说完他走了进去。

经过一段通道，穿过另一扇窄小的门，白旭恍惚了一下，只能容许两人并排的过道是那么眼熟，一边是墙壁，另一边空荡荡的牢房，他好像还能听到当初进入监狱时那嘈杂的喊声，吵闹的音乐声，以及囚犯们击打铁栏杆的哐当哐当敲击声。

白旭摸了摸最后一间牢房的铁栏杆，他曾和丹德里恩在同样的地方揍翻了安德烈斯和保利诺那伙人，但是粘在手上的腥臭污泥提醒着他，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拘留区，站在主监狱区的大门口，白旭抬起头看着上方，他还记得在现实世界同样的位置，这里安装着一个摄像头，而在这里，一个恶心的圆形肿瘤状物体取代了应该在这里的装置。

大门旁本应该坐着守卫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一个座椅，一大滩黑色淤泥盖在桌子和椅子上，就像沥青融化在了上面。

“这地方让我想起一些恐怖片。”，卡洛斯看着四周说道。

“德州电锯杀人狂？”，白旭随口回应道。

“不是。”，卡洛斯把枪拔了出来，他警惕的看着四周，简短的回答道：“寂静岭。”

“那是个游戏，不是恐怖片。”，白旭一边推开大门，一边轻松的说道：“不过差不多，只要不是异次元杀阵和异形。”，他顿了一顿，“或者更夸张的伊藤润二就成了，那样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活着，你们可死定了。”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猜到了那时候，你的朋友也死定了。”，乔里恩恶毒的说道，这让白旭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瞪了乔里恩一眼，让那个家伙迅速闭上了嘴。

大门被推开，一座和现实中的伊普普利托几乎一模一样的监狱出现在他们面前，曾经喧闹的广场上寂静无声，那些曾经热闹的铁皮棚屋，一间间都门窗紧闭——在外层的淤泥覆盖下，白旭根本找不到这些屋子的门窗。

“我本以为今天不会再感到惊讶了，不过上帝啊，有人搬来了整座监狱。”，卡洛斯举着枪，瞪大了眼睛。

“也许称之为投影更合适。”，白旭纠正着卡洛斯，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广场，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活动踪迹。

“你们说这地方会有吃的吗。”，乔里恩突兀的说道，他捂着肚子抱怨着：“该死，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需要吃的。”

白旭看着乔里恩刚想说话，身边卡洛斯的肚子也响起了咕噜声，他看了卡洛斯一眼，后者回应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抱歉，怀特先生，我也觉得有点饿了。”，卡洛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忍耐一下吧。”，白旭也感到了饥渴，他想起了遇到戴立克博士时的那座喷泉，里面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喝，他一边想着，一边舔了舔嘴唇。

“是我的错觉吗？”，乔里恩用鼻子使劲嗅着，“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他开始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味道的来源。

白旭用鼻子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确实有着淡淡的带着焦炭气息的肉味，还有点血腥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卡洛斯，后者向他微微点头，确认了乔里恩的发现。

“是这儿，就是这里！”，乔里恩向着广场一角走去，那是儿童游乐园和皮条客的地盘，各种用废料搭建的奇形怪状的游乐设施矗立着，这下它们那些诡异的造型总算发挥了自己真正的功能——吓人。

白旭跟在乔里恩的后面，越走越快，前面的焦肉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这让他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看，这里有剩下的烤——”，乔里恩的话被噎进了肚子，他脸色苍白的捂着嘴，“上帝啊”，从后面赶上来的卡洛斯看着地上的一切，在胸口划着十字。

余火的灰烬中，惨白的骸骨散落着，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每根骨头都被啃的干干净净，除了那些四处散落的，被高温烤的干瘪的头颅。

胃酸涌上了白旭的喉咙，他吞咽着口水，对抗那恶心的感觉，但是这并没有效果，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弯下腰吐了出来。

“小子，现在见识到真正的大场面了？”，乔里恩一边干笑，一边看着白旭呕吐的样子，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却已经镇定了下来。

“哈，一个墨西哥式的欢迎，这让我想起以前的好时光，提华纳的拉蒙也喜欢玩这套，他们叫这个什么来着，对了，尸体篝火，也许我怕鬼，但是这些尸块可吓不倒我，我见过的比这多得多！”，他恶狠狠的低声喊道，然后冲着卡洛斯使了个眼色。

卡洛斯拍了拍仍在扶着膝盖喘息的白旭，跨过地上的骸骨和冒烟的焦炭，从灰烬中轻轻将那些头颅扶正，仔细检查着。

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古斯曼、巴里斯特洛、图库先生，还有米格尔。”

“你确定吗？”，乔里恩盯着卡洛斯的眼睛，然后从后者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都是失踪的人？”，白旭吐了口唾沫，咬了咬嘴唇，直起腰。

乔里恩没有回答，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三个人看着满地的残骸，沉默了下来。

白旭强迫自己看着地上的残肢，试图让自己适应着血腥的景象，过了一会，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光线好像黯淡了下来，于是他抬起头，天空中的云层正慢慢变暗，仿佛夜晚即将来临。

第四十九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好人

四周传来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建筑间穿行，白旭环顾周围，有奇怪的影子在远处的建筑后一闪而逝。

“我们该走了。”，白旭慢慢转身，他感到有东西在窥视着这里。

乔里恩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白旭，“去哪儿？”，他问道。

“怀特先生说的对，我们该离开这儿。”，卡洛斯举起枪，他也看到了什么。

“这儿不安全。”，白旭简短的回答，天上的光线更暗了，在他们身后，声音开始汇聚。三个人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未知的恐惧比实在的敌人更让人不知所措，他们狂奔穿过广场，想从大门离开。

在他们眼前，进入广场的那扇栅栏门缓缓关上，摄像头位置的肉瘤‘啵’的一声裂开缝隙，无数眼珠争抢着从裂口钻了出来，将裂口撑大，盯着他们三人。

源源不断的沥青状淤泥从门边桌椅上的黑色污迹内涌出，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泥团，这东西从身体里掏出一顶监狱守卫才会戴的帽子，仔细戴在头部的位置——如果那一大团没脖子的泥巴算头的话。

它慢慢转向白旭，在应该是脸的部位裂开了一个口子，用这不知是嘴还是其他什么器官显示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白旭举起手准备攻击，但是卡洛斯抢先扣下了扳机，枪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子弹没入这东西的体内，好像石子沉入泥塘，只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坑洞，转瞬就被填平，掀不起一点动静。

“这没用！”，卡洛斯端着枪叫道。

白旭伸直手臂，“让我试试。”，他对卡洛斯喊道，金色能量在他左手机甲的缝隙中流淌着，一个暗红色光球在手掌中汇聚，接着发射了出去。

光球没入怪物的体内，白旭屏息等待了一秒，然后火焰和爆炸照亮了天空，气流将泥浆抛的到处都是。

“干掉了？”，卡洛斯将手枪塞回枪套，盯着地上的爆炸痕迹问道。

白旭刚想回答他，地上散落的泥浆动了起来，它们蠕动着聚集到一起，再次组成一个整体，重新缓缓张开的裂口仿佛无声的嘲笑。

他咬了咬呀，应该还有更强的武器，随着这个想法，红色甲片翻折张开，电离的空气在他的左手和怪物间产生了紫色与蓝色的光亮，如同闪电，能量以脉冲形式击穿了空气与怪物，释放出无形的死亡风暴。

扇形的冲击扫过，泥浆怪物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它与周围的建筑与地面仿佛都失去了水分，转瞬间碎裂崩解，化为灰色的粉末。

没等白旭松口气，黑色的影子从地下渗透出来，如同墨水滴落在纸上，不停扩散，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那些粉末沉入影子，新的怪物从中慢慢升起。

白旭后退了一步，更多力量开始聚集，以至于他开始感到眩晕与乏力，“输出临界”的尖啸在他脑内响起，在他面前，怪物开始如同黑板上的图画般被抹除，空间开始崩解，露出其后黄铜色的本质。

天上的乌云开始聚集，四周渐渐变得晦暗，雷电密集响起，随着一道赤红的闪电，碎裂的空间恢复至本来的样子，怪物被抹除的部分生长出新的躯体，释放的能量消失无踪，白旭感到一阵虚脱，差点跪倒在地。

“不要试图用你现在那渺小的力量去对抗迷宫本身，这毫无用处。”，白旭想起戴立克博士所说的话，更多蠕动的物体从四周围了上来，那是和他们面前一样的怪物，白旭后退了两步，然后回头冲着卡洛斯和乔里恩大声吼道：“跑！”

他们向着广场深处跑去，怪物们在他们后面紧紧跟随。

“想想办法！”，跑了没多久，乔里恩停了下来，他喘的像个快要报废的风箱一样，“我跑不动了。”

卡洛斯打量着身边的墙壁，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他用力抹开墙上的淤泥，一扇铁门露了出来，他用肩膀撞了两下，没有撞开，然后对着门锁的位置开了两枪，接着用力推开了门。

这应该是通往监狱内部的通道，没等卡洛斯说话，乔里恩就一头钻了进去，白旭在门口迟疑了几秒，然后也走了进去，他和卡洛斯一起关上铁门，用后背抵在门上。

三个人在黑暗中喘息了几秒，然后传来乔里恩的声音，“外面那些鬼东西是什么？”

白旭摇了摇头，他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卡洛斯警惕的贴着铁门，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这个可靠的保镖轻声说道：“那些东西就在外面，但是它们看上去不想进来。”

“那我们怎么办？”，乔里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

“你也可以选择出去面对它们，也许它们烧烤活人只是兴趣爱好，说不定是吃素的。”，白旭冷冷的威胁道，这让乔里恩短暂闭上了嘴。

“不是‘它们’。”，过了一会，卡洛斯打破了沉默。

“什么？”，白旭没听懂。

黑暗中，能听到卡洛斯咽下口水的声音，他接着解释道：“不是‘它们’干的，我看过外面那些骨头，上面的齿痕那是，那是人类干的。”

“很好，你是说这里除了外面那些泥巴怪，还有食人魔，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该庆幸这个亚洲来的终结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即使在黑暗中，白旭也能感到乔里恩在指着自己。

不过白旭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乔里恩，他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问道：“那些东西还在外面吗？”

卡洛斯重新贴着铁门听了会，然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能往里走了。”，白旭揉了揉额头，封闭狭窄的监狱内部始终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扇门怎么办？”，卡洛斯在门后面摸索了一会，“关不上了。”

白旭轻轻推了推铁门，晃动的门扉和门框相撞发出哐当的响声，他摇了摇头，然后意识到卡洛斯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可不想一直堵在这里，碰运气吧。”，白旭按住门，然后继续问道：“知道我们现在哪里吗？”

“老鼠区。”，卡洛斯回答道，过了几秒，他意识到白旭没有听懂，接着解释道：“一帮无可救药毒虫的地盘，原来应该是洗衣房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设备早就被监狱长先生卖掉了。”

“监狱长先生确实很会做生意。”，白旭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那你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应该回‘宫殿’看看，不过看来暂时不可能了。”，卡洛斯摸着下巴，“也许我们该去‘总统套房’或者‘猪圈’看看。”

“‘总统套房’？你不如说点我能听得懂的。”，白旭活动着手指，几颗照明弹从他手部射出，撞在墙壁上四处弹落，红色光线勾勒出屋子的轮廓，他们总算能互相看清对方的脸。

“抱歉，‘总统套房’原本是特殊设计的家庭牢房，在靠近警卫室的地方，有独立卫生间，一些大人物住在那里，‘猪圈’是指这里的食堂，犯人们起的名字，说不定那里能找到吃的。”，卡洛斯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然后接着解释道。

“去‘猪圈’！”，乔里恩转动着眼珠，观察着白旭和卡洛斯的表情，“你们也饿了，对吧？如果没有吃的，不用外面那些怪物找进来，我们迟早会饿死在这里。”

白旭看着卡洛斯，卡洛斯犹豫着点了点头，“乔里恩先生老板说的对，如果再不吃点的东西，我们会撑不下去。”。

“走吧，你走前面，小心点。”，白旭并不认为在‘猪圈’就能找到吃的，不过现在来看，所有的选择都一样。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扇通往广场的铁门好像被风慢慢吹开，但是外面空无一人，过了几秒，一团黑影出现在门口，在照明弹的红色光线的照耀下，它张开头部的裂口，仿佛在开心的大笑。

“确定没有走错吗？”，白旭用力推开一张架子床，随着深入监狱的内部，路就越发难走，大量杂物阻塞了通道。

“我记得这床位可值不少钱。”，白旭甩掉手上的淤泥，看着架子床上垂下的毛毯，上面还在滴落黑色的泥水，如果没有遇到凯文那个小家伙，他和丹德里恩就得住在这里面了。

“这是伊普普利托，没什么是免费的。”，乔里恩跨过地上的垃圾，他睡衣的下摆已经沾满了黑泥，这让他不得不提起自己的衣服走路，这可笑的样子就像古代欧洲妇女提着裙子走在街道上一样。

卡洛斯皱着眉头越过白旭，他看着前方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肯定的回答道：“没错，穿过这里就到第一监区了，就再往前就是‘猪圈’我是说食堂。”

汗珠从正在说话的卡洛斯额头上流了下来，反射着红色的光线，注意到卡洛斯紧张的情绪，白旭很想安慰他，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只能拍拍卡洛斯的肩膀，继续朝前。

走出堆满各种垃圾的通道，他们的呼吸轻松了许多，即使看不见，白旭也能感到进入了一个更宽阔的空间，他向斜上方发射了几枚照明弹，红色的光点升上天空，掠过一扇扇洞开的牢门，在将要撞上天花板时落下，拉出一道红色的椭圆形轨迹。

数十间牢房分布在三层楼高的建筑内侧，每层由环廊和楼梯相连，白旭三人的影子被红色的光芒慢慢拉长，在墙上形成数米高的人影，就像但丁行走在地狱时描述的情景。

经过这些牢房时，卡洛斯和乔里恩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仿佛里面藏着怪物，一点声响就会将它们吵醒。

白旭看着这些空洞的牢房，想起了电视上看到过的古罗马竞技场，那些角斗士和野兽们，在决斗前也是关在这样的牢笼里等待着命运。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异响传入他的耳朵，白旭猛然过身，看着来时的道路，“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卡洛斯和乔里恩愣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来的方向，一时间，这里只听得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我没听到什么。”，卡洛斯回到通道口，小心翼翼的从向内观察着，过了一会，他朝着白旭摇了摇头。

白旭没有说话，刚才那一瞬间他听到的声音绝不是错觉，这时，另一个更清晰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像是沉重的金属物体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咣当声，这声音这在建筑内回荡着，白旭和卡洛斯一起回过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又是什么？”，乔里恩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形容，当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真的被吓得跳了起来。

“嘘——”，白旭将手指竖在唇上，让乔里恩安静下来，他冲着卡洛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在后面，然后慢慢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那里也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出口。

沿着黑暗的通道摸索着走了几分钟，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人！”，乔里恩兴奋的用压低的声音说道。

白旭和卡洛斯对视了一眼，他们小心翼翼的挪到通道口，这里应该就是卡洛斯所说的‘猪圈’了，在微弱的光线下，白旭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长桌堆放在屋子两边，墙边的一扇小门内，火光晃动着，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白旭和卡洛斯踮着脚走到门边，侧着身体向里面看去，这里应该是原来的厨房，灶台上放着一个铁箱子，箱内燃烧着火焰，灶台的烟道避免了烟雾充满房间，晃动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人影，这些人看着火光，一边交谈一边吃着东西。

地上传来几声痛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白旭勉强看出在灶台边还躺着一个人，有个正在吃东西的家伙站起来踢了地上躺着的人一脚，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

卡洛斯碰了一下白旭，“一共5个，不，连地上的6个，我认识他们。”，他轻声对着白旭说道。

“地上那个也认识？”，白旭努了努嘴。

卡洛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看不清脸，太暗了。”，他顿了一顿，“怀特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你和他们熟吗？”，白旭看着火光有点出神，刚才地上那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对应的人。

卡洛斯拍了拍脑袋，“我的脑子还是挺乱的，不过他们的事情我多少能想起一点，这些可都是监狱里的大人物。”

“大人物？你的意思是他们除了有钱有势，应该还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吧。”，白旭在黑暗中裂开嘴。

“这是在墨西哥成为大人物的基本条件。”，卡洛斯平静的回答道。

白旭扭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卡洛斯，我觉得你也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

卡洛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先生，别开我的玩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在我们的国家，特别是在我们国家的监狱里，我们得先活下来，再谈良心的事，在这里，能遵守规矩——不管好坏，都已经可以被称为一个好人了。”

“好吧，向你道歉，‘好人’卡洛斯先生。”，白旭决定终止这个话题，他盯着那5个人，做出了决定，“你和乔里恩待在这里，他们应该也认识你们，我出去试探一下他们的”

“方特斯，我的朋友！”，还没等白旭说完，一个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那是乔里恩走了出去，他高兴的举着双手，大声叫着屋内其中一人的名字。

“该死，他是个白痴吗？”，白旭按住卡洛斯，“先别出去，看看这些人怎么招待我们的乔里恩先生。”

第五十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是我，乔，还记得吗？乔，乔里恩。”，随着乔里恩的出现，这五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白旭能看到他们的手慢慢摸向身后，好像要掏出什么东西。

从坐着的五人中间，站起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看来他就是方特斯了，这个男人有着粗壮的胳膊，卷曲的头发，随处可见的墨西哥式八字胡看上去很久没修减过了，他阴沉的看着乔里恩，过了一会，削瘦的脸上挤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用西班牙语说道：“看看谁来了，乔里恩·海夫纳，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他顿了一顿，上下打量着乔里恩，“真丝睡袍，不错的品味，看来自从我们到了这个鬼地方，你混的很不错啊。”

乔里恩讪笑着，带着尴尬又讨好的神情，“方特斯，别开我的玩笑了，有没有吃的，快给我吃一点，水也行啊，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别着急，先说说你怎么来的。”，方特斯将他拉到火炉旁，乔里恩不自在的看着其他人在火光中阴晴不定的脸，再也笑不下去。

“我，我也不知道，头天晚上还睡在床上，结果一睁眼就来了这个地方，真是见了鬼。”，乔里恩搓着手，假装烤着火，不敢直视其他人的眼睛。

“你们呢？”，他故作镇定的问道。

其他人没有回答，过了几秒，方特斯打破了沉默，“和你差不多。”，他坐了下来，拿起一快红黑相间，看上去像是肉块的东西，他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然后抹了抹嘴，随意的问道：“就你一个人？”

“啊，啊，对，就我一个。”，乔里恩的眼珠转了一圈，拼命点着头。

“乔里恩，乔里恩，乔里恩，别给我装傻，我可太了解你了。”，方特斯朝着另一个坐着的，看着像猴子般精瘦的男人眨了眨眼睛，那人点点头，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最近过得怎么样，让我猜猜，你搬进‘宫殿’了？”，咽下嘴里的东西，方特斯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和乔里恩一起看着入口的方向。

“‘宫殿’，哦，‘宫殿’。”，这问题把乔里恩魂不守舍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担心的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然后努力解释道：“你知道的，反正也没人住，总不能让别的混蛋弄乱了那里。”

“乔里恩，我的朋友，我一直觉得你很会把握机会，看来我没看错。”，方特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往边上挪了挪，“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我们把过去的事情放一边，在这里我们要互相帮助对吧，来，坐下。”

等乔里恩拘谨的坐下后，方特斯将手中吃剩的半块食物朝他递了过去，“来，吃点东西，也许我还能给你找点水喝，很奇怪，这里有些自来水笼头还能用。”

乔里恩低头看着方特斯递给他的食物，一阵烤肉的焦香与鲜血的腥味冲入他的鼻子，这让他喉咙咕噜噜的响起口水吞咽的声音，那烤过头的碳化焦块现在显得那么诱人，乔里恩举起那块肉，正准备咬下去，他发现地上躺着的人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看着那人被绑在身后的手，乔里恩停了下来，“这是谁，为什么把他丢在这里。”，他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乔里恩，火光跃动着，光与影子在这些人脸上摇晃，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乔里恩的腿哆嗦了起来，他开始后悔，不应该这么多管闲事。

方特斯晃了晃脑袋，往炉子里扔了一根木头，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是个不够聪明的家伙，他对我们在这里的生存造成了威胁，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

“啊，记得，当然记得。”，乔里恩顾不上其他，拼命点着头。

“那可太好了，乔里恩。”，方特斯挥了挥手，随着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哐啷声，一把小刀被丢到了乔里恩面前，“所以，这次你来动手。”

乔里恩看着脚下的刀子，刀身反射着火焰的光芒，他结结巴巴的问道：“我，我来动手？”

“对，这样就算你入伙了。”，方特斯向后仰了仰，翘起腿说道。

“可是。”，乔里恩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子，又看了一眼捆在地上那个平头、长着浓密大胡子，胳膊上有着纹身的胖子，他冲着方特斯用一种谄媚的语调干笑着说道：“可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方特斯，你知道，我们可是一个卡特尔组织的。”

方特斯从地上捡起刀子，然后站了起来，他走到乔里恩面前，乔里恩不得不仰起头，忐忑不安的看着方特斯。

“那些规则在这里不适用了，在这里生存可只能靠自己，以及”，方特斯蹲了下来，将刀子塞进乔里恩的手里，“以及信得过的人。”

“对，信得过的。”，乔里恩重复着方特斯的话。

“所以，把手里的东西吃掉。”，方特斯拍了拍乔里恩的肩膀，“然后，去干掉他。”，他走到乔里恩身侧，把乔里恩推了出去。

“嗨，伙计们，让我们看看新朋友的手艺。”，乔里恩身后传来方特斯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乔里恩不情不愿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地上的胖子扭动着身体，努力抬起头能看到乔里恩的眼睛，乔里恩握着刀子舔了舔嘴唇，“嗨，别怪我，谁让你不够聪明。”，他对着地上的胖子说道。

胖子用力挣扎着，绳子陷入了手臂上的肉里，他吐了一个唾沫，对着乔里恩喊道：“别听他们的，他们迟早也会把你——”

一个穿着背心，脖子和手臂上布满刺青，留着平头，下巴上蓄着短须的壮汉无声无息站了起来，狠狠的一脚提在胖子的腹部，胖子的脸因为痛苦而五官皱在了一起，他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再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莫里斯，你太粗鲁了。”，方特斯撇了撇嘴，微笑着说道。

叫做莫里斯的壮汉摊了摊手，重新坐下，拿出把折刀专心雕刻起一块木头。

方特斯一只手搂上乔里恩的肩膀，一只手托着他的胳膊，“乔，我的朋友。”，他从乔里恩手中抽出那块烤焦的肉，在乔里恩鼻端晃动着，“为什么这么犹豫，这可不像你，是不是空着肚子，让你的胆子也缩小了？你饿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还是一天？让我们见识下你的本事，然后我们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

乔里恩咽着口水，目光不自觉的随着那块肉移动着，方特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他瞪大着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就当乔里恩弯下腰，刀尖即将接触到那个胖子的时候，专心雕刻的莫里斯忽然站了起来，对着黑暗的出口处喊道：“佩德罗？”

“原来这位先生叫做佩德罗。”，白旭用尖锐的手甲捏着那个精瘦男人的脖子，和卡洛斯一起从门口走了出来，“很抱歉，我来得及听他的自我介绍。”，他们将身体半掩在黑暗中，慢慢的靠近。

方特斯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他退了两步，其他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亲爱的乔里恩，你不是说只有自己一个人？”，方特斯眯了眯眼睛，盯着乔里恩问道，他的声音冰冷，让乔里恩想起某种冷血的爬行类动物。

“我，我可以解释”，乔里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刀扔在地上白旭的方向退去。

“我认识这个男人，卡洛斯，玛格达莱纳城人，抢劫犯，你知道规矩，确定要和我们做对吗，我可知道你很多事。”，一个四肢粗大，宽口阔鼻，满脸胡渣的高个子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对卡洛斯威胁道。

他从地上抄起一根顶端削尖的木棍，在手掌中敲打着，“你应该很清楚，等我们出去，你的一家老小还有朋友，凡是和你搭上关系的，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前提是你们都能活着回去。”，卡洛斯举起了枪，往前跨了一步，这让想冲上来的四个人停止了动作。

谁也没注意到，听见白旭的声音，地上的胖子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努力挪动着身体，把脸冲向白旭的方向，然后大声喊道：“怀特先生，他们抓住了你朋友！”

听到这句话，白旭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这让被他抓住的佩德罗不得不拼命往后缩着脖子，深怕被他刺穿了手臂，他走入火光的范围，手上的铁甲反射着橙色的光芒，“康丁弗拉斯？”，他冲着地上疑惑的问道。

“这他妈是什么，万圣节吗？”，方特斯看着白旭手上的装甲，嗤笑了一声，他从地上捡起乔里恩丢下的小刀，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抛接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钢铁侠？”

“我的朋友在哪里？”，白旭直接了当的问道。

方特斯接住小刀，歪了歪头，随手指着周围，“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谁，不过你可以自己在这里找找，他一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保证。”

“你的朋友就在这里，在这个房间。”，康丁弗拉斯，也就是‘仓库’先生，拼命扭动身体，大声喊着，方特斯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得请你们另找一个地方聚餐了。”，白旭掐着佩德罗的脖子往前走去，卡洛斯举着枪跟在后面，他枪口不停移动着，方特斯和其他人只能慢慢的离开火炉旁。

看到莫里斯从脚边拿起一个塑料瓶，里面有水晃动着，白旭舔了舔嘴唇，将佩德罗一把推了出去，然后他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对着莫里斯的方向说道：“对了，请——这位先生把水留下。”

莫里斯看了看方特斯，方特斯对他点点头，他们放下水，阴沉着脸向后退去，在最后消失在门口前，方特斯停住脚步，盯着乔里恩阴沉的说道：“乔里恩，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叙叙旧了，祝你好运，你会需要好运气的，非常需要。”。

第五十一章 冰箱里总有惊喜

“‘仓库’先生，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白旭等了一会，确认方特斯一伙人走远后，蹲下解开了康丁弗拉斯手上绑着的绳子，扶着他站了起来，“看来你需要休息一下。”，白旭看着康丁弗拉斯脸上青紫色的淤伤说道。

“相信我，老康丁比你还高兴。”，康丁弗拉斯试着自己走了两步，“看来老康丁还撑着住。”，他扶着腰，活动着身体，然后突然指着乔里恩大叫一声，“嗨，把那个放下！”

乔里恩吓得手一哆嗦，原本想塞到嘴里的肉块掉在了地上，他心疼的捡了起来，拍着上面的灰尘，对着康丁弗拉斯喊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知道我饿了多久吗。”，他晃动着手上的肉块，“我知道了，你也想吃，这可是属于我的，你别想从我手上抢走它。”

“别误会，我对你的东西没兴趣，老康丁只是提醒你，这可能是你某个朋友身上的肉，老康丁可不知道你的食谱上还包括自己的朋友。”，康丁弗拉斯活动着脖子，发出咔啦啦的声音。

“人肉？”，白旭皱了皱眉。

“还能是什么，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新来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当成备用粮食，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就把他宰了。”，康丁弗拉斯看着乔里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乔里恩摸了摸脖子，看着手上的肉块，最后带着不舍的表情将肉块丢在地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卡洛斯无力的喊道：“把那瓶水拿给我，水总不会有问题吧。”

看着卡洛斯把塑料瓶递给乔里恩，白旭转头对康丁弗拉斯追问道：“那我的朋友呢？”，说话的时候他捏紧了拳头。

“对，你朋友，那个美国佬，还有一个小家伙，放心，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关在冷库里，除了一些逃跑的，被他们送出去探路送死的，其他人都被他们宰了，后来他们发现这样不行，死人可是会腐烂的，所以他们把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当成备用粮食和尸体一起关在冷库里。”，康丁弗拉斯拍着胸口说道。

轻松呼出一口气，白旭张开了手，“那你呢，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他指了指康丁弗拉斯脸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内讧？”

康丁弗拉斯摆着手，“老康丁可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在这里转悠了一天，然后遇到了这些家伙，他们一开始装的很友善，告诉了我很多事，但是老康丁的鼻子可灵的很，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可瞒不住我。”，康丁弗拉斯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后来，等老康丁弄明白了一切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盯着我，老康丁没跑多远就被他们逮住了。”

白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没有心思去追究眼前胖子所说事情的真假，他只想找到丹恩和小男孩。

“带我去找他们，你走前面。”，他简短的说道。

康丁弗拉斯带着白旭往屋子更深的地方走去，卡洛斯搀着乔里恩跟了上来。

“他们没想过逃出去，或者找到出路？”，卡洛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在后面冲着康丁弗拉斯问道。

“不知道，他们不让我出去，说是到了晚上外面有怪物，而围墙边有更可怕的东西，他们闲聊时提起过，一个叫特鲁赛尔的纠结了几个人想逃出去，后来再没人见过他们。”，康丁弗拉斯一边吃力的挤过两张桌子间的缝隙，一边回答道。

“我们倒是见过这个特鲁赛尔，准确说，见过半个。”，白旭想起遇到的那半具骷髅，回头看了一眼乔里恩，乔里恩从口袋里掏出那把装饰精美的左轮，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扔在了地上。

“还有，他们没骗你，外面确实有怪物。”，，白旭拉住差点被绊倒的胖子，继续说道。

“上帝保佑，什么样的怪物。”，康丁弗拉斯没有追问特鲁赛尔的下场，而是划了个十字。

白旭摇了摇头，“你看到就知道了。”

“希望我永远不会看到。”，康丁弗拉斯站在一扇厚厚的金属大门前打了个寒颤，门原来的锁应该已经坏了，有人用铁链将门从外面闩了起来，他指了指门，“就在这里，除了你朋友还有一个小家伙。”

白旭轻轻拉了一下金属门，带动着铁链叮当作响，一丝冷气从里面飘了出来，“这里还有电？”，他回头看着康丁弗拉斯。

“鬼知道为什么制冷设备还能正常运行，这里怪事那么多，不差这一件了。”，康丁弗拉斯耸了耸肩。

“不过，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这里面，这里面……”，康丁弗拉斯继续说着，直到看见白旭如同切开黄油般用左手熔断了门把手上缠绕的铁链，他的眼睛缩了缩，然后闭上了嘴，链子哗啦啦掉在地上，白旭用力推开门。

“啊，啊啊啊啊啊——”，寒冷的雾气从门里倾泻而出，头发结霜的丹德里恩疯狂大叫着冲向白旭，接着被白旭撞倒在地上。

丹德里恩挥舞着手臂用嘶哑颤抖的声音喊道：“别过来，你们这群疯子，杀人狂，凯文，快跑！”，他努力想爬起来，但是脚下一滑又跌坐在地上。

白旭弯下腰，他向地上那个熟悉的男人伸出手，脸上露出了笑容，“丹恩，是我。”

“怀特？”，坐在地上的丹德里恩揉了揉眼睛，接着高兴的喊道：“上帝啊，是怀特！凯文，小家伙，快出来，怀特来救我们了。”

“谢天谢地你们没事，还能站得住吗？”，白旭把丹德里恩拉了起来，他注意到丹德里恩的裤子上有着血迹。

“被揍了？”，白旭指了指丹德里恩的腿问道

“还行，这帮该死的狗娘养的杂碎，下手可真狠。”，丹德里恩呼出一口白气，然后脚下一软，差点再次坐倒在地，“算了，怀特，还是扶我一下吧，我饿的走不动了。”，他拽着白旭的胳膊说道。

“小家伙情况不太好。”，卡洛斯抱着蜷缩着的男孩走到白旭面前，“我在里面发现他的，还有些尸体。”，他在指了指身后，乔里恩跟在他后面，也许是因为太冷了，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白旭摸了摸凯文的额头，男孩的额头一片滚烫，“发烧了，可能是冻的。”，他对同样用关切眼神看着凯文的丹德里恩说道。

“啊哈，让我带可怜的小家伙去烤烤火，然后给他弄点热的，老康丁知道哪里能搞到干净水，喝点热水他会好不少，现在也只能做这些了。”，康丁弗拉斯伸手从卡洛斯怀里抱过凯文，向外面走去，白旭用下巴点了点，卡洛斯也追了上去，而乔里恩一声不响的跟在卡洛斯后面。

“你也需要暖和一下。”，丹德里恩头发上的白霜化成水，从额头滴落下来，白旭能感到他的身体也在因为寒冷而颤抖着。

“不用。”，丹德里恩摇了摇头，他指向身后，“怀特，你该来看看这个。”，顺着丹德里恩所指的方向，白旭看到了几十具赤裸着堆在一起，表面布满白霜，已经冻硬了的躯体，有些躯体并不完整，一些像是被砍下来的手脚随意的堆在一边，仿佛堆积的薪柴，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从容的面对这样的景象。

“其他失踪的人？”，白旭扫了这些尸体一眼，转头问道。

“是啊，差不多都在这儿了”，丹德里恩甩开白旭的手，吃力的走向那个尸堆，他用力拖出一具尸体，蹲在地上将那张苍白结霜的脸抹干净，对着白旭用一种让人猜礼物的语气说道：“猜猜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具尸体，丹恩，我确信这是一具尸体。”，从看到丹德里恩和凯文安然无恙开始，白旭感觉自己的心情不再紧绷着，他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怀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看看他的脸。”，丹德里恩抓起尸体胸前的项链，高举着项链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还有这个！”

白旭看着十字架顶端装饰着的四颗绿色宝石，端详着地上那人的脸，黑头发，略带棕色的皮肤，大鼻子，这些都让他感到有点眼熟，他花了好一阵从记忆中翻找出对应的人，然后“哦”了一声——看来没必要到处找大先生的侄子了，这位菲德尔·特罗亚·鲁斯先生，已经长眠在这里。

“想起来了？可别再说我记性不好了。”，丹德里恩站了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看来得让大先生失望了，不过我们得对他有个交代。”，白旭将项链从死人的脖子上取了下来，塞进口袋，然后再次扶起丹德里恩，“来吧，丹恩，我扶你去火炉边上休息一下。”

，丹德里恩抓住白旭的手站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样地上的那些尸体，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将胳膊架在白旭肩膀上，边试着挪动自己的双脚，边问道：“我看到你和卡洛斯和那个猥琐秃头佬在一起，都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我们暂时算是一伙的。”，白旭打了个喷嚏，冷气混合着奇特的冻肉味道，让鼻子一直发痒，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算了，我不想知道，还不如说说你的手。”，丹德里恩好奇了摸了摸白旭的左手，“怀特，我发现你越来越酷了，就差一点赶上我了。”

“差多少？”，白旭耸了耸眉毛。

“唔其实还差不少。”，丹德里恩用手理了理头发，他扬起头，看着白旭，然后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黑暗里总有惊吓

火炉旁，乔里恩眼神发直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那块烤肉，白旭和丹德里恩走过他的身边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卡洛斯和康丁弗拉斯找到了一个空金属罐子，他们从炉子里引出几条仍在燃烧的焦炭，用能找到的东西搭了个简易的营火，正试图用罐子烧点的热水，小男孩的身下垫着卡洛斯的衣服，安静的躺在他们的身边。

白旭扶着丹德里恩在营火旁坐下，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沾满泥巴的湿木条，左手微微用力，白烟从木条内冒出，泥巴干裂硬化，然后从木头上脱落。

他将烘干的木头扔进火堆，然后对着康丁弗拉斯用随意的口气问道：“这里还有干净的水？”

“有几根水管还能出水，但是不多，一天也就滴那么两小瓶。”，康丁弗拉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白旭的左手，然后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

“这也是方特斯告诉你的？”，白旭又烘干了一根木头扔了进去，火旺了起来，罐子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

“我从另一个蠢货嘴里打听出来的，他们对这个瞒的很紧，可是老康丁也不是吃素的。”，胖子指了指自己，对白旭露出一个带着紧张的笑容。

“那么我的朋友，你还打听到了什么？比如——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白旭抬起头看着康丁弗拉斯。

康丁弗拉斯张了张嘴，这时候罐子里的水开了，翻腾的热水从窄小的口子里面不停的溅出来，胖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钢丝，他将钢丝弯成弧形，两端反向翘起，卡在金属罐子内侧后就成了一个提把，他将罐子提起来放在地上，然后摇了摇头，“如果能离开，他们早就跑了，要知道这里找不到任何吃的，除了冷库里那些‘粮食’。”

白旭沉默了一会，看着胖子用一片弧形的金属片，将罐子里的水吹凉后一点点灌入凯文的嘴里，“我们倒是有一个线索。”，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康丁弗拉斯递来的还剩不少热水的铁皮罐子，顺手放在了丹德里恩的脚边。

康丁弗拉斯抬起头，正等着白旭说下去，房间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响，步子很急，仿佛一个人在拼命奔跑，卡洛斯警觉的掏出枪站了起来，白旭也慢慢起身，所有人都转过头，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影狂奔着冲出门来，他跌跌撞撞的冲向营火，半路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你们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西班牙语）”，他抬起头，咬牙切齿的喊道，在火光中露出方特斯那写满恐惧和愤怒的脸，在通道内，隐约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就像沾满水的拖把不停的落在地面上。

白旭举起左手，一枚照明弹带着红色光芒落入通道。

刚开始，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那奇怪的声音变得更清晰，接着，一只满是刺青的人类手臂出现在通道口，这只手按着墙壁，探出后边的半个身子。

“方特斯，帮帮我，我好疼啊（西班牙语）”，一张扭曲的面孔用慢吞吞的调子喊着方特斯的名字，这应该是那个叫做莫里斯的壮汉。

听到这个声音，方特斯像见了鬼一样，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向白旭的方向退着。

“‘仓库’先生，能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吗？”，白旭看见方特斯的反应，往前跨了几步，走到众人身前。

“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尽我所能。”，白旭看着前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康丁弗拉斯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抱起仍在沉睡的凯文，他点了点头，“成交，老康丁从不让人失望。”

“方特斯，帮帮我，我好疼。（西班牙语）”，莫里斯在通道口用诡异的语调重复着这句话，看到方特斯不为所动，莫里斯照在墙上的影子开始蠕动翻滚变形，推动着他的身体开始向前移动，露出这个曾经的人类现在的样貌。

他藏在墙后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一团滚动的淤泥中，沥青状的物质缓慢的沿着他的躯干向上蚕食，在莫里斯的不停抽搐中钻入他的皮肤，然后从五官中挤了出来。

那团淤泥在众人面前停住，它戴着监狱的守卫的帽子，在帽子下面应该是脸的部位裂开个口子，从这像是嘴一样的地方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黑色的物质加速流入莫里斯的体内，在他皮肤下面形成一道道黑色蜿蜒的肿起，这些物质渗入莫里斯的胳膊，控制着他的手举了起来，朝着白旭他们招了招，这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乔里恩悄悄躲到了卡洛斯的背后，而丹德里恩则脸色苍白的站在白旭身后。

阴影中，更多的泥巴怪物从通道里涌了出来。

“还有别的出口吗？”，白旭抓住方特斯的后领拖到自己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

方特斯下意识的摇着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爬起来向着白旭身后跑去。

“跟上他！”，康丁弗拉斯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抱起凯文追了上去，乔里恩愣了一下，立刻紧随其后。

白旭回头看了卡洛斯一眼，然后将目光朝向丹德里恩，墨西哥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卡洛斯将枪放回枪套，拉着丹德里恩朝后跑去。

“你们快去，我马上来!”，白旭转过头面对着怪物们，这些泥巴团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慢慢围了上来。

别让我失望啊，白旭在心里默念着，他举起左手，随着他的意识，青紫色的火焰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一道火墙在他与怪物间升起。

泥巴团们在火焰旁驻足，咯哒咯哒声此起彼伏，白旭隔着火焰和怪物对视着，那些嘴咧的更大了，仿佛在嘲笑这无用的手段，他慢慢后退，然后掉头向众人奔跑的方向追去。

在厨房后侧的一扇双层栅栏门前，方特斯绝望的用力晃动着铁栏杆，但这本来就是用来防范犯人逃跑的设施，自然纹丝不动。

“你们打开了该死的门，是你们把那些怪物引进来的！（西班牙语）”，他眼睛充血，瞪着卡洛斯和才赶到的白旭。

“现在我们都完了。（西班牙语）”，方特斯焦急的原地转着圈，直到他看到冷库的大门。

听到方特斯说的话，白旭看着栅栏门耸了耸眉毛，“我们还没完蛋呢。”，他正要举起左手，惊讶的发现方特斯冲进了冷库，然后从里面用力关上了门。

“嗨，你这个混蛋，我们还在外面！”，康丁弗拉斯冲过去用脚踹着门，他回头冲着众人喊道：“我快来帮我把门拉开，躲在里面也许怪物进不去”

门锁化为红色的铁水滴落在地面上，栅栏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然后向一侧滑开，“我觉得这条路更好。”，白旭对着张大了嘴的康丁弗拉斯说道，他一边抖落左手上逐渐冷却的黑红色铁渣，一边顺手对着黑漆漆的通道发射了两颗照明弹。

“怀，怀，怀特先生，我早知道你是个大人物，没想到，这么说你真，真，真的是钢铁侠？”，胖子是如此惊讶，以至于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别说傻话，康丁先生，钢铁侠不存在，快走吧。”，白旭站在门口朝众人招着手，丹德里恩路过他身边时，做了一个‘酷’的动作。

“好吧，妈妈也告诉我这世上没有怪物。”，康丁弗拉斯揉了揉鼻子，小心的躲开白旭的左手手，从白旭身边侧着身子走了过去。

燃烧的火墙渐渐熄灭，黑影蠕动着漫过地面，接着火炉中的光也消失了，这些黑影经过冷库，金属大门被轻松推开一道缝隙，它们钻了进去，接着里面传来几声短暂的哀嚎，和像打嗝一样的抽搐声，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过了一会，一只肿胀的，皮肤下布满黑色纹路的手从冷库大门的缝隙中挣扎着钻了出来。

白旭跟随着康丁弗拉斯和卡洛斯一路奔跑，他们最终带着气喘吁吁的众人停在一扇窄小的门前，卡洛斯按下把手，又接着松开，他握着门把手踌躇了一会，然后对着白旭说道：“门后面就是广场了。”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白旭对着康丁弗拉斯问道。

康丁弗拉斯挠着头，这时候他们身后又开始传来了啪嗒啪嗒像是拖把落地的声音。

“快点想想，你这个废物，你的命可是我们救的！”，乔里恩在他们身边焦急的喊道。

“去‘宫殿’！”，康丁弗拉斯眼睛亮了亮。

“‘宫殿’里难道就没有怪物？”，白旭问了一句，他看着身后，他能听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

“没有。”，康丁弗拉斯摇了摇头，“方特斯说夜晚的怪物从不进入‘宫殿’，甚至不会进入外面的院子。”

“那他们为什么不躲在宫殿里。”，乔里恩插嘴问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起来。

“因为也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康丁弗拉斯的声音也开始升高。

乔里恩抓住了康丁弗拉斯的衣领，就像一只巨大的蛤蟆吊在狗熊的、身上，“你是想害死我们吗？”，他回过头看着白旭，“别听他的，不如从主监区大门出去，我们从那里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那些墙边的眼球怪物能把人像蜡烛一样溶解掉，活生生的，你觉得我为什么没逃走而是和方特斯这群疯子在一起？这是我能想到唯一能有机会活下去的地方，要不你回去面对那些泥巴怪！”，被逼急了的康丁弗拉斯反过来大声冲着乔里恩吼道。

吼完之后，两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清晰的啪嗒声。

第五十三章 人头种植业

方特斯那臃肿变形的脸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照明弹红色光线将他五官中流淌出来的液体映照成鲜血的颜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咔哒咔哒声中，那些泥团般的怪物慢慢蠕动了过来。

“快跑!”，乔里恩率先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门外的天空依然晦暗，只有鲜红的闪电不时照亮地面，他们身后黑影蔓延，如同潮水，而所有人只能用尽所有力气狂奔。

当他们逃入‘宫殿’的大门内，乔里恩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就让我死在这儿吧，我哪儿也不去了。”

丹德里恩也放开了卡洛斯搀着他的手，趴在地上开始干呕，康丁弗拉斯将半瓶水递给他，然后站到白旭身边，在他们眼前，怪物们停了下来，在‘宫殿’外静静矗立。

“最后一点水了。”，注意到白旭盯着丹德里恩，康丁弗拉斯对白旭解释道。

白旭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他曾和丹德里恩上上下下跑遍了这里每个房间。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康丁弗拉斯询问。

胖子将趴在他背上的凯文重新抱在怀里，然后抹了一把脸，“老康丁真的不知道，曾今有人待在这里过夜，然后就消失了，也有人进过这栋楼，方特斯说他当时听到了非常可怕的嚎叫，按照那家伙的原话，‘就像有人活着通过了绞肉机’”

“说的都是真的，老康丁可以发誓。”，面对白旭的目光，他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动作，他犹豫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是我有预感，这地方比外面更不对劲。”

“我也有同样的预感，不过这里也许有答案。”，白旭走过去扶起丹德里恩，“丹恩，撑得住吗，我们得进去。”

“没事。”，丹德里恩直起身，一阵反胃的感觉让他的背又拱了起来，他强行压下了想吐的感觉，但是被胃酸呛得直咳嗽。

“不用担心我。”，他继续摆摆手，然后丢掉空了的瓶子，扶在白旭肩上向前去。

“你们去哪儿？”，乔里恩躺在地上，看着一行人经过他的身边，“嗨，你们为什么还要去那个该死的房子，这里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吗？”，他无助的喊道。

“老板，我想还是跟着怀特先生比较安全。”，卡洛斯走到他的身边，试图把他拉起来，但是乔里恩啪的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我再也不想走了，除非有吃的，你可以跟着他们去送死，但是别带上我，我会在这里等着听你们垂死的哀嚎。”，乔里恩喘着气，看着黑色的天空。

卡洛斯无奈的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最终离开了。

四周再没有声音，乔里恩惬意的躺着，这一刻他将所有可怕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就想这么躺着进入梦乡。

一阵风吹过，草地周围的灌木摇晃了起来，发出哗啦的响声，这让他紧张的坐了起来，“谁？”，乔里恩疑神疑鬼的喊道。

没有回答，但是乔里恩感到有目光在那些阴暗潮湿灌木后面的注视着自己，他不停的转着身体，直到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满脸汗水的向着‘宫殿’的入口跑去。

‘宫殿’内，白旭打量着四周，这间巨大的餐厅曾是乔里恩用来举办晚宴的地方，餐厅内的桌子上还拜访着未收的餐具与残羹，他尝试着用手触碰了一下身边桌子上的蛋糕，那蛋糕迅速腐败变色，发出恶心的气味。

康丁弗拉斯举起一只原本青翠的苹果，但是那苹果在他手中迅速的枯萎发黑，最后在他手中变成一团焦黑的残渣，轻轻一碰就碎裂了，他用桌布擦了擦手，轻声抱怨道：“都不能吃，该死的，这里一定是地狱。”

卡洛斯端着枪从厨房的方向走了回来，他冲白旭摇摇头，看来也是一无所获。

这时他们身后砰的一声，有人用力推开了门，卡洛斯迅速抬起枪口，标准了冲出来的人影。

“是我！”，乔里恩将双手挡在身子前面，低着头喊道，等了一会，他慢慢抬起头，对着盯着他的白旭和其他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乔里恩先生，我记得您不是要待在外面听我们‘垂死的哀嚎’吗？”，丹德里恩坐在椅子上调侃道。

“那只是开玩笑，开玩笑。”，乔里恩顺手拿起桌布擦了擦脸，“可是外面有东西，有东西在看着我，真的，那些灌木里面东西。”，一边说着，桌上那些残留的食物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像疯了一样扑上桌子，抓起东西往嘴里塞去。

除了来不及阻止的卡洛斯，所有人看着他，等着看观赏一场好戏。

“呕”，乔里恩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呸，呸，这些是什么，魔鬼的食物吗？”，他擦着嘴不停吐着唾沫。

他抬起头，愤怒的将那些腐坏的食物丢在地上，指着笑的最开心的丹德里恩暴跳如雷，“你们捉弄我，该死的，我发誓——”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打断了他的吼叫，“乔里恩是你吗？”，那语调拖着奇怪的颤音，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所有人都屏息安静了下来，乔里恩也一瞬间闭上了嘴，白旭朝卡洛斯招招手，他们一左一右慢慢朝着窗边围了过去。

“乔里恩是你吗？”，声音再次响起，白旭盯着发出声音的位置，那里摆放着一丛茎秆异常硕大的向日葵，花苞几乎和白旭一样高。

向日葵的花苞原本对着窗外，现在慢慢朝着他们转了过来，花瓣打开，露出里面紧闭着双眼的人类头颅，这颗头比正常的尺寸小了一号，脸上没有血色，皮肤干瘪，满是皱褶的嘴唇一张一合。

“索米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乔里恩好像认出了这个长在花上的人。

“变成这样？难道你不也是——”，名为索米斯的人头疑惑的探出鼻子，像是闻着空中飘过的味道，忽然它猛地睁开眼睛，里面没有眼球，只有无数交缠的触手，“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它扭动着，咆哮着张开了嘴，露出尖细的獠牙。

索米斯拼命挣扎，慢慢从花苞中挤了出来，露出如同婴儿般未发育的粉红色身体，拖着长长的像是脐带般的肉条，连接着躯干和花苞，它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奇异的惨叫，然后用短小的四肢向乔里恩的方向爬了过去。

“为什么你还能活着，为什么没有被他抓住，为什么！”，索米斯咆哮着，它四肢并用，速度惊人的冲向乔里恩，乔里恩不停后退，直到餐桌抵住了背，“救我！”，乔里恩用手挡住脸，高声喊道。

砰的一声枪响回荡在餐厅内，正准备起跳的索米斯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它的半边脸打的稀烂，破碎的脑壳中流出绿色的汁液。

卡洛斯举着枪，慢慢挪到乔里恩的身前，这时，连接着索米斯和向日葵花苞的那条脐带般肉条忽然绷紧，拖动它的尸体快速滑过地板，然后缩进了花苞中心的空洞，就像渔夫收回了他的渔线和饵钓，吞回索米斯后，那棵向日葵抖动了一下叶子，然后像是打嗝般发出一阵咕噜声。

“救救我。”

“杀了我。”

“这里有活人。”

“抓住他们。”

“好饿~”

“鲜活的肉！”

从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窸窣的爬行声从天花板上和帷幕后传来，墙上的画微微震动，好像有东西要破框而出。

“不，主人想见他们。”，随着这句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大门在吱呀声中关上并锁了起来，惨绿色的磷火一点点亮起，形成一组通往楼上的道标。

“我说，这些魔鬼好像想让我们上去。”，康丁弗拉斯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然后问道：“怎么办？”

“别听魔鬼的，你们没看见吗，它想吃了我。”，乔里恩握着手，紧张的看着卡洛斯，想寻求他的支持。

“即使能回去吃冷库里的那些‘肉’，我们在外面也活不了多久，我想活着回去，老板，上面可能有机会。”，卡洛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虽然我不是太明白。”，脸色苍白的丹德里恩坐在凳子上举起手，“不过，小家伙撑不了多久。”，他的手放在凯文的额头上，凯文枕着他的胳膊，嘴唇苍白，看上去像是在打着哆嗦。

“我们上去。”，白旭担忧的看了一眼男孩，然后望着楼梯的方向，他有种预感，上面有个房间一定会有答案。

“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不听我的。”，看到所有人都跟着磷火向楼梯走去，乔里恩嘟囔着跟了上去，他的抱怨声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你说的对。”，当他们经过楼梯拐角时，拐角的柱子上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头被安放在那里，代替了柱子顶端的装饰。

“你们会死在这里，你们一定会死在这里！”，说完，它开始狂笑起来。

“然后和我们作伴。”，再上一层楼梯拐角上，另一颗人头附和道。

“放心，不会很疼。”

“只是疼的让你想不起来活着是什么滋味。”

“行行好，杀了我。”

“给我浇点水吧，我快渴死了。”

从磷火照耀不到的传来各种奇怪的人声，白旭伸出手，橘红色的光芒在黑暗深处亮起，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和飘荡过来的焦臭味，火焰熄灭，声音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避开楼梯柱子上不再张口的人头，他们继续跟随磷火向上，直到来到三楼书房的前面。

第五十四章 留下来，我养你们

红色的雷电不时划过天空，当闪电亮起时，鲜血的颜色就淹没了整个走廊，白旭向外看去，四面高耸入云的墙壁包围着整个监狱，地面上，无数泥巴怪物静静的仰头看着他们的方向。

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象的丹德里恩惊骇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划着十字，结结巴巴的念起祈祷词。

书房的门慢慢打开，黑洞洞的房间等待着他们进入，所有人看着白旭，等着他作出决定，白旭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

当白旭回过神，发现他和所有人都站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雷声与闪电消失了，黑暗也无影无踪，窗外传来监狱内嘈杂的吵闹和隐约的枪声，阳光透过玻璃倾泻在一张雕花的木制书桌上。

乔里恩惊喜的跑到窗口，然后回头大声叫道：“我们回来了，我们逃出了那个鬼地方！”

他跑向门口，兴冲冲的打开门，门外再次响起雷声，红色的光芒划破黑暗的夜空，这让他猛地关上门，呆滞的转过身，指着身后，嘴巴不停的开合，却无法说出完整的词语。

“乔里恩·海夫纳，真让我失望。”，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话语里充满着嘲弄的味道，“看来更高的地位并没有让你变得聪明，你还是那么愚蠢，那么可笑，那么能让我愉悦，真是个优秀的小丑。”

“谁？”，乔里恩弓着背，紧张的打量着四周，“谁在说话，给我出来！”

“真是健忘，亲爱的乔，你和监狱长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在我消失的那些日子里。”，在书桌后的阴影中，原本背朝他们的沙发椅转了过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坐在里面看着乔里恩，他有着高耸的眉骨，宽阔的鼻子和大于常人的方下巴，咧开的嘴里露出整齐的牙齿，看上去像是某种等待攻击的动物。

“你，你，你”，乔里恩指着这个人，手开始颤抖。

“怎么样，享受我给你安排的一切吗？”，老头发出古怪的笑声。

“可是你已经死了，我亲眼见到的！”，乔里恩歇斯底里的喊道。

“不错，我要感谢你，让我见识到了新的世界，和这相比，其他不值一提。”，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监狱，“看看这一片混乱，没有我在，你这个蠢货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我替你清扫障碍，把那些更有能力，更有野心，更聪明的家伙从你撅着屁股往上爬的路上挪开，我还替你处理掉那些不守规矩的混混，爱惹事的垃圾。”，老头转过身，阳光开始黯淡，四周的墙纸上透出红色的血点，向着地面流淌下来，他的衣服连带着皮肤开始一片片溃烂脱落。

“乔里恩，你还有阿曼多那个整天只会擦皮鞋的废物，我本指望你们给我带来更多乐趣，我可以给你们留下一个满是疯子的监狱，看着你们能给我找出多少乐子，我本来想把你们留下来，做成最后的甜点，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仁慈？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你就这么急着变成这里的装饰品吗！”，老头对着乔里恩咆哮道。

窗外完全黑了下来，接着亮起红色的闪电，天花板的吊灯上燃起了烛火，接着，猩红色的肉泥发出带着热气的腐烂臭味，从墙壁中渗出，很快结成厚厚的一层，那些肉泥仿佛是用绞碎的躯体和内脏组成的，它们流淌着，覆盖着接触到的一切，拖着脐带的人头怪物从肉泥中爬出，紧闭着的双眼的脸正对着他们。

白旭在这些怪物里找到了安德烈斯和方特斯的脸。

“巴勃罗先生。”，乔里恩跪在地上，对着全身溃烂如同腐尸般的巴勃罗举起手，“饶了我，放我回去，我可以为你办事，说吧，你要多少人我都可以给你送来，我可以为你提供活人，要多少有多少。”

“怎么样？”，他瞪大了眼睛，用谄媚的语气问道。

“有趣，你的提议很有趣。”，巴勃罗围着着他们绕起圈子，康丁弗拉斯紧紧抱住男孩，和丹德里恩以及卡洛斯靠在了一起。

“不过这些事我可以亲自去做，很快我就会将伊普普利托完全吞入这个世界，然后是整个索拉诺州，接着是整个墨西哥!”，血肉覆盖了整个屋子，封闭了大门和窗户，巴勃罗对着绝望的乔里恩摇了摇手指，“所以，另一个选择会更好，我缺少能逗我笑的小丑，而你正合适，你可以在这里享受长久的折磨，我保证，这会很有趣——特别是对我来说。”

随着巴勃罗发出疯狂的笑声，所有人头怪物都张开嘴发出嚎叫，这些声音重叠在一起，犹如尖矛般刺入丹德里恩等人的耳朵，仿佛有人锯开他们的头骨，再往里撒上大把的钉子，他们痛苦的捂着头弯腰蜷起了身子。

“巴勃罗·加利亚多！”，怒吼与爆炸声同时响起，打断了怪物的合唱，白旭扶起因抱着男孩凯文而无法捂住耳朵，忍受不住痛苦跪在地上的康丁弗拉斯，左手的闪烁着金色的纹路。

“或者应该叫做【混沌之口】？”，他活动着左手，高声问道。

巴勃罗看着身体上破开的大洞，露出了脊椎和断裂的肋骨，他晃了晃脑袋，随意地从身边抓起一团肉泥塞在被打碎的身体，那些肉泥很快就蠕动着开始修补他的身体。

“很奇妙的力量，这里差点无法容纳你，不过你看见了，我是不朽的。”，当修补完成，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看着白旭，“【混沌之口】，是啊，我原以为那短信是个恶作剧，但是看这令人迷人的力量，这是何等的伟力，你提醒了我，之前也有个讨厌的家伙知道这名字，他不停的追查我的秘密，即使在我把他吞入迷宫之后，他还试图用人类微小的力量对抗我。”

“我原可把他放着不管，不过他竟然帮助几个人逃出了这里——虽然在外面他们也活不了多久，这可把我惹火了，他叫什么来着”，巴勃罗敲着自己下巴沉吟着。

“啊哈，我想起来了，他自称龙舌兰，这也算是个名字？你猜猜这个可怜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他抬起头，天花板上的吊灯垂了下来，白旭这才注意到这吊灯是用人类的血肉之躯做成的。

那就像是将融化的人体随意的拧起来再拉直的样子，手与脚交叉着形成了烛架，脊椎从背部拉出，形成了用来悬挂吊灯的链条，一个嘴巴眼睛全部被缝上的人头垂在吊灯中央，他的内脏暴露在体外，血管交缠着反转的肋骨，心脏仍在微微跳动着。

白旭张开手又紧紧握住，他不认识这位龙舌兰先生，但是他知道自己欠着这位素昧平生的男人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他再也还不上了，这让他感到愤怒。

“你的眼神可和他有点像，我讨厌这种眼神。”，注意到白旭的目光，巴勃罗张开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也会像对付他一样，活剥下你的皮肤，割下你的肉，掏出你那热气腾腾的内脏做成屋子的装饰，在我玩够之后，我会将你做成像他一样的艺术品，而你的力量，我会将其献给吾主寇基雷，你将成为取悦吾主的祭品，而我，将跟随吾主度过末日，成为凡世之王！”

四周的血肉如同活物般随着巴勃罗的话语开始加速涌动，丹德里恩冲着白旭喊道：“怀特，干掉这个培乐多（一种黏土橡皮泥）之王，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幽默感，我这里正缺这个。”，巴勃罗大笑起来，“我会特别优待你，把你的脑袋摆在书桌上，让你每天给我讲笑话。”，他招了招手，腐臭的潮水裹挟着怪物们越过巴勃罗向他们涌来，那些怪物呼号着，张开嘴用利齿对着身边疯狂撕咬。

蠕动的血肉沿着地面蔓延，他们所能站立的地方越来越小，几乎快要背靠背挤在一起，卡洛斯不停扣动扳机，那些扑上来的怪物如同烂西瓜般爆开，接着消融在血肉的潮水中。

但它们很快就从其中重生。

“我快没子弹了！”，卡洛斯拨动卡榫，空弹匣从枪柄里滑了出来，他从腰部掏出一个新的弹匣，冲着白旭大声喊道：“只有一个了，怀特先生，有什么办法吗？”

“蹲下！”，白旭喊道，新的武器在他脑中出现，他举起左手，甲片竖立，露出其下蜂巢状的发射孔，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已。

无数金色光点被发射出来，螺旋状向外飞行，形成龙卷风暴，它们撞上血肉之潮组成的墙壁，爆裂出炽白色的火焰，一时间，房间内明亮如同白昼。

火焰点燃了血肉，燃烧之处，腐臭之潮发出吱吱声，与惨叫着的怪物们一同化为焦炭，形成一层黑色的焦壳，火焰熄灭，潮水似乎凝固了。

“哇哦。”，丹德里恩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怀特，我之前说你不够酷，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你真是他妈酷爆了。”

白旭放下手，转头刚想说话，黑色的焦壳轰然破裂，巴勃罗与血肉浪潮融为一体，向水柱般向他冲来，巨大的冲击打断了白旭的动作，巴勃罗推着白旭冲向空中，接着狠狠撞在天花板上。

“有趣的武器，但帕西法厄迷宫与我同在，你无法对抗我！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身体里藏着什么。”，巴勃罗凑近白旭，血肉从天花板上渗出，慢慢吞没白旭的四肢。

新的血肉之潮与怪物涌了出来，似乎永无竭尽。

我开了个超级脑洞被打击了，郁闷

其实挺多人对主角上了脱衣舞女有意见的，我就开了个脑洞，主角监狱回来体检得了aids，绝望之下化身艾兹魔龙开始灭世。然后还兴冲冲的和别人分享。

然后有个人提醒我，这病毒活不过40度，你别想一边喷火一边喷毒，我就被打击了。。。。。太可惜了。。。。

第五十五章 群山之击

怪物沿着地板爬向乔里恩，乔里恩手脚并用的后退着，他拼命的挤到卡洛斯身后，捂着脑袋大叫道：“保护我，你这个废物，我给了你那么多钱，现在该你报答我了。”

子弹将地上的怪物打成一滩滩碎肉，怪物们迟疑了一会，然后拖着脐带跃起扑向卡洛斯，它们在空中张开嘴，针状的利齿像花瓣一样展开。

卡洛斯扣动扳机，手枪发出咔哒咔哒的空响，他楞了一下，接着怪物们落在他的身上，利齿刺入他的身体，他发出痛苦的叫声，接着脐带绷紧，怪物拖着卡洛斯滑过地板，然后淹没在血肉之潮中。

天花板上，白旭感觉那些裹住他四肢的血肉如同硫酸般灼烧着他，有东西顺着他左手甲片的缝隙向内渗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尖利的声音不停在他脑海中重复：“护盾持续失能，无法维持结构场，护盾持续失能，无法维持结构场。”

白旭集中着精神忍受着四肢传来的疼痛，努力想把左手从血肉的牢笼中拉出，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充斥他的脑海：“结构场无法维持，即将解开安全锁。”

恍惚中，白旭的眼前出现了那扇水晶状透明大门，门后，黑色影子靠了过来。

“怀特”，喊声惊醒了白旭，他低下头，看到康丁弗拉斯抱着小凯文和丹德里恩以及乔里恩互相拥靠在一起，猩红色的血肉之潮涌起一人高的巨浪，在怪物的齐声尖啸声中向他们席卷而下，巴勃罗看着这一切，喉咙里响起可怕的笑声。

白旭用力扭动着，双眼变得血红，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扇水晶的大门前，在巴勃罗的笑声中，他伸出手，将手搭在门把上。

随着白旭的不停挣扎，一枚硬币悄无声息的从白旭裤子口袋里面掉了出来，这枚黑灰色的硬币直直落向地面，咕噜噜的绕着丹德里恩等人滚了一圈，所过之处，血肉之潮化为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里。

最终，硬币停止滚动，它在地板上最后转动了几下，然后静静的躺在那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巴勃罗大吼道：“这不可能？”

他从空中冲了过去，然后捡起硬币，“这是什么？”，他看着硬币上黑马与天平的图案，咆哮着问道。

“灾祸，灾祸，灾祸。”，低语声传来，那声音不知何处响起，却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灰黑色的烟雾悄然缠上巴勃罗的手臂，说经之处，血肉无声凋零。

地面震动了起来，墙壁与天花板开始碎裂崩塌，最后化为细碎的黑色飞灰向着天空飘去，白旭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他四肢冒着白烟，上面的皮肤几乎被腐蚀殆尽，但是很快，他的受伤的地方开始重生。

一阵血色的洪流将白旭和水晶之门分隔开，他睁开眼睛，黑色的天空出现在白旭面前，随着一声长号，一个庞然巨物从密布的乌云中探出，黄铜的铠甲上耸立着山丘般的荆棘与锯齿，铠甲内是挣扎着想要脱离这囚笼的血肉，无辜者的嚎叫汇聚成难以言述的歌曲，血色弥漫开来，云层间跳跃着红色的闪电映出巨物充斥天地的轮廓。

巴勃罗身体上浮出大大小小的肿块，如同沸水在吐出气泡，他向乌云间的巨人伸出手，血肉从那高举的手臂上溃烂落下。

“是灾祸！你竟然让他接触到帕西法厄的本质，愚蠢！”，天空中传来雷声。

白旭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天空，黄铜包裹的头颅睁开了眼睛，腐坏的黄色眼珠中流出血与脓，肉须从眼窝中生长接着枯萎，巨大的眼珠转向白旭，只是瞥了一眼，他手臂上的铠甲如受重击，发出卡啦的声音，蛛网般的裂缝浮现，金色的血燃烧着滴落到地面，白旭捂着手臂跪倒在地上。

“别抛弃我，吾主”，巴勃罗向着天空高喊，灰黑的烟雾吞噬了他，最终只剩下一具直指着天空的骷髅。

烟雾凝结成一匹枯瘦的黑马，它踱步来到白旭面前，打着响鼻。

“扭曲，屠戮，消亡！”，数千个如同黄铜摩擦黑铁般刺耳的声音重复着，丹德里恩和其他人在这声音中晕倒在地。

大地与建筑开始腐坏变形，黑色的淤泥干涸，化为细碎的粉尘，围墙与哨塔像冰激凌般融化倒塌，接着被沸腾的大地所吞噬。

有个声音在白旭心中响起：“上来。”，他抬起头，看着黑马的眼睛，然后忽然明白了该怎么做。

白旭跨上黑马，一人一骑跳出‘宫殿’，在虚空中留下灰黑色的蹄印，笔直飞向天空，白旭高举左手，以鲜血为燃料，金色的火焰亮起，犹如利剑。

巨物挥舞着红色的手臂划过天空，向着白旭横扫而来，带来轰隆的响声，黑马嘶吼着调转方向，带着白旭掉头向地面冲去，那手臂擦着他们的轨迹而过，白旭看见远去的手臂上覆满钢铁的荆棘丛林，无数浑身浴血的可怖巨人爬上丛林顶端，挥舞着武器试图向他攻击。

红色的闪电在白旭身边闪烁，随着闪电越来越密，黑马逐渐化为灰黑的烟雾，缠绕着白旭向地面冲去。

地面越来越近，最后一点烟雾向两边散去，仿佛张开的羽翼一般，裹着白旭撞向大地。

现实与迷宫的界限随之破裂，天空中传来愤怒的吼声，监狱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漏斗状深坑，所有建筑连同地面，向着深坑中央滑落，像倾斜餐桌上的桌布与餐具滑向地面。

白旭抓住一根断裂的横梁，在碎石与翻滚的废墟中寻找着丹德里恩和其他人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横梁带着他加速滑入深坑，落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白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天花板，他坐起身，用手撑着站了起来，感到身体像抽干了似的虚弱。

“我活着回来了！”，身后传来欢呼身，白旭转过身，看着在打开的窗边欢呼狂喜的乔里恩，在他不远处，躺着卡洛斯的尸体，。

白旭看向自己的左手，机甲已经消失，手臂已经恢复原状，只是不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托着额头，整理着混乱的思绪，如果乔里恩能回来，那么其他人也应该一样，这想法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慢慢向尸体走去，蹲下来，伸手闭上了卡洛斯的眼睛，尸体身上有着无数伤口，里面的血早已流干。

站起身，白旭环顾四周，精美的壁纸，雕花的书桌，装满酒的柜子，奢华的吊灯，除了墙上那个通往健身房的破洞，一切都和在迷宫里见到的相差仿佛。

“想宰了我？即使你死了还是干不掉我，现在我继承了你的地位，你的房子，我还会去玩你的女人，你能听到吗，我还活着，我爬到了你的头上。”，乔里恩对着书桌后椅子里的一具尸体得意忘形的大吼大叫着，即使是腐烂的臭味也未能阻止他。

白旭观察着尸体肿胀的面部，从那巨大的方下巴来看，这就是真正的巴勃罗了。

“啊哈，亚洲来的钢铁侠。”，乔里恩回头看到了白旭，他脸部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最终换上一个虚情假意的笑脸，“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

“那他呢？”，白旭指了指卡洛斯的尸体。

“可怜的家伙，不过是我把他从最底层的泥坑里拉了出来，还帮他付前妻和孩子的赡养费，给钱喂养他那一大堆弟弟妹妹，那些可怜的，恶心的小东西，所以他的命是我的，要活着，就得这么干，你不是说过吗，最好靠自己，我和他——两清了。”，乔里恩看着地上的尸体，就像在看一块用完的抹布。

“那这个呢？”，白旭看着椅子上的尸体，尸体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看上去像是弹孔，椅背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所以，这头老山狮是你干掉的？”

正说着，桌上有个东西吸引了白旭的注意，那是一把样式古老的黄铜钥匙，钥匙头部雕成了群山的模样，钥匙仿佛在呼唤着，当白旭将目光投至其上，似乎能听见山间凄厉的呼号。

这把钥匙就这样躺在书桌上，反射着阳光，白旭很奇怪，乔里恩似乎对这把近在咫尺的钥匙视而不见，连光线反射到他脸上都不自知。

“啊，这个。”，乔里恩没有注意到白旭的目光，他转动着椅子，上面的尸体随之摇晃，他看着尸体，脸上短暂露出了痛恨，害怕还有嫉妒的表情。

接着他恢复成那张带着假笑的脸，轻松的回答白旭：“这可不是我干的，虽然我非常想，想要在他头上开一枪，轰烂他那颐指气使的脸，不过想要他命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没有大人物的保证我怎么会动手。”

“那是谁干的？”，白旭看着钥匙，心不在焉的问道。

“当然是我们一直忠于职守的”，乔里恩说到一半，忽然看向白旭的身后，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张开嘴刚要说话。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胸口出现一个弹孔，鲜血喷溅到窗户上，乔里恩向后坐倒，粉红色的血沫从他口中咳出，他用惊骇的眼神看着白旭身后，吃力的想说什么，但是血充满了他的肺，最终他抽搐着垂下头，咽下最后一口气。

枪声响起时，白旭就握紧了左手，他试图召唤【红龙】，但是如刀割般的感觉阻止了他，他咬了咬牙，将双手撑在桌上，顺势盖住了钥匙。

【莫比乌斯扭节点】，一个词语出现在白旭的脑海，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他慢慢转过身，装作轻松的将手插进裤兜，钥匙滑入他的口袋，和那枚灰黑色的硬币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是你干的。”，白旭盯着眼前拿着枪的男人。

第五十六章 也许是本卷结束

“对，是我干掉了这个老家伙。”，阿曼多监狱长如同往常一样，西装穿的整整齐齐，皮鞋一尘不染，只是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头发也有点乱。

“乔里恩那个胆小鬼——”，他看着乔里恩靠在墙上的尸体，拿出一条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手枪，“即使把枪塞到手里，他也不敢对巴勃罗开枪。”

他用枪指了指巴勃罗的尸体，然后皱了皱眉毛，“这味可真难闻，我怎么会让尸体在这里烂这么久，真不可思议。”

“为了钱？”，白旭看向监狱长的背后，没有其他人。

“还能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世界和平吗？”，阿曼多发出一声嗤笑，“而且他在位子上呆的太久了，挡了很多人的路。”

“所以，你都想起来了？”，白旭走了两步，估算着两人的距离。

“托你的福，我花了好一个多小时理清这些事情，要知道，这就像，就像是”，阿曼多拍着脑袋，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就像是在你脑子里放了台电视机，然后不停切换频道？”，白旭看了一眼地上的卡洛斯，然后说道。

“你说的很对，这让我的头到现在还疼着。”，阿曼多点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乔里恩死了，现在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这事，轮到我了吗？”，白旭试着换了个方向，但是阿曼多的枪口始终对着他。

“不。”，阿曼多将手帕塞回口袋，然后小心的将手枪放进卡洛斯的掌心，他检查了一下卡洛斯的身体，看着伤口砸了咂嘴。

“你知道吗？”，阿曼多抬起头看着白旭，“从4个小时前你进入宫殿，我就一直在监视你，你在顶楼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不管你是什么，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4个小时？”，白旭看了看窗外，从这个位置已经看不到太阳，时间应该是下午，可是他感觉在迷宫里待了起码一天一夜。

“没错，4个小时，准确的说，你和这两个可怜的家伙消失了3小时47分钟，其他人可比你们出现的早很多。”，阿曼多抬起手，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他那真皮表带的机械表——虽然白旭知道，这种机械表从来都不会很准。

不过白旭不关心这个，他只是追问道：“其他人？”

“对，你的朋友。”，阿曼多观察着白旭的表情，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还有那个男孩，以及一个胖子，剩下的全是尸体了，说实话，这些尸体——或者说是尸体的残渣，可真让人印象深刻，到处都有，其中一具尸体可在厕所里吓着不少人。”

“他们还好吧？”，白旭松了一口气，他也在观察着阿曼多，猜测着对方的意图，在无法使用【红龙】的此刻，他不能冒任何险。

该死，他再次忍着疼痛尝试召唤【红龙】，直到手臂因疼痛而痉挛起来，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他咬紧了牙，不让监狱长看出自己的异常。

阿曼多没有回答他，而是饶有兴趣的看起巴勃罗酒柜里的收藏，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应该已经属于他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阿曼多像刚听到这个问题似的回答道：“有点虚弱，而且都被吓坏了，不过放心，我们这里有医生。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都很饿，就像一两天没吃东西了？”

但是他马上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一点都不想，我的麻烦够多了。”

“对，麻烦。”，他重复了一遍，“我们正说到关键的地方，这就是我们的交易内容——你带着这些麻烦离开我的监狱，我负责让你们在官方档案里完美的消失”

“这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白旭皱紧眉头，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好处？”，阿曼多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你不如看看外面。”

白旭跟着监狱长来到走廊，广场上浓烟滚滚，有人点燃了棚屋，幸好火势还没有蔓延，有些人在努力救火，枪声四处响起，到处都是趁火打劫的囚犯。

监狱的各扇大门都已经关闭，警卫们都站在围墙上，握着枪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白旭还看到有人向‘宫殿’的方向聚集过来。

“暴乱。”，监狱长撇了撇嘴，“从你们消失开始，有不少人发了疯，还有不少在半疯状态，没人控制这群人渣，这座监狱都快失控了，不过没事，我的人已经处理好所有的尸体，他们都会被认为死于监狱暴动，而再过两个小时，州里的军队就会接管这座监狱，你们留在这里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而我。”，阿曼多整了整领带，“将会因为管理不力被调离这个烂摊子，在某个闲职部门待上一阵，等风头过去，那些亏欠于我的朋友们会给我安排一个好位置。”

“看上去并不算是一个好价码。”，白旭耸耸肩。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补偿，不过这都无关紧要，时间不多了，你和你那些朋友们得赶快离开监狱，最好是离开墨西哥。”，几声枪响传来，那是警卫在‘宫殿’门口开枪吓唬聚集的囚犯，不过看上去用处不大，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说完，阿曼多转身准备离开，楼梯口站着两个警卫等着他们。

“等等，还有那个男孩的母亲，德罗丽丝。”，白旭叫住阿曼多。

“哈，女人，总会有一个女人。”，阿曼多翻了个白眼，转身掏出对讲机，“是我，找到那个小崽子的妈，把她一起带到车库。”

“真的不考虑干掉我们。”，白旭和阿曼多一前一后下着楼梯，两个警卫远远的跟在后面，监狱长好像对自己的安全毫不担心。

一开始阿曼多没有回答，他们在警卫的保护下从‘宫殿’后的通道进入监狱的办公区域，十几分钟以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阿曼多把手放在门把上，回头对白旭说道：“你在楼顶上弄出那个大火球的时候，我正在200码远的地方用望远镜看着，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你问会不会考虑干掉你？”，

他一把拉开门，“在我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永远不会。”

门后的车库，一辆熟悉的红色jeep自由侠停在里面，车边站着很久没见的考夫曼局长。

“很好，有始有终。”，阿曼多看着考夫曼自言自语道，然后他迎了上去。

两人走近拥抱了一下，考夫曼低声问道：“如何？”

“一言难尽。”，阿曼多耸了耸肩。

考夫曼严肃的看着阿曼多灰色的眼睛，“老山狮死了，就这样让州政府接手你的烂摊子，躲两年再回到公众视野？我原来不知道你做事这么不谨慎，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我得警告你，别把所有人当傻瓜，不管你背后是谁，你这都是在玩火！”

“当他们找上你，你有得选吗？”，监狱长无所谓的反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考夫曼点点头说道：“祝你好远。”

“我的运气一直不错。”，阿曼多整了整衣领，朝考夫曼笑了一下。

他们又互相拥抱了一下，然后考夫曼朝着白旭招招手，白旭向车子走去，他和监狱长擦肩而过，两人都没有说话，目光甚至都没有交错。

考夫曼局长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让白旭坐了进去。

他回过头，后排上是熟悉的面孔，丹德里恩高兴的朝他打着招呼，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错。

康丁弗拉斯正努力的把安全带绕过他的肚子，他看见白旭，大声说道：“你一定是钢铁侠，上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看法，这次我算是开眼了。”

德罗丽丝抱着小凯文勉强挤在康丁弗拉斯的边上，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不过看见白旭时，她露出一个充满感激的笑容，而凯文的发烧看上去好了不少，就是精神还有点萎靡，小家伙用仰慕的眼神看着白旭，眼睛像是发着光，他掏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在他妈妈鼓励的眼光下递给了白旭，小家伙结结巴巴的说道：“先，先生，我想这是您的。”

白旭接了过来，那是龙舌兰留下的银色盒子，白旭看着上面的金色纹身和希伯来文字，回想起在迷宫所发生的一切，过了一会，他收起思绪，将盒子塞进左面的口袋，系上了安全带。

“女人，小孩，一个看上去像是皮条客的胖子，这些都是大先生的侄子？”，考夫曼坐上驾驶位，然后看了一眼后排，对着白旭问道。

“这是德罗丽丝和她儿子凯文，这是康丁弗拉斯——‘仓库’先生，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得把他们带回美国，至于大先生的侄子，我会当面解释。”，白旭摸了摸右面裤子的口袋，钥匙、硬币还有项链，都在里面静静的躺着。

“行了，这不是在开联谊会，我不想认识你的新朋友，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考夫曼叹了口子，戴上一副墨镜，将车子发动了起来，车子在监狱长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开出车库，向着远处驶去，在他们背后，伊普普利托监狱里面升起了浓烟，更远的地方，载满军人的车队蜿蜒而来。

又开始屏蔽章节了

以前的章节又屏蔽了，我估计放出来现在也是屏蔽，等过一阵吧。

第五十七章 本卷还没结束

“现在怎么办？”，白旭向后靠了靠，浓浓的倦意涌了上来，一旦放松下来，疲惫与饥渴立刻找上了他。

“还记得你们在卡沃尔卡住的那家‘海滩酒店’吗，你们先在那边住两天。”，考夫曼打着方向盘拐上了公路，“然后等我联系好，找机会送你们去边境。”

白旭没有回答他，他晃着头看着窗外，慢慢不自觉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西班牙语）”，声音传来，白旭睁开眼睛，一个小女孩用好奇的表情看着他，奶声奶气的问道。

“我来找一个叫做希梅纳的小姑娘，她的妈妈叫做玛莎。”，另一个白旭穿过了他的身体，在姑娘面前蹲下。

这是这是在卡沃尔卡，白旭看着周围低矮破败的房子，仿佛看见昔日幻影，然后他想了起来。

这一天，他和丹德里恩完成了那个叫做布拉乔的缉毒警——变成了一株仙人掌家伙的嘱托，给他女儿送了一件东西，难道自己在做梦吗？

白旭转过身，看到丹德里恩站在院子的门口，脱下了帽子。

“我就是希梅纳。”，在他身后传来女孩高兴的声音。

“我送来了星辰的祝福。”，他的身后，另一个白旭用诡异的语调说道。

不对，白旭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没说过那句话，他转过身，另一个白旭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的头变成了一根顶端血红，浑身乳白的触手，这触手在小女孩的尖叫声中卷了过去。

“啊！”，白旭猛然惊醒，车内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做噩梦了？”，考夫曼看着前方，“你醒的正好，已经到卡沃尔卡了，你们可以弄点吃的，再好好睡一觉，等过两天我联系好就送你们过边境，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白旭心不在焉的听着考夫曼说话，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梦，梦境是如此真实，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考夫曼敲着方向盘，等着红灯变绿，他想说响起了什么，打开了收音机，喇叭里传来《pricetag》的调子，考夫曼随着节奏轻轻摇晃起来。

白旭百无聊赖的看着路口的车辆，可是红灯一直没有变成绿灯，“难道是坏了？”，考夫曼不耐烦的将头探出车窗。

收音机好像出了问题，重复着歌词：“人人向右看看，难道感觉不到吗？人人向右看看，难道感觉不到吗？”，白旭疑惑的看了看收音机，将头转向右方。

一个在墨西哥很少见的黑人站在街角，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看着白旭，一只手指向北方。

“既然命运让我给你们指路。”，恍惚中，那句话在白旭耳边重复，几乎让他以为又产生了幻觉。

“先生们，你们确定选择去那里吗，你们选的路可不太平。”，在音乐的间奏中，收音机里传来一句话，这和白旭的记忆重叠了起来，他感到心砰砰直跳。

“该死，交通灯应该是坏了”，考夫曼拍了一下方向盘，后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路口已经赌了很多车，司机们纷纷下来抱怨着。

白旭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个黑人，他看到对方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直直的朝着白旭的方向，黑人对着白旭摊开手，虽然离得不近，但是白旭却清晰的看到黑人手心里躺着一个带着钥匙扣的小布偶。

布偶洗的很干净，白旭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布偶，有种预兆在他心里浮现，接着布偶的身上流出了鲜血，鲜血如泉，不停滴落，周围的人却视而不见。

“总算好了。”，交通灯恢复了正常，考夫曼踩下油门，车子动了起来，

“停车！”，白旭喊道。

“你发什么疯！”，考夫曼开过路口，然后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白旭冲下车，那个黑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旭坐回车里，对着同样半睡半醒的丹德里恩问道：“丹恩，还记得那个地方吗，那些仙人掌——”

他急的无法组织语言，只能顿了一顿，然后接着说道：“那些仙人掌，那个叫做布拉乔的家伙，他给我一个钥匙扣玩偶，还记得吗，他让我去，他让我去”

“怀特，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把东西送过去了吗。”，丹德里恩迷迷糊糊的回答道。

白旭拍着脑袋，苦思冥想着那个地址，一道光闪过他的脑海，他抬起头对着考夫曼喊道：“佛罗伦萨大道，佛罗伦萨大道和26街交界，我们必须马上去那儿。”

“那里住的大部分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低收入者，你去那儿干嘛？”，考夫曼皱着眉头，看着白旭的眼睛问道，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丝毫没有启动的意思。

“我必须去那儿。”，白旭重新系好安全带，看着考夫曼。

“年轻人，这里我说了算，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想干什么。”，考夫曼把手从方向盘上松开，对白旭一字一顿的说道。

“喔哦——喔哦——喔哦，你们都冷静一下。”，康丁弗拉斯在后排吃力的将头往前探，“要我说，如果不远的话我们就去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怎么样？看完我们就去吃东西，汉堡，卷饼，可乐，然后过两天我们就远走高飞——去美国，这真像是在做梦。”

然后他对着丹德里恩说道：“要知道我有个姑妈在美国，她们家是1980年移居过去的——当然是不合法的那种，不过都30年了，他们在那边过得不错，还有，听说她有个侄女长得很漂亮，据说长得有点像我，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考夫曼看了一眼仍在絮絮叨叨的康丁弗拉斯，和白旭对视了一会，然后放开刹车踩下油门，“好吧，就去看一眼，别给我惹麻烦。”

他们的车开出繁华的市中心，穿过老旧的街区，在白旭记忆中那个院子对面停了下来，周围异常安静，只有邻居们的狗在疯狂的叫着。

一辆黑色的皮卡停在院子入口处，车子没有熄火，里面坐着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他的脖子上露出一截青色纹身，正在看着手机傻笑。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可不像好兆头。”，康丁弗拉斯看着周围，砸吧着嘴。

“低头，别看那辆车。”，考夫曼双眼直视着前方，他关上收音机，慢慢从怀里掏出手枪，在方向盘下面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

“怎么了？”，白旭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来有人惹了不该惹的麻烦，千万别告诉我这一家就是你要去的地方。”，考夫曼将车门轻轻打开一条缝，然后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着枪，放在膝盖上。

“他看到我们了。”，康丁弗拉斯在后排说道，他向后缩了缩，努力把身体藏到从车窗外看不见的地方——但是这明显是徒劳的。

对面黑色皮卡里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们的车，他先是疑惑的看了两眼，接着打开了车门。

“打开手套箱。”，考夫曼不动声色的对白旭说道，“随便拿点什么出来，装成游客的样子去问路，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装听不懂，稳住他，等着我出来。”

白旭打开手套箱，掏出一张折叠的彩色图册，然后愣了一下，“这是世界地图？”，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正好，你可以问问他美国在哪里，最好快点下车，他过来了。”，考夫曼从墨镜后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地图，挑了挑眉毛，在街对面，那个剃着平头的男人正朝他们走过来，他的身上和白旭在监狱里见到的很多囚犯一样，纹着各种图案。

白旭翻了个白眼，拿着世界地图下了车，看见车门打开，剃着平头的男人立刻把手放在腰间，但是等看到白旭那属于亚洲人的脸，他楞了一下，然后将准备拿枪的手垂在身侧。

“这里不许停车，快滚。”，这个男人用西班牙语对着白旭喊道。

白旭绕过车头，看着手里的世界地图，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摊开地图，然后指着美国的位置，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同志，美国怎么走。”

剃着平头的男人压根没有听懂白旭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车里，女人、小孩、胖子、嬉皮士一样的青年，还有一个老头，这让他有点疑惑。

白旭靠近了他，举着地图用普通话问道：“我再找去美国的”，这个男人迅速反应过来，他一把将白旭推开，地图从白旭手中掉了下来，向地面上飘去。

“我的地图！”，白旭装出去捡地图的样子，越过剃着平头的男人向前跑去。

剃着平头的男人转过身喊道：“给我站住！”，他将手伸到腰间，准备掏出枪，然后腰间被狠狠一撞，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锤子用力敲了一下，着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打的不错。”，考夫曼下了车，摘掉墨镜看了看车门撞出的凹痕，然后把枪放回怀中，走向趴在地上的男人。

“我是专业的。”，白旭揉了揉拳头，然后弯腰看着地上那个被他打晕的男人问道：“他是什么人？”

考夫曼用力将这个男人的身子翻过来，卷起他胳膊上的衣服袖子，然后咒骂了一句：“该死，是索诺拉。”，然后他拔出枪，紧张的观察着黑色皮卡车后面院子内的动静。

“索诺拉？我们当然在索诺拉——墨西哥的索诺拉州，还能在哪，佛罗里达吗？”，身后响起丹德里恩满不在乎的声音，他和康丁弗拉斯都下了车。

“这位先生的意思是，这家伙属于索诺拉帮——这可是墨西哥最大的贩毒组织之一，本地最大的势力”，康丁弗拉斯给丹德里恩解释道，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上帝，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儿。”

“毒贩在这里干什么？”，白旭盯着院内的屋子，里面虽然亮着灯，却看不见人影。

“也许是干脏活。”，考夫曼从腰上拿出一副手铐，将地上的人反背着拷住，“为了警告，恐吓，还有‘处理’一些和他们作对的人——比如好奇心太强的记者，认真过头的警察，他们会像这样，冲进这些人的家，然后你知道的，做些残忍的事，好让其他人知难而退。”

“我记得那个小姑娘叫做叫做希梅纳，怀特，她不会有事吧。”，丹德里恩这时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们认识这家人？等等，年轻人，你想干什么？””，考夫曼抬起头，发现白旭向院子方向走去，他想了想，将自己的枪扔给丹德里恩，然后指着地上躺着的毒贩说道：“把他抬到路边，看着他！”

他捡起毒贩的枪，检查了一下，向白旭追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主角千方百计想结束本卷，他失败了

白旭轻轻推开院子的门，院子里的沙堆上还留着小姑娘玩沙子用的木桶和小铲子，考夫曼从背后拉住了他，压低声音说道：“年轻人，你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里面可是武装毒贩，他们几乎有自己的军队，最好回车里去，我会叫上军警来处理，你们去睡一觉，忘了这事，过两天就能安全回去了。”

“里面有个小女孩。”，白旭指了指院子里面。

“这么大。”，他用手比了比身高，“她的父亲也是个警察，死在边境上。”

“我也有两个可爱的孙女，这改变不了我的看法，你现在进去可能是送死，即使没死也会惹上很大的麻烦，相信我，这不是个好选择。”，考夫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他的手仍然拉着白旭。

“你也收‘他们’的钱吧。”，白旭冷冷的看着这座城市的警察局长。

考夫曼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枪口斜抵在白旭的胸口，看着白旭的眼睛说道：“谁的钱我都收，所以还能坐在位置上，而不是剁成四块扔在十字路口，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没有。你想逞能，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这里是墨西哥，可没有超级英雄。”

白旭向车子方向看了一眼，丹德里恩和康丁弗拉斯担忧的看着他和警长的争执，德洛丽丝在车内抱紧了男孩，他又回头看了看院子，灯光依旧。

白旭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尝试召唤【红龙】，剧痛开始刺入骨头，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全身因为疼痛而发抖，没有成功。

现在的你不过是血肉之躯，而且还很虚弱，不该冒险，心中有个声音劝说着他，可是小女孩的脸始终在他眼前晃动。

屋子的楼上传来响声，像是重物摔在了地上，白旭回过头，对着考夫曼说道：“带我的朋友走，放心，你我从没见过。”，白旭看了看考夫曼手上上的枪，“或者你也可以开枪。”，说完这句，他推开考夫曼的手，向院内走去。

院子的门通往屋内的餐厅，白旭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音，他站在门边，一股熟悉的带着焦味和血腥味的烤肉气息传入白旭的鼻子，他的心被揪紧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拉开门，白旭走了进去，然后他停了下来，咬着牙，花了好几秒让脑子接受眼前的信息两个勉强能称得上人类的形体被锁在厨房的烧焦的餐椅上，被烟熏黑的天花板下，融化的黄色脂肪、红色的肌肉组织、黑色碳化皮肤映衬着周围的白色厨房家具，地上流淌着泡沫灭火剂的痕迹，像是荒诞的油彩画。

冷静点，这是两个大人，不是那个小女孩，白旭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重复，但是他看着两具烧焦的人体，目光无法移开。

客厅方向传来脚步声，通往客厅的房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从门后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伙计们，快点找到那小家伙，不然我们该走了。”，一个穿着工装衬衫，戴着棒球帽，将口罩拉到下巴上的毒贩大声说着西班牙语走了进来。，

他迎面看到白旭，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掏出枪，指着白旭用西班牙语喊道：“嗨，伙计，别动，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萨拉查！鲍勃！快下来，别找那个女孩了，我这里逮到一只老鼠。”

白旭慢慢举起手，估算着距离，心里只想着冲过去，但是隔着一张餐桌，太冒险了，但是如果等这个墨西哥口中的两个同伙都过来，机会就更小了。

或者等这些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动手？这些墨西哥人不会马上干掉自己的，他们一定还会问些问题，也许那时候机会更大，白旭在两个选择中犹疑着。

“别做小动作。”，看见白旭稍微动了动脚，那个墨西哥人往前跨了半步，他的枪口上下移动了一下，示意白旭不要乱动。

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同样装束的毒贩端着枪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拿着冲锋枪。

“亚洲人？搞什么鬼。”，其中一个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从院子里进来的。”，最早看到白旭的那个毒贩慢慢绕过餐桌，将枪抵着白旭，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武器，也许是个迷路的游客，怎么办？”

“鲍勃，出去看看阿隆索那个蠢货怎么回事，整天用手机在社交网络上泡妞，连放风都做不好。”，另一个毒贩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叫做鲍勃的毒贩往外走去，剩下的两人商量着，“要不把这家伙”，最先发现白旭的毒贩冲着桌边的尸体努了努嘴，“一起烧了算了。”

“灭火器用完了，把他的尸体带上车，然后找个地方埋了，我说，下次应该准备个大点的灭火器，为了把火弄灭，我的头发都烧焦了，不过这娘们做的卷饼很好吃，真该在动手之前让她再给我做一份。”，另一个应该叫做萨拉查的毒贩看了一眼尸体，然后回答道。

“那就这样吧，嗨，伙计，算你倒霉。”，想要烧了白旭的毒贩举起枪，瞄准了白旭的头。

白旭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外面传来一声枪响，接着考夫曼出现在门口，拿着冲锋枪的毒贩刚转过身就被子弹击中，他的身体向后倒去，手中的枪胡乱开着火，子弹在天花板和墙壁上留下弧形的弹痕轨迹，溅起的碎屑在空中飞舞。

另一个毒贩举起枪想要扣动扳机，白旭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天花板上的灯被击碎，餐厅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过了一会，考夫曼谨慎的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而白旭还在紧紧扼住毒贩的喉咙。

“你可以放开手，我看他不会有什么威胁了。”，考夫曼看了一眼白旭手中毒贩的脸色，然后补了一句：“即使没死，也醒不过来了。”

白旭松开手，毒贩的身体摔在地板上，发出扑通一声。

考夫曼蹲下从地上捡起了毒贩的手枪，站起身对着白旭问道：“女孩呢？”

“不知道。”，白旭摇摇头，“这些人也在找。”

“那好吧。”，考夫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忽然看着门口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白旭的目光转到门口方向，那里空无一人，他疑惑的回过头，考夫曼手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接着他听到一声枪响，枪焰在他眼中亮了一下，他感到肚子里好像被烧红的巨锤砸了一下，腿部一软，背靠着碗橱慢慢坐倒在地上。

“你真不走运了。”，考夫曼看了一眼窗外，确认没有人走进院子，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擦拭着用过的手枪，然后塞回死去毒贩的手里。

“管太多闲事的人总是活不长，知道吗，你应该把事情交给我办，然后老老实实回美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年轻人”，考夫曼走到白旭身前，看着他。

白旭想站起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他看着考夫曼，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注意到白旭的目光，警察局长先生解释道：“杀了索诺拉帮4个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以当完英雄拍拍屁股回美国，可是我还得留下来，猜猜看他们第一个会找上谁？”

考夫曼指了指自己，“我劝过你，从你坚持要进来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可是大先生”，白旭努力的挤出几个字，他感到口越来越渴，意识也开始模糊。

“我确实欠托尼的人情，不过现在情况变了。”，考夫曼站起身。

“丹恩”，白旭想喊，他想警告丹德里恩，可是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会放你的新朋友走，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的运气了，但是那个叫丹德里恩的”，考夫曼摇摇头，“抱歉，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看上去和你一样喜欢干蠢事。”

“你别想这样就脱身”，疼痛开始从伤口扩散开来，让白旭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勉强用口型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好计划，不过政治就是这样，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就行了，老山狮死了，总统又一直想着打击贩毒事业，局势这么紧张，谁都不想节外生枝。”，他的枪口指向被白旭掐晕的毒贩，又是两声枪响回荡在这个屋子的上空。

考夫曼走出屋子，他站在门廊上，看着地上另一具毒贩的尸体叹了口气，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白旭的眼前慢慢发黑，寒冷浸润了他的四肢，周围好像安静了下了，所有声音都在离他远去，一些记忆从久远的过去浮现上来，异常清晰。

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吗，白旭这样想着，水晶大门后，黑影焦躁的发出嘶吼，回荡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但是他没有回应这微弱的声音，他感到累了。

夕阳从窗外照了进来，落在白旭身侧，白旭盯着那橙色的光，等待着最后一刻，然后他看到了橱柜的格栅门后面，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白旭用尽力气举起一只手拨开了柜门，门后是蜷缩着的，小小的身影。

在车子边上，丹德里恩举着枪，和康丁弗拉斯紧张的盯着院子里，每次枪声响起都让丹德里恩心里更加担忧。

直到卡夫曼出现在院门口，脸上神色如常，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考夫曼朝着康丁弗拉斯说道：“你去驾驶位等着，别熄火，我们随时要走。”，然后向丹德里恩伸出手，“把枪给我。”

丹德里恩老实的把枪递给考夫曼，然后疑惑的问道：“怀特在哪儿？”

“别担心怀特先生，他可是钢铁侠。”，康丁弗拉斯拍了拍丹德里恩，安慰着他，然后走向车子。

“钢铁侠？这外号很有趣，他还在找那个小女孩。”，考夫曼笑了一下，他看着周围，天色已晚，周围的房子都关着门，连窗帘都拉上了。

丹德里恩顺着他目光看去，“为什么没有人出来，或者报警？”，他问道。

“好问题，因为他们不想变得屋子里的那家人一样。”，考夫曼拉开枪栓，确定枪膛里面还有子弹，然后补充了一句，“或者像你一样。”

“什么？”，丹德里恩回过头，他眨着眼睛，不明白考夫曼的话。

“我开个玩笑。”，考夫曼微笑着举起枪，然后听到丹德里恩冲着他身后兴奋的喊道：“怀特！”

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这让考夫曼的肌肉绷紧了，他握着枪，随时准备转身开枪，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白旭抱着小女孩越过了他，一步步向车子走去。

考夫曼沉着脸看着白旭那从腹部贯穿至背部的伤口，血仍然从伤口中不停流淌着，他端着枪的手张开又握紧，却一直没有开枪。

第五十九章 本卷终结失败的逃亡

“怀特，你怎么了？”

丹德里恩的声音仿佛透过一层厚重帷幕传入白旭的耳朵，显得朦胧而遥远，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不远处，他摸索着打开车门，将女孩送到德罗丽丝的手中，然后爬上坐位。

“开车！”白旭对握着方向盘的康丁弗拉斯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怎么了？”丹德里恩拉开车门，然后他看见了白旭腹部的伤口，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得去医院！”丹德里恩大声喊道，他准备关上门，然后被白旭拽住了衣服。

“去边境，路上别停。”，白旭用赤红的眼睛盯着丹德里恩，“去边境！”，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意识就被一片炙热的红色所淹没了。

看着红色suv沿着道路飞驰而去，考夫曼沉思了一会，然后他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我是考夫曼，有一辆红色jeep自由侠正在沿着佛罗伦萨大道向着多明戈-莫拉大道行驶，车上有几个危险分子，我希望你和你的人找到这辆车，盯紧他，随时给我它的位置。”

他挂上电话，看了看四周，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埃斯科，是我波查，发生了一个意外，有4个给你们干脏活的，今晚在我的地盘上被干掉了，你能查查是谁的手下，把事情压下去吗？”考夫曼斟酌着词句，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家常小事。

手机里传来急速而尖锐的声音，看来电话那头的人很生气，考夫曼皱了皱眉，等对方稍微平静后继续说道：

“当然不是我干的，否则我就不会通知你，是两个非法越境的美国人，也许还有两个当地向导，可能是来拿货的，对，不是dea（美国缉毒局）的人，我保证。”

对方的情绪可能平静了下来，语气也有点缓和，考夫曼摸了摸自己有点秃顶的脑袋，回答着电话里的问题：

“可以，我会把人交给你们，他们现在想越境逃回美国，可能会走2号公路，我的人在追踪他们。”

然后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是的，我知道巴勃罗死了，我会劝说市长支持你，不过最近总统先生对本地区的治安很不满意，这几天死的人快赶上去年选举时期了，市长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对，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希望你们快点处理掉这些人，然后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有，个人建议，他们有点不好对付，别掉以轻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考夫曼挂上电话，静静的看着手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地上被铐住的毒贩醒了过来，他扭动着身体试图坐起来，这打断了局长先生的沉思，他看了一眼毒贩，低声说了句抱歉，将枪口对准那人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见鬼，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康丁弗拉斯紧张的握着方向盘，他们的车在公路上飞驰，一开始有几辆警车跟着他们，之后警车不见踪影，天上却多了一架直升机，那架直升机一直用探照灯追踪他们的车子，却诡异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开稳一点，他的伤口要裂开了！”，一次次颠簸不停震动着白旭的伤口，德罗丽丝将自己的外套按在白旭身体两边的伤口上，现在外套已经被鲜血浸透。

凯文乖巧的抱着小女孩，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切，他不敢发出声音，而小女孩瞪着眼睛，眼神空洞，仿佛这世界已经与她无关。

“上帝保佑，我已经尽力了，你该让我们头上的那个大家伙离我远点。”

康丁弗拉斯不时的看着天上，观察着直升机的动静。

“还有，那个老头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他到底是谁。”

“那老混蛋是卡沃尔卡市政警察局的局长！”丹德里恩手里拿着一个背包，他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这背包是他和白旭从美国带来的装备至少局长先生在这点上没有骗他，东西一件没少的全放在后备箱里

“啊哈，这就说得通了，老康丁一直觉得他不像好人。”康丁弗拉斯加大油门超过一辆房车，“看来我们成了替罪羊，这下麻烦大了。”

“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女士，怀特怎么样？”丹德里恩从一堆东西里找到急救包，他回头把急救包递给了德罗丽丝，然后担忧的看着白旭，。

德罗丽丝接过急救包，手忙脚乱将止血带绑在白旭的伤口上，“我不知道，受了这种伤他能活着就是个奇迹，但是他的伤口竟然自然开始止血了，真不可思议，不过如果不去医院”她摇了摇头。

“除非他真的是钢铁侠。”

“他就是钢铁侠，我亲眼所见，再说去了医院我们都活不成，五分钟内就会有人通知索诺拉帮，女士，我们总不能把怀特先生扔在医院里自己跑路。”

康丁弗拉斯说完后，发现丹德里恩在看着自己，他急忙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怀特先生救了我的命，老康丁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但愿如此，这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丹德里恩瞪了康丁弗拉斯一眼，然后注意到小女孩异常的样子，他向德罗丽丝问道。

德罗丽丝抬头看了女孩一眼，“她吓坏了，上帝保佑，这些毒贩一定对她的父母干了什么。”

“该死的毒品。”丹德里恩坐直了身子，在一堆东西里找着烟。

“嗨，美国人可没资格说这个，你以为我们种的大麻都卖给了谁？”，正开着车的康丁弗拉斯抗议道。

丹德里恩总算找到了烟，他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无论如何找不到打火机和点烟器，他沮丧的将整包烟丢出了车窗，然后抱怨道：“你们就不能种点别的。”

“种什么，除了这个我们大部分人就只会种玉米，托你们的福，种玉米可养不活老婆和孩子。”，康丁弗拉斯往窗外吐了口唾沫，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你说的对，该死的毒品！”

他拿起一张地图，摊在车子的中控台上面，“你确定这张地图能用吗？”

“当然，我们就是靠这个穿过边境。”，丹德里恩按住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标记，“就是在这儿！”

“穿过自然保护区的沙漠，我就知道有人会这么干，算你走运，老康丁认识路。”，康丁弗拉斯将手伸出窗外，对天空竖起一个中指，“不过我们得甩掉头上那个大家伙，不然哪儿都去不了。”

“你可以向上帝祈祷，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让我可以靠吐口水把直升机打下来。”

丹德里恩找到了打火机，却想起来烟已经被他扔出了车子，他无奈的往后一靠，将打火机也扔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尽快去边境，怀特撑不了多久。”

“你说的对，没什么选择，小心点，我们要下高速了，晚上的路可不好走。”，康丁弗拉斯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上匝道，向着空旷的荒漠开去。

借着汽车的灯光，康丁弗拉斯勉强辨认着道路，路面颠簸了起来，这让德罗丽丝不时的发出抱怨，白旭的状况愈发不稳定起来，他的皮肤开始发热，不长的时间就烫的吓人。

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胖子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停下，然后将头伸出车窗。

“怎么了？”，丹德里恩紧张的问道。

“嘘”，康丁弗拉斯的头转动着，过了一会他坐了回来握着方向盘疑惑的说道：“太奇怪了，那架直升机不见了。”

“也许吐口水起作用了。”，丹德里恩拿起包里倒出来的能量棒，犹豫了一下，递给康丁弗拉斯。

“老康丁可不吃这么恶心的玩意。”，康丁弗拉斯摇了摇头，他松开手刹，四个轮子在沙子覆盖的路面上嘶吼了几秒，推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

“嗨，这是我省下来给你的。”，丹德里恩收回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唾沫，“好吧，确实挺难吃的。”

他甩着能量棒纠结着要不要吃，回头瞥见了凯文闪闪发亮的眼睛，丹德里恩对着凯文晃了晃手中的能量棒，然后伸出手递给男孩，男孩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男孩拆开包装纸，正要将能量棒塞进嘴里，突然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将能量棒举到小女孩的嘴边，小女孩木然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反应。

男孩想了想，将能量棒重新包好，塞进了口袋。

“你确定开的路对吗，我这儿有gps。”

两边的是无际的夜幕，偶尔有山脉的轮廓掠过，丹德里恩看着外面忧心忡忡的问道。

康丁弗拉斯不屑的摇了摇头，“老康丁熟悉本州的每一条路，我从你们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这些路上替人运货合法的、非法的，什么都有，垃圾，废料，卷烟，海鲜，当然还有毒品。”

“别这么看着我，人总要活下去，再说了”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人，“这里没有没沾过毒品的吗？你，还有这位女士，你们没碰过？”

丹德里恩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怀特没有碰过，他讨厌那玩意。”

“啊哈，一个亚洲来的圣人，还是个钢铁侠。”康丁弗拉斯大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的国家和美利坚合众国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车内沉默了一会，然后康丁弗拉斯接着说道：“不过我承认，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划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他。”

第六十章 你的朋友是绿的

车子继续行驶，前面的路好像看不见尽头，白旭的情况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他的身体开始规律性抽搐，血管在皮肤下凸出，仿佛有东西在下面游走，他的伤口因为颠簸而再次裂开，止血带下面渗出了鲜血。

德洛丽丝拿着急救包，却找不出可用的东西，她对着康丁弗拉斯喊道：“把车开稳点！不然的话，你来负责给他找个医生。”

“我能怎么办，我又变不出医生。”，康丁弗拉斯摊开手搁在方向盘上，对着丹德里恩说道：“你就不能管管这个娘们，我们是在逃命！”

“别吵，前面好像有东西。”，丹德里恩眯着眼看着前方，灯光照出远方路面上一个黑影。

随着距离接近，黑影慢慢变大，康丁弗拉斯看着前面，然后疑惑的说道：“好像是辆车。”

接着，高强度的亮光布满他的视野，他用手遮住眼睛，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带着难听的声音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强大的惯性让后排的德洛丽丝摔倒在车内，两个孩子也撞在了座椅上，凯文摸着脑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乖巧的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左右两侧又亮起两组射灯，3辆车包围住了他们，车顶上的灯形成了光墙，照得丹德里恩他们睁不开眼。

“快倒车！”，丹德里恩吼道。

“我知道！”，康丁弗拉斯刚挂上倒挡，刚想启动，背后也亮起了射灯，两辆大型皮卡从后面包围了他们。

那架直升机重新回到了他们头顶，绕着车子盘旋，机身侧面的加装的火神六管机炮向车子周围的地面吐出火舌，子弹掀起大片的泥土，如雨点般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德洛丽丝抱住了儿子，目光里露出绝望的神色。

等射击停止，丹德里恩松开抱着的头，外面响起西班牙语的喊声，丹德里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看着康丁弗拉斯，等着他的解释。

“他们让我们下去，怎么办？”，康丁弗拉斯看着丹德里恩，他脸上的肥肉因为害怕而抽搐着。

丹德里恩回头看了看白旭和德洛丽丝，咬咬牙，对着康丁弗拉斯说道：“冲过去！”

“那是送死。”，康丁弗拉斯慢慢把手放到离合上，缓缓挂上低速档，脸上显出狠厉的神色，“不过总比落到他们手里好。”

射灯突然关闭了，胖子的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他的眼中映照出一团巨大的火球，毒贩拿出了两具火焰喷射器，他们朝着天空喷出火焰，然后发出狂欢般的呼声。

看见火焰，小女孩尖叫了起来，她抱着头，不停的叫着，德洛丽丝将她搂进怀里，用身体遮住了小女孩和凯文，凯文紧紧抓住了德洛丽丝的腰，轻声说道：“妈妈。”

“别怕，没事了。”，德洛丽丝抚着两个孩子的背，安慰着他们，她亲吻着儿子的头发，脸上的神色平静下来。

“伙计们，准备看老康丁的本事吧。”康丁弗拉斯的语调慢慢升高，他直视着前方，准备踩下油门。

喷射器对准了他们，火焰在眼前爆开，就在车子将要加速的那一刻，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就像象群奔跑在原野。

前方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一辆毒贩的越野车被不知什么东西撞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着撞上了另一辆车，被抛出去的毒贩在惨叫着摔落在地上。

更多的黑影冲了过来，他们撞翻汽车，冲入人群，毒贩们不知所措的向四周胡乱开火，却没有任何作用。

有个毒贩一边后退，一边因为恐惧而大叫着，他不停向前方开火，接着一个3米多高的黑影出现在他身前，抡起的车门打中了他，毒贩倒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黑影背后，一具火箭筒举了起来，另一个毒贩架着火箭筒正要发射，突然捧着手臂惨叫起来，一根和筷子同样粗的尖刺贯穿了他的手臂，火箭弹从掉落的rpg中斜飞出去，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圈，然后落在人群的边缘，爆炸又引起了更多的混乱。

黑影迈着大步从车前经过，在车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绿色的外皮和浑身的尖刺。

“这是仙人掌？”，康丁弗拉斯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朋友！”，丹德里恩兴奋的拍着康丁弗拉斯的肩膀，他回头冲着德洛丽丝重复道：“是我们的朋友！”

被撞翻的卡车开始燃起火苗，火势在夜风下开始迅速扩大，数米高的火焰摇曳着，黑烟朝着天空飘散，毒贩们试图组成防线，他们聚在一起，慌乱的朝周围开火，但是巨大的仙人掌如同魔戒中的树人一般冲入人群，带刺的枝杈像铁锤一样砸在他们身上，很快就将他们击溃。

天上的直升机开始开火，曳光弹和和普通子弹交织着如同金属风暴，掩护幸存的武装分子向后撤退。

几棵仙人掌向天空发射尖刺，尖刺击穿了机身上的玻璃，逼迫着直升机开始提升高度，最终撤出了战场。

很快，所有枪声都停了下来，四周只剩下火焰燃烧所产生的爆裂声，仙人掌们向着丹德里恩的车子围拢过来。

“你说它们，不，他们是你的朋友？”，走下车的康丁弗拉斯第三次向着丹德里恩问道，然后他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打起精神，老康丁，你见过够多的怪物了，不要害怕。”，康丁弗拉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四周的大家伙招招着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我，我，我是康丁弗拉斯，别人都叫我‘仓库’，我是丹，是这个家伙的朋友。”，看来他一激动就忘了丹德里恩的名字。

“康丁弗拉斯，很耳熟，我记得这个名字。”，一株仙人掌用他的枝桠挠着头。

另一株仙人掌对着他说道：“贝罗，是不是那个‘垃圾佬’康丁弗拉斯，专门从垃圾堆里找东西然后非法翻新，我记得他被抓起来了。”

“嗨，你们说话太伤人心了，我干这些可都是为了穷人，不然他们上哪儿找那么好的便宜货？”，康丁弗拉斯看着这些仙人掌，忘了害怕，大声的争辩道。

“丹德里恩，我的朋友，看来你遇上了麻烦，很大的麻烦。”最大的一株仙人掌弯下腰，浮现出一张墨西哥男人的脸，如果丹德里恩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做托雷斯，曾经是一位忠于职守的缉毒警。

“几天不见，你们可比原来高多了。”丹德里恩抬起头，看着这些巨大的仙人掌，他们比当初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要大了一倍，用来代替手脚的枝桠也可以做出更灵活的动作。

“老迭戈说我们正在适应世界的法则，等他完全苏醒，我们还能长得更大更强壮。”托雷斯的晃了晃脑袋。

听到德拉班德拉的话，康丁弗拉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嘟囔着：“上帝啊，我真后悔和他们说话，没人会相信这些的。”

“你们能帮忙吗，怀特受伤了。”丹德里恩打开车门，托雷斯将头探了过去，他的样子吓到了德罗丽丝，女士紧紧抱住两个孩子，生怕这个巨大的仙人掌伤害他们。

“他的状态很不好，抱歉，我无能为力，不过老迭戈应该有办法。”托雷斯摇着头站直了身体。

“那是希梅纳？”另一株仙人掌压低了声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他看见了车内的小姑娘。

丹德里恩点点头，他认出了这株仙人掌，布拉乔，希梅纳的父亲。

“她的妈妈，玛莎怎么样了？”布拉乔看着丹德里恩的表情，用期盼的语气问道。

然后看着丹德里恩的表情，他的眼神黯淡了起来。

“抱歉，毒贩冲进了她家，怀特只带出了你的女儿，要让她见见你吗？”丹德里恩同情的看着布拉乔。

“不，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幅样子。”布拉乔后摇着头，走到一边背对着他们，“该死，该死，该死。”他胡乱踢打着那些翻倒的汽车残骸，发泄着愤怒。

“让乔冷静一会。”一株比较低矮的仙人掌说道。

另一株仙人掌摇了摇头，这个叫做德拉班德拉的仙人掌有着一张老人的脸，他看着远处的天空：“我们得赶快去找老迭戈，我了解这些混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在念什么？”，丹德里恩问道。

“我在祈祷，老康丁很久没有去教堂了，这一定是上帝在惩罚我，才让老康丁经历这些，不然就是这世界疯了。”康丁弗拉斯停止了念叨回答道。

丹德里恩也看着窗外，“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摇了摇头。

“现在怎么样？”康丁弗拉斯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现在我习惯了，也许世界一直很疯狂，只不过这次世界选择让我们，让我们亲眼目睹这疯狂。”丹德里恩打开车窗，让夜晚的风吹着他的脸。

“很有道理，你现在活像个哲学家。”康丁弗拉斯点点头。

德洛丽丝打断了他们：“别谈你们男人的什么鬼哲学了，听见什么声音没？”

从天空传来隐约的发动机声，如果他们朝后看，还能看见云层下红色航空灯的闪烁。

“小心！”托雷斯弯腰朝着他们喊道：“他们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为了国家与正义，还有奖章

随着托雷斯的话音落下，一枚火箭弹在他们车辆侧方炸开，这让康丁弗拉斯差点把车弄翻，他手忙脚乱的控制着方向盘。

“该死，快加速？”丹德里恩大声冲着康丁弗拉斯问道。

“我正在做！””康丁弗拉斯大吼着踩下油门，车子加速冲了出去。

“分散开！”，德拉班德拉喊道，他用粗大的枝桠，指着远处一块孤零零的岩山，“往前，老迭戈就在前面！”。

“我早就想说了，毒贩竟然有武装直升机？他们还有什么，装甲车吗？”丹德里恩自欺欺人的关上车窗，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火箭一样，接着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大批车辆的灯光。

几辆焊着破障器的装甲车一字排开，后面跟着数辆载满武装人员的卡车和吉普，向着他们驶来。

而在几分钟前，北部边境的一处墨西哥陆军临时营地，来自两个军官正在军用帐篷内用西班牙语激烈争辩着，来自联邦第一装甲旅的萨拉萨尔上校和来自联邦第四步兵旅的韦尔塔中校正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抉择。

“我们不能放着毒贩交火不管，特别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被媒体知道会有麻烦。”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站在桌子前，看着地图说道，他就是萨拉萨尔上校了。

另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他就是韦尔塔中校。

韦尔塔中校看着帐篷的顶端，慢悠悠的说道：“得了，这种事天天发生，谁会在乎，我们是联邦直属部队，职责是防止有人非法越境，这事应该让本地军区来处理。”

“总统一直想要打击毒贩，他一定会对我们的行动满意的。”上校指着帐篷内挂着的墨西哥过国旗。

“我们的总统还想要解散军队，把国家安全交给国民警卫队呢，要我说，他能在卸任后活着就不错了。”韦尔塔中校吹散了咖啡杯上的热气，然后小心的喝了一口。

“嗨，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们可都宣誓忠于总统和国家。”萨拉萨尔上校立正整了整衣领。

韦尔塔中校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咖啡往桌子上一放：“行行好，这话你我都听的够多了，就说点现实的，你我的手下能够信任吗，你确定里面没有‘他们’的人？”

“我的手下当然没问题，你怎么样？”萨拉萨尔上校脸上表情不自然的回答道。

“我当然也没问题。”中校急忙澄清道。

接着他们就在这个问题上一起沉默了下来。

萨拉萨尔上校绕着桌子踱步，正在考虑如何说服韦尔塔中校，一个穿着休闲服的黑人男子拿来一个卫星电话，他看着上校随便敬了个礼，然后说道：“国防部长的电话。”

两人对帐篷内出现的黑人平民视若无睹，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上校接过电话，交谈了一阵，接着将电话放在桌子上，甚至没有注意到黑人已经从帐篷中消失，也没有注意到这电话根本就没有电。

他志满意得的走向韦尔塔中校，脸上带着笑意。

“怎么了。”韦尔塔中校站了起来，着急的问道。

“部长先生想让我们积极一点，他说总统对我们现在的拖延很不满意，有记者已经注意到交火了，他们拍到了武装直升机，还拍到了从雷福马方向有大批载满武装份子的车辆向这里出发。”上校身体站的笔直，重复着他自以为从电话里听到的话。

“该死，这些记者跑的比什么都快。”韦尔塔中校咧了咧嘴。

“而且”萨拉萨尔上校竖起一根手指，“部长先生对我私下透露一个消息，他有很多朋友想调整一下势力边界，你知道，这个地区现在没了巴勃罗，会很快变成一个火药桶，所以大家都很不放心，认为应该让更强力的组织来做主，所以这次事情之后不会有报复，不会有骚乱，只有总统和国防部的嘉奖。”

“这倒快说服我了，听上去很完美，你确定吗。”韦尔塔中校凑到上校身边。

“当然，部长先生向我保证，如果这件事办好，总统会在九月的胜利日亲自给我们授勋，我们也能从这个地方调回去。”萨拉萨尔上校对着国旗扣上着自己军装的扣子。

韦尔塔中校也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他模仿着萨拉萨尔上校的动作，然后问道：“那就这么定了，你的装甲营什么时候能出动。”

“随时。”萨拉萨尔上校转过身，戴上军帽，往帐篷外走去。

帐篷外是一副忙碌的景象，一辆辆潘哈德aml装甲侦察车开始启动发动机，后勤官们将m40无后坐力炮的牵引挂钩挂在装甲运兵车上，挤不进运输舱的士兵干脆就坐在了装甲车的引擎盖边上。

“士兵们，出动，我们今天要为了国家与正义而战。”萨拉萨尔上校举着手吼道。

随着第一辆潘哈德调转炮口驶出营地，整装待发的军队亮起车灯，向着远处开去，在那个方向，橘红色的火光时不时的亮起。

“如果让我活着到美国，我一定每个月去一次教堂！”康丁弗拉斯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几乎快飞了起来，即使是地面上一道浅沟都可能让他们摔成一堆破铜烂铁。

一颗流弹击碎了左侧后视镜的玻璃，把他吓得脖子一缩，他抹了一把脸喊道：“一周去一次，上帝，我一定一周去一次教堂！”

装甲车和卡车用车灯追踪着仙人掌们的踪迹，武装直升机在天空倾泻着火力，铁与火犁过地面，仙人掌们那异常坚韧的皮肤也无法抵抗，连托雷斯都被打掉了半条胳膊。

车辆扬起的烟尘与武器造成的爆炸与火光渐渐靠近岩山，毒贩的车子形成了一个半圆，试图包围他们。

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细小的石子沸腾般跳动着，一开始没人注意到，直到异变突生。

成片的巨柱仙人掌从地下钻出，粗大的绿色躯干顶在装甲车的底盘上，十吨重的钢铁侧翻着飞了出去。

这些仙人掌形成了一片十数米高的森林，挡住了追兵，毒贩们从车上下来，茫然的看着这自然的奇迹。

在这片仙人掌林的另一侧，丹德里恩站在托雷斯身边，托雷斯3米多高的躯体在这景象面前也显得渺小起来。

红色suv停在他们的身后，上面布满弹孔。

“上帝保佑，我们还活着。”康丁弗拉斯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落地时差点摔倒在地，他扶着车子站稳身体，抬起头看着这一切，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别大惊小怪，把它当成幻觉，老康丁能撑住的。”

“这就是老迭戈？”，丹德里恩仰着头对托雷斯问道。

“这只是他的一部分。”托雷斯摇着头，他胳膊的伤口处开始有嫩芽生长，看上去像是在进行重生。

“一部分”丹德里恩咀嚼这词语中的意义，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跑到车边，对康丁弗拉斯喊道：“胖子，帮我一把，把怀特抱下来。”

白旭被丹德里恩平放在地上，托雷斯跟着蹲下，他那绿色的手臂轻轻扫过白旭的伤口。

无数细小的根系从土中钻出，它们的尖端融入了白旭的身体，让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老迭戈说，他只能尽力而为。”托雷斯站起来对着丹德里恩说道：“生存就是战争，我们得先为己而战，方有胜机。”

“说得轻巧，他们从身上能长出用不完的刺来，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康丁弗拉斯斜靠在车子上嘟囔着，他掏出一只烟，凑到一株燃烧的荆棘边蹲下，然后看见不远处，被德罗丽丝环抱在身边的男孩正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

康丁弗拉斯举了举自己手中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凯文，凯文点了点头，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德洛丽丝，又沮丧的摇了摇头。

胖子想了一下，对男孩摇了摇头，将烟随手扔了出去，然后向凯文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

凯文笑了出来，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已经拆封的能量棒，向康丁弗拉斯扔了过去。

康丁弗拉斯捡起落在沙子中的能量棒，撕开包装纸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嗓子就被过量的甜味的咳嗽起来，他努力咀嚼着这团胶泥般的东西，然后狠狠咽了下去。

康丁弗拉斯拍着胸口，咽着口水说道：“虽然恶心，但总比没有强。”

他向凯文竖起一个大拇指，逗得男孩笑了出来。

“他们要撤退了。”托雷斯看着另一侧的方向，矗立在地上的仙人掌开始生长出红色果实，果实爆裂开来，籽实落地后犹如白磷般燃烧，散发出呛人的问道。

烟雾弥漫开来，毒贩的武装分子纷纷捂着口鼻后撤，武装直升机盘旋拉升高度，向后飞去。

接着，一个拖着尾焰的影子划过天空，撞在武装直升机的螺旋桨上，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天空，直升机向着地面掉落，断裂的桨片犹如刀锋般掠过人群，带来惨叫与鲜血，飞机残骸的油箱杯火焰引燃，在地面产生了第二次爆炸，揭开了屠杀的序曲。

“是老迭戈干的？”，丹德里恩抬起头问道，但是托雷斯没有回答他，他看着天上，空中传来恐怖的尖啸。

第六十二章 亏本的买卖

在意识的世界，白旭的手用力抵在门上，无尽的热风冲刷着他的身体，带来的除了痛苦，还有燃起的愤怒，在他背后，绿色的藤蔓连接着他的身体，冰凉的感觉从藤蔓中源源不断的涌来，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水晶的大门已经打开一条缝隙，金色的熔岩从门后流淌出来，黑色的烟尘巨蛇般飘出，一个黑影凑在门后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到了，战争与毁灭的味道！”，声音震耳欲聋，在门后无尽的空间内回荡。

数公里外，潘哈德装甲车的炮击还在持续着，忙碌的士兵们将m40无后坐力炮从牵引车上卸下，开始构建火炮阵地。

萨拉萨尔上校将身子探出装甲车，他举着望远镜，意气风发的挥了挥手，两翼的装甲车停止炮击，开始启动，无数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们在无后坐力炮与车载重机枪的掩护下，跟随着装甲车向着火光与爆炸的方向前进。

爆炸与枪声好像乐曲一样，让萨拉萨尔上校感到陶醉，这时他手上的军用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是韦尔塔中校，他听起来有点疑惑：

“上校，我是韦尔塔，我收到一个报告。”

萨拉萨尔上校笑着打开对讲机：“说吧，韦尔塔老弟。”

“你确定我们正在攻击毒贩的武装吗，我的侦察兵告诉我，除了一群蒙着面武装到牙齿的匪徒，他们还看见了会动的巨型绿色巨人，以及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的大片仙人掌树林，甚至还有女人和孩子。”

萨拉萨尔上校看了一眼电话，确认自己没听错，然后他朝着对讲机的麦克风吼道：“中校先生，你确定你的侦察兵不是吸毒过量了吗？如果我是你，听到这些鬼话的第一时间就会把他抓起来，等打完这场仗送他上军事法庭！”

“可是他们传回来一些远距离照片，从照片上看确实有”，韦尔塔中校在对讲机里试图争辩，但是萨拉萨尔上校打断了他：

“别想你的照片了，想想我们的勋章，还有胜利日总统的嘉奖，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当个将军，你呢，你难道不想再往上升，当个上校或者少将，现在这些就在前面，你竟然让我相信一个毒瘾发作士兵的幻觉？”

上校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背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听着，部长先生本人，当然，还有他的那些朋友，希望我们打一场歼灭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歼灭战。”

他听着对讲机中韦尔塔中校犹犹豫豫的回答，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里没有记者，没有摄影机，部长先生保证他的朋友会处理好社会舆论，所以告诉你的手下，我们有80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和30辆12吨重的装甲车，不管前面是什么，都足够碾碎他们。”

总算说服了中校，萨拉萨尔上校放下对讲机，他摇了摇头：“怪物，真可笑。”

远处，炮弹带着刺耳的声音落向大地。

“趴下！”

丹德里恩听到有人如此喊道，他扑倒在白旭身上，接着地震一样的感觉传来，大地像被巨锤所敲打，震波传入他紧贴着地面的胸腔，、那‘咚’，‘咚’，‘咚’的震动好像要把他从地上弹起来一样。

沙土被爆炸掀上天空，接着铺天盖地的落下，如同雨水般淹没了他，好像要把人活埋一样，当炮火停歇，丹德里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耳朵里面充满了嗡嗡嗡的回音，头发里的沙子多的像刚从地里面挖出来一样。

托雷斯那巨大的绿色身躯倒在丹德里恩边上，上面燃烧着零星的火焰，他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吃力的说道：“快跑。”

“先是毒贩，然后是仙人掌怪物，现在军队想要把我们都干掉，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外星人，老康丁不干了！”康丁弗拉斯吐出嘴里的土块，他扫视着四周，高兴的发现那辆红色suv竟然还完好的停在原地，这真是个奇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丹德里恩的方向，然后冲向汽车，坐上驾驶位将车子发动了起来，马达发出欢快的轰鸣声，他看着后视镜里的火光，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祝你们好运，钢铁侠，我们两清了，老康丁可不想陪着你们把命搭在这里，上帝会原谅我这么做的。”

然后康丁弗拉斯松开手刹正准备开车，凯文的喊声传入他的耳朵，让他的动作停滞下来。

“救命！”凯文高声叫着，他努力想搀扶起自己的母亲，但是德罗丽丝的腿被弹片击中，伤口贯穿了肌肉，血不停的流着，让她怎么也站不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老康丁，这不关你的事。”康丁弗拉斯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念叨着，他的手悬在挡把上空，迟迟无法放下。

“谁能帮我！”凯文再次喊道，他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拉起德罗丽丝，泪水从他脸上滴落，刺破空气的尖啸声再次响起，远处的军队开始了新一轮炮击。

康丁弗拉斯拉急促的呼吸了几次，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拉开车门跳下车，向凯文冲去。

“跟我来。”他拉起德罗丽丝的胳膊，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向车子方向走去，凯文拉着那个叫做希梅纳的女孩跟在后面。

爆炸的火光再次刺激了希梅纳，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颤抖，男孩无论如何都没法拉动她。

“孩子”到了车边的德罗丽丝咬着嘴唇想回去，被康丁弗拉斯一把按在座位上，胖子随手将急救包扔在他手上，然后转头就跑。

他和丹德里恩几乎同时冲到了两个孩子面前，他们各自抱起一个，火光在他们身后闪耀，沙石犹如暴雨般洒落，重机枪也加入了毁灭的合唱，曳光弹不时扫过头他们四周，那是步兵伴随着装甲车向着他们攻击前进。

丹德里恩将男孩塞进车子，然后回头对着康丁弗拉斯吼道：“帮我把怀特搬上来，我们得逃出去！”

然后他看见康丁弗拉斯捂着腰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缓缓跪倒在地上，他冲上去扶住胖子，手上感到康丁弗拉斯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把手从胖子的背后抽出来，看着沾满血的手掌，心沉了下去。

“这次生意，亏大了。”康丁弗拉斯哆嗦着吐出一口气。

他趴着丹德里恩的肩膀，挤出个笑容：“不过幸好，这是最后一笔交易了，至少老康丁没有”

康丁弗拉斯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再也不能说话了，丹德里恩吃力的把他的尸体放在地上，跪坐在地上喘着气。

一辆装甲车出现在丹德里恩的视野里，炮口缓缓转动瞄准了丹德里恩，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炮口，然后用力闭上眼睛。

撞针冲击底火，底火引燃发射药，炮弹转动着从炮口飞出，制退器两侧亮起十字型的明焰，这一切与康丁弗拉斯的死都出现在白旭的脑海里。

背上的绿色的藤蔓被金色的光所焚毁，寸断成灰，白旭松开手，任由门后涌出的一切吞没了他。

炮弹在丹德里恩面前爆炸，一道隐形的墙挡住了所有的火焰与冲击，硝烟散去，露出白旭的身影。

金色的线条从手部升起，围绕着他勾勒出盔甲的线条，红色的金属从虚空中显现，像活物般不停变换形状，最终凝结成狰狞的模样。

带着赤红角刺的头盔终于合拢，原地只剩下一具散发诡异气息的人形机甲，他抬起头，盔甲的嘴部张开，层叠的锯齿状刀刃出现在嘴里，刀刃高速震动，恐怖的嚎叫带着破坏性次声波扫过战场。

声波短暂瘫痪了所有的武装人员，过了一会，萨拉萨尔上校勉强从恶心眩晕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他站直身体，拿起对讲机大声吼道：“发生了什么，各车辆给我汇报。”

对讲机里一片嘈杂的声音，远处的爆炸引起了他的注意，望远镜中能看到燃烧的装甲车升起的熊熊烈火，上校再次朝着对讲机吼道：“谁他妈可以说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红的机甲站在燃烧的装甲车顶部，拔出了戳在上面的手臂，包裹着手掌和小臂的锥形武器折叠变形，恢复成正常的装甲。

他刚使用这只手击穿了装甲车10mm厚的顶部装甲，并在装甲车内部产生上千度的高温，车内的乘员被瞬间点燃，并引燃了整辆装甲车。

士兵们的子弹打在他身上，溅出橙红色的火星，他跳下装甲车，无视飞向他的子弹，看向远处墨西哥军队的阵地。

接着，他弯下腰将背拱起，身后的翅膀收回身体，六块多边形背部甲片向两侧移开，暗红色的光点从弹巢中涌出，布满了天际。

萨拉萨尔上校拿着对讲机的手慢慢滑落，他停止了吼叫，疑惑看着这些光点，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鬼”

光点闪烁，接着爆出白色的光，金色的丝线如同礼花般盛开，只不过这礼花是从天空向着地面发射，每一道金色的丝线落在地上，都燃起一片无法熄灭的火焰。

战场瞬间成为火海，仿佛地狱重现在世间，不管是毒贩还是士兵，都只能在火焰中挣扎片刻，然后化为焦炭。

第六十三章 徒劳与虚妄

“一切都是徒劳”

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山丘上，戴立克博士扶着黑色的电话亭喃喃自语。

“万物皆是虚妄。”

黑暗的中，一个清晰的声音回应着他，穿着黑色修身西装，有着黑色长发和灰黑色眼睛的年轻白人男子徒步走上山丘。

他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拉了拉酒红色的领带，和戴立克博士并肩站立，静静的看着这仿佛要燃烧至天边的火焰。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么任何风都不会是顺风。”戴立克博士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身边的男人微微欠了欠身体。

“弗拉德博士。”他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拉开了电话亭的门。

“其实你可以叫我莱杰。”那黑发男子转过头，接着说道：“不欣赏一下这异教徒燃起的大火吗，这让我想起埃米里乌斯的焚毁，啊，树叶，一些被风在地上驱使的树叶，这就是人类。”

接着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下：“提盖里努斯的房子刚起火时，我也是念的这首诗，结果被塔西佗骂了一千年。”

“弗拉德。”戴立克博士站在电话亭门边，博士的青色大衣随风飘动着。

“叫我莱杰。”黑发男子纠正道。

“是你干的吗？”戴立克博士看着黑发男子的眼睛问道。

“噢，又来，为什么总认为火是我放的。”黑发男子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夸张的抱怨道。

戴立克博士抿着嘴想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就算了，粗暴的干涉命运，你的自尊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真是太感动了，要喝点茶吗？”黑发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桌子和一套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不了。”戴立克博士一只脚跨进电话亭，然后回头叫着黑发男子的名字：“弗拉德。”

“卡帕尔蒂？”黑发男子挑了挑眉毛，叫出了戴立克博士的姓。

“我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别玩的太过分。”戴立克博士甩下一句话，然后关上了电话亭的门，整个电话亭变得若隐若现，发出嗡嗡的声音。

在电话亭消失前，黑发男子笑着举起杯子，慢悠悠的品喝了口茶。

“说得好像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一样。”说完这句话，山丘的顶端被灰黑色的雾气笼罩，等雾气散开，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萨拉萨尔上校从滚烫的装甲车内爬了出来，他运气很好，攻击只是命中了他车子的驾驶室，这让他得以逃生。

他看着四周的火墙，精神几乎濒临崩溃，上校高喊着：“有人吗，有活下来的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隐喻的哀嚎和殉爆产生的巨响。

直到身上的对讲机传来声响：“上校，听到请回答，上校！”

萨拉萨尔上校急忙从腰间拔出对讲机，慌不迭的回应道：“是我，萨拉萨尔，你是谁。”

“报告，这里是第四步兵旅第七摩步营的中尉洛佩斯，我们是被美国人袭击了吗，我联络不上其他人，能否请求上校接管我们的指挥。”

“韦尔塔呢，韦尔塔中校在哪里？”萨拉萨尔上校抓着对讲机，就像正抓着另一头说话的人一样。

对讲机了沉默了一秒，“韦尔塔中校已经殉职，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该死。”萨拉萨尔上校捂着话筒骂了一句，然后接着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

对讲机里迅速传来回答：“这里有20个，也许还有活着的人，不过我只能找到这些了。”

“听着，中尉洛佩斯，报告你的位置？”上校拿着对讲机，在地上找着望远镜，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上校很快得到了答案，“是的，在目标位置4点钟方向，距离100米，上校。”

他朝着对讲机里所说的位置看去，只看到一片火光，他不得不重新问道：“在你的位置能看见谁攻击了我们吗？”

“上校，不是美国人吗？”对讲机里，洛佩斯中尉疑惑的问道。

“动动你的脑子，美国人需要攻击我们吗，他们如果要我们投降我们直接就投降了，这又不是1846年！”上校暴跳如雷的对着对讲机喊着。

“可是，好吧，我这里什么都没看见，除了一辆红色汽车和”对讲机里顿了一顿，然后洛佩斯中尉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等等，我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个机器人。”

“他也看见我们了，他过来了，伙计们，开火。”杂乱的脚步声和开火声从对讲机里传来，接着惨叫声响起，这吓到了萨拉萨尔上校。

他冲着对讲机喊道：“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讲机里传来更猛烈的开火和爆炸声，惨叫接连不断，最后，从对讲机中传来最后的回应，洛佩斯中尉用凄厉的声音喊道：“魔鬼，那一定是个魔鬼。”

然后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沙沙声在听筒中回荡。

机甲覆盖下的白旭抬起脚，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还原成零件状态的对讲机，在他四周散落着数不清的碎裂尸块，他将双手从高举着的尸体胸前拔出，鲜血从延伸出手臂的刀锋上滴落。

他甩了甩手，刀锋的刃部亮起暗红色光芒，鲜血发出撕拉的声响后被高温所蒸发，留下黑褐色的焦痕。

机甲用狰狞的头部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在白旭眼前的界面标注出还活着人类的轮廓。

103，一个数字出现在界面上，‘毁灭’，一个词出现在可选列表中，白旭回过头，对上远处丹德里恩那掺杂了惊讶、恐惧、疑惑以及高兴的眼神。

‘毁灭’，这个选择再次充斥他的脑海。

“拒绝。”，白旭开口说道，可是透过机甲，他的声音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嘶吼。

火焰从双翼喷射而出，他升上天空，机甲的扫描范围开始扩大赛尔斯、萨萨伟、萨里克、埃尔萨瓦罗，诺加莱斯，一个个城镇的景象出现在界面上，最终他朝向埃尔萨瓦罗的方向，张开了双翼。

随着气流吸入两肋展开的进气口，机甲的双翼逐渐变为金红色，、布满锯齿的嘴张开，赤红的能量漩涡在其中旋转着。

金红色布满双翼，然后向空中蔓延，十字型炽焰在他背后展开。

“主啊。”，萨拉萨尔上校跪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祈祷着。

地面开始龟裂，一只绿色的大手从地下抬起起，带起的沙土如同瀑布般落下，岩山上的石块开始滚落，接着山体的一部分爆裂开来，70多米高的绿色仙人掌巨人挣断了难些深深扎入大地的根系，向白旭的方向冲来老迭戈苏醒了。

机甲对准了城市的方向，在白旭的界面中，埃尔萨瓦罗的灯火清晰可见，整个城市在夜幕下宁静安详。

“毁灭。”，两个声音重叠起来，一个属于白旭，另一个属于不可名状的存在。

光线在机甲的口部消失，仿佛没入黑洞，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空中的机甲在幸存人类的眼中如同水面倒影般波动着，就在这波动停止的时刻，一只绿色的大手拍向了他，巨大的冲击将机甲撞向地面，但是这毁灭的能量最终还是发射了出去。

漆黑的光线刺破蓝色的天幕，划过天空，它没有击中城市，而是偏离的目标，在数公里外的山脉上划出一道巨大的痕迹。

山脉如同破裂的画布般碎成片状的色块，接着向着痕迹内部塌陷，这道痕迹很快就变成一个巨大的裂口。

向裂口内看去，可以看到无数色彩与形状搅拌着，旋转着，这景象足以让普通人感到强烈眩晕和无比的恶心，就像直视世界上所有的肮脏与异常。

整座山没脉完全塌陷，连同周围的土地一起落进了那超现实的裂口，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岩浆从裂口中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炙热的，如同火山遗迹般的赤红色湖泊。

20层楼高的绿色仙人掌巨人举起拳头，向着地面上那造成这一切的可怖存在砸去，它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直到将地面砸出一个半圆形的大坑，掀起的风压向四面吹去，地上的火焰与植物纷纷向外倒伏，就像刮起了飓风。

巨人再次举起手，机甲从大坑中心探起身子，他裂开嘴发出一阵嚎叫，就像猛兽遭到了挑衅，然后机甲的肩部开始重组，形成两个巨大多孔发射器，数十枚形状怪异的梭状物体从中飞出，这些梭状物螺旋飞行着，钉入仙人掌巨人的身躯，在它再次挥下拳头前开始接连爆炸。

爆炸停滞了仙人掌巨人的动作，在它的半个身躯上造成一道深达数米的连续伤口，巨人往后退了两步，伤口内的组织开始迅速重生。

乘着这个机会，红色机甲腾空而起，白旭脑中浮现出一个形态，然后机甲开始变形，他的双翼分裂成狭长的四片，翼膜逐渐变得透明，机甲双腿连接在一起，并生长出一条长长的甲片交叠状尾翼。

四片飞翼开始快速震动，上面闪烁着危险的蓝光，机甲绕着仙人掌巨人灵活的盘旋着，留下幽蓝的轨迹。

仙人掌巨人挥舞着拳头，试图再次击落白旭，巨大的拳头撞上白旭的身体，蓝色电弧在拳头和机甲间跳跃，电离空气产生的推力将机甲轻轻推开，他犹如蝴蝶般灵巧的向上一翻，顺着仙人掌的手臂盘旋而上，手上的金色刀刃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焦黑的裂痕。

为了应对机甲的攻击，仙人掌的身体表面迅速长出红色花朵，然后在瞬息间结成黄绿色果实，果实弹射到半空，爆裂开来，绿色的籽实在空中溶解成腐蚀性的液体，这些液体在空中洒出一张大网。

液体编织的腐蚀之网迎面撞上白旭，机甲表面随即被液体溶解，不停发出白烟和‘撕拉’的响声，白旭调转方向，朝着更高的位置飞去。

第六十四章 闪电与雷鸣

机甲在空中舒展身体，那些被腐蚀的甲片脱落下来，燃烧着坠向地面，新的甲片从机甲内部长出，重新覆盖躯体。

从数百米的高空向下看去，一切都渺小的像玩具，机甲的四翼拍击着空气，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数百万只蜻蜓在一起飞舞。

“怀特！”丹德里恩冒着危险冲到巨人脚边，大声喊道：“停下，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它’必须被阻止。”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荒野，巨大的仙人掌将双脚插入大地，根系不停向着土壤深处生长，“为了这个世界，可以不惜代价。”

它的身体慢慢失去灵活，变成一株真正的，如岩山般高大的仙人掌，地面上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连曾经在白天被晒得滚烫的沙子都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凉。

与此同时，这片常年干旱的土地上空开始乌云密布。

闪电在漫无边际黑色云层间跳跃，沉闷的雷声仿佛野兽在低声咆哮，整个墨西哥西北部还醒着的居民，都能看到这不可思议的奇景。

白旭停留在空中，他的界面上显示着丹德里恩仰望天空的面孔，随着一声霹雳，雨水冲刷而下，密集的雨线让丹德里恩睁不开眼睛，他抹着脸，朝着白旭高声叫喊，但是声音却无法传达到白旭这里。

“毁灭。”咆哮的声音传来，催促着白旭展开攻击，他的眼前来回切换着巨大仙人掌和丹德里恩的画面，他仅存的意识抗拒着身体的动作。

仙人掌的顶端不停的生长出分叉的枝桠，绿色的冠盖展开，隔断了天空与大地，在冠盖下，地面开始结霜，仿佛冬日已至。

这些铺天盖地的枝桠抖动了一下，数不清的针刺飞向天空，每根针刺都在天空中爆炸，释放出一小股低频电磁脉冲，这些脉冲在机甲的四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白旭眼前的画面中失去了丹德里恩的身影，他的意识渐渐沉睡，而另一个存在开始完全接管他的身体。

“毁灭。”机甲的四翼完全展开，无数六边形透镜在空中出现。

巨大冠盖开始从外向内层层摆动，剧烈的放电现象在枝桠间产生，最终传导至冠盖的中央。

机甲张开双手，胸前射出六道青蓝色的光柱，光线在空中的透镜间不停折射，最终汇聚成一道淡紫色的粗大光柱，击中了仙人掌上空的最后一片透镜。

比太阳还亮的光点出现在透镜中央，机甲扇动飞翼，向后高速退去。

仙人掌组成的冠盖中心，一道蓝白色光芒追上了机甲，这道光打破了最后的平衡，天空与大地之间的通道打开了，电离层那无尽的电荷沿着通道倾泻而下，带着数十亿伏特的高压毫无保留的击中了白旭，机甲冒着烟向远处坠落。

但是这攻击没有停止仙人掌上空的异变，光点带着巨大的辐射向外爆发，墨西哥上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即使在旧金山都能看到远处这明亮的光芒。

青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大气磁场都震荡起来，整个地区沐浴在伽马射线的爆发下，仙人掌努力扩大冠盖的范围，试图包裹住死亡的源头。

冠盖的表层首先在光辐射下燃烧了起来，汁液不停分泌，试图阻止火焰的蔓延，仙人掌努力生长着，它的各个部分不停的因为射线枯萎，接着重生。

最终，射线爆发停止了，巨大的仙人掌从根部开始褪色、枯萎。

留下一座巨大的，不可能存在于世界的绿色遗迹。

乌云散去，真正的太阳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趴在沙地上的白旭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出现在视野里，他想站起来，但是无法控制身体，只有混乱的记忆与浑身的疼痛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丹恩怎么样了，这是在失去知觉前，残留在他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数个小时后，美国内华达州黑峡，胡佛水坝不远处的一片平坦的沙地，这里矗立着一栋小小的，像是杂物间一样的水泥建筑。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银发老人站在建筑阴影里，他背挺的笔直，双眼直视着前方，一架改装过的贝尔429直升机在他面前缓缓降落，气流激起的风沙让这个老人伸手挡住了眼睛。

当旋翼停止转动，机舱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金发年轻人坐在轮椅上随着特制升降机缓缓降下，。

“欢迎你，爱德华！”，老人朝着直升机走去，他来到年轻人身旁，推着轮椅向那座水泥建筑走去。

“谢谢，拜伦叔叔，可这轮椅是电驱动的。”，名叫爱德华的年轻人回头温和的对着推轮椅的老人说道，他的样貌让人想起罗马雕塑中的众神。

“别拒绝老人家的一点好意。”，老人拜伦对爱德华眨了眨眼。

水泥建筑的门无声滑开，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扇门的材料是近10厘米厚的合金钢板。

门后是一件小小的屋子，拜伦将爱德华推到屋子中间，整件屋子发出嗡嗡的响声，接着开始向下移动，看来这整栋建筑是一个巨大的电梯。

“你怎么会对漫画感兴趣。”电梯不停的下降，不知何时才会停止，拜伦咳嗽了两声，看来他有什么话想说，接着他就注意到了爱德华手上拿着的一本彩印杂志，从封面来看，很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超级英雄漫画。

爱德华将手上的杂志举了起来，“随便看看，拜伦叔叔，这本漫画挺有趣的，描述了一位叫做德斯诺特的神奇超能力者，通过一本神秘笔记本拯救澳大利亚的故事。”

“没听说过，很畅销吗？”拜伦敷衍的问道，他已经几十年没有看漫画了，对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已经不再感兴趣，不过他的这位侄子竟然会看漫画，这让他有点讶异，他并不算了解自己的这位世侄，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闲着没事看漫画的年轻人。

“最近突然变得很畅销。”爱德华笑了一下，然后岔开了话题，“总统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吗？”

“呃”这个问题拉回了拜伦的思绪，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着他的表情，爱德华叹了口气：“让我猜猜，我们的总统先生对我的报告不满意？”

拜伦拍了拍轮椅：“是啊，总统先生完全看不懂你报告上的每一句话，我那些参议院同僚倒是有人看懂了，所以他们笑的声音最大，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证据，比如船底座大星云那颗突然闪灭的恒星？”爱德华挑了挑眉毛。

“啊，这个嘛总统先生认为那是一次特殊的氦闪。”拜伦眼睛上翻，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

“氦闪？”爱德华笑了起来，“亲爱的拜伦叔叔，您确认我们的总统先生会拼这个单词吗，这不会是他的顾问从某本畅销科幻小说里给他找出来的理由吧？”

拜伦摊开手：“非常有可能，毕竟我们总统的语法水平只够‘让美国再次伟大’，还不够应对世界末日，我想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你交给他看的东西，而且选民不会在乎什么世界末日，他们只会在乎政府会不会削减福利来增加军事预算。”

“看来你对我们总统意见也很大。”电梯在地下某个位置停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方向缓慢前行，爱德华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继续说道。

“当然，我的资产有一部分在华尔街，从今年开始，我都不看道琼斯指数，改看总统先生的facebook了。”拜伦捂着胸口，“起码这样心脏能撑得住。”

“咳咳咳。”爱德华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笑声，“那五角大楼呢”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般问道。

“国防部的老爷们当然比政客知道的要多，不然他们不会邀请你过来，把‘那个’开放给你看。但和别的国家共享技术和情报连你的那个原型现实稳定锚【圣殿】，他们都不同意共享给东方和欧洲，你还指望其他，他们还准备靠这些研究打赢三战呢。”说这些话的时候，拜伦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个政客，他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同僚们的鄙视之情。

“总而言之，我的建议短期内是不会被采纳了？”爱德华将杂志仔细的收好，拨动轮椅上的摇杆，让自己可以直面拜伦。

“你得提升自己的话语权，最好弄出点新东西，例如你们从墨西哥运回来的那种。”拜伦看着他的眼睛，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爱德华的笑容沉寂了下去：“看来我们说到重点了，你都知道了？”

“我看到了卫星照片和国防部送来的简报，不得不说，让人印象深刻，无预警核反应、伽马射线爆、取代山脉的熔岩湖，这些距离美国本土不到100公里！国防部差点就启动了核反击程序，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们往墨西哥扔了颗氢弹，英国大使半夜打电话给我，问我们总统是不是疯了总不能处理不好边境问题就向别人扔核武器吧。”

拜伦一只手叉着腰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

“还有墨西哥总统，40分钟前他通过大使向外交部正式递交了一份协议，包括美**队24小时内接管墨西哥的合法手续以及保证墨西哥军队不会抵抗的承诺。”

拜伦无奈的摊开手：“总之，他吓尿了，现在外交部和国防部一团乱麻，正头疼如何向总统汇报这坨烂摊子。”

“确实很让人头疼。”爱德华略带同情的说道，“其他国家呢？”

“除了英国，异常沉默，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英国大使的样子八成也是装出来的。”拜伦也收敛了笑容，略带严肃的回答。

爱德华抬起头，看着拜伦，“如果我能和军方分享研究成果，他们会帮我搞定总统和国会吗？”

“他们甚至会亲你的屁股。”拜伦点了点头。

伪装成房间的电梯震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整面墙向外打开，露出埋藏在地下深处的巨大空间。

第六十五章 纯聊天一章就这么过去了（一）

一块3层楼高的立方体悬浮在这个巨大空间的最深处，立方体周围连接着各种仪器设备，忙忙碌碌的科研人员不停的在记录和分析所取得的数据。

全副武装的警卫手持一台仪器拦住了他们，经过指纹和虹膜检验，以及全身扫描后，他们总算被放行，爱德华控制着轮椅沿着合金铺就的地板向立方体移动。

“小伙子，你应该慢一点。”拜伦扶着腰敲了敲大腿，“要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抱歉。”爱德华减慢了速度，让自己落在拜伦身后半个身位。

“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资助《变形金刚》了。”他看着四周感叹到。

“毕竟埋藏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最荒谬的部分公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挡在了路上，他们停下了脚步，“然后舆论会把它彻底娱乐化，这样再有人说起这事，大家都会把它当成一个笑话。”

“约翰特托罗，可以叫我约翰。”这人朝着爱德华伸出手，他那灰白卷发下的灰绿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爱德华，搭配那硕大的鹰钩鼻，让人觉得倍感压力。

“爱德华艾尔利克”爱德华一边伸出手，一边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拜伦。

“约翰是这里的研究主管，他负责解答你的问题。”拜伦伸出手，示意约翰带路。

电动的轮椅沿着笔直的道路来到立方体前，他们得以近距离观看这奇妙的景象，仿佛金属制成的青黑色立方体缓缓转动着，它的转动轨迹看来并不符合固定规律，但是恰好能让人看到每个面上的图形。

这些图形仿佛凿刻在立方体上，却在悄然变化，爱德华注意到每个面所显示的图形并不重复，远远超过了六面体所能承载的数量。

无数液压连杆组成的机械手臂不停移动着，将出现的图画精确扫描下来，然后比对输出到四周的屏幕。

“上面给它起的代号是‘潘多拉’，不过我们更愿意叫它‘罗塞塔’。”约翰在控制台前按下按钮，降下立方体的透明防护罩，“毕竟它更像一个记录用的石碑，而不是一个会跑出奇怪玩意的大盒子。”

“我能碰它吗？”爱德华驱动轮椅来到立方体下，在这里，悬在空中的青黑色的物体仿佛随时要掉落下来，给人带来莫名的压力。

“当然可以，尽管碰吧，反正你也弄不坏它，这几年我们什么都试过了，高能激光，电磁波，炸药，钻石刀，到现在为止我们连它的成分都没分析出来，这玩意几乎是不可摧毁的。”约翰站在他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说道。

爱德华将手伸向立方体，感受着金属般的冰凉，他将手放在一道约4厘米深，2厘米宽的长长凹痕上，这些遍布立方体的凹痕组成了立方体表面的所有图案，有东西推动着他的手指，凹痕在他眼前恢复成平滑的表面，新的凹痕在其他位置出现，组成新的图画，爱德华试着推了推立方体，结果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爱德华操控轮椅倒退着回到约翰和拜伦身旁。

“我们是在1930年发现这个宝贝的。”

也许是很久没有和陌生人说话了，约翰显得有些兴奋，他看着立方体，削瘦的脸上带着点狂热的表情，“当时的美国总统没有能力研究它虽然现在我们也没什么能力研究它，也不愿意向世界公开，所以就在上面盖了座水坝，真是天才的主意。”

“这东西存在了大约6500万年了。”拜伦看着立方体，对爱德华说道，“如果最早那份地质报告没错的话，我记得当初还挖到了恐龙化石。”

“说到这个。”约翰竖起一根手指，他挠了挠头，有点尴尬的说道：“出了点小问题，还没来得及报告，上个月我们对这里的地层重新进行了勘察因为某个选修过地质学的研究员对这个深度的土壤沉积物感到很困惑。”

“况且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干现在这里一切都自动化了。”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正在自动工作的电脑和绘图仪：“检测结果发现，这里的地质年代相当于公元前8000年时期，也就是距今一万年左右。”

“这么说那份历史悠久的报告可能出错了。”拜伦摊开手对着爱德华解释道：“毕竟是上世纪40年代的事，那时候二战还没开始呢，技术不成熟。”

“看来这东西是来自1万年前。”他抬头看着立方体，“总之很古老。”

“呃”约翰摇晃着手指，他舔了舔嘴唇，然后下定决心般说道：“准确的说，并不是1万年前。”

“可你刚才说”拜伦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我可以解释。”约翰从身边的操作台上拿起一个银色金属文件夹：“从那次地质勘察开始，我们每周对这里的土壤沉积做一次地址检测和记录。”

“记录和样品有两份，一份放在绝密文档的专用档案盒里，由你们提供的【圣殿】技术保护。”他拍了拍沉重的金属文件夹，“另一份放在研究基地的普通存档室里。”

“你可以看看由【圣殿】保护的这份。”他将文件夹递给拜伦，然后提醒道，“总结部分在最后。”

老人从衣兜里掏出眼镜，然后翻开文件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最终，老人合上文件夹，然后摘下眼镜擦了擦脸：

“如果我没看错，这里的地质年代每周都在自我改变？”

“是每天，这片区域的地质年代每天都在急速褪变，最后一次采样在五天前，采得的土壤和岩石样本和在地表3米深度钻取的没有任何差别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可是在地下45公里，样本就是从我们身边取得的。”约翰双手插在衣兜里，靠在操作台上。

“你提到的那些放在普通存档室的文件呢？”拜伦将文件夹递给爱德华，后者饶有兴趣的翻看起来。

约翰摊开手：“4份测定结果，包括样品，全部被篡改了，成了五天前那份最后记录的复制品，如果没有【圣殿】里的文件做对比，谁都没办法发现，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毫无ps痕迹，我想爱德华先生应该对这个现象很熟悉。”

“现实熵变。”，爱德华将银色文件夹放在膝盖上，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神色淡然的说道：“这就是我们开发【圣殿】的理由，‘现实’不再那么可信了。”

“这些信息对一个老人来说太复杂了。”拜伦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着爱德华平静的脸，“但是我觉得你看起来并没有感到惊讶。”

“我只是认为这件事不重要。”轮椅上的金发年轻人温和的回答道，他看着约翰：“真正重要是这块石头‘罗塞塔’所展示的信息。”

约翰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拜伦，老人点了点头。

“好吧。”约翰拿起一块拇指大小的银色金属片，向爱德华的方向伸出手，“都在里面了。”

爱德华坐在轮椅上探出一只手，捏住了金属片，但是约翰并没有松手，他的灰绿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轮椅上面带微笑的青年：

“多重加密，只能在国防部授权的终端上读取，不可复制，不可遗失，这几十年所有的记录，我都交给你了。”

然后约翰慢慢松开手，又恢复了原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站直了身体，离开操作台走了两步，“别那么紧张，只是例行公式的说明，这玩意会在被非法读取的时候自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他说到自毁的时候，爱德华看了看手上的金属片，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这片银色金属放进了轮椅的一个暗格内

“我们大约记录了20万份文档，近几年这块石头上已经不出现新的图案了，开始重复出现已知的图像，这些文档包含未知文字组成的文本和图画，最特殊的是刚发现时同时展示在六个面上的一份星图，唯一一份，保持了3个月，编号是mds-p-s-00000001。”，约翰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说到星图时爱德华打断了他：“让我猜猜，是关于船底座大星云的？”

“bingo！”，约翰打了个响指，接着双手食指指着爱德华，嘴里发出‘ye~’的声音，“看来我们英俊的王子是有备而来。”

爱德华皱了皱眉，看来王子这个称呼让他有点不舒服，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追问道：“你们破译了多少？”

“一部分，我们很早就破解了部分文字，但是人手不太够，大约只翻译了二十分之一左右，，包括诗歌，散文，建筑图纸，神话故事，甚至还有风景画，看来有人给我们邮寄了一个外星艺术博物馆，我个人认为从mds-p-h-00006666开始的那40幅画很有趣，我对那组画卷有些不成熟的猜想，可是没人感兴趣。”约翰砸了一下嘴，“五角大楼想要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设计图，上面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现在连经费都开始紧张了。”

“约翰，军人不会愿意为艺术花钱，他们更愿意把钱花在战争或者制造战争上。”拜伦无奈的对着约翰说道。

“这就是他们没有在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愿意每年投进去几百亿美元的原因吗？”约翰挑了挑眉毛，然后看着爱德华直截了当的问道：“好了，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mds-p-h-00006666吗，多谢了，我想我已经拿到了需要的东西，该走了。”，爱德华向约翰点了点头，电机马达转动起来，驱动着轮椅向电梯方向移动。

“我送你。”拜伦将手搭在轮椅上，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大门在机械液压杆的驱动下缓缓关闭，爱德华突然喊道：“约翰先生！”

约翰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爱德华，在那扇伪装成房间墙壁的大门彻底关闭前，爱德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您为什么不试试看，用这个不停旋转的大家伙来造一个永动机？”

接着大门在轰隆声中关闭，电梯向上升去。

“永动机？”约翰摸着下巴在原地楞了半天，然后瞪大了眼睛，“这真他妈是一个好主意！”

第六十六章 纯聊天一章就这么过去了（二）

“永动机？”在不停上升的电梯里，拜伦看着若有所思的爱德华：“你是认真的？”

“什么？”被打断了思绪的爱德华抬起头，蓝色的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其实这是个很符合逻辑的建议，说不定军方会感兴趣。”

“美国政府替纳税人投了这么多钱，恐怕不是为了研究清洁能源的。”拜伦撇了撇嘴，然后看着他的轮椅扶手，“那东西对你有用吗？”

“对未来很有用。”爱德华摸着扶手，直视着前方，仿佛正在看向无尽的虚空。

“未来”拜伦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其实老艾尔利克曾经和我说过，他希望你们的未来，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像他一样，一辈子为了些虚幻的目标操劳，‘峡谷’并不是你们应该担负的责任，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保护你的”

“拜伦叔叔！”爱德华用力捏着扶手，以至于手背上爆出了青筋，“现在她是我的责任了。”

拜伦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关于你提交给总统的那份报告，事情真的会变得那么严重吗？”

“我们刚从墨西哥回收了一个人形核弹，而这个‘游戏’看上去才刚刚开始。”爱德华抬头看着拜伦，眼神里有点疲惫。

“我们对‘那边’所知甚少，整个世界又是一盘散沙，西海岸和东海岸对面的那些国家都已经不信任我们，我很担心，如果‘现实’被更进一步的‘渗透’，会发生什么。”

他用手指敲着轮椅的扶手：“我们需要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欧盟，日本，韩国，所有保持着正常政府功能的国家联合起来，在危机到来前做好准备，这次可不像二战，大洋可能阻止不了我们的敌人。”

爱德华控制着轮椅转动方向，面朝着老人。

“我想先和英国人联系一下，最近mi5（军情五处）秘密成立了一个部门，用来处理他们境内的‘特殊问题’，作为多年的传统盟友，也许我们可以先以情报共享的名义联合起来，然后说服法国和德国。”

“英国”拜伦摇摇头，“这些英国人五百年来的目标从来没变过制造一个分裂的欧洲，那些绅士八成会文质彬彬的接受你的提案，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而是列出重重问题，把事情搞黄，即使强拉着他们坐到一张桌子旁，他们也会在领导权问题上扯上好几年的皮。”

“就算是面对世界末日？”爱德华眯着眼睛问道。

拜伦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对英国人来说，统一的欧洲就是世界末日。”

“那法国和德国呢？”爱德华追问。

“没有被逼到最后境地，联合议会不会求助于我们。”

“俄罗斯？”

“他们在这种事务上一贯奉行神秘主义，可能性不大。”

“亚洲？”

“东方的国家是确实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是这件事的最大阻碍是我们的总统大人。”

“好吧，至少加拿大还是我们忠实的同盟。”

“是啊，我们还得保护加拿大，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加拿大没这么不堪吧。”

“他们政府连大麻生意都做不好，尽卖一些农药超标的劣等货，最后还亏了本，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智利和委内瑞拉。”

“拜伦叔叔，您是建议我什么都不做吗？”爱德华笑了起来。

“不，我只是说，做这些会很困难，非常困难。”拜伦叹了一口气，电梯了又沉默了下来，只剩下机械运行所发出的嗡嗡声。

“你知道吗？”过了一会，拜伦看着轮椅中正在沉思的金发青年，打破了沉默：“其实我现在还是感觉像做了一个噩梦，只是过了两个月，这世界已经开始面目全非，很多常识不复存在，对一个每晚要起夜2次的老人来说，这太难以接受了。”

他看着自己已经满是皱褶的手，抬起头，“不过我想你是对的，已经发生的已经预示了将要来临的，我们必须整装齐备，以策万全。”

老人的声音显得坚定：“我会帮你游说参议院和五角大楼，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样你就能获得想要的资源。”

然后他俏皮的炸了眨眼，“当然，我会想办法说服一下我们的总统先生，让他不给我们添乱。”

爱德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用平静的口气说道：“作为回报，我会同意军方的联合实验室提案，以及提供一份墨西哥回收体的细胞组织样本。”

“那墨西哥回收体本身，你准备怎么处理？”拜伦接着问道。

爱德华低头想了一下“我会尝试说服‘他’为我们工作。”

轰的一声，地面震颤了一下，电梯停止了移动，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爱德华。”老人直视着他的眼睛，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他很重要，不要失去他，否则有人会想要接管‘峡谷’，还有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轮椅上的青年只是温和的笑了一下，他操纵着轮椅向门口移动，阳光让他的头发反射出黄金般的光芒。

直升机开始升空，叶片转动，气流增大，坐在客舱里的爱德华看着地上老人的身影逐渐变小，他从扶手格子中取出金属片，轻声自言自语道：

“命定的时刻终将来临，”

“金色的太阳失去颜色。”

“逝去的星辰送出低语，”

“为了那些能听到的人。”

“船底座坠落的希望，”

“石碑上镌刻的答案。”

“请翻至最后一页吧，”

“一切都如他们所说。”

爱德华按下一个开关，轮椅扶手下端弹出了白色的终端接口，他将金属片塞了进去，过了一会，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带着电子合成音独特的震颤：“加密解除，您好，爱德华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爱德华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检索文档，mds-p-s-00000001。”

一张立体星图从直升机舱顶端投射下来，在星图的正中，是一个有着三颗行星的恒星系，爱德华如同操控触摸屏般伸手将图像放大，然后看着恒星系内那颗唯一被标注的行星说道：“以ngc3372星云为基准，测算这张星图的观测时间。”

“请稍后。”，声音回应道。

爱德华闭上眼睛，过了两秒，他等来了答案，“观测时间为，距离现在标准时间9000至10000年左右。”

“继续检索从编号mds-p-h-00006666开始的连续40份图像。”爱德华挥了挥手，关闭星图。

“检索完成。”这个声音温柔的说道。

新的图像投射在爱德华的眼前，那些9000万光年外的传说与故事，绘制成连续画卷，出现在内华达州上空的一架直升机内。

爱德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些画卷，每幅画都仿佛诉说着一个故事，有些关于起源，有些关于建造，有些关于战争，他的手轻轻移动着，画卷随着他的动作变换，有一副画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方是蘑菇型高地组成的大陆，能看到异形的地堡和建筑群，俯瞰着海洋。

平原右侧是海洋，奇异的生物与其他形状的诡异的物体浮现在海面。

平原下方是广袤的金属丛林和一片巨大天空云海，云海上下有个巨大的菱形堡垒，飞梭组成的通路连接着它们，森林下方连接着巨石旷野，长长的甲壳生物穿梭其中。

云海右侧是图画的中心，优美如诗歌般的城市与疯狂如呓语般的建筑分布在一些半圆形的大坑中，大地的裂痕从下方的深渊蜿蜒而出，丑陋的无名怪物从裂隙中探出头窥探着。

在海洋的下方，深渊之上，画面的最右侧，是一片连绵的沼泽，扭曲的金属枝条蜷伏其上。

“九个。”爱德曼的手指向上轻轻一划，这幅画的立体投影被单独挑了出来，他看了一会，然后挥手关闭了这些投影。

“将编号mds-p-h-00006666开始的40份图像的安全等级提高到五级，发送给‘先知’和异常分析室。”

“正在处理，爱德华先生。”舱内立刻响起了回应，“传输已完成。”

“墨提斯。”爱德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为您效劳，先生。”，合成女声优雅的回答道。

金发的年轻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检索档案最后一份文档。”

“检索完成，类型为未知语言文本，档案带有国防部标识的解析模块编码，是否加载？”

“是的。”

“解析完成，语法优化完成，即将进行投影。”

古老的文字一行行显示在爱德华的面前，接着是经过翻译的文字在下方出现。

金发的青年看着这些文字轻声念诵，念诵着来自远方的讯息。

“在将要熄灭的太阳与支离破碎的恒星间，已逝之人向将逝之人送上祝福与谏言，祝福汝等远离梦境的注视，祝福汝等逃离命定的毁灭，那些年轻的星辰之子啊，请不要接纳失败的种子，请不要听信野兽的谎言，不要重复吾等的道路，因它已然失去了未来，最后时刻已经来临，吾将前去祈颂，祈颂星辰永烁，抗争永存。”

第六十七章 纯逛街的一章就这么过去了

在另一个地方。

一片黑暗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白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灰白色的雾气，初次以外再无其他。

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块坚硬又咯人的木板上，身体随着水流的声音上下起伏，白旭试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脚下是一艘小船。

小船的两头向上翘起，静静浮在水面上，随着流水缓缓飘动。

这是哪里，白旭举目四顾，只看到雾气笼罩，除了船底破开水流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白旭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完好无损，他拉开上衣，腹部的伤口已经不翼而飞。

他试着召唤【红龙】，金色线条出现在他双臂，红色的甲胄重新出现在他身上，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解除了装甲，他趴到船边，试着往船下看去，但是突然而来的惊惧阻止了他，身体抗拒着，让他无法将目光投向船边的水面。

就在白旭疑惑的时候，随着砰的一声，船体震动了一下，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他回过头，一座木制小码头出现在他身后，码头边的岸上，几个人影在雾中显现，其中一个向他招着手。

白旭看着这些人影，招手的那人不停的向白旭比划着什么，而其他几个则静静的站着。

水涌上岸边又退去，小船晃荡着，仿佛在催促着白旭，他站起身，跨上了码头。

木板在白旭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他往前走了几步，前方的雾气似乎散了不少，通向码头的道路两旁能看到密植的林木，道路延伸，一座欧式宫殿形状的建筑出现在远处。

在他身后，持续不断的水声起伏传来，好像有巨大的物体游过。

白旭回过头，码头和小船已被笼罩浓雾之中，水声也渐渐停止，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生，请到这儿来~”，说话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白旭向岸边走去，那些人影逐渐清晰。

最前面那人向他挥舞着手臂，白旭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就像个平凡的上班族，他穿着厚实的夹克和登山裤，脚上是一双登山靴，白旭不禁想象，如果穿着这些衣服在亚利桑那或者墨西哥的室外转一圈，这个男人会不会被太阳暴晒而死。

“先生，请过来。”，这个中年男人用略带法国口音的英语招呼着他，在这个中年男人身边，另外站着4个男子，这些人有高有矮，穿着也各不相同。

白旭走到他们身边，中年男人抖动着身体，显得很不安，他用极快的速度塞给白旭一个红色的东西，然后看了白旭身后一眼：“先生们，人到齐了，我们快走吧。”，说完他的脚跨了出去。

“等一下。”一个穿着橙色囚服，体格壮硕的男人从4人中站了出来，拦住了中年人，他揪住中年人的领子，“我忍耐很久了，你给老子解释清楚，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手上的灰色面具暴躁的喊道：“还有，为什么我要戴这个娘炮玩意？”

白旭看向自己的手中，那是一个红色面具，恰好能遮住上半张脸。

中年男人脸色平静，只是一直神经质般的微笑着：“相，相信我，这都是为，为你们好。”

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另一个穿着蓝色t恤和牛仔裤，腰上别着手枪的男人向白旭伸出手，“34457824，你可以叫我‘白骑士’。”

“什么？”白旭莫名奇妙的问道，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34457824。”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手悬在空中，等待着白旭：“我的编号，游戏里的。”，他看着白旭的眼睛说道。

白旭的呼吸停顿了一秒，下意识的想召唤出【红龙】，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握上对方的手。

“怀特”他简短的回答。

“幸会，怀特先生。”对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有所变化。

这位‘白骑士’松开白旭的手，看了一眼手中的白色面具，然后向着所有人说道：“开门见山吧，先生们，我相信各位都在游戏里有一个编号，和我一样，这不会是巧合，所以”

他看着被囚服男抓住的中年人：“这位先生，您将我们弄到这个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企图？”

中年人挣脱了囚服男的手，“编号，我，我当然也有一个该死的编号，不过我们可以到了那里再谈，快没有时间了，快没有时间了，天快黑了，你们，你们不会想在天黑的时候还留在树林里。”

“容我问一句。”一个老人举起手，他的手上拿着一本黑色笔记本。

这位老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休闲西装，胸前口袋插了只钢笔，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紫色面具。

他用和蔼的口气问道：“这里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米，米那斯魔格。”中年人男人一边回答，一边抽搐似的笑了两下。

蠕行之国？

白旭的脸色一变，他立刻注意到那个‘白骑士’和拿着紫色面具的老人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梦境还是实体？”‘白骑士’板着脸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在做梦吗？”最后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问道，他的双手插在棒球服的口袋中，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这么有趣的梦，倒是很少见。”

他看着‘白骑士’和老人的脸，用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别这么严肃，这里不是挺漂亮的吗。”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必须赶过去，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中年人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然后露出哭丧的脸：“找不到了。”

他的双手发抖，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对着白旭以及其他人用认真的语气说道：“你们的面具要收好，千万要收好。”，然后向着那座宫殿走去。

“我们必须跟他走，如果这里真的是米那斯魔格，每分每秒都很珍贵。”‘白骑士’对着其他人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不过我哪里都不想去。”囚服男将手中的灰色面具扔在地上，然后看着‘白骑士’挑衅道：“你身上有股熟悉的臭味，条子？”

“怎么，你被我抓过。”‘白骑士’面无表情的说道，将手按在了枪套上。

白旭捏着手中的红色面具，这面具的材质有点奇怪，既不是金属，也不是塑料，没什么分量，却连他的力量都无法掰动。

这让他想起在帕西法厄迷宫里的经历，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白旭几步就越过了正在对峙的‘白骑士’和囚服男，向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方向走去。

当经过两人的身边时，‘白骑士’笑了一下，他松开放在枪套上的手，转身跟上了白旭，留下囚服男站在原地。

“年轻人，和我们一起走吗，说不定你还可以保护我。”，老人对着高中生说道。

“既然你坚持。”高中生耸了耸肩，“那好吧，老头，可别给我添麻烦。”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浓雾向着这个地方合拢过来，水声又重新响起，囚服男警惕的看着四周，终于咬咬牙捡起面具向其他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您不解释一下吗，先生？”走在中年男人的后面，‘白骑士’大声问道。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得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中年男人回头紧张的说道，他的双手用力上下摆动，仿佛为了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天要黑了，该死，天要黑了。”

随着他的话语，阳光黯淡了下来，金色夕阳的照耀下，道路两边的树林中，阴影开始蔓延，树枝摇晃的声音开始让人觉得牙酸难过，林间的微风也时不时发出如同尖啸一般刺耳的声音。

如同少女般的嬉笑声在阴暗的树丛深处响起，灌木随着他们的步伐摇晃，树影倾斜，犹如活物般向路面延伸。

中年男人的脚步开始加快，但是与宫殿的距离仍然不见缩短。

黄昏下，白旭看到前方一棵青冈树一样的大树下，惨白的手从树根盘绕的孔洞中伸出，接着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缩了回去。

两条一丝不褛的大腿从树冠中垂下，苍白而纤细的肢体做出僵硬的动作，接着，更多的肢体在树冠间起伏出现，仿佛一条长着无数人腿的巨蛇在林中穿行。

‘白骑士’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路已经完全被树影覆盖，阳光也无法照进里面，有一些东西潜伏在阴影中尾随着他们，等待着树影也将他们吞噬进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跑？”‘白骑士’对着中年男人喊道，但是中年男人宛若不觉，他只是一个劲往前走着，路边的树影扭动着，开始靠近他们。

白旭垂下眼帘，观察着这些影子，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到了，我有请柬，我有请柬。”随着中年男人的喊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天黑了下来，但是一个个金色的火盆沿着路面摆放着，燃烧起的火光驱散了阴影和黑暗。

沿着火盆向前，一座宫殿出现在他们面前，宫殿内灯火通明，传来热闹的喧闹声与音乐声，仿佛宴会一般。

一个辆辆马车不知从何处驶来，他们疾驰通过鲜花环绕的拱门，穿过装点着喷泉与雕塑的花园，停在宫殿的入口旁，穿的富丽堂皇的客人从马车上下来，从入口进入宫殿。

“我们到了，先生们，我们到了，快戴上面具，别让它们看见你的脸，记住，千万别让它们看见你的脸！”

第六十八章 纯看戏的一章就这样过去了(一)

白旭看着手中的面具，犹豫着将它戴上了自己的脸，一阵奇妙的感觉传来，仿佛脸上多了一层皮肤，又仿佛什么都没戴上，白旭甩了甩头，这面具自然而然贴合在他脸上，没有系带却紧紧吸附着不会掉下。

然后他试着将面具拿下来，他举起双手轻轻一掀，面具就掉进了手里。

有意思，白旭低头重新戴上面具，他抬起头，发现除了囚服男其余3人也都戴上了面具。

“你们看上去就像要参加基佬聚会一样，我可不想戴这么丑的东西。”囚服男拿着灰色面具，满脸鄙夷的看着他们。

“让我来试试吧。”戴着紫色面具的老人拦住了‘白骑士’，后者看上去想用拳头说服对方。

他走到囚服男面前，伸出一只手：“我叫德斯，有些人叫我‘书写者’。”

“握个手吧，至少应该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德斯看着囚服男的眼睛。

囚服男看着‘书写者’德斯的手一会，然后伸出手敷衍的握了一下。

“滑鱼。”他用极快的速度说道。

“抱歉，你说的是”‘书写者’德斯没有听清，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听清囚服男说的话。

“滑鱼！”囚服男再次高声重复道，他看着‘白骑士’：“在号子里他们都这么叫我。”

‘书写者’德斯摸着自己的花白的络腮胡：“好吧，滑鱼先生，看来你不想把编号告诉我们我能理解，你看我也没说，同样的，你也不想把能力透露出来这再正常不过了，没有多少傻子会这么干，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停了一下，用回忆般的语气说道：

“你应该记得在那个地方所见的一切吧，在那个赋予你某种神奇能力的地方，那个疯狂的声音，那些不曾见过的森林，原野、城市、群山，草原还有海洋，那你告诉我，你愿意让那些东西，那些游荡在深海里的、漫步在群山中、穿梭在森林间的，那些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东西”

他摘下面具，绿色的眼睛直视着‘滑鱼’：“看到你的脸吗？”

“别靠近我！”‘滑鱼’倒退了一步，像从噩梦中刚苏醒一样喘着粗气。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能就站在那里，站在那个曾经见过的世界一隅，如果你还记得那些事，如果你不想让它们见到你的脸，就戴上吧。”‘书写者’德斯看着‘滑鱼’的表情，重新戴上面具。

他走向中年男人，“这位先生，我们是要进去吗？”

“对，进去。”中年男人不停搓着手，“跟我来吧，记住，戴上面具。”

他们沿着火盆走向宫殿，晚风吹来香甜的气息，让人想起各种熟透的水果和盛开的鲜花，那玻璃的屋顶内灯火通明，动听的歌声与舞乐伴随着嬉笑声从上面传来。

他们经过高大的拱门，上面缠绕着常青的藤蔓，一些苍翠而柔软的枝条纠缠在一起，变化成只有常人三分之一高的美丽少女，这些绿色的小美人半悬在拱门上，向他们抛出飞吻，接着发出一阵娇羞的笑声，消失在藤蔓之中。

“别碰那些藤，你们不会想要被她们抓住的，相信我！”，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转过身，认真的说道。

“谁会想要碰这些豌豆苗。”‘滑鱼’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差点就要把手伸进藤蔓中去了。

看着他的动作，‘白骑士’耸了耸肩，和‘书写者’德斯对望了一眼。

拱门后之后是一条白色的道路，完全用光滑的大理石板铺就而成，每块白色大理石板上都凿刻着神秘的符号，然后填入金色的颜料，这条道路大约能容三辆马车并排通行，路的两旁是修剪过的灌木组成的迷宫花园，不时有带着面具的男女牵着手进入这些半人高的迷宫，接着从里面传来让人心跳的声音。

中年男人再次转过身，他刚张开嘴，‘白骑士’抢在他前面说道：“不能进去，我们不会想要看那些的，对吧？”

这让中年男人的话堵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壮观的喷泉矗立在宫殿门前的广场上，水柱从喷泉水池中的大理石雕像内喷出，池里的每尊雕像都描绘着扭曲狂乱的躯体与荒诞丑陋的怪物，这些人体和怪物互相纠缠，表演着杀戮、撕咬、搏斗和**、仿佛在叙述那些藏在世界背面的残暴与欢愉。

“老兄，这些水也不能碰吧？”高中生调侃道。

“就是这儿了。”中年男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绕过喷泉向前走去，整座宫殿就在他们面前，再没有任何遮挡，这让白旭得以看清宫殿的全貌。

这是一座五层高的灰白色古典建筑，每层楼都环绕着带有拱柱的门廊，在朝向白旭的一侧的门廊内可以看到20扇彩色玻璃镶嵌的巨大窗户，所有的窗户和拱柱都点缀着蓝色与金色的花纹装饰，建筑的左右尽头各有一座带着圆弧穹隆的尖顶塔楼，这两座红色瓦片装饰的塔楼并不是独立的，而是与主建筑连接在一起。

在两座塔楼的红色尖顶之间，建筑的嘴顶部，是壮观的山脊状的玻璃屋顶，将楼顶的平台笼罩在内，玻璃下的灯光与玻璃斜面反射的月光混合在一起，仿佛在里面燃起了数千根蜡烛，雕刻着各种野兽的白色栏杆环绕着屋顶外侧的露台，数不清的宾客在上面大声交谈着。

“’书写者‘先生，你认为我们到底在哪？”‘白骑士’贴近了‘书写者’德斯，向后者悄声问道。

“这位先生说了，米那斯魔格。”老人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

‘白骑士’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在偷听，然后继续说道：“您真的这么认为吗，’书写者‘先生，这里可和我所知的米那斯魔格不太一样。”

“‘白骑士’先生，你认为米那斯魔格应该是什么样？”‘书写者’德斯的眼神严肃起来，“别太依赖自己的眼睛和常识，我唯一能确定的东西，就是我们对‘九国’一无所知。”

‘白骑士’低下头思索了几秒，当再次抬起头，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依您所见，我们在现实的本体进入这里了吗？”

‘书写者’德斯摇摇头：“不，这点我倒是可以确定，不过这不说明什么，即使我们在这里的只是意识，也足够危险了。”

“韦斯先生，您快要迟到了，如果不快点进去，主人可能会注意到您。”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声音的主人穿着奇怪的粉红色锈金线外套，带着一顶白色的带着卷的假发，他的脸上抹着白色的粉底，涂着大红色的腮红，嘴角翘到了一个颧骨的位置，露出让人不舒服的假笑，就像是某本描绘18世纪法国宫殿的拙劣喜剧片里走出来的宫廷总管。

他看向中年男人的背后，然后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喊道：“啊，您带了朋友，他们都收到了邀请，这很好，这会取悦主人。”

这嗓音甜腻而黏稠，就像某种腐烂的水果，在白旭的耳朵里发酵，让他感到嗓子都开始痒起来，仿佛有一口浓痰卡在了喉咙里。

幸运的是，这位宫廷总管的话并不多。

“请把，先生们，请吧，主人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说完这句，他弯下腰，做出邀请的姿势，一只手指向建筑的大门，然后仿佛凝固的蜡人般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动。

“快点，你们都是被邀请的，必须进去！”站在大门前的阶梯上，中年男人冲着正在迟疑的众人喊道。

“你们怎么看？”‘白骑士’一只脚跨在台阶上，回头问道。

“我无所谓。”高中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蓝色易拉罐，在手上抛了抛，然后放了回去这让白旭总算知道了他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书写者’德斯打开了他的黑色笔记本，从上衣口袋掏出钢笔，站在那位静止的宫殿总管面前，开始在本子上写起字来。

‘滑鱼’露出猥琐的笑容，举起手用大拇指对着外面的花园示意着：

“老子刚才在那边看到一个不错的妞，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身材很辣，如果你们没意见，我准备自己找点乐子。”

“如果你敢乱跑，我很乐意现在就帮你找点乐子，永远忘不了的那种。”‘白骑士’皱着眉头，将手按在枪上说道。

“听着，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别对我指手画脚，别以为老子会怕你手里的玩具。”‘滑鱼’往前走了一步，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互相看着，就像两只斗鸡。

白旭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书写者’德斯和那位宫殿总管，‘书写者’德斯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他的笔动的越来越快。

而那位宫殿总管则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就像发条走完的人偶。

这时，不知何处的钟声响了起来，整座宫殿瞬间安静，仿佛世界都停止了运转，远处的火盆开始熄灭，如同黑暗驰骋而来。

第六十九章 纯看戏的一章就这么过去了（二）

“表演要开始了，我们必须进去！”中年男人喊道，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焦急。

钟响了第二下，喷泉也停止了，夜色下，漆黑的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冒出气泡，好像有东西要从里面浮起。

‘书写者’德斯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开始将所写的内容念了出来：

“所以，那虚荣的，负罪的，傲慢的，暴怒的，狂妄的，贪婪的，那些梦中之人，来到罪孽的殿堂，在虚空的人偶前等待，等待它说出那个答案，等待他说出那个答案，此地名为”

宫廷总管的身体不动，只有脖子在卡啦声中转了90度，他的头朝向宫殿的方向，黑色触须从他的假发下面钻出，可怖的嘶吼从他口中响起，仿佛在回应‘书写者’德斯的话语。

“此地名为肆行之庭！”

钟声敲响第三下，那些组成迷宫的植物发出幽蓝色的光，变得像水晶一样透明，映照出其中疯狂男女的身影，那些充满诱惑的人影渐渐扭曲，做出种种非人的动作，人类的形体已经不再能束缚它们，那些像蛇类、野兽与肉块的混合撕开外皮，不停涌了出来，那些让人心跳的吟唱，逐渐变为让人恶心和狂乱的笑声。

“快进去！”‘书写者’德斯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他盯着宫廷总管，一步步倒退着，直到脚跟碰到了台阶。

这次没人反对他，所有人都向着台阶上冲去。

此时，钟声敲响了第四下。

风吹了起来，先是带来让人无法呼吸的甜香，接着变成了呛人的腐臭，然后呼呼的风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触须将宫廷总管的脸从下颚到额头撬开一条缝，然后从里面源源不绝的蠕动着钻了出来，这些长满触须的黑色物体被风卷了起起来，旋转着飘散到空中，如同墨汁弥散到水里。

“快点！”中年男人站在台阶最上方，在打开的大门旁向他们招着手，“必须在第七下敲响前进去！”

钟敲响第五下，礼花升上天空，在空中留下奇特的色彩，就像将下水道中所有的肮脏搅拌起来，洗掉上面的淤泥，再压扁平铺在天空中，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眼睛与心灵都被刺痛。

“记住，一直往前走！”，在”中年男人的催促声中，白旭冲进门里，所有人都进入了宫殿，大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钟敲响第六下，一双苍白的大手从宫殿四周的，树林上空扫过，带起的风压吹动了茂密的枝叶，让树冠仿佛波浪般涌动，那垂下的黄色衣袖破烂不堪，拂过一棵棵大树，响起连绵的响声，那双手环保住宫殿，手的主人在地平线上显现，在那黄色兜帽中垂下不尽的卷须。

这双手像拆开模型或玩具一样掀开了宫殿的玻璃穹顶，里面的所有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静止的人偶，被那双手随意的摆弄着。

过了一会，那双手的主人好像失去了兴趣，它放下尖顶，捻起地上一动不动的宫廷总管，仿佛小孩发现有人动了他的玩具，手的主人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一只捏住总管的脑袋，将它慢慢拧了一圈，回到了正确的位置，在这个过程里，数千重哀嚎与骨头折断的声音从宫廷总管那小小的躯体内部响起。

钟敲响第七下，双手的主人放下宫廷总管，如同打开手提箱一般，从中间竖直打开了整个宫殿，向你展示着这个故事中的六个角色玩偶，这双手将这些玩偶分别放到不同的房间，然后手的主人点点头，仿佛很满意这一切。

接着，手的主人合上了宫殿，将它放回原地，黄衣的存在掀开兜帽，朝着你的位置发出嘲弄的笑声，在笑声中，一切变暗，屏幕熄灭，如同故事的结束。

白旭站在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金色的大门，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画，但是他环顾左右，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影。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进了同一扇门。

这有点不对，白旭的双手开始包裹重重甲胄，他看着变为红色机甲的手臂，感觉心里镇定了不少。

白旭先试了试扭动背后那扇门的把手，发现和所预想的一样，进来的大门已经无法打开。

看来只能向前了，白旭活动了一下身体，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地上的毯子用银色丝线绣着华丽的几何图案，看上去价值不菲，但是白旭踩在上面，却感觉到奇怪的触感，就像走在泥泞的路面上，滑腻而黏稠，他往脚下看去，注意到鲜红的地毯上散布着暗红与淡黄色的斑点，发出一丝丝腥臭。

奇怪，刚才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些，白旭抬起头，边走边观察着走廊里的装饰。

一半盛开一半凋零的鲜花插在花瓶内，鲜艳的水果后面早已**不堪，油画中的美丽风景里，装点着鲜血与白骨，美丽大理石少女雕像脚下是吞噬少女身体的蛇群。

仿佛一层轻纱从白旭眼前落下，这一切突然清晰的呈现在他眼中。

白旭停下脚步，他的面前是另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大门，他握上门把手，听到了仿佛舞会和晚宴般纷乱的声音。

红色的甲片藏入他的身体，门自动开启，将他吸了进去。

混乱而吵闹的音乐铺面而来，各种乐器在胡乱鸣响，没有乐谱，没有指挥，只有狂热的演奏者们痉挛般的动作。

巨大的玻璃穹顶下，盛装的宾客们围绕着中间的舞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餐台上放着各种美酒和从没见过的食物。

“怀特先生！”

听到有人在叫他，白旭在人群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然后他看到了‘白骑士’和中年男人站在屋子的一角。

他走了过去，经过那些穿着华丽而奇特礼服的客人们，没有任何人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个隐形人一般，白旭来到‘白骑士’身边，发现所有人一个不少的都聚集在这里。

‘书写者’德斯捏着他那本永不离手的黑色笔记本，看着玻璃穹顶外的天空，外面的不停的在燃放礼花，绚丽的图案在空中绽放，他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白旭，然后转过身。

“很好，人都到齐了，这位无名氏先生，是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还是先开始诉说你的故事？”

‘书写者’德斯对着中年男人温和的说道，他指着其余5个人：

“是你把我们聚集在这里，希望有一个特别理由，值得将我们带到如此危险的地方。”

“好吧，我不知道该从那边说起。”中年男人双手交握，看上去仍然很紧张，他的眼神游移着，似乎不敢看这里的一切。

“比如你的名字？”‘白骑士’不耐烦的说道。

“对，我的名字。”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叫克雷文，韦斯克雷文。”

他伸出手和所有人握了一遍，除了‘滑鱼’，‘滑鱼’只是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位韦斯克雷文，直到他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

在握手的时候，白旭注意到这位韦斯克雷文先生手心全是汗，看来他依然紧张着。

“我是在一个月前左右收到短信的，你们知道，就是和你们收到的那些一样。”韦斯克雷文继续说道：“当时我在算是旅行吧，嗯在山里，那里有个小木屋，我现在还在那里。”

在韦斯克雷文说到山中木屋的时候，‘白骑士’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还记得那天，当时我遇上了一点事情，很不开心，我老婆给我打电话”韦斯克雷文絮絮叨叨的说着。

“大叔，我不是在说你嗦，但是你能不能加快点速度。”高中生打断了他的话，“我还在上中学，明天可要早起。”

“放心，孩子，你现在就是在睡着。”‘书写者’德斯对高中生说道。

“对，我们都在睡着，这是个梦境。”韦斯克雷文点着头附和着，他接着开始讲述：

“不管怎么说，总之，当时我收到了那条短信，然后发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声音告诉我它在玩一个游戏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韦斯克雷文咽了口唾沫。

“然后我就从天空掉到了这里，从那以后，每次我睡着之后，就会从那条船上醒了过来，每次都这样，其他人，那些被我带来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16666666。”‘书写者’德斯看着他，念出一串数字。

“什么，先生？”韦斯克雷文楞了一下，然后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是你的编号，那个该死的游戏给你的编号。”，‘白骑士’抱着胳膊：“不用重复一遍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事了，我知道这个地方是米那斯魔格的肆行之庭，你获得那个能力，是叫做【缢王欢宴】，对吧？”

“这些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局。”白旭从记忆里找到那句话，在自己心里默念着。

然后，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第七十章 并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局

正在演奏的那些混乱乐曲突然停止，穹顶下的宾客们变得哑然无声，中央舞台上慢慢升起了一面巨大的白色的幕布，让人惊奇的是，无论走到那个位置，这面幕布都正对着注视它的人，仿佛是一个没有厚度的二维图形，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看到这面幕布的侧面与背面。

这面幕布开始变换不停色彩，最后显现出黑色的天空和下方深绿色的原野，慢慢的，天空上开始有星辰闪烁。

一个黄袍褴褛，头戴冠冕的身影出现在原野的尽头，他跨过原野，掀开星空的帷幕，出现在舞台之上，幕布之前。

音乐重新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带着奇异梦幻的旋律。

当幕布升起时，韦斯克雷文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向舞台中央，像梦呓一样说道：

“对，欢宴，我第一次来这边也像是参加一场欢宴，你能想象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回忆与满足，遗憾与留恋：

“无尽的美食，无尽的舞蹈，甚至无尽女人，任何你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任何想象的到或者想象不到的，这里有着无尽的享乐，在开始的一个星期，每天我都盼着入睡，只要我睡着，就会去到那艘船上，随着河流来到这个梦中的世界。”

韦斯克雷文的眼中闪着光，沉浸在曾经的美梦之中。

“我沉迷在这里，那时我还戴着面具，我在这里徜徉，直到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舞台上，无名之歌响起，不知何处传来的歌声回荡在穹顶之下：

“沿着岸边，切开云彩，”

“双子的太阳沉向湖间，”

“长长的影子落了下来，”

“就在那卡尔克萨。”

舞台上那黄袍戴冠的王如同被丝线操控的木偶一般动了起来，幕布上变换出一片如梦幻般美丽的森林。

黄袍戴冠的王甩动着僵硬的四肢走入那森林，他坐上河流中的小船，无脚的画眉鸟在为他歌唱，无尾的赤松鼠为他指路，沿路的橡树与榉树分开树枝，让阳光能照亮小船前进的方向，河流蜿蜒至森林的尽头，那里矗立着无尽快乐之宫。

幕布上的图案再次变化，黄袍戴冠的王步入宫殿，一扇扇房间的门打开，金色的珠宝让他赞叹，美人的欢愉让他沉迷，每日都是狂欢，每日都是享乐，只有一扇黑门紧闭，藏于宫殿深深地下。

“这里联通着所有人的梦境。”，韦斯克雷文呼出一口气，他的眼神开始透出一点疯狂。

“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仅仅过了几天，我就对这里的一切开始感到厌烦，当时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是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喝过的佳酿与吃过的珍馐总是无法回忆起味道，这里的那些女人就像不知拒绝的人偶，也让我提不起兴趣，我越来越开始追求刺激。”

“直到有一天，一个无意之中的想法，在入睡前我想着，邀请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向他们炫耀一下。”，韦斯克雷文的脸扭曲了起来，好像真的在向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炫耀一样。

然后他继续说道：

“我想到我大学曾经喜欢的女生，那个啦啦队长南茜，我在快睡着的时候一直想着她，然后在梦里，小船真的把她送了过来。”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虽然这是梦，可是这也是真实，她还是那么漂亮，我带着她经历所有这些快乐，给她品尝我能找到最好的美酒，看这里最奇异的风景，有整整一周时间，我们每天都在梦中见面。”，说到这里，韦斯克雷文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这真像我妈妈每天在cbs频道看的电视剧，太没劲了。”高中生心不在焉的摇晃着身体，他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周围。

“说的对。”‘滑鱼’拍了拍高中生的胸口，“有机会让我教你怎么泡妞，老子可试过不少辣妹。”

他有点不耐烦的喊道：“老兄，我们不是来听你如何旧梦重温的，你最好说快点。”

“耐心点，让他说下去。”‘书写者’德斯严肃的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韦斯克雷文说道：“继续说吧。”

韦斯克雷文的手握紧又放开，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他努力了几次，总算继续说了下去：

“我沉浸在快乐之中，但是她却开始不安，她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无法接受，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向她求爱，她拒绝了，她说她不喜欢这里，她觉得这一切很恐怖很虚假，她想摘下面具逃走，她要我也摘下，上帝啊，我当时可能是疯了，上帝原谅我，我，我，我对她”

“哦豁，想硬上梦中情人，够男人！”‘滑鱼’发出一声小小的赞叹，接着在‘白骑士’的注视下悻悻的闭上了嘴。

而白旭听着韦斯克雷文的叙述，对接下来的故事有着不详的预感。

“我当时一定是疯了，她扔掉了自己的面具，也打掉了我的”，呜咽般的声音从韦斯克雷文的口中传来，他捂着额头，痛苦的晃动着身体。

“然后一切都变了，就像曾经有一层东西蒙在我的眼前，然后突然被拿了下来，一切都那么清晰，

都是假的，都是可怖的东西，都是怪物，她冲到宫殿外，然后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野兽，它们对她做的事她在嚎叫，她在不停的嚎叫，可是我不敢出去，我每天都能想起她被折磨的声音，上帝啊，上帝啊，宽恕我。”

他哽咽着说道：

“我以为接下来就会轮到我，我怕的要死，可是它注意到了我，它让我一直活着，只是每天回到这里，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腐烂生蛆的食物，看着这些让人癫狂的建筑，看着这些畸形丑陋的怪物，我曾经享受着一切，现在它开始享受我的痛苦，这是对我的惩罚。”

这时，间幕的歌声再次响起：

“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

“夜中运行的奇妙之月，”

“但更加奇妙的还是那，”

“失落的卡尔克萨。”

随着歌声，黄袍戴冠的王在仙境徜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是欲壑难填，人心难足，风雨与闪电在幕布上隐现，在风雨雷电中，黄袍戴冠的王举着蜡烛，前往深深地下，将那黑门打开。

橘红色的烛光照亮了黑色的幕布，也照亮恐怖真相。

那些鲜美的果实原是**的泥土做成，那些婀娜的美人原是怪物套上人皮的衣裳，血肉与内脏做成世间的美食，骸骨做成的家具刷上金漆就显得富丽堂皇。

他仓皇逃出此地，穿行在幕布上幻化出的森林之间，百肢的无面之蛇追赶着他，三翅的无皮之雀紧盯着他，晃动的树枝阻挡住月光，让黑暗笼罩着他。

在迷雾中，黄袍戴冠的王坐上小船，在巨兽掀起的浪花中，飘向远方。

“它？”‘白骑士’和‘书写者’德斯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能说，不能说它的名字，不能说！”韦斯克雷文嘶哑的叫道，接着，他仿佛害怕着什么，压低了声音喃喃的说道：

“它让我带来新的宾客，带来那些迷失于梦境的人，这样就能取悦于它，我就能活的更久。”

“你这个狗娘养的，你想把我们骗来喂怪物吗！”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面色不渝的看着韦斯克雷文，‘滑鱼’更是生气的叫嚷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带来任何人，但是我快撑不住了。”韦斯克雷文着急的喊道。

“在白天的时候，我尝试着回去，回家，但是总是回到那个木屋，走不出那片森林，每当我跑在那些树木中间，总感觉会像是走在梦境之中，我已经分不清两者的边界，有时候，我走着走着就会来到这里，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野外的地上。”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它挑选了你们，然后在这里低语，低语着你们的名字，每天，每天，每天，你们必须帮帮我。”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歌声带来了新的故事。

“毕宿星的歌无人听晓，”

“国王的褴衣随风飘摇，”

“歌声默默地消逝在那，”

“昏暗的卡尔克萨。”

幕布上开始绘制精美的宝座，黄袍戴冠的王回到凡世的国家，他坐上宝座，却无法快乐，仙境的一切让他难以忘怀，凡世的所有对他味同嚼蜡。

滑稽的小丑再也无法把王逗笑，美艳的歌姬也不能打动失去了心的王。

宝座闪亮，王端坐其上，那褴褛的黄袍遮住了他的脸庞，他派出军队前往森林，寻找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

军队一去不返，于是宝座之上，愈发阴暗。

王伸出手，下达了旨意献祭。

皇后，子嗣，活人，投入烈火，投入湖水，投入河流，只求回到曾经去过的彼方。

“狗屎，你想让我相信你吗？”‘滑鱼’愈发的暴躁，“老子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你最好冷静一点，现在我们都很危险。”‘书写者’德斯翻动着他的黑色笔记本，似乎上面有他在寻找的答案。

但是‘滑鱼’没有听他的劝告，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盯着韦斯克雷文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陪他听故事，我可没这个耐心了，我要自己找一条路出去，祝好运吧。”

“特别是你。”他看了一眼‘白骑士’，然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看你特别需要运气，死条子。”

他猛地向后转身，然后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意外，相撞的两人互相撞落了对方的面具。

周围的宾客一下子看向他们，数不清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是别西卜，那个活人看到了别西卜的脸，他被别西卜看到了。”

失去面具的‘滑鱼’仿佛如梦初醒般看着四周，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

在白旭眼中，被‘滑鱼’打落面具的男人有着一张非常普通的面孔，这人凑近了‘滑鱼’，用不带感情的死鱼眼仔细看着他。

四周传来嗡嗡声，仿佛有一整群苍蝇在飞舞，可是白旭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滑鱼’大叫一声，身体上分泌出透明的黏液，黏液滴落下来，开始腐蚀地面，被腐蚀的地方升起了白烟。

整个人被黏液覆盖，犹如一团软趴趴的果冻，绕开那个男子，快速向着门口滑去。

然后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回去，在白旭的眼中，那个被称为别西卜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将手插入黏液之中，那将砖石地面腐蚀出深坑的物质对他的手毫无影响。

被称为别西卜的男人紧紧抓住‘滑鱼’的胳膊，任凭‘滑鱼’怎么费力挣扎，都无法从这个男人手中挣脱，那个男人慢慢向凑近‘滑鱼’，他的脸仿佛融入了黏液，盖上了‘滑鱼’的脸。

白旭的手放上了自己的面具，随时准备掀开，他的手臂上，金色的线条若隐若现，红色甲片随时准备从虚空中弹出。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书写者’德斯，老人向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被称为别西卜的男人松开手，‘滑鱼’的身体瘫软了下来，他倒在地上，黏液散开，露出他苍白惊骇，失去生气的脸。

四周那些宾客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他们围了上去，鲜血从这些宾客的脚下流淌开来。

在美国科罗拉多的弗里蒙特监狱内，一阵隐隐的嗡嗡声回荡在夜晚的牢房之间，在一间戒备森严的独立牢房内，名为加里特卡其的重刑犯躺在床上抽搐着，他的肚子仿佛怀孕般鼓起膨胀，仿佛就要爆炸一样。

床铺晃动的声音惊醒了其他牢房的犯人，他们隔着铁栏杆疑惑的听着。

加里特卡其发出恐怖的惨叫，他的肚子啪的一声裂开，内脏与鲜血溅满了天花板和墙壁，无数苍蝇如同乌云一般从他肚子里飞出，冲出牢房在空中盘旋，监狱中开始传来混乱的喊声。

在梦境的宫殿中，高昂的歌声响起：

“我的灵魂已无法歌唱，”

“我的歌像泪不再流淌，”

“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

“失落的卡尔克萨。”

幕布上闪耀着火光，黄袍戴冠的王独自坐在王座，他的王国早已荒芜，他的城堡也已崩坏，门外响起愤怒的吼声，农夫们举起木棍和铁叉，聚集在一起，要反抗残暴的国王。

守卫的士兵早已倒戈，火焰开始吞噬一切，黄袍戴冠的王走向庭院，将自己悬吊在那枯树之上。

幕布与那傀儡般的王燃烧起来，淡黄色的火焰在舞台上跃动。。

“不能摘下面具，不能摘下面具。”韦斯克雷文惊慌的叫着，“找到我，阻止我，我想过死，但是我自己没办法动手，它在看着我，你们可以，只要你们找到我，结束这一切。”

他猛地拉开自己的衣服，所见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撕开的衣物下是近乎透明的肌肤，淡绿色的浓烟充斥着他的身体，难以形容的卷须在其中翻腾，让的皮肤变得凹凸不平。

“这是个诅咒，这些奖品都是诅咒，阻止我，别让我身体里的东西释放到现实！”韦斯克雷文呼吸急促，他叫喊着，“你们要小心，你们所获得的也会招来不幸，这是它告诉我的，它要来了，它要来了，别摘下面具！”

风不知从何处吹了进来，‘白骑士’抓住了韦斯克雷文的手，大声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在”

挠动玻璃的刺耳噪音掩盖了他的话语，韦斯克雷文看着天空，眼中不停流出冒着热气的绿色脓汁。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然后睁大了眼睛。

玻璃的穹顶被一双苍白的大手掀开，双手的主人黄衣褴褛，巨大兜帽内是无尽的黑暗，兜帽下，露出的卷须缓缓飘动，在它面前，白旭他们渺小如同玩偶。

白色的燕尾旗飘扬，‘白骑士’手中擎着一杆旗帜，折剑的印记闪闪发光。

‘书写者’打开笔记本，他咬住笔帽，拔出钢笔，仿佛这就是他的武器。

高中生掏出一只放在衣兜的易拉罐，用紧张的手扣住拉环。

金炎闪过，白旭张开手上红色的甲片，毁灭的能量在其中孕育。

然后一切都停止了，所有动作，所有思想，都停留在这一刻。

苍白的双手轻轻将玻璃穹顶放在地上，双手的主人好奇的从屋顶上拿起六个玩偶：

一个与绿色触手融合的人偶；一条如同巨蛇般的大鱼，破破烂烂，残缺不全；一个白色的骑士；一个本黑色的大书，上面放着墨水瓶与羽毛笔；一个胸前印着可乐标志的超人，有着滑稽的笑容；一头燃烧着火焰的巨龙。

双手的主人仔细观察着这些玩偶，最后他好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他随手一扔，玩偶们消失在虚空。

苍白的双手将穹顶重新放好，接着双手抓住森林的边缘，宫殿与森林犹如折纸立体书中的布景般互相交叠，最终合在一起。

黄铜色的故事书终于合上。

双手的主人静静的坐着，故事书搁在它的膝上，四周雾气弥漫，寂静无声。

它用苍白的大手抚着书本的封面，上面描绘着森林与宫殿，河流与追寻梦境的国王。

过了一会，它站了起来，向你微微鞠了一个躬，仿佛在感谢你的聆听，然后他夹着书本，走进迷雾，走进森林深处，一如故事的结束。

第七十一章 梦中的火

在现实世界的某个地方，一间满是仪器的房间内，两个个穿着白色制服，像是医生或者研究员的人正盯着多相示波器，观察着上面的图形，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说道：“从2个小时前，122号异常体开始检测到异常脑电波反应，像是，像是在做梦，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波形。”

另一个人走到一张病床前，抬起头看着床尾上方的检测设备，疑惑的说道：“血压上升，肾上腺素水平上升，难道他在做噩梦，体温也在上升，现在的体温是”

“体温上升至70摄氏度，他的身体里面在燃烧吗！”，那人盯着设备上显示的数字，发出惊呼。

过了一会，警报声开始在这个房间所处的楼层响起。

“发生了什么？”

这栋建筑的巨大监控室内，一片忙碌的景象，大门刷的打开，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凌晨，希望不是像上次那样，因为某个sl1级别异常体犯了抑郁症，而把我从好梦中叫醒。”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衬衫扣子，一边对着经过他身边的年轻姑娘说道：“珍妮，帮我倒杯咖啡，不加糖，谢谢。”

“长，长官，第9层报告，t-sl4-122号异常体的收容室出现紧急情况，安保协议p-122-1失效，目标的体温和室内温度正在同步升高，发热源不明。”，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结结巴巴的向中年男子汇报。

“从墨西哥收容的那个家伙吗，真是麻烦，把监控画面显示出来，现在温度多少？”

随着中年男人的话，两人高的屏幕上出现了收容室的内部景象，因为强烈的热辐射加热了空气，画面轻微扭曲着，并散发出红光。

“当前室温已经上升至90摄氏度，还在持续上升中，预计1分钟内上升至150摄氏度。”年轻的工作人员汇报着读取到的信息，监控设备的显示屏上，红色高温区域正在缓慢扩大，

他紧张的喊道：“长官，高温气体正在向其他收容室扩散。”

“撤出该层所有人员，关闭消防门，启动防火系统，注入液态二氧化碳，先把该死的温度降下来。”中年男人从珍妮的手中接过咖啡，然后说了声谢谢，然后他叉着腰，盯着大屏幕。

屏幕中，大量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撒下，接着快速化为气体，很快，白色的二氧化碳充斥了整个楼层，但是屏幕中的红色仍然在变得越来越浓烈，最后整个画面扭曲了一下，信号彻底中断了。

“发生了什么？”中年男人生气的拍了下桌子，他的手抖了一下，咖啡溅了出来。

“空气温度上升至260摄氏度，防火系统失效，视频监控系统失效，温度还在升高。”年轻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的报告着情况。

从另一个座位上，一个工作人员回头报告道：“长官，第9层所有人员撤离完毕，但是电梯已经无法使用了。”

“狗屎，是谁把sl4级别的异常体放在第九层，想毁了整个基地吗。”中年男人一边用纸巾擦着自己身上的咖啡渍，一边抱怨着。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不识趣的回答道：“好像是艾尔利克先生。”

听到这个回答，中年男人转头盯着他：“迈克，你想被调到第30层以下去打扫卫生吗？”

被中年男人的目光盯着，这个名叫迈克的工作人员拼命摇着头。

“那你最好在搞清楚设问句和疑问句的区别之前，学会闭嘴。”中年男人将手里的纸巾一扔。

然后他看着没有信号的屏幕大吼道：“谁能告诉我，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

“长官，检测到中心温度760摄氏度，8到11层安全设备失灵，部分区域开始着火燃烧，预计2分钟内中心温度将增加到1500摄氏度，请求执行紧急安保协议‘红海’”一个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看着她面前的仪器，然后站了起来，接着，整个基地响起了警报，备用电源被瞬间启动，监控室明亮的灯光被暗红色的应急灯所取代。

“把这个该死的警报给我关上，基地还没爆炸呢！”中年男人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咖啡，然后他大声下达了指令：“允许进入安保协议‘红海’第一阶段，向各区隔热层注入冷却水，或者液氮，随便什么能暂时抵挡高温的东西，第3层以下的全体人员按照标准流程从避难通道撤往地面基地，关闭第7层以下的所有安全门，准备执行安保协议‘红海’第二阶段。”

他顿了一顿，按下了一个通话器按钮：“我是基地安全主管菲尔科尔森，授权执行安保协议‘红海’第二阶段，让重装安全部队，还有特遣队‘围城’和‘巨兽’在第7层待命，通知特遣队'约柜'解除安全锁，准备对基地里逃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进行核打击。”

在寂静的夜晚，整个基地轰然运转了起来。

“特遣队'约柜'已经在内利斯空军基地待命了，长官！”那个叫做迈克的年轻工作人员紧张的咽着口水，向安全主管菲尔科尔森报告着刚收到的信息。

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基本已经撤离，菲尔科尔森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拿起杯子，发现咖啡已经喝完了。

他皱了皱眉头，将杯子放在一边，然后说道：“放轻松点，小伙子，告诉我下面的情况。”

“第7到10层全毁，第9层的中心温度升高到4000摄氏度，火焰开始向其他区域蔓延。”迈克回过头：“长官，14层以下还有部分人员没来得及撤离，隔热层坚持不了多久。”

安全主管菲尔科尔森叹了口气：“上个月艾尔利克来找我的时候，我真该在他开口前扭头就跑。”

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答道：“想办法给我把这几层之间的通道和通风系统全部给我炸了，不管用什么方法。”

“是的，长官。”迈克拿起通话器的听筒，刚要说话，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面前的设备，然后兴奋的大声叫了出来：“中心温度开始下降了，长官，已经下降到3700度，平均温度开始降低，升温停止了！”

“真是可惜。”安全主管菲尔科尔森掏出一只烟点了起来。

“啊？”迈克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

菲尔科尔森悠闲的吐出一个烟圈：“本来我们可以作为第一枚落在美国本土核弹的牺牲者而载入史册。”

“长官。”迈克挠了挠头。

菲尔科尔森找了个椅子坐下，放松的看着天花板：“怎么，对这样的荣誉不感兴趣吗。”

然后他得了一个预想之外的回答。

“抱歉，长官，我是想说这里禁烟。”

“狗屎。”菲尔科尔森将烟在鞋底摁灭，然后朝着这个年轻人吼道：”去帮我弄杯咖啡，不加糖，马上，立刻！”

20分钟后，整个基地开始恢复到正常运行的状态，而安全主管则双脚翘在设备操作台上，慢吞吞的品尝着最后一点咖啡。

监控室的自动门打开，门口出现了金发的爱德华艾尔利克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轮椅在电机驱动下缓缓驶进房间。

“艾尔利克先生。”安全主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接过爱德华艾尔利克手中的外套，“科罗拉多河的风景如何？”

“还不错，顺路去科罗拉多的弗里蒙特监狱转了一圈，那里出现了异常情况，现在勉强算是解决了。”爱德华如同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看着忙碌的监控室问道：“我已经看过初步报告了，菲尔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火已经扑灭，正在清理8到11层的废墟，安全部队已经顺利回收t-sl4-122号异常体，鉴于本次事故，我建议将目标收容在32层，并重新部署新的安保协议p-122-7-x，具体内容我会写在稍后的简报里。”

“我想先了解122号异常体的情况。”爱德华看着安全主管说道。

菲尔科尔森点点头，按下了通话器按钮，冲着麦克风说道：“这里是安全主管科尔森，我们那个惹出大麻烦的客人现在状态如何？”

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长官，目标体征平稳，一切正常，他的脑电波开始恢复正常活跃度，看起来像是要醒了。”

“放弃你的计划，将122号异常体转移到第5层，执行特别安保协议‘异邦人’。”爱德华用手指敲着扶手说道。

“第5层，那可是低戒备区域，艾尔利克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家伙差点毁了整个基地。”安全主管犹豫着回应道。

爱德华笑了一下，这笑容像是温和的阳光一样，让人感觉无比安心：“我们一直站在**的危岩之上，直到黑夜成为我们的衣裳。”

菲尔科尔森摸着自己的脑袋，“艾尔利克先生，尼采说的光光秃秃的高处可不是我的脑袋。”

“菲尔先生，聘用你做‘峡谷’的安全主管，是我最不会后悔的一件事。”爱德华驾驶轮椅来到门口，电子大门刷的打开，他回头说道：“我现在去‘占星台’，等122号异常体醒了告诉我，我想和他谈谈。”

第七十二章 将醒之人

白旭从狂乱混沌的梦中惊醒，他从床上跳起，赤红的甲胄与金色刀刃覆盖着手臂，床单被离子刀刃切割成碎片，连在身上的电极贴片也被扯落，他做好战斗的准备，准备面对梦中那黄衣的巨人。

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张床上，腰部正面对着两个白衣的天使。

漂亮的金发护士那吃惊的眼神与白旭惊愕的目光交汇，他随着两个姑娘的眼神向下看去，看见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他呆滞了几秒，然后迅速用看上去威势十足的金红刀刃挡住要害。

两个金发姑娘对视了一眼，露出想笑却不能笑的表情，她们从衣橱抽屉中拿出一套内衣裤，慢慢放在床上，然后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在走出去前，两个姑娘脸上挂着暧昧的表情，用放肆的眼神扫视了一遍白旭的身体。

房门轻轻关上，将姑娘们欢快的笑声隔绝在外面，白旭尴尬的站在床上，看着这个房间。

纯白色的床罩与枕头，纯白色的墙壁和门，纯白色的衣橱和衣架，纯白色的边桌和休闲椅，除了墙角的两株绿色芦荟，几乎一切都是纯白色的，连床头上方的医疗设备也不例外。

白旭解除了武装，他跳下床，摸着放在床边的黑色衣物，试图搞清发生了什么，他记起了闪耀墨西哥边境的火光，记起了与老迭戈变成的巨大仙人掌之间的战斗，记起了自己在【红龙】控制下无情的杀戮。

他也记起了梦中那诡异的经历，记起了‘滑鱼’莫名的死亡，记起了韦斯克雷文的呼喊：“这是个诅咒，这些奖品都是诅咒！”

白旭呆立在原地，那些记忆纷至沓来，冲击着他的脑海，他颓然坐在床上，捂着头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过了好半天，白旭站了起来，默默拿起了床上放着的那两件黑色内衣。

身上有了衣物的遮挡让白旭感觉自在了许多，他看了一下周围，然后走过去拉开了衣橱的门，一套灰色的连体外衣孤零零挂在里面。

这件衣服不知是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穿上以后贴合着身体，却感觉不到紧身衣的压迫感，白旭摸着胸口的一个图案标志，念出上面的文字：“峡谷。”

然后他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门外的看到的景象让他感到了有点意外，这是一间布置的很温馨的会客室，居家风格的沙发围绕着中间的茶几，整面墙都是玻璃制成，透过玻璃，能居高临下看到远处不停倾泻着水流的瀑布和其下宝石般的蓝色湖泊。

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在茶几边上喝着茶，他的膝盖上摊着一本杂志，看的非常入神。

轮椅边站着两个像是保镖的人，其中一个胳膊几乎有白旭两倍粗，带着一个滑稽的，像是游乐园里用来扮演吉祥物的犀牛头套；另一个看上去不是那么强壮，但是脸上的皮肤粗糙发青，像是木头一样。

他们穿着灰色制服，和白旭身上的一模一样。

看到白旭从房间内出来，轮椅上的年轻人抬起头，即使是看多了欧美电影，白旭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英俊的男性之一，就像是那些残存于世的谷底啊雕塑活了过来一样。

金发的年轻人将杂志合起来放到一边，然后伸手指着沙发：“请坐，白先生。”，虽然他说的英语，但是准确无误的念出了‘白’的中文发音

“我叫怀特。”上次听到这个称呼仿佛已是许久之前的事，白旭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然后平静了下来。

“好吧，怀特先生，如果你坚持的话。”金发的年轻人说道，他伸出手看着白旭，眼神坚定而平和。

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爱德华艾尔利克。”

白旭犹豫了一秒，然后握上了爱德华的手。

他们轻轻的握了握对方的手，然后放开，爱德华指了指沙发说道：“坐吧。”

但是白旭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爱德华：“抱歉，爱德华先生，我想直接一点，能否告诉我，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两个保镖轻轻挪动了位置，一左一右包围了白旭，爱德华双手合在一起，直视着白旭的眼睛：“放心，他们都很好。”

“都？”白旭无法从对方眼中看到说谎的痕迹。

爱德华点了点头：“是的，一个叫做丹德里恩的美国公民，一个墨西哥籍女人，两个孩子，还有一棵活的仙人掌，它坚称自己是一个叫做托雷斯墨西哥缉毒警，很奇妙的组合。”

“我想见他们。”白旭向外跨了一步，然后被一个保镖拦了下来。

“别误会，这不是关押或者审问，你随时可以见你的朋友，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先谈一谈。”爱德华抬起手，保镖退了回去。

“谈什么？”白旭想了想，转过身子看着轮椅上的金发青年。

爱德华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很多，比如世界和平。”

白旭笑了出来：“我又不是上帝。”

爱德华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幸好你不是，不然教宗很难向世人解释，更别提保住梵蒂冈的旅游收入了，坐吧。”，他指着沙发，白旭考虑了一会，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爱德华为他倒了一杯红茶，让那个带着可笑犀牛头套的保镖放到白旭面前。

白旭默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栗子的香与桂圆的甜混合成一股温暖的味道，充斥他的口腔，他这时候才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干渴和饥饿。

白旭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抹了一下嘴巴问道：“我在哪里？”，他的肚子响起雷鸣般的声音。

“内华达以西，地下30米的某个地方。”爱德华回答道，然后他轻声对那个脸色木然，皮肤发青的保镖说道：“爱索罗伦，帮我们的客人拿点吃的来。”

后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向房门走去。

“地下”，白旭看了眼沙发对面的玻璃墙，看来这是一块硕大的液晶显示屏。

“是的，地下比较安全，也比较省空调费用。”爱德华指了指白旭面前的空杯子，“再来点吗，我特意找的东方红茶，好像叫做金眉毛。”

“应该叫做金骏眉。”白旭将杯子推到爱德华面前，面前这个金发的俊美年轻人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至少他现在不再保持着紧张，“空调费用倒是个新鲜的理由。”

“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出了事只需要几颗钻地核弹吧，连放射污染都不用担心了。”爱德华眨了眨眼睛，他再次倒满茶，然后让另一个保镖将杯子推到白旭面前。

白旭举起杯子，却一时不知道给如何继续说下去，于是他沉默着，看着玻璃墙上显示的瀑布风景，慢慢喝起了茶。

爱德华也端起杯子，和他一起看着那块巨大的屏幕，会客室内安静了下来。

“怀特先生，冒昧的问一下，你对自己所获得的能力了解多少？”，过了一分钟，爱德华放下杯子，仿佛很随意的问道。

白旭沉默着摇了摇头，像是拒绝，又像是回答。

“这个地方被称为‘峡谷’，从两个月前开始致力于收容，研究，控制像你这样获得游戏奖品的人，我们称你这样的人为‘异常体’。”爱德华看着白旭，手指敲着扶手。

‘峡谷’，白旭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那个标记，然后抬起头盯着爱德华问道：“你们对这个游戏又有多少了解？”

“不多。”爱德华也摇了摇头，然后他朝着空中说道：“墨提斯，显示游戏参与者的最新统计结果。”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玻璃墙上那正在飞泄的瀑布也消失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爱德华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这是我的私人智能助理墨提斯，代码都是我写的，算是业余爱好吧。”爱德华一边向白旭解释，一边驱动轮椅来到玻璃墙边。

墙面亮了起来，一张纯白色线条构成的世界地图显示出来，近一人半高的地图上，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这是我们用各种手段所确认到的，已经收到游戏短信的潜在异常体，大约有”一个数字出现在右上角，爱德华看了一眼：“6000多万人，这些人基本集中在所谓的‘文明国家’，欧洲、东亚，北美，很有趣的现象，有可能是创造这个游戏的神认为没有手机就不配参与他的游戏吧。”

“印度也不算是文明国家？”白旭看着地图，亚洲东部区域密密麻麻的红点格外刺眼，但是印度次大陆的位置则稀疏了很多。

“这取决于你怎么定义文明和国家。”爱德华看着地图上印度的位置，接着说道：“当然，美国官方还是承认印度是一个文明民主的现代化国家，那些不那么文明，不那么现代化的部分我们可以用传统、习俗、文化之类的名词糊弄过去，毕竟它是我们的民主模板，总不能拆自己的台吧。”

“你还真是直接。”白旭用杯子挡住脸，他有点不适应一个陌生人用这么坦诚的方式和自己说话，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说下去。

“有时候直接一点能表达最大的诚意，也能节约很多时间。”爱德华的声音逐渐变低：“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然后他抬起头，提高了声音对着说道：“墨提斯，显示所有已确认和疑似的‘异常体’位置。”

第七十三章 没有比这更扯的了

红色的光点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绿色光点以及蓝色的光斑，有些蓝色光斑覆盖的区域异常广阔，白旭注意到，亚洲的西北面被一整块蓝色所覆盖着。

他看着地图，等待着解释。

“这些是已经确认的‘异常体’位置，以及疑似‘异常体’的活动区域。”爱德华的声音里带着点遗憾，“能确认的大部分‘异常体’都被收容控制了，但是只有总数的1/3，相比那些没有发现的，还远远不够，根据截止到现在统计到的短信，至少还有一百多个已经获得奖品的‘异常体’没有被发现。”

接着他转动轮椅面对白旭，“不过还是要感谢美国政府，fbi这几年在国内设置的监听网络让我们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当然，还有别的手段，有些非常准确的情报来自于一个狂热科幻迷建立的网站，他们的整理工作甚至比我们还要详细和有效，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美国境内20%的潜在异常体情报是用麦当劳兑换券换来的。”

爱德华的描述让白旭想起了汽车旅馆的某个it宅男，他脱口而出道：“万象森罗（mot），你们控制了它？”

“准确的说，我们收购了它。”爱德华纠正着白旭，“一笔划算的交易，价格不高，每个月的广告费还能带来盈余，差不多是这里唯一的盈利项目了，后勤部就靠这个网站供应全基地的免费咖啡和小点心。”

一个托盘出现在白旭眼前，那个青色皮肤的保镖带着饼干回到了这里，将东西放下后，他面无表情的退回到轮椅后面，看着他那张奇怪的脸，白旭开始怀疑这个人的皮肤是不是已经木质化了。

“请自便。”，爱德华指着饼干，白旭不客气的抓起两块吃了起来，他的胃开始快速消化才吞咽下去的东西，这让他更饿了，他舔了舔手指，又拿起两块饼干。

爱德华看着白旭吃东西的样子，微微翘起嘴角，他继续说道：“确认和收容这些‘异常体’花费了我们大量精力，普通人遇上带有恶意‘异常体’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机会，这导致短短两个月内，很多优秀的特工损失在任务里，所以我们开始组建特遣队由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人员和被招募的‘异常体’组成，勉强能够应付一部分特殊情况。”

“是的，他们和你一样，爱索罗伦和罗斯塔迪也是‘异常体’。”顺着白旭的目光，轮椅上的金发男人抬起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保镖。

随着爱德华的话语，白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迷宫中见到的，像是将融化的人体随意的拧起来再拉直的躯体，那温热的，还流淌着血液的心脏。

“我可能在墨西哥见到了你们的其中一个特工或者说见到了他的遗骸。”白旭回想着那个特工的名字。

“龙舌兰吗”，爱德华垂下眼睛，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档案袋，轻轻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枚硬币滚了出来，骨碌碌转了一圈后倒在白旭手边，他伸手拿了起来，黑灰色的硬币正反面雕刻着天平与黑马的图案，这正是戴立克博士交给他的那枚。

桌上静静躺着其余三件物品，一个带着三圈金色纹饰的银色盒子；一根项链，上面挂着十字架坠饰，十字架顶端装饰着四颗绿宝石；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齿形被雕刻成了大雪覆盖的群山。

“我想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爱德华拿起那个银色的盒子，用指肚摩擦着上面的划痕：“采用【圣殿】技术的试验型信息囊，能够产生一个现实稳定锚，防止这东西周围的信息被异常所篡改。”

“现实稳定锚”白旭无意识的把玩着硬币。

“作为游戏奖品的获得者，你认为【红龙】到底是什么？”爱德华反问道，他轻轻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封信。

“我我不知道”白旭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我们原先认为，所有这些的能力可能属于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技术，但是【圣殿】技术的发现推翻了我们的部分猜想。”

爱德华将盒子拿在手上，注视着上面的希伯来文，然后念了出来：“我已建造庄严殿宇，为神圣居所，为神圣永住。”

他将盒子放回桌上，眼神复杂的看着上面的金色的花纹。

“这个试验品能够对抗异常的侵蚀，仅仅是因为盒子表面按照某个仪式描绘的图案和那句希伯来文，没有运用任何相关的技术。”

“可笑吧，仅仅是特别的文字和图案，就有了效果。”爱德华盯着白旭，脸上露出特别的表情，既像被人欺骗的愤怒，又像揭开真相的狂热。

白旭感觉灵魂中有一丝颤栗在拨动他的心弦，让他想逃离这里。

“再加上一些其他信息，让我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如果如果我们的世界，我们所谓的现实时间，空间，记忆，都如同画布上的风景，是可以涂抹的呢。”

爱德华撑着扶手，金色的头发仿佛在飘动。

“您看小说吗，怀特先生，”

白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现在很少看。”

“真可惜，想象一下，假设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故事，是剧本，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我们的过去与未来取决于那些不知名存在的描述，当这些存在开始呓语，那么我们眼中的现实就必须改变以容纳这语言，即使是荒谬的，即使是不合常理的，但是现实会必须接纳这一切，将之转变为我们世界的规则，比如：写上希伯来文就能抵御异常。”

爱德华的话语让白旭想起了那个奇特的梦，难以形容的恶心感让他开始反胃，他捏紧拳头控制着自己不站起来。

白旭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别人，书里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不是。”爱德华嗤笑了一声，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这同样能解释你的【红龙】，它展现的样子只不过是某个存在希望它是这个样子，一件几乎能毁灭整个国家的战争机甲，能源来自于未知，恕我直言，没有比这更扯的了。”

熔岩与浓烟又出现在白旭的脑海，他感到水晶的大门后发出压抑的笑声，然后他突然想起了cc的死。

金红的刀刃出现在他的手上，在两个保镖冲上来之前，白旭已经将其指向了爱德华的脖子。

“知道吗，昨天晚上你差点毁掉了整个基地，你让整层楼加热到了4000摄氏度。”爱德华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等离子剑刃，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

“我相信这是你无意之间做的，但是现在是你在驱使这力量，还是仅仅遵循某种逻辑和规则做出的‘合理’反应，怀特先生，从你拿到这力量的那一天开始，你能确定你还是你吗？”

“闭嘴！”白旭急促呼吸着，他几乎就被说服了，“你有证据吗！”

“很遗憾，没有。”爱德华双手合十，“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很抱歉让你这么激动，请接收我的道歉。”

白旭从爱德华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的歉意，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解除了武装，金色的线条将等离子刀刃收纳进虚空，这让白旭又想起爱德华的话：“没有比这更扯的了。”

第七十四章 已死之人

“抱歉，我经常会陷入奇怪的想象，我们必须给这些现象找到一个解释，这样才能了解它们，抵御它们，否则按照这个速度，世界迟早会被这些异常侵蚀的千疮百孔就像在伊普普利托发生的一样。”

白旭静静的站着，爱德华的话让他不再那么激动。

“我们追踪了你和你朋友的信息，今天早上，特遣队从那座监狱回收了几十具残骸，大部分都被想掩盖所发生一切的监狱长焚烧过了，通过dna比对，我们从里面找到了龙舌兰的遗体如果那还算人类的遗体。。”

金发的男子语气里带着点悲伤，白旭沉默着，发好像看到再次看到那手与脚交叉着形成的烛架，脊椎做成的用来悬挂吊灯的链条，嘴巴眼睛全部被缝上的人头垂在吊灯中央，内脏暴露在体外，血管交缠着反转的肋骨，以及那颗微微跳动的心脏。

他像是回忆般说道：

“我还记得他，不错的小伙子，我亲自从fbi的新晋探员里招募的。”

他再次打开银色的盒子，在底部摸索了一阵，一个小小的暗格弹了起来，露出一枚手指指节大小的灰蓝色金属片。

“铱合金声纹记录碟，只能写入一次，能半永久保存十几分钟的录音，也许他最后说了什么。”

爱德华将金属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对着空中说道：“墨提斯，请播放其中的内容。”

一束蓝色的光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打在金属片上，柔和的女声响起：“正在读取，爱德华先生，您还要再来一壶茶吗，我可以现在通知茶水间。”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爱德华对着白旭耸了耸肩，“也许我编码的时候过于考虑人性化交互了。”

巨大的玻璃屏再次黯淡了下来，一个可视化的声纹波形图显示在上面，然后随着波形开始变化，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要试音吗，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用？”声音显得很急促，带着粗重的喘气声。

“让我看看先说什么，身份和任务？好吧，我是外勤组独立调查员w-15，lm龙舌兰，受命调查墨西哥伊普普利托监狱发生的疑似异常事件。”

声音停顿了一下。

“让我看看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标准时间，位置，经纬度，标准授权码，报告事由，事件级别，判断理由，小队人数，所属部门，部门代码”

声音越来越低，录音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响，接着那个声音生气的说道：

“狗屎，哪个混蛋写的使用手册，为什么搞得和报税登记表一样，难道用这玩意还得找个律师吗？等我说完这些屁话就甭说正事了。”

哗啦一声，好像有书被扔到了一边。

“好吧，我把手册丢了，时间不多，让我们直接说重点，长官，希望你听到的时候还来得及。”

“我在伊普普利托发现了一个sl4，不，虽然现在影响还不大，但是我个人推测这是一个sl5级别的异常，说起来，我们最近有见过低于sl4级别的异常吗？”

“该异常表现为现实篡改，认知扭曲，空间切割，物质吞噬，它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修改光线的传播规则来掩盖这里的不自然痕迹，简直他妈太不科学了，这可和招募我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如果能活着回去，也许我们该重新讨论下薪资问题。”

“人还在不停的失踪，我的认知和记忆应该也被扭曲了，辛亏有【圣殿】我才能确认这一点，我建议给以后的探员都配备带自动记录功能的【圣殿】设备，不过长官，训练里可没提到认知冲突会对脑部产生这么大的冲击，我难受的都快吐了。”

声音停了一下，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关于‘异常体’的身份，我有一个猜想，但是现在不能提它的名字，不然可能会被他注意到，监狱里没有安全的地方，我在监狱的档案突然失踪了，也无法联系上本地的情报人员，我有预感，它对我下手的时刻不远了。”

声音停了一分钟，好像在折叠什么东西。

“既然没法离开这里，今天我准备进入它躲藏的地方去看一下，那是一个空间异常点，我想尽办法在入口留下了一个记号，但是现在最麻烦的事在于如何把情报传递出去，任何有可能泄露它信息的行为都不安全。”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在【圣殿】里面留下了一句提示，以及一个承诺，然后让【圣殿】进入监狱的废旧物品再利用系统，这样也许就能瞒过它。”

“说的简单一点，我会把这个闪闪发亮的银盒子扔进监狱垃圾场，然后祈祷垃圾佬不会放过这个漂亮的小玩意，所以上帝保佑，如果你们真的是从万象森罗上回收到【圣殿】的，请一定要付给那个持有者1000美元，因为这是我写在里面的承诺，也因为这简直他妈的是个真正奇迹。”

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一点。

“好吧，说点认真的，我准备明天进去，也许回不来了，如果真的有人收到这个消息，请立刻对伊普普利托进行最高级别核打击，绝不能让这个‘异常体’继续稳定成长。”

声音停了十秒，就在白旭以为快结束的时候，又响了起来。

“对了，我的遗嘱放在基地第4层，外勤组男更衣室的衣柜里，我写好以后还真没想过这玩意会用上很高兴与你们共事，祝各位好运。调查员lm龙舌兰将恪守职责，欣然赴死，也许这么说会显得勇敢一点，虽然我的手在抖好吧，没时间了，最后，为了我们所珍视的一切，已死之人向仍值守在现实疆界的各位致敬。”

蓝色的光熄灭了，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

“记录读取完毕，已归档至基地内部人员档案，分类：外勤组，分类：独立调查员，主索引：w-15，代号：lm龙舌兰条目下，爱德华先生，还有什么可效劳的吗？”

“谢谢，墨提斯，不过没什么了。”爱德华拿起金属片，交给有着木质皮肤的爱索罗伦，爱索罗伦慎重的将金属片收进一个小小的透明容器，然后手指上长出一根小小的藤蔓，将透明容器包裹起来，卷进了爱索罗伦的身体里。

看来这就是爱索罗伦所获得的奖品了，这是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第一次在白旭面前使用他的能力，白旭看着另一个戴着可笑犀牛头套的家伙，不仅猜想起他会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爱德华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所以，怀特先生，能告诉我你在伊普普利托经历了什么吗？”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白旭看着爱德华，他并不想重复这些记忆，但是他知道自己也许无法拒绝接下来的请求。

“还有一些时间，我想，为了死去的人，应该把真相记录下来。”爱德华看着白旭，声音温和而坚决。

真相，白旭有些懊恼的在脑子里重复着这个词，他坐回沙发，喝了一口茶，开始叙述在监狱中所发生的故事，但是下意识的，他漏掉了和德罗丽丝所发生的那一晚，漏掉了戴立克博士和逝去之神，漏掉了他体内的变化，漏掉了那枚硬币带来的结局。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白旭的叙述断断续续，也并不精彩，但是爱德华用心的听着，没有打断过一次，直到白旭说到和老迭戈的战斗，他含糊的给故事结了尾，有些忐忑的等待着爱德华的提问，真相吗，他又烦躁的想起这个词。

“谢谢。”

出乎意料的是，爱德华没有再问什么，他只是简单的道了声谢。

然后再次对自己的ai助理下达了指令：“墨提斯，九国。”

一副地图出现的玻璃墙壁的屏幕上，白旭再次看见了那些无法忘记的画面。

地图上方是青色的平原，能看到城堡和村庄，白色的峭壁分割大陆与海洋。

平原右侧是海洋，海龙与其他形状的诡异的物体浮现在海面。

平原下方是广袤的森林和一个巨大湖泊，湖泊上下有两座童话般的城堡，彩虹连接着它们。森林下方连接着草原，狮子和兽群在其中狩猎。

湖泊右侧是图画的中心，堡垒和高塔耸立在黑色的地上，巨大的山脉从最下方的群山中蜿蜒而出，口中淌血的巨人从山脉中窥探着。

在海洋的下方，血色群山之上，画面的最右侧，是一片连绵的丘陵，扭曲的枝条蜷伏其上。

第七十五章 如何驱使野兽

“我想你应该见过这个，每个‘异常体’的能力源头九国，我们根据招募‘异常体’的记忆绘制的。”爱德华伸手拿起那把黄铜的钥匙，群山的雕刻反射着光芒，“这应该就是【混沌之口】留下的【莫比乌斯扭结点】，来自方庚，群山之国。”

“到底什么是九国，它到底在哪里，还有，这个【莫比乌斯扭结点】到底有什么用？”白旭看着钥匙，又好像听到了群山的呼唤。

爱德华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正在探寻的答案，除了你们这些‘异常体’，没人去过那里，也没人听说过那里，而这个”

他举起钥匙，“每个‘异常体’死亡后都会产生一个【莫比乌斯扭结点】，以不同材质钥匙的形态存在着，就像群山之国是黄铜，而蠕行之国为白骨。”

“普通人往往会对【莫比乌斯扭结点】视而不见，就像处于他们视觉的盲区，只有‘异常体’，或是借助类似【圣殿】的力量，才能注意到它，现在只知道这些钥匙能引发小范围的空间结构失衡，以及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对于其他，我们一无所知。”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而我们只是凡人。”爱德华将钥匙放在桌上。

然后他带着歉意对白旭说道：“抱歉，这把钥匙必须留在这里，我们急需研究素材，而时间紧迫，‘异常体’出现的速度正在加快，希望你能理解。”

“而这些可以还给你。”爱德华将项链和硬币推向白旭。

白旭点了点头，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去见丹德里恩和其他人。

“现在能去见我的朋友了吗？”他将两件东西抓在手中，然后找着紧身衣的口袋。

“他们在地面生活区，可以让爱索罗伦和罗斯塔迪带你去。”爱德华驱动轮椅后退，让出了通往门口的路。

白旭站了起来，正准备走，爱德华突然问道：“怀特先生，你有考虑过加入我们的特遣队吗？

“嗯？”白旭看着爱德华，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很缺人手，而且待遇不错，还有最好的医疗保险，甚至可以报销看牙医的费用。”爱德华很自然的介绍道，仿佛只是在招聘一个百货大楼售货员。

“我是中国人。”白旭本能的拒绝着。

爱德华狡猾的笑了笑，“这没什么，不管是移民局还是国土安全部，对基地的雇员都没有管辖权，我可以帮你搞定绿卡，比那些4000美元的黑市货强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加入美国国籍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旭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坚决的语气说道：

“我是中国人。”

“可是你短期内恐怕很难回去了，‘怀特’先生。”爱德华加重了读音，似乎在提醒白旭他真正的名字，“你甚至很难回到正常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认为能找回凤凰城那样短暂的幸福时光吗。”

爱德华动了动手指，玻璃墙面上开始播放一些影像：

残缺的山体中间，一片由逐渐冷却的熔岩形成的湖泊。

寸草不生的荒漠中央，一颗立在大地上的巨大植物灰黑色残骸。

环绕着残骸的，无数燃毁的装甲车骨架和焦黑的人类躯体。

屏幕上的光照在白旭的脸上，不停变换着颜色，如同他的心情。

“这能力更像是一种诅咒，怀特先生，你我对此心知肚明，作为拥有这个等级破坏力的‘异常体’，你还能像平常人那样生活吗，你确定不会再次像昨晚那样”

一张废墟的照片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融化的塑料和烧毁的器材以千奇百怪的形态出现在白旭面前，凝固的橡胶像某种生物组织般黏在黑色的墙面上，残存线路和管道从天花板上垂下，一些奇怪的设备连在这些东西上面，悬吊在半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被破开了肚子。

“这是什么？”白旭确认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地方。

“这是昨天安置你的楼层，带有完善的消防措施，全部使用防火材料，但就像我们看到的，你在无意识中爆发出的高温直接摧毁了这一层的设备，而且波及了其他楼层。”

爱德华的轮椅转了半圈，让他直视白旭的眼睛。

“我很好奇在梦中发生了什么，还是这只是你常规失控的其中一次，想象一下，如果这里住着你的朋友，你关心的人怀特先生，相信我，只有我们这里能够帮助你。”

“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也没有失控。”，白旭吸了口气，然后如此说道，但是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那个喊声，“这是个诅咒，这些奖品都是诅咒。”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音抛之脑后，然后坚定的走向门口。

“爱德华先生，我是中国人，总有一天，我会回家的。”白旭站在门口对着轮椅上看着他的金发男人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爱德华点了点头，两个保镖为白旭打开了门，他们走了出去。

“艾尔利克先生，就这么让他走吗？”

一扇隐蔽的暗门打开，基地的安全主管菲尔科尔森走了出来。

轮椅在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爱德华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他仿佛没听到这个问题一样，反问道：“结果如何？”

菲尔科尔森举起手中的文件，翻了几页。

“从两个专家的分析来看，侧写结果和你的判断基本一致，我大概能明白让他走的原因了，不过让议员先生知道他可会气炸了肺，更别提军方的态度了。”

“军方已经拿到他们想要的细胞组织和基因样本了，还想要什么？”爱德华挑了挑眉毛。

“先生，我想五角大楼要的是这个亚洲人的全部，如果你给他头上安一个遥控器的插口那就完美了。”安全主管将双手放在背后，微笑着回答道。

“那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试试吧，我得承认能力有限。”爱德华摊开手，然后他对着空中说道：“墨提斯，重新播放监控，回到【红龙】出现的时点。”

“是的，先生。”

随着柔和的女声，整面墙上开始播放白旭生成金色刀刃并让它们消失的片段。

“不管看几次，我都得说，这家伙手里的玩意真酷。”菲尔科尔森咂了咂嘴。

看着屏幕上金色离子刀刃消失在虚空，爱德华说道：“墨提斯，从这个房间的探测仪提取【红龙】的红外信号特征以及引力变化波形图，以第五级安全等级归档，并抄送给中央实验室。”

“爱德华先生，操作已完成，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吗？”2秒后，人工智能用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没有了，谢谢你，墨提斯。”爱德华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仿佛在休息。

“祝您今天一切顺利。”

随着声音的消失，墙面上恢复到了瀑布流淌的画面，宝石般的湖泊中，白色水花随着瀑布的水不停落下而无修止的飞溅着。

“真的就这么让他这么走了啊，我记得你说过，他很重要，最主要的是，你这样会落人口实的，艾尔利克先生，我可不想换老板。”看着仿佛要睡着的爱德华，菲尔科尔森犹豫了一会，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他确实很重要，菲尔先生。”爱德华闭着眼睛回答道，“不过你觉得，是什么在约束一个人的行为。”

菲尔科尔森撇了撇嘴，“良心，道德，法律之类的吧。”

“如果这个人能超越法律呢。”爱德华接着追问。

“那就只剩良心和道德了，不过，我想这两个差不多是一回事。”菲尔科尔森挠着头，看来这些问题让他有些头疼。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说的对，您说的很对，菲尔先生，某种意义上，这两者是一回事，良心是一种根据道德准则来判断自己的本能，它不只是一种能力；它是一种本能，那么，你认为什么是道德？”

“某种人和人之间的社会规则？”菲尔科尔森为难的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回答出来，他苦笑着说道：“艾尔利克先生，别逗我了，我可不是一个哲学家。”

爱德华笑了一下，他的手指敲着扶手，“你挺像一个哲学家的，菲尔先生，我更愿意将道德称为一种经过本人认可的，人和人之间的社会规则。”

“我们到底在说什么，你都快把我绕糊涂了。”安全主管先生发现自己已经快忘了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

“安全主管先生，我们快说到重点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道德是经过本人认可的人和人之间的社会规则，假如他发现自己不再是人，假如他不再将自己视作为人呢，我们如何才能驱使野兽？”

爱德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告诉它，它爪牙锋利，告诉它，它不容于世，告诉它，它仍是是个人类。”

第七十五章 互相思念的人

在遥远的亚洲，一个肩上佩戴着二级警司警衔的年轻警察冲进了一间办公室。

“魏局，魏局，刚才卫星中心给我传来一张【高分四号】拍摄的图像，您老绝对想不到是什么。”年轻警察气喘吁吁的单手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文件袋。

“都已经是副科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我说你进来敲门没有？”

被称为魏局的年长警察佩着三级警监的肩章，正凑在电脑前面专注的打着字，他用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着键盘，连头都没抬起来。

“这不紧急情况嘛。”年轻警察拉出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我说魏局，打字你找来我啊，就您这打字速度，写个报告晚上还睡不睡了，嫂子她不会有意见？”

“没时间和你贫嘴，没看我正忙着呢，看，又打错了。”魏局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一边打字一边说道：“不管是什么紧急情况，再急也得敲门，以后换一个领导你也这么虎？”，

“别啊魏局，我就服您一个，可跟定您了，其他领导才不稀他呢。”年轻警察嬉皮笑脸的说道。

魏局没有理他，朝外挥着手：“去去去，别扯淡，敲了门再进来。”

“得令~”年轻警察忽的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出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没过了一秒，门外响起几声急急的敲门声，还没等魏局说话，门打开一条缝隙，年轻警察的脑袋探了进来。

“魏局，您看这样行了没？”

魏局没好气的招招手，“行了行了，进来把，快说什么事。”

年轻警察立刻麻溜的钻了进来，坐在椅子上打开档案袋，掏出一张a4大小的相片纸递了过去。

“昨天中午刚在美墨边境拍到的，据说总参2部和3部都为了这个忙活起来了，这换成美国时间是”年轻警察皱着眉头双眼朝天计算着时间。

“是凌晨左右。”魏局接过相片纸放在桌上，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窝，接着重新戴上眼镜。

他拿起相片纸，看着上面红色的狰狞轮廓，回忆涌了上来，

子弹在盔甲上擦出的金色火花好像又在他眼前亮了起来，那带着火焰直冲天际的影子。

如果当时，当时有那个魏局看着自己的手。

他好像又看到了刘正源躺在碎石里的样子，那是从警校毕业就跟着他的徒弟，连婚事都是他帮忙操持的，他看着眼前的年轻警察，两张年轻的脸重叠了起来。

“您仔细瞅瞅，这玩意是不是之前我们在南海打下来的‘那个’。”年轻警察着脸凑在魏局面前，笑嘻嘻的问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魏局放下相片纸，“这也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

“天下大事匹夫有责嘛。”年轻警察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要不要通知毛毛大姐头，这事准能让她开心。”

“毛毛还在编外，这个密级是多少？”魏局盯着年轻警察，“王芝山，你是不是忘了组织纪律是什么了。”

“放心吧，魏局。”叫做王芝山的年轻警察嘿嘿一笑，“我顺路去组织部串了串门，毛毛大姐头的转正考察已经通过了，您别说，组织部领导说话水平就是高，这叫非常时期，特事特办，吸收每一份力量为国家做出贡献。”

“这话让老贾听见，我保证你过十年还是副科。”魏局笑着说道，然后他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再确认一下吧，再确认一下，即使真的是，人也在美国，不是我们二十九局的管辖范围，组织上会有安排的。”

王芝山吐了吐舌头，然后左右看了一眼，凑近了神神秘秘的问道：“魏局，如果确认了，我就一假设啊，如果真的是‘他’，上面准备用什么姿态来接触，主要是您这里什么想法，总不能既往不咎吧，毕竟好几条”

“王芝山！”魏局生气的怒喝道。

“是！”王芝山瞬间立正，站直了身体。

魏局指着他：“是不是没事干了，没事干去处理兄弟单位送上来的疑似异常事件资料，今天晚上通宵也要给我整理出来，还有‘王国’那边又出现新的情况了，让十一局和十二局支援我们的兄弟加紧一点，缩小排查范围，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王芝山敬了个礼，然后故意转身用正步往外走去。

“搞怪！”魏局摇了摇头，等着王芝山走出去后带上办公室的门，他才打开自己的抽屉，掏出一本烫着‘无悔奉献’金字与国徽的蓝皮笔记本。

在封皮上摩挲了一会，魏局翻开第一页，魏国声三个字端端正正写在上面，他往后翻去，在空白处停了下来，然后在上面写道：

2019年7月4日，晴

于美国时间2019年7月3日凌晨，美墨边境，发现【红龙】的踪迹。

白旭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正在所属于神秘组织‘峡谷’的两个‘异常者’陪同下，随着电梯向地面升去。

电梯发出沉闷的嗡嗡声，白旭晃了晃肩膀，他很不习惯有两个人不言不语的站在他身后。

他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也”

“是的。”带着犀牛玩偶头套的男人冷冷的打断了白旭。

电梯里有沉默了两秒，另一个皮肤像树皮一样的‘异常者’开口了。

“罗斯塔迪的意思是我们确实和你一样，从那个游戏里获得了某种该死的能力。”

他看了带着犀牛头套的罗斯塔迪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别太在意罗斯塔迪的态度，他那个好笑的头套估计永远摘不下来了，所以心情一直不太好。”

“永远摘不下来？”白旭回头看了罗斯塔迪一眼。

迎着白旭的目光，罗斯塔迪哼了哼鼻子，玩偶头套内响起他闷声闷气的声音：“爱索罗伦，难道你的脸色很好看吗？”

“可我是一个乐观的人，罗斯塔迪，不管命运把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生气的。”爱索罗伦摊开手。

“别和我提什么命运，我恨这个词。”罗斯塔迪别过头去，爱索罗伦对白旭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青色脸上做出这种表情显得格外阴森。

电梯停了下来，罗斯塔迪掏出一张电子卡片放在电梯内的某个感应器上，然后对着上面的麦克风口说道：“这里是‘狂怒’和‘橡树’，请求带我们的客人进入安全区。”

过了几秒，门打开了，罗斯塔迪走出电梯，站在门口说道：“现在我带你去见你的朋友，希望你不会吓坏他们。”

他上下打量着白旭，“当然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像一个人，不过”，他转身向前。

“你要知道，他们可见过你的另一幅面孔。”

在基地地面建筑的一个看上去非常舒适的大房间内，丹德里恩正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丹德里恩先生，我建议你坐下，凯文都快被你吓到了。”德洛丽丝抱着一个杯子，里面满是琥珀色的液体。

“嗨，妈妈，我才没有被吓到，我可是个男子汉了。”正在屋子里到处观察的男孩不满的喊道，他好奇的看着房间内的摆设，这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抱歉，女士，我只是不习惯被关着。”丹德里恩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摸着沙发柔软的皮面，打量着四周，“即使这里看上去像比佛利山庄的豪宅一样。”

“他们不知道把怀特怎么样了，也许用来做实验，电视上都这么演，这里八成是美国政府的外星人研究基地之类的，之前他们答应的事说不定只是安抚我们，最后他们还是会用闪光灯给我们消除记忆。”

丹德里恩烦躁的挠着头，然后看着四周说道：“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丹德里恩先生，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哪怕是一会儿。”德洛丽丝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杯子中的琥珀色液体，看着前方说道。

“那你能别在孩子面前喝酒吗？”丹德里恩反唇相讥道。

“喝点东西能让我保持冷静，不然你想怎么样，听我大喊大叫吗？”德洛丽丝重重放下杯子，发出碰的一声，酒从杯子里溅落出来，吓了正研究一盏感应式台灯的凯文站直了身体，茫然的看着他的母亲。

“安静一点，你们吓到孩子了。”巨大的落地窗边，一株2人高的仙人掌弯着腰，正在将面部转向他们，他的躯干在扭动中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小姑娘希梅纳出神的看着玻璃外的蓝色的天空和褐黄色的荒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托雷斯，用你那个绿色的大脑袋想想，我说的对不对？”丹德里恩冲着仙人掌托雷斯喊道。

托雷斯慢吞吞的挠了挠腰如果那个部位是他的腰，“我觉得你想象力很丰富，丹德里恩先生，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也应该躺在研究台上了。”

这时，房间另一边传来滴的一声，丹德里恩转过头去，那扇他想尽办法也也打不开的房门刷的滑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第七十七章 教练，我想练功夫

“怀特！”

白旭刚走进房间，就听到丹德里恩惊喜的大叫，然后看到丹德里恩冲了过来，当对方抱住他时，他楞了一下，然后开心的张开手，用力拍着丹德里恩的背。

“咳咳，别拍了，我快受伤了。”

丹德里恩推开白旭，抚着胸口装出不停咳嗽的样子，然后他双手扶着白旭的肩膀，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白旭。

“我还以为你要玩完了，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气色不错。”他看着白旭的紧身制服，“不过这衣服品味真差，怀特，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应该向我多学一点。”

白旭低头看了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容，他微笑着晃了晃脑袋，“确实，我也觉得这衣服品味不怎样。”

越过丹德里恩，白旭看到了其他看着他的人，他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向德洛丽丝。

“嗨。”白旭挠了挠头，打了个招呼，但是德洛丽丝有点害怕的退了一步，他挠头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放下。

“怀特先生。”

当他们快要陷入尴尬的沉默时，男孩冲了过来，德洛丽丝伸出手想拦住男孩，但是她的手伸在半空停了下来。

男孩凯文在白旭面前站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说道：“我看到了，怀特先生，你一定是钢铁侠，就和康丁弗拉斯先生说的一样。”

然后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是康丁弗拉斯先生救了我和妈妈”

白旭抬起头，看着德洛丽丝，用眼神问询着，德洛丽丝摇了摇头。

“老康丁”

那个胖胖的人影闪过白旭的脑海，他蹲下看着男孩，然后说道：“那接下来就要靠你保护妈妈了，别让康丁弗拉斯先生失望，对吗。”

男孩坚定的点点头，白旭拍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然后看向德洛丽丝。

德洛丽丝看着他和他背后的爱索罗伦和罗斯塔迪，跨前一步将男孩拉到怀里，然后轻声说道：“嗨。”

“我敢打赌，这家伙和那个漂亮妞肯定有一腿。”爱索罗伦悄悄对罗斯塔迪说道。

罗斯塔迪哼了一声，闷声说道：“瞎子都看的出来。”

“真不公平，都是‘异常体’，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情人。”爱索罗伦不禁抱怨。

“因为你们穿衣服的品味太差了。”丹德里恩挤到他们中间，抱着胳膊和他们一起看着白旭。

“小子。”爱索罗伦诧异的看了丹德里恩一眼，“你不害怕我们吗？”

“树皮脸和河马脑袋有什么可怕的。”丹德里恩转头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许你们不信，我还干掉过几个像你们一样的怪家伙呢。”

“伙计，罗斯塔迪脑袋上套的不是河马，那叫做非洲犀牛。”

爱索罗伦将脑袋凑近罗斯塔迪，指了指丹德里恩，“我喜欢这个家伙。”

“我想掐死他。”罗斯塔迪看了丹德里恩一眼，然后悻悻的说道。

“你是”，白旭走到仙人掌面前，他从回忆里寻找着眼前绿色大家伙的名字。

小女孩回头看着白旭，默默的抱紧了他的腿

“托雷斯。”仙人掌弯着腰转过身体，他不得不小心的注意脚下，让自己庞大的身体不至于撞到白旭或者小女孩。

“抱歉，我不太分得清你们就剩你一个了吗？”白旭将手放在希梅纳的头上。

仙人掌托雷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是的，只有我一个了。”

白旭看了丹德里恩一眼，想起了那天他和丹德里恩一起埋葬了这些仙人掌曾为人类存在的证据，现在，他们自己的存在也消逝了。

“我很抱歉。”白旭回过头说道。

“为了什么？”托雷斯疑惑的看着白旭。

白旭犹豫了几秒，然后说道：“为了老迭戈，还有其他人，我当时”

托雷斯打断了他，“生存就是战争，那不是你的错。”

托雷斯蹲了下来，他伸出那绿色的，长满尖刺的大手，一朵巨大的白色仙人掌花长了出来，黄色的花蕊打开，里面有一颗绿色的水晶般在闪烁着，水晶中封存着一颗小小的种子。

花蕊重新关闭，托雷斯看着白旭，“雨木总能找到方法生存下去。”

“那接下来你和她怎么办。”白旭的目光重新落向女孩。

“我准备和希梅纳留下来，这里的人会为希梅纳提供生活和教育方面的保障，她需要上学，需要过正常的生活，代价是我必须留在这里配合他们的研究，不过他们给我在外面准备了一块有地下水源的荒地，以植物保护区的名义，我可以在那里生活。”

托雷斯看向白旭身后，“这位女士也会留下来，她可以照顾希梅纳，有了那个男孩，也算是有个伴，而且，她知道的太多了，留在这里也许更好。”

白旭回头看向德罗丽丝，“你要留在这里？”

德罗丽丝抱着胳膊，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得养凯文，而他们说能给我一份工作。”

白旭抱起希梅纳，走到德罗丽丝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这里也不过是更大的监狱。”

德罗丽丝看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什么地方不是呢？”

白旭点了点头，将希梅纳放在地上，拉过凯文，对着男孩认真的说道：“你要照顾好她，能答应我吗？”

凯文用力点着头。

“我发誓。”，男孩举起一只手。

白旭拉下他的手，将男孩的手和女孩的手放在一起，他站了起来，然后感到衣服被扯住了，希梅纳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白旭拍拍小女孩的脑袋，轻轻掰开了那只执拗的手。

“那我和他可以离开了这里吗？”白旭走回爱索罗伦和罗斯塔迪的面前，丹德里恩高兴的站到他边上。

“没问题，不过必须坐我们的车，全封闭，保证你什么都看不到，安保条例的规定的，防止你们知道这里的确切位置。”

爱索罗伦接着补充道：“现在就可以安排。”

“丹恩。”白旭回过头问道：“那你还想待在这里吗？”

丹德里恩打了个响指，“早就想走了，哈莉和莫妮该想我了。”

罗斯塔迪犀牛头套的鼻孔里呼出一股白气，这让白旭觉得他的布偶头套好像是活的样。

“很好。”罗斯塔迪的声音带着一阵隆隆的响声，他头向门口走去，“跟我来。”

当白旭走近门口时，德洛丽丝猛地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然后喊道：“怀特！”

白旭回过头，一个柔软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在罗斯塔迪不耐烦的哼声中和爱索罗伦羡慕的眼神里，带着威士忌酒味的温热感觉凑上他的唇。

直到坐进封闭的车厢，车子颠簸着上路，他仍在回味那纠缠的感觉，德洛丽丝的喃喃私语回荡在他的耳边：

“抱歉，怀特，我刚才确实有点害怕你，不过现在不会了那天晚上我并不后悔，虽然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想说，有空来看我，我会想你的。”

“怀特，这次你一定不能骗我。”丹德里恩打断了他的回想，他凑在白旭面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白旭，好像哀求一样说道“你一定得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不能继续瞒着我了。”

“什么？”白旭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也许自己应该对丹德里恩坦白了，他定了定神，看着同坐在车厢内，正在护送或者说是监视他们的爱索罗伦和罗斯塔迪，琢磨着该如何简单的向丹德里恩解释。

“你一定得教我那种那种特别的功夫，就是你对德洛丽丝用的那种。”丹德里恩接着说道。

“啊？”白旭愣了一下，爱索罗伦嗖的一下坐直身体，慢慢向这里凑了过来，连闭目养神的罗斯塔迪也睁开眼睛。

“不然这怎么解释卡米拉，还有现在这个德洛丽丝，每个和你上过一次床的姑娘对你，一定是因为神秘的东方功夫。”丹德里恩越说越起劲，“你一定得教我。”

“小子，你真的会这种功夫？”爱索罗伦的屁股已经挪到了他们边上，他的脑袋探过来，炯炯有神的看着白旭问道。

“你学这种功夫有什么用。”罗斯塔迪哼了一声，他提醒着爱索罗伦，“就凭那张树皮脸，会有姑娘看上你吗？”

“也许会有姑娘注重我温柔的内心呢。”爱索罗伦从手上长出一从漂亮的嫩枝，卷曲的图案犹如艺术家所绘制的图形。

“哇哦，真不错，也许你该考虑改改衣服的品味，包装一下自己，一定会吸引到很多漂亮姑娘。”丹德里恩盯着爱索罗伦的手惊叹道。

这让爱索罗伦高兴的长出了更多嫩枝。

看他们讨论的越来越激烈，白旭无奈的闭上眼睛，虽然看不到外面，但是他能想象觉出来，车子正在平缓的起伏中向着凤凰城驶去。

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他有点想睡，但是心底有一个回音让他有点恐慌。

““这是个诅咒，这些奖品都是诅咒！”

第七十八章 飞黄腾达

长长的黑色旅行房车停了下来，改装过的防弹车门在液压柱的推动下打开，白旭走出了车子，傍晚那红色的阳光

站在“昆塔旅馆”那块熟悉的招牌面前，白旭感到眼前的汽车旅馆有点陌生，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不过在这里待了几天而已。

而在这短暂的逗留之后，他又离开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周，白旭看着旅馆那黄色的房门和褐红色的外墙，感觉自己就像离开了很久很久。

爱索罗伦走到他的身后，递给他一张红色的卡片，“收好这个，上面有我们的紧急联络号码，里面还封装了特殊芯片。”

白旭收起思绪，接过卡片，酒红色的廉价塑料卡片上印着黑色的电话号码，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除了确定这是一张廉价的红色塑料卡片，再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有追踪芯片？”白旭疑惑的问道。

爱索罗伦点点头，“当然，难道指望政府对你不闻不问吗，你现在可是头号危险人物。”

他走回黑色巴士模样的旅行房车边上，和罗斯塔迪一切走进车厢，在车门关上之前，他挥着手冲白旭喊道：

“伙计，悠着点，千万别把凤凰城给炸了。”

液压车门缓缓关了起来，车子在公路边掉了个头，鸣响三次喇叭，然后向着北方开去。

白旭看着手中的红色塑料制品摇了摇头，丹德里恩从他后面走来，好奇的看着红色卡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旭将红色卡片收了起来，“我才想起来，他们应该给我一台手机，而不是一张没用的联络卡。”

“接受现实吧，怀特，你竟让指望联邦政府那群吝啬鬼，像我就从来不指望从这群吸血鬼手里得到任何东西，所以我也不交税。”

说完后，丹德里恩走向旅馆停车场，他举起手大喊道：“哈莉宝贝，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

丹德里恩一边走一边继续喊着：“哈莉，莫妮，我的宝贝们，我回来了~”

旅馆底层管理处的门被猛地打开，一个西班牙口音的男性声音响了起来：

“混蛋，你在喊什么，吵到我睡觉了！”

一张从没见过的男人面孔出现在管理室门口，剃着光头，留着小胡子的白人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看着丹德里恩和白旭挥着手臂说道：“不管你们两个家伙是谁，最近这里不营业，快滚。”

然后他捂着嘴，转身走回屋内。

白旭好奇的走了过去，在那个陌生男子即将重新关上门的时候大声问道：“卡西在哪里？”

陌生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惊讶的拉开门走了出来，他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重新仔细打量着丹德里恩和白旭，然后试探道：“你们认识卡西老大？”

“当然认识，我们可是卡西的老朋友，还帮他赚过一大笔钱，他是什么时候发达的，现在去哪儿了？”丹德里恩左顾右盼着，试图找到卡西。

“卡西老大可没说过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陌生男子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丹德里恩，看来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

“奇怪，哈莉和莫妮好像不在，我去找卡米拉，这个时间她可能还在睡觉。”

丹德里恩盯着二楼的房间看了会，回头冲着白旭说了一句，然后向着楼梯走去。

陌生男子拦住了丹德里恩，他的手抵住了丹德里恩的胸口：“小子，你们要找的人我没听说过，我看你们是想找事吧。”

丹德里恩将手举起，放在身体两侧，表明自己并不想找麻烦，他看着陌生男子说道：“伙计，放轻松一点，我只是想上去看看。”

“你哪都别想去，给我滚！”

陌生男子用力将丹德里恩推了出去，丹德里恩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一只手扶住了他。

“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白旭松开丹德里恩，朝着陌生男子走去，看着对方架起双手，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将右手举在身前，活动着手腕说道：

“我劝你冷静一下，不然可能”

话音未落，陌生男子的拳头朝着他挥了过来，白旭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架开对方的拳头，右手一记刺拳打中了陌生男子的脸。

“会受伤的。”

看着陌生男子捂着鼻子的双手下流出一缕鲜红，白旭无奈的将剩下半句说完，然后在陌生男子痛苦的嚎叫声中，他冲着丹德里恩耸耸肩，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丹德里恩对白旭说道：“其实我已经准备动手了，算他走运。”

他挥了挥拳头，然后走上了楼梯。

“该死的，你打破了我的鼻子，fxxk！”，男子松开手，鲜血和鼻涕混杂在一起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将他的下巴染的通红。

他仰着头，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管理室，过了会拿着一支左轮手枪冲了出来。

“该死的，你们要付出代价。”，男子边走边将口袋里的子弹压入弹仓，没拿住的子弹掉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声音传入白旭的耳中，他皱了皱眉毛，抬脚踏上了楼梯的台阶。

“狗屎，混蛋，你给我站住！”，男子用胳膊胡乱抹了一把嘴，血在他脸颊上擦出长长的痕迹，他吸了吸鼻子，鼻梁上的酸痛让他不停地流着眼泪。

男子恼怒的举起枪，“我要先打断你腿。”他喃喃自语着，瞄准了白旭，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缓缓的扣了下去。

不知何处涌起的怒气涌上白旭的心头，他转身挥出自己右手，金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在那个短暂的瞬间，红色的甲胄隐现，在消失前，雷光从甲胄裂口内射出，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击中了男子手中的枪在最后一刻，理智让白旭稍稍调整了攻击的目标。

左轮手枪弹飞起来，撞在墙上然后掉落在地，白旭的双眼闪着红色光芒向陌生男子走去。

“你很想死吗，废物！”两个咆哮声交叠着响起，一个声音属于白旭，另一个来自虚空。

黯影从白旭脚下蔓延出来，覆盖住陌生男子的身体，阳光瞬间失去了温暖，橘红色的云彩变的血红，白旭看着地上的男子，他眼中的红光熄灭，转头走向楼梯，影子恢复了常态，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陌生的男人捂着手惊恐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管理室，将门用力关上，他背靠着门喘着粗气，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旅馆的二楼，丹德里恩失望的从卡米拉房间的门口前离开，他已经敲了几次哈莉和卡米拉的房门，甚至跑去敲了胖子凯文的房门，都没有人回应，就像都失踪了一样。

丹德里恩疑惑的挠着头，然后他看到白旭走了上来。

“见鬼，怀特，哈莉，莫妮，卡米拉，她们都不见了。”丹德里恩冲着白旭说道。

他指着一排房间，“其他姑娘也不见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他注意到白旭捂着额头，不停甩着脑袋，他关心的问道：“怀特，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旭放下手，将莫名的烦躁压在心底，他装作平静的说道：“也许这里停业了，她们换地方了。”

“可她们应该留个纸条什么的，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丹德里恩用力扭动着凯文房间的门把手，锁住的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进去看看也许就知道了。”白旭走到门前，烦躁涌了上来，然后他一脚踹了出去。

“等等！”，在丹德里恩的阻止声中，门板在咔嚓声中裂了一个大口子，白旭的脚陷了进去。

丹德里恩叹了口气，“怀特，第一，这里是胖子的房间，第二，你把他的门给弄坏了，答应我，哈莉的房间让我来处理，我可不想和她解释这个。”

“没关系，“反正我不准备赔钱。”白旭将脚拔了出来，然后伸手扒拉着碎掉的木板，这一脚让他的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让他想起一件事。

他找到窗台上的一个花盆，里面的花因为没人浇水，已经开始变得枯黄，他在花盆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把沾着泥土的钥匙，炫耀似的向丹德里恩亮了亮，“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白旭推开门，然后冲着丹德里恩说道：“请把。”

“你怎么知道钥匙在这儿的？”丹德里恩惊讶的看着白旭。

“秘密。”白旭故作神秘的说道，然后走进了屋子。

房间内原来的一排排货架上空荡荡的，原来堆满的服务器和交换机都无影无踪，胖子凯文的那把电竞椅也消失了，地上只留下散乱的网线和垃圾。

“看来像是搬走了。”丹德里恩捡起一个空可乐瓶，摇了摇头扔到一边。

“也许我们真的该去看一下哈莉的房间。”白旭向外走去。

丹德里恩急忙追了过去，“怀特，等等，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卡米拉的房间吧，我相信即使拆了她的房子，卡米拉也不会对你生气的。”

白旭站在卡米拉房间的门口，他好像又一次看到卡米拉穿着黑色睡衣，站在门口抽烟的样子，白旭又回忆起那淡淡的薄荷味道。

他抬起脚，然后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尖锐的刹车声在停车场上响起，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和一辆黑色雪佛兰面包车用很快的速度冲进了停车场，然后停了下来。

一群穿着花衬衫和白色背心的男人从两辆车里下来，向着旅馆走去，领头的矮个子男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戴着白色宽边牛仔帽，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脸。

管理处的门打开，被白旭打破鼻子的男子跑了出来，和矮个子男人交谈着。

矮个子男人摘下帽子，仰起头看着二楼上的白旭和丹德里恩，这时天边只剩下最后几缕夕阳，淡淡的夜色将白旭和丹德里恩的脸笼罩在阴影里。

“楼上两个混蛋，如果你们乖乖下来，我保证只要你们每人一条腿，这可是我卡西给出的公道价格。”，看来矮个子男人没有认出他们，听到熟悉的嗓音，白旭和丹德里恩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微笑。

“卡西，这帽子看上去很适合你，不如借我戴两天吧，我保证只想要你的帽子，对你的腿一点兴趣都没有。”白旭扶着栏杆向楼下喊道。

卡西伸出手，拦住了拔出枪想冲上楼的手下，他睁大眼睛，想看清白旭和丹德里恩在阴影中的脸。

过了好半天，他的脸色从疑惑变为兴奋，接着高兴的喊道：“怀特老弟？”

十分钟后。

卡西坐在凯迪拉克的副驾驶位上，扭着头对后排说道：“我说丹恩，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帽子，别弄坏了。”

他的那顶白色牛仔帽被丹德里恩正被拿在手上往头上戴去，丹德里恩将帽子戴好，做了一个牛仔拔枪射击的动作，然后对着手指吹了一下，仿佛吹走枪口的硝烟，做完这些，他抬了抬帽子说道：“放心，我只是戴一会，会还给你的。”

卡西心疼盯着自己的帽子，看着丹德里恩随意的弯折帽檐，他转身伸出手想把帽子抓回来，“该死，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订做的纯羊毛高档货，行行好，别给我弄坏了。”

“丹恩，还给卡西吧，弄坏了你可赔不起，这可是大人物用的高级货。”白旭对丹德里恩说道。

丹德里恩将帽子抛回给卡西，他摸着座椅的皮面，看着外面的街道上的灯光，对手忙脚乱拿起帽子的卡西说道：“看来我们的卡西老兄真成一个大人物了，看看这车，还有这订做的西装和帽子，看来你真的发达了。”

卡西将帽子抱在怀里，然后在位子上做好，“这都是托怀特老弟的福，自从那次比赛以后，大先生把不少生意都交给了我管，你们知道吗，现在国王夜总会和脱衣舞的生意都归我了，另外还有几家酒吧，所以我给姑娘们换了个地方住。”

可能是想起了当初他和白旭在停车场的争执，他从后视镜盯着白旭，特意说道：“可别说卡西不照顾给他赚钱的姑娘。”

然后他将帽子放在手套箱上面，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说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大先生找你们干什么事，不过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哈莉和卡米拉每天都来问我关于你们的事，快把我给逼疯了。”

提到哈莉和卡米拉，丹德里恩身子前倾，关心的问道：“哈莉和莫妮也搬走了吗，她们现在在哪里？”

“我可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卡西摊开双手。

“什么？”白旭翘了翘眉毛没有说话，但是丹德里恩着急的喊了出来。

“哈哈。”卡西坐了起来，干笑了几下，“别着急，丹恩我的朋友，我在和你开玩笑呢，她和卡米拉在离大学城不远的地方租了两间新公寓，哈莉现在找了份带保险的新工作我帮的小忙，算是还你和怀特的人情，”

他转身用手指着丹德里恩。

“你这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哈莉还把你的车赎了回来，这费了我不少功夫，要我说，丹恩老弟，你该好好找份工作，和哈莉还有莫妮丫头好好过日子。”

“这么说，我们等会能见到她们？”白旭打断了卡西，他认真的问道。

卡西摇摇头，“得先带你们去见大先生，他现在就在国王俱乐部，对了，我提过没有，卡米拉现在是国王俱乐部的经理了，这应该也是托你的福。”

他看着白旭，伸手掏出一根雪茄放在手里，“看看，巴西雪茄，我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抽上这玩意，这辈子我做的最正确就是赌对了你这匹最大的黑马，我还欠你一顿大餐，你想吃什么随便说。”

提起大餐，白旭想起了和卡米拉一起在卡西远房表叔家餐厅里吃过的墨西哥菜，怀念的说道：“你桑德拉婶婶家的墨西哥菜就不错，我说过，那样的才叫大餐。”

卡西愣了一下，然后咬着雪茄大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那才叫大餐，鱼子酱、龙虾、鹅肝酱牛小排，我也算吃过上等人吃的那些见鬼东西了，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想吃墨西哥卷饼，看来这辈子我是做不成真正的上等人了。”

笑过之后，卡西看着后排的窗外，安静了下来，看来白旭的话让他想起了那次比赛所发生的的一切，他将雪茄放在鼻子下闻着。

然后白旭打破了沉默，“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凯文吗，一直呆在屋里摆弄电脑的，他去了哪里？”

“哦，那个从不出门的胖子。”卡西努力回忆着，“好像有一家叫做‘峡谷’的高科技公司雇佣了他，听说薪水不低，可怜的卡西这么照顾他，结果他连个电话都没留给我。”

这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卡西看向窗外，然后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白旭和丹德里恩兴奋的喊道：“出来吧，到地方了，欢迎我们的冠军故地重游。”

白旭踏出车门，第二大道繁华的夜景和记忆中在监狱中所经历的一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他感到仿佛从蛮荒之地回到了文明世界。

“有没有感到很怀念？”，卡西拿着雪茄，笑着问道。

白旭抬起头，丹德里恩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整栋酒店大楼，他好像又听到卡西的声音，“你是从哪里来的，阿肯色的乡下？”。

过了一会，他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那根项链，“走吧，让我们这些墨西哥回来的乡巴佬去见见大先生，了结这件事吧。”

卡西领着他们走入电梯，他很自然的掏出一张磁卡，在感应器上熟练的刷了一下，然后按下楼层按钮。

过了一会，电梯门打开，他们通过宽阔的走廊，来到黑紫色大门前。

“巴尔加斯先生。”，看见卡西，穿着西装的保安打着招呼，主动拉开了大门。

厚厚的大门关上，丹德里恩模仿着保安的语调，“巴尔加斯先生~”他看着卡西，“我还记的上次来的时候他们的样子，卡西，才一周不见，这真是让我惊讶。”

卡西挥舞着雪茄，用得意的语气说道：“丹恩我的朋友，上帝创造人类也只用了7天，一周足够改变很多事了。”

两三层高的舞池出现在他们眼前，几个内部人员正在进行营业前的整理工作，舞池中央原先放着的八角笼已经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池。

“看来今天我们的客人会有些新的乐子。”卡西看着水池说道。

但是白旭没有说话，池子边，穿着白色开襟小西装卡米拉转过身，先是疑惑的看着他们，然后惊讶的张开嘴，接着眯起眼睛，脸上露出无法猜透的笑容。

“卡米拉，我得先带他们见大先生，我想你们过一会有的是时间叙旧。”卡西看着走向他们的卡米拉说道道。

但是卡米拉没有理卡西，她只是径直走到白旭面前，抬头看着白旭。

“对不起，当时大先生没给我机会告别，在墨西哥也没找到”

白旭的话语被柔软的唇堵进了嘴里，过了一会，就在他感到自己几乎窒息时候，卡米拉松开了手。

“别解释，傻瓜。”看着他的眼睛，卡米拉温柔的说道。

第七十九章 你需要一件黑衣服

在通往大先生房间的电梯里，白旭回味着唇齿间残留着那交缠的触感，看来一周时间也没改变什么，他沉浸在遐想中。

“你还说我走了狗屎运。”站在白旭身后，丹德里恩对卡西悄声说道，他用下巴点了点白旭，“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家伙。”

“你说的对，这家伙比我见过运气最好的混蛋还走运。”卡西点点头，他用手托着下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以为他给卡米拉吃了什么**药。”

丹德里恩压低声音凑近卡西，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告诉你，怀特会一种特别的东方功夫，据说只要上过一次床，就离不开他。”

卡西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指了指白旭，然后看到丹德里恩用力点了点头。

他心领神会般的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然后也同样轻声问道：“丹恩老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丹德里恩“那当然，在墨西哥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大先生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出神的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

名叫何塞的保镖站在电梯口，他拦住了卡西：“巴尔加斯先生，老板只想和他们两个谈。”

“老板今天心情怎么样。”卡西看了一眼大先生的身影，然后压低声音向何塞问道。

何塞耸了耸肩，“这恐怕要取决于两位从墨西哥带回什么样的消息了。”

卡西搓了搓手，微微露出了紧张的表情，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装作轻松的冲着白旭说道：“快去吧，别让大先生等着。”

“还有”卡西冲着迈步向前的两人说道，“记着我的话，别惹火大先生。”

白旭和丹德里恩在大先生身后站了一会，但是大先生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于是白旭只好开口道：“格兰德先生。”

“你们没有带人回来。”大先生的嗓音低沉，落地窗玻璃上映照出他阴沉的脸。

白旭看着大先生的背影，他意识到，这一刻所面对的也只是一个愤怒的老人，他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解释道：“确实，不过”

“但是你们来见我了。”大先生打断了白旭，他转过身，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我只要凶手的名字。”

“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不过那些凶手应该都死在伊普普利托监狱了，我可以保证。”白旭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挂着银色十字架的项链，“我们拿回了这个。”

大先生瞥了一眼项链，但是没有动作，他只是盯着白旭问道：“你干掉的？”

“算是吧。”白旭的手悬在半空，面色平和的回答道。

“我相信你。”大先生看了白旭一会，然后接过了项链。

看着十字架顶端四颗绿色的宝石，他像是回忆般说道：“这个十字架家族传下来的，我有一个，而我妹妹的给了菲德尔，现在又回到了我的手里，年轻人终究走在了老人的前面。”

然后他收起项链，脸上的表情再看不到愤怒和阴沉，他又变回了那个地下世界的主宰者。

“我欠你一个情，很大的人情，虽然你剥夺了我复仇的乐趣。”大先生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很随意的问道：“考夫曼波查卡沃尔卡的警察局长，他给我打电话，好像在打探你的背景，最近边境也发生了大事情，军队几乎封锁了南方所有通往墨西哥的路，这些和你有关吗？”

“或许吧。”白旭不置可否的回答道，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大先生眯着眼睛观察着白旭的的表情，过了一会他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成了一个大人物。”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还有一些人会为了我侄子的事付出代价，不过这些已经和你无关了，如果你们在这里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开口，卡西和何塞会为你安排好的，就这样吧。”

他挥了挥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旭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和丹德里恩一起转身向电梯走去，在他们背后，大先生重新走回窗边边，就这样端着酒杯看着街道上的景色。

何塞将他们从电梯送回了俱乐部的舞池，他们刚走出电梯门，卡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说怀特老弟，刚才丹恩老弟说你会一种特别的功夫，就是，和女人在一起时候特别给力的那种，这是真的吗？”

白旭楞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丹德里恩，而卡西在他们身边继续追问道：“怀特老弟，我对神秘的东方一直很向往，杰基成的每本电影我都看过，你看我怎么样，看在我们的老交情上，能不能向你学那个‘功夫’。”

白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看见卡米拉站在舞厅另一头的通道前，哈莉和莫妮站在她的身边，哈莉看着丹德里恩，捂着脸，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卡西，你年纪太大了，已经没办法了。”白旭抛下一句话，然后拍了拍丹德里恩的肩膀，催促他和自己一起快步向前。

“老弟，别这样，我可还年轻着呢。”卡西在他们身后大声抱怨道。

不过显然白旭和丹德里恩已经不会注意他说的话，丹德里恩小跑几步，冲到哈莉的面前，然后两人抱在了一起。

白旭牵着卡米拉的手，一起看着丹德里恩和哈莉，然后莫妮走到他跟前，举起手中的兔子玩偶。

“莫妮，怎么啦。”白旭蹲了下来。

“这是兔子小姐安娜贝尔，你还记得吗，还有熊先生麦克法兰和大狮子先生穆法沙，他们对我说，要向你问好。”小女孩晃了晃手里的玩偶。

“那莫妮你呢？”白旭摸了摸兔子玩偶软乎乎的脑袋。

小女孩将玩偶放到背后，故作老成的说道：“我比较想念你请我吃的中餐。”

“那可不能算是中餐，将来我能请你吃真正的中国菜。”白旭想起和小女孩一起吃过的‘上海八宝饭’，笑了起来。

“那说定了，不过妈妈说我很快要去上学了，我也许还会多一个爸爸。”小女孩看了一眼正在和哈莉拥吻的丹德里恩，然后摇了摇头，装模作样似的叹了口气，“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不过看在妈妈的份上，也就只能这样了。”

“丹德里恩会是个好父亲的，我替他保证。”白旭伸出手，张开手掌看着莫妮。

“好吧，说定了。”莫妮用小手击上白旭的手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女孩迈动脚丫跑到哈莉跟前，大声喊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白旭看着女孩，发自心底的微笑起来，然后感觉手被捏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着卡米拉，“那你呢，什么时候下班。”

“我可以请假，你需要有人陪你买几身衣服，你这件衣服太超前了一点。”卡米拉上下打量着白旭从‘峡谷’穿来的那身制服。

“还有，要给你和丹德里恩买一套黑色西装和衬衫。”

“黑色西装？我不需要这个。”白旭楞了一下。

卡米拉将身体靠上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需要的，明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葬礼。”

白旭眨了眨眼睛，然后卡米拉继续说了下去。

“一直没告诉你，老费雷奇死了，我想他的葬礼你也应该参加一下。”

第八十章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葬礼在郊外的一座小教堂里举行，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费雷奇生前教过的拳击手，在牧师布道后，几个他的学生上台，开始简单回顾死者的一生。

白旭心情复杂的看着躺在银白色棺材中的黑人老头，听着台上对老头生平的介绍，他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砰砰击打沙袋的声音，他对老费雷奇的所有记忆浓缩成一副画面那个傍晚阳光的照耀下，孤独打扫拳台的影子。

“听说还没找到凶手的线索。”他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警察连凶手怎么进屋的都不知道，门窗是全部锁上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后面的声音停止了，白旭看着棺木上的黄色康乃馨，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身后的人又开始压低了声音谈论起来。

“他们说是流浪汉干的，你信吗？”

“我一个字也不信，老费雷奇虽然老了，但不至于被流浪汉空手打死。”

“看来警察不想追查下去了。”

“可怜的老费雷奇，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看来连凶手找不到了，等过两天谁还能记得世界上存在过一个叫做费雷奇的人。”

“嘘，这是在葬礼上，还是安静一点吧。”另一个人的声音阻止了身后的人继续说下去。

台上的讲演已经结束，到了下葬的时刻，白旭最后看了老头一眼，然后棺盖合了起来，四个老费雷奇生前关系最好的学生和朋友郑重的抬起了棺材。

墓地就在教堂后的一片小小坡地上，白色的墓碑排成整齐的行列，他们沿着石板铺成的道路缓缓走过一块块墓碑，最后在一个挖好的墓坑前停下。

棺材被小心翼翼的放入墓坑，白旭跟着卡米拉，向墓坑里扔进一朵白色的花，这些花很快被黄色的沙土掩埋，和老费雷奇一起长眠于地下。

葬礼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悼念的人们互相道别，白旭和丹德里恩站在草地上，看着卡米拉和哈莉在帮忙收拾，看着人们慢慢散去。

几个壮硕的黑人小伙子走了过来，他们看着白旭，打头的黑人男子摘下帽子，犹豫的问道：“你是老费雷奇最后教过的那个亚洲人，打败了瓦尔特的那个？”

白旭疑惑的点点头，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谢谢，谢谢你替老家伙的完成了心愿。”黑人小伙拥抱了白旭一下，然后用对着白旭的胸口锤了一拳。

然后他戴上帽子，离开的这里。

之后的几个黑人小伙都像之前那个一样，往白旭胸口锤一拳，然后说声谢谢，接着离开。

“几个不错的家伙。”丹德里恩看着那几个人走下山坡，向着教堂外的停车场走去。

白旭点点头，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

“丹恩，老费雷奇只是教了我一天拳，其实我并不算认识他，到现在也并不感到悲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为他做些事，我想找出那个凶手。”

丹德里恩掏出一根烟，看着山坡上整齐的墓碑，撇了撇嘴又放进了烟盒。

“我明白，就像当初我和莫妮才上了一次床，就知道我会娶这个女人，买一栋带草坪的小房子，养一条不怎么听话，天天咬沙发的狗，我连那条狗的名字都想好了。”

“哦，你准备起个什么名字。”白旭看着车子一辆又一辆的离开，随口问道。

丹德里恩在手指间转动着烟盒，“比尔克林顿。”

白旭转身看着丹德里恩，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旭咳嗽了几声，劝说道：

“很独特，你确实很有起名的天赋，不过，你确定要用前美国总统做狗的名字吗。”

丹德里恩认真的回答：“怀特，这在美国很正常，前两个月在明尼苏达刚有一条叫做唐纳德***的狗被干掉，据说开枪的人还开了个party。”

“我承认确实不懂美国人，不过万一你的狗也闹花边新闻怎么办，带回来一窝狗崽子，我看你们养活莫妮就够累了。”

白旭看向天空，蓝色的天幕无边无际，除了飘动着几朵白色的云彩，再无他物，风吹过这里，让树枝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卡米拉和哈莉向他们走来，丹德里恩迈开脚迎了上去，走了几步之后，他回过头说了一句让白旭笑了很久的话：

“没关系，我会先把它阉了。”

丹德里恩和哈莉向他的那辆红色福特探险者走去，卡米拉和白旭慢慢跟在后面，看着白旭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卡米拉好奇的问道：“亲爱的，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白旭摇摇头，“丹恩说了一个不错的笑话，你等会去哪里，回国王俱乐部？”

卡米拉看着白旭的脸，“你昨天晚上好像一直没睡，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或者，如果你希望的话

她靠上白旭的胸口，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我的整个下午都属于你了。”

白旭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发热，但是他摇摇头，“我想见一次大先生，或者何塞，我想找他们帮个小忙。”

“怀特，你好像心里多了很多事，是因为老费雷奇的事吗？”卡米拉亲了一下白旭的脸颊，然后搂着她的脖子问道。

白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心中交织中幸福和恐慌，从昨晚起，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入睡，爱德华的言语终究起了效果，如果自己是野兽，那如何活在人群。

“我”他拉长了声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亲爱的，如果不想说，那暂时就别说。”卡米拉用手掩住她的嘴，柔软的手指盖在白旭的唇上，他忍不住抓住卡米拉的手亲了一下。

卡米拉抽出手，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然后拉着他向山坡下走去，“走吧，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何塞。”

在都会区一栋别墅内，他们见到了何塞，看来这里是大先生的一处产业，白旭看着院子内的游泳池，估算着整栋房子的价格，在国内的时候，他曾经意淫过自己有这么一套带泳池的房子，不过现在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过平静的生活。

“怀特先生，大先生说过，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不过你这个要求”

听完白旭的话，何塞为难的摊开手。

“要知道，我们并不喜欢和警方打交道，就像老鼠不喜欢和猫讨论问题，当然，谁是老鼠谁又是猫，会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我只是希望能帮上忙，你知道，我在找人上还算有一套。”白旭用真诚的眼光看着何塞，隐晦的提醒着他，自己曾经为他们干的事情值得这么大的人情。

“还是等警方查到什么了我们再插手比较好，我总不能现在把你塞进警局，说一句，‘嗨，这个东方福尔摩斯要来帮忙’，相信我，这些条子不会漏给你任何线索，他们会把文件锁进保险柜，然后把罪名推给流浪汉，反正破案率每年都在走低，死的也不过是个黑人。对了，关于墨西哥的事，大先生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这是额外的报酬，你和丹德里恩先生每人5000美金。”

何塞推过来两张支票，试图用钱堵上白旭的嘴，这让他眼睛眯了起来，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涌出，他稍稍握紧了卡米拉的手。

也许是感觉到白旭情绪的变化，何塞警惕的坐直了身体，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何塞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后向泳池边走去。

何塞离开后，卡米拉关心的看着白旭，“怎么了？”她将另一只手放在白旭的手上，这让白旭从愤怒中恢复过来，他轻轻松开卡米拉的手，疑惑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生气。

“没什么，我刚才想到了老费雷奇。”白旭用抱歉的语气说道。

”怀特，理智告诉我，你不太可能找到凶手，不过“她轻轻抚摸着白旭的手，“你这么做，我很高兴，你现在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吸引我。”

白旭看着卡米拉棕色的眼睛，然后他们的脸慢慢凑近。

“很抱歉打断你们。”身边传来何塞的声音，这让白旭和卡米拉相视一笑，坐直了身体。

何塞重新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神色复杂，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一个坏消息，但是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他皱着眉头看着白旭，“华尔兹先生死了。”

“死了？”在惊讶中，白旭和卡米拉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在家里被殴打致死，发现的时候门窗全锁着。”何塞身子前倾，脸上表情严肃。

白旭回忆着葬礼上听到的话，“这么说和老费雷奇一样？”

何塞点点头，“一样，所以现在这是我们的麻烦了。”

“这么说，我能掺和进去了？”白旭笑了一下。

“是的，虽然负责的生意变了，但华尔兹先生仍然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可不能糊里糊涂死在流浪汉手里，更何况大先生不想让警察的调查涉及到华尔兹先生前的财务状况，这一点绝对不能发生。”

何塞手指向下点着桌子，强调着这一点。

“所以你会以私人侦探的名义参与调查，而我，负责保证你在调查的时候一路绿灯，这段时间我们要每天见面了，你就坐我的车，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尽快找出凶手。”

“丹恩可以和我一起吗？”白旭好整以暇的拿起桌上的支票，观察着何塞的表情。

“随意。”何塞看都没看支票一眼，这让白旭放心的收起支票，然后开玩笑的说道：

“你晚上不会也跟我回家吧，我们可只有一张床。”

何塞仔细看了白旭一眼，这让他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拉丁裔男人忽然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然后开口说道：

“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八十一章 拿错了米花町的剧本

“那太好了，我也不喜欢男人。”说完，白旭吸了口气，感到卡米拉掐了一下自己，他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卡米拉的手掌。

“看的出来。”何塞看着他和卡米拉的小动作皱了皱眉。

“直说吧，我不认为你能提供什么帮助，你又不是真正的侦探。”何塞开始说起正事，他的话里毫不掩饰对白旭的怀疑。

“不过”他话风一转，“在墨西哥的事上，大先生欠你一份人情，而且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所以时间不等人，我们的侦探游戏应该从哪里开始？”他站起来问道。

在来之前，白旭花费了不少时间去回忆所有看过的侦探小说和电视剧，他试图模仿这些作品里面主角的想法。

“老费雷奇是在拳馆遇害的，我想去看看。”这就是他绞尽脑汁后，暂时想到的唯一符合逻辑的做法。

“没问题，那个地方已经被警察封起来了，虽然有人看着，但是我可以帮你安排。”何塞掏出手机，“只需要打几个电话。”

说完，他将手机举在耳边走了出去。

白旭回头看着卡米拉，带着歉意说道：“亲爱的，是不是先送你回去？”

“宝贝，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卡米拉撩起长发，这个动作让穿着黑色礼服的她格外诱人。

察觉到白旭的目光所在，卡米拉露出迷人的微笑，她凑到白旭耳边说道：“晚上我会在床上等你的。”

说完她按着白旭的肩膀站了起来，然后朝门口走去，与拿着电话的何塞擦肩而过。

何塞看着卡米拉摇曳的背影摇摇头，感慨的说道：“女人！”

接着他一回头，看见白旭正出神的盯着门口，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道：“女人！”

然后他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在白旭眼前挥挥手，将白旭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旭说道：“妥了，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去拳馆。”

拳馆的门窗外贴着密密麻麻的黄色警示带，大门口站着一个穿蓝色制服的白人警察，何塞走了过去，他和警察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靠在门边的墙上对着天空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警察左右看了看，一串钥匙从他手里掉在地上，然后他像没看见一样，吹起口哨向别处走去，很快消失在拳馆另一侧的拐角处。

何塞一挺腰站直了身体，他捡起钥匙，冲着车里的白旭指了指大门，接着掀开警示带，打开了拳馆的大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拳馆里，白旭和何塞穿过大门走了进去，他们走过拳台，围绳依旧，只是再没有人会在上面因为白旭的错误动作而对着他大吼大叫，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就是这儿了。”何塞站在练习区旁，铺着软垫的地面上用白色粉笔画出了一具人类身体的轮廓，一个个印着编号的物证标识牌被放置在地上。

“别急，先戴上这个。”，何塞掏出一团东西向白旭扔了过来，白旭接住后打开一看，发现是一**胶手套和一对鞋套，他抬起头，发现何塞已经开始熟练的戴上手套。

何塞拉紧了手套，然后松开手，乳胶弹了回去，发出啪的一声，他满意的转动着手掌，然后发现白旭拿着东西看着他，于是开始催促：“快带上，你总不会想要留下指纹或是别的什么吧。”

“你以前当过警察？”白旭一边穿着鞋套一边问道。

“这怎么可能。”何塞摇摇头，“但是我经常处理尸体，而且，这东西还有些别的用途。”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而且让白旭又开始汗毛直立的笑容，然后踏上了软垫。

何塞打量着四周，沙袋和柱子上满是红色的星星点点，这些痕迹旁也被贴上了带编号的标签，他皱了皱眉说道：“动手的人起码有着重量级的拳头，而且下手很残忍，该死，这么明显的谋杀，条子竟然想用流浪汉的借口敷衍过去。”

白旭看了何塞一眼，没有接话，如果不是华尔兹出了事，除了白旭，谁会关心一个破产拳馆的退休黑人教练是怎么死的，大先生不会，何塞也不会。

他看着地上两个相隔着一段距离，写着数字‘8’和‘12’的物证标识牌，牌子旁是两截断裂的扫帚。

白旭站了起来，估算着距离，然后想象着发生了什么。

这看上去像是老费雷奇在打扫练习区时，受到了突然袭击，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一记猛烈的中段踢，这次踢击扫断了老头手里的扫帚，并将他打倒在地，

断裂的扫帚周围没有其他痕迹，白旭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向沙袋，沙袋上面布满了斑点状的血迹，这应该是被重击脸部所喷出的牙龈血。

从这个出血量来看，这附近极有可能会有掉落的牙齿，白旭朝着他推测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地上看到几个物证标识牌，牌子所在的位置除了几个浅色的血点空无一物，掉落的牙齿应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沙袋不远处有一滩混合着鲜血的呕吐物痕迹，虽然已经干了，但是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老费雷奇应该在这里吐了出来，接着呢？

白旭看着呕吐物后面的柱子，上面包裹的缓冲层皮面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的填料，但他清楚记得，老费雷奇一直将拳馆的设施维护的很好，虽然没有钱换新的，但是看上去并不破旧。

“看上去像是空手办到的。”何塞看着那些破损的地方，然后看着白旭补充道：“你那次比赛我也在场，如果那就是你的全力，那这家伙的拳比你还要强很多。”

白旭没有说话，然后他看向脚下。

柱子下就是老费雷奇被发现的地方，白旭蹲下看着白色人体轮廓的头部位置，那里有一滩干涸的血液，地上还散落着不少血滴，柱子上也满是血迹，看来这就是最后所发生的一切了。

白旭捏紧拳头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何塞说道：“我想看警察的报告。”

“没问题，明天下午你就会拿到，和华尔兹的报告一起。”何塞点点头，然后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老费雷奇好像住在二楼，要去他的房间看看吗？”

白旭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然后点点头。

他们走出拳馆，沿着建筑外的消防梯走上二楼，老费雷奇住的地方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隔成了两个部分，不大的客厅连接着唯一的卧室，屋子的另一扇门通往一个平台，打开这扇门，可以看到平台上还堆放着一些拳击训练用的设备。

客厅的墙上贴着不少老旧的拳击海报，有些是关于知名拳手的，有些是比赛的宣传海报，橱窗里摆放着一些奖杯，看来拳击占据了老头的全部生命。

白旭走进卧室，卧室里没有窗户，显得很昏暗，他打开灯，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很整齐，床边写字桌上方的墙上订着一块搁板，上面挂着几块奖牌，还放着一些照片。

有一张彩色照片吸引了白旭的注意，他伸出手摘下相片，出神的看着。

“有什么发现吗？”何塞在卧室门口问道。

白旭轻轻将相片放回原位，然后转过身，摇了摇头，“走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

随着房间的灯关上，这间小小的卧室重新回到昏暗中，屋子的门砰的关上，也许是因为震动，也许是因为空气流动，白旭曾经拿起的那张照片从搁板上滑了下来，飘落在地板上。

照片上是白旭的左拳命中瓦尔特那个瞬间，汗水从他们身上飞起，白旭的拳头重重的砸在瓦尔特的脸上，这一拳结束了那次比赛，也结束了华尔兹的好日子。

第八十二章 家常琐事（一）

白旭和何塞走下消防梯，那个不知去哪里兜了一圈的警察迎面走来，何塞将钥匙丢向对方，警察接过钥匙，然后点了点头，吹着口哨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绕着拳馆走了一圈，窗户紧闭，而且都完好无损。

“锁是完好的，警察怎么知道当时门是锁着的？”白旭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他看着何塞，“谁第一个发现了尸体？”

“我看着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吗，侦探先生。”何塞摊开手，“耐心一点，我们先回去，明天拿到报告就清楚了。”

他们走向何塞的黑色林肯轿车，白旭将手搭在车门上，不甘心的说道：“那我们去发现华尔兹的地方看看。”

何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等白旭也坐上副驾驶位后，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

“华尔兹死在他自己的公寓里，不过那地方现在热闹的像斯考茨戴尔广场一样，不同的是斯考茨戴尔挤满了游客，而华尔兹的公寓塞满了警察，我们最好等明天再去。”

接着他启动了引擎，“也许你可以去国王俱乐部喝上一杯，等你的美人下班，我请客。”

白旭犹豫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我想独自待一会，能送我回去吗，斯科茨代尔的加菲尔德街。”

“如您所愿。”何塞踩下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黑色的车子冲了出去。

何塞开车的时候非常沉默，但是速度却很快，当林肯车在公寓楼前停下，白旭打开车门脚踩上地面，感到一阵眩晕，这家伙应该去开赛车，而不是用这样一辆商务轿车在路上玩速度与激情，他看着何塞的黑色林肯，暗暗腹诽道。

然后他绕过车子走向公寓的楼梯。

“记着，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晚上可别操劳过度！“何塞在他背后喊道，接着他背后轮胎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他回过头，看着黑色林肯车用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他走上楼梯，在房门前楞了一会，猛然拍了拍脑袋，该死，他忘了问卡米拉要公寓的钥匙。

白旭不甘心的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卡米拉应该去俱乐部上班了，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接着转身敲响了对面的房门，那里住着哈莉和丹德里恩。

哈莉的家里也也没有人，白旭走下楼梯，在亚利桑那的阳光中站了一会，这里的街道上行人稀少，来来往往的车辆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只有偶尔几个司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白旭将手伸进裤袋，发现自己既没带钱，也没有证件，而且也无处可去。

一辆警车从他面前开过，这让白旭产生了新的忧虑。

万一某个路过的巡警对他产生了好奇心，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让警察给‘峡谷’打电话，八成会被认为是骗子；或者说自己为大先生工作，万一美国这里也开始流行扫黑除恶，那更是自找麻烦。

他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四周除了阳光就是阳光，最近的商业区步行都要几公里，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躲进了公寓的阴影里。

天上偶尔有云朵飘过，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缓缓移动的影子，白旭看着蓝色而干净的天空，忽然想到了莫妮，想到了他陪着小姑娘一起玩过家家游戏的那个下午，不知道她今天去哪儿了，是不是乐意上学。

想象着小大人似的女孩上学的样子，他笑了一下，然后听到有人在叫他。

“怀特？”丹德里恩提着一个袋子站在不远处。

“丹恩，谢天谢地。”白旭高兴的站直身体，“见到你可太好了。”

他将空空如也的裤子口袋翻了出来，“你看，我什么都没带，还忘了问卡米拉拿钥匙。”

“对了，你的车呢？”他朝丹德里恩身后看去，没看到丹德里恩当做宝贝的那辆红色福特发现者的踪影。

“给哈莉开了，她有工作，比我更需要用车子。”丹德里恩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啤酒扔向白旭，“来吧，我们上去一起喝两口，别在这儿喝，户外喝酒是犯法的。”

白旭接过飞来的玻璃瓶，跟着丹德里恩上了楼，进屋后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虽然经过太阳的暴晒，瓶里的啤酒已经不那么冰凉，但是当酒液顺着食道流入胃部，还是让白旭舒服的呼出一口热气，然后打了个的嗝。

酒瓶在白旭手中摇晃，他向后半躺着，让身体陷入沙发。

丹德里恩将袋子里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打开啤酒瓶，站在沙发边慢慢小口喝着。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怀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白旭茫然的摇摇头，“先想办法找到杀死老费雷奇的凶手吧。”

“也对，你和我不一样，像你这样的人总是不会缺工作，这两天大先生给你的报酬比我之前好几年挣得都多。”丹德里恩声音低沉，看上去像是有心事。

白旭抬起头看着丹德里恩，他试着安慰对方，“丹恩，这些钱可是我们一起”

“怀特，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关于酗酒的事吗？”丹德里恩打断了他，“你说了一大段话来解释为什么东方人为什么不容易酗酒，关于基因，酒精分解，还有什么乙酸之类的，该死的，我连高中都没毕业，乙酸这个词我甚至不会拼也不会写。”

这只是我闲逛论坛时看到的，白旭在心里说道，他看着丹德里恩咕咚咕咚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

抹了抹嘴巴，丹德里恩继续说道：

“还有在墨西哥，你竟然会西班牙语，那可真是吓到我了，好像你无所不能一样，而我，什么都帮不上忙，遇到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我看到了世界有多大，但是这个世界属于你这样的人，而不属于我。”

他拿着瓶子，一只手撑在沙发上，轻轻摇晃着身体，然后像是做什么决定一样说道：“所以我想去学点东西，然后找一份工作。”

“学东西？”白旭看着丹德里恩，然后喝了一口啤酒，接着问道：“是个好主意，你想学什么。”

“汽修，我修车可是一把好手。”丹德里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我可能会去环球技术学院，也可能找一个社区大学上夜校，我和哈莉现在大约有2万存款，等学完我就去修车厂找一份工作，也许再攒几年，我就能给哈莉买一间像这样的公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买一个带院子的屋子，然后就可以开始给莫妮凑读大学的费用”

丹德里恩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他说的越来越流利，看来已经考虑了很久。

白旭看着丹德里恩脸上露出的幸福微笑，也情不自禁的高兴起来，他接着丹德里恩的话说道：“院子里可得给我留块地方，我要挖一个游泳池出来。”

“没问题，说定了，我们一起挖一个游泳池。”丹德里恩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点点头。

“我tm一直想要个带游泳池的房子。”白旭举起酒瓶，“敬我们的泳池。”

丹德里恩也举起酒瓶，“敬我们的泳池。”

他们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啤酒，丹德里恩将瓶子放在墙角，然后走向冰箱，“我再去拿点。”

当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回头看着白旭，过了几秒后说道：“怀特，真高兴我们能成为朋友。”

白旭看着他，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他举起空瓶子对丹德里恩说道：“我也是。”

接着他大声补充道：“但是如果你不快点把啤酒拿过来，我可就要改主意了。”

第八十三章 家常琐事（二）

哈莉带着莫妮回到公寓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白旭和他们一起享受了美国人民的传统美食外卖披萨，吃完后，他找了个借口，拿着一瓶啤酒走出公寓，在街边找了个长椅坐下，靠着椅背吹着晚风。

他咬开啤酒瓶的盖子，噗的一声将瓶盖吐了出去，瓶盖打在路灯杆上，发出叮的一声弹回了地上。

白旭得意的扬了扬眉毛，为自己精准的一吐而举起啤酒瓶，然后在他将瓶口凑到嘴边，正准备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真幼稚！”

白旭回过头，莫妮拿着一个纸袋子站在他的身后，小女孩绕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长椅的另半边上，然后将纸袋递了过来。

放下啤酒瓶，白旭疑惑看着小女孩，然后眨了眨眼睛，莫妮又将袋子往前递了递，“拿着，你不会想就这样在外面喝酒吧？”

白旭接过纸袋，还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女孩，他们对视了一会，莫妮终于发现白旭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妈妈说得对，对男人最好把他当成一个白痴来照顾，不管他多大了。”

莫妮叹了口气，一把抢过纸袋，然后从白旭手里拿走啤酒瓶，用纸袋把啤酒瓶包好再塞回白旭手上，“这样才不会被警察抓起来，这可是我看在你请我吃中餐的份上。”

丹德里恩好像也说过，在户外喝酒是犯法的，不过蒙个纸袋子就能糊弄过去，看来喝酒在哪个国家都管不了。

白旭这样想着，然后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口，他用手背抹掉流到脖子上的啤酒，发现莫妮在出神的看着他。

“为什么大人喜欢喝这么恶心的东西。”莫妮托着下巴问道。

白旭晃了晃啤酒瓶，金黄色的液体在里面荡漾着，“你没喝过怎么会知道这个很恶心。”

“我喝过一口，因为好奇，差点把我恶心吐了。”莫妮吐了吐舌头，模仿着呕吐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这样可以忘记更恶心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我们想恶心一下自己。”白旭又喝了一口，然后发现莫妮仍坐在长椅上，女孩出神的看着自己的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还不回去，哈莉会担心你的。”白旭看着莫妮说。

“嗯。”莫妮蜷到了椅子上，抱着双脚，用膝盖挡住了脸，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说要让我上学了。”

“那不是好事嘛，学校可是个好地方，你会认识很多朋友的。”白旭很随意的回答，街上没有行人，只有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从他们面前驶过，一时间，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莫妮坐着的这个小小的角落。

“可是我害怕。”莫妮小声说，这声音太轻了，以至于白旭差点没有听到。

白旭将瓶子放在地上，想了一会，然后问道：“害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上学该做什么。”女孩抬起头，瘪着嘴，一脸负气的表情，“我和妈妈说我不想去上学，她就生气了。”

“上学”白旭看着天空，“就是读书，学习知识，考试，上中学，上大学，然后毕业，工作。”

“什么是考试？”莫妮看着白旭的脸，问了一个让他很难回答的问题。

“就是就是填写试卷。”白旭挠了挠额头。

“那什么是试卷？”莫妮穷追不舍。

“一张纸，写满了需要你回答的问题。”白旭勉强抵挡着。

莫妮皱了皱鼻子，看来不是很相信白旭所说的，她接着穷追猛打道：“什么问题？”

“关于你上课学到的那些知识，老师用这些问题来测试你们是不是真正理解了他所讲的东西。”白旭低下头，看着小女孩说道。

“听着一点都不有趣。”莫妮将双脚盘上长椅，然后双手托着腮帮子说道。

白旭试着说服小女孩，“你会认识很多同学，他们中有一些会成为你的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这样有趣吗？”

“那我能带兔子小姐安娜去吗，或者熊先生麦克法兰，还有狮子先生穆法沙，他们也可以陪我一起玩。”莫妮高兴的抬起头。

白旭摇了摇头，“上学可不能带玩具。”

“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玩具。”莫妮生气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就是玩具”

“不是！”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当白旭终于无穷无尽的问题中解脱出来，发现小女孩已经靠着他的胳膊睡着了，他抱起小姑娘，正准备把她送上楼，然后看见了站在远处看着他的卡米拉的身影。

站在路灯的光线中，卸去了浓妆的卡米拉带着歉意朝白旭笑了笑，她走到白旭身边，看了一眼长椅上套着纸袋的酒瓶，然后然后举起手里的塑料袋。

“抱歉，亲爱的，我应该给你留一把钥匙，你还饿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看着她的眼睛，白旭隔着莫妮亲了过去。

“我更想吃你。”两人的唇分开后，白旭舔了舔嘴唇说道。

他们的动作好像有点吵醒了莫妮，小女孩的扭动着身子，然后抓住白旭的衣服，用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两人将手指竖在嘴巴前面，相视一笑，然后朝着楼梯走去。

月亮慢慢爬到天空最高的地方，一切都变得安静。

白旭靠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卡米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在床上格外的兴奋和温柔，两次激烈交缠之后，她很快就疲惫的睡去。

可是白旭还是无法入睡，有一个秘密藏在他心中两天了，从‘峡谷’回来后，每当快要入睡的时候，他总能听到船底破开水面的声音，闻到树林在浓雾中所散发出的那潮湿的木头味道。

有一个呼唤总是将他惊醒，他记得这个呼唤，属于韦斯克雷文，那个彷徨在梦境中的可怜人。

他不敢入睡，害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管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中。

白旭掀开薄薄的杯子，准备去客厅坐一会，他的身后传来卡米拉的声音。

“亲爱的，还不睡吗？”

可能是他在辗转反侧间吵醒了卡米拉，她睁开眼，翻了个身，侧身对着白旭问道。

“我睡不着，想去外面坐坐。”白旭在黑暗中找到拖鞋，站了起来，席梦思床垫震了一下，卡米拉咬着鲜红的下嘴唇，看着他走向客厅。

白旭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将思绪放空减少了一部分精神上的疲惫感，一直无法正常入睡虽然还没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他感到自己一直无法缓解紧张，也许再撑几天就到极限了。

白旭抬起头，想着是否该响应梦境的召唤，将此事了解。

也许该找一个无人之处，他回想起墨西哥边境荒野上熔岩组成的湖泊，遮盖天空的巨大仙人掌遗骸，以及‘峡谷’中爱德华给他所看的那些烧毁楼层的照片。

“怀特”身后传来赤脚行走在地毯上的摩擦声，两条温暖的胳膊从后面环抱着他，抚摸着他的胸膛，卡米拉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白旭沉默着摇摇头，他抓住卡米拉的手，将卡米拉拉向自己，他们的脸颊相互摩挲，白旭的鼻端传来洗发水的香味。

他闭上眼睛，用嘴唇寻找着，找到找到同样柔软而温暖的双唇。

“卡米拉。”良久，他们分开，白旭低声的叫着卡米拉的名字。

“嗯？”卡米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白旭抱着卡米拉，看着窗外说道：“丹恩说他会去上夜校。”

“哈莉一直梦想要一个体面的婚礼，然后好好过日子，看来她快要梦想成真了。”卡米拉绕过沙发，做到了白旭的怀里。

“那你呢？”白旭抚着她的头发问道。

卡米拉看着白旭的眼睛，然后幽幽的说道：“怀特，我已经过了可以天真的年龄。”

她伸手拨开白旭额头上的头发，“也不再奢望我的白马王子，即使是你，我知道，你不属于我，甚至都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

“亲爱的，你心里有着太多的事情。”卡米拉将头靠在白旭的胸上，“你太在意别人了，相信我，每个人最终都必须依靠自己，他们也都能依靠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这之前”

她勾着白旭的脖子，“多抱着我一会，这感觉可真不错。”

卡米拉在白旭怀中重新睡去，而他则在半睡半醒间迎来了又一个清晨。

第八十四章 第三个还是尸体

第二天，何塞开着车来接白旭的时候，卡米拉还靠在白旭怀里睡着，听到喇叭声，白旭将她抱进卧室，然后胡乱的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出了门。

“东方来的情圣先生，看来你没把我的忠告放在心上。”看着头发乱糟糟，还打着哈欠的白旭走下楼梯，何塞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指了指副驾驶位地上的纸袋，“你的早饭，算是我请的。”

白旭坐进车子，从袋子里拿出热腾腾的咖啡，然后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黑色液体唤醒了他的胃，他在纸袋里找到一个热狗，然后大口咬了下去。

“不错。”白旭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这种感觉有点像大学时网吧通宵后，在回宿舍路上的早点摊子吃到的豆浆和油条，让人感到莫名的满足。

“我拿到了老费雷奇案件的报告，比预想的要早不少，要看吗，刚到手的复印件。”何塞拿起一个文件夹，他一边翻动着，一边等着白旭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你的问题有答案了，有几个玩跳舞的小子白天租了他的拳馆练习，是他们发现了老费雷奇的尸体老头给了他们钥匙，这些小家伙都未成年，而且看上去吓坏了。”何塞翻到其中一页，停了下来，然后对白旭说道。

“警察找到了什么线索吗？”白旭将热狗三口并两口的吃完，然后对着正在看报告的何塞问道。

何塞摇了摇头，“没有指纹，没头生物痕迹，几乎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鉴于你和老费雷奇的关系，我不建议你看尸检那部分。”他啪的一声合上报告，然后拍了一下文件夹的外壳，然后将报告扔到手套箱上面。

白旭看了何塞一眼，然后从手套箱上拿起报告，他匆匆看过前几页，确实如何塞所说，凤凰城的警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甚至无法确定凶手是如何进入拳馆的。

他接着翻动报告，下一页，老费雷奇变形肿胀的脸出现在复印的黑白照片上，虽然因为是复印件，照片显得模糊而失了，但他还是仔细的看着，连同其后的数张解刨照片和尸检报告，然后将报告慢慢合上，放到仪表盘上方，然后直视着前方。

何塞重新将报告拿了过去，然后打开，看着尸检报告念道：

“枕部硬膜下出血，蛛网膜下腔广泛性出血，颅骨闭合性骨折，双侧肋骨和胸骨多发性骨折，大腿及手臂多发性骨折，胸腔积血，内脏挫裂创。”

“就像被车撞了一样。”他将报告扔到后座，然后看着白旭，“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

白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的说道：“开车吧，我们去看看华尔兹遇到了什么。”

他们最终到达的位置在南凤凰城的多宾斯广场附件，靠近s35大道，紧邻着南山公园的山脚，一座座砂岩色的别墅错落分布在这个社区里。

“就是这儿了。”何塞看着手机导航，将车子开上一座别墅的车库道，他下车后，看着这座两层楼高的建筑吹了声口哨，“哇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华尔兹有这么一所房子，看上去不错。”

“也许大先生应该查一查，看看他还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东西。”白旭关上车门，观察着这座明显价值不菲的别墅。

“等这件事了结后。”何塞耸了耸肩，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向被警示带封起来的车库，抓住卷帘门用力抬了起来，滑轮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带动卷帘门向上升起。

“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全亚利桑那的警察都被你们收买了一样。”白旭观察着四周，没有任何警察出现，看来何塞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别把我们说的和国会议员一样，我们可没那么大本事，各取所需而已。”何塞掏出手套和鞋套扔给白旭。“老样子，别留下什么东西，不然凶手就会是你了。”

他熟练的穿戴好，然后向里面走去。

白旭开始手忙脚乱的穿了起来，当他弯腰套上鞋套时，他发现街道对面的另一所别墅的二楼，一个白人妇女正看着他们，她的目光和白旭交汇，然后快速拉上窗帘，躲进了阴影。

“你在看什么？”何塞站在里面催促着。

“没什么。”白旭若无其事的穿好鞋套，然后走进了车库，“对面有人在看着我们，是个女的。”

“有意思，说不定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何塞看着对面的别墅，若有所思的说，，他朝那所别墅的门牌看了一会，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

“为什么？”白旭吃力的戴上乳胶手套，他讨厌这手套紧绷又黏糊的感觉，“难道要把每个看到我们的人都灭口吗？”

“是因为也许她看到了什么，我的侦探先生！”何塞转身走向通往别墅内部的房门。

“如果她看到了，一定已经告诉警察了。”白旭跟在他的后面，

“条子和我们的专业方向不太一样，也许她会对条子说实话，但是用我们的方式，能让她说更多的实话。”

说完后，何塞推开了门，门后一片狼藉，碎裂的家具和各种电器被扔的乱七八糟，屋子里到处都贴着黄色警示条。他们甚至很难找到地方下脚。

“这就像养了十条哈士奇然后出门一个礼拜回来时见到的惊喜。”

何塞忍不住说道，他正小心翼翼的躲开地上的碎玻璃，但还是不小心踩上了一个陶瓷盘子，瓷片碎裂发出卡啦的声响。

“这玩意我祖母也有一套，可不便宜。”何塞他看了一眼脚下，用鞋底碾了碾瓷盘的碎片。

“给我100美元，我可以从中国给你搞一打过来，也许一打半。”白旭从他身边跨了过去，他走进餐厅，发现这里同样被破坏的一塌糊涂，就像台风卷过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谈谈瓷器生意。”何塞看着餐厅，还有更远一点的厨房皱了皱眉。

“现在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冰箱倒在地上，门敞开着，冷冻食物所融化出的冰水顺着地砖到处流淌，在夏天的高温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你可问倒我了。”何塞吸了吸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打开手机开始打字，“等我一会，我得想办法要一份出警记录。”

“看来凤凰城警局的服务还真是周到。”白旭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餐桌，天然大理石的桌面被从中打断，留下蛛网般的碎裂痕迹，这一定是非常猛烈的一击，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能造成这一切的武器或工具。

“这些信息可来自一位市议会的议员，我们只不过是接受他的私人委托调查一起谋杀案而已，和警局毫无关系。”何塞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我差点就信你了。”白旭嘟囔着说道，他在地面上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说明华尔兹可能不是死在一楼。

“上去看看。”他回头朝着楼梯走去。

楼梯没有被破坏，但是楼梯旁的墙壁被锐器划出几道长长的印子，墙纸被撕破，墙面的泥灰也被划开，露出下面的混凝土墙体，看上去像是被利爪拖过一般。

“就是这儿了。”浓重的血腥味冲入白旭的鼻子，在楼梯走道的尽头，一扇破损的木门歪斜着靠在墙上，后面的盥洗室内，凝固的鲜血如红色毛毯般覆盖了近一半的地面，墙上有条一人宽的垂直血痕，一直延伸到地上，血泊中，一个人形的轮廓被白线勾画出来，那就是华尔兹最后所在的位置了。

“看来我们的华尔兹先生经历了一次大出血。”白旭拨开盥洗室上绑着的警示带，站在门口说道。

何塞看着盥洗室内的地面，又看了看外面，“他们竟然能把尸体弄出去而不弄脏外面的地，你看，连个沾血的脚印都没有，我要对南凤凰城警局的先生们刮目相看了。”

脚印，白旭感到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

何塞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然后震动了一下，那是msg上传来了新的消息，他将收到的图片放大，然后念了出来。

“根据指挥中心调度员的记录，在凌晨过后，大约3点钟的时候接到了4个报警电话，报警人是华尔兹的邻居们，报警内容都是听到了巨大的响声，还有华尔兹的尖叫。”

“看来他有一群非常热心的邻居。”何塞停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滚动屏幕。

“指挥中心调拨了三辆警车，警员到达时间是3点分，这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声音，警员撞开了大门，然后在二楼找到了这个。”他指了指盥洗室。

“其他呢，除了尸体什么都没发现？”白旭打开了其他的房门，这些房间内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看起来不像有人进去过。

白旭看着楼梯上的痕迹，想象着有一个人踏上楼梯，他伸出有着尖爪的手，擦着墙壁一步一步走了上来，而华尔兹慌不择路的冲进盥洗室，将门反锁了起来。

何塞仍在继续念着收到图片上的内容，“他们搜索了整个屋子，没发现凶手，也没有闯入的痕迹，除了他们撞开的那扇大门，其他门窗都是锁着的。

而白旭没有注意何塞的话，他还在想象着。

他想象着凶手走过楼梯的走道，只一下就砸破了木门，就如同一下砸断了楼下的大理石餐桌，凶手像撕开破布一样将木门从门框上扯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然后走向蜷缩在墙边的华尔兹。

“怀特，你需要看看这个，现场照片。”何塞将手机递到白旭面前，他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胸腔和腹腔破裂，胸椎断裂，肋骨外翻，内脏溢出，像是被人活生生从中间撕开，不，不能说是人了，人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你觉得到底是什么干的。”

白旭看着手机屏幕上华尔兹像玩具般被撕开的尸体，紧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他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该去华尔兹的邻居谈谈了。”何塞将手机收了回去，然后向楼梯走去。

白旭从车库走出别墅，澄净的蓝色天空下，强烈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四周都是同样砂岩色的别墅，安静的像是回到了荒野，所有别墅的院子里都种着漂亮的植物，用来装饰白色碎石铺成的步道，远处的南山像是一副巨大的背景画，立在地平线上。

他一边脱下手套一边回头看着华尔兹的别墅，这样的气氛刚才看到的血腥场面与格格不入，像是经历了一个血色的噩梦。

何塞关上车库门，然后穿过街道，顺着前庭的步道来到大门前。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来开门，白旭退了几步，看着二楼的窗户，“奇怪，刚才还有人的。”他疑惑的说道。

“放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的，你不了解这种有偷窥癖的中产阶级家庭主妇，她们胆小又多疑，需要时间来坚定信心。”何塞仍然不停的按着门铃。

就在白旭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门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张中年白人妇女的脸探了出来，她警惕的看着何塞。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装了警报装置？”

“是这样的，女士，关于昨天凌晨在您的对门邻居家发生的凶杀案，我们想问一些问题。”何塞将手放在背后，彬彬有礼的说道。

对方看了看他和白旭的穿着，然后冷淡的说道：“你们可不是警察，我可没时间回答陌生人的问题。”

中年女人的脸消失在门口，门关了起来。

“如果我们坚持呢？”何塞用手挡住了正在关上的门。

“我警告你们，我可要报警了。”中年女人在里面喊道

“这位”何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打开屏幕，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布利特太太，报警只会阻止我们最多6小时，6个小时之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门再次打开，中年女人在门口看着何塞，生气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职业秘密，你看夫人，我们是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就是用来打探消息，我们知道很多消息，比如”何塞又看了一眼手机，“您每周三在丈夫走后经常去的那个旅馆的名字，还有那些透支的信用卡账单。”

说完这些，何塞冲着白旭翻了个白眼，白旭仿佛听到他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女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中年女人双手抱着胳膊，色厉内荏的高声叫着。

“布利特太太，我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和您，和您的家庭毫无关系，我以我们的职业素养保证，问完就走，绝不会回来，您可以像从没见过我们一样继续生活，不过，个人建议，您在参与业余爱好的时候，应该更小心一点。”

何塞仍然很有礼貌的劝说着布利特太太，他的话让对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这位布利特太太内心挣扎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开了口：

“好吧，你想问什么？”

何塞点点头，看上去很高兴，“非常好，华尔兹先生家发生命案的时候，除了告诉警察的那些信息，您是否还看到了什么？”

布利特太太摇了摇头，“没有了，被那些像拆屋子一样的巨响，还有那个男人的叫声吵醒之后，我就一直盯着那房子看，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有人出来？”何塞盯着布利特太太的眼睛，像是在检查她是否在撒谎。

何塞怀疑的目光好像激怒了她，让她感到受了侮辱，布利特太太的声音大了起来：“那动静起码吵醒了半个社区，路灯又没坏，如果有人出来，总会有人看见的，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反正我没看见任何人出来或者进去，除了后来的警察。”

“别激动，布利特太太，我不是在怀疑您。”何塞摊开手，转向另一个话题，“那之前呢，你们做邻居的时间应该不短，最近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没什么，这家伙不常住这儿，也从不和邻居打交道，不过他有时候会带不同的女人来这儿过夜，每次都是半夜才来，以为偷偷摸摸没人知道，可我全看在眼里，这个老色狼！”布利特太太用充满鄙夷的语气说起了华尔兹的风流韵事，完全忘记这暴露了她经常半夜偷窥别人的事实。

“不过”布利特太太好像想起了什么。

何塞接着她的话问道：“不过什么？”

“上周有个男人找上门和他吵过一架，他们在门厅里争论了一会，然后那男人就走了，从没有人来找过这位华尔兹先生，特别是在晚上12点，这倒是很新鲜。”布利特太太的目光看向何塞的身后，好像在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

“这男人长什么样？”何塞让出了一点位置，好让布利特太太看得更清楚。

“白人，挺高的，看上去有6英尺那么高，瘦脸，黄色或者是金色头发，不胖也不瘦，身材挺好，不过路灯有点暗，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听着很熟悉，白旭和何塞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件事你没有告诉警察吗？”何塞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这是件小事，而且警察也没问，怎么，很重要吗？”布利特太太紧张的回答。

“不，没什么用，看来我们还得问问其他人，多谢您的帮助，布利特太太。”何塞的回答让她送了口气，看着何塞准备转身离开，她犹豫的叫住了何塞。

“这位先生您说您和那位先生都是侦探？”

“当然，我们当然是。”何塞和白旭对视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既然你们调查我查的那么清楚，那你们能帮我盯着我先生吗，我想知道他每次出差都和谁去，住哪里，是不是和他那个风骚的助理，还是和他们公司楼下咖啡馆的那个女人，上次我陪他去坐了一会，他们俩的表情很不自然，我看得出来”布利特太太打开了话匣子，像连珠炮一样把白旭和何塞轰的晕头转向。

“女士，女士，女士。”何塞摆着手打断了她，“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个委托了，只有等这个委托结束，才能接下一个，这事关职业操守，您也不希望把家庭**交给一个没有操守的人来处理吧。”

“是的，可是”布利特太太还想说什么，但是何塞用不容讨论的语气说道：

“等我们完成这件事，会来找你的，我保证。”

“好吧。”布利特太太在何塞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那么再见了，布利特太太，记得我说过的，参与业余爱好的时候，小心一点。”说完，何塞转过身，用极快的步伐向他的黑色林肯走去。

白旭紧追几步跟上了他，“怎么，侦探先生，不接这单生意？”他调侃着何塞。

“两个都有。”何塞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让白旭楞了一下，他刚想追问，何塞继续解释道：

“她丈夫和她所说的两个女人都有一腿，她丈夫常去的五星级酒店正好是大先生名下的产业。”

“真是完美家庭。”白旭一时感到无话可说。

“关于她所说的那个半夜来吵架的男人，你怎么看？”他们走到了车边上，何塞拉开黑色林肯的车门。

“你们知道瓦尔特在哪儿吗？”白旭站在副驾驶位的外面，隔着车子看着何塞。

何塞点点头，坐进了车子，他掏出电话说道：“我马上让人去查。”

这时，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然后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奇怪，像是遇到了一个非常难解的问题。

何塞挂上电话，用一种怪异的语调对白旭说道：“找到瓦尔特了。”

下一秒，白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何塞的语气显得如此迟疑和不确定。

他盯着白旭说道：“准确的说，找到了瓦尔特的尸体。”

第八十五章 最近睡眠不足

“你说这是瓦尔特？”

在60号公路旁，接近格兰岱尔市的一座平房内，白旭蹲在地上，对着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说道。

“真是奇怪，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尸体。”何塞也蹲在他的边上，他仔细看着露在衣服外面的骨头，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在头骨上蹭了一下，然后将那根碰过骨头的手指举到眼前。

“什么都没有。”他转动着脑袋，试图在手指上发现什么，“没有血迹，没有溶解的脂肪，没有**的肌肉组织，干净的像是用清洁剂洗过一遍。”

何塞摇了摇头，“这太奇怪了。”

“你不如先告诉我，怎么知道这是瓦尔特的尸体，而不是一具从医院偷出来用来恶作剧的标本。”

白旭掀开骷髅身上的外套，里面竟然还细致的穿着内衣，如果这是恶作剧，那搞这个恶作剧的人一定非常有强迫症。

何塞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指了指骷髅身上的衣服，“他穿着瓦尔特的衣服。”

又指了指骷髅边上一部摔碎的屏幕的手机，“身边放着瓦尔特的手机。”

然后用双手指着四周，“还躺在在瓦尔特租的房子里。”

“所以发现这具尸体的人，自然会做出最符合逻辑的判断这就是瓦尔特本人。”何塞如此总结道。

“谁发现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警察过来？”白旭看着门口，他本来以为是警察发现了尸体，但是从下车到进屋的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任何人，屋里的尸体和其他东西也没被动过。

“因为警察不知道这件事，发现尸体的是大先生的人，一个机灵的家伙。”何塞绕着房间查看着，“他负责从那些需要找地方享乐的瘾君子手里收房租，处理那些过了量的家伙，也许还从那些卖药的‘小贩’手里收点抽成。”

他在桌上找到了针管，打火机，锡纸，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瓦尔特应该是他的常客，看来输给你之后，这个废物开始彻底的自暴自弃了。”

何塞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骷髅，继续查看着屋内其他地方，”因为瓦尔特算是‘自己人’，所以他没有通知警察，而是通知了我们。”

“大先生说他不做毒品生意。”白旭想起了大先生说的话，还有他的侄子。

“但这不妨碍我们从瘾君子身上赚钱，如果我们不控制这些蛆，事情反而会更糟，他们会自己找地方做窝，然后慢慢繁殖，还会聚集一大批靠他们吃饭的渣滓，最后这里会出现一个完全由人渣组成的帮派，他们什么都敢干，就为了趴在这些蛆身上吸血，全凤凰城都不希望出现这种事，而我们只能接过这个责任。”

何塞打开地上的手机，翻了几页电话和短信信息，然后试图打开瓦尔特的社交软件。

“该死的，竟然需要输密码。”他看着登录界面抱怨了一声。

白旭看着何塞将手机放回原地，然后问道：“上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短信，像是恶作剧，不过这手机确实是瓦尔特的，我会找个专家试试能不能破解他的社交账号，顺便看看他手机里还有什么东西。”何塞脱下手套，看来他已经准备离开这里。

“那这堆骨头呢？”白旭用下巴示意着地上。

何塞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站在外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对跟上来的白旭说道：“幸运的是我们有瓦尔特的牙科记录，等我们把这里的东西连同那具骨头架子都运走，就能很快知道这堆骨头究竟是不是瓦尔特了。”

白旭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一排排的平房连在一起，这些房子都是一个模样，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瘾君子。

从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工装的家伙，他们推着一个板车，上面交叠放着几个塑料箱子，其中一个对着何塞问了声好，然后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走进了瓦尔特的房间，还在门口挂上了一块‘维修中’的牌子。

“不用报警？”他回头冲何塞问道。

“前面已经发生了两件命案，警官先生们的工作够忙了，何必再浪费纳税人的钱。”何塞背对着房子，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所以你准备自己处理尸体？”白旭看着‘维修中’的牌子，“会不会遗漏什么。”

“这两个是凤凰城生物资源中心的专业尸体处理者，他们不会漏掉任何东西，你知道吗，我们可是这些合法尸体处理机构的大客户，当然，他们也是我们的大客户，毕竟有那么多器官和人体要卖掉。”何塞掏出一盒长杆火柴，在点燃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拿着烟冲着白旭晃了晃，“介意吗？”

白旭摇了摇头，不管是烟，还是何塞所说的器官交易，他都不会在意了，他对自己的麻木感到有点惊讶，不过也仅此而已，“我说的是线索。”他接着问道。

“不能为了找出凶手而把条子引来。”何塞点着了烟，然后松开手让长长的火柴掉在地上，继续燃烧着，“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警方的注意力迟早会延伸到大先生身上，我们在市里的敌人可不比朋友少。”

“万一凶手再找上你们的人呢？”，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白旭忽然感到这一切都索然无趣，他只是想找出杀害老费雷奇的凶手，现在饶了一拳，凶手反而不重要了，真是讽刺。

“那就只能靠我们了，侦探先生。”何塞看着地上的火柴慢慢熄灭。

“但愿吧。”白旭不置可否的说道。

何塞抽着他那支烟，看着那两个工装男人从瓦尔特房内将一个个装满的箱子运回面包车。

最后这两人撤掉了门口写着‘维修中’的牌子，跳上车离开，车子很快消失在公路上，白旭不用进去也知道，瓦尔特的那间房内现在一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没有任何痕迹。

“就这样了？”白旭看着那间房子，周围的一切都很平静，像是什么没发生过，想必现在屋内也是如此，干净的如同没人住过，很快会被下一个瘾君子所占据。

“就这样了。”何塞将烟头扔在地上，仔细的用脚碾了碾。

“送我回去吧，我在卡米拉那里等你的消息。”白旭拉开黑色林肯的车门坐了进去。

“没问题。”

何塞也打开车门，他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坐进车子发动了引擎。

白旭回到了公寓，这次他有了钥匙卡米拉将钥匙放在了门边廊灯的灯罩里，他打开门走进屋子，屋内空无一人，卡米拉已经去上班了，在餐桌上放着一个纸袋，上面印着wendy’s汉堡店的标志。

袋子内的汉堡还热着，看来卡米拉没走多久，白旭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啤酒和可乐，他拿出两瓶啤酒，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时间静静的流逝，白旭靠在沙发里，陷入半梦半醒之中，他的意识回到了那艘摇晃的小船，随着无尽的绿色河流漂荡着。

船底传来木头与其他东西的摩擦声，水声逐渐变大，在雾气中，船头升起一个影子，影子的顶端如同花朵般裂开，一双红色的眼睛透过迷雾死死盯着白旭。

“欢迎回来，迷路的客人，我们等你很久了。”

有东西从水底拍击着小船，带来震动与声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然后白旭醒了过来，他愕然的看着四周，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睡了过去，咚咚，咚咚的声音仍然响着，他用了好一会才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白旭站起身，脚边发出铛啷啷的响动，他顾不得被踢倒的啤酒瓶，走到门口问道：“谁？”

“是我，丹恩。”门外响起丹德里恩的声音。

白旭打开门，丹德里恩站在门外，“早些时候我看见你回来了。”他指了指楼下，然后看着白旭，像是不知道接着该说些什么，过了几秒，他仿佛想到了一个理由，对着白旭问道：“也许你想喝一杯？”

“我还以为你去上那个什么汽修学校了。”白旭转身向沙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指了指冰箱，“里面有喝的。”

丹德里恩走进屋，关上门后走到冰箱旁，他打开冰箱门后哇哦的叫了一声，然后抱着几瓶啤酒走向沙发。

“你可真是遇上了一个好女人。”他将啤酒放在桌上，打开了两瓶，一瓶递给白旭，一瓶举在手中。

“敬我们遇到的好姑娘们。”他和白旭碰了一下酒瓶，然后一个人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白旭没有喝，他将瓶子拎在手里，轻轻晃动着，等丹德里恩放下酒瓶后，他对着正抹着嘴的丹德里恩问道：“丹恩，你说要学汽修的事怎么样了？”

丹德里恩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似乎不想提到这件事，“都不便宜，不过哈莉说不用担心钱，我们这两年能挣回来。”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白旭举起啤酒瓶小小喝了一口，然后随口问道，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刚才的，现在即使是些许的松懈都会让自己梦境，这样能撑到什么时候，这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丹德里恩摇了摇头，“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要买一辆餐车，做凤凰城最好吃的中式移动早餐吗，也许等你有时间，我们还能干这个。”

“是啊，等我有时间。”白旭敷衍的点点头，他完全没注意丹德里恩在说什么。

于是房间里沉默了下来，两个人拿起酒瓶，各自在想着心事。

这时，一阵死亡金属风格的摇滚乐打破了这宁静，丹德里恩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个全新的智能手机，他尴尬的对白旭笑了笑，“哈莉帮我买的，她说我原来那个实在太旧了。”

他接起了电话，过了一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将手机递给白旭，“是何塞那个混蛋的电话。”

第八十六章 这短信太可笑了

“嗨，侦探先生，要找你可真不容易，我可没想到你连电话都没有，如果不是卡米拉给了你朋友的电话号码，我就得再跑一趟了。”电话那头传来何塞的声音。

“可能因为我是偷渡过来的，所以既没有身份也没有钱办电话卡，何塞先生，如果你不准备给我办张绿卡，那就说正事吧。”白旭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的话让何塞干笑了几声，“好吧，如果让你感到受了冒犯，我可以道歉，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今天的那具骨头架子确实属于瓦尔特，我们核对了他的牙模和植牙记录，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这么说瓦尔特先生的嫌疑被排除了？”白旭看着天花板，这下线索又断了。

“这可未必，我弄到了一份通话录音的拷贝，是警方从华尔兹的手机里找到的，我放给你听一下。”从何塞不确定的语气里，白旭感到事情复杂了起来。

他坐直了身体，“这是你说的第二件事？”

“是的，你等一下，我不太会摆弄这玩意。”何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看来他在准备播放录音。

过了半分钟左右，何塞总算找到了在通话中播放音频文件的办法，听筒里传来一个声音。

“华尔兹，是我。”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属于瓦尔特，但是他的嗓子听起来很沙哑，说完之后还咳嗽了几声，

华尔兹气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瓦尔特？你从哪里知道我这个手机号的，我说过不想和你有联系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今天在摩根银行和第一国民银行里存了一大笔钱，华尔兹，你不觉得应该照顾一下老朋友吗。”瓦尔特说的又慢又阴沉，每说完一段话之后必然会咳嗽两声，让人感到他可能是生了什么病。

“你在跟踪我？”

“只是凑巧路过而已，别说的那么难听。”

“听着，瓦尔特，我给你的钱够多了，如果你继续吸毒的话，多少钱都不会够，我可以最后给你一笔钱，2000美金，你得给我离开这个城市，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瓦尔特的口气充满了威胁：“别怎么绝情，华尔兹，在国王俱乐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那些黑活可都是我干的，只有2000块可不够打发我。”

“听着，那些龌龊事都是你为了赢比赛自己干的，和我无关，别牵扯到我身上。”白旭可以想象华尔兹说这话时恼羞成怒的样子。

“华尔兹，华尔兹，华尔兹，是谁告诉我对手家人的地址，是谁让我找人打断了对手的腿，是谁给我那种能引起急性血管痉挛的药，还记得那个叫做伦纳德的家伙吗，那个老费雷奇拳馆出来的，你放出风声捧他，却偷偷在我身上下了重注，最后你可赚了大钱，但是别忘了，如果不是你给我的药，他怎么会被我打死在拳台”

“够了，瓦尔特，你到底想要多少？”华尔兹打断了瓦尔特的话，他的声音不再显得气急败坏，而是变得冷冰冰的。

“这说到重点了，我要10万美金。”

“你疯了？”华尔兹的声调一下子提高，接着又降了下来，“我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

“别装了，华尔兹，这么多年你从大先生手底下捞的是这个数的十倍都不止，我只不过要求10万而已，我知道因为这比赛的事，大先生已经不再重用你，我可以为你干掉大先生，干掉所有讨厌的人。”

“听着，瓦尔特，你已经疯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这样我会把你的事情都捅出去，你最好考虑一下。”

“瓦尔特，你没这个机会的，没人会相信你，你的名声已经完了，如果你像现在这样躲在角落里，没人会管你，但是假如你一露面，你猜猜有多少人会觉得你碍眼，我提醒你，当初一直在你身上下注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华尔兹，我只要10万，不，5万，我只要5万，我保证不会再来烦你。”瓦尔特的声音转入哀求，看来他已经没有了底牌。

“瓦尔特，你已经是个废物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对你偷偷吸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向你介绍能给你折扣的‘药贩’，你不过是我们使用的一件工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冠军，是地下世界的拳王？”

也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瓦尔特，听筒里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喊声：“我是冠军！”

“你不过是个吸毒过量的废物，承认吧，你已经完了，我知道你在哪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烂在自己窝里，不然的话，我会处理掉你，就像处理掉你的前任一样，记得吗，那次还是你自己动手的。”

听筒中的瓦尔特大吼大叫着：“华尔兹，你这个混蛋！”

“就这样吧，再见，瓦尔特先生，我们的‘前’冠军。”华尔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好像就要挂上电话。

“我不会放过你的，华尔兹，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的人，奈普欢笑”

录音的最后，只来得及传出瓦尔特含糊不清充满绝望的最后半句话，然后就截然而止。

“怎么样？”听筒里再次传来何塞的声音。

白旭没有马上回答，他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听到的录音，然后问道：“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电话那头传来何塞肯定的回答。

“我没什么看法，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如果前两个是瓦尔特干的，那瓦尔特又是被谁干掉的。”白旭想起上午所见到的那具瓦尔特的骷髅，“在他的骨头上查出什么没有？”

何塞沉默了一会，“没有，收尸人仔细检查过那副骨架了，一根骨头都不缺，骨头上没有任何痕迹，骨髓新鲜，关节完好，就像从身体里自然脱落的一样，老实说，我干掉的人也不算少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尸体。”

“那他的手机呢？”白旭随口问道。

“破解账号还需要点时间，现在他的手机里面除了几条短信，就没什么线索了。”

白旭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所有一切都显得很混乱，这让他开始烦躁起来，他的思绪在三具尸体间来回飘荡，然后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上午说的恶作剧短信？”。

“对，我又检查了一遍，像是个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还有编号和奖品之类的，看上去很无聊。”何塞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失望，看来他在手机里没找到任何线索。

通话的双方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白旭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现在没什么头绪。”

“好吧，等我这里有了进展再找你，祝我们好运吧。”何塞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白旭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然后他举起手机，发现屏幕上沾满了他脸上的汗水，他对丹德里恩抱歉的笑了一下，用衣服擦干净屏幕后将手机递了回去。

丹德里恩接过手机时问道：“瓦尔特也死了？”

得到白旭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将手放在嘴边，看着窗外的阳光，“上帝，华尔兹也死了，这让我想起了在墨西哥监狱里经历的那些事情。”

“放心，丹恩，事情都过去了，这次只是凶杀案而已。”白旭安慰着丹德里恩。

“只是凶杀案，我们应该为此感谢上帝吗，怀特。”，丹德里恩摇了摇头，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大口，然后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擦着下巴上的啤酒和口水，然后看着白旭，“还记得‘峡谷’的那群混蛋吗，他们闲聊时提到了一个游戏，是这个游戏让世界变得不正常的，我这两天有时候会想，这个该死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丹恩，这个游戏”白旭试图解释，然后他突然呆住了，在电话中何塞最后所说的一句话突然从记忆中蹦了出来：

“对，我又检查了一遍，像是个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还有编号和奖品之类的，看上去很无聊。”

文字游戏，编号，奖品，这些词语像是闪电般劈过，照亮白旭的脑海，一个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把手机给我！”他着急得冲着丹德里恩喊道。

“怎么了？”丹德里恩疑惑的递出手机。

白旭翻开来电显示，找到最近的号码拨打了出去，他一边听着拨号音，一边带着歉意对丹德里恩说道：“来不及了，丹恩，我回头和你解释。”

“怀特先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何塞不急不慢的声音，“想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

“瓦尔特的手机还在你身边吗。”白旭冲着话筒大声问道。

“在，怎么了？”何塞疑惑的问道。

白旭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那些关于文字游戏的短信，我想知道都写了什么。”

“写的都是些无聊的东西，这很重要吗？”电话那头传来何塞回答。

“是的，这很重要。”白旭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回复何塞。

“好吧，我看看。”话筒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接着，何塞所说的话让白旭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最近的一条，我来念给你听，玩家编号66815442掷出幸运骰，前进6！当前玩家进入水蛭沼泽，那些扭曲的小玩意包围了他！新的肢体，新的力量，新的……面孔，当前玩家获得异种漫行蠕肢！幸运骰对当前玩家失效，将被当前玩家保留至下个幸运儿出现！”

一切侥幸的期待都落空了，白旭咬着牙，话筒里传来何塞的抱怨：“可别让我再念第二遍了，这玩意听起来太可笑了。”

第八十七章 顺风车

白旭的沉默让何塞感到奇怪，于是他接着问道：“这短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白旭下意识的回答，他的脑子在飞快转动着，事情的全貌逐渐清晰了起来，他问道：“这是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吗？”

“看上去不是，短信的接收日期是几天，这台手机可能当时就被摔坏了，之后一直没有信号，如果你感兴趣，等我找人修好这台破烂，会把所有收到的短消息都转发给你。”

何塞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回答白旭。

“等等，先别管这个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呼之欲出，“大先生和你在一起吗？”

“你觉得大先生有危险”何塞敏锐的察觉出了白旭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白旭考虑了两秒，然后含糊的回答道：“我不确定，有这个可能。”

何塞追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怀特先生，和这些短信有关吗？”

白旭犹豫着，终于，他咬了咬牙，“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都是瓦尔特干的。”说完这句话，白旭呼出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副重担。

白旭说出的名字让何塞感到非常惊讶，以至于他的口气里充满了怀疑，“怀特先生，你如果没疯的话，应该知道瓦尔特的骨头正存放在凤凰城生物资源中心的冰箱里，他总不能自己干掉自己吧。”

“没错，所以瓦尔特还活着。”

他不会相信的，白旭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的意思是，那具骷髅不属于瓦尔特？”话筒里传来何塞充满疑惑的声音

“那的确是他的骨头，但是他还活着，听着，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但你必须相信我，瓦尔特现在很危险，他想报复大先生，我，也许还有卡西，你们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可能变成了某种怪物。”

和我一样。

“怪物？听着，怀特先生，我个人很愿意相信你，但这不是私事，我不能用这种疯言疯语去劝说我的老板。”何塞显然不相信他，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没人会相信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直到这些故事里的东西进入现实。

白旭放下手机，他看着屏幕，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服何塞。

“至少谨慎一点没坏处，就算凶手不是瓦尔特，从逻辑上来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很可能是大先生，你总不至于让你的老板冒险吧。”他重新举起手机，试图换个方式劝说最后一次。

何塞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大先生今晚会在俱乐部看演出，我会多找些人过来，还有卡西，确实，这件事也可能和他有关，不过俱乐部很安全，这里的安保措施是本州最好的。”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白旭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有一个更关心的人。

“卡米拉也在俱乐部吗？”

“你的美人正在工作，准确的说正在指挥彩排，不得不说，她穿黑色紧身衣可真漂亮，我都有点动心了。”

“我有话想和她说。”白旭没好气的对着手机喊道。

“好吧，你等一下。”手机里传来脚步声，过了一会，白旭听到了高昂的音乐声。

“今晚的主题是复仇者联盟，你应该过来看看那个美国队长的胸肌，我保证手感一定很好，真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扮演者，也许我该去加个好友什么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盖住了其他所有声音，白旭好不容易才听清何塞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随着一声关门的碰撞声，音乐声减弱了不少，白旭听到了卡米拉有点气喘吁吁的声音：“亲爱的，你找我？”

“卡米拉，你现在能请假吗，离开俱乐部。”白旭有点着急的问。

“那可不行，再过两个小时俱乐部的演出就要开始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可能离开，你在家等着我，晚上我会好好陪你的，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猜猜我现在穿的是什么，我打赌你一定会喜欢的。”电话那头传来卡米拉温柔的声音。

白旭的耳朵紧贴着手机，以便他能听得更清楚，他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抱歉，卡米拉，我可能有点想你了，那我现在去俱乐部等你下班，这样应该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当然不会，亲爱的，我也想你，我帮你留一个最好的位置，今晚的演出效果是我设计的，应该会很棒。”远处好像有人在喊着卡米拉的名字，她答应了一声，然后对白旭说道：“亲爱的，我要去忙了，你要是来了可以直接来找我，待会见。”

没等白旭说什么，电话就被挂上，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白旭放下手机，发现丹德里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担忧和害怕。

“你说到了怪物，还有瓦尔特，发生了什么？”丹德里恩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哈莉在哪里？”白旭避开了丹德里恩的目光。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怀特？”丹德里恩身体前倾，凑到他面前。

白旭不自在的向后靠了靠，“你的车呢？”

丹德里恩站起身，他的嗓门大了起来，“我记得我说过，车子哈莉在用，她在上班，见鬼，怀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是傻瓜，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还没那么糟，丹恩”白旭试图安抚丹德里恩。

丹德里恩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很糟？”

白旭看着丹德里恩，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也不想欺骗自己的朋友，他握着拳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

看到白旭没有回答，丹德里恩追问道，“怀特，我可陪你去过墨西哥，还有什么没见过，好吧，瓦尔特变成了怪物，可这吓不倒我，我难道没见过怪物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会有多糟。”

白旭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终于，丹德里恩读懂了白旭的眼神，他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会是说这里也可能发生墨西哥那样的事上帝，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我可见过那个该死地狱的样子，如果这里也变成那样，哈莉和莫妮怎么办，我可才刚下定决心去上夜校，去过他妈的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

发泄完的丹德里恩喘着粗气，他捂着脸用疲惫的口气说道：

“对不起，怀特，我有点惊吓过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丹恩。”白旭一只手放在丹德里恩的肩膀上，“瓦尔特是冲着我来的，不过你得保护好哈莉，还有莫妮，以防万一。”

“对，哈莉和莫妮，我得保护他们。”丹德里恩抬起头，眼中恢复了神采。

他举起电话，想拨打哈莉的号码，然后他的手停在按键上，看着白旭。

“我该怎么做？”他问道。

“听着，丹恩，我现在去找卡米拉，你带着哈莉和莫妮在俱乐部外面等我们，尽量找个人多的地方，我会说服大先生派人保护你们，至于那个瓦尔特”

他看着丹德里恩的眼睛。

“我会解决掉他，我保证，现在，快去找哈莉和莫妮吧。”

白旭拍了拍丹德里恩的肩膀。

“我先去接莫妮，她的学校离这里不远，我可以跑着去。”丹德里恩站了起来，然后他朝着白旭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怀特，我刚才朝你生气了，这些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和我在一起就会给所有人惹来麻烦，白旭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快去吧。”

在丹德里恩走出门后，白旭然后走到窗边，拉开斗柜的抽屉翻找着，过了一会，他关上抽屉，手里多了一张酒红色的塑料卡片。

他盯着卡片上的黑色电话号码，好像要把这些数字记在心里，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他将这张‘峡谷’给他的，据说还带有追踪芯片的卡片收好，朝窗外看去，一辆改装过的紫红色道奇挑战者停在对面的街边。

白旭关上房门向楼下走去，他穿过街道走向那辆紫红色道奇，看到车内坐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穿着白旭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带有校徽的polo衫和衬衫短裙，看上去像是三个高中生，坐在驾驶室的那个看起来更帅一点的金发年轻人正不停的按着喇叭。

“车不错。”，白旭站在车边，将手放在道奇的车顶上问道：“能载我一段吗？”

“嗨，把你的脏手从我车上拿开。”那个金发年轻人停止按喇叭，皱着眉头对白旭喊道。

“国王俱乐部，就在第二大道，我觉得不算太远。”白旭温和的说道。

金发年轻人盯着白旭，“你有什么毛病，没听懂我说什么吗，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国王俱乐部，亚洲佬，把你的手从我车上拿开。”

“这家伙不会是神经病吧。”后座的两个年轻人也开始表达他们的不满。

白旭将右手举到金发年轻人的面前，在车内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红色的甲片从金色的虚空裂缝中弹出，层叠包裹住他的手掌，他用这只手指向不远处的垃圾箱，一道蓝紫色的光束从指端射出，切开碳钢垃圾箱的外壳后，内部高热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看着被切成两半的碳钢箱体和四散燃烧的垃圾，白旭皱了皱鼻子，效果不错，就是味道有点难闻。

然后他将手指向车内，仍旧用温和的语调说道：“我赶时间，所以你可以开的稍微快点。”

在道奇挑战者大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这辆双门跑车用极快的速度向着凤凰城的市中心开去，留下原本坐下后排的一男一女面面相窥。

一个和他们相同打扮的姑娘打开院门跑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的马尾辫，试图用披肩的长发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

“得快点走，我爸就要回来了，他如果看到我和你们混在一起，会关我禁闭的。”

姑娘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呆滞在路边的一男一女，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还有，钱德勒的车呢，我刚才还听到他在按喇叭催我，被发呆了，快点回答我，钱德勒上哪去了？”

第八十八章 上帝，女人和魔鬼

坐在道奇里的白旭并不知道他搅和了身边这个叫做钱德勒的金发年轻人的约会，或者说是鬼混，他坐在车里，看着前方拥堵的道路发着呆，下班时刻那繁忙的市内交通显然并不体谅他着急的心情，他有些急躁的用手指敲着大腿，然后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钱德勒。

“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白旭的眼神引起了钱德勒的强烈反应，他差点哭了出来，钱德勒用手遮住脸大喊大叫着，好像这样就能打消白旭干掉他的念头虽然白旭从没这么想过。

“安静一点！”白旭皱起眉头，过了一会，钱德勒总算开始恢复理智，将手放了下来，白旭摇了摇头，重新靠在座椅上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流，“没人会杀你，我只是搭个便车，再说你还在开车呢，杀了你还得自己握方向盘，我又不认识路。”

“可是，可是如果我把车开到地方之后呢？”钱德勒哭丧着脸问道。

“你很希望被我干掉吗？”白旭不耐烦的反问道。

钱德勒拼命摇起了头。

“那就好好开车！”白旭没好气的说道，前方的车流开始有了挪动的迹象，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也许是年轻人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也许是发现白旭没那么可怕，过了一会，钱德勒又开口问道：“先，先生，你是亚洲来的特工吗，还是未来杀手，或者是外星人？”

说到后面，他几乎已经没有了害怕，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白旭看着钱德勒，直到对方脸上又露出要哭的表情，他举起一只手。

钱德勒向车门蜷缩起身体，开始崩溃般大叫起来：“我不会再问了，别杀我，我真的不会再问了。”

“开车。”白旭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车前，拥堵已经开始缓解，前面的路上总算不再是车子紧挨着车子。

被堵在后面的车子因为不满而按起了喇叭，钱德勒慌乱的将车子开动起来，他们终于开始向前移动。

钱德勒紧张的开着他的道奇挑战者疾驰在公路上，他一边偷偷看着白旭，一边转动着方向盘，连车子开上了逆向车道都浑然不觉。

一辆黑色牵引卡车的巨大车头出现在他们正前方，公路上响起了凄厉的汽笛声。

钱德勒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身子用力向后靠，仿佛这样就能躲到座椅后面，就在他们即将相撞的时候，白旭用力拉住车子方向盘往下一转，紫红色道奇向着自己应该在的车道斜插进去，长长的牵引卡车从他们车旁擦身而过。

“看着点路，不然用不着我动手，你就会死在车祸里，我还得另外找一辆车！”白旭生气的冲钱德勒大吼，而被吓呆的年轻人则拼命点着头，惊恐的看着他。

白旭擦着额头吁了口气，将按在安全带开关上的手放了下来，刚才他已经做好了跳车的准备，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打开车门了。

不过至少给了这家伙一个教训，起码能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了，白旭看了一眼正在紧张开车的钱德勒，在心里这么想着。

经过这件事后，钱德勒一路上虽然将车子开的歪歪扭扭，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安全到达了第二大道，在白旭的命令下，车子在俱乐部所在的酒店前停了下来。

看着白旭打开车门，钱德勒忐忑不安的问道：“先生，我能离开吗？”

“不然呢，等着我杀人灭口吗。”白旭下了车，向着酒店大楼走去。

“放心，先生，我不会报警的！”钱德勒冲着他大声喊道，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推特的app。

听到钱德勒的话，白旭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头走向车子，朝着钱德勒伸出手。

“手机给我。”他从呆呆看着他的钱德勒手中夺下手机，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酒红色的塑料卡片，默念着上面黑色的电话号码，然后在钱德勒手机的通话界面上输入了那串长长的数字。

看着显示在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白旭犹豫了几秒，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先是传来嘟嘟的拨号音，接着响起咔哒一声，一段自动播放的录音响了起来。

“您好，尊敬的怀特先生，拨打本号码意味着您已经遇到了无法处理的紧急事务，特工w-21‘唐吉坷德’和机动特遣队‘火巨人’将于一小时内赶到，请不要遗失您的定位器，以保证我们可以随时获得您的准确位置。”

录音只播放了一遍，然后后电话就啪的一声被挂断了，白旭将手机从耳旁放下，举起另一只手里那张像是用廉价塑料所制成的红色卡片，用充满怀疑的口气自言自语道：“定位器？”

仿佛是回应他的怀疑，卡片上的图案和红色背景迅速消退，接着，银黑色的峡谷标志和一串深蓝色的编号魔术般出现在卡片表面。

t-s2-122，白旭默念着卡片上的编号，他翻到卡片背面，那上面闪烁着‘信号正常’的文字。

这世界上的科技总能超越常人的想象，白旭将卡片放进口袋的时候小小的感慨了一下，然后他将手机塞进仍然呆滞着的钱德勒手里。

“车不错，不过你最好认真读书，少开着车到处泡妞惹麻烦，也许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快回家吧。”

说完这些，他拍了拍车顶，转身离开。

钱德勒看着白旭消失在酒店大楼一侧的巷子内，然后兴奋的打开手机，在推特上写道：“嗨，伙计们，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的，我的车今天被一个政府特工劫持了，他的手能像钢铁侠一样裹上装甲，还能发射激光束！”

在大楼侧门的入口，白旭被四个保安拦了下来，看来这里确实加强了安保，白旭看着其中一个保安说道：“我要见何塞。”

“能否告诉我，是谁要见何塞先生。”保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怀特。”白旭简短的回答。

保安对着衣领上隐藏的麦克风低声说了几句，过了了一会，他对另外三个保安点了点头。

“怀特先生，您可以进去了，何塞先生在等你。”保安让开身体，另一个保安推开门，带着白旭走进大楼。

“很高兴你听我的多找了人手。”电梯门打开，白旭跨出电梯，对站在走廊里的何塞说道。

何塞等他走近，皱着眉头低声说：“你得和我去见大先生。”

“怎么了？”白旭停下脚步，看着何塞。

“听起来有点疯狂，老板的私人号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有人在电话里威胁老板，要满足他的两个要求，第一，这个家伙想要100万美元现金，第二，他想和你在这里打一场比赛。”何塞看着白旭说完这些，然后向前走去。

“确实很疯狂，谁这么大胆子。””白旭跟着何塞走进了俱乐部，舞池中央已经改造的面目全非，各种机械感与科幻感十足的设备分布在四周，中央托起一个圆形浮台，浮台中央印着一个醒目的复仇者联盟标志，一个奥创的巨大半身像靠在浮台上，双手包围着浮台，那比人还高的巨大钢铁头颅连接着前往后台的通道，工程师正在头颅的嘴部调试着设备。

“他说自己是瓦尔特。”何塞举起自己的手机，按下播放键，一个沙哑而疯狂的嗓音响了起来。

“听着，我要和那个该死的亚洲人再打一场，我会赢他，我会把他打成肉酱，我瓦尔特才是冠军”

“和华尔兹手机上的录音比对过，声纹一致。”何塞收起手机看着白旭。

“我记得你认为他死了。”白旭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牙齿对比报告不会说谎。”何塞摸了摸自己嘴唇上那撇细长的小胡子。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白旭指了指何塞放手机的口袋。

何塞看向舞池上方的空间，“老板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答案，已经很久没人敢威胁他了，我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白旭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卡米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怀特！”卡米拉穿着一件裹住全身的黑色紧身衣向他们走来。

“好吧，看来有人急着想见你，不过你们最好长话短说，老板还在等着。”何塞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站到了一边。

“亲爱的，你在电话里好像很着急，有什么事吗？”卡米拉站在白旭面前，很自然的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一下白旭的嘴唇。

“没什么，我有点想你了。”白旭看着卡米拉被紧身衣包裹着的曼妙曲线，接着问道：“你今天就穿这个？”

“亲爱的，我好像闻到了嫉妒和不放心的味道。”卡米拉看着白旭的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在给俱乐部的姑娘们示范，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这件衣服的杀伤力。”

“比如这样，简单有效。”，她伸手将胸前的拉链往下拽了一点，露出了深深的沟壑，然后调皮的拉了上去，接着她凑到白旭耳边轻声说道：“晚上我也会给你示范，亲爱的。”

“呵，女人。”看着卡米拉的举动，何塞翻了个白眼。

卡米拉转头看了舞池中央的浮台一眼，那里的机械好像发生了故障，人们逐渐聚集起来，她有点着急的回过头对白旭说道：“亲爱的，可能有紧急情况需要我去处理了，你能在这里等着吗？”

“现在可不行，大先生找你的小情人有点事，过一会我会把他还给你的。”何塞走到他们跟前。

白旭低下头亲了一下卡米拉，柔软的嘴唇散发出薄荷的香味，他双手搂着卡米拉的腰，看着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睛，“我马上就回来，你哪里都不准乱跑。”

“亲爱的，你需要一副手铐，就可以把我铐起来了，也许我晚上给你带一副。”卡米拉咬住嘴唇狡黠的看着白旭，她轻轻拉开白旭的手，走向了舞池中央的浮台。

白旭出神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许是感觉到了白旭的目光，卡米拉在半道上回过头，冲着白旭笑着抛出一个飞吻。

“上帝创造女人真是一举两得，既能折磨我，也能折磨你，他何必再搞魔鬼这一出。”何塞站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

“什么？”白旭回过头，因为盯着卡米拉，所以他压根没听清何塞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该走了。”何塞自顾自的转过身，向前走去。

第八十九章 人和蛆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怀特先生。”

当白旭踏入大先生那宽阔的办公室，这间屋子的主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松木和豆蔻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他指了指身侧的另一张沙发，“坐吧，随意一点。”

接着他举起拿着雪茄的手，“亲爱的何塞，给我们和你自己的弄点喝的，你最近实在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何塞点了一下头，走向沙发另一侧的小吧台，他拿出两个广口玻璃杯，从冷雾环绕的冰桶内盛出两大勺碎冰放进杯子，接着打开一瓶印着哈瓦那俱乐部标志的金黄色烈酒，倒进两个玻璃杯中。

杯子里不断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这是冰块迸裂的声音，何塞打开一罐可乐，倒满了两个杯子，最后在上面放了两瓣青柠檬。

做完这些，何塞将两杯调好的鸡尾酒放到大先生和白旭的面前，接着走向沙发背后，

“何塞，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也还是这么古板。”看着站在身后的何塞，大先生摇了摇头，然后拿起其中一杯，对坐在沙发上的白旭说道：“年轻人，喝一点吧，这是我家乡的味道。”

看见白旭端起另一个杯子，他露出满意的表情，举起酒杯说道：“敬自由的古巴。”

“味道不错。”白旭浅浅的尝了一口，浓厚的朗姆酒味道和可乐的甜味交织在一起，就像在喝某种消暑饮料，他放下酒杯，“不过格兰德先生，还是说正事吧。”

“正事？”大先生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他也放下了杯子，“无非就是生与死，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说实话，我不在意这个，很早就有人告诉过我，人生是个舞台，当时机来到，我们该客客气气退场，我只是不能容忍有人威胁我，别误会，和我的尊严无关，这涉及到更多的东西。”

“更多？”白旭感到有点意不解。

“是啊，更多。”大先生感叹道，他晃了晃酒杯，冰块在杯中飘荡，不时与杯沿撞击，发出轻微的声响，“老格兰德可以退，但大先生必须心如铁石，屹立不倒，而且会让每个威胁他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格兰德先生，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向我表示你的态度吗。”白旭转动着桌上的玻璃杯，“我可没办法像变魔术一样把威胁你的人从帽子里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揪出来。”。

“找到瓦尔特应该不难，特别是在我的城市里。”大先生将雪茄放进嘴里，惬意的靠在沙发上。

“这么说你也认为这些是瓦尔特干的？”白旭看了何塞一眼，“不过何塞先生可不这么认为。”

何塞不得不开口解释：“瓦尔特已经死了，我还是坚持这一点，我们有他的”

“何塞，你一向有着聪明而冷静的头脑，但还是太年轻了。”大先生打断了何塞，他拿着雪茄的手搁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知道是什么让我活到现在吗，不是靠比别人聪明，也不是靠比别人冷静，不过是见多了世事无常所侥幸得来的直觉。”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管你现在有什么证据，电话里的人就是瓦尔特，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何塞低下头，不再说话，而白旭好奇的问：“直觉还告诉了你什么？”

“他真正想要的是你。”大先生盯着白旭的眼睛，“他并不在乎那100万美元，我听得出来，不过听何塞说，你似乎确定瓦尔特变成了怪物，这倒是很新鲜，有兴趣和怪物打一场吗，怀特先生。”

“我不认为他会来。”白旭耸了耸肩，“即使你真的安排一场这样疯狂的比赛。”

“看来你并不害怕怪物，怀特先生，这让我很好奇，知道吗，最近墨西哥很不太平，边境上不停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情报传过来，他们也提到了某种怪物，你能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大先生眯起了眼睛。

白旭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杯子里的咖啡色液体正不停冒出气泡，他用沉默表示着拒绝。

过了一会，大先生开了口：“好吧，看来你不想说，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追根问底的人，还是先来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如何找到那位死而复生的瓦尔特先生。”

“我会找到他。”白旭抬起头，“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

“哦？”大先生微微感到了一点意外，“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白旭将杯子放在桌上，双手相扣，表情认真，“我需要有人保护我的朋友。”

大先生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站了起来，他走向落地窗，看着下面的舞池，“你那个漂亮的情人，还有那个无业游民和他的小女朋友？”

“我们可不是你雇的保姆。”何塞皱着眉头，“再说，你如何保证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白旭看着自己扣紧的手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分开双手，摊开手掌然后又紧紧握住，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说服他们了，白旭对自己说。

他抬起头，正准备展示自己的秘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也吸引了他们三人的注意。

随着叮的一声，作为这个房间入口的电梯门忽然缓缓打开，何塞掏出枪放在身侧，警惕的看着电梯方向。

“卡西”

“卡西？”

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何塞和白旭同时喊出了他的名字。

卡西看上去好像胖了不少，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走向白旭和何塞。

“最好站在原地别动，卡西先生。”何塞举起枪，标准了卡西，“然后解释一下是如何上来的，我可不记得今天有你的预约。”

卡西哆嗦着举起双手，但是他的双脚还在向前挪动着，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何塞单手举枪，另一只手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说道：“这里是何塞，我在老板的办公室，找人检查一下4号电梯的安保，然后上来几个人，带好枪，可能有情况。”

松开通话键，他对着越来越近卡西大声吼道，“我再说一遍，卡西，站在原地，不然我就开枪了。”

卡西的脸扭曲着，恐惧和挣扎，希冀和无奈同时出现在他脸上，白旭站了起来，他从没想到能从一个人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随着卡西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短，何塞的手指慢慢扣紧扳机，而卡西则睁大眼睛，拼命向白旭使着看不懂的眼色。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何塞往前走了一步，枪口直指卡西。

“大先生，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啊哈，打赢我的小子也在这里，这下人都齐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卡西身后响起，白旭皱了皱眉，他熟悉这个说话的嗓音，这两天他已经听的够多了，这是瓦尔特的声音。

“瓦尔特？”大先生走到何塞边上，看着卡西奇怪的样子，“这算是什么，灵魂附体吗，这倒是说得通为什么死人会说话了，看来活的越久，越能看到有趣的事情。”

“这么说你并不害怕鬼魂。”瓦尔特的声音继续从卡西背后传来，但是白旭可以确定，卡西的后面空无一人。

“鬼魂？这几十年我见过无数的死亡，也亲手杀过不少人，这些数目加起来，比我知道的所有鬼故事里被干掉的人都多。”大先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见过最残忍的活人可比故事里的鬼可怕多了，小子，你最好停止这种无聊的把戏，给我出来。”

“把戏？”瓦尔特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很好，那这样呢？”

卡西的表情凝固了，好像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衣服里有东西开始蠕动起来，无数象超大号水蛭一样的黑色生物蠕动着从他衣服内钻出，它们像是肌肉束一般交缠收缩，组成了一个人类的形状。

从控制中脱离的卡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手脚并用的爬到白旭身边，然后开始脱掉全身的衣服。

“还有吗，我身上还有那东西吗？”，赤身**的卡西一边问白旭，一边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好像要确认那些恶心的东西已经彻底离开。

“现在呢？”那人形咆哮着，“还认为这是一个无聊的把戏吗？”，组成他面孔的那些水蛭状黑色生物一起立了起来，这诡异恐怖的画面吓坏了卡西，他划了一个十字后退了几步。

“上帝啊，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卡西，别再靠近了。”何塞的枪口指向他，“你最好穿上衣服，然后解释一下这玩意是什么，它们可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团像蛆一样恶心的东西是什么，我正在家里吃着卷饼，这玩意就像坨屎一样掉在了我身上，然后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卡西激动的挥动着双手，拼命解释着。

白旭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卡西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宁愿面对眼前这个化为怪物的瓦尔特，也不想看到卡西晃动的屁股。

也许是卡西的用词惹怒了瓦尔特，它再次发出了一声咆哮，然后向他们走来。

何塞挡在他们前面扣动了扳机，子弹命中瓦尔特的身体，断成两截的黑色生物落在地上，扭动着发出吱吱的尖叫。

“这没用！”瓦尔特猛然蹬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像炮弹一样冲向何塞。

白旭抓住何塞想把他推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和何塞都被撞飞了出去，何塞撞在了沙发上，而他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着，直到被房间另一头的墙壁。

“真可惜，我还想和你好好玩玩，继续我们那场比赛，不过看来没必要了。”怪物看了一眼躺在墙边的白旭，用遗憾的口气说道。

接着它无视了一丝不挂站着的卡西，将目光转向大先生，“轮到你了，老家伙。”

“现在，你来告诉我，觉得这个把戏怎么样？”随着哐的一声巨响，它踢飞了面前的茶几，然后举起挡在它和大先生之间的沙发，像玩具般轻松的扔到一边。

大先生看着滚落在地上的那根雪茄，遗憾的叹了口气，“真可惜，那是我最好的雪茄。”

“看着我！”瓦尔特大吼道，“我是冠军，你们都该看着我！”

“冠军？”大先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瓦尔特，你一直是个失败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别的什么，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出卖了什么换来这个样子，灵魂吗，看来魔鬼什么的也许真的存在，真可惜，我在地狱里没什么想见的人，而说自己会上天堂又太自欺欺人了。”

大先生有点落寞的起杯子，发现里面已经一滴不剩，他将杯子随手抛再地上，抬起头看着瓦尔特。

“无知的人！”大先生的目光让瓦尔特更加愤怒，“这是你无法理解的力量，这是神的恩典，这是”

它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把长长的猎刀插入了它的脖子，被切成两截的黑色生物在伤口附近疯狂蠕动着，喷出绿色的液体。

“我已经说过了，这没用。”瓦尔特转身抓住了何塞的胳膊，将何塞拖到自己面前。让他看着自己脖子上那些断成两截黑色生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很快，这些重新长好的生物又交缠起来，不停膨胀收缩着，将猎刀挤出了瓦尔特脖子。

猎刀掉在地上，几条刚才掉在地上的黑色生物蠕动着爬过，它们攀上瓦尔特的脚，钻入了同样黑色的身体。

“看见没有，武器对我毫无作用，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组成了我的肌肉，我的肢体，我现在是超人！”瓦尔特那张骇人的脸凑近了何塞，得意的吼叫着。

“狗屎。”何塞面无表情的看着瓦尔特，他抬起左脚，然后一蹬，一把格洛克26从脚踝处的枪套到了他的左手。

枪声不停响起，直到何塞打空了弹夹，他举起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生气的扔到一边，然后看着面前的怪物，低声咒骂道：“该死的粪蛆。”

瓦尔特的腰部和头部被打出了两个大洞，但是很快就在那些水蛭一样生物的蠕动中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它朝着何塞裂开嘴，露出一个让密集恐惧症患者足以崩溃的笑容无数长着三个腭布满利齿的小嘴挤满在他的口中。

它的手臂开始膨胀鼓起，然后将何塞像麻袋一样向地上抡去，何塞被狠狠的掼在地上，手臂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昏死过去。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瓦尔特环顾四周，然后抬起脚，正准备朝何塞的头踩下去，一道红色的光闪过，高温瞬间气化了它的半截小腿，让它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焦黑的水蛭生物从它腿上的断面不断落下，在地上不甘的挣扎着，化为绿色的脓液。

白旭站在墙边，他伸直的手臂上，赤红的甲胄环绕，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咧了咧嘴对瓦尔特说道，“来吧，来展示给我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第九十章 打不死让我更强大

“这不可能！”

瓦尔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水蛭状生物从它体内钻出，集聚到小腿的断裂处，细细的红紫色神经束从伤口生长出来，这些黑色的小东西扭曲交缠着依附上去，很快就重新组成了新的肢体。

“你刚才干了什么？”它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墙壁，红色闪光的余威融穿了墙体，在上面开了一个大洞，瓦尔特回过头，死死盯着白旭的手，“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你猜。”

白旭一边向前走一边再次举起手臂，这个动作让瓦尔特紧张的跳了起来，它的四肢扣住了天花板，像蜘蛛一样用飞快的速度向白旭爬去。

白旭的目光跟随着瓦尔特的动作，他后退一步，正准备攻击，但是瓦尔特在被他捕捉到轨迹前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从地面冲向白旭。

白旭双手前伸，瓦尔特的身影在他眼中不停变大，金色的光芒在他手中闪烁，然后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瓦尔特身后的大先生和卡西。

”该死！“白旭暗骂一声，光芒黯淡下来，他收回手臂挡在胸前，但是瓦尔特重重踢在他的肋上，收紧的胳膊挡住了大部分伤害，但是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他再次侧飞了出去。

“这次你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了！”瓦尔特咆哮着朝他扑了过去，“我会撕碎你！”

白旭撑起身体，又吐出一口血沫，他双眼泛红，嘴角上翘，不知不觉露出一个兴奋而狰狞的笑容。

“你可以试试。”白旭挥动双手，与瓦尔特交错而过，金色的剑刃从手臂延伸，切开了黑色的肢体，将瓦尔特从腰部切成两截。

组成瓦尔特身体的每条黑色水蛭都在鸣叫着，无数刺耳的尖叫重叠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瓦尔特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向着大先生的方向跳去，裸露在外的脊髓在空中飘荡着。

它的下半截身体疯狂蠕动着，无数黑色水蛭狂乱的舞动，最终重新组成一条蛇状生物，它盘成一圈，向白旭弹射过去。

白旭收起剑刃，单手撑地，用一个后滚翻躲开了那条蛇状生物，他的左手甩出一个蓝色立方体，立方体在空中翻滚着，接着分解成无数更的小立方体，接着，维持这些小立方体的磁性约束失效了，一团团低温离子云笼罩了那条蛇状生物，将它融解在这些淡蓝色的雾气中。

瓦尔特跳到大先生身前，短短的几秒内，它的下半身已经勉强长出了尾巴的样子，它直立起身体，想要抓住大先生。

一颗子弹命中了它的脑袋，这短暂阻止了它，瓦尔特在愤怒中将头扭向开枪的方向，看着它可怕的脸，卡西扔掉了手里那把原本属于何塞的枪。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一丝不挂的卡西摊开手，逼着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玩笑？”瓦尔特几乎失去了理智，它锤着地面，发出佟的声音，然后向卡西的方向一跃而起，看着将要笼罩自己的黑色怪物，卡西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你在看哪儿？”白旭从旁边冲了过来，将瓦尔特撞向一边，他追上了在地上翻滚的瓦尔特，金色剑刃重新出现，刺穿了瓦尔特的身体，将它钉在了地上。

瓦尔特在地上挣扎着，吱吱的叫声从它身上不停响起，它看着白旭，“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和你一样的怪物。”白旭笑了一下，没有丝毫笑意，然后他冲着卡西喊道，“卡西，你最好穿上衣服，然后带着他们走。”

卡西刚想回答他，墙边的一扇暗门被嘭的一声踢开，响声让卡西吓得缩起了脖子，也吸引了白旭的注意。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从暗门蜂拥而入，他们举起枪，有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镇定站着的大先生，光着屁股的卡西，生死未卜的何塞，满地狼藉的房间，以及非人非鬼的怪物。

保安们本能的将枪口指向了白旭和地上的瓦尔特他们眼中的怪物们。

“等一下！”卡西的喊声和大先生的命令同时响起，被数支黑洞洞枪口指着的白旭不爽的皱了皱眉。

瓦尔特抓住了这个机会，它的身体像交缠的蛇群般散开，短暂的露出里面完整的大脑和脊髓，以及散开的神经束和眼珠，这些就是名为瓦尔特的人类在世界上仅存的部分，一部分黑色水蛭重新包裹住这些，用四脚蛇般的形态向窗口爬去。

白旭想追上去，但是剩下的那些水蛭往他身上涌去，阻碍着他的动作。

“干掉它！”大先生指着爬动的怪物喊道。

保安们不假思索的调转枪口扣动扳机，子弹跟随着瓦尔特的踪迹，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弹坑，大理石碎屑纷飞在空中，落地窗被流弹击中，碎裂的玻璃朝舞池掉落，瓦尔特将自己的身体压缩成一团，然后猛地弹起，从落地窗的破口一跃而出。

白旭顾不上身上还挂着不少水蛭生物，他站了起来，眼神中透出一丝狂热，在所有人做出反应前向落地窗冲了过去，窗上剩下的玻璃被他撞得粉碎，碎片和他一起朝着窗外的舞池落了下去，在他身后，满地的黑色水蛭扭动着化为黑色的粉尘与绿色的脓液，这些东西仿佛离开瓦尔特太远就无法存活。

砰的一声，白旭落在舞池中央的浮台上，玻璃碎片如暴雪般在他身边落下，带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四周响起了尖叫，人们四处奔跑，躲避着这一切。

落地时产生的强大冲击几乎折断了白旭的腿骨，这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忍着痛站直身体，寻找着瓦尔特的踪迹。

“怀特？”

白旭循着声音看去，在巨大的奥创半身模型下发现了卡米拉的身影，她正躲在比人还高的钢铁头颅边上，看向白旭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发现卡米拉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白旭松了口气，他一边走向卡米拉，一边警惕观察着四周，没有注意到卡米拉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他那双狰狞的红色手臂，身体微微向后退缩着。

“卡米拉，快离开这儿，找个地方躲”

白旭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浮台震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感觉奥创的钢铁头颅好像微微动了动，接着，震动越来越大，用钢桁架所搭建半身模型摇晃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好像要散架一样。

“怀特！”

卡米拉想跑向白旭，但是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这吸引了白旭所有的注意力，他伸出手，想扶起卡米拉。

奥创半身像环绕浮台的那两条手臂突然动了起来，用来固定的螺栓被崩脱出去，像子弹一样四处乱飞，半身像的右手仿佛失控出轨的列车一般向白旭横扫过去，在地面上擦出一溜橘红色的火星，它的左手回拢到身前，用囚笼般的手掌将卡米拉罩住。

模型的钢梁和桁架结构模型无法承受本身质量带来的惯性，模型的右手从肘部断裂开来，长长的黑色水蛭在裂口蠕动着，断掉的部分在撞飞白旭后，旋转着向舞台边缘滑去，随着一声巨响，在舞池里摔成一堆由钢铁组成的垃圾。

“没想到吧，钢铁，塑料，任何东西都能成为我的一部分！”瓦尔特的声音从浮台周围的扩音器里响起，“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在一堆泡沫塑料做成的道具设备中，白旭站了起来，他迈出一步，左肋传来了剧痛，他摸了摸好像已经断掉的肋骨，平静而疯狂说了一句：“来吧。”

然后金色长刃再现，他向前冲去。

第九十一章 祝你许愿成功

在半身模型右手的断裂处，红紫色的神经束快速生长着，数不清黑色的水蛭顺着神经束将断裂的钢梁和细长的钢管连接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条钢铁的触须。

触须高高举起，如同崩断的钢缆向白旭砸了下来，接近音速的尾端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

白旭侧身翻滚，触须紧挨着他的身体打在浮台上，引起了更大的震动，变形的铝合金舞台板从地上弹起，露出下面变形的支架。

触须回卷，像毒蛇一样盘起，然后闪电般向白旭刺出。

白旭半蹲在地上，面对越来越近的威胁，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无数选择从他脑海中闪过又消失，潜意识深处，那扇门后响起咆哮的声音，于是，争斗的本能代替人类的理智做出了决定。

金色剑刃相交，迎向触须，双腿肌肉绷紧，撑住身体，两臂甲片锁定，连成一体，刺来的触须被剑刃向上架起，擦着白旭的头顶戳入浮台，火花四溅，洒落在他身上，在他的衣服上留下无数小小的黑色灼痕。

成吨的钢铁带来巨大的摩擦力，白旭身上的肌肉像野兽般虬结凸起，一瞬间像一小时般漫长，终于，触须停了下来，他抗下了所有的冲击。

锁定解除，剑刃收起，指尖探出利爪，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白旭攀住想要缩回的触须，他的手指轻易的撕裂了钢铁，将自己紧紧扣在上面。

钢铁的触须再次高高举起，带着白旭升上半空，触须在空中甩动着，想把白旭甩到地上，白旭抓住时机松开双手，从空中从一跃而下，他的双臂展开，六片蓝色的风翼从甲片缝隙中生长出来。

风翼让他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躲开了扫过脚底的触须，接着，蓝色风翼碎裂开来，化为无数不规则形状的幽蓝碎片，如雪花般旋转飘落。

白旭向着地面加速落下，看着越来越近的钢铁头颅，他伸出手用力向身边抓去，暗红利爪像是切开黄油般插入不锈钢蒙皮，在上面划出五道深深的爪痕，这个动作减缓了白旭的速度，让他安然落地。

在白旭背后，巨大的触须向他压了下来，带起恐怖的风声。

“去死吧！”瓦尔特的吼声回荡在舞池上空。

雪花般的幽蓝碎片在无声中爆裂开来，约束场扩散融合，在空中形成一片离子云，笼罩在其中的东西被瞬间气化，半空中出现了一片恐怖而美丽的蓝色电浆之海。

巨大的触须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部分残渣向地面掉落，钢铁的头颅从下巴以下失去了支撑，向浮台外面滑落，摔在地上发出轰然的响声。

“这里是‘枪矛’，队长，这太夸张了吧，结束。”

“收到，继续观察，你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不要占用频道，结束。”

“这里是‘唐吉坷德’，所有人准备，我有预感，这还没完，结束。”

“‘枪矛’收到。”

“‘噪点’收到。”

“‘玄武岩’收到。”

黑暗中，无线电频道内响起短暂的交谈，接着又陷入沉寂。

离子云很快反应殆尽，光线为之一暗，就像太阳突然消失一样，四周也变得异常安静，白旭像野兽般警惕着四周，然后听到前面发出丁零当啷的敲击声。

这声音唤醒了白旭的理智，他想起了卡米拉，然后一步步向半身像的另半边走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笑了出来，卡米拉拿着一根钢管，对笼着她的巨手又敲又撬，试图弄开这个铁皮与钢架拼凑出的囚笼，在经历了一阵徒劳的努力后，她沮丧的将钢管扔在地上，然后抬头看见了白旭。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没好气的冲着白旭叫道。

白旭试着用手去掰，他猛一用力，一块铁皮连着螺丝被他拽了下来，他无奈的看了看手里的铁皮，随手抛在地上。

白旭后退一步，然后跨步挥臂，金色剑刃在空中画出闪亮的扇形轨迹，囚笼随之解体，卡米拉惊讶的看着断口上散发着高温的橘红痕迹。

“虽然我知道男人都有些小秘密，不过我可没想到你的秘密是这样的。”卡米拉跨了出来，看着白旭的双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吗？”

“我”白旭收起剑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关系。”好像是为了让白旭安心，卡米拉小心的碰了碰他覆盖着甲胄的手，“我们有的是时间，也许有一天你会写本书来说这个，上帝，这一切还真像书里的故事。”

白旭看着卡米拉的眼睛，点了点头，他刚想开口答应，头顶传来咔啦啦的断裂声，饱受摧残的巨型半身像内部已经无法维持结构的完整，随着钢架弯折，螺栓崩脱，半身像的左肩彻底从身体上脱落，重重砸在浮台上。

白旭背朝卡米拉挡在她的前面，防止有碎片崩向这里，在掉下的残骸里，一些黑色的水蛭无力的爬了出来，然后在扭动着化为一滩绿水。

瓦尔特在哪里？

白旭心中忽然升起警兆，然后他慢慢的回头转身。

“你好啊~”

一个像是用各种废旧钢材拼起的不完整人形站在卡米拉身后，它的一只放在卡米拉的脖子上，五根手指由尖锐的塑料的铁片组成，轻轻搭着卡米拉喉咙。

它的下半身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的位置拖着几条像蛇一般黑色的尾巴，这条尾巴由黑色的水蛭交缠而成，正不断的从周围抽取材料，组成他的剩余的肢体。

最终，黑色的尾巴缩回体内，它那用废料组成的身体终于看上去完整了，那张由螺丝和铁皮碎片组成的脸动了起来，发出干瘪的笑声，震动让它的眼珠在线圈组成的眼眶里跳动着，“亲爱的红龙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你那漂亮的女朋友在我手里了。”

“瓦尔特。”

白旭向前跨了一步，“有没有人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顺眼多了。”

“别动！”

瓦尔特拉着卡米拉向后退了一步，它的‘手’按在卡米拉的喉咙上，将卡米拉的皮肤戳得凹陷下去，一个红色的血点出现在白色皮肤上，醒目无比。

白旭停下了脚步，阴沉的看着瓦尔特。

“别乱动，现在为了她可爱的脸蛋，你最好表现出一点诚意。”

瓦尔特张开它脸上那个称之为嘴的开口，螺丝和钉子组成了它的牙齿，黑色水蛭组成的舌头从里面伸了出来，在卡米拉脸旁盘旋着。

白旭看着卡米拉瞪大的眼睛，他从里面看到了焦急和恐惧，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刚见到卡米拉的时候。

他冲着卡米拉眨了眨眼，然后垂下双臂，在意识中回荡的愤怒吼声中，红色的甲胄回到虚空。

瓦尔特高兴的发出奇怪的鸣叫，它的左手伸长，搭在身边的巨大的模型手臂上，黑色水蛭和红紫色神经蔓延进去，然后猛地一拉，一只半人高的钢铁利爪被扯了出来。

“我真想为你鼓掌，如果这是个故事或者电视剧，那么你就是那个最后绝地反击的主角了。”

它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复仇者标志，然后举起利爪，“可惜，这不是电影，你也不是超级英雄。”

利爪向白旭拍去，白旭往后一跃躲开了攻击，这引起了瓦尔特激烈的反应，它尖叫着：“不许躲！”，然后用力掐住了卡米拉的喉咙，鲜红的血从划破的伤口里渗了出来，“如果你再躲开，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它用利爪在卡米拉面前比划着，“也许把你女朋友的脸剥下来会很有趣。”

“我记得上次干掉你只用了一拳，这次你倒是变了，比蛆还难找，比蟑螂还难杀。”白旭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话果然激怒了瓦尔特。

“是吗，那让我看看你也是不是像臭虫一样容易死！”，爪尖在地面刮过，地上的碎片消失不见，当瓦尔特再次举起利爪，上面已经嵌满了锯齿般的碎刃。

利爪在白旭身上扫过，鲜血从他挡住头部的双臂上飞溅而出，齿刃如同倒钩般带动他的身体，将他打的东倒西歪。

“我说过别动！”瓦尔特没有用爪子直接攻击，而是故意用上面的齿刃擦上白旭的身体，看着满地血痕和白旭摇摇晃晃的身体，它兴奋的狂叫着。

“别动！别动！别动！我让你别动！”

血流的越来越多，白旭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始终从双臂的缝隙盯着瓦尔特，盯着不停流泪的卡米拉。

“不错的眼神。”瓦尔特狂笑着，不停挥动巨爪让它兴奋的忘乎所以，慢慢的，它的身体越来越靠前，碍手碍脚的卡米拉则是被掐着脖子拉到身侧。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可是这不是写好的剧本，不会有他妈的超级英雄或者政府特工从天而降来救你们，你必须在自己和女朋友之间选一个。”

瓦尔特高高举起巨大的爪子，五支爪尖闪着寒光，“希望你选择伟大的爱情！”

它疯狂的大叫着，然后爪尖并拢，向白旭的胸口钻去。

“行动。”

无线电内传来一个命令。

反器材狙击步枪从数个方向开火，将瓦尔特的左肩和那条掐着卡米拉的手臂打的粉碎。

失去平衡的利爪撞上了白旭，将他击飞出去，而瓦尔特从身体里探出黑色水蛭组成的触须，拼命想再次抓住卡米拉。

枪声再次响起，阻止了瓦尔特的企图，一个人影顺着后台通道冲了过来，他从半身像的颈部跳下，落在瓦尔特身前，手中的fn p90不停喷吐着火光，将瓦尔特打连连后退。

瓦尔特用手挡着头不停往后退去，包裹在他身体表面的各种零件不停被子弹带走，很快露出内部黑色蠕动的肌体。

枪声停歇下来，瓦尔特听到了卡塔卡塔的扣扳机声，子弹好像用尽了，它嚎叫着举起右手的利爪，然后看到对方在黑色头套下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穿着加强作战服和防弹背心的男人扔掉手中的冲锋枪，将手伸向肩上的背带，一把雷明顿捕食者霰弹枪出现在他手上。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瓦尔特，它愤怒而徒劳的向对方挥下利爪。

试试看，补第十二章

当太阳完全升起，地面温度又开始变得炎热的让人无法忍受的时候，丹德里恩的车子拐进了城市郊区的一座汽车旅馆。

l形的两层建筑包围出了一个停车场，建筑被分割成一模一样的公寓，黄色的房门和褐红色的外墙上已经有了很多剥落和污渍，停车场外输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昆塔旅馆”。

停车场上停了十几辆车，大部分公寓的窗帘都拉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墨西哥裔的矮个子男人从一间挂着‘管理处’招牌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矮个子男人穿着花衬衫，廉价西装，留着墨西哥式的络腮胡，梳着背头，他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迎了上来，“啊哈，看这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啊，丹恩，丹恩，丹恩。”。

“嗨，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昆塔公寓管理者大人吗，卡西，卡西，卡西。”，丹德里恩也下车用同样的夸张语气迎上去，白旭拿了一件衣服遮住左手，也跟着下了车。

当丹德里恩走到卡西面前，作势要拥抱的时候，卡西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亲爱的丹恩，在我们重温友情之前，是不是应该把更重要的事情办了，比如算算旧账，清一下欠款要知道你的哈莉这两天可连房费都没挣够。”

丹德里恩摸了摸鼻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卡西，能不能宽限几天，到月底我一定连上个月的利息一起给你。”

卡西脸上的表情一变，凶狠的说道：“那我只能把哈莉和她的那个小崽子交给华尔兹先生来处理了。”

看着丹德里恩张口结舌的样子，他忽然又大笑起来，拥抱着丹德里恩说道：“怎么会呢，丹恩，我可一直看好你，我愿意为你这小混蛋担一点风险”

他一边笑着，眼里却带着威胁神色，搂着丹德里恩的脖子说道：“如果到月底还凑不足这个月的份，我就只能通知华尔兹先生，华尔兹先生说不定就得告诉‘大’先生，那样大家都会很难看，你不会让我很难看对吧？”

没等回答，他笑着拍了几下丹德里恩的肩膀，走开了。

白旭在边上看着这一切，这是他在国内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的世界另一面，从出国观光的美女和大妈们笔下不会出现的内容。

丹德里恩对着白旭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这和我想的美国可不一样。”，白旭斟酌着字句装作轻松的说道，接着他补了一句，“和好莱坞电影倒挺像的。”

丹德里恩无奈的说道：“这可是美国。”，然后转身朝旅馆走去。

白旭跟着丹德里恩走上旅馆二楼，看着他敲响了一间公寓的房门，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女性的声音，接着门开了。

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她看到丹德里恩，高兴的扑了上去，然后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白旭尴尬的移开了头。

一个看上去5、6岁的小女孩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在白旭面前好奇的仰头看着他。

“你是丹德里恩叔叔的朋友吗？”，小姑娘拖着一只破旧的玩具小熊问道。

白旭蹲下来，看着小姑娘，想了一下回答道：“勉强算是吧。”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也是一个整天开着房车到处晃悠的穷鬼？”

看着白旭哑口无言的样子，小姑娘又问道：“你是日本人吗？”

“不，我是中国人。”，白旭赶忙回答，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可爱了吗？

“好吧，反正差别不大。”，小姑娘晃悠着脑袋，拖着小熊就下楼了，留下白旭无语的站在原地。

“莫妮，不要跑太远！”，正在和丹德里恩忙着亲热的金发姑娘看到小姑娘离开，高声喊道。

楼下传来小姑娘的回答：“知道了，妈妈！”

丹德里恩挠着脑袋，总算发现自己还晾着一个人，他对着白旭介绍道：“怀特，这是我朋友哈莉。宝贝，这是怀特，我和他需要在这里住几天，你能帮我们弄间房吗？”

哈莉好奇的看着白旭，咬着手指想了一下，说道：“我和莫妮可以去和卡米拉挤两天，你这次会住多久？”

“没多久，宝贝，我得帮我朋友找个地方躲一阵，有可能的话，帮他在中国城里找一个不需要身份的工作。之后我准备去帕洛弗迪的农场看看，听说那里缺人，我可以在那里干到圣诞节，说不定就能挣够帮你还债的钱了。”，说完这些以后，丹德里恩讪讪的又问了一句，“宝贝，你身上还有钱吗？我得给车加油了。”

“我还有一点现金在老地方，等会我上班了你自己拿吧，给我留一点付房租的钱。”，哈莉毫不在意的又亲了一下丹德里恩，然后走向隔壁房间敲起门来。

过了一会，隔壁公寓的房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黑发拉丁裔女性打开了门，这应该就是哈莉所说的卡米拉。她看了看丹德里恩和哈莉，目光在白旭身上停留了一下，接着移开了。这一眼让白旭感到脸有点热，虽然这位女士眼角的皱纹显示她已经不算年轻，但是丰润的嘴唇与褐色深邃的眼睛让人的目光难以移动，波浪般的黑色长发垂到胸口，衬托出睡衣下的丰满身材，这些都让白旭感到嘴巴有点发干。

“卡米拉，我能带着莫妮和你住两天吗？丹恩和他朋友要在我的房间借住几天。”，哈莉问道。

卡米拉点了一支女士香烟，薄荷的香味散发出来，她撇了丹德里恩一眼，对着哈莉说道：“亲爱的，你想住多久就行。”

“谢谢你。”，哈莉开心的亲了一下卡米拉的脸颊，跑回房去收拾东西。卡米拉看着哈莉走进房门，拿着烟对着丹德里恩慵懒的说道：“丹恩先生，如果我是你，就尽快找一份正经工作，把哈莉接出去，要知道，华尔兹先生盯着她很久了。”

说完没等丹德里恩回答，卡米拉转身走回了房内，留下一阵淡淡的薄荷香味。

当白旭在昆塔汽车旅馆二楼的走廊上享受亚利桑那上午的阳光时，布谷鸟镇也迎来了一批陌生的客人。几辆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开进了布谷鸟镇，沿着道路向着小奥菲的家开去，在沙地上扬起一路飞尘。

正在带着镇上警察在小奥菲家周围设置警戒带的布兰迪警长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影，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什么操蛋玩意，拍黑衣人4？”，然后扶了扶帽子走了上去。

“fbi，这件案子归属联邦管辖了，这是授权。”，一个穿黑西装，带着空气震动式耳麦的中年男人向着走来的布兰德警长出示了证件，接着递给他一份文件。同时十几个同样装扮的人纷纷从suv上下来，开始接手布兰迪手下的工作。

布兰迪警长仔细看了看文件，招了招手，让不知所措的手下撤出，然后对着中年人说道：“听着，这里交给你了，希望你们能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死了五个人，这还是从我当上警长的25年来头一次，我会盯着你们的。”

看着对面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脸，他接着说道：“如果需要找我，我就在镇上办公室。”，说完走回了自己的车。

中年人看着警长开车离开，耳麦里传来声音，他转过头，远处一个黑西装举着手朝他示意，在那人手中，一台黑莓手机反射着太阳光。

“你不用管莫妮，她自己会照顾自己，我晚上会从餐厅带饭回来给她，再和卡米拉去俱乐部。”，哈莉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接着她指着白旭的左手，“你朋友的手，要不要给他弄副手套什么的。这个什鳞什么病，不会传染吧。”，哈莉用带着同情和一点嫌弃的语气问道。

“是鳞化病，宝贝。放心吧，不会传染的，只是看上去奇怪了点。他可是个好人，还救了我的命。”，丹德里恩在门口亲了哈莉一下，拍拍她的屁股说道：“我晚上会去接你下班。”

哈莉高兴的踮起脚尖给了丹德里恩一个热吻，接着走下了楼。

关上房门，丹德里恩把提包扔到床上，在哈莉的柜子里翻找起来，他一边翻找一边和白旭说道：“那个沙发归你了，毯子用柜子最下面的，浴室全天有热水，我得给你弄点牙刷什么的，还得给我们弄一身新衣服。”

“多谢了，丹恩，不过这些钱我暂时没法还你”，白旭坐在沙发上，踌躇的说道，他现在对未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事老兄，别把这些小事放心上。啊哈，找到了。”，丹德里恩完全没在意他说的，他开心的从一个鞋盒子掏出一叠零钱。

他蘸着吐沫数了一些递给了白旭，剩下的放进了口袋，说道：“这20美元你给自己订个披萨，电话贴在冰箱上，记得别给小费，我得出去找点来钱的路子。”

看到丹德里恩要出门，白旭叫住了他，“丹恩，这里有地方能上网吗？我想查点东西。”

丹德里恩在门口想了一下，“没问题，跟我来。”

他带着白旭敲响了卡米拉房间的门，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卡米拉还是穿着睡衣，她斜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丹恩，你知道我白天可不接私人生意。”

“卡米拉，别开这么无趣的玩笑，你可从不接私人生意，这是我朋友怀特，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上一下谷歌，我知道这里有个喜欢你的小子有电脑，你能带怀特去借用一下吗。”，丹德里恩用大拇指指了指白旭。

卡米拉没有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丹恩，我可不是许愿池，而且你也没投过硬币，你不如带他去龙舌兰图书馆。”

“算我欠你个人情，我朋友不方便出去。”，丹德里恩讨好的笑了一下。

“是因为他的手，还是因为警察？”，卡米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白旭的手。白旭顺着他的眼光低头，发现自己拿着遮掩左手的衣服没有盖严，露出一角满是鳞片的皮肤。

丹德里恩干脆揭开了白旭手上盖着的衣服，“我朋友只是得了鳞化病，他可不希望出去被别人当成怪物围观。”

卡米拉看了几秒白旭的手，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害怕嫌弃的表情，她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说了一句：“等我一会。”，转身往屋里走去。

“妥了。”，丹德里恩回头朝着白旭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扔过来一把钥匙。

“房间钥匙归你了，可别弄丢了，我过会就回来。”，他说完就下楼向停车场走去。

白旭在二楼走廊上，趴在栏杆上看着丹德里恩的红色福特离开。车子开上街道，很快就从视线中消失。白旭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由笔直的街道分割成的方块形街区在平原上连绵延伸，远处是几道巨大的山脉。所有的建筑都不高，看上去就像铺开的乐高积木一样。

正当他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第一次来凤凰城？”

白旭回过头，卡米拉换了一身宽松的灰色t恤与白色灯笼裤出现在他面前，白旭不知道该把目光看向哪里，不好意思的看着地上，。

“戴上这个。”，一团像袜子一样揉成一团的织物被扔到白旭的怀里，他拿起来抖开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半指长手套，手套背部还绣了一个金色骷髅头。

“我跳舞用的，可能对你会紧了一点，不过应该还能用。”，卡米拉双手环抱在胸前对他说道，这个动作使得她胸部更显得突出了。

白旭移开目光，看着走廊上其他房间的门，换上手套并仔细的把丹德里恩送他的十字项链系在手上，在打结的时候，他寻找着话题：“太感谢了，卡米拉小姐，你看见我的手没感觉害怕吗？”

“嗨，宝贝，我看过更恶心的东西，你这不算什么，下来让我们解决你的另一个问题。”，卡米拉将披到胸前的长发捋到背后，转身向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经过了大约十二个门牌号，还是十三个，白旭记不太清，他大半的注意力被卡米拉灯笼裤下若隐若现的臀部轮廓和纤细腰肢吸引住了，差点一头撞上停下脚步的卡米拉。

卡米拉敲了敲门，好久都没有反应，她咬着食指想了一会，接着自言自语道：“那家伙说的放哪儿来着？”。

接着她四下张望，在窗台的一个花盆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在嘴边炫耀的向着白旭晃了一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白旭跟了进去，这间公寓的窗帘被关的严严实实，里面显得很昏暗，两边的墙上没有家具，而是几排货架，上面堆满了电脑主机和其他电子设备，密密麻麻的管线从货架后连接出来，主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排风扇低沉的声音连成一片，即使空调开得很大，仍能感到屋内很热。

“这里的保险丝还没断真是个奇迹。”，卡米拉看了看四周，走到一个电竞椅后面，椅子上有人正在玩着一款射击游戏，卡米拉伸手摘下了他的耳机。

“嗨！哪个弱智把我的”，椅子上的人跳了起来，这是一个穿着汗衫和沙滩裤的胖子，他看到卡米拉，立刻结巴了起来，“卡米拉，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游戏里的弱智。”。

“嗨，怀特，我叫凯文，凯文霍兹。”，凯文伸出手和白旭握了一下，他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给白旭感觉像是一个温和而憨厚的男孩。

“如果不介意的话，怀特想借用你的电脑用一下谷歌。”，说到这里，卡米拉停下来拉了一下领口，露出了胸口的大片肌肤，“而你空下来的时间，应该可以请我们喝点饮料吧，这天可真热。”

“好，没问题，电脑，饮料，饮料。”，凯特兴奋的不知所以，他快速退出了游戏，在原地打着圈子。

“随便什么，比如可乐，只要不是那个最近流行的超难喝果汁就可以了”，卡米拉懒洋洋的用手扇着风。

“啊，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有可乐。”，凯文恍然大悟地冲出门，在门口又折回来对着白旭说道：“请不要乱动电脑里的东西。”，接着他又挥挥手，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我都会知道。”，然后冲下了楼。

卡米拉向白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我去门口吹吹风，这里归你了”，说完她走出了房间，在房门口走廊的栏杆上靠着，风吹起她的长发，背后是无云的蓝天和平整的城市天际线，这一幕就像照片一样，让白旭看了好一阵。

当白旭收回目光，他发现面前是一套资深宅男才有的装备。电竞椅的两边安装了大型游戏摇杆；脚下有赛车踏板，模拟方向盘就放在不远的地方；他前方的桌子上，5台竖着的显示器组成了拱形五联屏，屏幕边上还摆着两个硕大的音箱。

白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里，熟练的在win10界面内找到了语言设置，把中文输入法安装了下来，接着移动着鼠标打开了百度。

当看到熟悉的界面时，他犹疑了起来，那些他尽量不去回想的事情，那些他装作没有发生的事情，那些不能再回来的人，这时候又慢慢浮现在他脑海，这让他紧张的有点发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了出去，但是这没有多少用处，他的心空落落的，他逼迫着自己，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下了“5月9日、胥城、爆炸”这几个关键字。

搜索结果出现在网页上，他屏住呼吸，点开了其中一条标题为《胥城人民路公安分局爆炸案后续，目前已造成12死27伤》的链接，却失望的发现内容里没有提到任何细节，只是简单的将爆炸归结于犯罪嫌疑人的反社会心理，而嫌疑人已经当场身亡。

白旭不停的浏览一条条新闻和论坛发言，想找到一点点信息，却没有找到任何具体的确实的内容，他越看越快，神经质的打开着一个又一个窗口，然后快速的关闭它们，他想找到一个结果，却又害怕找到一个结果。

终于，翻了十几页后，他在一个新闻链接里找到了遇难者名单，长长的名单是黑白色的，他在里面找到了自己和cc的名字。

紧咬的牙齿让他的头开始疼起来，他放下鼠标，把头埋在自己颤抖的手中。那名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和想唤醒他的女儿、花白头发的魏警官、抱在魏警官怀中的小刘警官、他的父母、瓦砾中cc的手，这些画面交替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喘不上气。

“为什么！”，他低声吼道，接着忽然开始大哭了起来，眼泪不停的流出，声音堵塞在他的喉咙，他无声的嚎啕着，右手用力的掐着左手上的鳞片，却无法留下哪怕一点印子。

卡米拉拿着可乐在门口应付着凯文，她吹着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凯文聊着天，毫不在意凯文偷偷撇向她胸部的眼光。

她确实对丹德里恩的这个朋友有那么一丝好奇，这些好奇让她愿意帮这位亚洲来的怀特先生几个小小忙。当然，怀特在面对异性时拘谨的态度也赢得了不少好感。

“起码他知道脸红”，卡米拉喝了一口可乐，心里这么想着。

“卡米拉。”，凯文叫着她的名字。

卡米拉心不在焉的应着：“嗯？”

“你朋友好像哭了。”，凯文不确定的说道，屋子里很暗，从外面只能看到白旭在那边捂着脸抽搐。

他们走进房间，面面相窥。

卡米拉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一个男人象野兽般呜咽哭泣了，上一次是见到谁这么哭来着。

是那个爱点她私舞，喝了酒谈他过世女儿谈到崩溃的变态老头？还是那个一曲膝上舞就能射，宁愿在俱乐部消磨一晚上也不敢回家面对老婆，躲在后门垃圾箱边上哭的高压白领男？还是半夜里捧着老妈相片哭的父亲。

“嗨，老兄，没事吧。”，凯文蹲下拍着白旭的肩膀轻声问道。

“给他点时间。”，卡米拉拦住了想继续说话的凯文，然后指了指屏幕，“看的懂吗？”

凯文转头看着显示器，“中文？酷，可惜我不懂中文”

“但是给我点时间，我能把这页面翻译成任何语言版本。”，他接着解释道。

“不用了，怀特也许不想让我们知道。”，卡米拉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白旭，他正在胡乱的用手擦拭着脸。

“怀特，要回去吗，我看你需要休息。”，卡米拉温柔的问。

白旭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接着说道：“不用，我想再查一点东西。”

凯文在边上插话道：“老兄，我不知道你还要查什么，不过如果不需要保密，只要几个关键字我就能帮你把事情翻个底朝天。”

白旭想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幸运者游戏吗？”

“嗨，老兄你问对人了”，提到幸运者游戏，凯文兴奋的打了个响指。他冲到屏幕前，一边弯腰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着字，一边对白旭说：“我可是幸运者游戏的资深fans，还是万象森罗（ myriadsthings，简称mot）的一级管理员。”

“万象森罗？”，白旭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新名词。

凯文正在登录一个看起来很奇幻风格的网站，他头也不回的回答：“对，一个幸运者游戏所有粉丝的聚集地，参与者创建和管理的都是一些大学教授、黑客、电子技术爱好者和资深科幻迷之类，我们整理了迄今为止所有的短信内容，还在逐步完善九大王国的假想图。”

“这还真是狂热，不过对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短信文字游戏，有意义吗？”，白旭迟疑的问道。

凯文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问题，激动的转身，手舞足蹈的说道：

“意义，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法从技术上找到一个方案，可以通过远程控制实施这样大规模的同步短信发送，光这一点就够惊人了。

但是更奇迹的是这个，林肯实验室有个家伙用卫星原子钟对几次短信进行了全球追踪，如果考虑广义相对论的因素，并且去除机器误差，这些短信的接收时间理论上是相同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有一个无所不能、无处不知的伟大存在，在地球上所有地点，同一时刻，没有哪怕1纳秒的误差，无视了信息传输的载体限制，无视了各个国家的安全系统，操纵了所有的一级基站，甚至说他应该是直接操纵了信号。

还有全球金融市场乱得一团糟，和这个游戏也有关系，我们做梦都想侵入纳斯达克的交易系统而不惊动政府，但是这个游戏里某个人做到了，你真该看看华尔街那群人的脸。

你知道吗？这些几乎就是神迹，我们这些万象森林上的志愿管理者，都一致认为几乎只有神才能做得到这些事。”

他顿了一顿，稍微平静了一点，接着说道：“而神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们这群人聚集在这个网站上，从任何可能的地方尽量收集信息，对比所有短信内容，用数据分析对比所有收到信息的玩家异同点，希望从中能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甚至给证明自己是选中玩家的人会员身份和免费的麦当劳兑换券。”

这时候，屏幕面已经登录完成，凯文从桌子前让开一步，伸手介绍道：“好了，这就是万象森罗，我们的乐园。我们中有人按现有信息，靠想象绘制了九大王国的地图，还按照区域对事件建立了索引。还有一些讨论区，你想看什么都可以，都在这里了。”

在屏幕上是一副带有中古手绘风格的地图，上面有大海和用线条代表边境线的九大王国，王国的土地上绘制着一些山丘、森林和城市等地理标识，这些地理标识上画着小小的人形来代表玩家，每个玩家图标头上都有编号和在游戏中获得的物品名称。王国上都显示显示着该国玩家人数，鼠标移动上去后还有信息摘要出现，而在地图左上角，则是所有玩家的总人数。

白旭回忆着在空中见到的九大王国景象，对比之下，这幅地图的绘制应该没有真正进入过游戏的人参与，不仅地形完全就是欧几个国家的翻版，而且也仅有八个国家有名称和数据，剩下一个在地图上还是一片空白，看来最后一个王国还没在游戏中出现。

白旭点开左上角的链接，一张列表出现在他眼前，短短1个月时间，已经有几十个人进入过游戏了，他首先在靠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信息，接着默默的从头一行行看了下去。

玩家编号：35562977；位置：偏执狂之国-格鲁夫，首都拉奇德；获得物：奇物王国议会（唯偏执狂方能生存）

玩家编号：11596324；位置：童话之国-格林巴符特，疯帽庄园；获得物：异能通灵术：毛绒绒的爱（摸摸我，抱抱我）

玩家编号：34457824；位置：勇士之国-巴伦海姆，白银峭壁；获得物：职具折剑燕尾旗，晋升为【高塔传令官】（断剑已折，心仍不屈）

玩家编号：11720080；位置：妖精之国-布列塔尼，头骨之丘；获得物：奇物全知头骨【莫特先生】（知识总有其代价）

玩家编号：77926553；位置：钢铁之国-巴尔巴顿，末日山脉；获得物：武装战争机甲【红龙】（迷茫的羔羊总会打开第二道门）

玩家编号：34457824；位置：草原之国-阿德隆加，雄狮之石；获得物：魂印狮群新生（万物老去，生生不息）

玩家编号：16666666；位置：蠕行之国-米那斯魔格，肆行之庭；获得物：奇术缢王欢宴（这些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局）

玩家编号：26133826；位置：草原之国-阿德隆加，雷鸣之原；获得物：奇物奔崖巨兽之角（雷声已至，为时已晚）

玩家编号：294177；位置：草原之国-阿德隆加，马鲁拉之盖；获得物：魂印雨木之道（生存就是战争）

玩家编号：59313544；位置：蠕行之国-米那斯魔格，行骸之原；获得物：异种拟态食肉菌（**与思想，你选哪一个）

玩家编号：41917225；位置：童话之国-格林巴符特，白女王城堡；获得物：奇物白女王的象棋禁卫【城堡】（钢铁其外，何物其中）

玩家编号：33333331；位置：不那么偏执的偏执狂之国-格鲁夫，知识之城；获得物：奇物形而上笔记本（描述、抽象、毁灭）

玩家编号：61111249；位置：群山之国-方庚，屠夫之冠；获得物：畸变混沌之口（屠杀真理，吞噬现实）

玩家编号：157785；位置：妖精之国-布列塔尼，大蜂巢；获得物：灵药忠贞之爱（爱，爱使人疯狂）

“完全看不懂啊。”，白旭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他看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感觉毫无头绪。

虽然明白这些玩家里面有人拿到了很危险的东西，比如玩家编号61111249的混沌之口，但是白旭既无法从这些信息里找到此人在现实里的位置，也不能确定它的能力。

况且，我已经一无所有，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气馁，让他又想起了小奥菲的样子。

“也许我应该做些什么。”，白旭摇摇头，避开了这个想法，他又打开了一个页面，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布谷鸟镇’，想看看小奥菲一家的尸体是否已经被发现了、警察如何处理这件事，这关系到他和丹德里恩是否会被通缉。

当他敲下回车的刹那，在内华达某个偏僻的地下基地内，几个百无聊赖，穿着白色科研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用吃剩的披萨和小白鼠作为动力源试验他们的物理小游戏：让一颗小球通过各种机关最终滚落到指定位置。

当他们为了小球的成功到达而欢呼时，背后的电脑上开始弹出警告窗口。

第九十二章 日更短文500字，不辞长做扑街人

数十枚特制合金弹丸从雷明顿捕食者的枪口喷洒出来，将瓦尔特的身体打的千疮百孔，它后退着靠在半身像上。

“这种武器对我毫无作用，等我恢复过来，会连你一起干掉。”瓦尔特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尖锐，就像虫子的鸣叫。

“瓦尔特先生，根据对你的红外成像分析，你的本体体积已经减少了41%，活动能力减少了70%，我不觉得你还能恢复过来。”

拿着霰弹枪的男人拉动护手，随着咔嚓一声，弹壳抛出，他手中的武器重新上膛。

“特别是再来一发这个以后。”他将枪口对准了瓦尔特。

“我说过，这东西对我毫无”

那个男人没有给瓦尔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扣下扳机，钛镁粉末混合着蜂窝结构陶瓷片从枪口喷射出来，遇到空气开始剧烈燃烧，如同龙息一般的火焰淹没了瓦尔特。

瓦尔特的身体燃烧了起来，它的体内响起一阵似乎要刺破耳膜的鸣叫，接着沉寂了下来，它面前的男人后退了一步，看着燃烧的人形残骸，按着耳旁通话器说道：“这里是‘唐吉坷德’，‘复眼’先生，让你的人维持警戒状态，还有，我需要你帮忙确认目标情况，结束。”

无线电里传来回应。

“这里是‘复眼’，特工先生，托你那个大号喷火器的福，热成像全完蛋了，不过已经确认目标‘异常体’所对应的能力66815442【漫行蠕肢】，当前在【以诺克书鉴】上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目标的新信息，我猜那东西还活着，结束。”

白旭从地上爬了起来，绚烂的白光占据了模糊的视野，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摇了摇头，试图从过度失血的眩晕中恢复过来。

“怀特！”，白旭听到了卡米拉的声音，他努力睁大眼睛，勉强分辨出有一个人影在火光中向他跑来。

“女士。”代号‘唐吉坷德’的特工转身试图拦住卡米拉，“这里不安全。”

壳体破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无线电里响起其他人同时发出的警告：“小心，目标动了。”

破烂不堪的人形从内部爆开，燃烧的碎片向四周迸裂，一个人头大小的黑影从火焰中飞出，掉在地卡米拉身边，它的样子就像是科幻恐怖片中实验室培育出来的怪物一样，大脑和脊柱紧紧镶嵌在一团扭结的水蛭之中，这就是它的身体，红白色的眼球在两捆神经束的操控下不停转换着方向，支撑身体的六条细长肢体由钢梁和无缝管组成，在黑色水蛭的牵引下踩着地面发出笃笃的敲击声。

这只蜘蛛一样的怪物就是瓦尔特在世界上仅剩的残余了。

‘唐吉坷德’毫不犹豫的扔掉了手中的雷明顿捕食者，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hkp7手枪对准了趴在地上的瓦尔特。

瓦尔特灵敏的躲开了枪口，它的两个眼珠朝向‘唐吉坷德’，所有的水蛭都张开圆形的口器，超越人耳接受范围的次声波向四周扩散，所有人的耳膜都开始剧痛起来，无线电通话器内也响起难以忍受的干扰啸叫，‘唐吉坷德’拔掉了耳麦，捂着耳朵后退着。

次声也破坏了白旭的平衡，他感到地面产生了倾斜，让他无法保持直立，只能半蹲在地上死命扣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瓦尔特那丑陋的躯体后面飘荡着长长的脊髓和神经，它在卡米拉的尖叫声中扑了向去，将自己紧紧贴在卡米拉的身上，它的脊髓和神经卷上卡米拉的脖子，从脑后包裹住了卡米拉的头部。

“该死。”‘唐吉坷德’举起手枪，又放了下来，他戴上通话器，通过麦克风喊道：“别开火，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重复，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白旭揉着额头站了起来，他的意识开始游离在失控的边缘，卡米拉的尖叫声给了他目标，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瓦尔特控制着卡米拉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退到浮台边缘，它控制着卡米拉转过身，背后是和浮台有着数米落差的舞池和看台，面前是站着的白旭和‘唐吉坷德’。

‘唐吉坷德’将耳麦塞了回去，无线电频道内传来狙击手的声音：

“这里是‘枪矛’，从我的位置无法保证人质的安全，建议另想办法，结束。”

“这里是‘大角’，我的位置也一样，他们贴的太紧了，无法确认目标要害，结束”

“随机应变，别让它逃出去，结束。”‘唐吉坷德’紧闭着嘴巴，靠着声带的震动从喉式麦克风发出消息，然后他将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边保持着和卡米拉的距离，一边向卡米拉的侧面绕去。

“你们输了，我还活着，而且我会再回来，！”瓦尔特用卡米拉的声音嘶吼着，它的脊髓和神经束勒紧了卡米拉的喉咙，控制着她的声带，白旭克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的冲动，他从卡米拉的眼神里读出了那句想说的话‘救我’，他向卡米拉冲了过去。

瓦尔特控制着卡米拉发出诡异的笑声，向后退了一步，卡米拉感到自己没有踩到任何东西，她伸出手，抓了两下，然后摔了下去，消失在平台边缘。

白旭紧跟在后面跳出了浮台，他看到瓦尔特从卡米拉身上跳入黑暗，但是白旭没有理睬瓦尔特，他努力伸长手臂，想够到卡米拉的手。

金色的甲胄出现，覆盖住他的手臂和肩膀，并且延伸到了他的背部，四道白青色的火焰从白旭身后喷出，他在空中陡然加速。

白旭终于抓住了卡米拉的手，这时地面已近在咫尺，他只能用力将卡米拉揽进怀里，然后拼命转动身体，背对着地面撞了过去。

随着的一声，白旭重重摔在地上，卡米拉从他怀里弹了出去，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撞在台阶上失去了意识。

“该死，拦住它！”‘唐吉坷德’一边奔跑一边’抽出腰间的挂钩，他跳出浮台，在空中将挂钩扣在了平台边缘的钢架上，连着挂钩的尼龙速降绳和阻尼绞盘减缓了他的下坠速度，让他得以安全落地。

‘唐吉坷德’按下一个按钮，绞盘连着绳子从他身上一起脱落下来，他吃力的解下防弹衣，然后松了口气，向白旭和卡米拉走去。

瓦尔特飞快的爬向电梯，子弹追着它的轨迹，将地面打的千疮百孔，它现在的样子与其说像是蜘蛛，倒不如说像是一条手臂粗细的蜈蚣，在阴影间蜿蜒而行。

“‘复眼’，这里还有多少可使用的出口？”‘唐吉坷德’蹲在卡米拉身边，他的手放在卡米拉的脖子上，跳动的脉搏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如果你是问给人类用的，只有三个，如果是以目标现在的体型估算，起码有十五条连接外面的通道可以让目标使用，不过别担心，每个地方我都准备了惊喜。”无线电里传来回答。

瓦尔特接近了电梯口，但是一个高大的特遣队员出现在它面前，展开的折叠式防爆盾完全挡住了通往电梯的路，特遣队员手里的高频电击枪闪着电弧，发出噼啪的响声。

“这下逮住它了！”无线电频道里传来兴奋的声音。

瓦尔特朝着防爆盾冲了过去，它跳起来，身体团成一个球形，撞在盾牌上，将自己弹上了天空，躲进了纵横交错的管道之间。

“‘‘大角’’失去目标。”

“‘噪点’失去目标。”

“‘玄武岩’失去目标。”

“‘复眼’！”‘唐吉坷德’冲着麦克风大声喊道。

“该死的，别叫了，我听得见，所有人原地待命，它还在上面，这里的出口全在我的监控下，包括通风管道，它逃不掉的。”‘复眼’在无线电里焦躁的回应道，过了一会，他大声吼了起来：

“它的目标不是通风管道，而是更上面！”

试试看，补第十四章

当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了一点，风吹了起来，在回旅馆路上的白旭总算感到了一丝凉爽。玩了一天的莫妮拿着水壶蹦蹦跳跳的走着，让白旭感慨小孩还真是精力旺盛。

他们就这样慢慢走回了旅馆，经过停车场的时候，一辆皮卡擦着他们不减速的开了进去，气的莫妮大叫：“看着点，你这个混蛋！”

车上下来一个带着牛仔帽的中年男人，看着他们大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接着走向了旅馆。

顺着他的方向，白旭看到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站在一楼的房间门口，这个男人搂着其中一个进了房间。

“这个渣滓迟早会死在妓女的肚皮上。”，莫妮悻悻的骂道。

白旭摸着她的头，教育道：“莫妮，这些词你都不该说，我们回去吧。”

这时候，卡西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一间间敲着一楼的房门，每个房间里都会有人递给他一些东西。

当他回过身的时候，白旭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叠钱，他也看到了白旭和莫妮，不过只是懒洋洋的耸耸肩，顺手摸了一把站在门口姑娘的屁股，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卡西在干什么。”，白旭随口问道。

莫妮呸的吐了一口吐沫，“她们管这个叫做保护费，交了就保证没有混蛋和条子来烦你。”，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她拉着白旭，“你可别告诉哈莉我今天说的，她会生气的。”

“我保证。”，白旭蹲了下来，伸出小指，“我们可以拉勾。”

当白旭送莫妮回卡米拉的公寓，然后回到房间，丹德里恩已经在房间里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皮箱。

看见白旭，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罐，打了声招呼：“怀特，桌上有啤酒，自己拿。”

白旭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从喉咙进入胃部，让他舒服的打了个嗝。他随意的问道：“你去忙什么了？”

“忙这个。”，丹德里恩拍了拍脚边的皮箱，“明天陪我去44大道吧，用这个赚钱得靠你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白旭好奇的用脚碰了碰皮箱，“这里是什么东西？”

丹德里恩拉开拉链，打开皮箱，里面的东西差点闪瞎了白旭的眼睛。

“盗版dvd？”，看着满满一箱子光碟，白旭忽然有点想笑的感觉，自己有多久见过这东西了，有十年了吗？

竟然在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又重逢了，真是让人怀念，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啊。

白旭举起一张光碟，“让我去卖这个？你们这里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网络下载吗？”，他问道。

“盗版是重罪，非法下载太容易被mpaa（美国电影协会）和riaa（美国唱片协会）调查了。只有墨西哥佬和中国佬做这个生意，我这个面孔如果在中国城附近卖这个会被盯上的，其他地方都是墨西哥人的地盘，如果我们不在他们洗衣房进货，会被宰了的。”，说到这里，丹德里恩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如果是你出面在中国城卖这个会比较安全，对了怀特你英语这么好，不会是二代移民吧，中国话你还会说吗？”

“中国的129种地方语言里面我只会1种。”，白旭决定逗逗丹德里恩。

“只会1种啊，等等你说你们国家有129种方言？”，丹德里恩瞪大了眼睛。

白旭故作认真的点点头，接着刺激他道：“而且每种之间的区别都类似法语和英语一样。”

“噢，狗屎，那你们平时怎么交流的。”，丹德里恩躺进沙发捂着脸喊道。

“用官方语言普通话”，白旭忍着笑意回答。

“怀特，你是在逗我吗？”，丹德里恩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嚷道。

“我又没骗你。”，白旭好奇的翻看着皮箱里的光盘，他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回答，“我记得电影里的唐人街流行说一种叫粤语的方言，万一他们不会普通话还真不好交流。”

“那就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了。”，丹德里恩划了一个十字，又一下躺回了沙发。

白旭在里面翻来翻去，发现一个夹层，他打开夹层的拉链，一包包装满了蜷曲状绿色草叶团的塑封袋出现在眼前，他拿起一包对着阳光看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茶叶？”

“什么茶叶。”，丹德里恩慢悠悠的喝着啤酒回过头，看见这一幕，啪的跳起，冲过来夺走了白旭手上的塑封袋，讪讪的说道：“没什么，这事你别管。”

白旭疑惑的看着丹德里恩，忽然灵光一闪，一个词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脱口说了出来：“大麻？”

看着丹德里恩张口结舌的样子，白旭知道他猜对了，他皱着眉头说道：“丹恩，你不怕被警察发现？”

丹德里恩装作无所谓的强笑了一下，“州警对这个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联邦政府也不会注意我这种小人物。需要担心的是墨西哥佬。”

“美国现在对毒品还真是宽松。”，白旭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丹德里恩犹如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喊道：“这他妈不是毒品，在很多州是合法的。”

白旭冷冷的回应：“很多？我记得只有4个吧。”

“哪又怎么样，在亚利桑那有钱人只要开个证明就他妈的能走进药店买这鬼玩意，而穷人还得靠我这样的人才能弄到。”，丹德里恩有点急了，他说话的嗓门渐渐变大。

“丹恩，不管怎么说，大麻总是诱导性毒品，想想哈莉和莫妮，你总不会希望莫妮接触这个吧，要是她们知道”，白旭仍然想劝说丹德里恩，他甚至拿出了哈莉和莫妮做理由，但是这仿佛触怒了丹德里恩，他挥动着双手爆发了：

“你知道什么，你担心过下个月的手机费吗？你担心过晚上睡哪里吗？你像莫妮一样从小就不知道她父亲是谁吗？你见过老妈每个月为了账单发愁的脸吗，还不上就会被赶出屋子！

你从你那个东方天堂里啪的一下掉到了亚利桑那，我把光着屁股身无分文的你捡来的时候有问过一句你从哪里来，你是干什么的吗？

现在你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和我说这个，我现在就是为了哈莉和莫妮，还有他妈为了你，不干这个谁会付钱雇一个像我一样高中辍学的人吗？不干这个哈莉再还不上钱她就得去一楼像其他姑娘一样给卡西交钱接客。不干这个你他妈明天就得住到第七大道的桥洞里去。这就是我冒着华尔兹先生和他老板宰了的风险干这个的原因，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

敲门声打断他，他们同时回过头，卡米拉站在门口，手放在开着的房门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抱歉打扰你们男人之间的交流了，不过有三件事说完我就离开，一、声音太大了，莫妮会听到。二、哈莉不回来了，她忙完时间不够，会直接去俱乐部，我给莫妮准备了晚饭，还开了电视，你们不用管了。三、我也要去上班了，我走之后你们可以继续男人之间的交流，只要声音轻一点。”，说完卡米拉就扭头从门口消失了。

白旭和丹德里恩站着沉默了好一会，白旭率先开了口，“丹恩，你知道我，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丹德里恩摇摇头，“怀特，我刚才的话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这次就是为了哈莉，等这这一票干完我就收手了。”

这一天直到晚上，他们两个都很沉默，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丹德里恩叫了一份披萨，白旭和他吃完后，喝着剩下的啤酒，靠在走廊上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

“我第一次在晚上8点看夕阳。”，白旭忽然说了一句。

丹德里恩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半天说道：“有机会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你会很喜欢中国的。”，白旭拿着啤酒喝了一口，回答道。

“希望你也会喜欢亚利桑那。”，丹德里恩举起啤酒罐，“敬家乡。”

“敬家乡。”，白旭也一起举起啤酒罐。

太阳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无声的沉入地平线，天黑了下来，默默的收拾完披萨包装和空罐子，他们回到了房间。

白旭洗完澡后躺在沙发上，他试图入睡却毫无睡意，这里终究不是家乡，未来的路模糊不清，他该何去何从。在别人面前他可以表现镇定，但是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问着，“我应该去哪里？”

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他找不到答案，也无法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他就这么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丹德里恩悄悄的起床，出门去接哈莉；他也听到丹德里恩和哈莉回来后在门口拥吻，这让白旭有些莫名的烦躁。丹德里恩回屋睡着之后，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门，靠着栏杆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这时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夹杂着男子的喝骂和女人的尖叫，他从阳台上看见有个男人拽着一个姑娘的头发往停车场走去，另一个穿着睡裙的姑娘冲了过去，对着男人踢打着。

“卡米拉？”，借着停车场的灯光，白旭看清了穿睡衣姑娘的脸，他急忙冲了下去。

当白旭走入停车场时，卡米拉已经被那个男子推翻在地，她的睡衣肩带垂到了胳膊上，短短的裙子遮不住大腿到臀部的光滑曲线，而那个男子正在把手中抓住的姑娘往车上拽。

白旭弯腰想扶起她，卡米拉看清是白旭，抓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指着那个男子恳求道：“怀特，求你了，别让他把贝蒂带走。”

“把她放下。”，白旭扶起卡米拉，然后走近了那个男子，这正是下午差点撞到他和莫妮的白人牛仔和他的车，白旭眯着眼睛看着他，真巧啊。

那个男子正准备把拽在手里的姑娘塞进车子，听到白旭的声音，摇摇晃晃的回过头来，看见白旭的样子，轻蔑的笑了起来，他带着醉意大声的叫嚷着：“嘿，看谁出来主持正义了，一个该死的中国佬（ching chong），到处都是你们，为什么不滚出美国好让我清净一点。”

“再说一遍，把她放下，你这个婊子养的，我看你还是回去上你家的牛比较合适。”，白旭走近了一点，他感到自己有点愤怒，也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该去阻止这个混蛋，在他以往20多年的人生里，连架都没打过。但是他只知道一点，不能让这个醉鬼把姑娘带走，他不能后退。

“你以为你是谁。”，男子放开手，摇摇晃晃的朝着他走来，他摆出几个拳击姿势嬉笑着说道：“你他妈以为你是李小龙吗？”

他就这样走过来，直到和白旭能看清他的咧开的嘴里牙上黄色的烟渍，白旭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握紧了拳头，不清楚自己是否该动手。

“嗨，别那么紧张。”，男子挥舞着手做出一个假装挥拳的动作，白旭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头，却发现对手只是在戏弄他。

他笨拙的动作引得对面哈哈大笑，男子指着他的背后说道：“看看，姑娘们都看着你，别让他们失望。”

白旭顺着他的手转过头，眼角瞥见一团阴影袭来，接着他脸上感到一阵刺痛，整个人倒向了地面。

偷袭得手的男子大笑着，对着他的肚子猛踢了两脚，骂道：“滚回你妈的怀里，黄皮猴子！”

白旭没有听到这些，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有人现在看到他的眼睛，会发现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瞳孔中有着黑红色的漩涡在旋转着。

呼呼的风声唤醒了白旭，他睁开眼，自己漂浮在一个巨大的深渊中，不，不是漂浮，而是在下坠，深渊如此庞大，永无止境的下坠带来感官错乱，让他产生了正在漂浮的错觉。

红色火与黑色的烟旋转着，组成了深渊的墙壁，也带来了深渊中不多的光，不时有巨大的人形或怪物从火与烟的墙壁中冲出，燃烧着化为灰烬，在微弱的火光下，无数白色飞灰螺旋而上，壮观而美丽，犹如迁徙的鸟群。

黑暗中，有东西穿过发出隆隆的声响，在下方擦过白旭，带来的气流让他颠簸不已，那物体如此巨大，擦过白旭的躯体仿佛无尽之长，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它的远离。

巨兽沿着火与烟之墙攀登而上，每一爪都带起四溅的岩浆，照亮了它的身躯，红色的翅膀抖开，燃烧起橙红的火焰。

“你想要力量？”，那兽扭过巨大的头颅发出吼声，仅仅与它对视就让白旭感觉燃烧般疼痛，他发出剧烈的哀嚎。

“就为了这种小事？”，那兽轻蔑的摇着头，岩浆从七个角上抖落，掉入深渊而后逝于黑暗。

巨兽缩回了头颅，发出微微的叹息，低沉的声音传入白旭的耳边，“力量只是虚妄，变得强大吧，否则注定与其他弱者一样归于这深渊！”，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斥着鼻端，鼓声响起，深渊中的风变得更大，将白旭吹得向上升去。

“你想要拯救的是什么？你能拯救的又是什么？珍惜你的选择，在火焰吞没他们之前，在我爬出这深渊之前！”，隆隆作响的咆哮回荡着，巨兽的躯体沉入黑暗，唯有红色双眼，紧紧盯着他。

第九十三章 拖更使我快乐

两架小型无人机从空中降下，将热成像夜视仪的摄像头对准了舞池高处的墙壁，在‘复眼’面前的屏幕上，瓦尔特借助墙上的电缆管道，向着高处不停移动。

‘‘这家伙在10点钟方向，高度15米，还在往上爬，我给你们引导。”‘复眼’用左手调整着摇杆，控制无人机锁定了瓦尔特，两束红外线照射在瓦尔特背上，在地面可以看到两个红点在黑暗中越升越高。

“它到底想去哪儿？”‘唐吉坷德’收起了他的hkp7，这个距离手枪已经无法保证命中率，他抬起头，看着红外线指示的位置，疑惑的自言自语。

然后他的脸色变了一下，在另一面墙上的高处，光线从大先生的办公室里透了出来，映出落地窗上残留的碎玻璃轮廓。

“‘复眼’，注意3点方向，高度22米左右。”

“狗屎。”过了一秒，无线电里响起‘复眼’的骂声，“所有人开火，别让目标接近3点方向的那扇窗户。”

瓦尔特在电缆管道的最顶部停了下来，然后像飞鼠一样朝着大先生的办公室跳了过去，它的身体在空中变的扁平，拼命扭动着身体，就像是那些生活在热带雨林里的天堂树蛇一样在空中滑翔而过。

子弹从它身边掠过，在靠近窗户时，一发556毫米步枪弹集中了它的身体，瓦尔特那黑色的身体从中断裂，绿色的脓液喷撒出来，它的身体后半截在空中扭动着，撞上了墙壁，然后直直朝地面落下，前半截则靠着最后一点惯性成功的飞进了破碎的窗户，只剩下两架没来得及进行拦截的无人机在窗口徘徊着。

“这就是所谓的‘都在你的监控下’？”‘唐吉坷德’按着额头，看着瓦尔特消失的窗口，暴跳如雷的喊道：“你让一个sl3 级异常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它还没跑掉！”‘复眼’操控着两台无人机从落地窗飞了进去，“收容还没失败，我的小家伙会继续追下去，试试看能不能重新建立收容环境，‘大角’和‘噪点’从电梯上去，其他人在我的车子这里集合，剩下的事让‘清洁公司’来干。”

“如果它跑了，这次的报告我来写。”‘复眼’接着说了一句。

“好吧。”‘唐吉坷德’看上去冷静了下来，他转身向白旭走去，“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你们嘴里的‘食腐生物’，你别想一个人顶这个烂摊子，你来联络‘清洁公司’，我去照顾我们的‘朋友’。”

‘唐吉坷德’松开通话器的按键，他站在白旭勉强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然后注意到了白旭赤红的双眼。

大先生的办公室内传来了玻璃碎裂和交火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白旭身上。

“怀特先生？”他试探着对白旭喊道，“你的朋友需要去医院，你是不是考虑”

蝙蝠般的红色翅膀从白旭背部张开，打断了他，白旭看着地上昏迷的卡米拉，过去和现在又重叠了起来，火焰开始在双翼下聚集。

火焰的高温让‘唐吉坷德’向后退了几步，他盯着白旭，打开了通话器。

“所有人注意，我们的‘红龙’先生可能失控了，通知‘清洁公司’，准备处理一级信息泄露。”

时间倒回一分钟前，瓦尔特最后半截身体从空中落进了大先生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冲力带着它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

大先生和其他人还待在这间办公室里没来得及走，瓦尔特的出现吓了他们一跳，保安们紧张的将大先生和地上的何塞围了起来。

卡西穿着一件不知从哪个保安身上借来的不合身西装，一下子躲到了沙发后面，他撅着光屁股，从沙发底下的缝隙里看着地上的瓦尔特，高声叫道：“保护好老板。”

过了一会，看到地上毫无动静，大先生冲几个保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几个保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端着枪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用脚踢了踢地上瓦尔特黑色的残躯，然后他紧张的把脚缩了回来，过了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复眼’的两架无人机从破碎的落地窗外飞了进来，嗡嗡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抬起头，疑惑而警惕的看着天上漂浮的两架飞行器。

站在瓦尔特身边的保安不知所措的举起枪，瞄准着空中的无人机，然后地上的瓦尔特突然跳了起来，它扑在保安身上，它滑进保安的衣服，在保安惊慌的叫声中，所有组成它躯体的水蛭都张开嘴，朝保安的皮肤内咬了进去。

在惨叫声中，它的神经束钻入脊柱，开始顺着保安的脊髓开始生长。

保安痛苦的叫声停了下来，他反弓着背，仰着头，面部失去了表情，只有眼珠还在拼命转动着，口水从他嘴边流了出来，喉咙里传来抽搐般喘息声。

他转动着身体歪斜的身体，吃力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朝着另一边的落地窗走去。

“内森！”大先生身边的另一个保安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保安们看向大先生，大先生沉默了一会，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保安们举起枪，对准了被控制的内森。

内森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繁华的街道和无数的灯火，他用颤抖而僵硬的手臂举起枪，对准了紧张看着他的大先生和保安们。

两边的枪声同时响起，子弹打碎了他背后的双层钢化窗户，碎片在重力作用下朝地上落去，外面传来碎片的掉落声和行人的惊呼声。

火光在身上布满弹孔的内森眼中亮起，他看到白旭披着烈焰冲进了屋子，红色的双翼占满他的整个视线，内森的脸扭曲着，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迎着风向窗外摔了下去。

街上的人们站在玻璃碎片的掉落范围外，几乎围成了一个圈子，不少人疑惑的仰着头，猜测着上面发生了什么。

一具人体摔了下来，嘭的一声掉在停在街边的车子顶棚上。车内警报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

不少行人捂着嘴惊呼起来，接着他们惊讶的看着这具人体自己从车顶翻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碎渣不停从他的衣服上掉下来，洒在路面上。

“嗨，老兄，你没事吧？”一个端着纸杯可乐，背着电脑双肩包的男人呆呆的站在内森面前，看着内森毫无血色的脸。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白旭从天而降，他站在已经完全凹陷的车顶，双翼收起，扫视着周围。

周围的行人纷纷举起相机，对着他拍起了照片。

“酷，这是在拍电影吗？”看着收起双翼的白旭，背着双肩包的男人赶忙一口气喝完可乐，也掏出了手机。

内森推开双肩包男人，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随着走路姿势开始顺畅起来，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血从他身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条红色的踪迹，但是没人注意到。

第九十四章 我不是故意拖更的，这叫不可抗力，谁让国庆了

白旭站在车顶，向他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在人群中反身离开的内森显得尤其突兀，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旭的方向，发现白旭已经跳下车顶向他走来，于是他加快了速度，用僵硬的动作向前小跑了起来。

“嘿，老兄，这是在拍新的科幻电影吗，来合个影吧。”

一个看上去醉醺醺刚从酒吧里出来的家伙拦住了白旭，挡在白旭的面前，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刚想去搂白旭的脖子，就被白旭抓住衣领一把摔在了地上。

这个酒鬼撑起身体，坐在地上生气的喊道：“你有什么毛病！”，然后开始骂起脏话。

白旭低下头，用毫无表情的脸看着地上的酒鬼，可能是他现在的样子比较有威慑感，酒鬼停止了谩骂，讪讪的说道：“老兄，我只不过想拍张照片。”

白旭没有搭理这个酒鬼，而是盯着内森的背影，紧紧跟着他，脚下的血迹慢慢变得稀少，仿佛血已经快要流尽。

内森的动作越来越不协调，他挤开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行人，踉踉跄跄的往路中间走去，完全没注意到在他前面亮着红色的交通灯。

刹车声和撞击声隔着人群传入白旭的耳朵，人们放慢了脚步，慢慢在街道两边聚集起来，惊魂未定的司机从车上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体。

“上帝啊。”脸色发白的司机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转身冲着人群试图解释：“是他突然冲出来的。”

“这家伙不行了，你该报警或者叫救护车。”

一个胆大的年轻人走到人体旁，弯着腰看了一眼内森苍白的脸，然后冲司机喊道。

“对，救护车，我该叫救护车。”司机打开车门，拿出遗落在车内的手机，开始拨打911。

白旭穿过人群，走过正在焦急等待电话拨通的司机，来到那个正弯腰观察着内森的年轻人身后。

“奇怪。”年轻人自言自语着，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接着重新戴上，然后蹲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人体上渗着血迹的弹孔，伸出手想掀开内森的衣服。

“你最好让开。”白旭在他背后阻止道，灼热的气息在白旭体内蔓延。

“抱歉。”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指着地上的人体结结巴巴解释着：“我看到他身上好像有枪伤，也许我们应该”

四周传来低声的惊呼，年轻人闭上嘴，疑惑的看着周围，他看到人们纷纷伸出手，指着他身后的方向。

他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回过头，然后被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接连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在悄无声息中，躺在地上内森重新站了起来，他的一只胳膊松松垮垮的吊在肩膀上，胸口不正常的向里凹陷，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竟死人不会感到疼痛。

“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内森张开嘴，从他口中响起了瓦尔特的声音，水蛭组成的黑色的触须从他嘴里涌出，引起四周一片哗然，触须扭动着，仿佛牵引着他用诡异的姿势奔跑着，扑向白旭。

在他开始跑动瞬间，一团黑影从他的衣服内掉了下来，瓦尔特切断了自己的脊椎神经，用仅存的一点黑色水蛭包裹着自己的大脑和眼珠，沿着人行道向前爬去。

白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内森抱住了他，黑色触须张开，在围观人群的尖叫声中，朝着白旭的头笼罩下去。

赤红的甲片如鳞竖起，高温扭曲了白旭周围的光线，在人们的眼里，他和内森的身体仿佛海市蜃楼般扭曲起来。

近乎白色的火焰在内森身上燃烧起来，黑色触须瞬间化为飞灰，很快，刺眼的白色火焰变为桔红色，燃烧着的黑色骨架从白旭身上滑落，白旭那红色的双眼在火焰后闪烁着。

终于，人群开始恐慌起来。

在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丹德里恩正坐在他的那辆红色福特探险者里，和哈莉进行着一场严肃的讨论。

“丹恩，你觉得你应该找个收费车位，停在这里会被抄罚单的。”哈莉不安的看着后视镜，担心会有警察出现在视线里。

丹德里恩扶着方向盘，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里可是市中心，停在外面的街上要5美元一小时，放心吧，不会被抓到的，我经常这么干。”

“亲爱的，只是停一两个小时而已，我我们现在付得起这个钱。”哈莉小声说道。

“这么点钱总会用完的，现在公寓的房租已经让你很吃力了，在我找到工作前，我们应该省着点花钱。”丹德里恩凑近了哈莉，抚着她的脸。

哈莉被他说服了，她看着丹德里恩的眼睛，然后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好吧，亲爱的，你能留下来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我会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一辈子留在你这里的，哈莉。”丹德里恩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哈莉高兴的眯起了眼睛，她的双手环着丹德里恩的脖子，身体探出座位，“现在来证明一下。”

“嗨，两位，你们就像电视里躲着父母幽会的脑残少年和无知少女，我可在边上呢，而且还饿着肚子。”就在他们陷入热吻时，莫妮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让两人迅速分开，然后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宝贝，这是20美元，我在拐角看到一家shake shack，相信我，那里的汉堡可好吃了，你可以去吃点东西，顺遍给我们带两杯奶昔。”丹德里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莫妮。

莫妮打开车门，她半坐在座椅上，一条腿在车门外晃着，回头冲着丹德里恩讨价还价道：“如果给我25美元，妈妈今天就归你了，你们今晚可以不用10点前回家，让我也享受一个安静的夜晚。”

“想都别想，宝贝。”哈莉打破了女孩的美梦，“我们今天会很早回去，而且会看着你乖乖上床。”

莫妮气呼呼的跳下车，砰的关上车门后冲着车里做了一个鬼脸。

“哼，听着小子，一个汉堡可收买不了我，要让我喊你爸爸，你可得继续努力。”

看着莫妮蹦蹦跳跳离开的样子，丹德里恩和哈莉相视一笑。

“你不舍得出停车费，却花20元让她去买汉堡？”

过了一会，哈莉看着巷口问道。

“我记得你从没给她买过shake shack的汉堡，等她上了学，我可不想让她的同学笑话她是乡下来的，再说，他们家的奶昔确实特别好吃。”

丹德里恩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丹恩。”哈莉看着丹德里恩的侧脸。

“嗯？”丹德里恩数着夜空中的星星，随口应道。

哈莉温柔的说道：“莫妮喜欢你，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丹德里恩愣了一下，然后高兴的抱住哈莉亲了上去，“那我是不是该努力一下，争取当两个孩子的父亲。”

“别闹，亲爱的。”哈莉用力把丹德里恩推了回去。

丹德里恩坐在驾驶位上，不自觉的掏出了烟和打火机，他兴奋的将烟叼在嘴里，然后打着了火，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朝哈莉问道：“莫妮一直很讨厌我抽烟吧。”

没等哈莉回答，他就松开打火机，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丹德里恩将整包烟揉成一团向远处扔去，那个皱巴巴的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撞在垃圾箱的盖子上，弹落在地。

哈莉在车内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丹德里恩举起嘴里那根烟，冲着哈莉说道：“这是最后一根，抽完我就把烟戒了。”

他走向垃圾桶，捡起揉成一团的烟盒，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给自己的烟点着了火。

“我会是个好父亲，一定。”丹德里恩看着烟头发出的火光，对自己肯定的说道。

他没有注意到，一团黑色的影子正无声无息的在他脚边蠕动着。

第九十五章 国庆结束了，好失落

丹德里恩拉开车门的时候，哈莉正在车上无聊的刷着ins，她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坐进车子的丹德里恩，然后继续看着手机的屏幕。

“亲爱的，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哈莉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动，浏览着新发布的有趣照片。

丹德里恩扶着方向盘，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那双手颤抖着，在他的后背上，有东西在他的衣服下面蠕动着。

“怎么了，亲爱的？”

过了一会，哈莉没有等到丹德里恩的回答，她放下手机，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丹德里恩。

丹德里恩猛地将头转了过来，在因为挣扎而扭曲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直视着哈莉，他突然发动了汽车，然后挂上倒挡，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轮因为打滑而在地面上高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香蕉轮胎因为高温冒起青色的浓烟，整辆车子顿挫了一下，接着倒退着窜了出去。

红色福特在引擎声中冲向巷口，朝着站在巷口的白旭撞去，白旭侧身蹬在墙上，踩着墙壁跳了起来，他凌空翻身跃起，双手指向车子的驾驶室，手臂上打开的发射口内，红色的光芒闪烁着。

然后他看到了丹德里恩木然的面孔和哈莉惊慌的表情。

白旭楞了一下，手臂上的红色光芒熄灭了，他从空中落下，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红色福特擦着他的身体开出了巷子。

“听着，丹恩，我现在去找卡米拉，你带着哈莉和莫妮在俱乐部外面等我们”

“我会解决掉他，我保证”

回忆涌了上来，白旭仿佛又看见自己信心满满的对着丹德里恩说着那些保证，然后耳边又响起了丹德里恩的回答。

“这些不是你的错。”

两架无人机掠过他的头顶，然后折返，追了出去。

红色福特横着冲过街道，车尾撞在路边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上，在轰的一声后停了下来，接着调转方向汇入了车流。

无人机在夜空中追逐着红色福特，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和一辆银灰色福特transit在后方紧紧跟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福特transit被加装了无数电子设备的后车厢内，‘唐吉坷德’翘起脚，往嘴里扔了一把口香糖，用力嚼了起来。

“这是丹德里恩潘克拉先生，我们【红龙】先生的朋友。”

坐在他身边的‘复眼’推了推自己的黑色宽边眼镜，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唐吉坷德’搁在仪器上的双脚，，他指着显示器中央的红色福特探险者，红外扫描勾画出车内两人的轮廓，将热成像图案投影在另一台屏幕上。

“神经融合控制”‘复眼’放大了图像，看着丹德里恩的背部，在热成像显示下，那里出现了一团不断变换温度的生物，而数不清的蓝色低温丝线正从这团生物身上向丹德里恩体内生长。

，“看来丹德里恩先生很不幸成了新的受害者，这是他的女朋友哈莉哈里斯，上帝保佑这个姑娘，资料显示她还有个六岁的女儿，叫做莫妮，莫妮哈里斯。”

“那女孩不在车上。”‘唐吉坷德’嚼着口香糖，用手指点了点屏幕的玻璃，“得让人把她保护起来。”

‘复眼’按下通话器的按钮，“‘大角’，‘噪点’”，你们都听到了，找到那个女孩。”

在红色福特车内，哈莉摸着头上的肿块醒了过来，刚才倒车撞上路边车子的时候，没系安全带的她一头撞上了手套箱的上盖。

“亲爱的，怎么了？”她揉着额头，睁开眼看着车窗外，一辆又一辆正常行驶的车辆被他们抛在后面。

丹德里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后视镜，引擎声轰鸣着，他们的车速越来越快。

“丹恩，你要去哪儿，莫妮还在那里，我们得回去找莫妮。”

看着车子向城外开去，着急的哈莉抓住丹德里恩的胳膊，试图让他把车子停下来。

“别给我添麻烦，女人！”

丹德里恩神经质般吼叫着，他抓住哈莉，轻易的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哈莉害怕的喊了起来：“丹恩，你弄疼我了，放手！”

车子的顶棚震动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好像有东西坠落在车顶，接着头顶滚动声和令人牙酸的钢铁撕裂声，一对红色的爪子透过车顶，不断划开顶棚，最后牢牢扣住了车子，丹德里恩放开哈莉，抬起头看上车顶，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紧张的表情。

白旭掠过夜空，下方是连绵的车灯汇聚成的河流，他沿着光的河流向北飞行，在身后留下金色轨迹，直到他发现了红色福特的影子。

两翼的光芒熄灭，白旭像猎隼般滑向丹德里恩的爱车，他在车顶之前收起红色的翅膀，迎着风落在了80公里时速的福特车顶上，惯性和速度差让他横着打了两个滚，白旭的双手伸出利爪，在福特车的车顶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爪痕，最终让他停了下来。

丹德里恩将油门踩到底，第一代探险者那台老旧的1w引擎急剧轰鸣起来，白旭刚想支起身体，就在惯性的作用下失去了平衡，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呼啸而过，飞速向郊外驶去。

哈莉死命的拽住车窗上方的拉手，她冲着丹德里恩喊道：“丹恩，你疯了吗？”

丹德里恩驾驶着车子迎着红灯闯过十字路口，他在急刹声中用力转动方向盘，急转弯让车身一侧的车轮完全离开了地面，白旭也几乎被甩了出去，就在车子将要翻倒的时候，福特的侧面撞上了一辆面包车，在碰撞中，车子恢复了平衡，迎着道路开始逆行

哈莉的脸上满是鲜血，她无助的蜷缩在座椅上，周围传来汽车喇叭尖锐的鸣叫，前方是无数迎面而来的汽车，大灯的灯光直射着她的眼睛，哈莉闭上眼尖叫起来，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

他们身后传来汽车碰撞的声音，为了避让横冲直撞的丹德里恩，不少车辆因为急刹和变道而撞上了其他车，一辆道奇野马在路口撞上了一辆丰田塞纳的车尾，停下后被另一辆福特f150撞了出去，火花引燃了破损的油箱，浓烟在路口升了起来。

“上帝，爱德华先生会杀了我的。”

看着正在燃烧的道奇野马，‘唐吉坷德’连嚼口香糖心思都没有了，他们不得不降低速度，来绕开那些撞在一起的车子，而车祸的规模还在不断的扩大，这让他的脸色阴沉，就像下冰雹之前的乌云一样。

白旭在车顶上艰难的挪动着身体，红色与金色的纹路从他的心脏部位延伸出来，布满了他脖子以上的肌肤，他吃力的迎着风站直了身体，背部折叠的双翼开始变形，6条蜘蛛般的细长肢体替代了翅膀，噗的一声戳入蒙皮，抓住车子顶部的钢梁，将白旭牢牢固定在车顶。

隔着薄薄的一层铁皮，白旭用手瞄准了丹德里恩的背部，细长的针状武器从白旭的手掌中探出，随时准备发射。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在白旭站直身体的时候，丹德里恩也抬起了头，他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然后猛地踩下刹车，哈莉飞了起来，撞开了早已破碎的前挡风玻璃，从引擎盖上滑了出去。

一辆卡车鸣着汽笛向他们开了过来，在卡车前方，躺着人事不省的哈莉，丹德里恩隔着车顶注视着白旭，两道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仿佛受到重重一击，白旭仰起头，原本微弱的平衡被破坏了，毁灭的**与残存的理智重新对立起来，这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终于，红色甲胄黯淡下来，金色的纹路隐入皮肤，他的意识重新主宰了自己。

他跳下车，抱起哈莉冲向路边，在他身后，红色福特绕开卡车前进的方向，汇入了正向的车道。

卡车鸣着汽笛而过，隔开了他们，当开车完全开过，红色福特已经消失在视野，一辆银灰色福特transit停在他的面前，‘唐吉坷德’和‘复眼’从车上走了下来。

“真是糟糕的一天。”看着白旭怀里的哈莉，‘唐吉坷德’用力将口香糖吐在了地上，然后被‘复眼’一脚踩了上去。

“确实是糟糕的一天。”‘复眼’不满的看了一眼‘唐吉坷德’，用力在地上蹭了蹭鞋底，这反而让嚼过的口香糖在鞋底上粘的更牢了。

他放弃了和口香糖较劲，而是打开对讲机，“‘射水鱼’，联系‘清洁公司’，我们需要有空闲急救资源的最近医院位置，尽快，马上！”

第九十六章 说的对，马上过年了

白旭在医院的等候室里等待着消息，他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时间慢慢的过去，直到房门打开，额头缠着纱布的卡米拉带着莫妮出现在门口，小女孩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哭过。

一个穿着特勤服和战术背心的短发女性将她们送进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卡米拉”白旭停下脚步，卡米拉没有和他说话，而是拉着莫妮坐了下来。

白旭站在原地看着卡米拉，她的样子让白旭不敢上去说话，于是白旭转头拉开房门，靠在墙边的短发姑娘直起身拦住了他。

”‘红龙’先生？“短发姑娘挡在门口，手按在腰后。

“我想知道哈莉现在的情况，就是和我一切被送来的那个姑娘，她的手术怎么样了？”白旭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被人软禁的感觉。

“手术还没结束，你即使去手术室外面待着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察觉到白旭的态度，短发姑娘笑了笑，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

“当然，你想去那里也没人会阻拦。”她放下双手，重新靠在墙上，“不过，我想你该陪陪她们。”，她向房间里面示意了一下。

“那丹德里恩呢？”白旭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卡米拉和趴在桌子上发呆的莫妮，语气柔和了下来。

“我想你得问队长，我并没有被授权回答这种问题。”对方耸了耸肩。

“那其他人怎样样了，俱乐部，还有外面那些受伤的人。”白旭装作若无其事的握着门把手。

“这也得问队长，我并没有被授权回答这种问题。”他再次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那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队长。“白旭不抱丝毫希望的问道。

毫不意外的，他再次得到了一样的回答。

“抱歉，我没有被授权回答这种问题。”

白旭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轻轻摔上了门。

他坐回椅子，隔着桌子看着卡米拉和莫妮，卡米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莫妮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活力，她眨着眼的看着白旭，忽然嘴一扁，就要朝白旭跑过来，但是卡米拉拽住了她，将莫妮用力抱在了怀里。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白旭抱着胳膊看着门被短发姑娘打开，‘唐吉坷德’和‘复眼’走了进来。

‘复眼’还在继续着和口香糖的斗争，他刚走进房间就又抬起了脚看了一眼鞋底，上面大大的黑色口香糖污渍让他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见了卡米拉和莫妮，然后朝短发的姑娘使了个眼色，短发姑娘走向莫妮，在女孩面前蹲了下来，好让自己能平视莫妮。

““嗨，你叫莫妮？”她撩起亚麻色的头发，露出一个笑容。

莫妮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可以叫我‘大角’，你饿了吗？”

莫妮摇了摇头。

“那你口渴了吗？”‘大角’看着莫妮的眼睛。

莫妮垂下头，然后怯生生的问道：“你是想让我出去吗？”

“是啊”‘大角’抬起头看了一眼所有人一眼，然后拉着莫妮的手，“大人总有些事不想让像你这样的小孩知道，我们去喝点热果汁，也许还有热巧克力，怎么样？”

莫妮回头看了一眼卡米拉，卡米拉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她拉着‘大角’的手指，和她一起走向门口。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门外传来莫妮的声音。

“你妈妈受伤了，有医生在陪着她。”‘大角’温柔的慰着她。

“那她会好起来吗？”莫妮的声音越来越远。

‘大角’的声音停了一下，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过了一会，白旭听到了她认真的回答：

“医生会努力让她好起来的。”

‘唐吉坷德’看向卡米拉，他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这位女士，你不去一起照顾那个小姑娘吗？”

“怎么，政府也有些事不想让我这样的纳税人知道吗？”卡米拉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唐吉坷德’。

“萨斯特女士，纠正一下。”‘复眼’高兴的看着‘唐吉坷德’吃瘪的样子，他插进来说道：“据我所知，你这几年都没有如实填写1040报税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并不算一个完全的纳税人。”

“怎么，你准备把我交的税还回来吗，还是想把我送进监狱？”卡米拉满不在乎的撩起头发。

“哈莉怎么样了？”白旭沉着嗓子打断了他们。

“哈里斯女士的手术还没结束，情况很不乐观，她颅脑受损很严重。”‘唐吉坷德’往嘴里扔了一块口香糖，他决定转过身，不再让自己看见卡米拉。

白旭沉默了一会，然后接着张开嘴，“那丹恩”

“我们也想找到潘克拉先生，或者说是瓦尔特，无人机顺着皮斯托瓦高速勉强追踪他的车直到凤凰山保护区的出口，但是这些小家伙不是设计用来追踪高速目标的，所以我们最后失去了他的踪迹，监控显示他的车从格林威路离开了高速公路，向东去了，我的队员正在追踪他。”

“他不是瓦尔特，他就是丹恩。”白旭站了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该死，你们不是有卫星吗，为什么会连一辆车都找不到？”

“看来你很关心你的朋友，”‘唐吉坷德’挠了挠额头，“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关心一下其他人。”

“什么？”白旭将目光转向他。

“你知道今晚死了多少人吗？”‘唐吉坷德’绕过桌子，走过白旭背后，“我来告诉你，15个。”

他用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然后啪的一声弄破，然后伸出手指着卡米拉

“本来今晚死一个人就够了，可她是你的小女朋友，所以我们只好让你们在外面横冲直撞，在搞出一堆烂摊子后拍拍屁股，用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问”

‘唐吉坷德’模仿者白旭的语气，“为什么会连一辆车都找不到。”

然后他将手拍在桌子上，直视着白旭。

“知道吗，如果我能提前预知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场混乱里，在瓦尔特控制这位女士的第一秒我就会命令开枪，所以别问他妈的为什么，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自己的朋友，就该把自己扔进随便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让自己被收容起来，因为你自己就他妈是一个会走路的大麻烦！”

“咳咳。”

在他说完之后，‘复眼’咳嗽了几声。

“老板可没让让你说这些。”

“实际上老板什么都没让我说，那又怎么样。”‘唐吉坷德’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然后看着身边的卡米拉说了声：“抱歉，女士。”，接着又跳了下来。

一记耳光的声音响了起来，‘唐吉坷德’捂着脸愕然看着卡米拉。

“哇哦。”‘复眼’抬了抬眼镜，点了点头。

“听着，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怀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男人，现在我的一个朋友躺在手术室里，另一个失踪了，而我则经历了一次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的恐怖故事，结果你们竟然认为一切都是怀特的错。”

卡米拉揉着自己的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如果你后悔当时没有开枪，现在可以朝这里补一下，别他妈事后再把锅甩到别人头上，在你们全副武装冲进来的时候可没拿着请柬。”

她走向白旭。

“还有你。”白旭的脸上也挨了一下，让他麻木的神经暂时清醒了一点。

“这是为了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的那些事。”卡米拉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接着她拉开房门，“我现在去看看莫妮，顺便静一静。”

说完摔上门走了出去。

“够辣的娘们。”‘唐吉坷德’捏着自己的脸，看着房门点了点头，“不错，我挺喜欢。”

第九十七章 情侣去死去死

丹德里恩茫然的走在山路上，死去的黑色水蛭不停从他衣服里掉落出来，落在地上无力的跳动两下，接着化为黑色的灰烬。

属于瓦尔特的记忆和丹德里恩自己的意识交织在一起，让他脑中一片混乱，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前往哪里，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沿着脚下的道路向前走着。

最后一条水蛭从他身上落下，绿色的浓雾弥漫开来，一把白色骸骨制成的钥匙掉在地上，瓦尔特最后剩余的那点脑组织处于融化边缘，他的痛苦也影响到了丹德里恩。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汗珠一滴滴浸湿了身下的沙土，一个带着奇异哨音的呼换响起，催促着他，逼迫着他，然后抓起了地上那把惨白的钥匙。

湿润的水汽飘入他的喉咙，不知不觉，白色的浓雾淹没了他的双脚，他的喉咙里发出长叹，犹如将要渴死的人饮入甘霖，他站了起来，眼睛里重新露出属于瓦尔特的狡诈与凶狠。

他不停跟随着呼换向前走去，每次迈步脚下都传来水声，仿佛行走在沼泽，不知名的生物游过他的脚踝，围绕在他身边。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一片遗迹出现在他面前，灰色石板铺成的道路延伸到遗迹深处，两边是倒塌的雕像和石柱，黑色玄武岩切割而成的正方形石块散落在地上，一人高的石块表面都雕刻着精美而诡异的花纹。

遗迹的规模不知道有多大，放眼望去，无数倒塌的无窗高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到尽头，灰色的砖路将他引入遗迹深处，四周越来越安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终于，在一口巨大的深井前面，他结束了这无声的跋涉，井边布满了散乱的巨大脚印，这些脚印是由圆形趾尖组成，他站在井口，倾听着井下传来的召唤，凝视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在寂静中，呼啸声响了起来。

狂风吹起，将遗迹笼罩在气流的肆虐中，无翅的异虫从井下升起，那长长的，长满触须和环状尖齿的躯体在空中若隐若现。

黑色的水蛭从石缝中钻出，向他围拢上来，他直视着空中漂浮的异虫，无法理解的思维涌入他的脑中，疯狂的只言片语中，那些邪恶的计划，那些禁忌的知识，那些让人绝望的低语，如同洪水般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看到了雅克斯和托德的毁灭，看到了在冰雪中与怪诞虹色圆锥生物的战争，看到了渊海之王伸出的触手，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几个仅所能理解的词语，

“注视毁灭方舟”

然后在狂风中，他摔倒在地上，陷入了沉眠。

白旭推开门离开等候室，在走廊的另一头找到了卡米拉，她正端着纸杯，对着空白的墙壁愣愣的出神。

“嗨”白旭站在卡米拉面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听到他的声音，卡米拉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抖了一下，纸杯中的咖啡溅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

卡米拉忍着痛将杯子放在一边，甩着自己的手，然后她的手掌被白旭握住，白旭用嘴轻轻的朝着她手上烫到的地方吹着气。

他们就这样沉默了一会，然后卡米拉抱住了白旭，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哭了出来。

“医生说哈莉可能可能会一直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眼泪浸湿了白旭的衣服，白旭拥着卡米拉，轻轻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

过了一会，卡米拉用手推着白旭，后退了几步，她用手掌小心翼翼避开晕开的眼影，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我们分手吧，怀特。”卡米拉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接下来我要照顾莫妮了，也许是照顾一辈子。”

白旭不知道卡米拉为什么这么说，他不知所措的说道，“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照顾莫妮”

“可是你要离开了。”卡米拉抿着嘴，看着白旭的眼睛，她的话让白旭再次沉默下来，“从你的眼神我看的出来女人的直觉。”

她又擦了擦眼角，吸了口气，“在被男人甩掉前，得先把他甩了，这样就好受多了。”

“我是去”

“我会等你的，怀特。”卡米拉打断了白旭的辩解，“不过，如果你不早点回来，也许我会考虑其他人，毕竟男人这么多，也许我会找一个有钱的，或者更帅的。”

白旭往前走了一步，想抱住卡米拉，“比我更好的？”

卡米拉叹了口气，让白旭将自己重新抱在怀里，她将脸贴在白旭胸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的说着。

“怀特，你的心并不在这里，你心里有一部分还留在过去，你一直都很清楚，我不想骗自己，你也不应该骗自己。”

“况且，你还有这么多秘密，怀特，我有点害怕，所以，我们互相给一点时间吧，好吗？”她再次从白旭怀里挣脱出来，像是恳求般说道。

然后她指了指身后，“现在，我该去看莫妮了，她需要人陪着。”

“对了。”她回过头，“你给我的支票，我用来垫付哈莉的医疗费了。”

白旭点点头，看着卡米拉头也不回的离开，白旭很想叫住她，或是拉着她的手不再放开，但是他最终站在原地，直到走廊里空无一人。

这天晚上，卡米拉在医院陪着莫妮，而白旭则在卡米拉的公寓里坐了一晚上，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晨曦照在他的脸上，白旭离开沙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包衣服和洗漱工具，一把黄铜钥匙，一枚黑灰色银币，一张印着t-s2-122编号的白色卡片，这就是他在这个屋子仅有的痕迹。

白旭锁上公寓的门，他将钥匙放在手机摩挲了一会，然后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下面，接着走下了楼。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凯雷德在街边等着他，戴着黑边眼镜的‘复眼’微笑着打开后座车门，他那梳的一丝不乱的金发在阳光下面闪闪发亮。

“怎么，下定决心和你的那个辣妞告别了？”

车窗降了下来，‘唐吉坷德’嚼着口香糖，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白旭。

白旭看着‘唐吉坷德’没有说话，他的眼里布满血丝。

“行了，上来吧，我可不想一早上就看见两只斗气的鸭子。”‘复眼’摇了摇头，拍了拍白旭的肩膀，他们两个坐上车，‘复眼’掏出了一堆东西，一件件递给白旭。

“这是你的证件，别看了，这是真的，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你免掉很多麻烦，不过我们不希望你经常用它，因为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fbi”白旭翻开皮制的证件夹，翻来覆去看着白底蓝字的身份内页和金色的警徽，“卢卡斯怀特，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这是老板起的，你得问他。”‘唐吉坷德’在前面呵呵笑了两声。

“这是卫星电话，兼具对讲机功能，军用级。”

“这是【以诺克书鉴】，能帮你迅速查询‘异常体’的信息，电子墨水，支持语音，锂电池，待机10天。”

“这是最新的现实稳定锚【圣殿】试验2型，比起前一种，除了可以保存你的遗言，还能暂时压制一定范围内的异常，不过我不保证有用，毕竟是试验品。”

白旭一件件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直到‘复眼’拿出一把银色的手枪。

“这是你的配枪hkp7型，还有子弹。”‘复眼’拉动枪栓，检查着枪膛

“对，我的最爱。”前面又传来”‘唐吉坷德’的声音。

“我不用这个。”白旭摇了摇头。

“相信我，你用的上，昨天晚上有一个小混蛋在社交平台声称被一个政府特工劫持了，他说这位特工先生的手能像钢铁侠一样裹上装甲，还能发射激光束，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他闭嘴，如果你下次还想用激光解决问题，我个人希望你先考虑用这个。”

‘复眼’将手枪塞进白旭的手里，白旭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

“你们会负担哈莉和莫妮的费用，还有帮我照顾卡米拉，对吗？”他拿着手枪，然后抬起头看着‘复眼’。

“对对对，我们还会给她们报销牙医费用。”‘唐吉坷德’不耐烦的回答白旭，“我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噪点’发来消息，喷泉山找到了那辆探险者，我们最好赶快过去。”

“好了，我觉得你应该对他好一点，你们现在算是搭档了。”‘复眼’拍了拍前座的座椅，‘唐吉坷德’不以为然的往窗外啐了一口。

“别放在心上，这家伙其实不是那么讨厌你，还有，谢谢你带回了‘龙舌兰’的遗物。”‘复眼’朝白旭眨了眨眼，“恭喜你暂时加入我们，记住，你在我们内部的编号是w-66，代号：‘怀特’，祝你好运。”

试试看，补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勇者的奖品

在停车场上，踢打白旭的男子兴高采烈的走向原先被他抓着头发的姑娘，在他身后，白旭悄然无声的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左手快要烧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好像要从喉咙中蹦出来。

“我说了，把她放下！”，白旭的喉中传出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野兽的喃呢。

“什么？”，男子转身看到白旭的样子，叹了口气举起手说道：“你他妈是欠”

话没说完，他被白旭一把抓住冲向了车子，他的后背撞在车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还没等他来得及喊疼，白旭侧身踏地，做出一个后手出拳的动作，他下意识的抱着头往白旭右手的空挡扑了出去，拳头擦着他的耳朵打中了车子。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他坐在地上看着摇摇晃晃的皮卡和车门上巨大的凹陷惨叫起来：“我的车！”。

男子连滚带爬的跑向皮卡的后斗，从盖着的雨布下抽出一把猎枪对着白旭，嘴里喊着：“老子干死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够了，比尔，别闹了。”，一把手枪顶在了男子的后脑勺上，卡西，那个墨西哥裔的管理员从他背后抽走了手上的猎枪。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卡西恶狠狠的问道。

“卡西，这是个误会，这个婊子偷了我的钱。”，叫做比尔的男子举起双手，色厉内茬的喊道。

“如果你现在不滚，我保证明天可以在大先生的垃圾处理场里找到你身体剩下的废渣。”，卡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接着把猎枪卸了子弹扔回了皮卡的后斗里。

比尔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拉开变形的车门启动了汽车，他对着卡西和白旭喊道：“这事他妈没完。”，然后一溜烟的开车跑了。

看着远去的车子，卡西吐了口吐沫，说了一声：“孬种。”

他走向差点被比尔拖走的姑娘，在她身边问道：“贝蒂，你偷了多少。”

叫贝蒂的姑娘哆嗦了一下，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回答道：“500，卡西，求求你，我下次”

“贝蒂，贝蒂，你真是让我失望。”，卡西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将手枪换了一只手，猛然扇了贝蒂一耳光，将她打的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这个给我惹麻烦的bitch！”，卡西再次举起手，准备扇下去，但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的手被另一个人像铁箍一样抓住，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离他远一点。”，白旭抓住了卡西的手，鼓声仍在耳边回荡，他感到自己的左手又开始发痒，怒气开始慢慢聚集。

“控制住，控制住你自己。”，白旭不停想着，他感到自己需要宣泄，体内有东西透过他的身体想要出来。

“会功夫的中国佬，那一拳打的不错，但我可不是比尔那样的废物，放开你的手，这婊子破坏了规矩，就要受到惩罚。”，卡西挥着手枪，面对面盯着白旭说道。

“如果我不放呢。”，白旭也盯着卡西的，他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想当蜘蛛侠？我可听说蜘蛛侠不防弹。”，卡西举起枪顶上白旭的脑门试图威胁他。

在枪口接触到白旭的一刹那间，时间仿佛变慢了，鼓声在他脑中急剧的响起，他放开卡西的右手，用左手抓住手枪套筒和卡西握枪的手掌，拇指插入扳机护圈，将套筒向后推去。

卡西努力的扣动扳机，却发现没有子弹射出，他叫道：“你他妈的干了干什么？”

白旭没有回答，他右掌切下，击中卡西的手腕，左手一扭将手枪夺了下来，接着他后退一步拿着手枪瞄准卡西，轻声说道：“我给你时间跑。”

“你他妈在说什么？”，卡西搓揉着红肿的手腕叫道，“去你妈的，有本事你开枪啊。”

白旭将枪口慢慢下移，直到瞄准卡西的小腹，他的感到自己分裂了，灼热的冲动炙烤着他的大脑，鼓声在催促他行动，但是他的内心一片冰冷，仿佛一切情感离他远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卡西脸色苍白，双手捂着小腹，对着白旭吼道。

白旭露出一个病态的微笑，正准备扣下扳机，有人握住他拿枪的手，鼓声停止了。

温暖的感觉从手上传来，白旭迟疑的看着手的主人，卡米拉握着他的手，对他摇着头。他慢慢放下枪，左手的疼痛渐渐消退，但是他感觉自己身体又有了一些变化。

卡西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咒骂道：“疯子，你想杀了我？来啊。”

卡米拉劝解着：“卡西，怀特救了贝蒂。”

“要不是看在他救了我的姑娘面上。”，卡西指了指红肿的手腕，“我就剁了他。”

“你的姑娘？”，白旭用讥讽的口气说道：“不仅在她身上赚钱，还揍她，你对你的姑娘还真好。”

“嚯嚯，看来我们这里来了一位上东区的大人物。”，卡西用手指点着白旭的胸，“我来教你一些保姆不会告诉你的道理。”

他对着整个汽车旅馆挥舞着手，“看着这些姑娘，这里需要有规矩，这些姑娘才能安心的赚钱，没有规矩她们就得互相压价，为了地盘大打出手，还得上街去面对瘾君子和小痞子，是谁在维护这里的规矩，是我！”

卡西伸手指向远处繁华的城市：“我把钱交给华尔兹先生，华尔兹先生把钱交给‘大’先生，而‘大’先生八成会把钱分给几个不能说名字的政府里的朋友。你宰了我，华尔兹先生可以立刻翻开电话本找上一百个跃跃欲试就等着能够取代我的混蛋，这里的姑娘接下来还得把钱交给他们，说不定交的更多。就算你把我们都宰了，政府里的那些高尚人士也随时能从街上找到足够的人渣来干这事。脏活总要有人来干，难道靠你能给这些婊子找一份正经工作，帮她们付一辈子房租？还是能给莫妮买保险，付她钱上学？醒醒吧，蜘蛛侠，连我这个墨西哥佬都知道，你我可他妈都是活在资本主义里，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就最好走过去别看！我可是看够了你这张高尚人士的脸。”

白旭无法反驳，他控制着怒气把枪丢下，无言的转身走回旅馆。卡米拉追了上来，拉着他的手说道：“你的手受伤了，跟我来。”

白旭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背上破了几个大口子，鲜血慢慢渗了出来，一定是刚才击打车门那一拳太用力了。

“莱丽，房间借我用一下，顺便帮我从卡西那里拿个药箱过来。”，卡米拉把他拉到一个姑娘的房间门口，打了声招呼就把他拖了进去。

白旭坐在屋子里的床上，好奇的看着粉红色灯光下的屋子，竖条纹的墙纸，墙上挂着几张风景画，床边是小小的梳妆台和化妆镜，床对面的柜子上有个电视机，浴室的门开着，看得到在里面晾着的内衣。

手上感到一阵疼痛，他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咝咝的声音，那是卡米拉在椅子上低头给他用酒精清创。

“你竟然会怕疼。”，看着他疼的扭曲的脸，卡米拉开心笑着，像个孩子。

“你来试试，咝~，轻点。”，白旭咬着牙，手不停的想往后抽。

卡米拉抓紧他的手往胸口带了带，轻声说：“别动，很快就好了。”

白旭感觉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软绵绵的东西，脸一下子红了，他尴尬的抬起头，装作无辜的看着天花板。

卡米拉盯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用绷带在白旭的手掌上一圈圈缠绕着，一边说：“谢谢你救了贝蒂。”

白旭看着天花板，很想回答一句这是少先队员应该做的，但是他没有说出口，说冷笑话实在太傻了，他这么想着。

屋里安静了下来，他感到左手被轻轻放到床边，卡米拉的双手撑着他的膝盖向他靠过来，白旭低下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么我该给你什么奖赏呢？”，卡米拉凑近了对着白旭说道，温热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白旭避开了她的目光，血一下子冲上他的头，他感觉自己脖子都红了。

卡米拉凑的越来越近，直到白旭感觉柔软的嘴唇含住他的耳垂，接着耳朵一凉，脸颊上感到了柔软的触碰，淡淡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子，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东西爆炸了一样，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卡米拉慢慢往后退，接着站直了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说道：“好了，你看伤口包的怎么样，如果没问题，那我们就明天见了。”

白旭呆滞的重复着：“啊，伤口，伤口很好啊。”

卡米拉带着捉弄的眼神看着白旭，问道：“那你是对奖品还不够满意？”

白旭反应过来，从床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没，没有，明天见。”，说完落荒而逃。

直到第二天陪着丹德里恩来到中国城外面，白旭还有点晕呼呼的，他看着右手的绷带，摸了摸脸颊，仿佛在回味昨晚的触感。

第九十八章 旅途的间幕

黑色凯迪拉克向城外开去，连绵的黄褐色和山脉出现在他们的前方，阳光毫不留情的倾洒下来，将路上的一切度镀上了一层金色。

白旭手边的【以诺克书鉴】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这东西像电子书一样薄，尺寸只比手掌略大，这个设备的整个正面都被灰的屏幕所占据，白旭试着按了几下侧面的按钮，没有反应，他举起‘书鉴’，疑惑的看着‘复眼’。

“抱歉，我忘了输入你的指纹。”‘复眼’伸手接过【以诺克书鉴】，将手掌按在上面，屏幕亮了起来，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如同墨水写就的黑色文字开始逐行出现，接着，‘复眼’把这些文字念了出来。

“玩家编号66815442失去游戏资格，异种漫行蠕肢在当前现实无效化，【莫比乌斯扭结点】生成，新的现实锚定索已经建立，恭喜各位玩家，游戏进程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你们很快能得到自己的奖赏。”

66815442这个编号与【漫行蠕肢】这个称呼唤醒了白旭的记忆，他还记得何塞给他念过的短信，这让他睁大了眼睛。

“瓦尔特死了？”白旭直起身子，直视着‘复眼’，“那丹恩呢？”

“别太激动”‘复眼’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仔细看着这些文字，“我不太肯定瓦尔特已经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异常体’死亡，收到的短信会直接记录为死亡，而‘失去游戏资格’这几个字以前从没有出现过。”

白旭不安的用手指敲着腿，他很想马上就到达目的地，到连绵的高档别墅群，他们已经出了城，山脉越来越近。

“这台【以诺克书鉴】为什么能收到这些信息，上面用了哪个‘异常体’的电话卡？”白旭随口问道。

“你说这个？”‘复眼’晃了晃手中的‘书鉴’，“老板收购了一个爱好者网站，每天有数不清的志愿者在帮助我们整理这些信息，我们只需要最后综合一下，轻而易举。”

“我们称之为全人工分布式异常信息搜集系统，而且是不分时区，全年无休的，老板确实是个天才，要知道，收购那网站的钱还不够给真正的处理器集群付电费。”

‘复眼’在‘书鉴’上按了两下，然后将屏幕对着白旭，‘来，按上去，这样就记录你的指纹了。’

“万象森罗（mot）？”白旭将手按在‘书鉴’的屏幕上，屏幕亮了一下，电子墨水拓下了白旭的掌印和指纹。

“说的对，就是那个，一群狂热的人。”‘复眼’点了点头，接着再次将‘书鉴’的屏幕对着白旭，“还有你的左手，需要记录你双手的指纹数据。”

“对，等你失去一只手，说不定你会想用另一只手在‘书鉴’上查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倒霉如果那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情的话。”‘唐吉坷德’冷不丁的插话道，说完他自己大声笑了起来。

白旭没有笑，他将左手伸向屏幕，然后顺口向‘复眼’问道：“有很多玩家，或者说‘异常体’已经死了吗？”

“不算多，也不算少。”‘唐吉坷德’抢在‘复眼’之前回答了白旭，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悠闲的看着窗外。

“那有多少是被你干掉的。”白旭转头看着驾驶位座椅的后背。

‘唐吉坷德’用口香糖吹起一个小泡泡，发出啵的一声，然后用同样的话回答道：“不算多，也不算少。”

白旭转过头，看着‘复眼’将他的指纹存入系统。

“怎么，指望我的良心会痛吗，你还记得小奥菲吗，他是记录里第一个死亡‘异常体’，我相信你不会忘记他吧，我们的手可都不干净。”发现白旭不说话，‘唐吉坷德’继续说了下去。

“小奥菲”白旭想起了那个在火焰中的勇敢男孩，他握紧了拳头，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在丹恩身上，绝不

‘复眼’将‘书鉴’还给白旭，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托你的福，我们还谈成了一笔交易”

“交易？”白旭回过神。

“是的，我们调查了昨天俱乐部老板的背景，看来这位‘大先生’是个大人物，所以我们向他提供一定限度的政治保护要知道他曾经的过去可不干净，而他替我们搜集从亚利桑那和到加州以及边境的疑似‘异常体’信息，以及帮我们抹掉昨天骚乱的痕迹，这样可以节省我们在西海岸的大量资源，要知道，现在基地最头疼就是两件事，第一：如何从一堆胡言乱语里甄别出真正的异常事件。第二：如何让那些爱上传照片到社交网络的家伙交出他们的账号。”

也许是为了缓和白旭的情绪，‘复眼’将话题朝白旭认识的人引去。

“那何塞怎么样了？”果然，提起‘大先生’，白旭想起了何塞。

‘复眼’扶了扶眼镜，“谁？”

“‘大先生’的保镖，墨西哥口音，有漂亮的胡子，昨天受了重伤。”白旭努力思索着如何描述何塞的长相。

“啊哈，我记得他，身手不错的家伙，让人印象深刻，放心，你的这位朋友只是左臂和肋骨骨折，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他很幸运。”‘复眼’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

“幸运？”

“是啊，幸运。”‘复眼’看着白旭。

“到了。”‘唐吉坷德’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开出了公路，在沙土中颠簸起来，过了不久，他们停下车，一辆翻倒的红色福特探险者静静躺在在空旷的荒野上。

白旭打开车门下了车，‘复眼’给他的枪和装备仍被他留在车里，他现在既没有地方，也没有习惯携带这些东西。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特工站在红色福特边上，等待着他们。

第九十九章 从废话连篇中向前走去

‘复眼’走向黑色西装的特工，他看了看四周，“‘玄武岩’在哪里？”

“他沿着足迹向水库的方向追过去了。”黑西装特工指着平缓的山坡。

“是吗”‘复眼’走过黑西装特工，在红色福特前蹲下，从地上的脚印旁抹起一点沙土，然后用手指搓了一下，黑灰色细尘和黄褐色砂砾从他的指尖落下。

“‘枪矛’，这件西装很适合你。”‘唐吉坷德’拍了拍黑西装特工的肩膀，然后越过他走到‘复眼’身边。

“怎么样？”他弯下腰，对蹲着的‘复眼’问道。

‘复眼’出神的看着脚印，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拍掉手上的尘土，然后看着远处，“还活着，不过状态不太好，看上去走不了多远。”

“希望如此。”‘唐吉坷德’回头看了白旭一眼，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样就能省我们不少事了。”

‘复眼’看着远处，没有说话。

山脊上扬起了黄色的烟尘，另一辆黑色的suv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白旭看着另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高大的特工下了车，这应该就是‘玄武岩’了，他的脸确实有着石头一样的线条，还有着黄褐色的皮肤，这让他看上去像是夏威夷人或是毛利人，不过白旭可分不清这点。

“怎么样，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吗。”

他们迎了上去，‘唐吉坷德’开口问道。

‘玄武岩’摇了摇头，他指向北方，青色的山林间，山脉在起伏中渐渐升高。

“早上4点左右，也就是太阳刚升起前，麦克道威堡的看门人在发现有一个没有带背包的旅行者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沿着弗德河向上游走，可惜太远了，看门人看不清那家伙的样子，不过我确认了河边的脚印和目标一致。”

“我就知道，永远别做心想事成的美梦。”‘唐吉坷德’低声嘟囔着。

‘复眼’回到车上，拿出一台pad，调出地图后，递给了‘玄武岩’，“他会去哪里？”

“北面的山区。”‘玄武岩’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他粗大的手指沿着地图上深色的河流一直向前，划过黄褐色的山地，在一片广阔的青色林区上停了下来。

“我在河边的这个位置失去了他的踪迹，他应该会朔溪而上，在某个地方上岸，如果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那家伙应该已经绕过了巴特利特水库，开始翻越马扎察尔峰，准备进入国家森林公园。”

‘复眼’皱了皱眉，“靠我们几个可没法搜寻这么大的区域。”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唐吉坷德’的目光从地图上离开，看着北面的山脉。

“那地方太大了，我就这样进去等于大海捞针，我去联系希特格里夫斯和通托的森林警察，他们有直升机，也有警犬，而你和怀特先生从东面的高速穿过森林去佩森，试试看能不能从那里拦住目标，如果这两天找不到目标，接下来就要靠你了，我的车也会交给你来用。”

‘复眼’缩小地图，他的手指停在林区内的一个城市上。

“靠我？”‘唐吉坷德’眯起眼睛，“两天后你们要放弃吗，就这么放着一个‘异常体’在里面随意晃荡。”

他靠近‘复眼’，低声说道：“你疯了吗？”

“你很清楚，外面有更多更危险的‘异常体’在外面等着我们处理，我们不可能在一个sl3 级目标上投入无限的资源，我们只能继续追踪两天，两天后会有新的任务。”

‘复眼’看着‘唐吉坷德’的眼睛，“所以，两天后这两个麻烦就都归你了，这也是老板的意思。”

说完，他朝着白旭努了努嘴。

‘唐吉坷德’和‘复眼’对视了一会，然后转身用力跺了一下脚，“上帝，真该死。”

他转身朝着白旭招了招手，“走，上车。”

“我可以一个人去找。”，白旭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山峰。

“对，你可以把整个森林都烧了，这样找起来就方便了，反正烧焦的人不会跑。”‘唐吉坷德’拉开了车门。

“我可以”白旭转过身。

“你当然可以！””‘唐吉坷德’暴躁的打断了他，“但是代价是什么。”

白旭愣了一下，恍惚间，这句话和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很好，我感到了恐惧，看来你已经知道代价。”

那种无法言述的炙热感觉又开始升起，他拼命深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

而‘唐吉坷德’还在继续说着：“这个国家公园里起码有几百名旅行者，还有数不清的动物，你准备在里面点一把火，好帮他们暖和一下吗？”

他坐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就这样吧，我们去佩森碰运气。”

“祝你好远。”’复眼‘挥了挥手。

“算了吧，我的好远早就用完了。”‘唐吉坷德’摆摆手启动了车子，他将车慢慢开到白旭身边，对着车窗喊道，“如果你还不上来，我就自己去佩森。”

过了一会，看到白旭还不上车，‘唐吉坷德’叹了口气，他降低了声音，“放心吧，我们会找到你朋友的。”

终于，黑色的凯迪拉克重新开上公路，向东开去。

看着车外逐渐增加的树木，‘唐吉坷德’打开收音机，车内响起专辑here and now第一首歌《this means war》的旋律，他点了点头，嚼着口香糖，跟着旋律用手打起了拍子。

“不喜欢音乐？”他发现白旭正出神的看着车窗外逐渐隆起的山脉，对收音机里爆炸般的节奏无动于衷

白旭回过神，发现‘唐吉坷德’是在和他说话，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太激烈了。”

“真可惜。”‘唐吉坷德’看了看后视镜，然后踩下油门，车子用更快的速度行驶起来。“男人就应该听一点带劲的。”

车子进入山区，一部分阳光被山体阻挡，在林间留下大片斑驳的影子，空气变得湿润，白旭甚至看到了溪流，从车窗吹进的风含着水汽，这让习惯了亚利桑那炎热沙漠的他感到一阵凉爽。

“到了佩森我们能干什么？”

看着林木快速从窗外掠过，他开口问道。

“我说过了，碰运气。”‘唐吉坷德’转头看了白旭一眼，“好吧，认真一点，即使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是个怪物，以他现在的步行速度，起码需要一天时间才可能穿过林区，除非他长出翅膀，不然他不可能比我们更快。”

“丹恩不是怪物。”白旭用坚决的语气强调着。

‘唐吉坷德’无谓的点点头，“对，他只是被怪物控制了，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安心一点。”

“好吧，很抱歉我的话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不过”过了一会，‘唐吉坷德’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他停止了咀嚼口香糖，眼睛看着前方，“不过我得警告你，现实总是比预计的要糟糕，失望总比希望多，我们应该习惯这一点，为了你好，最好不要心存侥幸。”

“我知道”白旭还不太习惯‘唐吉坷德’这样和他说话，他轻声重复，“我知道”

“但愿吧”‘唐吉坷德’耸了耸肩，重新将收音机的声音调高，然后听起了音乐。

车子越过丘陵地带，进入了广袤的山谷地区，一架直升机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座城镇。

车内响起了电话铃声，‘唐吉坷德’按下了方向盘上的车载蓝牙接听键。

“伙计，是我。”电话里传来‘复眼’的声音。

“怎么，有好消息了？”‘唐吉坷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直升机，直到那架直升机消失在山间。

“算是吧，刚才有一对情侣来报案，声称有个深褐色头发的白人男子袭击了他们，抢走了他们的大部分给养和所有通讯工具，不过在以非常凶狠的态度抢劫他们之后，这位先生又极其有礼貌的给他们留下了指南针、地图和足够的食物，甚至还细心的替不小心摔倒受伤的当事人女士包扎了伤口。”

“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听你说这些的，能确定袭击者是目标本人吗？”‘唐吉坷德’握着方向盘

“从根据他们记忆描摹的肖像画来看，确实是我们的潘克拉先生，实际上，这张肖像比他本人还更帅一点，看来在当事人女士的回忆里，对潘克拉先生进行了美化，按那妞的原话，潘克拉先生迎着阳光离开的时候就像个王子。”‘复眼’的口气里充满了戏谑。

“你有没有告诉他，这样的王子州监狱里多的是。”‘唐吉坷德’吹出一个口香糖泡泡，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

‘复眼’假装咳嗽了两声，“饶了我吧，你不如让我去抓一个sl5级的异常体。”

白旭按捺不住大声问道：“之后呢，知道丹恩去哪儿了吗？”

“怀特先生。”‘复眼’不好意思的和白旭在电话里打着招呼，“警察正在搜索这个地区，你们应该看到直升机了，我们正在全力搜索。”

“不能追踪他抢走的通讯设备信号吗？”‘唐吉坷德’握着方向盘，城镇离他们越来越近。

电话里尴尬的沉默了几秒，“嗯我们刚找到这些设备的碎片。”

“好吧，我们已经到佩森了，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路边的建筑开始密集起来，他们已经开进了城镇。

“暂时只有等待了。”‘复眼’用抱歉的语气说道。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唐吉坷德’挂上电话，然后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上了一条遍布着店铺的街道，他在一家刚开门的咖啡店前停了下来，熄火走下了车。

“你去哪儿？”白旭拍了拍车门。

“去吃点东西，你没听他说，让我们等着吗？”‘唐吉坷德’一边向咖啡店走去，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可饿极了。”

第一百章 雷鸟之影

白旭看着窗外，面前的那杯标准美式咖啡冒着热气，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深度烘焙的焦苦味提振了他的精神，白旭看着窗外，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你不吃点吗，这松饼和香肠还不错。”‘唐吉坷德’看着白旭眼前的盘子，挥着叉子问道。

“你觉得需要多久他们才能找到丹恩？”白旭不动神色的把盘子往后挪了挪，以防满口食物的‘唐吉坷德’在说话时把嘴里的东西喷到他的盘子里。

“很难说，在这么大的森林里要找一个人很难，会花费不少时间。”‘唐吉坷德’将注意力移回了自己面前的餐盘，他专心消灭着面前的食物，就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白旭用手感受着咖啡的温度，“如果他闯入的是我们国家的景区，也许他会更快被找到。”

“是吗，你的意思是你们国家的警察比美国森林警察有更强的追踪能力？”‘唐吉坷德’切开煎蛋，蛋黄流淌到了盘子里，他用松饼擦拭着盘子，然后塞进嘴里

“不，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会一头扎进人堆里跑不了多远。”白旭又喝了一口咖啡，开始想象丹德里恩闯进节假日八达岭或者九寨沟的样子。

”‘唐吉坷德’摇了摇头，“那可是森林公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你也许可以上google搜图片看看。”白旭用下巴指了指‘唐吉坷德’放在桌上的手机。

“是这个吗？”‘唐吉坷德’将手里剩下的松饼都塞进嘴里，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打开手机搜出一副图片举到白旭面前，这是一副从空中俯瞰长城的宣传照，上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试试加上‘拥挤’关键字。”白旭耸了耸肩。

‘唐吉坷德’点了几下手机，然后像是被吓到一样直起背，他睁圆了眼睛说道：“哇哦，这么多人，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妻。”

“你的前妻？”白旭放下咖啡杯，迟疑的问道：“她有这么多朋友？”

“不，她最爱在黑色星期五去超市大抢购，相信我，那场面不比这个差，想起这个我就感到呼吸困难，我得再吃点东西。”‘唐吉坷德放下手机擦了擦嘴，’接着举起空盘子冲着男招待大喊道：“嗨，伙计，这香肠味道不错，再给我来一份。”

也许是‘唐吉坷德’的样子稍微让他高兴了一点，也许是咖啡唤醒了他的胃口，白旭叉起一段香肠，塞进嘴里，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两盘培根香肠煎蛋的‘唐吉坷德’打了个饱嗝，然后抹了抹下巴，他看着白旭面前还没吃完的半盘子食物摇了摇头，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的眼神变了一下，然后看着手机屏幕按下了接听键和外放键。

“伙计，是我。”‘复眼’显得有些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让白旭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唐吉坷德’坐直了身子，“怎么，有坏消息？”

听筒里传来了争吵声，‘复眼’的手机好像被人抢了过去，另一个粗鲁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你就是联邦来的大人物了，我是通托森林警局的阿尔帕约，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差点追少了你们的目标，不过很可惜，差一点，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吉坷德’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过了两秒，阿尔帕约继续在电话里说了下去。

“因为我有好几条警犬吓尿了，就算遇上熊，这些孩子们都没这么怕过，能不能劳驾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追什么东西？”

‘唐吉坷德’对白旭摊开手，然后对着手机说道，“抱歉，警长先生，这是联邦调查局的机密任务，我无可奉告。

对方发出嗤的一声，好像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去他妈的机密，那么我告诉你，刚才公路上传来消息，你们在追踪的不知名先生可能抢了一辆车，往北方去了，我估计他很快会进入入纳瓦霍族的保留地，如果是这样，你们就得自己去追了。”

“警长先生，你们准备放跑一个正在被联邦政府追缉的罪犯吗？”‘唐吉坷德’弯下腰，看着手机，像是能透过麦克风看见对方的脸一样。

电话里传来讥讽的笑声，“对不起，我们可不是尊贵的联邦探员阁下，县警可没有联邦执法权，我们无权进入保留地，很抱歉，我们也对此无能为力，我想如果你现在抓紧时间去追，也许还来得及。”

“我想和我的同事说话。”‘唐吉坷德’掏出一张纸币，扔在桌子，然后站起来，朝白旭招了招手，拿起手机向外面走去，白旭抓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跟上了‘唐吉坷德’。

‘复眼’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看来他已经拿回了手机，“我马上把被抢走车子的信息发给你，你们向霍尔布鲁克的方向搜索，‘枪矛和‘玄武岩’已经’在开往弗拉格斯塔夫的路上，我去封锁返回凤凰城的路。”

“好的，随时保持联系，这次可别再搞砸了。”‘唐吉坷德’挂上了电话，他拉开车门，冲着白旭喊道，“快点，想急着找到你朋友的可不是我。”

他坐进车子启动汽车，还没等白旭系好安全带就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在街道上调了个头，向着公路上驶去。

“能确定是这个方向吗？”白旭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道。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什么都不能确定，你最好祈祷接下来有个好运气。”‘唐吉坷德’将手机丢给白旭，“来，看看你朋友抢了一辆什么车。”

白旭点开手机，然后喊道：“一辆丰田凯美瑞，白色，最新款。”

‘唐吉坷德’大声笑了出来，“哈，娘们的最爱，帮我盯着点，不用管车牌了，这路上没多少车。”

车子穿过佩森，进入西北方向的公路，车子果然少了起来，路边越来越荒凉，有时候他们几分钟都看不到一辆车，看着窗外红褐色的土地和山峰，白旭感到焦躁起来。

“这个方向只有这一条公路吗？”他忍不住开口。

“你问过三遍了，再问你就自己来开车吧。”‘唐吉坷德’用一只手打开口香糖罐子，往嘴里倒了两颗口香糖。

一块矗立在山岩间的电子广告牌掠过他们的车窗，接着又是好几块同样内容的广告牌出现在路边，白旭伸出头，看着与孤零零的广告牌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将脑袋缩回车窗，然后问道：“那上面写着‘双箭头赌场度假村’？”

“该死的，到印第安人的保留地了，赌场是他们唯一可做的生意，我讨厌这个地方，除了赌场和旅馆，大部分地方没电，没水，连手机都没信号。”‘唐吉坷德’降低了车速，公路上一辆其他车子都没有，犹如一条直线般延伸到天际线，仿佛没有尽头。

“得找当地警察，不然我们就这么乱找什么都找不到，我说，你们这里公路上就没有监控摄像头或者收费站吗，至少可以让警察在收费站堵住他的车。”白旭也厌烦了看到外面那些重复的景色。

“在这里安摄像头？每年花掉一千万美元来监控每天只有一百辆车开过的公路，真是个好主意。”‘唐吉坷德’毫不留情的嘲讽着白旭，“至于收费站，你以为收费站是建在路中间的吗，哪个国家会把收费站建在路中间？”

“在我们国家，收费站就是建在路中间的，路上也有很多摄像头，这样就不会让一辆车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连高速都来不及上就会被抓住。”白旭看着窗外，前方出现了一片整洁优美的建筑群，他甚至看到了山坡上有穿着比基尼的白人姑娘在泳池边晃悠。

“那恭喜你们。”‘唐吉坷德’呲着牙，厌恶的看着那片建筑，“那里都是愚蠢又无知的游客和赌棍，问他们可没用，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是该找人问问。”

车子的速度又快了起来，将那片白色的建筑抛在后面，过了一会，路边出现了更多的房子，不过大部分都是板条搭建的方形简易房屋，当车子开进了一片像是印第安聚居区的地方，方形简易房屋逐渐被原木或板条搭建的八角形小屋所取代。

很多黄褐色皮肤的印第安年轻人无所事事的站在路边，他们看着‘唐吉坷德’和白旭的车，脸上带着不那么友善的神情。

‘唐吉坷德’将车子停在最大的一个八角形屋子前，一个老人正坐在屋外晒着太阳，看着羊圈里的小羊。

“他们管这些房子叫做‘汉岗’。”‘唐吉坷德’指了指周围的八角形小屋，然后走向那个老人，“在这里可不像在外面，你找不到警察，得找他们管事的人。”

一个戴着牛仔帽的中年印第安人拦住了他，向他们身后指了指：“你们是迷路了吗？恐龙化石公园在那个方向。”

“我们在追踪一个罪犯，他开着一辆白色丰田，我们相信他进入了这个地区，我们需要一些帮助。”‘唐吉坷德’叉着腰看了看周围，这里的印第安慢慢盯着他们围拢过来。

那个中年人和老人低声耳语了两句，然后像赶苍蝇一样对他们挥着手，“我们有自己的警察，这里不欢迎外人。”

‘唐吉坷德’叹了口气，掏出他的那本黑色的fbi证件，“我可不是州警察，我有联邦执法权。”

戴着牛仔帽的中年人又和老人耳语了一阵，接着对着‘唐吉坷德’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我们不太确定你是否能在这儿实行你的执法权，这说不定涉及到复杂的法律问题，我们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授权或者通知，也许该找一个律师给我解释一下，不过我们付不起咨询费，或者你们可以和我去窗岩市办个手续，这样你们就能在这里执法了，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

‘唐吉坷德’舔了舔嘴唇，挪动双脚调整了一下重心，“是这样，你就不能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这里离窗岩市可不怎么近。”

中年人耸了耸肩，“这很难，你看，这里没有手机信号，连电话线也经常不通。”

“我们能直接和他谈谈吗？”‘唐吉坷德’不耐烦的看着中年人身后的老人。

对方摇了摇头，这让‘唐吉坷德’感到有点焦躁，他摸了摸头发，刚想接着说下去，一个印第安姑娘跑了过来。

她和老人用印第安语激烈的交谈起来，那个中年人也加入了进去。

白旭拉着‘唐吉坷德’后退了一步，然后假装看着远处柱状的红色山峰，低声将他们的谈话翻译给‘唐吉坷德’听。

“他们说昨晚在纪念碑谷又发生了伤人事件。”

“有几个人受伤了，有他们的人，也有游客。”

“那个男人。”白旭看了一眼中年人，“叫做金，他说早就应该把纪念碑谷封锁起来，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唐吉坷德’诧异的看了白旭一眼，然后大步走了过去，看到他接近，三人停止了交谈。

“伙计们，这位是金先生吧。”‘唐吉坷德’对着中年人说道：“我听说有美国公民受伤了，这可不是小事，根据蒙大拿例外原则，联邦政府们有这件事的管辖权。”

“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叫做金的中年人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唐吉坷德’。

“这又不难，我是个语言学家。”‘唐吉坷德’一本正经的说道。

印第安姑娘看着‘唐吉坷德’，然后从嘴里蹦出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词语，‘唐吉坷德’挠了挠头，回头看着白旭。

“这姑娘说你看上去就像个骗子。”白旭举起手，无奈的说道。

“好吧，其实我的朋友才是个语言学家。”‘唐吉坷德’指了指白旭，“我只是个数学家。”

中年人用手指着‘唐吉坷德’，“我们不关心你们是什么，你们无权插手这里，最好马上离开。”

“好吧，我可以离开，不过你也知道，联邦政府一向喜欢插手保留地的法律事务，更别提还有美国公民在这里受了伤，如果我现在离开，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一大堆警察和合法的证件手续回来，到时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商量。”

发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唐吉坷德’接着劝说道：

“听着，我只想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对其他事我可不在乎，我不会过问你们的麻烦，你们只需要帮我找到那辆车，和车上那个人就行。”

第一百零一章 黄鹰之羽

知道白旭能听懂他们的话后，这三人不再用土著语交谈，而是用英语商量起来，过了一会，中年人金走到‘唐吉坷德’面前。

“我们可以帮你们找人，但是不管如何，得到结果以后你们最好马上离开。”

“成交。”‘唐吉坷德’伸出手，过了几秒，金带着不情不愿的表情握了握他的手掌，然后很快把手缩了回去。

‘唐吉坷德’拿出手机，“这是我们要找的车子，白色丰田凯美瑞，车牌号422-wee，加州注册的，开车的是个白人男性，28岁，5英尺11英寸高，褐色头发，灰色眼睛。”

中年人金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两眼，然后点点头，他叫来一个年轻人，嘱咐了几句，接着年轻人向屋后跑去。

白旭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口哨，一匹棕色夸特马冲了出来，刚才那个年轻人骑在上面，在马蹄声中沿着公路跑去。

“他是要骑着马去追汽车吗？”‘唐吉坷德’看着白旭，用夸张的表情问道。

“不，他们去打电话，通知其他聚落的人，最近的电话在赌场，我们付不起安装费。”

金冷冷的对‘唐吉坷德’解释着，然后他对着白旭，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

“小子，你从哪里学会我们的语言，要知道，我们的很多年轻人都已经不会说了。”

白旭看了一眼‘唐吉坷德’，然后慢吞吞的回答：“从书上。”

“书？”金冷笑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他回头看着老人，大声说道：“他说从书上看来的。“

老人和金一起笑了起来。

“小子，如果不想说实话，那就最好不要开口，要知道，我们从不写书，因为我们没有文字。”

说完之后，金走进了屋内，剩下老人独自坐在屋外，意味深长的看着白旭。

“这些家伙也不请我们进去喝点什么。”‘唐吉坷德’打量着周围，然后走到一间八角屋前，

“劳驾，让我也坐坐。”，他往一个坐在台阶上的年轻印第安人身边挤了挤，在那人身边坐了下来，那个年轻印第安人满脸鄙夷的站了起来，走到另一间屋子前坐下。

白旭看着公路，下意识的在原地走了走去，过了几分钟，白旭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他回过头，迎上了那个印第安姑娘好奇的目光。

“你也是印第安人吗？”印第安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白旭左右看了看，确定那姑娘是对自己说话，“不，我是中国人。”

“可是你和我们一样的黄皮肤，我们可能有着相同的祖先。””印第安姑娘托着下巴盯着白旭。

“也许吧。”白旭想起了一篇有名的网文：《殷商舰队玛雅开拓史》，如果有翻译版本的话，他倒是想给这姑娘看看。

“愿你的祖先庇佑你们远离白人。”印第安姑娘将手放在胸前，衷心的祝福道。

白旭看了一眼坐着的‘唐吉坷德’，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谢谢，我们运气不错，离他们够远了，隔着一个太平洋呢。”

“当初海洋可没阻隔他们来美洲。”印第安姑娘嘟着嘴说道，他看到白旭不时看着公路，安慰着他：“别着急，如果你要找的人真的来了我们纳瓦霍族的地方，我们的人很快会知道的。”

白旭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公路。

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升起了一团团间隔的白色浓烟，白旭刚想问，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狼烟。”他看逐渐着消散的烟团说道。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白旭看着浓烟升起的方向。

“这代表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金看了‘唐吉坷德’一眼，“当初我们就用这个方法对付白人。”

“别他妈老是看我，虽然我是白人，可我祖上是个爱尔兰移民。”‘唐吉坷德’斜靠在台阶上，眯着眼睛喊了起来，“我祖父是一战时期来纽约的，一辈子都在纽约挖排水管，迫害原住民的破事可没我们家的份。”

“白人。”金摇了摇头，对着白旭说道：“都不是好东西。”

白旭赞同的点了点头。

“嗨，小子。”‘唐吉坷德’吐掉嘴里的沙拐枣枝条，“我们可是搭档，你站哪边的。”

“我站在正义和公理那一边。”白旭对‘唐吉坷德’大声说道。

‘唐吉坷德’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会记住这句话的。”

他们等了十几分钟，又一股狼烟在西北方升了起来，金看着那个方向，然后对白旭说道：“他们说有人看到那辆车了。”

‘唐吉坷德’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有呢？”

“别着急，狼烟可不能传递太多消息。”金摆了摆手，“那辆车还在我们的纳瓦霍族的地盘上，更多消息会有人带回来。”

白旭和‘唐吉坷德’看着空寂的公路，等着带着消息的人随时出现在视野里，他们焦虑的等待着，直到看到那个印第安年轻人骑着夸特马沿着公路边缘狂奔而来。

骑手在他们面前一跃而下，他拍了一下那匹马的屁股，夸特马乖乖的自己向屋子后面走去。

金迎了上去，他等骑手喘了两口气，和骑手交谈了起来，他们说了几句，然后金的脸色变了一下。

“看来有麻烦了。”‘唐吉坷德’凑到白旭耳边说道。

“你们说的那辆车沿着163号公路进入纪念碑谷。”金和老人商量了一会，然后走向他们，“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关闭了那个地方，你们最好不要进去，让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我们得进去。””‘唐吉坷德’竖起一根手指，指着金的胸口，“我不会让猎物交给别人，也不会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所以我必须得进去，如果你阻止我，我会带着**官签署的命令和一帮联邦警察回来，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和金对视着，过了一会，金点点头，选择了退让，他回到老人身边，和那个印第安姑娘一起再次商量了起来。

在”‘唐吉坷德’和白旭的等待以及印第安人的来回讨论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他们总算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金板着脸回到他们面前，“行了，你们可以进去。”

“太好了，您真是通情达理。”‘唐吉坷德’不带丝毫谢意的说着感谢的话，他搓了搓手，走向车子。

“等等。”金在背后叫住了‘唐吉坷德’，他把印第安姑娘推到身前，“你们需要一个向导，不然我们的人不会让你们进去的，我的女儿克拉拉会跟着你们，但是你们要保护她的安全，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真是个好活计，又让我当保姆。”‘唐吉坷德’嘟囔着，然后他认命似的挥挥手，“好吧，她可以跟着，不过最好能照看好自己，顺便问一句，纪念碑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在晚上的表演中出了意外，他们在峡谷里搞一些高科技的东西，说是能向游客宣传我们的传统文化。”金不满的哼了一声，“那些游客压根不关心我们的文化，他们不过是想在我们的生活里找到那些自己无聊生活里不曾有过的原始与野蛮，假装自己也进行了一场冒险。”

“真是深刻。”，，“现在我们能走了吗，我们这些人要去进行原始和野蛮的冒险了。”

金摇了摇头，往屋里走去，而他的女儿克拉拉，大大方方的上了车，好奇的看着车内的装饰。

车子开上公路，老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向他们挥着手，实际上他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过位置，老人面带微笑，念出一串‘唐吉坷德’无法听懂的印第安语。

“他在说什么。”‘唐吉坷德’看着后视镜里的老人，随口问道。

克拉拉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小声回答着‘唐吉坷德’，“他说，再见，风语者和他的保护人。”

试试看，补第十六章

“怀特，你怎么了？”，丹德里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弱智，“怀特，看到中国城会让你这么开心吗？”

“没，没什么，我们不进去吗？”，白旭搓了搓脸，看着马路对面，跨过44大道，就是3年前被卖掉的文化中心遗址，经过漫长的法庭扯皮，这里现在已改建成了一个大露天市场。

“合法摊位需要申请，而且我的货在里面不方便出手。”，丹德里恩看了看周围，周边有很多像他一样摆着摊卖各种小东西的，他将打开的皮箱往边上的巷口挪了挪，然后对着白旭说道：“警察在这附近不会管我们，如果有中国人来问这个，就交给你应付，这些电影5美元一盘，这些是游戏，15美元一盘。如果有人要买‘茶叶’，就交给我。”

“我还是不喜欢你卖那玩意，丹恩。”，白旭抬头看了看头上的遮阳棚，幸好有这个，不然现在就被晒死了。

“我保证，这次之后我会考虑别的办法。”，丹德里恩从一个小保温箱里掏出两罐可乐，给了白旭一罐，“对了，你昨天去光顾一楼的生意了？我从来没看见一楼的姑娘对人这么热情打招呼过”。

“没有，我发誓。”，白旭笑着举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装作发誓的样子，他现在也有点喜欢喝冰饮了，这个地方夏季平均温度是摄氏33度，少云少雨，每天都是大太阳，一瓶冰可乐比什么都管用。

看着他的手，丹德里恩露出了一点担心的神色，他指着白旭的手问道：“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我在想是不是带你去一次教堂试试。”

白旭将左手举高，阳光从指缝透出来，手套下的鳞片犹如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没有带来任何不适感。

“我觉得不用，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茶叶’。”，他敷衍着丹德里恩，岔开了话题。

出乎白旭的意料之外，整个下午来他这里挑碟片的人不少，偶尔有几个看上去像中国人的黑t恤男子严肃地盯着他这个生面孔看，白旭对他们善意的笑笑，之后他们也就不再注意这边了。

而丹德里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标记，总有一些人能一眼看出他在卖什么，他们攀谈两句就走入巷子，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出来，分道扬镳，这些瘾君子里有不少大学生和高中生模样的青年，看的白旭眼皮一跳一跳，就担心什么时候冲出来一队警察。

幸好他想象中的这一切没有发生，到了下午，街上巡逻的警车渐渐增多，丹德里恩收拾好箱子，带着白旭离开了这里。

开着车，丹德里恩开心的将一卷皮筋捆着的小额美元丢给白旭，“看，今天的收获，这是你的份，现在的小伙子可真有钱。”

虽然不喜欢丹德里恩的地下生意，但是白旭对丹德里恩还是很感激，一路上一直是丹德里恩在帮他的忙，而这些钱本来也不用分给他。

面对自己良心的小小纠结，他有些赧然的收下钱，闷闷说了句谢谢。

看见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丹德里恩以为他还在介意大麻的事情，他拍着白旭的肩膀说道：“嗨，别不开心，我保证这批货出完就干点别的，这些算是启动资金。”

白旭点点头，真心的笑了。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旅馆静悄悄的，连莫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他们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享受着冰凉的啤酒。

“怀特。”，良久，丹德里恩开口了。

“嗯？”，白旭懒洋洋的回答。

“你说你没光顾过一楼的姑娘？”，丹德里恩晃着啤酒罐，打了一个嗝，然后问道。

“我不是发过誓了嘛。”，说完白旭也摇了摇罐子，将最后一口啤酒喝进嘴里，一把将易拉罐捏扁，随手一扔，哐的一声正好扔进了垃圾桶。

丹德里恩摇晃着食指，接着问道：“你昨天睡那么早，是怎么知道一楼的姑娘们的？”

“噗，咳，咳咳咳咳咳。”，白旭捂着嘴，呛的差点把啤酒喷出来，他着急的辩解道：“我真的没有去过，是晚上起来看到的。”

“放轻松，别这么激动，我相信你没去过。”，丹德里恩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陷进沙发，慢吞吞说道。

白旭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回头问丹德里恩：“为什么又相信我了？”

“因为你身上没有钱，除非你和汤姆克鲁斯一样帅。”，说完丹德里恩大笑起来。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了，莫妮跑了进来，她大咧咧往白旭和丹德里恩中间一坐，抢过丹德里恩手中的啤酒，小小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抱怨道：“呸呸呸，真难喝。”

“小孩不应该喝酒。”，丹德里恩把啤酒抢了回来。

莫妮转过脸，嘟着嘴对丹德里恩说道：“丹恩，能不能给我20块钱，我想吃中国菜。”

丹德里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对着天花板展开，说道：“10块钱，随便你买什么，但是帮我带罐可乐放在冰箱里。”

莫妮一把抓过丹德里恩手里的钱，跳下沙发向门口跑去，在门口她回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大声叫道：“小气鬼，我是不会让妈妈嫁给你的。”

白旭看着小姑娘走出门，回头看着丹德里恩说道：“丹恩，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莫妮的教育问题，她应该快要上学了吧。”

丹德里恩沉默了一会，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啤酒，然后说道：“我今年准备存点钱去读个夜校，然后找一份固定收入的工作，运气好的话，可以在靠近金融区的社区租个公寓，带着哈莉离开这里，这样莫妮也能上稍微好一点的学校。”

“哈莉是个好姑娘，我觉得你会走运的。”，白旭感觉丹德里恩情绪有点低落，只能安慰着他。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平静的上班族日子，现在看来，比起丹德里恩和哈莉他们，他要幸运的多。

可惜没有机会了，现在他宁愿当初放弃那笔天外横财，来换回当初的生活。

丹德里恩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突然坐直了身体，问了白旭一句：“怀特，你还没结婚吧？”

白旭从思绪中回过神，抬起头，机械的回答：“啊？是的。”

“听说中国人结婚之前不能上床，所以你还是处男？”，丹德里恩继续问道。

白旭被问的愣了一下，干巴巴的解释道：“有些人是抱着这种想法，也有很多人不是这么想的啊。”

“所以？”，丹德里恩仿佛来了兴趣，盯着白旭问道。

“所以？”，白旭重复了一遍，他不明白丹德里恩在问什么。

“所以你确实还是个处男？”，丹德里恩看着白旭，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看见了什么稀有动物。

白旭捂着脸，“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啊哈”，丹德里恩兴奋了起来，他搭着白旭的肩膀，仿佛那些要带着学弟去做坏事的学长一样，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我晚上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丹德里恩带着白旭在一家汽车餐厅点了快餐，将车停在路边慢慢吃着，白旭一边吃着薯条，一边看着过往的车流，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很快会知道的，我给你的钱你带着了把，等会有用。”，丹德里恩咬了一口汉堡，调整汽车座椅向后靠了靠。

晚风吹过，带来舒爽的凉风，白旭也往后靠了靠，把双脚架到副驾驶位的仪表台上，看看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

当太阳完全下山后，丹德里恩将车开进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建筑旁，硕大的霓虹灯竖在停车场上，由灯管组成的‘缪斯之夜’在轮流闪烁着。两个穿着西服，手臂和白旭大腿差不多粗的壮硕门卫站在门口，不时有人拉开门进去，露出里面变换的灯光。

丹德里恩带着白旭来到门口，很熟络的和门卫打了声招呼，递给他们两张1美元纸币，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打开，带着强烈节奏的音乐和不停变换色彩的灯光朝着白旭扑面而来。大厅内，各个方向伸出几个平台，每个平台上都有一根直通天花板的钢管，围绕着钢管有一些姑娘穿着极少的衣服在扭动着，每个平台下都坐着一些客人。

“脱衣舞俱乐部？”，白旭凑在丹德里恩的耳边问道。

丹德里恩跟着音乐摇晃着，对着白旭做了一个‘你猜对了’的表情，接着拉住一个兔女郎装扮的女招待问道：“嗨，宝贝，哈莉今晚负责哪个区？”

女招待笑着给他指了指，那是屋子里最大的一个平台，丹德里恩带着白旭在这个平台下最近的那排坐下，欣赏起台上扭动着的姑娘。

白旭看了一会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也许是因为看他是个亚洲人，平台上的姑娘特意凑到他面前舞动着，让他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丹恩，你怎么带着怀特来了。”，哈莉也穿着同样的兔女郎服装走到他们身边，然后在他们面前放了两瓶啤酒。

“怀特从没看过脱衣舞，我觉得有必要给他开启人生的新篇章。”，丹德里恩在哈莉的托盘上放了30美元，然后偷偷拍了拍哈莉说道：“宝贝，再帮我们弄点够劲的。”

哈莉白了丹德里恩一眼，弯腰在怀特耳边说道：“怀特，这些姑娘可以给小费，但是别点其他的，等会卡米拉就出来了。”，说完转身走开了。

卡米拉在这里工作？白旭一时诧异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和哈莉一起上班，白天休息，看见哈莉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

他抬起头，发现台上的姑娘还在他眼前跳着，他无助的看向丹德里恩，丹德里恩笑着拿出一张1美元，伸手塞进了台上姑娘的丝袜里，接着朝白旭示意着，让他也这么做。

白旭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抽了一张1美元像丹德里恩一样往前放，却不不太敢放进姑娘的丝袜。

台上的姑娘冲他们抛了个媚眼，主动靠近白旭，抓着他的手把钱塞进了衣服，肌肤的触碰让白旭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兄弟，别急，多看几首，找你最喜欢的来一曲膝上舞。还有，我想你说不定有机会需要用到这个，加油，童子鸡。”，丹德里恩凑近了说道，接着往他手里放了一个东西。

白旭低头看着手心，里面躺着一叠三联避孕套，白旭无奈的对丹德里恩翻了个白眼，把这东西塞进裤子口袋，接着喝了一大口啤酒，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伙子，你说的很对，要慢慢挑才能挑到最心爱的，不过挑到了下手要快，这才不会后悔。”，丹德里恩身边的一个白发老头拿着雪茄插话道，说完他拿起酒杯朝他们示意，白旭注意到他手上缠着一根手链，上面一个镶嵌着绿宝石的银色十字架吊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和丹德里恩也拿起酒瓶回敬。

几首歌后，已经换了两三个姑娘，该看的不该看的白旭都看了个遍，哈莉过来给他们送了瓶冰冻的斯米诺伏特加，第一口入喉后，粘稠的口感瞬间消失，接着凌冽与甘甜、冰冷与火热同时袭来，让他呼出一口热气。

白旭又了两口，这让他感觉自己有点飘，他不再那么紧张，彻底放松了下来，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已经敢往姑娘们的内衣里塞小费了。丹德里恩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但是白旭没有注意，音乐里似乎有种狂热的气氛，让他想放纵自己。

又过了三四首歌后，丹德里恩看上去和相邻的老头聊的很开心，白旭随着音乐微微摇晃着，好几个女孩跑来和他们聊天，试图让他和丹德里恩点一曲膝上舞，但是都被白旭沉默的摇头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就是对这些姑娘没有兴趣。

这时候音乐忽然风格一变，不再是强烈的节奏，而是舒缓了起来，带着一点冰冷与黑暗的曲调，让人想起月光下黑森林中的狼与白骨。

这时卡米拉走了出来，她穿着低胸紧身长裙，露出了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腰上围着皮质束腰，眼睛上带着黑色蕾丝眼罩，显得鲜艳的嘴唇犹如沾着露水的玫瑰。

卡米拉一出场就引起一阵口哨，她摇曳着走向平台中央，应该是看见了丹德里恩和白旭，这让她小小的停了一下步伐，隔着镂空的蕾丝眼罩，白旭能感到她用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着嘴角划出一个笑容，继续往前走。

白旭看着卡米拉慢慢起舞，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的耳朵开始发烫，鼻端仿佛又飘来那天晚上的卡米拉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身边。

他看着卡米拉扭动着躯体，在一阵充分展示身材的舞蹈后撕开下半截长裙，露出在束腰下笔直的大腿和妖娆的曲线。

他看着卡米拉的动作激烈起来，看着她在钢管上做出各种性感的动作，还看见有人将小费扔上台。

他忽然不开心起来。

“嗨。”，他举起手中所有的钱，朝着卡米拉的方向打着招呼。

卡米拉看着他，目光中有些无奈，她迈着猫步走向白旭的方向，在他面前做出一个一字马动作，凑近了说道：“怀特，你可不该来这里。”

白旭没有听，他只是看着卡米拉，在他耳边，丹德里恩狂热的吹着口哨，还有其他人喊着卡米拉，他没在意，这一刻，他遵从着自己的想法，如同一个固执的孩子。

卡米拉温柔的笑了笑，用双手解下眼罩，放入白旭的手中，轻轻的说道：“去二楼等我”，接着身体往后一仰站了起来，向台后走去。

白旭拿着眼罩懵懂的站起来，丹德里恩拿起酒瓶，又替他倒满了一杯，白旭一口灌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胃像烧起来一样，烧的他好难受。

丹德里恩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向楼梯，他边上的老头举起雪茄，做一个鼓励的动作。

正当他准备走上楼梯，有人掰住了他的肩膀，一个白人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冲着他吼道：“这妞应该是我先要的。”

白旭疑惑的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于是伸出手很轻松的将这个男子推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想继续往前走。

那名男子看着周围，仿佛感觉丢了面子，冲上来抓住了白旭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我说了，这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白旭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没说完的半句话憋回了肚子。

场内的保安走了上来，看着白旭问道：“两位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出去解决？”

白旭松开了手，举起双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而那个男子在边上揉着喉咙，大声嚷嚷着要他好看。

“让这小伙子上去，他可没有做错什么。”，抽着雪茄的老头站了出来，指着白旭的对保安说道，他又指了指正在嚷嚷的男子，“把他扔出去，这里是文明的娱乐场所，不欢迎野人。”

“随您吩咐，格兰德先生。”，保安对着老头躬身示意，接着架起男子往外走去，一开始还能听到男子在骂骂咧咧，但是保安应该是用了一些有说服力的手段，随着几声痛哼，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白旭摇摇头，走上了楼梯，在他身后，传来丹德里恩和老头的声音。

“没想到你是个大人物，格兰德老头。”

“我不算什么大人物，只是熟客而已。”

“你帮了我的朋友，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

“嘿嘿嘿，小子，你知道很少有人能请我喝酒的”

“听我说，老头，我也曾经是个大人物，我可当过受人敬仰的神父，如果现在还在布谷鸟镇，说不定能有机会混到一席红袍子”

之后他们再说了什么，白旭已经听不清了，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一间屋子里传来卡米拉的声音，“进来。”

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这些屋子都没有门，只是在门口有着透明度很低的门帘将光线与声音挡在门外，但还是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外面。

有点厚的门帘后是一层珠帘，打在白旭身上又滑下来，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屋里的光线有点暗，白旭还没习惯，手就被拉住，然后被牵引着按倒在一把椅子上，接着一具火热而柔软的身体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耳边传来轻轻的喘气声，这让他喝下去的酒精仿佛进入血管燃烧了一样，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和卡米拉的心跳一样快。

“怀特”，卡米拉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悠长的声音宛如吟唱，“你知道，点我的私舞要多少钱吗？”

白旭茫然的摇头，他想去掏丹德里恩给他的那捆钱，但是刚举起手就被卡米拉按下去了，卡米拉拿起他手中一直捏着的眼罩，将他的双手按到椅背后面，将手腕系在一起。

“别动，这就当成你给你的真正奖品了”，卡米拉仰起身，头发如瀑布般披下，她的舞蹈开始了。

滴落的汗水，若有若无的低吟，刺激的音乐，灯光下舞蹈的躯体，这一切让白旭的仿佛身处一副超现实主义的画作，带给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当最高点过去，音乐停止，白旭怅然若失的看着卡米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伸出手想说什么，卡米拉看了他一眼，按下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了出去。

白旭走下楼梯，台上的音乐还在继续，姑娘仍在**的舞动着，但是这些已经没法让他兴奋，丹德里恩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上去有些醉了，拉着格兰德老头在说着什么。

“这不是我们的幸运儿吗？”，丹德里恩醉眼蒙的看着白旭。

白旭拉起丹德里恩，朝着老头抱歉的点了下头，接着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压在酒杯下，架着丹德里恩走了出去。

格兰德举起雪茄向他们告别，对着丹德里恩喊道：“嘿，小子，多谢让我今晚让我听了个好故事。”

丹德里恩迷迷糊糊挥着手，大声回答：“这些可都是真的。”

站在停车场门口，白旭找着丹德里恩的车，这时哈莉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她换了一身便服，帮着白旭将丹德里恩扶上了车，然后开车送他们回了旅馆。

哈莉回俱乐部继续上班，白旭躺在沙发上，听着床上丹德里恩发出的鼾声，他感觉自己脑子停摆了，思绪停留在屋子中的那一刻。

就这样，在异国的夏夜，一个中国来的男孩，向着成为男人跨出了第一步。

第一百零二章 水物之爪

‘唐吉坷德’一边开车，一边从手套箱里拿出卫星电话，当电话拨通后，他得意的对着麦克风说道：“嗨，伙计，怎么样，是不是一无所获。”

‘复眼’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出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为了封锁公路进行检查，我以fbi的名义联络了6个地方警局，造成了州公路的大堵塞，一想起等我回去要为这些破事写无数份报告，我就头疼，所以你这里最好有点好消息。”

“听着，我确实有个好消息，找到目标了，在纪念碑谷地。”‘唐吉坷德’拿起装口香糖的塑料罐晃了晃，听着里面最后几颗口香糖相互碰撞的声音，然后摇摇头放了下来。

“什么，你确定吗？”‘复眼’一下子有了精神。

“我正在确认的路上。”‘唐吉坷德’将车窗降下，呼呼的风灌了进来。

“那我现在就过去。”‘复眼’开始在电话那头召集人员，好像马上就有出发赶来。

“等等”‘唐吉坷德’回头看了安静坐着的克拉拉一眼，“嗨，听着，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和怀特先进去找，你们在外面随时准备增援。”

车子向着纳瓦霍族保留地的深处开去，一路上除了偶尔出现的小型印第安聚落，白旭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类活动的痕迹，单调的景色让他感到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样。

他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身体现在似乎习惯了在半睡半醒间进行休息，但是白旭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他规律性的握紧拳头，避免自己坠入梦乡。

保持这个状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旭很快就从即将进入梦境的危险预感中惊醒，他活动着身体，然后撇见克拉拉在后排坐立不安的不停调换着坐姿。

“你饿了？”白旭回头问道。

克拉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她不好意思的轻声说：“能在前面停一下吗？”

“马上要到蒂巴城了，我们在那里停下加油，顺便吃点东西。”‘唐吉坷德’看了一眼车载导航的屏幕，地图上显示有一座小城镇就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

“我想上洗手间。”克拉拉涨红了脸说道。

“啊，抱歉，女士。”‘唐吉坷德’一脚踩下刹车，凯迪拉克在路边停了下来，克拉拉下了车，向着远处的小山丘后走去。

‘唐吉坷德’和白旭也下了车，他们走到车子另一边，靠在车上，看着公路对面的荒野。

“来点吗？”‘唐吉坷德’将口香糖罐子递到白旭面前，白旭摇了摇头，他看着‘唐吉坷德’将最后几颗口香糖塞进嘴里，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这个？”

‘唐吉坷德’嚼着口香糖，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是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简单的解释道：“为了戒烟。”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等了一会，直到克拉拉回来，车子重新上路，他们在蒂巴城短暂的停留了十分钟，克拉拉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了三份丰盛的食物，白旭第一次吃到纳瓦霍族炸面包，黑豆牛肉塔克和印第安式烤牛肉

车子从160号公路转入163号公路，然后经过了凯恩塔，这是到达纪念碑谷之前最后一个城镇，连绵红褐色岩山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规则的山体如同巨人所构筑的城堡与围墙。

“tsébii' ndzisgaii。”后排传来克拉拉的声音。

“这姑娘说什么？”‘唐吉坷德’转头问白旭。

白旭叹了口气，“纳瓦霍语，意思是岩石谷地。”

越接近山谷的入口，那些连绵的岩山就显得越搞大，这让白旭想起了帕西法厄那座能用来囚禁诸神的迷宫，他们来到山脚，车子缓缓开过立有三座原住民铜像的公园大门，几个拿着猎枪的印第安人拦住了他们，他们的制服上带有写着纳瓦霍国家资源执法的标志。

“游骑兵。”克拉拉咬了咬嘴唇，然后推开门下了车。

白旭坐在车里，看着克拉拉不停向这些不停摇头的人解释着，直到说服了他们，一个领头的印第安人把枪交给同伴，走到他们车旁，摘下了帽子。

“日安，联邦来的警官们，我想看一下你们的证件。”

“没问题。”‘唐吉坷德’和白旭递上了自己的fbi证件。

“另一边的梅西肯哈特市已经被封锁了，而我们没有收到任何车辆从那里离开的消息，所以你们要找的车子还在里面。”那个印第安人看了一眼，然后将证件还给‘唐吉坷德’

“那太好了。”他们收起证件，‘唐吉坷德’满脸微笑的说道：“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

“答应我个事，只找你们要找的人，别惹麻烦，好吗？”那个印第安人抬起头，看着远处说道。

“那当然，我们可是守规矩的人。”‘唐吉坷德’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连他略微发黄的牙齿都漏了出来。

“祝你们好运。”印第安人挥了挥手，拦着路的游骑兵们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克拉拉上了车，凯迪拉克缓缓经过这些纳瓦霍游骑兵队的小伙子，向谷地内开去。

“他们为什么要封锁这里，这可是国家公园，虽然不属于联邦政府管理，但是也不是可以随便关闭的。”‘唐吉坷德’看着后视镜里端着枪的游骑兵们，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有一个哈塔西，就是专门吟唱我们流传下来那些传说和史诗的的歌手，是我们中少数在外面上过大学的年轻人，他回来后说要在谷地里用高科技手段向游客宣传我们的传统文化，不过效果一直不好，你知道，纳瓦霍国家政府一直缺少资金，而白人不会资助一个印第安人去宣扬印第安文化。”

说这些的时候，克拉拉的目光始终看着车窗外，阳光打在岩山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最近他好像找到了方法，但是在表演时出了意外，他的装置失控了，有游客受了伤，他现在躲了起来，游骑兵们在找他。”

“就为了这个，需要封锁整个公园？”‘唐吉坷德’满脸不相信的咧了咧嘴，“他做了什么装置，和山一样高的恐龙机器人吗？”

他们沿着无数车辙汇聚成的崎岖车道向山谷内开去，拔地而起的三座巨石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东西连指手套山和梅可利孤丘，路边不时出现仿佛被雷火焚烧过的焦黑灌木，随着他们绕过梅可利孤丘，野火燃烧过的痕迹多了起来。

车子经过约翰福特点，烈日下，一个牛仔打扮的骑手跨在马上，站在路边凸出的孤岩上看着他们的车子，他举起猎枪朝天射击，孤独的枪声回荡在山谷里，仿佛最后的警钟。

‘唐吉坷德’停下车，他们从车上下来，看着孤岩上的骑手，骑手一拉缰绳，骑着马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过了一会，骑手从孤岩后绕了出来，带着他的同伴，那是6个人组成的马队，他们纵马奔来的样子仿佛西部片中的场景。

“日安。”骑手们围着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包围了他们，领头的骑手摘下帽子，骑在马上对‘唐吉坷德’打了个招呼，“你们就是要进来找那辆白色车的联邦探员？”

“毫无疑问，就是我们。”‘唐吉坷德’看了看周围，和白旭对视了一眼，然后行了个礼。

“唐吉坷德和卢卡斯怀特？”骑手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俯下身子，“这些名字听上去就像假的，你们真的是联邦探员？”

“如假包换，我知道这名字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扰，毕竟给起这个名字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唐吉坷德’冲着白旭说道：“对吧，怀特。”

白旭认真的点着头。

“你们的名字难道是一个人起的。”骑手幽默的调侃，这让白旭和‘唐吉坷德’一起拼命摇起了头，看到他们的反应，其他人的大笑起来。

“好吧，我们会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在那之前”骑手指着三姐妹峰的方向，三根细长的石柱矗立在那个地方，“在那个方向看到过你们要找的车子，他往山谷中心去了，但是我们没管他，我们还有自己要操心的事情。”

他看了克拉拉一眼，用纳瓦霍语说道，“雷电将至，万事小心。”

“多谢。”看到牛仔们散开整队，‘唐吉坷德’道了声谢，然后他叫住了那个骑手，指着他鞋上的泥泞痕迹，“这里最近下过雨吗。”

骑手看了自己的鞋子一眼，他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带着牛仔们转身离去。

“怎么，这里下雨很奇怪吗？”，白旭看着远去的牛仔们问道。

‘唐吉坷德’弯下腰抓了一把土，自己搓了搓，然后洒在地上，他拍着手回答白旭：“这地方有最起码有两个月没下过雨了。”

“不过。”他拉开车门，“还是先关心我们的目标吧。”

接近三姐妹峰之后，他们远远望见了图腾柱峰，白旭看到一条孤零零的车辙离开了大路，向耶伊碧雀峰的方向延伸。

他们在这条车辙边停下，‘唐吉坷德’蹲在车辙印边上看了一会，然后肯定的对白旭说：“找到了。”

“你确定吗，这里来来往往车子这么多。”白旭扶着腿看着地上的车辙花纹。

‘唐吉坷德’指着车辙上的花纹，“215/60 r16的轿车轮胎尺寸，横滨a349花纹的公路胎，这痕迹不会超过一天，普通游客不会开着家用轿车离开大路，这里的印第安人开的都是越野吉普，我应该没找错。”

他们追踪着车辙印驶向山谷深处，有好几次车辙印中断，都是靠‘唐吉坷德’和克拉拉才重新找到方向，但是白旭发现他们的路线始终在围绕着几座孤峰，他不止一次重新看到如同徒步巨象般的象丘出现在右侧方向。

“该死的，感觉这家伙在带着我们兜圈子。”‘唐吉坷德’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拍着方向盘抱怨着。

车子震动了一下，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发动机发出嘶鸣，轮胎拼命转动，但是却丝毫不能前进。

‘唐吉坷德’和白旭疑惑的推开车门，发现他们的后轮陷进了一个泥潭中。

“不是说两个月没下过雨吗，怎么会有水潭？”白旭站在车轮前，克拉拉也好奇的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你们最好小心一点，这里不对劲。”‘唐吉坷德’伸出手阻止克拉拉下车，在他面前是一个最长处达30多厘米的三趾爪印，爪印下的沙土已经干透，但是还没有龟裂，说明爪印留下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天。

第一百零三章 郊狼之踪

“在蒂巴的恐龙化石公园也有很多这种脚印，但是我从没在这里见过。”克拉拉好奇的看着地上的足印。

“这可不是化石，小姑娘。”‘唐吉坷德’用手掌在脚印上按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湿润的沙土黏在他的手掌上，“下面还是湿的，像是从水里出来，经过的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就像鳄鱼一样，从这个深度，这玩意起码有3000磅重。”

“这里有鳄鱼？”白旭看着周围的红色沙土。

克拉拉摇摇头，“我们祖祖辈辈都没在这里见过鳄鱼，或是蜥蜴。”

“鳄鱼可不是三根脚趾，而且只有湾鳄才能长这么大，可是湾鳄不会从东南亚跑到沙漠里来，这里的生态撑不起3000磅重的大家伙。”

‘唐吉坷德’站起来拍了拍手，严肃的看着克拉拉，“不管这是什么，都很危险，你们的人隐瞒了很多东西。”

“可是我不知道”克拉拉咬着手指，她看来被‘唐吉坷德’的话吓到了。

“我不是在指责你，小姑娘，我只是陈述事实，这里明显失控了，而你们竟然选择自己解决问题，就为了可笑的保留地政府独立执法权吗，那玩意只是联邦政府留下的一块遮羞布，为了给过去那些丑恶的事实盖上一块帘子，让你们不会闹腾而让政府出丑。”

‘唐吉坷德’顺着地上的爪印走了两步，然后回头说道。

“我可不知道你对美国政府这么没好感。”白旭跟了上去。

‘唐吉坷德’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爪印，“我从阿富汗回来后就对任何政府都没有好感了。”

“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鞋印，半截银链被踩在了土里，他捡起链子，上面连着一个倒新月形状的坠子，中间镶嵌着一个绿松石，接着，他又在前方找到了更多脚印。

“旅游鞋，41码，身高五英尺，体重大约是140磅左右，男性。”

‘唐吉坷德’指着远处一座方形孤丘，“这个可怜的人看来被追赶着往那个方向去了。”

白旭看着地上清晰的脚印，“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车子开出来。”

‘唐吉坷德’回头走向车子，他举起那截银链给克拉拉看，“认识这个吗？”

克拉拉摸了摸链子，“naja，我们一般戴着这个来避开邪恶，祈祷好运。”

“太好了，看来我们可能找到了你们要找的同胞。”‘唐吉坷德’将银链放进口袋，然后发动了汽车，62l的发动机嘶吼了起来，车轮疯狂转动，泥巴从车后飞出，车子艰难的在泥坑边缘挪动着。

“别愣着，帮个忙！”‘唐吉坷德’冲着白旭招了招手，“难道一定要我开口求你吗，超人先生？”

白旭摇了摇头，站在泥坑边用力推动车子，在溅了一身泥浆后，黑色的凯迪拉克终于欢快的回到了坚实的路面。

“这下你满意了？”白旭坐上车，看着自己满腿的泥浆。

“你现在这样比较像一个牛仔了。”‘唐吉坷德’看着白旭的裤子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卫星电话。

“嗨，伙计，你和新搭档的蜜月过得怎么样？”电话里传来‘复眼’懒散的声音。

“棒极了，你们现在在哪儿。”‘唐吉坷德’缓缓将车子开到发现鞋印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电话里除了‘复眼’的声音，还有呼啸的风声，“已经进了保留地了，正在前往你那里，办理手续花了我一点时间。”

“听着，这地方不简单，很可能还有一个sl3级别以上的大规模异常。”

‘复眼’惊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多大规模？”

“整个纪念碑谷这么大。”‘唐吉坷德’看着远处的石丘，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复眼’低沉的说道：“明白了，我准备呼叫支援，你在里面小心，随时联系，祝你好运，愿常态永存。”

“你也一样，愿常态永存。”‘唐吉坷德’挂上电话，然后准备开动车子。

“你认为这里有异常体？”白旭将手按在档位上，阻止‘唐吉坷德’挂档。

“当然，这鬼地方都有两栖类蜥蜴了，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唐吉坷德’看着白旭，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准备去解决这个异常，而不是去找丹恩？”白旭的手仍然牢牢按在档位上。

‘唐吉坷德’叹了口气，“听着，我们这么兜着圈子，也未必能找到你的朋友，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位姑娘的同胞，那个关键人物，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你的朋友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如果他要逃跑，他会顺着洲际公路去新墨西哥州或者犹他州，而不是在这里拉着我们绕圈子，他很可能也是冲着这个异常体来的。”

他顿了顿然后补充了一句，“这个解释能说服你吗？”

他们对视了一会，白旭像是被说服了，他慢慢放开了手，“希望你是对的”

“对错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天吧，让我做好该做的就行了。”‘唐吉坷德’拉动档位，车子顺着地上的脚印往前慢慢开去。

随着离开大路，他们的行进速度开始变得很慢，往往要每隔几百米停下，辨认和寻找地上的脚印，幸运的是，留在沙地上的脚印一直很清晰，让他们不至于丢失对方的踪迹。

但是诡异的是，路上的泥潭也慢慢变多，甚至出现了小型的水塘和沼泽化的区域，杂乱的三足爪印分布在这些水域边缘，让人心中升起恐怖的联想。

克拉拉疑惑而害怕的看着这一切，仿佛熟悉的家园突然变成的陌生的地方，她一直在啃咬着手指，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克拉拉女士。”，‘唐吉坷德’从后视镜中看着印第安姑娘的动作，突然开口问道：“这个地方对你们纳瓦霍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实际上纳瓦霍是你们白人起的名字。”克拉拉回过神，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手，“我们称呼自己为diné，在我们的传说里，这个谷地是大地和天空相遇的地方。”

她看着远处的雨神桌山。

“在那些歌谣里，我们的祖先经历了三个世界，最终来到第四世界定居，我们的神用上个世界带来的土壤创造了这里的圣山。”

接着用手指从骆驼孤丘开始向四周划了一个圈。

“然后神圣之人以这里为中心，升起大地，创造了南方的泰勒山之墙；混合晨曦和雨水，锁住了东边的布兰卡封峰，用七色彩虹栓起北方赫斯珀洛斯的群山，用阳光洒满西边的圣弗朗西斯科峰，将这四座神圣山脉包围的土地赐予我们，作为家园。”

白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岩山与石峰连绵如城堡一般，阳光洒下，仿佛神圣的赐福，红色的沙土点缀着绿色的灌木，稀疏的黄色杨树倔强的生长在荒原中，一座又一座孤独的山丘静静的守卫着这里。

‘唐吉坷德’好像没有被这些传说和对应的景色影响到一分一毫，他只是晃了晃脑袋，“说的真好，你真该当一个导游什么的，游客一定会心甘情愿的掏钱从你手里买纪念品。”

“族里的女人可不会干这种事，我们和你们这些白人不一样，女人有着有着崇高的地位，不像你们，把女人当成商品。”克拉拉显然感到被麻烦了。

‘唐吉坷德’闭上嘴，耸了耸肩，低声嘟囔着，“说的好像我们没有女权主义者一样。”

耀眼的阳光慢慢变得温和而壮丽，太阳垂向西方的地平线，斜着洒下的光线让整个谷地呈现出金色的光泽，在这金色的圣地上，他们的黑色凯迪拉克带着烟尘穿越荒野，向着孤独的石丘驶去，就像古老排桨船在横跨平静的亚得里亚海。

当车子再次停下，模糊的脚印指向一片岩山下的砂砾地面，这些坚硬而微小的碎石很难将人类的足印清晰的留下来，他们似乎失去了目标的踪迹，‘唐吉坷德’气愤的向地面踢了一脚，扬起的砂石哗啦啦的如雨般落下。

“那儿！”

但是克拉拉好像看到了什么，她向石丘的另一边跑去。

“你在找什么？”白旭和‘唐吉坷德’跟了上去，他们追上了克拉拉，茫然的看着她所看的方向。

“看见没，真正的hogun，泥盖小屋，我们祖先搭建的，”克拉拉指着远处与地面上沙土相同颜色的建筑，如果不是从顶部伸出的烟囱，白旭还真认不出来这个土堆一样物体是一座小屋。

“你是说有人在里面？”‘唐吉坷德’眯着眼睛总算找到那个小屋。

“我看见有烟，有人在里面升火。”像是为了证明克拉拉的话，又一缕烟从烟囱了升了起来。

他们走下缓坡，碎石随着他们的脚步滚落，就在他们接近小屋的时候，一只白色的郊狼踏着优雅的脚步拦在他们面前。

“神圣的先祖啊”克拉拉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郊狼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向小屋走去，如同幻影般穿过那扇镶嵌在泥堆表面的木门，然后消失不见。

“你看到了？””‘唐吉坷德’看向白旭。

“当然。”白旭点点头，“我又不瞎。”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拽起起克拉拉，用谨慎而轻缓的脚步走近小屋，慢慢拉开了那扇木门。

漆黑的屋内传来石头的摩擦声和一个男子带着哭腔的抱怨，“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点不着火。”

打火石擦出的火星闪耀着，偶尔照亮那张黄色皮肤的脸。

第一百零四章 往昔之火

火星偶尔会将堆积在火塘中的木条和碎屑点燃，白烟从短暂燃烧的木条上升起，但是这小小的希望很快就熄灭了，男子只得再次用力摩擦打火石。

门口的光线亮了起来，将男子吓得身子一颤，他手里的打火石也掉在了地上。

“谁？”男子哆嗦着问。

“来做客的。”‘唐吉坷德’弯着腰当先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是个白人，可能让男子安心了一点，他挥舞着手，“这里不是游客该来的地方，快滚出去，快走。”

“别害怕。”克拉拉也钻进了小屋，“我是蒂巴的克拉拉，芭芭拉的女儿，普拉特的孙女，我们可以来保护你。”

看到克拉拉，男子害怕了起来，他蹬着脚将自己蜷缩进屋子的角落，“谁也不能保护我，谁也不行。”

‘唐吉坷德’大步跨了进去，他拉起男子，噼啪打了两个耳光，然后冲他吼道：“听着，我们在这里兜了几个小时圈子，不是为了听一个连火都生不起来的娘炮抱怨的，现在冷静一下，然后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托托米，托米吉拉德。”可能是被两记耳光打懵了，男子惊恐的看着‘唐吉坷德’，结结巴巴的回答。

“很好的开端，托米。”‘唐吉坷德’把男子拉起来扔到一边，“来吧，看我把火升起来。”

他翻开烟囱的盖板，阳光从正上方透射进来，照亮了屋内狭窄的空间，‘唐吉坷德’在火塘中捡起一根木条，然后看着穿的和城市年轻人毫无二致的托米摇了摇头，“竟然还有湿木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印第安人。”

说完，他捡起打火石，开始重新生火。

克拉拉蹲在托米面前，握住了他的手，安慰着他，“听着，我们看到了神圣的郊狼，它在保护你。”

克拉拉的话好像赋予了托米希望，男子的眼中又有了神采，他看着克拉拉，兴奋的问：“真的吗，神圣的郊狼在保护着我？”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看到了。”克拉拉转头看向白旭，白旭点了点头。

“还有希望，还有希望。“托米语无伦次的重复着，“篝火，必须在天黑前找到篝火，熄灭它，熄灭它。”

“什么篝火？”克拉拉疑惑的问。

“你不明白。”托米抱着头晃动着身体，“我不想这样，我只是想用学到的东西帮助族人，但是他们谁都不支持我，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我只能这样，只能这样，这不是我的错。”

“让我来吧。”白旭拍了拍克拉拉，示意她让开，他拽着托米的衣领，用力举了起来，撞向小屋的墙壁，屋子发出嘭的一声，沙土从木框架的缝隙中掉落下来，托米的头撞在墙上，让他发出痛苦的声音。

‘唐吉坷德’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摇了摇头，“你太粗暴了。”

“什么？”白旭举着托米低头冲‘唐吉坷德’喊道，“嗨，我可没动手打他的脸。”

然后他看着托米，“听着，你最好学会认真回答问题，不然我就把你交还给我的搭档，他可没我这么温柔。”

“听明白了没？”白旭将托米晃了两下，托米慌忙点起了头。

“看，我们谈妥了。”他将托米轻轻放在地上，接着蹲下看着托米的眼睛，“回答我们，篝火是什么，这很重要。”

托米避开白旭的目光，轻声的回答：“是我点燃的篝火，往昔的火焰，可以映照出过去的影子，我想用它来给游客重现祖先们的生活，但是出了意外”

“往昔的火焰”已经点燃木柴，正在将火焰吹旺的‘唐吉坷德’抬起头。

“看来我们找对人了，怀特，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以诺克书鉴】拿来。”他丢下火石，然后向门口走去。

白旭看着‘唐吉坷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然后拍着托米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是不是去过那里，看着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地方，那个大厅，地板是玻璃的，那个声音，像是几千个疯子在嚎叫，那片土地，草原大海，森林和王国，群山和巨人，你掷出了骰子，然后带回了一样东西，是不是！”

不知不觉中。白旭的手慢慢收紧，但是他犹自不觉，仍然在大声追问着。

“告诉我，你到底带了什么回来。”

克拉拉扒住白旭的手，“放开他，你快掐死他了。”

白旭松开了手，任由揉着脖子的托米咳嗽着躲向克拉拉的背后，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将突然涌出的愤怒压回心底，然后走向伸开双手拦在托米身前的克拉拉。

“让开，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克拉拉倔强的挡在他前面，“外来人，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但是你在伤害我的族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白旭皱着眉头，准备动手拉开克拉拉。

“我正好有一个答案。”‘唐吉坷德’拉开木门走进来，门外的光线带着点落日的橙红，照在门边的红土墙壁上，像是血的颜色。

“【往昔之火】，来自妖精之国的旧日之墓，【每到夜晚，名为往昔的巨兽从火光中苏醒，追寻那些善于遗忘的人，直到天明。】”‘唐吉坷德’捧着【以诺克书鉴】念到，他放下书鉴，“我说的没错吧，835176，你应该还记得这串数字吧，托米先生。”

托米捂着耳朵，像是哀嚎般喊道：“没错，没错，我从那个鬼地方拿到这个往昔之火，我发誓，我不知道它会变成这样。”

“变成什么样？”‘唐吉坷德’走进了一步问道，然后雷声在门外响了起来，他诧异的回过头，看着门外黯淡下来的阳光。

听到雷声，托米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大喊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然后一头从”‘唐吉坷德’身边冲出了门外。

‘唐吉坷德’愣了愣，然后骂了一声，带着白旭和克拉拉一起追了出去，小屋外的天空中正聚集起乌云，托米在云团的影子下朝着着雨神桌山狂奔。

“我们上车追！”‘唐吉坷德’冲向车子，黑色的suv轰鸣起来，越过山坡向托米追去。

乌云好像无穷无尽，覆盖了能见到的天空，天色越来越暗，空中隐隐有雷光闪过。

“现在应该还是下午。”克拉拉看着车窗外喃喃自语。

他们很快追上了托米，‘唐吉坷德’猛打方向踩下刹车，车子甩了半圈拦在托米前面，他面色阴沉的走下车，冲着托米问道：“你想去哪儿？”

“那儿，看那火光！”托米指着雨神桌山，天几乎完全黑了，山脚下闪烁的微小火光异常显眼。

“那就【往昔之火】？”白旭扶着车门望着远处黑黝黝的雨神桌山。

“熄灭它，熄灭它就能结束这一切，只有我能熄灭它。”托米结结巴巴的回答。

“希望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唐吉坷德’掐着托米的脖子，将他推上车，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一只闪烁着雷光的巨鸟破开云层，划过天空，接着又隐没进乌云中，他和白旭对视了一眼，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坐回车内狠狠拉上了车门。

第一百零五章 灾祸之初

“该死的，信号穿不透上面的云层，一定是刚才那只闪光的火鸡在搞鬼，但愿无线电地面长波有人能收到。”

‘唐吉坷德’拿着卫星电话，看着上面显示的信号强度，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这里是‘峡谷’探员w-21‘唐吉坷德’在呼叫，我和探员w-66‘怀特’在纪念碑谷发现大规模异常，已经确认异常拥有者姓名为托米吉拉德，编号835176，异常名称【往昔之火】，预计危害级别sl4，正在尝试收容，请附近所有收到此信息的探员和特遣队封锁该地区并撤离居民，并随时准备增援，此消息将每10分钟自动发送，直到收到回复或者任务失败，完毕。”

说完，‘唐吉坷德’将电话扔在一边，狠狠踩下了油门。

随着黑色的云层遮蔽天空，最后几缕阳光也消失了，黑暗中，只有天空中的雷光与远处的火焰闪耀着，suv的车灯亮了起来，勉强引领着他们向雨神桌山开去。

白旭看着前方，不时有诡异的黑影从车头掠过，地面渐渐变得湿润，甚至能听到轮胎碾过积水地面的哗哗水声。

车子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源，犹如太阳般刺破黑暗，‘唐吉坷德’停下车，和车上的人一切打开车窗看向天空，一幕让人永生无法忘怀的奇景出现在他们头顶，一对闪着白色电光的翅膀缓缓拍打着探出云层，这对翅膀几乎笼罩从梅可利孤丘到雨神桌山的半个谷地，这些百米高的山丘在这对翅膀前也如同石子一样渺小。

翅膀的主人从云层中探出头，雷电组成的身躯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它偶尔扇动翅膀，向着东南方的地面滑翔，随着一声巨响，熔岩与火焰在东南方高高喷起，一座暗红色的山丘之影出现在那个方向。

“那是船岩的方向”克拉拉看着东南方自言自语，“雷暴鸟从北方降临，将祖先们送到温暖的南方之地，化为带翼的巨岩。”

随着雷光消失，天地间重新入黑暗，在黑暗中，白旭感觉四周的景色产生了说不清的变化，接着，两个白色的光点从东南方亮起，随之而来的是沙沙的脚步身。

随着光点靠近，那是两只纯白的郊狼，在它们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迁徙队伍，郊狼无视了拦在前面的suv，如同幻影般直接穿过车子和白旭他们，带着迁徙的人群向雨神桌山而去，那些模糊而虚幻的人影身穿野兽的毛皮，身上画着古朴的线条纹饰，一个又一个经过他们的面前。

“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吗？”‘唐吉坷德’徒劳的用手挡在面前，一个老人的幻影从车门外直冲着他走来，面对面穿过了他的身体，这让‘唐吉坷德’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是过去的影子，是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事。”托米木然的看着这些人影。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过去的幻影？”‘唐吉坷德’指了指车窗外的天空，“我可不知道地球上发生过这个。”

“外面的那些水，还有我们看到的爪印可不像是幻影。”

白旭看着外面的地面，深褐色的泥土上长满了低矮的杂草，坑洼的地表能看到灌满水的坑洞，这可不像是三个月没有下雨的亚利桑那荒漠。

“你最好告诉我还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头两天只是小规模的幻影，游客以为是我做的三维投影，但是之后就不一样了，范围越来越大，而且随着夜晚的持续，这些幻影会慢慢变得像真的一样，从前天开始它们能开始看见我们了！”托米抱着自己的胳膊，不停的发着抖。

“太好了。”‘唐吉坷德’看了一眼发着抖的托米，然后将头转向克拉拉，这个姑娘正用欣喜和崇敬的眼光看着这些幻影，“你听到这小子所说的了，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在纳瓦霍传说里，除了闪光的火鸡和白色的哈士奇，还准备了什么惊喜”

“那是雷暴鸟和郊狼，是我们祖先在第一世界就追随的神圣领路者！”克拉拉生气的对”‘唐吉坷德’喊道。

“好吧，我说错了，那是神圣的雷暴鸟和郊狼，劳驾最好快点想想你们的传说里还会出现什么，尤其是那些特别危险和邪恶的，因为我们可能会马上遇到了。”

克拉拉呆了一下，然后开始咬起手指，“我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记录在同一个传说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需要时间想想。”

“还是靠我们自己吧。”‘唐吉坷德’掏出手枪，对着白旭晃了晃，“你不把这个准备好吗？”

“我更相信这个。”白旭举起左手，活动着手腕。

“对了，忘了你是个超人。”‘唐吉坷德’拉开枪栓，检查这枪膛，然后咔嚓一声将枪机复位，这声音好像传入某个幻影的耳中，这个围着兽皮的古代印第安人好奇的摸上‘唐吉坷德’的手枪，但是什么也没有碰到，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这时候，‘唐吉坷德’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打开的无线电频道中传来一个时断时续的声音，间杂着沙沙的干扰。

“我‘复眼’‘唐吉坷德’收到回话”

‘唐吉坷德’抓起电话，对着麦克风喊道：“这里是‘唐吉坷德’，谢天谢地，伙计，告诉我你的位置，完毕。”

“我外面入口”无线电里的声音中断了一会，经过漫长的几秒，总算又恢复了通信，”外面的入口被挡住了我们正在想办法除了你们还有三队纳瓦霍人的游骑兵在酒店你们最好设法保护完毕。”

‘唐吉坷德’启动了汽车，“听着伙计，干扰太大了，我们先想办法终止这个异常，其他的只能看运气了，完毕。”

“祝你好运，完毕。”无线电频道里传来‘复眼’的回复，然后就沉默下来。

“来吧，让我们看看前面有什么惊喜。”‘唐吉坷德’踩下油门，suv沿着这些过去的幻影向前开去。

乌云在他们头上散开，露出璀璨的星河，周围一切豁然开朗，在星光沐浴下，这些虚幻的人影不再透明，渐渐像是拥有了实体，‘唐吉坷德’控制着车子，与这些迁徙的人群保持着距离。

一阵狂风呼啸着扫过地面，远处的火焰晃动着，天上的星空不停旋转，这些幻影的动作陡然加快，路边建起一座又一座泥盖小屋，人们在上面定居，生活，祈祷，祭祀，车子好像穿越在时光的河流中，穿越一幕又一幕的过去图景。

车子在靠近雨神桌山不远处停下，火焰停止了晃动，星空停止了旋转，那些古代印第安人围绕着山脚下的火堆建起了数不清的图腾柱，他们砍倒杉树与杨树，建起堪称宏伟的木制祭坛，他们将火堆高高放置在祭坛顶端，在四周的墙壁上留下粗狂的壁画。

‘唐吉坷德’用手机拍摄下天上的星空，然后目光越过看着围绕祭坛狂舞的那些古代印第安人，对白旭低声问道：“如果，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你能从远距离把那玩意毁掉吗？”

白旭点点头，“轻而易举。”

他们拽着克拉拉和托米，向那些舞动呼和的人群走去，随着他们距离祭坛越来越近，四周的火光显得更加明亮，那些古代印第安人慢慢发现了他们，开始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们。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服装对这些远古住民来说太过奇特，直到他们走到祭坛下，才有人持着长矛拦住了他们，这些人张开嘴，从过去传来的声音穿透时间，变为模糊诡异的杂音，犹如坏掉的收音机开始播放最怪诞的话剧。

“上帝这声音可真难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让我们上去。”‘唐吉坷德’指着祭坛上最明亮的那堆火焰，然后冲着托米问道：“就是那堆火，没弄错吧？”

他的动作刺激了这些印第安人，前方竖起了无数长矛，尖锐的黑曜石用皮绳牢牢的捆在细长木杆上，锋利的矛刃映着火光，闪烁着寒光。

白旭小心的推开了一把指着他鼻子的长矛，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打磨过的矛尖不用太用力就能刺破他的手，让面前这一切显得无比真实，他冲‘唐吉坷德’微微点头，用眼神告诉对方，这些都不是幻影。

“好吧。”‘唐吉坷德’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看来我们需要先用一些和平的手段。”

他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克拉拉，然后问道，“你们纳瓦霍族有流传下来手语吗？”

没等克拉拉说话，一道绿色的闪电亮了起来，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在哗哗的雨声中，刺耳的惨叫在四周响起。

郊狼凄厉的嚎叫在祭坛上响起，然后化为白色的人形一跃而下，他们手持长矛冲入黑夜，头戴图腾面具，纹着白色菱形装饰，穿着褐色皮裙的印第安战士们紧紧跟随。

“tééhootsodii，接着是tééhootsodii。”托米向‘唐吉坷德’身后退去，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可能是tééhootsodii，在传说里那是属于第三世界的怪兽。”克拉拉抱着胳膊摩擦着手臂，阴冷的淡绿色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了。”白旭挡到了克拉拉前面，在他们面前，一个雨水汇聚成的水塘正不停塌陷扩大，水面如沸腾般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有着灰绿色角质皮肤的庞大躯体在水里起伏着。

枪声响了起来，那是山谷中唯一的酒店方向，游骑兵们的驻地。

试一下，补第二十一章 卡西在看着你们

卡西送他们回到了夜总会的更衣室，他接了一个电话后对白旭和卡米拉说道：“我要去办一些私事，你的朋友丹恩现在没法进来，估计你们只能到晚上才能见到他了，如果比赛前我没回来，图蒂斯会来帮你安排赛前准备，虽然他是个讨厌鬼，但是你可以相信他。”

卡西走后，更衣室里陷入了沉默，白旭坐在长凳上，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看着站在边上低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的卡米拉，感觉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卡米拉抬起头，微笑着走到白旭面前，“在看什么呢？”，她捧起白旭的脸，轻声问道。

“看你。”，白旭喃喃的说道，接着，卡米拉面对着白旭坐下，两人短暂的犹豫一下，然后慢慢靠近，直到彼此触碰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白旭松开卡米拉，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原本用力抱紧卡米拉的手轻轻放开，白旭感到脑子一片混乱，脱口而出：“奖品不是要等赢了之后吗？”

“别说傻话，怀特，别说傻话~”，卡米拉站起来走到白旭身边，跨过凳子，伸出一只手，将白旭推倒在软凳上。

”这是什么？“，有东西从白裤裤子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卡米拉手里举着一叠小小的，金色方形塑封包装的东西，在白旭耳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小坏蛋”。

白旭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些东西的印象，他急忙解释道：”这是丹德里恩以前给我的，我忘了“

“别解释，傻瓜。”，卡米拉撑在他的胸前看着他。

当白旭再次回过神，一切已经结束，他和卡米拉相拥躺在沙袋边的软垫上，身下垫着一条宽大的浴巾，卡米拉惬意的趴在他的胸前，他慢慢动了动，将手从卡米拉身上拿了下来。

“别动，让我再躺一会。”，卡米拉抓住他的手，让他重新环住自己的腰，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在他怀中继续趴着。

白旭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卡米拉的头发，无数思绪涌上心头，他想起cc，感到一阵慌乱，接着又感到愧疚，不知道是对卡米拉，还是对cc。

“卡米拉。”，他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听到他说话，卡米拉仰起头，看着他的脸，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作为第一次，你的表现非常好。”

这话把白旭所有想说的都堵在了喉咙里，呛得他咳了起来。

卡米拉从他身上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然后忽然并拢腿，低头看了看，”我们该去洗个澡。“，她捡起自己地上的内衣，拿起包说道。

白旭脸一红想起身，却被卡米拉按住了，卡米拉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亲了一下他的脸，“你在这里等我先洗完，不要偷看女士没化妆的样子。”

看着卡米拉走入浴室，白旭看了一眼周围，站起来收拾起散乱的衣物。

看着垃圾桶里用过的金色塑料包装，他有点担心，不知道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特别是让卡西那个大嘴巴看见。

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将来带着卡米拉回去，他父母会不会感到很惊讶，想到这里，他不禁傻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快从他脸上消失，他开始担心起父母。

白旭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当卡米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坐在凳子上对着空荡荡的角落发着呆。

卡米拉从背后搂着他，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将来。”，白旭回答道。

“如果你不去洗澡，你的将来就是发臭，然后被我扔进垃圾桶。”，卡米拉在他耳边笑着说道。

“我现在就去。”，白旭拍了拍卡米拉的胳膊站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卡米拉在背后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怀特”，她叫住白旭，但是等白旭回过头，她又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快去。”

当白旭用毛巾擦着头从浴室出来，感觉身体又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他顺势抱起迎着他走来的卡米拉，看着她的眼睛。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卡米拉推开白旭，她笑着说道：“我可不想再化一遍妆了。”

“而且”，她指了指沙袋，凑到白旭耳边说道：“你已经领到了奖品，该准备赢得胜利了。”

卡西没有等到晚上，他下午就回到了夜总会，当他推开门，看到的是白旭赤着上身绕着沙袋练习着出拳。

看见他走了进来，白旭停下来用毛巾擦了下脸，“时间快到了吗？”，他看着卡西问道。

“还早呢，我帮你们两带了点吃的，图蒂斯说你最好别吃晚饭，所以我给你买了份鱼肉沙拉，活见鬼这么点菜叶子加一点碎肉要了我18美金，你最好给我吃完。”，他举起手里的纸袋，从里面掏出几个纸盒子。

“图蒂斯还说了什么？”，白旭想起来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比赛，他想多问一点，免得比赛前后悔都来不及。

“他要你注意保存体力，还说会帮我们准备一些冰块、还有糖水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比赛里喝的那些玩意是糖水，还有他觉得我应该提醒你别去找小妞，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这么点时间你上哪里找”，他说着正准备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垃圾桶发起了呆。

“这是什么！”，他惨叫了一声，转头看着白旭和卡米拉，手指着垃圾桶，“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我他妈还让你们待在一起！”

卡西跺着脚哀嚎着：“你们就不能换一天释放该死的荷尔蒙吗，今天要是输了，我的钱和你的朋友丹德里恩的幸福会一起完蛋。”，他抓着白旭的肩膀摇晃着：“这就是你报答朋友的方式吗？”

看着白旭不好意思的脸，他又转向了卡米拉，“还有你，你竟然真的看上了这小子，你”，看着抱着胳膊的卡米拉，一副老娘想和谁睡就和谁睡的样子，他一下子泄了气，沮丧的坐下，“算了，可怜的莫妮，还有我可怜的钱，都要离开我们了，上帝不保佑我这个虔诚的信徒了，我当初就不应该信任一个亚洲佬，他们都是该死的无神论者和**者。”

白旭和卡米拉互相看了一眼，卡米拉耸了耸肩，无奈的走向了一边，白旭站到絮絮叨叨抱怨着的卡西身边，挠挠头，小声说：“卡西，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晚上会好好打的。”

“你以为你是泰森，干了两个日本娘们，第二天去咬霍利菲尔德的耳朵，你晚上也要去咬瓦尔特的耳朵吗？”，卡西抬起头嚷嚷道。

“如果这样能赢的话，我会去咬的。”，白旭蹲了下来，“我很抱歉，卡西，这都是我的错，不过我晚上会赢的，我保证。”，他看着卡西的眼睛。

“好吧，好吧。”，看着白旭认真的眼神，卡西马上换了张脸，他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然后忽然抱住白旭在他身上摸着。

“你要干嘛？”，白旭手忙脚乱的拨开卡西的手。

“啊哈，就是这个。”，卡西从白旭的裤袋里掏出剩下的避孕套，举在手里向着门口退去，“我现在去找图蒂斯，你们别想继续乘着我不在做那些可耻的事情。”

白旭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卡西，我们不会的。”

卡西左右晃动着食指，“不，不，你们别想再欺骗卡西。”，说着倒退着出了门。

白旭叹了口气，看着卡米拉，卡米拉对他嘟着嘴，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这让白旭心里一暖，正准备去牵卡米拉的手，这时候门又打开了，卡西探出身来，对着他们说道：“记住，别想欺骗卡西。”，接着缩回去关上了门。

白旭不禁笑了起来，卡米拉也笑着走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别再让我们亲爱的卡西担心了，你吃完快去练习吧。”

“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他亲了一下卡米拉的额头，放开手，拿起卡西带来的东西吃了起来。

当卡西带着图蒂斯进来的时候，白旭并没有注意到，在练习一开始，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锻炼的强度，但是很快发现自己的体力没有什么损耗，身体和精神也没有疲惫的感觉，他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力度，全身心投入到练习中，毫不在意外界飞逝的时间。

“你是不是练的有点过头。”，图蒂斯皱着眉打断了白旭的练习。

“我觉得很好，现在是我最好的状态。”，白旭说完又打了一套组合拳，停下来之后问道：“快要上场了？”

“没那么快，还有一点时间，你的状态确实不错。”，图蒂斯看着他的动作点着头。

卡西拍了拍图蒂斯的肩膀，“我就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怀特，呃，刘他真的是专业的。”

图蒂斯不置可否的扬起眉毛，走到打开的衣柜前面看了一眼，看着卡西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是‘专业’的”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对着卡米拉说道：“这位女士，能帮我去外面饮水机上接一杯烫一点的热水吗，记得要烫一点，最好冒出的热气能烫到你的手那种，我想你的这位朋友会马上用到他。”

“这是什么？”，卡米拉走出门后，卡西好奇的凑过来。

“‘专业’人士用的‘专业’用具。”，图蒂斯没好气的回答。

“这是牙套。”，白旭看着图蒂斯拆开盒子，掏出里面的u型半透明塑料物体。

“总算你还知道这是牙套。”，图蒂斯接过卡米拉递过来的纸杯，稍微感受了一下温度，点了点头，将牙套扔了进去。

过了大概30秒，他将纸杯递给白旭，白旭接了过去，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图蒂斯。

“拿出来放嘴里用力咬一下。”，图蒂斯催促着他，然后白旭慌忙忍着稍显烫手的水温拿出牙套，抖了抖塞进嘴里，含着这个东西，他感觉自己的口水都控制不住了，赶紧用力咬了下去，塑料像软泥一样凹了下去，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图蒂斯将杯子里的热水倒掉，接了一杯凉水放到他嘴边，“吐出来。”

被咬的变形的牙套普通一声落进杯子，图蒂斯拿着杯子晃了晃，对着白旭说道：“等几分钟定型后就能拿出来了，比赛前记得带上，我还在场边给你们准备了冰袋、毛巾和补水剂。”，说完他揉了揉脑袋，“我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专业’的队伍，即使是在这种三流黑市拳赛里也太夸张了。”

他环视一圈白旭、卡西和卡米拉三人，看着卡米拉说道：“也就只有这位女士看起来比较值得信任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比赛还有1小时，你先休息一下，我来给这位女士讲解一下在比赛时应该做些什么。”

白旭坐在椅子上，听着卡西在耳边说着一些鼓励的话，压下心中的不安和迟疑，回想着练习的内容，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差不多了，带上东西跟我来吧。”，图蒂斯看来已经和卡米拉把事情交代完，他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等着他们。

一行人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昏暗的廊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图蒂斯打开一扇门，房间内有一名工作人员，房门的对面的并不是墙壁，而是一道厚重的帘子，白旭隐约听到喧闹的音乐声与有节奏的震动从帘后传来。

“罗伯特，帮他称重检查。”，走在前面的图蒂斯对着一名工作人员说道，用拇指指着身后的白旭。

“站到这里。”，叫做罗伯特的工作人员拿起一个记事夹指着一个磅秤对着白旭示意道，当白旭站上磅秤后，他又拿起卷尺，给白旭测量起臂展和身高。

“身高5英尺11英寸，体重183磅，臂展6英尺3英寸。”，罗伯特看着卷尺和磅秤大声读出数值，然后在记事板上记录下来。

“这是什么？”，罗伯特发现了白旭手套外的红色鳞片，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嫌恶和害怕的表情问道。

“这是鳞化病，放心，不会传染，我来美国主要就是为了治疗这个。”，白旭脱下手套，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和别人解释，现在他面对别人看着他左手的嫌恶表情已经非常淡定了，他甚至编了一整套说辞来应对不同的情况，这些话他每天都会对自己说几遍，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自己都快信了。

“图蒂斯？”，罗伯特向图蒂斯高声喊道，对着白旭的手做出一个‘这怎么办？’的表情。

图蒂斯看了看白旭的手，转头用眼神瞪着卡西。

“看我干什么，你之前难道就没注意吗，小伙子都说是鳞化病了。”，卡西双手向外一翻，挤眉弄眼的说道，“再说，你现在想要暂停比赛吗？那可会出大乐子。”，他低声提醒着图蒂斯。

图蒂斯深吸了一口气，对卡西做了一个‘回头要你好看’的表情，慢慢转过头示意罗伯特继续检查。

“好吧。”，罗伯特摸了一下白旭手上的鳞片，“看上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外号吗？”

“外号？”，白旭反问道。

“对对，像蜘蛛瓦尔特，断头台卡泽波特那样，你以为那些来来看比赛的有钱白痴会记得住你们的名字吗？你得有个外号。”，罗伯特一边用笔敲着记事板一边回答道。

“没有”，白旭想了想，没有想到任何能当自己外号的词。

“很酷的纹身，那就叫你红龙吧，红龙艾利克斯刘，就这么定了。”，罗伯特说完就自顾自在记事板上写下这个称呼，完全没给白旭反对的机会。

好吧，就这么一次，白旭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起码没有叫怪胎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外号。

“图蒂斯，我这里可以了。”，罗伯特收起记事板，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半小时，我去外面准备。”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图蒂斯挥了挥手，等罗伯特掀开帘子出去后，他拿出一卷绷带一样的东西，叹了口气对卡西说道：“这是今天最后的附赠服务，别让我失望。”

缠手带紧紧包裹住白旭的双手，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重新戴上分指手套，忽然有了一种墙壁都能打穿的感觉。

“那只是错觉。”，图蒂斯在边上冷冷的提醒道。

“什么？”，白旭和卡西同时问道。

“我是说，注意控制你自己的拳，别真的以为它无坚不摧。”，图蒂斯没有理卡西，对着白旭认真的说道。

卡西刚想解释什么，他们身后的门开了，丹德里恩、哈莉还有胖子凯文走了进来，丹德里恩一看见白旭就开心的冲上来抱住了他，哈莉也和卡米拉激动的说起了话。

图蒂斯拍了拍卡西的肩膀，带着他走到帘子边上，“你们的朋友到了，我也该离开了，比赛开始的时候会有人来带你们进赛场，你这次可暗地坏了不少规矩，答应了不少人的好处，所以你最好祈祷那小伙一定会赢，祝你好运，卡西。”，他掀开帘子，在走出去之前又重复一了一遍：“祝你好运。”

卡西抽出一支烟，有点紧张的放进嘴里，当他拿出打火机想点烟时，手却抖的厉害一直打不着火，试了几次后，他骂了一声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把嘴上的烟扔进垃圾桶，然后换回一副高兴的表情的走向正在热烈交谈的白旭和丹德里恩。

“哈莉怎么来了，莫妮这时候应该需要人陪着。”，白旭正在问着丹德里恩。

“莫妮在医院有护士照顾，你不用担心。”，丹德里恩看起来比白旭还要兴奋，他仔细打量着白旭，“你看上去还真像一个职业拳手。”，说完他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打了几拳，问道：“感觉怎么样，能赢吗？”

白旭摇了摇头，“只有打了才知道。”

丹德里恩有点泄气，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他立刻又提起精神，“没关系，如果打不过你就认输，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

“别说丧气的话，丹恩，说不定晚上你就要开香槟了。”，卡西拍着丹德里恩的肩膀，这时候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紧张的样子。

这时帘子外的音乐渐渐停止，喧闹声却越来越大，丹德里恩和卡西都紧张的看着通道的方向，白旭捏紧了拳头，越攥越紧，手臂上的血管都凸显了出来。卡米拉悄悄站到他边上，握住了他的右手，白旭和她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放开了攥着的拳头，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指和脚踝。

随着音乐完全停止，房间内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通道的帘子，等着白旭上场的那一刻。

终于帘子被掀开，刚才的工作人员罗伯特站在门口，用手招呼着他们，“跟我来，该你们上场了。”

站在罗伯特身边，白旭感到十几米长的通道有几百米那么长，通道尽头传来透出闪烁的灯光与嘈杂的喧闹，通道内没有灯，各种形状的阴影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狂热舞动着。

“走吧。”，卡西推了一下白旭的肩膀，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跨了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算了先写一点

水里的生物搅动尾巴，将自己的身体推向岸边，长着三趾尖爪的粗壮前肢从水里探了出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鳄鱼般的灰绿色背部扭动着，泥水从上面不停的淌下来。

这怪物抬起头，用没有眼睛的三角形脑袋四处张望，然后向着白旭等人的方向猛然定住，光滑的如卵石般的脑袋上裂开了一道横贯整个头部的缝隙，然后张开变成一张大嘴，这嘴里有着两排鲨鱼般的牙齿，从怪物的张开的喉部探出一条灰色的厚厚舌头，舌头顶端挤出了一颗硕大的眼球，接着，无数眼球从舌头里钻出。

看着这一幕，除了白旭和‘唐吉坷德’，其他人都吓得后退了一步，在怪物口中不停扭动的眼球注视下，克拉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些就是让你躲起来的东西。”‘唐吉坷德’抓住托米的领子，将他推向克拉拉，“你最好按你所说的，去熄灭那个篝火，这里让专业人士来处理。”

他掏出手枪向着怪物走去，火光与枪声划破黑夜，与四周的奔逃与厮杀声混在一起，整个山谷仿佛苏醒了起来。

9毫米弹头击穿了怪物身上看似坚硬的皮肤，撕裂了怪物体内的组织，旋转着在怪物身上打开一个个拳头大的创口，带着恶心的果冻状白色血肉喷溅而出，

‘唐吉坷德’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走到躺在池边的鳄鱼状怪物旁，看着这半人高的水中巨兽，它的半个绿色身体还没在水中，但是从岸上的部分推测，这怪物的躯体长度已经超过了5米，如果加上尾巴的话还会更长。

‘唐吉坷德’小心的踢了趴着不动的怪物一脚，然后谨慎的倒退了两步，又补了一枪，怪物犹如死去般一动不动，只有绿色的液体从弹孔中泊泊流出。

“看来子弹有用。”‘唐吉坷德’掏出口香糖罐子，将最后几颗倒进嘴里，然后嚼着口香糖转过身，“我去车里把武器”

哗然的水声从他身后响起，白旭越过他的头顶，金色的剑刃将重新暴起的怪物分为两半，然后燃烧着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说的很对，你去车里拿武器，这里让专业人士来处理。”白旭收起剑刃，赤色的甲胄在黑夜中闪着微微的红光。

“这算什么？”‘唐吉坷德’摊开手，“这点小事我能自己对付。”

“你的意思是下次让我在边上看着？”白旭背对着‘唐吉坷德’，看着远处的旷野，更多的爬行声和水声响了起来。

“算了。”‘唐吉坷德’给手枪换了一个弹匣，淡定的转身向suv走去，“，谁让我们是搭档呢，我原谅你了。”

“真是感激不尽。”

白旭后退了一步，他的眼前，怪物们聚集了起来，啃咬着路途上一切遇到的生物，那些古代印第安人拼尽全力，却只能在杀死一两只怪物后就被扑倒在地，然后在撕咬与惨嚎中被分食殆尽。

溃败的战士们开始向后退却，努力组织新的防线，在怪物的饕餮之宴中，血水四处流淌，地面在火光下被染成诡暗的赤红。

托米带着克拉拉返身向祭坛跑去，穿过惊慌的人群，穿过林立的图腾，在祭坛的阶梯前，一只怪物从火光的阴影中爬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看着怪物口中只剩一截的人类残肢，托米脸色苍白，他想逃跑，但是脚一软，在泥水中一屁股坐了下来，连带着克拉拉也摔在了地上。

怪物迈动四肢，用和它体重不相称的速度爬到地上的两人前面，它张开大嘴，人类的碎片镶满它的利齿之间，舌头探了出来，如溃疡般的眼珠一个个睁开，扫过不停颤抖的托米和克拉拉的脸。

托米闭着眼睛，努力往后缩着，他的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看来这一切快要让他害怕到崩溃了。

手指粗细的利齿交错生长，悬在托米的上，鲜血从齿间滴落，那条舌头看着托米，像是在欣赏他恐惧的表情，过了一会，它好像看腻了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又慢慢转向了克拉拉。

臭气混合着血腥味从张开的大嘴中喷了出来，让克拉拉感到一阵难以反胃，她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握紧了拳头。

那些眼珠观察着她，利齿晃动，咆哮声从怪物的喉咙里响起，像是在恐吓着克拉拉。

克拉拉猛地扬起手，泥土从攥紧的手中洒向这些恶心的眼球，怪物后退了几步，疯狂抖起了脑袋，乘着这个时候，克拉拉拽起托米，向身后跑去。

但是托米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克拉拉用力想把他拉起来，她努力拖动托米的身体，“快起来，混蛋，那东西马上就要追过来。”

“可是我站不起来。”托米哭着想把自己撑起来，但是他的腿已经被吓软了，只能依靠双手向前爬行。

“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给我起来，你可是个纳瓦霍人，你的祖先正在周围奋战，你不觉得羞愧吗？”，克拉拉吃力的拉着托米，想帮他站起来，在经过徒劳的努力后，两个人终于一起摔倒在了泥水里。

“该死的！”克拉拉用力拍向地面，泥水溅的四处都是，她看着正在泥水里挣扎的托米摇了摇头，然后正准备站起来，阴影中出现的东西让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起来。

“别动，托米，千万别动。”克拉拉结结巴巴的说道，“也不要回头。”

“怎么了，我背后有什么？”托米紧张的问道，他的身后响起低沉的咆哮，一个三角形的巨大头颅从他身后的黑暗中探了出来，怪物昂着头，慢慢张开嘴巴，那长满眼球的舌头谨慎的缩在利齿之后，用发红的瞳孔紧紧盯着托米和克拉拉。

托米慢慢将头转向背后，差点呼吸都停顿了，他从喉咙里挤出求救的声音：“救救我”。

一滴雨水从他下巴上滑落，怪物猛地向他咬了下去，克拉拉努力伸出手，想要拉住托米的手，但是怪物的牙齿已经触及了托米的身体。

砰的一声，橘红色的枪火响起，鹿弹中的铅制圆球均匀的将怪物打成了筛子，随着怪物尸体的轰然倒下，‘唐吉坷德’出现在惊魂未定的二人面前。

“还是我的美人更可靠。”全副武装的‘唐吉坷德’举起手中的雷明顿捕食者，拍了拍这把黑色的霰弹枪。

第一百零七章 算了再写一点

“会用吗？”

‘唐吉坷德’掏出一把手glock17枪，握着枪管递到托米的面前，托米畏缩的往后退了一下，这让‘唐吉坷德’皱起了眉头。

“切，连枪都不会用，你不会连童子军都没参加过吧。”

“我会。”克拉拉一把抓过手枪，然后笨拙的拉开枪机，“我用过几次父亲的猎枪。”

“看看，这他妈才是一个印第安人该有的样子，你们祖先可是和那些新教徒打过仗的。”‘唐吉坷德’将托米扶了起来。

天空中出现的闪光照亮了地面，那是白旭所在的方向，怪物如绿色浪潮般漫过地面，扑向古代印第安人如同细长丝带般的防线，这些克拉拉祖先的幻影们大声吼叫着，像是在呼换勇气，郊狼化成的白色人形站在防线之前，他们手中的长矛闪耀着光芒，在两者之间，无数光点升上了天空。

赤红色的梭装飞弹一枚接着一枚从白旭双肩后的发射装置内射入高空，然后慢慢落下，天上布满了红色的光点，如同一条灯带漂浮在夜空。

怪物们丝毫不在意天空中的景象，它们四组翻腾，嘶吼着冲了上来，而那些印第安战士则鼓起勇气，大声呼和着端起长矛，等待着与浪潮相撞。

冒着热气的发射装置缓缓关闭，然后折叠变形收入白旭的肩部甲胄内，白旭握紧手掌，仿佛一个信号，天空中的光点纷纷爆裂开来，拖着长长白烟的橘红色密集火雨向地面喷溅，如同一朵朵璀璨的火焰之花向下吐出燃烧的花蕊。

1000度高温的白磷将地面灼烧成一片火海，绿色浪潮被火海所挡，竟为之一停，火光如墙，将夜空化为昼明，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看看，还是搭档了解我，我就喜欢这样的大场面。”‘唐吉坷德’回过神，然后推了托米一把，“快走吧，我们还需要收拾你的烂摊子。”

怪物暂时退去，那些古代印第安人开始欢呼起来，恍然不觉间，雨停了下来，云层散开，星空重现，在如水晶般剔透的夜空中，一道不详的阴影横贯了天上的银河。

直视着那道黑影，白旭的的脑中响起尖啸，那仿佛是一种警告，阴影在船底座扭动卷曲，一颗颗星星熄灭了。

无以言说的振动在时空中震荡，那是逝去之星所发出的垂死哀嚎，连同上面所有的生灵。

宇宙中仿佛亮起一道闪电，将那道阴影的样子烙入所有直视它的人眼中，那是一条触须，一条从银河中心的无尽黑暗中升起的触须。

恐慌刻进每个人的心里，地上的积水没有退去而是慢慢上升，直到没过脚踝，在遥远的地方传来山崩般的恐怖声音，如同大地也被撕裂了。

‘唐吉坷德’粗暴的推搡着托米走上祭坛的阶梯，那巨大的声响让他暂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天空中那道不详的影子，脸颊抽搐了几下，然后用力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嚼碎一样。

“那是什么”克拉拉脸色惨白的问道，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难以接受了。

“这得问我们的托米老弟。”‘唐吉坷德’一把将托米拽到面前，指着远处的天空，“听着，小子，美利坚合众国可没有允许那根像是情趣玩具一样的鬼东西挂在天上，你最好解释一下。”

“先生，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托米拼命摇着头。

“该死的没有幽默感的家伙。”‘唐吉坷德’吐了一口唾沫，“那我问一点简单的，现在事情看上去有点不太妙，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托米点了点头，“洪，洪水，之后就没什么了。”

“洪水。”‘唐吉坷德’贴近了托米的脸，“你确定在这个鬼地方会有洪水？”

“对，洪水，不过别担心，每次都只有一点，昨天晚上只浸湿了我的鞋。”托米抬起脚指着自己的鞋子。

他的话音刚落，山崩般的声音从远处隆隆靠近，高耸如城墙般围拢着山谷的岩山在撞击声中碎裂开来，在山体坍塌的地方，洪水滚滚涌入。

‘唐吉坷德’愣了一会，然后狂喊一声：“快跑！”，带着克拉拉和托米向祭坛上跑去。

如炸雷般的碎裂声接连想起，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谷地，席卷着地面上的一切。

面对这毁灭的力量，地面上的古代印第安人们如蝼蚁般疯狂向高处爬去，那些不知所措的人围绕在变回原貌的白色郊狼四周，跪在地上开始祈祷。

一艘通体漆黑的无帆方形大船漂在水面上，被洪水裹挟着撞上了高耸的图腾柱峰，这座山谷中最高的岩峰像是积木般被断裂，房屋大小的岩石落入洪流，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就打着旋沉入了水底。

黑色的方形大船随着水流冲向山谷的另一边，船上站着一个全身**的巨人，巨人向着郊狼喊出无人理解的吼声，郊狼回之以悠远的长嚎。

大船漂向远方，消失在黑夜，郊狼不停嚎叫，月亮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白色光之人形从地面站起，直入云间的人形俯瞰着大地。

他抬起左手，石墙从南边升起，泰勒山顶亮起光芒，他抬起右手，东边的布兰卡峰顶端有晨曦照耀，他张开嘴，一道彩虹跨过北方的赫斯珀洛斯山，他吹出风，云层散开，金色的光芒从西侧的圣弗朗西斯科峰上喷涌而出。

四座山脉的光芒连接在一起，将洪水阻挡在外，但是山谷内的水流仍在四处肆虐，人形将双手插入地面，无数白色手掌从地面生长而起，将幸存的人们送往那些孤丘与岩山的顶端。

第一百零八章 算了继续写一点

‘唐吉坷德’站在雨神桌山上看着下方的汪洋，每座岩山的顶端都成了一个孤岛，火焰不知何时移到了山顶的中央，他看着晃动的火焰，眼神复杂。

“熄灭那团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白旭从他身后走来，指着那团一人高的篝火问道。

“我现在不太确定”‘唐吉坷德’看向跪在地上的托米和克拉拉，他们正在向着白色人形纳瓦霍传说中的神圣之人，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看来你有新的想法。”白旭看着晃动的火焰，奇怪的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团火焰并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现在我们知道以下事实。”‘唐吉坷德’蹲了下来，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随手划了一道印子。

“第一，这个火焰能重现过去的特定景象，而且每天都更严重。”

他接着划下第二道印子。

“第二，天明的时候这些过去的景象会消失。”

然后又划下第三道印子。

“第三，但是它们留下的痕迹不会消失，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些爪印和水迹吗。”

“假设我们现在中止了这个异常。”他用脚扫去地上的划痕，看着四座山脉之外愈升愈高的洪水，那雷鸣般的声音仍时时从远处响起，“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此万事大吉？”

‘唐吉坷德’将嘴里的口香糖吐进了水中，“我很怀疑。”

“这么说我们应该等到天亮？”白旭看着水面上的一个又一个漩涡，任何东西一旦陷入其中，就旋转着沉入水底，再也无法浮起。

‘唐吉坷德’检查着自己的身上的装备，头都不抬的说道：“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你确定太阳还会升起来吗，我在墨西哥曾经被异常卷入过一个永无日出的世界。”白旭想起‘复眼’给自己的东西都在车里，这下和车子一起泡汤了。

“是吗？”‘唐吉坷德’拿出卫星电话，尝试着从所有频率上联系‘复眼’，“你可以将来出一本自传，我一定给儿子买一本。”

“你有儿子？”白旭转过头看着‘唐吉坷德’，他可没想到眼前这个整天胡子拉碴从不休息的中年男人会有儿子。

无线电频道里只有一片嘈杂的声音，‘唐吉坷德’恼火的关上了电话，“怎么，你很期望我是个gay吗？”

“不。”白旭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太像结过婚的人。”

“对，所以我离婚了，儿子归前妻抚养，还要我每个月2000美元的赡养费，不然你觉得是什么支撑着我和这些该死的异常战斗到现在的。”

‘唐吉坷德’看着白旭，指了指战术背心上的峡谷标志。

“当然不是他妈的责任感和荣誉感，而是老板给的大额支票和前妻发来的信用卡账单。”

“真是充实的生活。”白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我就把这当成恭维话了。”‘唐吉坷德’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走向克拉拉和托米。

“你该多说点自己的事，至少显得不那么混蛋了。”白旭在他背后大声说道。

‘唐吉坷德’回给白旭一个不屑的表情，他走到托米面前，抓着领子将跪着的托米拎了起来，克拉拉也随之站起了身。

“你们的儿歌唱完了吗？”他转头对着克拉拉问道。

“这不是儿歌，这是《黎明之宅》，是从祖先那里传下来的历史。”克拉拉争辩道。

“我就当你们唱完了。”‘唐吉坷德’装作没听见一样说道，他盯着托米的眼睛，“听着，以你之前的经验，是不是天亮以后这个山谷就会恢复正常。”

托米拼命点着头，“是的，我见过一次，只要太阳升起来，那些东西就会像肥皂泡一样融化消失。”

“很好。”‘唐吉坷德’松开手，“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等这一切结束。”

像是回应他的话，空中响起了奇异的啸声，狂风忽起，呼啸着扫过雨神桌山平坦的顶部，凄厉的风声鸣叫着，白旭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被风直吹的人不得不举起手臂挡住脸部。

立于洪水中的白色人形对着空中胡乱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敌人，几条模糊的影子闪烁着微弱的星光，绕开白色人形，驾着狂风直冲而下。

托米腰腹部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是被一条无形缎带所卷住，他张开嘴，还来不及呼救，就被飞快的扯向篝火的方向。

“该死。”

‘唐吉坷德’本能的伸出手想抓住托米，但还是晚了一步，他毫不迟疑的一甩肩膀，将步枪端在手里，然后朝着白旭大吼一声，向前追去。

托米像是玩具一样被扔在篝火边，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探进他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那只手举起打火机，篝火像是活过来一般舞动着，地上的影子显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向四周蔓延开来。

“丹恩！”

“瓦尔特”

白旭和‘唐吉坷德’在数米外停下脚步，同时叫出了声。

那只手的主人将打火机握在手心里，从篝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张属于丹德里恩的脸上露出一个狂妄而疯狂的笑容，让白旭想起瓦尔特那张讨厌的面孔。

“看来他没有和你们说实话。”丹德里恩用脚踩着托米，微笑着用瓦尔特的语调说道，他脸上的表情在火光中变换着。

“我要和丹恩说话？”白旭握紧了拳头。

“这才是你们在找的都东西。”丹德里恩摊开手掌，那个打火机在他手中反射着火光。

“回答我！”白旭喊道，他手上的甲片瞬间张开，然后又关闭。

三记连续的枪声响起，‘唐吉坷德’面无表情的扣动了扳机，子弹飞向丹德里恩，接着在火星四溅中被弹开，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

那些卷走托米的生物在白旭和‘唐吉坷德’面前显出形状，那飘在空中躯体的仿佛是水螅和海葵的结合体，只不过放大了几百几千倍，数米长的身躯在空中不停变换姿态，无数触须和鞭毛随风晃动，它们挡在丹德里恩面前，好像在保护着他。

“这些长得像是猪下水的玩意是什么东西？”‘唐吉坷德’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默默给手中的mk17步枪替换上一个银白色的弹夹。

丹德里恩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伸进篝火，用一种带着崇敬的咏叹语调回答道：

“下个纪元的世界主宰。”

第一百零九章 每次都当成结局来写真是好玩

篝火轰然爆裂，升起一道直冲天际的火柱，这火柱点燃了天空，蔓延的橙色火光击穿了连接四座山脉的光链，在洪水之中潜伏的远古阴影，悄然无息的潜入了山谷。

“下次开枪之前，先告诉我！”白旭冲着‘唐吉坷德’大声吼道。

‘唐吉坷德’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扭了扭脖子，他端着枪瞄准前方，嘴里说道：“除非你能找到办法让他恢复正常，不然的话，最好别让我找到解决问题的机会。”

“我会宰了你。”白旭瞪着‘唐吉坷德’，双眼赤红。

“悉听尊便。”‘唐吉坷德’冷笑了一声，然后再次扣下扳机，子弹命中了空中的水螅状生物，燃起银白色的火焰，水螅状生物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叫声，拼命扭动着身体，被命中的部分如同海市蜃般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生物一起舞动起来，它们的身体变得透明，狂风停歇，然后改变了方向，从它们背后向白旭和‘唐吉坷德’猛烈的刮了起来。

“不如这样，我们先干掉这些碍事的猪下水，然后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唐吉坷德’半蹲在地上抵御着狂风，他的枪口随时准备向前倾泻子弹。

“成交。”白旭牢牢站在地上，他猛地伸出手，金色的火焰在他前方迸裂开来，一只利用自己隐形能力想偷袭白旭的水螅状生物出现在空中，它短暂的显形，然后对着白旭发出恐吓的叫声，身上所有触须都亮起银灰色的光芒，吓得克拉拉往后退了好几步。

“该死的，不是这个。”丹德里恩收回了插在篝火中的手，露出懊恼的表情，蓄势待发的水螅状生物向后飞去，它身上的触须不再发光。

“你们运气不错。”丹德里恩突然冲着白旭咧开嘴，然后展开双手，“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得走了。”

白旭往前跨了一步，手臂上的甲片内，金色开始流淌，“把丹恩留下！”

丹德里恩指了指自己的额角，“抱歉，他还有用，不过”

他毫不费力的从地上将托米拎了起来，然后往前一推，“我有别的礼物。”

托米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回过身，茫然的看着丹德里恩，篝火突然熄灭了，四周一下子黑了下来，一个闪烁着白色亮光的打火机划着弧线落在他手中，这个动作让白旭感到了危险，他感到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托米低头看着手中的打火机，他举起手，仿佛举起了一个火炬，在这唯一的光亮照耀下，他张开嘴好像要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团冰冷的白焰在托米举起的手中爆裂开来，点燃了他的身体，摇曳的火光再次冲向天空，但是这苍白的火光显得冰冷而可怖，他张开嘴，火焰代替声音从五官中喷出，那些在遥远时光中存在过的影子，慢慢从纯白的火焰中流淌出来，在这火光中，丹德里恩和那些悬浮在天空中的生物悄然隐去了身形。

白旭冲了过去，金色的丝线编制成罗网，在四面上划出燃烧的沟壑，那些生物和丹德里恩不得不再次显形，狼狈的试图躲开他的攻击，生物体表的触须挥舞着，构筑出环绕身体的非欧几何结构银色光盾，那些命中它们身体的金色光线穿过光盾，在奇特异常的空间结构内迷失了方向，最终在无尽的迷宫中耗尽能量，消散不见。

“这没用，你不可能伤害到他们，你根本不明白这些未来的主宰是多么伟大的种族！”丹德里恩大声喊道。

“伟大？”

白旭双手颤抖着停下脚步，炽热的狂潮冲击着他，红色的甲胄延伸至双腿，利爪深深扣入大地，足以抵御发射任何武器的冲击。，“丹恩，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中国人。”

他抬起手，交叠的甲胄互相构筑，电磁发射器的炮口依次排开，黑色的物质聚集为黑色的炮弹，在重重甲胄包裹住他之前，白旭露出讥讽的笑容，在丹德里恩夹杂着慌乱和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大声吼道：

“在中国，我们从不用伟大来形容猪下水，而是用美味！”

随着雷光迸裂，数道黑色长矛撕碎了空间，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如同巨兽挥出的爪痕，横跨时光出现在这里。

银色的护盾瞬间碎裂，来不及逃离生物被吸入那黑色的裂痕，在空间的缝隙碾至粉碎，仅存的两只躲过攻击的水螅状生物移动到丹德里恩身前，它们剧烈抖动着触须，冰冷的风围绕着它们旋转，其中夹杂着水晶般的碎屑。

“不”

丹德里恩发出痛苦的叫声，他的脸扭曲着，露出白旭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

“你会后悔的。”他躲在风墙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再说一遍，把丹恩留下。”电磁炮收回白旭的体内，白旭喘着粗气，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随时会被毁灭的冲动所控制，但是他愿意付出这代价。

尖锐的电波声窜入所有人的脑袋，如同有人在附近打开了大功率雷达，‘唐吉坷德’和克拉拉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连白旭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别玩小把戏，这对我也没用。”他看着丹德里恩说道。

丹德里恩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挥动手臂，一直不被注意的托米僵硬的挪动脚步向白旭走来，阴影如同实体般不停流淌而出，各种黑色的虚像从阴影中缓缓升起。

围绕着雨神桌山的洪水中，青色与血红色的影子游弋在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如岩山一般载沉载浮，带来哗哗的巨大水声。

“试试和遥远过去的恐怖战斗吧，它们来自人类还未诞生的时代，只有我们最古老的记忆里还存留着它们带来的噩梦，而我的主宰们，着它们争斗了数万年。”丹德里恩小心翼翼的躲在托米身后，慢慢后退，接着，那些虚像动了起来，随着它们离开阴影，踏上泥土的地面，透明的身体在火光颤动中慢慢变得真实。

数英尺长的昆虫状生物首先飞了出来，盘旋着飞占据了天空，它们有着暗红色的甲壳和长长的膜翼，六组多节肢体的顶端有着齿状钳子，代替头部的是满是触须圆形球体。

接着出现的是一人多高的灰白色野兽，它们如同蟾蜍般用粗壮的双脚蹲在地上，用它们吻部吐出的红色触手疑惑的触探着月亮的方向。

圆锥形的恐怖形体挥舞着顶端可伸缩的触手缓缓步出阴影，那些粗壮的触手上有着褐红色的虫螯以及喇叭状的未知器官，黄色的头颅长在最中间的触手上，用蜂窝状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它的锥形身体底部的皱褶裙边下，无数灰色蠕虫好像溢出的黏液般涌出又逃回。

“如果这些活见鬼的东西真在地球上出现过，那我就把《进化论》给吃了。”‘唐吉坷德’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吓坏了的克拉拉，但是显然这没有多大效果，天与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黑和白的布景，虚像和实体犹如魔幻舞台剧中的鬼怪，在他们脚下的土地四周，超越想象的巨大怪兽在水底想要吞噬他们，这一幕几乎能逼疯所有的正常人。

更多光怪陆离的形体出现，它们开始互相撕咬和争斗着向外涌出，远处，立于洪水的光的巨人在围攻渐中渐渐暗淡，波涛间，一条蛇怪在洪水中抬起身体，它那能一口吞下邮轮的巨口咬住了巨人的肩膀，长长的躯体缠绕着巨人的身体，将巨人卷入水中，接着，那些潜伏在水中的怪兽冲了上去，最终，光在水中碎裂，四座山脉周围发出天崩地裂的声音。

白旭冲向丹德里恩的方向，他一头撞入那些不知名的存在之中，光芒闪烁，光与热相撞，刃与爪相交，将一切卷入混乱的漩涡。

哪些时间的过客，暂存的还魂尸在他的攻击下融化碎裂，漩涡中，金色的光始终闪亮着，当白旭披着几乎覆盖全身的甲胄来到托米面前，一个熟悉的虚像从阴影中缓缓升起。

仿佛是一面镜子，白旭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钢铁之躯

“有趣。”两个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他们同时咆哮着撞向对方，剑刃交错，在火花四溅中，他们从四肢上伸出炙热的尖刺，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杀。

“这不够，这不够。”丹德里恩大声叫着，在他身边的水螅生物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是要阻止他，但是显然，控制着躯体的瓦尔特不接受这样的劝告，托米的脸扭曲起来，黑色不再是流淌，而是喷涌而出。

那些过去的实体重新化为虚像，接着变回影子，包裹住白旭的镜象，一条毁灭的野兽从其中昂首而出，它对着白旭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白旭挥动翅膀，火焰托着他升上天空。

野兽喷出带着死亡气息的灰色洪流，洪流蒸发了云层，甚至造成了大气层的灭失，黑色的宇宙这样出现在人们面前，‘唐吉坷德’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银河，如同无尽的珠宝镶嵌而成，他无心观看这美丽的景色，而是拉着克拉拉偷偷向丹德里恩靠近。

白旭错身躲过洪流，回之以融灭一切的金色光柱，金色与灰色交错而过，费米子和希格斯场在角错中耦合，造成的质量溃散吞噬了交点上的一切，产生的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空间的扭曲偏折了光柱，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出现在地面上，他们的争斗撕裂了天空和大地。

仿佛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消耗，野兽张开嘴，大口吞噬着地上的影子，托米站在原地，抽搐着伸直了双手，无尽的黑色从他的五官涌出，每一次喷涌都带来一次剧烈的颤抖，仿佛在燃烧他的生命。

白旭舞动翅膀继续上升，随着四座山脉间的光链开始黯淡，大量洪水开始重新渗入山谷，水位开始上升，一些孤丘的顶端消失在水中，连同上面避难的人群，水底潜伏着巨大的影子，静静等待着自己的食物。

但是白旭不再考虑这一切，空气压缩着被吸入他的肺部，蒸汽将热量从甲胄缝隙内排出，他低下头，锁定了目标。

第一百一十章 NO MAN CAN KILL ME

感知到了威胁，野兽向着天空咆哮，它的利爪融入阴影，好像在抽取其中的力量，托米发出无声的嚎叫，双足离地浮在空中，没有头部的灰黑色人形从阴影中如蜘蛛般蜂拥而出，层叠交错的构筑成一座尖塔，将野兽托向空中。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丹德里恩看着不断生长的尖塔，瞳孔中映照出白旭红色的倒影，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仿佛自己也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空气开始弥漫臭氧的味道，高压电弧在白旭的盔甲间闪烁，被电离的大气不停产生尖端放电现象，极化粒子被不停抽取出来，从白旭背甲的开口吸入他的身体。

灰黑色人形如同蚁群般攒动着，拥着毁灭的野兽不停向上，仿佛要触摸天空，六个狰狞的头颅从野兽的颈部生长而出，十个巨大犄角上长出一圈圈螺旋的分叉，犹如王冠。

七个头的顶部刻着难以解析的符号，每个头颅都对着白旭张开大嘴，暗色费米子凝聚体在它们口中以双螺旋轨迹旋转着。

牵着魂不守舍的克拉拉，‘唐吉坷德’小心绕过那由诡异人形构筑的尖塔，这塔还在不停向着天空生长，塔基所占的范围每时每刻都在扩大，不停的有无头人形从天上掉落，接着又重新扑了回去，在那些纠缠的肢体中充当一块垫在最下的基石。

这些东西考验着‘唐吉坷德’的神经，但是他就像是块石头一样不为所动，只是不断扩大的异象让他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来进行躲避，‘唐吉坷德’本想走一条弧线以绕到丹德里恩的侧面，却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渐渐的绕到了他的目标背后。

电荷在天空积累，炽白的闪光布满天空，灰黑色的雾气在七头之兽口中弥漫，流淌在大地之上，世界仿佛只剩下交织的灰与白，洪水朝着这里汹涌而来，但是一切的声音都被狂乱的风隔绝，他们所处的孤丘就像飓风之眼一样平静下来。

‘唐吉坷德’半蹲在地上，他慢慢端起步枪，从后面瞄准了丹德里恩的心脏部位，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将准星对准了丹德里恩的头部。

“你觉得这样就会有用吗。”丹德里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唐吉坷德’的动作一样，他声音在‘唐吉坷德’四周响起，“愚蠢的”

三次连续的枪声响起，面无表情的‘唐吉坷德’用一个短点射打断了丹德里恩的话，银白色的子弹穿过风墙，但是瞬间被不停旋转的透明水晶利刃所绞碎。

丹德里恩回过身，愕然的看着‘唐吉坷德’，接着勃然大怒，好像无视他的话语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冒犯，他张开嘴，刚发出一个声音：“你”

枪声又响了起来，‘唐吉坷德’站起身，火光在枪口闪烁，在丹德里恩眼前爆开的银色光芒如同花朵。

“能不能”丹德里恩偏了偏头，好像这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唐吉坷德’朝着丹德里恩走去，他冷静的扣动着扳机，始终瞄准同一个位置，直到将30发子弹都倾泻了出去。

“安静一点！”丹德里恩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这一刻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来自阿巴拉契亚山脉的英俊年轻人，这扭曲的表情属于那个可悲的瘾君子和黑市拳手瓦尔特，他挥舞着手臂，在他身边的水螅状生物向‘唐吉坷德’俯冲过去。

正在更换弹夹的‘唐吉坷德’被撞飞了出去，他落地后忍住疼痛，一个翻滚支起身子，从后腰掏出手枪，但是一道精神冲击刺入他的大脑，让他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唐吉坷德’努力想举起枪站起来，在他的面前，两只水螅生物低低的悬浮着，那些触须交替闪着光，仿佛在玩弄着他，‘唐吉坷德’最终扔掉手枪，抱着头跪在地上，他用头抵着地上的沙子，好像这样能减少所受到的痛苦。

丹德里恩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向‘唐吉坷德’，他轻蔑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克拉拉，这个印第安姑娘正蹬着腿，努力向后缩着身体。

“你该学会尊敬。”丹德里恩没有再理睬克拉拉，他站在‘唐吉坷德’面前，“尊敬你们将来的主人。”

“尊敬会飞的猪下水？”‘唐吉坷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老子宁愿把《进化论》吃了。”

“看看这些！”丹德里恩举起手，水螅生物随之发出恶心的咕咕声，‘唐吉坷德’从地上飘了起来，他被无形的力量掰开手，整个人如同被风束缚在十字架上，面朝着白旭和野兽的方向，他的眼睛被强迫睁开，直视着天空。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人类靠什么保护自己？”丹德里恩指着白旭的方向。

双方聚集的能量已经到了极致，涌入的粒子在白旭背后形成了六片笔直的白色羽翼，羽翼的末端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野兽周围涌动的灰黑色雾气犹如浪潮，七张可怖的嘴里，旋转的灰色凝聚物形成7个毁灭的符文。

远处的一座岩山在洪水中轰然崩塌，这如同一个信号，白旭和野兽同时发动了攻击。

两道细细的红色光线从白旭肩部射出，形成一条相干激光所维持的共振稳相通道，白色的相定极化粒子流沿着这条磁约束场划定的方向喷涌而出。

七个灰色的毁灭符文在野兽口中消失，灰色的光带瞬间出现在野兽和白旭之间，时空开始在灰色光带中蜷曲，那些存在于过去的物质流逆行于时间，成为其本身的镜像，最终蜕变为反物质的洪流。

两条光带迎头相撞，环形的光波横扫了整个空间，天空完全被光亮染成了白色，映照着灰黑的地面，世界只剩下这两种色彩，除此之外一切颜色都消退了。

丹德里恩看着这一切，泪水从他眼中流出，他沉浸在这末日的景色之中，连‘唐吉坷德’也忘记了痛苦，出神的睁大了眼睛。

一个纯黑的点在撞击处慢慢扩大，风从四面八方刮起，将碎石卷上天空，吸入这不断增长的黑洞。

“看吧，怪物会互相毁灭，这一幕也将成为这里的历史，它会被火焰记录下来，如同古老的岩画。”

丹德里恩挥舞着双手，他完全沉迷在了这力量之中。

“享受这一切吧，除非这个可悲的印第安人死去，否则这一幕将每天在这里重现，永无休止，这正好，伟大的美利坚政府除了收税和印钞，总有点正事可干了，而我将会完成主宰们的计划，下个纪元属于我们，属于我！”

随着癫狂的叫声，一声轻微的枪响传入他的耳朵，丹德里恩转过身，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克拉拉和她手中冒着硝烟的枪口。

“我是蒂巴的克拉拉，芭芭拉的女儿，普拉特的孙女”克拉拉哭泣着不停重复着这些话，好像在祈求着勇气，她看着前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是蒂巴的克拉拉，芭芭拉的女儿，普拉特的孙女！”

然后扣下了扳机。

子弹在托米的脸上留下第二个弹孔，他的头部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裂痕蔓延到他的全身，最后托米就像像鸡蛋壳一样悄然碎裂，黑色的影子猛然向四周喷涌，然后像泉水一样干涸。

“愚蠢”一个怒号在所有人心底响起，接着孑然而止，丹德里恩像是挨了重重一击，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空中的水螅生物在剧烈扭动中像肥皂泡一样开始融化，‘唐吉坷德’被解除了束缚，从空中摔了下来。

接着，所有诞生于阴影的东西都开始走向同样的命运，七个头的野兽停止了喷吐，发出嘲讽的笑声，它的身躯开始崩溃，最后化为碎片，失去了平衡的黑洞开始缩坍为奇点，失去意识的白旭从空中落了下来。

奇点最终湮灭，这个瞬间，大气凝固，空气无法传播震动，天地间再也没有声音。

接着，冲击波向四周爆发出来，强烈的风压掠过地面，带来呼啸的声音，连洪水的浪峰都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停滞，碎石如同子弹般横扫地面。

“好姑娘，没事了”，唐吉坷德挣扎着爬了起来，将用尽勇气的克拉拉抱在怀里，他跪在地上，石子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背上，但是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哼。

轰隆隆的水声从远处传来，丹德里恩不甘心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狼狈的逃入黑暗。

在黑暗中，水淹没了一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一本《进化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水退去，晨曦再次射入山谷，一切阴影中诞生的都回归虚无，如同一场梦幻，只有映着金色波光的平静水面记录下残留的痕迹。

直升机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架uh-60‘铺路鹰’缓缓降落在已经成为孤岛的雨神桌山山顶。

‘唐吉坷德’抬起头，正好看见穿着闪亮皮靴的‘复眼’从直升机跳下，一脚踩进了泥浆，他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被嘴里的泥水呛的咳嗽起来。

克拉拉在他身边醒来，她撑起身体，茫然的看着四周，被水浸湿的衣服带走了大量体温，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发抖的站了起来，迎着太阳走向孤岛的边缘。

‘唐吉坷德’向‘复眼’招了招手，做了一个手势，‘复眼’从回头从直升机里拿出一条毛毯，向‘唐吉坷德’走来。

“你们经历了什么？”‘复眼’将毛毯递给‘唐吉坷德’。

“说来话长，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你们在外面什么都没看到吗？”‘唐吉坷德’向克拉拉走去，将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复眼’摇了摇头，“只有乌云，雷电和巨响，我们甚至无法经过山谷上空，整个空间都像被折了起来，直升机从这头进去，立刻就在相隔十几公里的另一头出现，老板好不容易说服国防部取消了攻击计划，现在这些将军们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往自己家门口扔核弹。”

“国防部都被逼到这份上了，看来事态不乐观。”‘唐吉坷德’后退一步，陪着克拉拉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

“我们在加拿大又损失了一个特遣队，上帝保佑吧。”‘复眼’耸了耸肩，他看向身后，从飞机上下来的其他队员向他发出了信号，“他们好像找到了你的搭档。”

‘唐吉坷德’点点头，他看着克拉拉，然后默默的转过身，将这个勇敢的印第安姑娘留在原地，和‘复眼’踩着泥浆走向孤岛的中心。

“这是怀特？”看着眼前的东西，‘唐吉坷德’抹了一把脸，这是一个用三根尖爪支撑着红色茧形物体，流线型长羽状甲片层叠覆盖在一起，围成一个椭圆，他指着这个两人高的金属茧问道：“我们该怎么办，把他孵出来吗？”

“你开始习惯叫你搭档的名字了？”‘复眼’看了‘唐吉坷德’一眼，然后挠了挠脸颊，“我觉得是他保护了你们。”

面对‘唐吉坷德’质问的眼神，他继续说道：“我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发现你了，但是一直无法降落，因为这座”他看了看周围的，”这座岛一直被一个半圆形高强度力场屏障覆盖着，中心点就是这儿。”

‘唐吉坷德’没有回应，而是沉默的盯着眼前的红色大茧。

“我猜你现在真的在考虑把他孵出来。”‘复眼’开玩笑似的说道。

‘唐吉坷德’摇摇头，然后走近红色金属茧，他吸了一个气，然后冲着金属茧吼道：“嗨，快醒醒，我们还得去把你的朋友救回来！”

随着他的吼声落下，金属茧冒出白色的蒸汽，在斯斯声中，三根尖爪开始折叠，将金属茧降到地面，随着白色蒸汽消散，他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旭。

“老朋友，看来你有了新搭档。”复眼’低声自言自语，然后他转身冲着直升机方向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担架拿来！”

当太阳完全升上地平线的时候，白旭在微风中醒来，他睁开眼睛，一个有着亚麻色短发的姑娘坐在边上看着他，白旭晃了晃脑袋，想起这姑娘是特遣队的一员，代号好像是叫‘大角’。

白旭从担架上坐了起来，他站起身，扶着直升机舱门跨了出去，‘复眼’正在直升机边上用酒精炉烧着什么东西，炉子边上摆着几个折叠凳，吊在炉子上的小锅内传来一阵阵诱人的味道。

‘大角’在他背后对着‘复眼’说道：“他没什么事，可能有点疲劳过度。”

‘复眼’点点头，从锅里倒出一杯热腾腾的褐色饮料，“那我想你需要喝一点这个，很有效。”他伸手将杯子递向白旭。

白旭接了过来，然后抿了一口，香甜的可可溶液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让他感到浑身暖和起来，他坐到‘复眼’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不问问索利德怎么样了。”‘复眼’搅拌着锅里的热巧克力，然后口袋里掏出一包坚果条扔在白旭脚边。

“索利德？”白旭捡起坚果条，撕开包装，但是没有塞进自己嘴里。

“我是说‘唐吉坷德’。”自知失言的‘复眼’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白旭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想他应该挺好的，不然你现在不会有闲心弄这个。”

“好吧，看来我不适合制造悬念。”‘复眼’有点恼火的关上酒精炉，自暴自弃的说道：“那个讨厌的家伙在写报告。”

“写报告？”白旭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饮料喝完，“听起来真是可怕。”

“是很可怕，也许你该来试试。”，白旭的身后传来‘唐吉坷德’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从白旭手上抢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热巧克力。

“我在对付公文的时候，你们竟然在吃早饭。”‘唐吉坷德’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朝着‘复眼’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复眼’无奈的掏出一把坚果条，扔了过去。

“那些游骑兵”‘唐吉坷德’咬开坚果条的包装，“有幸存者吗？”

‘复眼’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公园会关闭很久了。”

‘唐吉坷德’呸的一声将包装纸吐在地上，然后默默的吃起了坚果条。

“那她怎么办？”白旭指了指远处克拉拉的背影。

‘唐吉坷德’抬起头，“她会恢复过来的，这姑娘很坚强。”

“对了。”‘复眼’拿出一把翠绿色的木制钥匙，举起来让他们能看得清，“我们在这里找到了这个。”

白旭看着钥匙，即使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他仍能恍惚的透过这个【莫比乌斯扭结点】看见苍翠的树林。

“把这个东西交给老板吧，我原以为瓦尔特在找这个。”‘唐吉坷德’看着这把钥匙，“他确实在找某样东西。”

“但愿你们先找到他”‘复眼’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们要去加州。”

“这么说只能靠我们两个了。”‘唐吉坷德’满不在乎的摊开左手，“可我们的装备都还在水里泡着。”

“我会帮你们弄到新装备，祝你好运”‘复眼’站了起来。

“去他妈的好运，嗨，去加州之前帮我弄本书。”‘唐吉坷德’叫住了‘复眼’。

‘复眼’难得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看书，这可不像你。”

“别废话，帮我弄一本《进化论》。”‘唐吉坷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复眼’看了‘唐吉坷德’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好吧，我会给你弄一本《进化论》，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离开了，你们准备一下。”

他抬了抬眼镜，“愿常态永存。”

“常态？”‘唐吉坷德’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对上了白旭的目光，他举起杯子，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道，“敬我们的正常世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书者唐吉坷德

直升机载着白旭等人向梅西肯哈特市的方向飞去，他们掠过清澈的水面，水面如镜般倒映着蓝色的天空。

卡拉拉呆呆的看着已经变成一个大湖的山谷，如同倒塌的岩石平静的躺在水底，偶尔有露出水面的孤丘，像是一座座小小的礁石。

“真是不可思议。”‘唐吉坷德’扶着舱门的把手，“影响范围真的只有这个山谷吗，要知道昨天晚上我差点以为半个美国完蛋了。”

“我们在外面可什么都没看到。”‘复眼耸了耸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克拉拉终于开口，她将目光收回直升机舱内，盯着‘复眼’和‘唐吉坷德’。

“联邦警探。”‘唐吉坷德’和‘复眼’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

“别把我当傻瓜。”克拉拉解下发带，将散乱的头发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

“听着，姑娘，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唐吉坷德’斟酌着词语想要劝说克拉拉，但是他的话被‘复眼’所打断’。

“我倒是有个提议，克拉拉小姐，你是否想为我们工作，要知道我们很缺探员。”

“工作？”克拉拉楞了一下，而‘唐吉坷德’则皱着眉看着‘复眼’，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复眼’继续说下去。

“是的，非常危险的工作，为了从某些未知的威胁下拯救人类，如果你接受这份工作，我们会解答你的部分疑惑，否则”

“否则的话，你最好忘掉昨晚看见的东西，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复眼’仿佛是一个不成功的保险推销员，用故作玄虚的语气努力推销着自己仅有的商品。

这个回答或是建议超出了克拉拉的预想，她退缩了，克拉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机舱的地板，“让我想想”

白旭看着克拉拉，突然想起了‘龙舌兰’，他已经记不清‘龙舌兰’的样子了，也许从来没记住过，他张开嘴，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直升机降低了高度，气流在水面上留下网状的涟漪，他们飞越了围绕山谷的高耸岩山，整个山谷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而这些连绵的红色巨石就像堤坝一样挡住了湖水，他们向着梅西肯哈特市郊外一个临时搭建的军事基地飞去。

一天后的下午，白旭和‘唐吉坷德’被带到了公路边的一个荒凉的停车场，一辆黑色锃亮的萨博班在哪里等待着他们。

“这是你们的新车了，上面有任务所需要的一切装备，当然，有些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不过我保证现在就像新的一样。”

“还有，这是你要的东西。”‘复眼’站在车边上，向‘唐吉坷德’扔来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物种起源》？”白旭看了一眼封面，然后讶异的看着‘唐吉坷德’，“现在突然对达尔文感兴趣了？”

“什么？”‘唐吉坷德’潦草的翻了翻手里的书，然后举起来冲着‘复眼’喊道：“见鬼，我要的可不是这个，我要的是《进化论》。”

“没有一本叫做《进化论》的书。”‘复眼’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唐吉坷德’，“那只是达尔文提出的一个理论，他写的东西就叫做《物种起源》，你在中学上生物课的时候都在忙什么，争着解剖青蛙吗？”

“我的中学生物老师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的生物课有一半时间在感谢上帝创造我们，还有一半时间在讨论恐龙化石是哪个天使埋在地里的。”

‘唐吉坷德’耸了耸肩，将手中的《物种起源》扔进车窗，“那就这本把。”

‘复眼’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们要找的人可能沿着公路往科罗拉多州去了，信息处理部发现了一张他在布拉夫附近的162号公路边搭车的照片，现在这家伙有了正式档案，编号t-sl3-141，代号‘雅奴斯’希腊神话中的双面之神。”

‘唐吉坷德’看了白旭一眼，像是要确认白旭的态度，他发现白旭没什么反应，于是大声抱怨道：“老板起的什么狗屎名字。”

“这话我会转告老板。”‘复眼’摸了摸鼻子，然后拍了拍萨博班的车顶，“这辆崭新的美人交给你们了，我们必须马上去加州，最近那里有个州议员在搞独立运动。”

“这不是每年的例行节目吗？”‘唐吉坷德’奇怪的问道。

“但是这次他们差点的让国会通过了一项谁都没有印象的公投动议，要不是我们在国会也布置了‘圣殿’，这时候说不定加州共和国已经成立了。”

‘复眼’无奈的摊开手，然后向自己的车走去。

“所以你们要替国会干点脏活？”‘唐吉坷德’说完想了想，然后摇了摇手，“算了，我不关心这个，关于那个姑娘克拉拉，你真的想招募她？。”

‘复眼’回过头，他眯着眼推了推眼镜，“放心，她会同意的，有些人经历过这样的事会变成孬种，另一些会变得更坚强，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看得出来，所以我更担心了。”‘唐吉坷德’靠着车说道。

“把时间放到够长的尺度，我们的死亡率都是100%，所以还是祝你好运吧。”‘复眼’转过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车。

“去他妈的好运。”‘唐吉坷德’嘟囔着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然后冲着白旭说道：“你来开车，我得享受一下阳光。”

“我们去哪儿？”白旭坐进车里，接着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唐吉坷德’正打开那么《物种起源》撕下目录的一角，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我以为自己不会感到惊讶了，看来我错了。”白旭看着‘唐吉坷德’，“我们现在需要去医院吗，也许你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这玩意真难吃。”‘唐吉坷德’努力吞咽着，把嚼碎的纸张吃进肚子，“我可没疯，这是为了戒烟。”

他接着又撕下书页的一角，皱着眉头放进嘴里，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打开导航，“很明显，你的朋友在寻找特定的异常体，不管他想找到什么，那我们就只要比他快一步就行了。”

他在屏幕上输入一个地址，“这是科罗拉多的圣埃尔莫，1922年被废弃，现在是出名的鬼城。”

“所以那地方真的闹鬼了？”白旭决定不再纠结‘唐吉坷德’的新癖好，他发动了汽车，准备出发。

‘唐吉坷德’调整着座椅，让自己舒服的躺倒，“怎么可能，那不过是旅游景点的噱头，不过几天前，有游客在那边失踪了。”

“有更详细的信息吗？”白旭看着导航，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出停车场。

‘唐吉坷德’摇摇头，他将那本《物种起源》摊开，盖在脸上挡住了强烈的阳光，略显沉闷的声音从书下面传来，“没有，听说当地的警长已经带着人去调查，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这代表什么？”白旭擦下油门，车子开始在公路上加速。

“代表那里需要真正的专业人员。”‘唐吉坷德’打了个哈欠，车子迎着太阳驶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就是爱情（一）

握着黑色雪佛兰的方向盘，白旭驾着这辆车身接近6米的巨兽在162号公路上沿着圣胡安河行驶，他们经过壮丽的赭红色峡谷地区，驶上41号洲际公路，接着转入开阔的160号公路。

随着太阳西沉，白旭打开收音机，车厢内响起老鹰乐队所主唱的《partme， partyou》，‘唐吉坷德’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睁开眼仔细倾听着歌词，然后看了白旭一眼，“这曲子真适合我们。”

“是吗？”白旭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这曲子有什么特别吗？”

“没什么，很老套的电影主题曲，反抗，公路，爆炸，大峡谷旁的亡命天涯。”‘唐吉坷德’用沙哑的嗓音慢吞吞的说着，他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脖子。

“那最后是什么结局？”白旭随意的问道，在前方，图腾湖平静的湖水闪烁着金色的光。

‘唐吉坷德’突然笑了起来，直到他呛到了口水开始咳嗽，终于他停止了大笑，然后眯着眼看着公路。

“很棒的结局，你该自己去看看那本电影。”

“有机会我会去找来看，这电影叫什么名字？”白旭一边看着导航，一边分辨着公路的路牌。

‘唐吉坷德’从手里的书上撕下半张纸，塞进嘴里，然后慢条斯理的回答：“《末路狂花》”

这下轮到白旭被口水呛到了，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顺便把跑偏的车子拉回车道。

等到车子重新稳稳的开在公路上，‘唐吉坷德’合上手里的《物种起源》，“悠着点，别那么激动，我可不想像那电影的结局一样，和你嘭的一声上天堂。”

“我也不想。”白旭没好气的说道。

太阳逐渐接近地平线，车子沿着公路经过弗德台地，阴影填满了大地的裂口，将那些悬崖下的遗迹吞入其中，路边开始有了连绵的田地和绿色的树木，让眼前的景色不再单调，他们开始离开干旱的沙漠地区，进入高海拔的山地森林。

在他们的左侧是圣胡安国家森林公园，最后的几缕阳光洒在从威尔逊山到格兰德河之间的广袤山脉，晚风拂过，森绿如海，林涛起伏。

他们越过从瓦莱西托水库倾斜而下的洛皮诺斯河，桥下的钓鱼人正收起鱼竿准备回家，桥头公路边的野营地内，一群年轻男女正试图燃起篝火。

车子没有停留，径直穿越了贝菲尔德市，沿着比弗河向西，夜晚慢慢降临，在宝石蓝色的夜幕中，烟囱岩与朋友岩如同守夜的卫兵般看守着河谷的入口。

白旭打开车灯，他们穿过河谷，帕戈萨斯普林斯的灯火被他们抛在后面，月亮升上天空，路面像是镀了一层银，公路路沿着山脉上升，气温开始降低起来。

他们沿着弯折的山路孤独的行驶，与之相伴的唯有始终明亮的车灯与山脉间的阵阵寒风，车子经过狼溪滑雪场，顺着山脊一路向北，月光照亮淡淡的林间薄雾，让他们仿佛行驶在半空。

直到他们穿过南福克，从德尔诺特进入山下的平原，白旭才感到怅然若失，路边的灯火将他带回了文明世界，但是不知为何，他开始怀念山间那那远离文明的孤独。

按着导航的指示，他们112号洲际公路进入285号洲际公路，然后在到达纳斯罗普前向左拐进了白溪大道，

“在那儿停下。”‘唐吉坷德’指着前方出现的一座建筑，指引着白旭将车子开出公路。

车子压着沙土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白旭踩下刹车探出头，一块写着‘普林斯顿山温泉度假村’的霓虹灯牌竖在路边。

“你终于想洗澡了？”白旭疑惑的看着‘唐吉坷德’。

“我只是去打听点事，你等我一会。”‘唐吉坷德’走下车，然后不自信的闻了闻自己的两腋，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忍不住回头看着白旭辩解道：“真该关上车窗，山上的风吹的我都感冒了。”

说完，白旭看着他走进了那座漂亮度假酒店的大门，他摇了摇头，拿起被扔在座位上的那本《物种起源》，好奇的凑近闻了闻，可是除了新书的纸张味，一无所获，他又翻开书本，想撕下一页试着吃吃看，但是想起‘唐吉坷德’费力吞咽书页的样子，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旭将这本《物种起源》扔了回去，然后靠在座椅上看着星空喃喃自语：“真他妈全都疯了。”

月亮慢慢升到天空最高处，就在白旭等的都快要打瞌睡时，‘唐吉坷德’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给你，热的。”‘唐吉坷德’递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子，“本来我还想买点吃的，这里的东西比曼哈顿的让乔治饭店还贵，我也只买得起两杯咖啡了。”

“打听到什么了吗？”白旭接过杯子，闻着咖啡的香味，吹着上面的热气。

“前面就是圣埃尔莫了。”‘唐吉坷德’指着前方，吸溜着杯子里的咖啡。

“导航也是这么说的。”白旭拍了拍导航仪的屏幕。

“等我说完。”‘唐吉坷德’忍着烫咽下咖啡，“按照前台侍应生的说法，前几天确实出现了游客之间互相袭击的事件，不过达纳斯罗普镇的警长在调查之后宣布这件事已经了结了。”

“这么说我们白跑了？”白旭也喝了一口咖啡，酸苦的味道浸上他的舌头，让他感到精神一振。

“当然不是，奇怪的是，这位警长带着他的人又返回了圣埃尔莫，说是要协助当地的管理人员维持秩序。”，

白旭皱着眉头打断‘唐吉坷德’，“这听上去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在这之后就没人从圣埃尔莫回来，已经两天了，那个侍应生发誓他一直从上面餐厅的窗户观察公路，一辆车都没有游客，工作人员，还有警长先生，他们都不想回家了。”

‘唐吉坷德’端着杯子指着黑沉沉的山脉。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就是爱情（二）

车子重新开上公路，白溪大道向着群山中延伸，他们终于看到了灯火，两排破旧的西部拓荒时期建筑静静矗立在路旁。

白旭将车子靠向路边，然后停车熄火，车边是一间出售纪念品的商店，橱窗内亮着灯光，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和‘唐吉坷德’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打开车门。

“答应我。”‘唐吉坷德’检查着自己的手枪，然后收好枪，拉了拉外套，小心的将枪套隐藏起来，“如果遇到什么事，让我先开枪试试。”

“好吧，不过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把这里都烧了吗，我会小心的。”白旭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唐吉坷德’越过自己，走在前面。

“因为误杀只要写一页报告，而找人掩盖你的破坏痕迹要写起码五页。”‘唐吉坷德’将半边身子贴在橱窗边上，小心的朝里张望。

白旭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静静的握着门把手，‘唐吉坷德’观察了一会，然后朝白旭招了招手，白旭慢慢旋转的铜制的圆形把手，推开了门。

门上响起了铃铛的声音，这显然是一个用来提醒店主有客人到来的机关，但是现在，这机关除了制造紧张以外别无它用。

白旭和‘唐吉坷德’走入商店，所有东西都完好的摆在原地，他们踩在木制地板上，老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暖的灯光照着收银台，上面的一杯红茶好像在等待着主人的回来，白旭摸了摸杯子，手上传来冰凉的感觉，他看着‘唐吉坷德’摇了摇头。

‘唐吉坷德’指了指储物间的方向，然后慢慢走过去拉开门，他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走向白旭。

“看来现在不在营业时间内。”他走到窗边，看着街对面的房子，没有人影，没有声音，一切都安静的可怕，“看来只能一间间开始搜了。”

他们打开每一座房子的门餐厅、旅馆、古玩店、小镇边缘快要倒塌的旧屋，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停着的汽车尚有余温，关闭的灶台上放着煮熟了许久的食物，摆放好的餐盘旁没来得及放上刀叉，像是所有人突然离去，将这里遗弃。

从所搜查的最后一座房屋里出来，‘唐吉坷德’忍不住面对着眼前寂静的小镇高声喊道：“这里有活人吗？”

他的声音在夜空下穿的很远，隐隐在山间回荡，但是连一只鸟儿都没有惊起。

“这不正常。”‘唐吉坷德’习惯性的摸向口袋，他总是在那里放着一小盒口香糖，这次他却摸了个空，他愣了一下，然后想起自己的新饮食习惯，尴尬的收起手，然后懊恼的摸了摸鼻子。

“我们搜了30间屋子你才开始发现这里不正常，是不是晚了一点”白旭在‘唐吉坷德’身后说道，他站到‘唐吉坷德’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空无一人的镇子，“现在怎么办，找一间鬼屋睡一觉，然后看看晚上会不会有惊喜？”

“别碰任何东西，今晚我们露营。”‘唐吉坷德’沿着公路向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我会联系‘峡谷’，让他们查一下卫星图片和通信记录，希望明天早上会有好消息。”

“我更希望今晚就有好消息。”白旭耸了耸肩，跟在‘唐吉坷德’的后面。

“要有点耐心，也许这里的人只是去集体散步了。”‘唐吉坷德’打开后备箱的车门，然后高兴的叫道：“啊哈，真是应有尽有。”

他关上车门看向四周，然后指着一片长满了蓝杉的山坡，“我觉那儿就不错。”

说完他坐进车里，拿起那本《物种起源》拍了拍，然后冲着白旭喊道：“别愣着，快开车啊。”

车子开上山坡，在一片空地停下，从这个地方能看到整个镇子，木板搭建的房屋分布在公路两旁，点缀着橘色的灯光，仿佛随时有人会打开这些屋子的门走出来。

“这地方1922年就被废弃了，然后在千禧年后成了年轻人热衷探险的鬼城，活的太无聊的人到处寻找鬼魂的踪迹，现在他们可算如愿了。”

‘唐吉坷德’拖着两个睡袋放在地上，然后又回到车边，从车里拎出一套防风酒精炉和炊具

“为什么？”白旭帮着从车里搬来一桶纯净水和一个写着‘单兵自热食品’的纸箱。

“山里的银矿挖完了。”‘唐吉坷德’指了指公路的尽头，然后开始熟练的用地上的石头搭起一个环状的篝火挡风墙。

他们从森林边缘捡来枯枝和干草，在石环内升起火堆，然后用酒精炉煮起了开水。

“真是让人怀念。”‘唐吉坷德’舒服的坐在火堆旁，从纸箱里拿出一个褐黄色的纸包，端详着上面的t图案和文字。

白旭也将手伸进纸箱，拿出一个写着‘menu 4’的纸包正准备撕开，但是‘唐吉坷德’阻止了他，“别吃那个，相信我，里面的意大利面和花生酱会让你吐出来。”

‘唐吉坷德’将手里的纸包扔给白旭，“吃吃看这个，17号菜单，枫糖猪肉肠，保证你喜欢。”

他自己又重新从箱子里拿出一包新的单兵食物包，看着上面‘menu 22’撇了撇嘴：“狙击手携行餐，又是花生酱，好吧，总比4号强，什么都比4号强。”

白旭将信将疑的撕开纸包，学着‘唐吉坷德’的样子默默吃了起来。

吃完这还算可口的食物后，他们煮了点热红茶，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慢慢喝着。

“你吃这个东西真的是为了戒烟？”白旭看着‘唐吉坷德’从《物种起源》上撕下半页纸，沾着红茶塞进嘴里，感到一阵蛋疼。

“为了一个承诺。”‘唐吉坷德’看着手里的铝制餐盒，餐盒里盛着的茶水反射着暗红色光芒。

“承诺”白旭沉默了一会，决定换个话题，“你觉得我们能在这儿等到丹恩吗？”

‘唐吉坷德’看着山坡下的小镇，“这取决于这里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呢？”白旭也看向小镇，那些房子里的灯火仿佛永不熄灭。

“我不喜欢猜测，特别是接了这份工作以后，光是接纳现在看到的‘事实’就够费劲了。”‘唐吉坷德’一口气喝完了餐盒里的红茶，然后丢下餐盒，打开睡袋，“睡吧，也许明天就有好消息了。”

“我守夜。”白旭拿起一条军用毛毯裹在身上，然后慢吞吞的喝着茶。

“嘿。”‘唐吉坷德’钻进睡袋，在关上拉链前对白旭说道：“我们总能找到他的。”

白旭笑了一下，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然后看着眼前的火光发起了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就是爱情（三）

在淡绿色的浓雾中，白旭睁开眼，他摸着身下的木质船身，皱了皱眉。

看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又睡着了，白旭看着船头荡起的涟漪，一阵阵水波向两岸涌去，带起哗哗的水声。

白旭站在船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随着他的视线，岸边的树林沙沙作响，好像有东西在躲避着他的目光。

脚下的船身忽然晃动了一下，有波浪从侧面涌来，白旭回过头，只撇见一道墨绿色的影子沉入水面，那和小船差不多大小的物体仿佛是某种生物的光滑背脊。

一阵奇怪而熟悉的啸声从后方传来，河面上吹起了风，另一只小船从浓雾中出现，一个人影站在船头。

“丹恩？”随着距离接近，白旭逐渐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他的瞳孔缩了缩，然后站在船头大声喊着，“丹恩，是我，我在这儿！”

丹德里恩茫然的看向白旭的方向，然后他激动的对着白旭张开嘴，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如同水底传来的人声。

“我马上过来！”白旭站在船头，火焰燃起，他测算着和丹德里恩的距离，准备起跳。

丹德里恩激动的挥舞着手臂，但是空中出现了一道星星点点的墙壁，无数水螅状生物悬浮在空中，银色的光芒连成一片，阻隔在他和白旭之间。

他们的对峙好像如同血液滴入大海，黑色的影子在水下蜂拥而至，将灰绿色的湖水变得乌沉。

白旭跳了起来，金色的火焰裹挟着他，向那银色的墙壁撞去，天空向他们压了下来，书本啪的合上，将一切冻结在这一刻，黄袍兜帽中的头颅摇了摇，发出不满的嘟囔声，然后打开书本朝下拍着，银色和金色的光点从书中飘出，随着风被吹响远方。

“丹恩！”

白旭猛的惊醒，然后坐了起来，发现‘唐吉坷德’正穿戴整齐的蹲在他身边，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做噩梦了？”‘唐吉坷德’低声问道。

白旭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缓了口气，抬起头发现已经是早晨，于是带着歉意对‘唐吉坷德’说道：“抱歉，我睡着了。”

‘唐吉坷德’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白旭的身后。

白旭慢慢回过头，朝阳刺破晨雾，顺着山坡倾洒，蓝杉上的凝结的露珠仿佛金珠般闪耀，白云被风吹拂，在大地上投下一片片缓缓移动的影子，小镇的房子都被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颜色。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远远传了过来，小镇上出现了行人，关着的店门打开，失踪的当地人开始如往常一样招揽起生意，整个镇子仿佛活了过来。

白旭揉了揉眼睛，然后回头看着‘唐吉坷德’。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吉坷德’摊开手，“我睡醒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出现了，说不定昨晚他们只是一起去开了个趴体。”

“这话你自己信吗？”白旭抖开身上的毛毯站了起来，微冷的晨吹过，让他感到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将睡梦中见到的事情压入心底，然后抱着麻木的胳膊搓了搓，看着小镇问道：“现在怎么办？”

“既然现在有人了。”‘唐吉坷德’降水倒进残留着余烬的火堆，“当然是去享受正式的早餐培根、鸡蛋、面包和咖啡，难道你很喜欢政府配发的自热食品吗？”

看着那个装满单兵食物的褐黄色纸箱，白旭砸吧砸吧嘴，然后摇了摇头，开始帮忙收拾起露营的装备，过了一会，他们收拾完东西，开着车离开山坡，向小镇驶去。

白旭驾驶着黑色雪佛兰在路边停下，他发现这正好是昨晚所停靠的位置，不同的是路边的纪念品商店里不再空无一人，两个游客正在挑选着这些号称手工制作的廉价批发工艺品，而站在收银台内的光头老板则端着茶杯，期盼的看着他们，好像希望白旭和‘唐吉坷德’能光顾他的小店虽然白旭和‘唐吉坷德’已经在昨晚光顾过了一次。

他们下了车，‘唐吉坷德’闻了闻空中的味道，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儿了，不会错，香甜的早餐在召唤着我们。”

白旭使劲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从空气中闻到早餐的味道，他只好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跟上‘唐吉坷德’脚步。

“怎么样，我就说闻到了早餐的味道。”他们穿过大道，绕过临街的商店，顺着条岔路来到一座三层建筑前，这座建筑外挂着一块写着‘伯爵之家’的牌子，一楼看上像是餐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二、三楼的每个房间都带着一个小阳台，看上去像是客房，这大概是一家提供提供餐饮和住宿的家庭旅馆。

白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因为狗屎运，而是因为‘唐吉坷德’可能有一个异常灵敏的鼻子。

不过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扯淡的想法，跟着‘唐吉坷德’推开门跨进餐厅。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们，不过这诡异的场景只持续了一瞬，很快这些人又开始恢复了交谈，这差点让白旭感到刚才的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他们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唐吉坷德’打开桌上菜单，一边看着，一边用非常随意的口气问道：“没感到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白旭环顾着四周，除了他们还有四桌人正在吃早饭五个像是来探险的年轻人、一对老年夫妇、两个徒步背包客，还有四个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白旭看着其中一个警察胸口的警星，“我觉得他们挺正常，而且，我想我们找到失踪的警长了，看来他只是不想回家。”

“你觉得一群6点30分就起床吃早饭的美国游客挺正常？”‘唐吉坷德’看着菜单低声说道，“伙计，你真是太不了解美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就是爱情（四）

一个腰身有两个白旭那么宽的女服务员走到他们桌边，白旭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这个女人再没其他服务员了，说不定面前的女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女服务员将手里的本子甩在桌上，从围兜里掏出笔，在嘴边哈了口气，然后在本子上划了划，接着不耐烦的问道：

“两位想好要吃些什么了吗，最好赶快告诉我，后厨的东西可没剩多少了，话说在前面，这里可没什么特别菜单，别给老娘点一些别出心裁的东西，我今天心情可不好。”

‘唐吉坷德’的目光从女服务员雄壮的腰部转移到菜单上，然后指着上面，“那好吧，我要松饼。”

“卖完了。”女服务员看着‘唐吉坷德’，就像看着一坨麻烦，一个字都没往本子上写。

“那就牛肉汉堡。”‘唐吉坷德’眨了眨眼睛，然后指着菜单的另一行。

“冷库里的牛肉放了四个月了，你确定要吃吗”女服务员的语气让白旭完全感受到了冷库里冻肉的滋味。

“那算了，我要黄油炒蛋。”‘唐吉坷德’叹了口气，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女服务员脸上连表情都没变，用让‘唐吉坷德’绝望的语气说道：“厨子不会。”

‘唐吉坷德’忍无可忍的放下菜单，“连我都会做黄油炒蛋，你是不是该考虑换个厨子。”

“哦？”女服务员换了个站立的姿势，“厨子是我丈夫，小子，你想顶替他的位置吗？”

“那算了。”‘唐吉坷德’赶忙拿起菜单，这让白旭笑出了声，他又无奈的将菜单放下，像是哀求一样问道：“那你们都有什么？”

“培根三明治，煎蛋和咖啡。”女服务员用笔敲着本子说道。

“好吧，就这些。”‘唐吉坷德’冲着白旭挤了挤眼。

女服务员用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转向白旭，“那你呢，小子，想吃东西，还是想当这里的厨子？”

“我觉得培根三明治，煎蛋和咖啡就很好了。”白旭紧张的摆着后，用最快的反应回答着。

‘唐吉坷德’用口型对白旭无声的说出两个字：孬种’，不过白旭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理他。

“好的，双份培根三明治，煎蛋还有咖啡。”女服务员在纸上写到，然后她挤出一个让白旭汗毛竖起的假笑，“我们还有本地风味饮料，蜂蜜味的，要来点吗。”

“不，这些就好了，我讨厌甜食。”‘唐吉坷德’不停摇着头，就像某种带了弹簧的机械装置。

“我也是。”看到女服务员的目光转向自己，白旭也开始拼命点头。

“两个穷鬼，18美元，可别想赖账。”女服务员嫌弃的收起本子和笔，朝着后厨大吼道：“听到了没，培根三明治，煎蛋还有咖啡，双份，给我快点。”

看着那占据整条过道的宽阔背影越走越远，白旭摇了摇头，“态度可真差。”

“我现在有点不确定了。”‘唐吉坷德’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女服务员离去的方向。

“什么？”白旭回过头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看。”‘唐吉坷德’摸着下巴，“这才是熟悉的美国，现在我感觉一切正常。”

“你是认真的吗？”白旭皱着眉，盯着‘唐吉坷德’的脸，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正常过。”

“你的恭维话可真是落伍。”‘唐吉坷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他那本《物种起源》放在桌上。

“我这可不是恭维。”白旭提高了嗓门，其他桌的客人朝他们看了过来。

“我知道你最近有点紧张，还不习惯在美国的生活，不过老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唐吉坷德’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着白旭一种能把人气的半死的方式。

白旭决定停止和‘唐吉坷德’争论，因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也智商下了线，这让‘唐吉坷德’感到失去了目标，他观察着四周，然后站了起来，“不过我的预感一般不会出错，所以让我们再做些试验证明一下。”

白旭看着‘唐吉坷德’将枪套摘下，塞在书下面，然后走向那四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这些人正在座位上高兴的聊着天，看见‘唐吉坷德’走向他们，那个佩戴着警星的警长抬头摘下帽子打了个招呼：

“日安，这位先生，欢迎来到圣埃尔莫，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是这样的。”‘唐吉坷德’摸了摸鼻子，“你看，我在开车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一块牌子。”

“一块牌子？”警察们互相看了一眼。

“对，一块限速牌，大概这么大。”‘唐吉坷德’用双手比划着尺寸。

“限速牌怎么了？”警长接着问道。

“是这样的。”‘唐吉坷德’指着门外，“我仔细研究过，你们立的那块该死的牌子，从正面开过去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这完全是个陷阱，一个从正面看不到的限速牌，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们这些警官先生躲在牌子后面，像该死的黄鼠狼一样袭击我们这些可怜的纳税人，从我们的屁股兜里掏罚款，我以前就被这么罚过，所以这次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得把那个该死的牌子拆掉，或者挪个位置。”

“先生，我完全不记得路上有这么一个限速牌，即使有，我们也保证每辆车子都能清楚的看到，绝不会发生您所说的情况。”

警长和其他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他仍客客气气站了起来，走近‘唐吉坷德’的身边对他解释道。

“别给我来这套，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唐吉坷德’伸出手试图去推了警长，“要知道这简直是抢劫纳税人的钱，你们就不能把时间花在做正事上吗？”

他的动作让警察们都站了起来，将手放在了腰间，警长拔出枪指着‘唐吉坷德’，“现在你有麻烦了，先生，趴在桌上。”

他们的冲突让餐厅里安静了下来，白旭活动着手指，在考虑是不是要出手。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无聊游客，我们一向宽宏大度，你确定是在这里看到的，不是喝醉的时候在别的地方？”警长一边对‘唐吉坷德’搜身，一边说道，“或者你想在看守所里清醒一会？”

他拉起‘唐吉坷德’，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会，‘唐吉坷德’举起手，用一种大梦初醒的模样说道：“当然不是，额，也许我记错了。”

他一边后退一边对着其他桌子边的游客说道：“误会，这应该是一个误会。”

在警长的注视下，‘唐吉坷德’一步步向后，然后一屁股坐回白旭对面，悄悄收起枪套。

“你看，挺正常的。”‘唐吉坷德’得意的朝白旭眨了眨眼睛。

“他都掏出枪了。”白旭瞪大了眼睛，“不如你先告诉我，不正常的警察是什么样的？”

“如果你遇上那些一直彬彬有礼，挨打不还手，挨骂不还口，什么事都很符合规矩的，那绝对是假的。”‘唐吉坷德’随口说道，“不过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警察。”

“如果他掏出枪以后直接崩了你怎么办，也很正常？”白旭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继续问道。

“这说明我们可能遇上了纽约警察。”‘唐吉坷德’竖起了一根手指，“所以我绝不会在纽约和德克萨斯做这个试验。”

这时候，女服务员走到了他们桌边，中断了他们的谈话，她将两盘三明治和煎蛋放在了他们面前，接着重重的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

等女服务员走远，‘唐吉坷德’顺手撕下《物种起源》中的半页，泡了泡咖啡后塞进嘴里。

“你这些试验太荒谬了，和你现在突然多出来的吃书习惯一样。”白旭拿起刀叉，忍不住继续吐槽道。

“你见过多少‘异常体’，这世界还不够荒谬？””‘唐吉坷德’反问道，“听着”

瓷器砸在地砖上的碎裂声打断了他，在离他们不远的餐桌边，一个咖啡杯被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爿。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就是爱情（五）

“凯西是我的！”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男性咆哮着挥舞，他的鞋子踩在咖啡杯的碎片上，碎片和地砖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看看你的样子，比利，这真是太难看了，你配得上她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另一个金发年轻人懒洋洋的躺在座位上看着他。

他的同伴和其他桌的客人吃惊的看着他们，一个坐在他们身边，染着银白色头发的姑娘拉住了金发年轻人的手，像是要阻止他们的争吵。

“看上去是为了女人。”白旭将一块培根塞进嘴里。

“说不定是为了爱情。”‘唐吉坷德’将整块煎蛋填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们的样子就像在幼儿园争抢糖果的小孩，这也算是爱情？”白旭看着争吵中的两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看看，我们的情圣要发表关于爱情的演讲了。”‘唐吉坷德’举起三明治，张大嘴咬下一大口，咽下去后擦了擦嘴边的酱汁，“知道因为你那受荷尔蒙控制的大脑所作出的错误选择，我们损失了多少读者吗？”

也许是被金发年轻人说的话刺激到了，棕发男子在狂怒中掀翻了桌子，食物飞溅，餐具在地上摔得粉碎，倾倒的桌子撞在地砖上，发出砰的一声。

“喔噢，这下倒确实像幼儿园里的那些小怪物了，希望这两个家伙争抢的那块糖果真的很诱人。”‘唐吉坷德’放下手中的食物，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方向。

“不去阻止他们吗？这样下去有人会受伤的。”白旭

‘唐吉坷德’拿起桌上的瓶子，将糖浆倒在手中的三明治上，金黄色的黏稠液体淋满了整个三明治，让白旭感到牙疼。

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哪个更危险？两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还是这些枫糖浆里超标的胆固醇，警察都没动手呢，你何必着急。”

就像在验证‘唐吉坷德’所说的话，那两个年轻人笨拙的扭打在一起，然后双双倒在地上，开始在地上费力的撕打着，用一种几乎完全无害的方式攻击着对方。

照白旭看来，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因为力竭而自己停下，也许用力过度造成的肌肉拉伤都比挨对方的拳头所造成的伤害要大。

不过坐在一边的警察们没有给这两个年轻人伤害自己机会，他们冲了上去，试图分开这两个搂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的家伙。

白旭看着这几个警察用橡胶警棍狠狠的戳在棕发年轻人的肋骨上，眼皮跳了跳，“有必要吗，我看这两个家伙没能弄伤对方，倒是快被这几个警察打死了。”

“这不正常。”‘唐吉坷德’的目光落在弓着腰不停抽搐的棕发年轻人身上，正在吃着三明治的嘴停了下来。

白旭点点头，“你总算知道这不正常了。”

“竟然没有开枪。”‘唐吉坷德’摇摇头，然后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糖浆从三明治边缘挤了出来，从‘唐吉坷德’的手上流淌下来，“这太不正常了。”

“你们的警察到底受的什么训练，到底什么才叫正常？”白旭双手撑在桌上，忍无可忍的问道。

“和我在军队受到的训练没什么区别，击毙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疑似犯罪份子，非常有效，看见我们就跑的是犯罪份子，站着不动的是训练有素的犯罪份子，诸如此类。”‘唐吉坷德’用餐巾纸擦着手上的糖浆，淡然自若的回答着白旭的问题。

“你还活在越战吗。”白旭无力的将头抵在手上。

“我们从未离开过战场，不是吗。”‘唐吉坷德’盯着那些警察，直到看见两个年轻人被从地上拽起。

警长一边给他们戴上手铐，一边得意的说道：“你们这两个家伙今晚别想看到凯西女士了，她可不喜欢像你们这样只会惹事的蠢货。”

不过这时白旭正将手抚在额头上，并没有注意到警长在说什么。

“好戏看完了，我们走吧。”‘唐吉坷德’眯了眯眼睛，然后拿起那本《物种起源》，站起身在桌上扔下2张10美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怎么突然要走了，盘子里还剩下半个三明治呢，这可不像你。”白旭追了出去，跟着‘唐吉坷德’走下路边的街道上，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阳光均匀的洒在地面上，薄雾渐渐散去，鲜艳的色彩流淌在四周的群山与小镇。

“看来这次钓到一条大鱼了。”‘唐吉坷德’一边走一边说道。

“大鱼？”白旭不明所以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恍然大悟般走到‘唐吉坷德’前面，看着他的脸问道：“你的直觉？”

“不，缜密的推理。”‘唐吉坷德’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推理，怎么算了，我不想知道。”白旭摆了摆手，然后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找一个人。”

说完，‘唐吉坷德’向一座挂着‘鲜血小屋’牌子的三层木板小屋走去。

“欢迎来到本镇，一看你们就是富有探险精神和勇气的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坐在屋子的门廊内，用烟斗指着他们。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这里面藏着这个小镇的秘密，关于为什么它会突然之间空无一人”，他一边晃着摇椅，一边努力招揽着生意，“或者来一杯地特有的风味饮料，蜂蜜味的。”

“听着。”‘唐吉坷德’掏出一张50美元面额的纸币，在中年男人面前晃了晃，“不是每天都会有轻松赚50美元的机会，对吗？”

“确实是这样，先生，你不仅勇敢，说话还非常有道理。”中年男人停止了摇晃，看着‘唐吉坷德’手里的钱。

‘唐吉坷德’回过头，冲着白旭得意的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朝着中年男人说道：“我想打听个人。”

中年男人张开手，像是环抱着镇子一样，“说吧，我在这里待了已经有10年了，本地所有人我都认识。”

‘唐吉坷德’微笑着凑近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凯~西~女~士。”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就是爱情（六）

“没听说过。”微笑从中年男人的脸上慢慢消失，他重新坐回了摇椅，然后又说了一句：“完全没听说过。”

‘唐吉坷德’晃了晃手中的美元，“真不知道吗，只要你说句话，这50美元就是你的了。”

中年男人盯着他手里的钞票，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然后用遗憾的口吻说道：“真可惜，我也想要这50美元，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凯西的女人。”

“从没听说过？”‘唐吉坷德’放下举着钱的手。

“从没听说过。”中年男人摇晃着脑袋。

“那确实太可惜了。”‘唐吉坷德’再中年男人面前慢慢将钱放回口袋，对方脸上的肥肉不停抖着，最终什么也说。

他们离开这里，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出几十米远后，白旭忍不住问道：“哪个凯西？”

“还有哪个，你知道很多个凯西吗？”‘唐吉坷德’头也不回的回答。

白旭恼火的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现，“刚才餐厅里那两个年轻人”

“bingo，孩子，你答对了，可惜我没法给你打印成绩单。”‘唐吉坷德’打了个响指。

“可是”白旭忍不住回头朝着‘伯爵之家’的方向看去。

“别向后看！”‘唐吉坷德’停下脚步，低声对白旭喊道。

“什么？”白旭将头转了回来，看着‘唐吉坷德’，在扭头的瞬间，他发现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廊内，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刚才那个家伙在看着我们。”白旭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中年男人的动作，压低嗓门提醒‘唐吉坷德’。

“不算太意外。”‘唐吉坷德’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过身，“让我们再走走。”

整个镇子不大，他们从头走到尾只花了十分钟时间，在这十分钟里，‘唐吉坷德’拉住每一个他遇到的人询问关于凯西的事，而每一个他们见到的本地人都会推销这里的特色蜂蜜口味饮料，到后来，白旭忍不住想问那些人，要是买一杯本地特饮，是不是这些人就会立刻告诉他们这个不知所踪的凯西在哪里了。

“你确定他们应该知道这个凯西吗？”白旭跟着‘唐吉坷德’走遍了每一间有人的屋子，却等不到‘唐吉坷德’的解释，他看着头顶上的太阳，感到有些不耐烦，“也许他们只是真的不知道。”

‘唐吉坷德’看着自己的手机上的信息而没有回答白旭，过了几分钟，他关闭屏幕，将手机举在眼前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很明显他们知道，不信你现在可以回头看看。”

白旭楞了一下，然后猛然转身，整个镇子的人好像都在身后了，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他们似乎惧怕明亮的阳光，静静的躲在门廊的柱边，站在墙角的阴影中，或是透过窗户玻璃无声的看着白旭和‘唐吉坷德’。

阳光温暖，但是白旭却觉得有点发冷。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唐吉坷德’依靠漆黑的手机屏幕所反射的光线观察着身后，慢吞吞的向前走着。

“你说的对，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白旭回过头，亦步亦趋的跟上‘唐吉坷德’。

“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我只相信这个老伙计。”‘唐吉坷德’拍了拍胸口衣服内的枪套。

“可你的老伙计只有15子弹。”白旭记得‘唐吉坷德’的新手枪是一把制式m9，“它可不持久。”

“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唐吉坷德’耸了耸肩，跨上台阶，他们又回到了昨晚停车的地方，小镇入口的那间纪念品商店。

‘唐吉坷德’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店里除了店主，还有两个背着登山包的人，他们一起回过头，白旭发现这两人就是之前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两个徒步背包客。

“欢迎来到圣埃尔莫，请随便看看。”店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站在收银台后面，面前放着两个玻璃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或者像这两位客人一样，来点本地的特色饮料，蜂蜜味的，保证你们会喜欢。”老人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两杯琥珀色液体。

“免了，我们只想打听个人。”‘唐吉坷德’将手肘撑在收银台上，大量着店内。

“不如先来杯饮料吧。”老人笑盈盈的看着‘唐吉坷德’。

“也许这是个好主意。”白旭抢在‘唐吉坷德’前说道，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唐吉坷德’像是放弃了一样摊开手，“好吧，如果买两杯饮料能让你改变主意的话，多少钱？”

“2美元。”老人慢吞吞的从柜子里又拿出三个杯子，以及一个有着特别花纹的透明瓶子，瓶子里装满了同样的琥珀色液体，他将三个杯子倒满，然后将两个杯子摆在‘唐吉坷德’面前。

“公道的价格。”‘唐吉坷德’向收银台内丢下两张1美元，然后伸手递了一个杯子给白旭，自己拿起剩下的那个杯子在手里把玩着，“现在我可以问了吗？”

“让我们干一杯吧。”老人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那两个背包客互相看了一眼，也举起了杯子。

白旭看着杯子里晃动着的琥珀色液体，这些液体里面流淌着着一点金黄，像是加了蜂蜜的糖水一般，他抬起头，看见‘唐吉坷德’朝着他摇了摇头。

白旭放下杯子，正在考虑应该说什么，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就是爱情（七）

“啊哈，又是你。”听到这个声音，唐吉坷德叹了口气，对着白旭翻了个白眼。

在餐厅遇到的那警长走向他们，其他三个警察跟在后面，“看来，镇子里到处惹事的家伙就是你们两个”

“惹事”

唐吉坷德挠了挠眉毛，然后左右看了看，“是说我们吗”

“别给我装傻，你们得跟我回走一趟。”

警长走到唐吉坷德面前，用手指着他的脸，胸口黄铜色的警星在灯光下亮的很闪眼。

唐吉坷德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摊开手，“我们只是想打听个人，这应该不犯法吧。”

警长扫了一眼四周，他的目光在白旭和唐吉坷德手中的杯子上停了一下，然后看着收银台上那个花纹特别的瓶子，“我听到的可不止这些，再说，我可没说你犯法了，只是请你去协助调查。”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看”

唐吉坷德放下手中的杯子刚想解释，警长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肋上，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唐吉坷德弯着腰，过了好一会才咳嗽出了声。

白旭冷着脸将杯子扔在地上，钢化玻璃杯没有碎裂，只是摔在地上发出的一声，这声音好像提醒了其他人，那三个警察拔出枪，围住了他。

唐吉坷德在身子底下朝着白旭摆了摆手，白旭犹豫了一会，然后不情不愿的举起了双手。

“在餐厅我就知道你是个麻烦，但是你们是游客，这里也毕竟是个好客的镇子，所以我一直对你们客客气气，但是看看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

警长拽起唐吉坷德，看着他的眼睛，“也许关一个晚上，可以治好你们的毛病。”

然后警长瞥见了唐吉坷德怀里的枪套，然后皱起了眉头。

“还有枪”

他迅速将反扭住唐吉坷德的手，然后掏出了手铐，“搜查这两个家伙，仔细点。”

看着另一个警察从唐吉坷德怀中搜出了他的那把老伙计，白旭幸灾乐祸的冲着他咧了咧嘴，而唐吉坷德只能还以一个无奈的微笑。

“听着，我们为联邦服务，证件就在车里。”

他冲着警长说道。

“真的吗”

警长脸色阴沉的检查着他的手枪，然后挥了挥手。

“我们需要确认一下，不管如何，你们都要在这里关上一晚了。”

他们被押进了一座老旧的建筑，这房子就像西部电影里的布景一样，充满了过去的气息，他们被推进一间窄小简陋的牢房，白旭看着铁栏杆生满锈迹的铰链，不禁怀疑自己轻轻一推就能把这玩意推倒。

“这房子不会有100多年了吧。”

白旭拍了拍身后的木板墙壁，一股灰尘从缝隙中喷出，他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派克峰淘金热时期的，不止100年了，这房子的年纪比我祖父都大。”被推进牢房的唐吉坷德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拍了拍，然后安心的坐了下来。

“老实在这里待着吧。”

牢房的门被一个警察用铁链锁上，警长在后面看着白旭和唐吉坷德笑了一下，他将从两人身上搜到的东西扔在桌上，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另一个声音从他们斜对面角落的牢房传来，一个男人扑在铁门上，不停发出哐当的撞击声，白旭和唐吉坷德好奇的透过铁栏看过去，发现这个暴躁的家伙是餐厅里那个叫做比利的年轻人，看来他因为斗殴也被抓了进来。

“看我的心情吧，小子，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说不定我永远不会放你出去。”

警长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比利拼命摇晃着铁门，那哐当哐当的声音也盖不住他的吼叫声。

“我们都被允许去见”

“比利”

警长的大吼打断了比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警长凶狠的走向他，隔着栏杆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向自己，直到两个人几乎贴着脸。

“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听着，如果你不学乖一点，我就把你在这里关十个晚上，十个，或者二十个，你最好想想清楚，听明白了吗”

警长咬牙切齿的瞪着比利，直到对方开始拼命点头，他将比利往后一推，向外走去，经过关押白旭和唐吉坷德牢房时，他看了一眼，然后朝另一个警察说道：

“看着他们，傍晚的时候给他们点饮料。”

说完警长就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牢房里关着的三人，以及看守他们的人，那个警察扫了牢房一眼，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将双脚搁在办公桌上晒起了太阳。

“现在怎么办，在这个地方继续你的调查”

白旭在原地转了几圈，看着悠闲坐着的唐吉坷德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别着急，我们再等等，反正你也随时能出去。”

唐吉坷德抱着胳膊，像是在闭目养神。

“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白旭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讨厌被蒙在鼓里，如果有什么计划最好说出来，不然我就用我的方式来做。”

“你的方式”

唐吉坷德睁开眼看着白旭，双手摊开指着四周。

“放火把这里都烧了吗，这我倒是不反对。”

“听着。”白旭弯下腰，他感到抑制不住的气愤，连声音都大了起来，“我陪着你到处乱窜是为了找到丹恩，不是来一座古董拘留所度假的。”

唐吉坷德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怀特，除了昨晚，你有多久没睡了。”

“什，什么”白旭被问得楞一下，他避开唐吉坷德的目光，然后慌乱的回应着。

唐吉坷德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你看，我从来不多问，因为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也相信我，搭档。”

“你们为什么不安静一点”

晒着太阳的警察像是被吵醒一样朝他们大声吼着，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帽子盖在脸上，重新开始继续上一个梦境。

“还要等多久。”白旭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唐吉坷德身旁。

“等到晚上。”唐吉坷德轻轻说道。

“我开始有点怀念昨晚吃的东西了。”白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伙计，我早上可比你吃的还少，真不该浪费那半个三明治。”唐吉坷德的肚子好像也响起了咕咕声。

“你说我要是问那个家伙要点吃的，他会给我们吗”白旭用手肘碰了碰唐吉坷德的胳膊

“你说呢”唐吉坷德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靠着墙壁坐的更舒服。

“哎”，他们同时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章 这就是爱情（八）

太阳向西边沉了下去，白旭看着高高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在发呆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用挪了挪屁股，一直靠着木板墙壁的背部传来阵阵酸痛，他坐直身体，开始活动自己的脖子。

“不要浪费能量。”

‘唐吉坷德’躺在白旭身边，双手将散开的干草聚拢到脖子底下，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然后又闭上。

“还是多晒晒太阳吧，陆栖爬行类就是靠这个才能挺过漫长的饥饿。”

他摸着肚子，砸吧着嘴。

“我不是陆龟，也不会冬眠。”

白旭没好气的站了起来，他抖落身上的草屑，观察着铁栏外面，隔壁牢房的比利坐在角落，嘴里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窗边的椅子空荡荡的，看守的警察不知去了哪里，他和‘唐吉坷德’的证件以及手机静静躺在桌上。

“外面没人。”他回头对‘唐吉坷德’说道。

“他们2个小时换一次班，这个刚换上来，我猜他去上厕所了。”

‘唐吉坷德’闭着眼回答。

“你怎么知道？”白旭回过头，感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因为我看见他出去的时候拿着厕纸和漫画。”

也许是感受到了白旭的情绪，‘唐吉坷德’睁开眼坐了起来，他从后面看着白旭，挠了挠头。

“怀特，我知道你能够轻而易举的走出这里，但是然后呢，你不可能通过拷问镇上每个活人来获得想要的东西，所以”

‘唐吉坷德’拍了拍身边的地面。

“先让我们等到晚上。”

他看了眼照进窗户的阳光，金色的光穿过铁栏，照在外面的地上。

“很快了，太阳很快就会下山了，答案离我们不远。”

白旭想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坐回‘唐吉坷德’身边，他学着‘唐吉坷德’刚才的样子躺了下来，然后问道：“等到晚上？”

“对，等到傍晚。”

‘唐吉坷德’也躺了下来，然后他扭动着身体，往白旭的方向挤了挤。

“我说，往边上让让，这片地方可是我的。”

白旭看着深褐色的天花板，笑着说道：“先躺先得。”

在‘唐吉坷德’不满的抱怨中，那个去上厕所的警察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牢房，然后坐在椅子上，继续看起了漫画，如果白旭注意的话，他会发现，漫画的名字叫做《德斯博士的冒险之拯救亚特兰蒂斯》。

地上的光点随着太阳慢慢移动，在时间流逝中，先是移到墙角，接着移到墙上，最后消失，橘红色的光芒从窗口消失，只留下冷冷的灰蓝天空，接着，灰蓝的天空慢慢变为青色，夜晚即将来临。

看守他们的警察重重的将一个托盘放在牢门外面，托盘上放着两杯蜜色的液体。

“你们可以喝点水了。”

警察用不自然的语气对他们甩下一句话，然后坐回了位置，他心不在焉的翻着漫画，眼睛的余光却一直飘向他们的方向。

“看来他们铁了心要向我们推销这种本地特色饮料了。”

‘唐吉坷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然后朝着托盘的方向努了努嘴，“应该让年轻人先请。”

白旭摇了摇头，他看着那警察，但是对方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假装看起了漫画，“也许应该让有医疗保险的人先试试，我记得你可是个公务员。”

“给我！”一声嘶哑的吼叫从角落响起。

就在他们相互开着玩笑的时候，原本躲在牢房角落的比利忽然跳了起来，他隔着铁栏将手拼命伸向地上的托盘，脸都被铁栏的缝隙挤的变了形。

“给我，给我那杯水！我在里面闻到了凯西的味道，给我！”

他摇动着牢房的铁门，锁着的链子被晃的哗啦作响，金属的撞击声回荡在暗沉沉的屋内，他叫着，吼着，但是这毫无作用。

那个警察看着比利，脸上的表情混合着讥笑和冷漠，以及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怜悯。

门再次打开，警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另一个警察，他看着正在吼叫的比利，皱起眉头。

“这个混蛋到底喝了多少？”他冲着身后的警察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警察摊开手，“在昨天下午他偷了老约翰的一整瓶，老约翰想阻止他，但是你知道，这种外地来探险的混小子没人管得了。”

“混蛋就是混蛋，永远不会变。”警长看着比利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坨人形的垃圾，“真该把他扔进消化池里。”

“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吗？”看守白旭的警察站了起来，犹豫的问道：“我看他已经差不多要失控了。”

“不能让他就这么去见凯西，他喝的太多了，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警长将目光转到白旭他们的身上。

“在这里？不能回巢过夜他会死在这里的，他是我们的”看守白旭的警察想争辩什么，但是警长恶狠狠的转过头，瞪着他的眼睛。

“听着，你是在反对我的决定吗？”

看着对方拼命的摇头，警长满意的走向关押白旭和‘唐吉坷德’的牢房，“把门打开。”他冲着看守说道。

“证实我的身份了？”‘唐吉坷德’走出窄小的牢房，满不在乎的活动着身体。

警长笑了一下，“很遗憾，其实我不关心你的身份，马上你也不需要关心了，我们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证明自己真正的价值。”

“当初征兵处的家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后来我发现他们所谓的真正价值就是用我们的命为美孚占领伊拉克的油田。”

‘唐吉坷德’回头对着白旭解释着，然后他转头冲着警长抬起自己的双手，“不把我们铐起来吗，也许我们会逃跑。”

正在这时，牢房里的比利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的嘴巴左右豁开了两个大口子，牙齿消失，一对棕褐色的大鄂从裂开的豁口中探出，一对细小的复肢从腰侧撕开衣物探了出来，黑色的锯齿在戳破他手背的皮肤，比利用纯黑色眼睛看着他们，嘴里的大鄂像钳子般不停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不，我们不担心这个。”

警长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这笑容就被一对更大的深褐色角鄂所撕裂，黑色从他眼中晕开，迅速染满了整个眼球，在衣服的撕裂声中，警长和其他两个警察纷纷开始和比利一样的变化。

“这是你说的答案？”白旭吁了口气，往前跨了一步。

“额这可不是我期望的答案。”‘唐吉坷德’舔了舔嘴唇，然后慢慢向后退。

“那现在按我的方式来？”白旭活动着手指，金色的细小闪光在指间闪耀。

“可以的话，最好留下活口。”‘唐吉坷德’躲到了白旭身后。

“我尽量。”

金色与红色随着白旭的动作流淌，已经完全变成怪物的三个人将鄂长大最大，发出嘶嘶的吼叫，白旭迎着它们冲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就是爱情（九）

“这些东西让我想起一些老电影。”

怪物们穿着警服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周围布满强酸腐蚀出的细小坑洞，‘唐吉坷德’小心翼翼的走近这些尸块，踢了一下脚边的半截残肢，乳白色的液体从几丁质组成的肢体断口中流淌出来。

“天蛾人？”白旭收回手上燃烧着的刀刃，红色的甲胄从他双手消退，他看着绿色酸液从怪物的口器中滴落，地板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冒着白烟的焦黑圆坑，白旭感到有点庆幸，自己选择了用最快的方式解决问题。

“变蝇人。”‘唐吉坷德’从桌上收起自己的证件和手机，拿起那本《物种起源》满意的拍了拍，白旭感到他看那本书的目光就像找回了丢失的零食和糖果。

“你该接触下新时代的电影，而不是天天怀念这些古董。”白旭看着‘唐吉坷德’跨过尸块，在警长的尸体上翻找着东西。

“比如漫威？”‘唐吉坷德’摇了摇头，“我才不看那种工业化的狗屎。”

他从警长的胸前掏出属于自己的那把m9手枪，塞进怀里空着的枪套，然后拍了拍手说道：“现在，烧了它们，最好烧干净一点。”

“烧了？”白旭看着‘唐吉坷德’，像是要确认他的话。

“对，还有里面那个。”‘唐吉坷德’指了指牢房深处，比利在里面已经不再躁动，而是不停的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为什么，我们还需要这家伙带路，得找到剩下的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白旭不解的问道。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烧了这些东西，放心吧，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唐吉坷德’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后交给白旭，那是一张卫星照片，地面上黑点一样的人群拍着长队向山中走去。

“他们去了矿洞，银矿枯竭后留下的矿场。”‘唐吉坷德’指了指远处黑沉沉的山脉。

“你昨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去。”白旭将手机递还给‘唐吉坷德’，看着他的眼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搭档，我们担不起失误的风险。”‘唐吉坷德’拔出木板上的一根铁钉，插入怪物的口器，过了两秒，他拔出钉子，被酸蚀的钉子前端像是变得焦黑，白色的泡沫不停从上面冒出来，‘唐吉坷德’将铁钉扔在地上，钉子像枯枝般怕的一声折断了。

“强酸，接近王水的腐蚀性。”‘唐吉坷德’看着地上的怪物皱了皱鼻子。

“‘清洁公司’正在来的路上，即使你不烧掉这些东西，他们也会对这里进行彻底的消毒靠大量使用镁铝燃烧剂。”

白旭指了指牢房，“也许里面那个可以抢救一下，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人类变成了怪物，还是怪物伪装成人类的样子。”

“最后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我们来看看吧。”

‘唐吉坷德’将手里的书扔在桌上，拔出手枪靠近了牢房的侧面，他冲着牢房里面喊道：“听着，小子，你的名字是比利，比利对吧，能听到我说话吗？”

牢房里面没有回应，只有持续不断的咕噜声，白旭通过铁栏的缝隙观察着蜷缩在角落的比利，发现他的口器要比刚才三个警察所化的怪物明显要小，分泌出的也不是绿色的酸液，而是一种透明的未知液体。

比利的口器震颤着，发出规律的咔哒声，他像是失去意识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除此以外，对‘唐吉坷德’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看来见不到凯西对他的打击很大，这些东西竟然也会自闭。”‘唐吉坷德’回头对白旭说道。

“凯西！”

比利用残缺的声带发出模糊的吼声，他整个身体扑在牢门上，发出哐啷铛的一声巨响，‘唐吉坷德’猛地后退瞄准，终于控制住没扣动扳机。

“见鬼，说个名字能让这家伙与这么大反应，不过他这东西好像不能分泌酸液。”‘唐吉坷德’冲着白旭摆了摆手，白旭放下手，指尖的金色光流慢慢褪去。

比利的三对节肢牢牢扣在铁栏杆上，整个人趴了上去，他嘴里的口器开始退化变小，让他得以清晰的说话，他不停念着：“凯西是我的，凯西是我的。”，背上开始高高鼓起。

随着身上衣物完全被撕裂，2对柔软的翅膜从里面慢慢伸展出来，接着这些翅膜在空气中迅速变黑变硬，最后成为了真正的翅膀，开始急剧扑动起来，发出能让人发疯的嗡嗡声。

长出翅膀的比利在牢房内乱飞乱撞，木板被他撞的砰砰作响，‘唐吉坷德’在嘈杂的嗡嗡声中努力用白旭能听到的声音吼道：“不管这玩意还能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开枪了，这破房子快撑不住了。”

“我知道！”白旭在‘唐吉坷德’耳边回应道，他的手抬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比利的身体又产生了变化，他一头撞在墙上掉了下来，翅膀扑腾了几下，然后突然停止了扇动。

“我需要凯西，我就是凯西，我需要凯西。”

疯狂的低语从趴着的比利嘴里悄然响起，淡淡的粉色迷雾环绕着他，比利转了个身抬起头，他的头发开始疯狂生长，从棕色变为金色。

“我看见了凯西，我看见了凯西，我看见了凯西。”，从比利的喉咙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他的肚子开始变得畸形肿胀，然后不停变大，双脚开始萎缩。

“我是凯西，我是凯西，我是凯西。”

柔媚的女声让白旭感到有点恍惚，他看向‘唐吉坷德’，发现这个男人摇晃着脑袋，看来也感到了眩晕，白旭抬起手，决定结束这一切，事情不能再变得更奇怪了。

“为什么还有一个！”

“凯西”

比利突然凄厉的吼道，然后发出一阵长长的尖锐叫声，他的肚子膨胀到了透明的程度，然后啪的一声爆裂开来，白色的浆汁向上喷出，溅满了整个牢房，粉色的雾气和奇怪的恍惚感一下子都消失了。

白旭愕然的看着‘唐吉坷德’，半天才说道：“他炸了”

“我看到了。”‘唐吉坷德’看着自己的鞋子，上面也被溅到了白色的液体。

“这真恶心。”白旭看着牢房内，那里只留下了一具沾满白色浆汁的奇怪残骸。

“这话别说太早，我有预感，还有更恶心的事。”

‘唐吉坷德’抓起一把干草擦拭着鞋子，等鞋子擦干净后，他看着眼前的牢房。

“先把这里烧干净，然后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旭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窗外，夜色中，树林里没有一点声音。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就是爱情（十）

月光照在蓝杉树茂密的针叶上，给整个山坡镀上了一层银蓝色，白旭回头看见圣埃尔莫宁静的灯火，想起被自己烧成焦炭的那些怪物尸体，橘色与金色火焰好像还跳动在眼前，与远方的灯光重合起来，黑色的山体犹如野兽，低伏在小镇四周，窥探着这片土地。

“多看一会吧，明天这个地方说不定就不复存在了，‘清洁公司’办事很彻底。”

从车里换上全副武装的‘唐吉坷德’在他前面停下脚步，和他一起看着镇子。

白旭静静的看了一会，然后回头和‘唐吉坷德’一起进入了林子深处。

“你确定方向没错吗。”

他们穿过树林，走在荒草湮没的山路上，圣埃尔莫的灯光被抛在后面，渐渐消失，白旭拨开一从灌木的树枝，看着好像没有尽头的山路问道。

“不会比阿富汗的山区更难走。”

‘唐吉坷德’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gps指示。

“这里的银矿早在一战前就采完了，衰竭的矿脉不会提供任何价值，所以他们会慢慢拆掉进山的铁轨，那可是上好的钢材，直到剩下最后一段，啊哈，在这儿。”

他蹲下分开杂草，用手抚摸着地上光滑的工字钢轨，一截截枕木若隐若现，向远处延伸。

他们顺着钢轨走了大约2公里，进入一个满是乱石的小小山谷，生锈的机器和腐朽的木屋遍布山谷，用来筛选矿石的人工河道早已被坍塌的沙石所堵塞，只有一点残存的溪水滴滴答答流淌着，轨道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矿洞，矿洞的大门原本被木板封闭了起来，但是现在又被重新打开，气流穿过窄小的通道，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唐吉坷德’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戴上夜视仪，将背上的步枪端在胸前，啪的拉动枪栓，冲着白旭说道：“我的老伙计告诉，就是这儿了。”

“我听见你的前任老伙计在哭。”白旭低下头，绕过一根斜靠在墙上的顶梁木，钻进了矿洞。

‘唐吉坷德’拍了拍腰间的手枪，自言自语道：”别听他的，我对你们都一样，老伙计。“，然后跟了进去。

矿洞内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声音，白旭的瞳孔缩起，让他迅速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如果从前面看他，就能发现白旭的双眼闪着两道竖直的微弱红光。

“这地方让我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唐吉坷德’左右转动着脑袋，通过夜视仪观察着周围，洞口的风声已经远去，只有地上的碎石在他脚下发出咔啦咔啦的沉闷响声。

“我也是。”白旭想起了墨西哥，帕西法厄迷宫中那个现实监狱的镜像，通往那边的迷宫也如同这个矿洞一般漆黑封闭。

“这么说”

‘唐吉坷德’擦了擦额头，温度开始升高，他的头上沁出了汗水。

“你也想起前妻了？”

白旭的脚下踉跄了一下，不过马上就站稳了身子，他摇了摇头，将那些关于过去的回忆暂时赶出脑子，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坑道在前方分成了两个岔路，他们面对两个同样深不见底的洞口停下了脚步，白旭刚想说话，‘唐吉坷德’突然举起了手，一阵淅淅索索的细小声响从右侧洞内传来，他们两个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躲入支撑坑道的梁柱之后。

两根长长的触须从黑暗中探出，触须长在一个半人半昆虫的怪物头上，椭圆状复眼和钳形口器刺破带着人类特征的脸皮，破破烂烂的衣服挂在长着三对几丁质节肢的身体上，透明的唾液不停从它的口器中滴落。

怪物在路口停了下来，头上的触须旋转了几圈，它在洞口来回徘徊了几步，然后触须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硬挺挺的指向身后它出现的那条岔道，怪物后退了几步，半个身体回到了洞内，正当白旭以为它会就此离开时，怪物突然转身，颤动着触须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唐吉坷德’单手拎着步枪，轻轻将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白旭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唐吉坷德’点点头，然后做了一堆白旭看不懂的手势。

白旭眨了眨眼，摊开手做了一个不明白的姿势，他们尴尬的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怪物越走越近。

‘唐吉坷德’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冲着怪物举起手。

“晚上好啊，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正好带了一个不懂军事手语的半吊子探员，新鲜的肉。”

他一边冲怪物轻声说着话，一边朝白旭摇晃着手掌。

怪物的口器不停开合，触须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它迟疑了一会，然后犹犹豫豫的走向‘唐吉坷德’，‘唐吉坷德’的手拼命扇动着，直到怪物快要贴近了他。

触须在‘唐吉坷德’身前的空气中僵直，怪物像是明白了什么，它长大口器猛然转身，金红的剑刃刺穿了它的头部，白色的烟雾飘出，怪物的头部被瞬间气化，白旭收回金色剑刃，怪物的身体向前跨了两步，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你可真是及时，再慢一点它就跑了。”‘唐吉坷德’放下手，长吁了一口气。

“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一个‘不懂军事手语的半吊子探员’。”白旭耸了耸肩。

“嗨，女人才记仇。”‘唐吉坷德’站在右侧洞口，然后回过头，“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就是爱情（十一）

他们沿着右侧的岔路向矿洞深处走去，通道逐渐变的宽阔，每隔一段距离，他们就能发现一个矿工挖出来的浅凹石洞，这种小型硐室通常是用来给矿工在工作期间临时休息用的，里面散落着凌乱的工具和年代久远的生活垃圾。

走出一百多米后，白旭能感觉到地面有了明显的倾斜，坑道开始盘旋着通往地下深处，温度也越来越高。

他们又走了不知道多少分钟，铁轨在一处大厅截然而止，矿车和手摇轨道车静静躺在站台边，古老的工作起重机歪在一旁，工作准备区内还挂着矿工用的头盔和煤油矿灯。

电梯井的大门懂开，十几根钢缆垂入深深的地下，电梯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唐吉坷德’擦了一把汗，伸手在电梯旁的钢缆卷筒内摸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油。”他将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对白旭简单的说道。

白旭站在电梯井旁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摇了摇头，“看不到下面。”

‘唐吉坷德’将步枪重新背好，拿起一顶老旧的头盔拍了拍，灰尘在看不见的地方弥散开来，白旭的鼻端闻到了一股陈旧的霉味，然后听到了‘唐吉坷德’连续不断的喷嚏声。

“好了，让我们下去吧。”戴上头盔的‘唐吉坷德’走到井边，抓住一根钢缆向下攀爬，很快就消失在那片黑暗中。

白旭站在井边等了一会，下面传来‘唐吉坷德’的声音，“搭档，你不下来吗，我可快要到了，而且不会等你。”

看着自己的手，白旭笑了一下，红色鳞片覆盖了他的手掌，他选中一根钢缆，用双手牢牢握住，然后放松身体向下滑去。

钢缆与鳞片摩擦着，火花从掌心迸发出来，照耀着井内窄小的空间，在空气的呼啸声中，白旭飞速下落，他进过‘唐吉坷德’的身旁，桔红色的火花在一瞬间照亮了‘唐吉坷德’惊讶的脸。

随着嘭的一声，白旭的双脚踏在电梯的钢制顶棚上，让整个电梯晃动起来，他承受住了这巨大的冲力，牢牢在顶棚上站稳身体，然后抬起头等待着‘唐吉坷德’。

过了好几分钟，‘唐吉坷德’才沿着钢缆爬到底端，他松手跃下钢缆，落在白旭身边，电梯的顶棚再次震动了一下。

“看来你也不用我等。”‘唐吉坷德’看着自己手套上的划痕，然后看了看白旭的手，“有的时候我挺羡慕你，有的时候。”

说完他撑着顶棚边缘跳了下去。

地下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虽然井下的道路更加宽敞了，但是缺氧环境以及升高的温度还是让‘唐吉坷德’的头上不停冒汗。

坑道墙壁残留的各种矿石残留在白旭眼中散发着各种色彩，如果这里有光线的话，四周的一定是条如银河般的星光长带。

“真可惜你看不到。”白旭看着周围开口说道。

“什么？”‘唐吉坷德’擦了一把汗，伸手摸了摸洞壁，感受着岩石上的湿度。

“这里很漂亮，这些石头，在闪着光，上面也是。”白旭抬起头，稀疏的金色晶体镶嵌在岩石顶部，如同用金子在洞顶绘制了一副长长的图画。

“小子，我老爸是个矿工，这些东西我10岁就见过了。”

‘唐吉坷德’抬起头看了一眼。

“你看到的八成是伴生的黄铜矿残渣，我小时候最爱看你们这种大城市的游客在废弃矿洞里大呼小叫，就为了这些，毫无开采价值的玩意，一吨这东西连个汉堡都换不到。”

他低下头继续专心观察前方的道路。

“听着，有这个时间，你不如祈祷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层，这个矿井不大，主巷只有这一个，如果这层找不到，我们就得下瓦斯通道了，你绝对不会想去那个地方的，如果有地狱，瓦斯通道一定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白旭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那些进入矿洞的人们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一点痕迹，搜索被采空的盘区消耗了他们的大量时间，他们屡屡在矿道尽头或是坍塌的碎石前无功而返。

‘唐吉坷德’的呼吸慢慢重了起来，白旭开始担心他的体力是否还能支撑下去，正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唐吉坷德’突然停下脚步，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

白旭疑惑的用嗅觉感受着空气，温热的干燥的气流中充斥着尘土味，还有洞穴中特有的淡淡霉味，除此以外，一股酸臭的味道若有若无的混在在里面，刺激着他的鼻腔。

“真难闻，是什么？”

白旭揉着鼻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矿井里不会有这个味道，小心点，也许快到了。”

‘唐吉坷德’招了招手，开始小心的循着这股酸臭味加快了脚步，他们穿过半坍塌的另一处小型采矿区，绕过被堵塞的平行矿道，随着越来越浓烈的酸臭味穿过一个铺满木板的人工巷道，在出口的楼梯处停了下来。

楼梯通向一个山体内天然溶洞形成的大厅底部，出口距离地面大概有一层楼高，剧烈的酸臭味翻滚着涌了上来，他们看着大厅内的情景，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木板墙壁躲藏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就是爱情（十二）

大厅中央被挖出了一个宽大的圆形池子，黄绿的溶液在里面冒着气泡，发出难闻的味道，穿着人类衣服的怪物们趴在池边，不停从口器中分泌出透明的液体，滴落到池子里。

一些有着更大颚钳和更粗壮节肢的怪物像士兵一样绕着池子巡视着，它们不时晃动触角，并用触角触碰着其他怪物。

两个趴着的怪物突然站了起来，它们的口器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眼睛也没有变异成昆虫的复眼结构，两个怪物抬起头，两张脸上依稀还保持着人类的样貌，白旭眯了眯眼睛，认出了这两张脸，这是在餐厅里的那对老年夫妇。

它们的口器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但是那些透明的液体好像耗尽了一样，从它们的嘴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来，一只巡视的怪物注意到它们，开合着颚钳，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它的触角向两边挥舞，吸引其他怪物向它的方向集中。

这些看上去更高大的家伙们围着那对老年夫妇所变成的怪物，聚拢在了一起，它们的触角相互接触，来回传递着无法理解的信息。

最终，它们静止下来，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些怪物后退着让出一条道路，道路尽头通向那个黄绿色的池子。

两个影子蹒跚着向池子走去，随着它们一步步靠近池边，身体慢慢蜕变成原来的样子，口器缩了回去，裂开的脸颊开始愈合，带着锋利倒刺的肢体脱落在地上，除了眼中的狂热，它们变得越来越像个人。

两个老人用不大的声音在嘴里念着：“为了凯西，为吾所爱，为了凯西，为吾所爱。”，然后扑通一声跳入了池子，尖厉的啸声回荡在熔洞内，黄绿色的液体覆在它们身上，它们的身体像黄油一样开始融化，最终溶解在池子里。

“你在找什么？”

白旭回头想说什么，但是发现‘唐吉坷德’正下意识的在身上摸索着。

“在找我的糖不是，在找我的书，该死，我把书放车里了。”他从墙边的木板上掰下一根木刺咬在嘴里，“这种时候我总得嚼点什么。”

一阵粉色的雾气从大厅的角落弥漫出来，随着雾气弥漫，有东西从角落的洞穴中爬了出来，地面上传来摩擦和拖拽的声音，怪物们单漆跪地，迎接着这不知名的存在。

白旭的目光无法穿透这浓咧的雾气，他只能隐约看到其中有个两人高的庞然大物，一根粉色的肉管从雾气中探出，蠕动着垂入池子，在咕咚咕咚声中，池中的液面开始快速下降，黄绿色的液体被通过肉质管子吸入雾气中。

直到池子里的液体被完全吸干净，那根管子才缩了回去，浓雾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个声音让白旭的心砰砰跳了几下，莫名的感到有些慌乱和高兴。

恍惚中，那些怪物开始在粉色的迷雾前起舞，它们用奇怪的姿势展示着自己大颚上的黑褐色钳子，舞动的怪物互相碰撞，然后互相用大颚进行着角力，在不停的角力中，有些怪物的头部越来越大，人类的皮肤从这些怪物头上褪去，露出下面黑色的甲壳。

大部分在角力中被掀翻的怪物退到一边，仿佛承认了失败，不再参加这发疯般的舞蹈，但是少数怪物变得更加暴躁，一些怪物张开口器，开始相互喷出腐蚀性的酸液。

争斗的舞蹈开始转变为残忍的杀戮，最终，在留下一地残缺的尸骸后，唯一的胜者站在那团雾气之前，它满身伤痕，四分之一的头部已经被酸液腐蚀融化，三对节肢只剩下了四根，但是它总算勉强站直了身体，兴奋的抖动着唯一一根触须，等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空气中飘荡着甜腻的味道，它的身体开始产生变化，黑褐色的几丁质甲壳慢慢变成白色，表面柔软光滑，仿佛一层软膜，头部缩小，长出了长发般的细小金色触须，脸部也恢复成了一个英俊白人男子的样貌，它的腹部开始膨大，下身开始剧烈变化。

浓雾笼罩住了这个上半身是金发男性，下半身是畸形怪物的生命体，然后从里面传来了欢愉的叫声。

白旭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好像在雾气看见了卡米拉的样子，又看见了cc的脸，，他摇了摇头，发现‘唐吉坷德’正在不自觉的走向楼梯。

他急忙拉住‘唐吉坷德’，将他往后拽，‘唐吉坷德’愤怒的回身举起拳头，他看着白旭的脸呆滞了一下，接着清醒了过来，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像是某种性外激素或是麻醉性气体，你没受影响？”‘唐吉坷德’后退了几步，看着身边飘荡的几丝淡淡粉红色。

“还好，至少比你要轻，现在怎么办？”白旭看着洞内，手上闪动着暗红色的光芒。

“不能靠近它们，如果这气体的效力和浓度成正比，那越近越容易受到影响，所以需要在这个距离开火。”‘唐吉坷德’检查着武器，“我和你一起。”

“你确定这么做能解决这里的问题？”白旭看着‘唐吉坷德’半蹲着将弹夹和手雷在地上摆开整理好，然后仔细的挂在腰带上。

“你说得对，也许我们应该再等一等，最好确保这里没有其他出口，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唐吉坷德’捂着鼻子站起来，用夜视仪仔细观察着洞穴的内部。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白旭站在‘唐吉坷德’身后，溶洞中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耳熟，仿佛在召唤着他，这让他感到不耐烦起来。

“还能有什么解决方法，难道进去打个招呼，问他们要不要吃汉堡吗？”‘唐吉坷德’啪的一声拉动枪栓，然后端起枪向墙边靠去，“这是唯一的”

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灰黑色的雾气从洞中涌出消散，‘唐吉坷德’摔倒在洞口，疑惑的看着面前出现的向下楼梯。

“活见鬼，这里什么时候又有个洞。”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就是爱情（十三）

“你之前看到这里有个房间吗？。”

‘唐吉坷德’摸着后脑从地上爬起来，他摸着洞口的木板，四阶楼梯向下连接着一个人工挖掘出的房间，房间内的灰黑色雾气慢慢沉到地面上，犹如水波一样荡漾着。

白旭摇了摇头，他可以发誓，之前可没有这样一个通道，也许是这些雾气在捣鬼，他看着那些灰黑色的雾气与溶洞内飘来的粉色雾气纠缠在一起，然后化为虚无。

“里面有东西。”

‘唐吉坷德’走下楼梯，头也不回的朝白旭招着手，白旭回头看向溶洞，那欢愉的声音还在持续着，看来一时半会不会停止，他努力不去听那些声音，跟着‘唐吉坷德’走了进去。

白旭走下短短的阶梯，踏入浸没到脚踝的灰雾，当他的脚底踩到坚实地面时，感到脑内一阵清爽，那些奇怪的感觉渐渐远去，如同快溺水的人呼吸到了氧气，他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两面墙壁上的两个神龛，正对门口的神龛上竖着一个十字架，另一个神龛上竟然还放着两个像是牌位的东西。

“矿工的小教堂。”‘唐吉坷德’解释道。

“大部分新移民是虔诚的教徒，他们会在矿井比较深的位置找一块稳固的岩层，挖出一个小小的教堂，供他们祈祷用，还能用来在塌方时紧急避难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这些人终究难逃一死。”

“那这个呢？”

白旭拿起两个牌位擦拭着，努力从碳化的木头和斑驳的金漆上辨识着上面的繁体中文字，过了一会，他轻声念了出来：“护国庇民天后圣母，中华列祖列宗。”

“这上面写着什么，中文吗？”

‘唐吉坷德’走过来，探着头看向他手上的牌位。

“我们南方所信仰的神。”白旭小心翼翼的把两个简陋的牌位放回原处。

“这里可能还曾经有过从旧金山来的华工，有几万中国人一边跟着铺设太平洋铁路，一边向东迁徙，也许其中有些人在这里找到了工作，这些可怜的人离家可够远的。

‘唐吉坷德’帮着他将牌位的位置调整好，然后双手合十，用像是电影里学来的姿势拜了一下。

白旭很想告诉‘唐吉坷德’，他用的可是佛教的礼仪，不过他最终没有这么说，只是轻轻叹道：“是啊，够远的。”

这像是在回答‘唐吉坷德’，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地上的雾气开始消散，如同朝露遇上阳光，最终剩下一团久久不散，聚集在那个小小十字架前面的地上，白旭和‘唐吉坷德’慢慢走过去，随着他们的脚步搅动了气流，那些雾气如同聚集的虫豸般惊散，露出一具半人半怪物的尸体。

“这是什么？”

‘唐吉坷德’睁大了眼睛。

“尸体？”过了两秒，白旭回答了他。

“我知道这是尸体，我的意思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尸体，外面那些东西可不像会浪费尸体的样子，它们连活的自己人都不浪费。”

‘唐吉坷德’用大拇指朝着门外晃了晃。

“刚才那些灰色的雾和外面的那种气体好像会互相抵消，也许这个”白旭指了指尸体，“有事情真相的线索。”

“该死，我擅长的是开枪，可不是推理，为什么就在我们要动手解决问题的时候给我来这一套。”

‘唐吉坷德’看着尸体皱了皱眉，然后回头冲着白旭抱怨道。

“不如我们装作没看见，继续我们的计划？”

“有人刚说了要万无一失，不过如果你坚持”白旭耸了耸肩，他才不信‘唐吉坷德’会这么做。

“好吧好吧，让我们来做一回侦探，来吧，华生。”

‘唐吉坷德’叹了口气，小心的靠近尸体，然后伸出手向尸体的怀中掏去。

“你想干什么，小心点。”白旭拉住了他的手。

“她抱着什么东西。”‘唐吉坷德’冲白旭点了点头，白旭放开了手，看着‘唐吉坷德’慢慢从尸体怀中掏出了一本酒红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唐吉坷德’将笔记本递给白旭，然后轻轻掰着肩膀翻动尸体，尸体的脸从金棕色的长发后露了出来，露出一张平凡的年轻女子面孔。

“戴着这玩意什么都看不清。”‘唐吉坷德’不耐烦的摘下夜视仪，掏出手电，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口，将手电叼在嘴里，又从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雨布抖开。

“帮我看着点。”

‘唐吉坷德’从嘴里拿下手电，对白旭说了一句，然后用足够能盖住两个人雨布将自己和尸体罩住，在雨布的遮盖下，一丝手电的光都透不出来。

“女性，白人，年龄大约在18至25岁。”‘唐吉坷德’的声音透过雨布传了出来，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模糊又沉闷。

“棕发，灰色眼睛，身上无衣物，无明显外伤，没有尸斑，没有**，这姑娘就像睡着了一样，腰部以下呈现出昆虫的特征，有多对退化的节肢和过度发育的腹部，这东西摸起来真恶心。”

‘唐吉坷德’翻开雨布，重新戴上夜视仪。

“就这些？”白旭失望的问道。

“就这些，或者你可以问问她本人，看有什么遗漏的。”‘唐吉坷德’指了指尸体。

“也许这上面会写着些有价值的线索。”白旭举起手中的笔记本。

“但愿吧，幸好看起来我们还有点时间。”‘唐吉坷德’侧耳听着外面那好像永无停止的愉悦叫声，然后掏出一个弹夹，小心的将子弹一颗颗退出，洒在入口旁的楼梯和底面上，然后回到白旭身边，半跪在地上举起雨布，掀起夜视仪等着白旭。

白旭也学着他的样子半跪在地上，将笔记本摊开，雨布盖住了他们两个，手电的光亮了起来，照在白旭翻开的那一页上。

看上去这恰好是写着文字的最后一页了，上面只用模糊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它们再也没有试图来找我，我总算能够死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就是爱情（十四）

6月15，多云

今天收到了联邦政府寄来的信，我申请的斯戴福德贷款总算通过了，看得出来爸爸松了口气，我知道他一直在担心负担不起我的大学费用，可是他从来都没开口反对我去普瑞特读书，我爱你，爸爸，我在纽约会想你的。

6月21，天气不错

上午希妮给我打电话，她不想为家里的农场干活，想去大城市找个工作，可是她父亲不同意，她在计划离家出走，离开他们普雷斯科特家的那个烂泥塘，不过我觉得她不会成功的，在大城市生活太艰难了。

不过我答应了保密的，上帝保佑她。

6月22，晴

我看到了盖尔在facebook上发的帖子，他们想要组织一个毕业季探险，去圣埃尔莫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谁关心呢，想到如果能和他一起旅行，我的心就跳的厉害，不过他不会邀请我的。

6月24，晴

今天我主动联系了希妮，她和我倾诉了半天，不过我全都不记得了，我主动提出可以陪她出去散散心，也许班上其他人会有什么计划，她立刻忘记了自己的想要出走的事，高兴的说要去打听打听，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姑娘，所以才会在高中里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现在觉得我真是个bitch。

6月26，大风

今天希妮很高兴的来了我家，她一开口我的心就砰砰跳的厉害，她果然联系上了盖尔，他们不会拒绝希妮，没人能拒绝希妮的要求，而希妮会带上我，因为她也不太会拒绝别人。

不过听说他们也叫上了柯特妮那个**，考克斯家的人脑子不行，但是都生了一副好皮囊，为什么人就不能看到灵魂的样子呢。

6月29，晴

旅行计划终于从老爸那里通过了，幸好有希妮帮忙，我该开始准备东西了，得把我最漂亮的衣服找出来。

7月3，太阳很好

人员定下来了，除了盖尔，还有比利和斯图，看来这三个形影不离的家伙要一起度过最后的高中时光了，他们还叫上了麦高恩家的傻大个杜威和他的妹妹罗丝，我知道比利一直喜欢罗丝，但是罗丝好像喜欢斯图，无聊的三角恋。

不管怎么说，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感觉自己睡不着，但愿希妮睡了，明天她还要开车呢，不过想到要和柯特妮坐一辆车，真让人不爽。

7月4，晴

圣艾尔莫比想象中无聊，一个因为采矿而建立，又因为无矿可采而衰落的小镇而已，这些传说毫无疑问都是当地人编出来的，为了出售那些批发来的纪念品和自酿的劣酒，他们什么故事都编的出来。

今天下午在鬼屋里忍受了柯特妮的整整二十分钟大呼小叫，我都快受够了，我和希妮还不得不装成和她一样受到惊吓的样子，不过只要这个女人稍微拉开领子，这些男人就会围绕到她的身边，幸好盖尔不是那样。

啊，山边的的蓝杉好美，真希望盖尔能邀请我去那里散步。

7月5，多云

这里的早饭一点也不好吃，午饭也是，更别提那些难喝的果汁了，到处都是奈普果汁，这么难喝的东西是怎么畅销的，但愿过一会的晚饭能比昨天的强，我有点怀念家里了，至少妈妈绝对做不出这么难吃的饭。

可能是在这里玩腻了，这个镇子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他们提出要进山里去探险，比利从当地人手里买了一张地图，据说通向一个藏着宝物的银矿，我看见斯图和杜威也在同一家店各买了一份，他们连手绘地图和印刷品都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从高中毕业的。

希妮好像想回家了，罗丝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我说服了她们再待一天，今天盖尔主动和我说话了，我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7月6，微风

我开始后悔陪他们来探险了，山里的路难走而且很冷，我的脚底磨破了，柯特妮一直闹着要回去，沿着废弃的铁路我们总算找到了那个银矿，不出意料，什么宝藏都没有，只有一个被封起来的旧矿坑，和一大堆生锈的机器。

柯特妮的抱怨让所有人都不开心，罗丝都快哭了，我也有点后悔。

比利想让杜威矿坑洞口的木板拆掉，不过这次傻大个总算不那么傻，他们连个手电都没带，还想进矿洞探险。

最后还是盖尔去安慰了柯特妮，然后带着我们回来，他比那些男人强多了。

明天就该回去了，希妮已经我身边睡着了，可是我睡不着，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今天盖尔晚餐的时候说我表现的很坚强，也许，也许，也许，我该找他说说话，但愿他没睡。

在一串长长的空白后，白旭看到了几行凌乱的文字，可能是写的人太用力，纸张都被笔尖所划破。

“我是个怪胎，我是个怪胎，我是个怪胎，我早该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不该从盖尔的嘴里说出来，更不可原谅的是柯特妮，一定是她勾引盖尔的，这个婊子，她怎么敢穿成那样偷偷溜进盖尔的房间。

如果我有她那样的”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接下来的文字凌乱而琐碎。

“我活着回来了，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难道是在做梦，但是那瓶东西现在就放在我的面前，上帝啊，如果那些怪物说的是真的，如果它们说的是真的，只要我的一点血，我的梦就会成真了，问题是怎么让他自愿喝下去，真爱秘酿，但愿这东西和她的名字一样有效。”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就是爱情（十五）

白旭和‘唐吉坷德’对视了一眼。

“真爱秘酿”

‘唐吉坷德’略微放低手电，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帮我在‘书鉴’上查一下”他回过头看着白旭，然后摇了摇头，“算了，看来你什么都没带。”

“你该随身带着配发给你的装备。”

‘唐吉坷德’放在手电，在一片黑暗中在身上摸索着。

“用不习惯。”白旭撇了撇嘴，看着‘唐吉坷德’掏出那个薄薄的电子设备，灰色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光，一行行文字滚动着出现，随着‘唐吉坷德’输入的文字，几行信息刷新在屏幕上：

“【真爱秘酿】，来自童话之国的莫鲁杜斯大巢穴，【蚁人的爱情无比忠贞，至死不渝，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蚂蚁，我讨厌蚂蚁。”‘唐吉坷德’关上‘书鉴’，抽了抽鼻子，重新拿起手电，光又在雨布里亮了起来。

他翻开那本笔记，和白旭一起继续看了下去，那些混乱的文字一句句散布在纸页间，渐渐变得杂乱无序。

“上帝，那东西生效了，他牵了我的手，柯特妮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

“车子坏了，我们还会在这里待一天，和盖尔一起，我幸福的快疯了。”

“盖尔疯了，他干了什么，我竟然还帮着他把柯特妮和斯图的尸体拖进树林，我一定也疯了，他亲了我，他说这是必须的，他说柯特妮想杀了我，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剩下的人都在追问柯特妮和斯图的下落，罗丝说要报警，我好害怕，盖尔从哪里知道真爱秘酿的，不，他没说这个名字，但是他所说的就是这个，我把剩下的交给了他，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没法拒绝他，我都在干什么。”

“他们都喝了密酿，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喝盖尔一样了，我，忽然很高兴。”

“我们又住了一天，昨晚希妮上了我的床，这一切太疯狂了，可是我开始迷恋这一切，盖尔带着我们再次来到银矿，他买了帐篷和毯子，还收掉了我的手机，说要来一次真正的野营，好期待晚上。”

记录产生了中断，‘唐吉坷德’和白旭连续翻过几页空白的纸张，总算又找到接下来的记录，那些文字横竖不一，笔划也渐渐扭曲。

“我好害怕，他们为什么把我丢在这个地方，我做错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做梦吗？”

“我好害怕。”

“没有人，我好害怕。”

“谢天谢地，他们总算回来了，我好饿，他们给我吃很奇怪的东西，好恶心，但是很好吃？”

“好饿，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他们来陪我了，我好幸福，也许我该在这里住一辈子。”

“有新的人进了矿坑，他们会从镇上带来更多的人，看来他们给所有人喝了秘酿，这太好了，有这么多人爱着我。”

“盖尔不常来陪我了，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人，他们都爱我，好饿，好饿，好饿。”

“我感到自己要生孩子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吗，在地下感觉不到时间，会是谁的孩子，我感到幸福。”

横七竖八的笔痕划破了纸张，白旭和‘唐吉坷德’勉强的分辨着上面的文字。

“这不是我的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它们都是怪物，我也是怪物，我吃了我的孩子，我吃了它们，我好饿，我还想吃。”

不明液体的痕迹粘在纸上，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盖尔找不到我们的孩子，它们变得暴躁，每个喝了秘酿的人呢最后都变成了怪物，现在它们们开始争斗，然后选出最强壮的，我得和它们每个，每个，每个，我没法拒绝，希妮不见了，盖尔说她太弱小了，要为了族群牺牲，它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族群，为了他所爱的我，上帝，看看我的身体，我到底变成了什么”

“这一切都让我恶心，我不想再吃它们反刍出来的东西了，我想回家，我看到它们把活人扔进了池子，然后让我吃这些融化的肉汁，我好饿，好恶心，我好饿，好恶心，我好饿。”

纸上留下了沾满泥土和沙尘的手印。

“它们不会放过我的，但是我对它们还有控制力，我不想让它们找到我，它们就找不到，幸好我还能动，这个小教堂让我感到安心，上帝，救救我。”

“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做到了，它们看不到这里的入口，但是它们还是在找我，我感觉身体在衰退，当我不需要它们时，麦高恩兄妹也不见了，族群也不需要我了，我动不了，我的肚子还在变大，我已经没法站起来了，我想妈妈，我想爸爸，他们说的对，我太天真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饿。”

“我好饿，对不起，我好饿。”

“我好饿，对不起，对不起。”

“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为什么我还不能死，为什么我还不能死，为什么我还不能死，为什么我还不能死。”

笔记本上的记载到了结束，‘唐吉坷德’和白旭翻到了最初的一页。

“它们再也没有试图来找我，我总算能够死去了。”

后面一片空白，只有在最后的封底写着一个名字，凯西·贝克尔。

“看来这是凯西的日记，那外面是谁。”‘唐吉坷德’掀开雨布，看着地上的尸体，下意识的想从那本笔记本上撕下一角，想塞到嘴里，然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将手上的纸夹进笔记本，然后合上。

“我怎么知道。”白旭摸了摸鼻子，他整理着思维，试图搞清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烧干净这里。”‘唐吉坷德’戴上夜视仪，将步枪转到胸前。

“必须干掉外面那些吗？”白旭犹豫着问道，他在脑中拼凑出了整件事的全貌，忽然感到有点反胃。

“当然”‘唐吉坷德’透过大大的夜视仪看着白旭，白旭都能想象到他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们可能还是人。”白旭软弱的挣扎了一下，“也许可以把他们控制起来。”

“你觉得还是吗，在外面干掉那些怪物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犹豫，听着，这些玩意明显在试图繁衍，如果让一只逃出去，想象一下，这样的怪物躲进某个大城市，纽约，洛杉矶，华盛顿，或者进入你们的国家。”

‘唐吉坷德’拉动枪栓，结束了谈话。

“来吧，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船（上）

“凯西·贝克尔，她的编号是23157785，我们会确认她尸体的dna，不过对于你们的疑问，我有一个猜测。”

坐在轮椅上的爱德华看着面前的屏幕，英俊的脸上带着永不改变的微笑，高山上的强烈气流将他的金发吹的不停飘动。

他看着屏幕中的白旭和‘唐吉坷德’，看着他们身后的火光，沉吟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当白蚁群落失去它们的蚁后，一只工蚁或雄蚁会接替她的位置，临时接管整个蚁群，它会进行艰难而复杂的变异，蜕变成一只新的蚁后，不过大部分由普通蚂蚁变异而来的蚁后都不能正常产卵，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你们所见到的怪物都是由人类变异而来的，这还真是幸运，毕竟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原生种族到底有什么能力。”

“所以我们干掉的那只蚁后”‘唐吉坷德’瞪大了眼睛。

“你该多看些书，是的，不管男女，你们干掉的蚁后可能是任何人，比如你们提到的那个‘盖尔’。”

“知道吗，当我走近那家伙时，看到了穿着睡衣的前妻，我当时还特想来一炮，幸好怀特给它来了一发火热的”

‘唐吉坷德’咽了下口水，然后回头想起什么似的对白旭问道：

“对了，怀特，你看到了什么？”

“会通知她和所有人的家人吗？”白旭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

“等后继处理人员收集完他们的dna，做完彻底的清理后，会的，不过不会告诉他们真相，我想你能理解这一点。”

爱德华端起杯子，热气从杯口冒出来，很快被山风吹散，他拉了拉领口，边上有人细心的给他盖了条毯子。

“恐怕那些烧焦的骨头上没多少dna可收集，对了，老板，我最近确实在看书。”

‘唐吉坷德’后退了一步，举起他那本《物种起源》展示给爱德华，然后撕下其中的小半页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透过摄像头，爱德华能看到‘唐吉坷德’胸前的防弹背心被腐蚀了一个大洞，他摇摇头，不准备对‘唐吉坷德’的看书方式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用温和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的处理是对的，从描述来看，它们可以通过喝下密酿，将带有遗传记忆的种群意识直接植入每个人的意识，而母体分泌的性外激素可以保证每个人对种群的绝对忠心，对它们来说，这就是爱情，说来奇妙，我认为它们的爱情和我们的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们有名为理智的东西在其中讨价还价，权衡利，如果抛开理智，我想我们和怪物的表现不会有很大差别，这就是爱，激素，酶，神经信号，多巴胺，爱，爱使人疯狂。”

爱德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饮，看着在微微摇头的白旭，转移开了话题。

“它们的变异速度非常快，母体大约3-5天就进入成熟产卵期，用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它们就能占领科罗拉多州，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们当然是对的，老板你在哪儿，出差？”‘唐吉坷德’努力咽下被嚼的稀烂的纸张，然后满不在乎的问道。

“土耳其，亚拉腊山，看看风景。”

爱德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白旭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座积雪覆盖的山峰

“看，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唐吉坷德’拍了一下白旭的胸口。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白旭在犹豫中开了口。

“你的家人被你们国家政府照顾的很好，根据我收到的情报，他们被告知你是在参与一个国家机密项目，虽然这理由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很显然，他们想办法让你父母相信了，看来你们政府的权威性要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爱德华像是看透了白旭接下来要说什么。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让我”

他看着白旭抿着的嘴。

“这样也好，毕竟在严密保护下传递信息的代价不小，不过我想你可以考虑回去看看，毕竟你现在不同了，他们应该会想办法笼络你。”

白旭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好吧，这一切取决于你。”爱德华微微眯起眼睛，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我该走了，还有，我建议你们去德克萨斯的卡多湖，有人在那里见到过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在，有个姑娘形容他‘长得很英俊，但是说话很像布鲁克林区来的混蛋‘，我想你们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在那附近徘徊，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我想这信息应该对你们有用。”

“老板。”‘唐吉坷德’楼着白旭的肩膀把头凑到摄像头前，屏幕几乎被他胡子拉碴的大头所占满了，“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很多。”

爱德华无奈的笑了一下，合上面前厚重的军用电脑，无数军用车辆围绕在他周围的空地上，说着俄语和英语的武装人员穿梭在其中，一架独特的蜘蛛形载具正从大型拖车上被吊装到地面，远处的边境线上，土耳其军队正紧张的监视着埃里温的方向，他抬起头，看着这座亚美尼亚人的圣山叹了口气。

“太多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船（中）

“艾尔利克先生。”

峡谷的安保主任菲尔·科尔森站在爱德华面前，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披着黑色大衣，大衣内露出红色的毛绒西装。在老人身边笔直的站着一个方脸中年人，穿着足以抵御寒冷气流的白色登山服，表情严肃的如同山上随处可见的黑色岩石。

“这位是赫特博士，来自五角大楼，这台攀登机器人就是他制造的，也只能由他来操作。”

菲尔·科尔森摸着自己光滑的脑袋，向爱德华介绍身后那位穿着黑色大衣的老人。

“约翰·赫特，先进项目研究局的。”老人往前跨了一步，向爱德华伸出手，他灰白的短发在山风中纹丝不动，即使穿着相对单薄的大衣，也看不出一丝感到寒冷的样子。

“darpa？”

得到肯定答复后，爱德华和老人握了握手。

“爱德华·艾尔利克，来自峡谷，很抱歉我不能站起来。”

“我听说你很久了，这玩意几乎可以说是为了你制造的。”

赫特博士指了指身后的蜘蛛形载具，然后直白的问道，“听说你们那里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希望有机会去你们那里看看。”

“随时欢迎。”爱德华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移动轮椅转向那个中年人。

菲尔·科尔森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看着身边的中年人，不自觉的也站直了身体。

“这位是俄罗斯中央设计局的利特维年科上校，俄罗斯政府希望监控我们在亚拉腊山的所有活动，以及分享我们获得的所有数据。”

“没关系，现在我们算是盟友了。”

爱德华微笑着伸出手。

“来自红宝石，还是来自kgb”

“来自俄罗斯。”这个来男人的回答硬的像块石头一样，他双眼直视前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爱德华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然后收了回去。

“诸位，我们可以出发了，还有很长的路。”

赫特博士看着这两个人，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然后啪的并拢双腿，转身向载具走去。

利特维年科上校向爱德华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讨厌的俄国人。”

菲尔·科尔森嘟囔着走到爱德华身边，细心的帮他盖好毯子。

“那是因为对俄罗斯人来说，人与人的遭遇就是战争。”

爱德华掖紧毯子的一角，然后启动了轮椅的电源，电机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启动声，然后带着他滑向那个巨大的机械。

“那我肯定是每次战争里先投降的那个。”

菲尔·科尔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受着为数不多的毛囊中短短的发茬，然后跟了上去。

巨大的载具将人容纳进自己的腹部，然后在轰鸣声中展开六条长长的多关节钢足，液压连杆一起发力，将6吨重的机械躯体抬离地面。

充电用的缆线一根根从载具上脱离，舱体微微向下一沉，钢铁的蜘蛛迈开长腿，带有钻头的尖足深深插入岩石之间，交谈的军人们抬起头，看着如同电影中走出来的机械爬上山坡，一步步向上攀登。

“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把这玩意做出来，你是怎么说服国防部通过预算申请的。”

爱德华坐在被安全带牢牢固定住的轮椅上，好奇的从舷窗上观察着外面，窗外只有白色的雪峰和灰色的岩石，菲尔·科尔森摸索着自己的安全带，似乎在确认这东西是否足够牢固，他紧张的盯着爱德华，好像生怕自己的老板从轮椅上摔下来。

“这很容易，我联系上了阿富汗的前国防部长，用2000美金让他给国防部写了一封措辞恳切的信，详细阐述了多功能山地作战设备的重要性——当然，这个废物用的词都是我教的。”

赫特博士一用白旭看不懂的方式操纵着机械，一边从嘴里吐出极具杀伤力的话语。

“然后，我黑入了阿富汗重建行动负责人在欧洲的银行账号，找到了和他关系最密切，也就是给他回扣最多的军火设备商，接着通过邮件向这位聪明的商人先生解释了一下我的计划会产生多大的利润率，他立刻就帮我把剩下的事办完了，高效快捷，后来我听说他把制造部分外包给了中国的北方工业和三一重工，所以你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屁股底下这玩意的可靠性，这可是全进口的，制造这玩意的工人里面绝对没有瘾君子和美国工会成员。”

白旭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菲尔·科尔森摸着喉咙，一副吃了毒药的样子，连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利特维年科上校也长大了嘴，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看着赫特博士，看来坚硬的石头也无法抵御硫酸。

“很优雅的说服方式，这东西真像你说的这么有效吗？”爱德华轻轻敲打着轮椅的扶手，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改变

“怎么可能，速度慢，目标大，防御弱，幸好这里不是战区，不然我可不敢驾驶这玩意，我只是想把自己的设计做出来而已，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加入政府部门。”

赫特博士背对着他们耸了耸肩，载具震动了一下，接着恢复平稳。

“不惜浪费纳税人的钱？”菲尔·科尔森忍不住张开嘴叫道。

赫特博士回过头，眉头微皱看着峡谷的安全主任，机器仍在直直的沿着山坡缓缓前进，科尔森不禁开始担心脚下的载具会掉入山沟。

“纳税人的钱？空军为了一架旧飞机上的马桶圈，花了10000美金，为了几十个咖啡杯，花了56000美金，后勤局谎报了465亿美金的项目，大概是用来买厕纸了，我起码还造出了东西，并且派上了真正的用场，比如，带着腿脚不便的富家公子登上一座险峻的高山。”

赫特博士冷笑了一声，仿佛对菲尔·科尔森的话嗤之以鼻。

“所以你想复活‘铬穹顶’也是因为好玩吗？”利特维年科上校突然开口，用他带着俄罗斯口音的英语问道。

“‘铬穹顶’，那是什么？”菲尔·科尔森好奇的看着他们。

“一项曾经在冷战时期实行过的空中核警戒计划，目标是在苏联从北方发动突然袭击，并摧毁美国战略轰炸机在地面上的大部分力量时，仍然能保证美国拥有足够的战略核轰炸力量对苏联本土发动核报复，这个计划在1968年就终止了。”

爱德华轻声向菲尔·科尔森解释道。

“那是因为你们在丹麦大选前不小心把几颗核弹丢失在了了沃斯顿荷姆峡湾。”

利特维年科上校接上了爱德华的话，他冷冷的盯着赫特博士。

“整个冷战时期，有12架携带有mk-28氢弹或mk-36氢弹的同温层堡垒24小时待命，沿着三条路线进行不间断巡航，只要美国本土受到核打击，这些飞机就会离开原定航线，向着苏联方向飞行。一条路线环绕加拿大，穿越格陵兰和阿拉斯加，最后返回美国本土；另一条路线向东穿过西班牙进入地中海；第三条主要路线穿越太平洋，从阿拉斯飞到日本的美军基地。”

“现在，你们重新启用了格陵兰的图勒空军基地，并且有两架b-52和一架b-21停在跑道上，我们可以确认，这项计划是在你的推动下重新启动的。”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

“那个啊”

赫特博士挠了挠头，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知道你们克里姆林宫对未来有什么预测，但是按我们的计算，未来1到2年内，异常事件会以几何速度增长，最终我们还是不得不依靠核武器，战术核巡航是最经济实用的方式，还能消灭国防部隐藏下来的核武器库存。”

“俄罗斯人能保卫自己，我想应该不劳美国人费心。”

利特维年科上校的身体随着舱体上下晃动，但是目光始终钉在赫特博士的脸上。

“冷战要重新开始了吗？”菲尔·科尔森的嘟囔打破了舱内的沉默。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

赫特博士转身按下几个按钮，然后彻底转过身，载具可能是进入了自动驾驶模式，速度慢了下来。

“我不认为你们现在还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然对这个计划最紧张的应该是中国人，而不是你们，我们需要保护整个加拿大地区和北冰洋，而你们的北方舰队除了潜艇还剩些什么？一艘老旧不堪的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两艘基洛夫，一艘斯拉瓦级和一艘22350——这他妈倒是艘新船，一艘崭新的护卫舰，这是想笑死我吗？”

“那么进入西班牙领空的那条轰炸路线也是为了欧洲的安全？”

利特维年科上校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啊哈，欧洲，这群废物，英国的2艘航母连舰载机都没有，法国的戴高乐号还在大修，只有意大利和西班牙拥有可以投入战斗的3艘航母，纳尔逊在天之灵保佑，你还要继续和我讨论欧洲的安全问题吗？”

赫特博士用讥讽的神情看着利特维年科上校，然后撇了撇嘴转过身，只留下让人难堪的安静。

“咳咳。”

爱德华把手捂在嘴边咳嗽了两声，然后淡淡的说道：

“让我们来谈谈这次发现的东西吧。”

第一百三十章 大船（中二）

“你连它的名字都不敢说吗？”

赫特博士重新恢复了对载具的操控，他一边像是操纵维多利亚时代的蒸汽机一样扳动着手边的开关，一边发出嘲笑声，。

爱德华回之以永恒的微笑，“我不喜欢没有证据的猜测。”

“证据？”

赫特博士狠狠的用脚踩上了什么开关，舱体震动了一下，电机的嗡嗡声响了起来，六条钢足在窗外的交替过，科尔森感到他们在加速。

“一艘长300腕尺，宽50腕尺，高30腕尺的大船，三层结构，还能是什么东西。”

他的语调里充满了某种蔑视。

“也许只是巧合。”爱德华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怎么可能是个巧合。

“不如来讨论一下里面有什么，根据我们的猜测”

仿佛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利特维年科上校强硬的插了进来，不过他的话立刻被赫特博士大声打断了。

“得了吧，你们在里面损失了一队阿尔法，我们也损失了5个海豹，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如果真知道里面有什么，你们会源源不断的派人去送死，直到用人命填满这个大坑，而不是停止整个行动在这里干等着，上面派来这位爱德华先生，是因为他知道的比你要多得多，所以我们最好先闭嘴，听听他会讲些什么。”

“难道你们就这么珍惜自己人的命吗？”利特维年科上校冲着赫特博士的后脑勺喊道。

“当然了，上帝保佑，我们可不会浪费美国人的命。”

赫特博士举起双手。

“你看，这里遍地都是土耳其人，哄骗他们去送死很难吗，耶稣在上，华盛顿制版印刷局可是24小时全天开工，他们要美元，给他们印一些就是了。”

“各位先生。”

爱德华用轻轻手指叩着轮椅，中止了两人的争吵。

“我只知道，能和里面的存在谈谈，当然，是在阁下以及这位上校的陪伴之下”

“谈谈？”

赫特博士发出一阵大笑，然后他晃了晃脑袋，轻松的问道：

“谈什么？”

“比如，战争和勇气？”爱德华送了耸眉毛。

赫特博士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回过头，重新开了口，但是语气变的认真起来。

“这倒是一个好话题，你是什么时候”

“你们最好把话说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利特维年科上校再次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赫特博士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似乎酝酿着风暴，科尔森感到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他在窗外看到了快速集聚的乌云。

“也许是一个神。”爱德华平静的回答利特维年科上校。

科尔森揉了揉眼睛，窗外的乌云不见了，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爱德华，开始考虑如何在一个神的威胁下制定安保计划。

“我的父亲是个党员，我的爷爷是个红军战士，我的祖父参加过十月革命，然后你现在和我说会见到一个神？”

利特维年科上校迟疑了一会，然后挺直了胸膛，脸上带着骄傲。

但是接着，科尔森拍着利特维年科上校的肩膀，用话语将上校的骄傲击的粉碎，。

“老兄，怪不得会派你到这儿来，送死归你，功劳归你上司，看来你在俄罗斯也是个不合时宜的人。”

利特维年科上校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一句，“我在这儿是因为我忠于值守。”

‘峡谷’的安保主任感同身受的附和着，“所以一直没法升职，听着老兄，我能理解，全世界都这样，那些庸人嫉妒我们这些忠于值守的战士，所以找个好上司很重要。”

利特维年科上校闭上了嘴，彻底安静下来，从他紧闭的双唇来看，在到底目的地之前，他都不准备搭理我们的科尔森先生了，舱内安静了下来。

“敬曾经伟大的苏维埃，唯有北风，与世长存。”

过了一会，赫特博士举起一个杯子，热气从杯沿升起，在渐渐变得寒冷的舱内格外显眼。

“哪儿来的咖啡？”科尔森掏出插在口袋内的双手，吸了吸鼻子。

赫特博士指了指身边一个嵌在控制台上的机械装置。

“全自动咖啡机，我设计的，在图纸里，这玩意标注的名称是低温状态操控辅助系统，这样就不会被当成冗余系统给砍掉了，要知道他们连人员的维生系统都不舍得装。”

科尔森搓了搓手，“给我来一杯。”

“这可是纳税人的钱。”赫特博士盯着他的眼睛。

“双倍浓，不加奶，谢谢。”科尔森也真诚的看着赫特博士。

“我要一杯。”

利特维年科上校突然决定重新说话，他举起手，向赫特博士要着咖啡，爱德华睁开眼睛，闻了闻空气中飘荡的咖啡香味，然后说道：

“我也是。”

说完，他掏出一本漫画看了起来。

舷窗外，皑皑白雪覆盖了黑色的岩石，他们已经越过雪线，向着更高处前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船（下一）

蜘蛛般的载具停在一个巨大三角形洞穴外的平台上，风呼啸着灌入洞穴，发出渗人的声音，平台外散落着各种勘探设备，地上的雪被杂乱的脚印所踩平，凝结成薄冰，透过这些脆弱的冰层，可以依稀看到青黑色石块砌成的道路。

科尔森小心翼翼的扶着爱德华的轮椅走出舱门，仿佛能够冻结骨髓的风吹上他的面孔，差点让他窒息，他担心的看了一眼轮椅上的金发年轻人，虽然已经启动了轮椅上的所有保暖设备，但是爱德华还是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他脸上的氧气罩内满是呼出的白气。

“艾尔利克先生。”科尔森低下头。“要不要回舱里缓一下，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爱德华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他用哆嗦着擦去扶手屏幕上的白霜，看了一眼后关闭了某个开关，自动行进的轮椅停了下来。

“电池在这个温度下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节省能源，推我进去吧，菲尔先生。”

“如您所愿，先生。”科尔森板着脸点点头，他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快冻僵了。

利特维年科上校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了出来，也许是这里的寒冷让他想起了家乡，他的表情带着几丝缅怀与得意，他往前走了几步，薄冰与积雪在他脚下吱呀作响，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上校快步走到路边，然后蹲了下来。

“发现了什么？”

科尔森推着爱德华停在他身后。

“有意思”

上校站起身，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

“一只冻死的鸽子，这里竟然会有鸽子，看上去它在这里很久了。”

爱德华静静的看着上校手里那只木乃伊般的鸽子干尸，过了一会，他敲了敲扶手，示意科尔森继续推着轮椅向前。

“也许你该打开它的胃看看。”在经过上校身边时，爱德华说道。

“胃？”

上校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鸽子，不解的低声说道。

“对，抛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橄榄枝。”

赫特博士经过上校的身边，看了眼他手中的鸽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抬头看着洞穴顶端如同拱门般的岩石，巨大的岩石如同两块石板，互相倚靠着，高度足有30米，即使是巨人也能轻松通过。

隐约的啸声回荡在洞**部，仿佛是一种恐吓，赫特博士从地上捡起一枚黄灿灿的步枪弹壳，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撇了撇嘴，扔下弹壳走入了黑暗。

弹壳在地上丁零当啷的滚动着，直到撞上利特维年科上校的登山靴，他呆了一秒，然后放下手里的鸽子尸体，急匆匆的跟了进去。

浓重的黑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即使是最高功率的卤素灯也只能照亮几米远的地面，看不到上方的洞顶，也看不到两边的墙壁，身后与前方似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科尔森感觉自己正走在虚空之中，不过还好有方形黑色石块铺成的道路，指示着前行的方向。

“你很紧张，菲尔先生。”爱德华的声音从氧气罩内响起，带着嗡嗡的闷响。

“那当然，先生，我正推着给我发退休金的人呢，这关系到我的下半辈子。”科尔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地面。

“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菲尔先生。”爱德华摘下面罩，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在科尔森说话之前又戴了回去。

“可是我们是在海拔5000米的高山上，艾尔利克先生，还有，别再摘下面罩了。”来不及阻止爱德华的动作，科尔森只能皱着眉头抱怨。

“菲尔先生，即使前面是地狱，有你在，我也不会觉得无趣。”爱德华笑了起来，面罩内泛起一阵白雾。

“前面最好不是，艾尔利克先生。”科尔森无奈的摇了摇头。

脚步声突兀的出现在身后，赫特博士和上校跟了上来。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三人都不能合抱的青黑色石制立柱，柱子直直的刺入头顶的黑暗，不知道延伸到多高的地方，上校用手中的探照灯朝周围晃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石柱一根根矗立着。

“真不可思议，什么人建造了这个地方？”利特维年科上校惊讶的开始自言自语。

“不过愚者创造的奇迹。”赫特博士一如既往的对所有东西保持嘲讽的态度。

“信仰并不都是愚昧的，博士。”爱德华温和的说道。

“如果不能昂首天地，和盲行的羔羊有什么区别。””赫特博士发出一声嗤笑。

“可是人都有童年，他们需要长大才能在世界上站直身体。””爱德华撑着扶手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洞内。

“那你们人类的童年过去了？”赫特博士看着爱德华的侧脸，仿佛在等着某个重要的答案。

“真可惜。”爱德华抬起头，看着赫特博士，“还没有。”

“是很可惜，时间不多了。”赫特博士平静的转回头，向前走了几步，他的手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黑色在他们前方消散了一点，有某种东西在前面反射着光线。

长长的焦黑色宽条组成了一堵笔直的墙壁，堵住了他们的道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船（下二）

“歌斐木，涂了焦油。”

赫特博士用手指轻轻叩击着这道墙，倾听着木头的沉闷回响，他把鼻子凑到木头上，闻了闻，然后回头对着爱德华露齿一笑。

“还有松香味，没什么疑问了，就是’那个‘，不是吗？”

爱德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岔开了话题，仿佛不愿意提起那个词，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我们怎么进去？”

“走这儿！”上校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他在不远处挥舞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映照出身后的庞然巨物，让人想起夜晚的雾海中所遇到的蓝鲸。

利特维年科上校的脚下是一堆已经失效的镁棒，杂乱的脚印和血迹围绕着这堆镁棒，仿佛围绕着最后的依靠。

“我们的人，在这里待过。”上校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的痕迹。

光柱扫过上校的身后，一道长长的影子在他们上方闪过，科尔森举起手电，慢慢变动着角度，发现了一块斜着架在地面和墙壁上方的长方形板状轮廓，这个物体横跨他们的头顶，如同高架桥梁一般从地面斜着向上延伸，直到深入墙壁上方，连接着浓烈的黑暗。

“这是什么？”科尔森向后退了一步，晃动着手电。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艞板，也就是舷梯。”

赫特博士抬头和科尔森看着同一个方向，他灰白的眉毛下眼中闪着光，视线好像能穿过这黑暗，看到这物体的全貌。

“让我们进去把。”爱德华的呼吸有些急促，看来这里的环境对他的身体负荷很大。

科尔森点点头，微微加快脚步，找到了这块艞板与地面交界的地方，随着木头发出咚的一声，他吃力的推着轮椅走了上去。

爱德华按下一个开关，电机重新启动，让科尔森感到轻松了不少，但是他的脸上显然不那么高兴。

“先生，我推得动你，而且我们需要节省能源。”

他一边推着轮椅，一边说道。

“可我们也需要节省时间，万事难两全，菲尔，万事难两全。”

爱德华淡然的回答，随着他们的脚步，科尔森能感到自己在逐渐升高，光照在面前的宏伟物体上，一个黑洞洞的方形入口轮廓离他们越来越近。

当他们最终跨入那个入口，光影交错，一步跨出，仿佛数十年已逝，所有一切都被切碎组合，感官分离，旋转着组合到一起，单脚落下，一些东西如同玻璃般碎裂，他们终于踏上了平整的地面。

轮椅侧面某个部件轰然碎裂，碎片掉落在地上，燃起白色火焰，然后又很快熄灭，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迹。

“是‘圣殿’，看来它过载了。”爱德华平静的解释。

“我知道那玩意，你觉得这东西真能保护我们吗，就凭这祝圣过的所罗门话语？”

赫特博士从地上捡起一块银色的碎片，碎片边缘带着焦黑的印记，上面印着天使和松树、以及初开的花蕾，融化的公牛和狮子，还有模糊不清的希伯来文。

“我已建造庄严殿宇，为神圣居所，为神圣永住。”

他将碎片随意的丢入黑暗，然后看着爱德华。

“对抗异常，到底什么才算正常。”

“我们正在追寻答案，不是吗？”爱德华也在看着他。

“我们会知道里面有什么的。”利特维年科上校拔出手枪，啪的拉动枪栓，这声音在沉寂的空间内回荡，让科尔森感受到了内部空间的广阔。

赫特博士看着上校手中的马克洛夫，就像看着小孩挥舞着玩具，他伸手拦住上校，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听着，在进去之前先谈点常识，不管里面是什么，就凭我们几个人，什么物理装置恐怕都保护不了我们，除非你们谁带了颗核弹。”

接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挺直胸膛的利特维年科上校。

“你不会真带了吧。”

上校抬起下巴，仿佛又重新拾回了苏维埃的荣光与骄傲。

“弗拉基米尔大公号和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号正停留在克里米亚海岸的某个地方，而我已经在洞口设置了信标，一旦有什么问题，这里将接受北风的洗礼。”

赫特博士摸着额头，将头转向爱德华。

“战略核潜艇，还真没让我感到意外，那么你们呢，你们美国人不会这么蠢吧。”

他的话音刚落，科尔森犹豫着举起了手，这让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连爱德华也不例外。

“上帝，你也带了”赫特博士耸了耸眉毛，“m-388还是mk54？”

“mk54，在轮椅底下。”科尔森尴尬的回答。

“科尔森先生，我授权过你这么做吗？”爱德华摘下面罩，抬起了头，好奇的看着科尔森。

“当然，就在我上周提交的报告第256页第三部分，关于基地核心人员的信息泄露防范与人身安全保护措施。”

科尔森小声在爱德华耳边回答道。

“在我屁股底下放一颗1000吨级的核弹也属于人身安全保护措施吗？”

爱德华低头看了一眼轮椅，然后平静的追问。

“您上次说过，核心人员的尸体也属于安全漏洞，如果可能。最好及时回收或者销毁。”

科尔森还是凑在爱德华的耳边，继续回答着他的问题。

“我一向知道俄罗斯人很疯狂，不过你这个家伙，我喜欢你这个家伙。“

赫特博士指了指科尔森，然后转头向前，他甚至还哼起了某种不知名的小调。

“干得好。”

利特维年科上校对科尔森不停点着头，他甚至伸出了拳头，科尔森在不知所措中和他碰了一下。

“干得非常好。”

上校拍了一下科尔森的胸，然后追着博士的脚步离开他们。

科尔森摸了摸感到气闷的胸口，接着揉了揉自己光滑的脑门，不解的看着轮椅上的爱德华，“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有荒唐的人生，才会难以承受死亡，菲尔先生，我可不是这种人。”

爱德华留恋的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然后重新戴上口罩，“让我们走吧，我有预感，前面就快到了。”

轮椅重新被推动，科尔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

“艾尔利克先生。”

“怎么了？”

“您不想知道起爆装置在哪儿吗？”

“不了，还是您留着吧，这样对我们都好，要知道，我对按钮之类的总有些奇妙的想法，例如总想按一下。”

“那还是不告诉您为好，不过有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看见开关总想打开，医生说这是强迫症，我总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趁这次来得及，也许我能看清自己。”

“菲尔先生。”

“是的，先生。”

“记得提醒我，如果我们活着回去，要给你加工资，还有，忘了你刚才的想法。”

“太感谢你了，先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船（下三）

脚步声孤独的响起，利特维年科上校有些慌乱的在黑暗中前行，手电的光射不出几米就如同遇上一堵墙般被截断，无处不在的寒冷渗透进他的关节，带来刺骨的疼痛，如同在冬季的夜晚掉入掉入共青城边的阿穆尔河，他咬了咬牙，挺直了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往前走着。

赫特博士的背影出现在前面，披着黑色大衣的身体笔直站着，一动不动，上校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注意赫特博士穿着什么，他竟然只裹着一件大衣就登上了雪线，而自己却视若无睹。

上校走到博士身边，看着仰着头的博士，张开嘴想说什么。

一个雷响般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又有客人来了，让我看看。”

声音沉默了一秒，然后又重新轰鸣。

“嗯，一个无信者，其实比谁都懦弱，一个天才，其实比谁都自卑，一个凡人，比谁都更接近人类本质。”

“老板，是有人开着高音喇叭在骂我吗？”

推着轮椅的科尔森在利特维年科上校身边停下，疑惑的看着上方。

“第一，别人的语言只能描述你，而不能定义你，不管他是谁；第二，这位先生在夸奖你。”

爱德华看着黑暗，然后轻轻拍了拍科尔森扶着轮椅的手。

“菲尔先生，从现在开始，准备好你的按钮，准备好。”

“按钮？啊，是的，先生。”

科尔森紧张的拍了拍口袋。

“表明你的身份，以俄罗斯的名义！”

利特维年科上校大声喊道。

听到他所说的话，赫特博士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一副这家伙已经不可救药的表情。

浪涛般的大笑响了起来，声浪向四周扩散，带起冰块裂开的窸窣声，天上不时有细碎的冰屑飘落在下来，在他们的头发上融化，接着又重新结成薄薄的晶体，所有人捂住了耳朵，直到笑声停下。

黑暗稍稍退去，一个端坐的巨人轮廓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他探出头，三米高的脸酷似人类，却削瘦的犹如骷髅，灰白而杂乱的须发垂在他的脸上，如同无人修剪的灌木。

“身份？”

巨人咧开嘴。

“我曾看着你们繁衍，看着你们散落大地，我曾行走在两河的平原，金色的麦浪看不到边际，你们在冬日向我祈求光明与火，向我祈求暖风与春，我曾通知你们洪水的预兆，教导你们造出这避难所，我在洪水中试图拯救你们，现在你来问我的身份，凡人，你可知你在询问你们最古老的父。”

巨人将手垂地面，轻轻摊开，几个头骨咕噜咕噜滚到他们脚边，惨白色的骨头上，黑色的窟窿朝着他们无声的诉说。

“否则就像他们一样，否则就像那些曾经在这里的人一样！”

巨人的手伸向他们，带起呼呼的风声，好像要将他们攥取在掌中，赫特博士往前走了一步，巨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畏惧般缩了回去，

利特维年科上校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但是他马上就止住了脚步，重新回到原地，几次深呼吸后，上校终于平静下来，他的嘴里喃喃自语，但是再没有勇气喊出刚才的话语。

爱德华拦住科尔森阻拦的手，吃力的从地上捡起一个头骨，观察着上面啃噬的痕迹，他举起头骨，轻轻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罪了？”

这质问犹如闪电劈中了巨人，他的身体佝偻下来，弯着腰凑近爱德华，好像要看清他的样貌，他的嗓音变得尖细而沙哑：

“你怎么知道，人类之中应该无人知晓，除了误入我梦境的”

“弗朗西斯科·戈雅？”爱德华松开手，头骨掉落在地，发出咔嚓一声，如同惊雷。

“是的，就是他，他的画，他画了下来，我因他而困在此处。”

巨人喘息着，如同巨大的风箱在拉动，腐臭的味道顺着气流扩散开来。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利特维年科上校摊开双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可是来自俄罗斯，来自列宾和艾瓦佐夫斯基的故乡，你不知道弗朗西斯科·戈雅是谁吗？”

赫特博士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巨人，他的眼神中有着厌恶与怜悯，唯独没有敬畏。

“我当然知道弗朗西斯科·戈雅，我甚至看过他的画展，可是他和这里有什么关系，他又没画过”

利特维年科上校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等等，我的父啊，他画过。”

他捂着嘴，仿佛支撑不住自己一样向着侧面斜跨了一步，“这是萨图尔努斯，这不可能”

地面上传来咔嚓一声微响，他踩断了一截早已腐朽的枯骨，从形状上看，像是人类的大腿骨。

“饥饿能改变一切，所以，没有人能从这个避难所走出去，是吗，不，应该有人逃了出去，不然就没人知道那只冻僵在山顶的鸽子了，衔着橄榄枝的鸽子，这故事还真不错，人类真是善于篡改记忆的生物。”

赫特博士冷冷的话语响起，如同坚冰断裂。

“所以漫长的洪水，梦境的远离，让你们也变得像个人了？”他往前跨了一步，这一刻，好像他是巨人，而他面对的才是凡人。

“停下！不管这两个凡人来寻求什么，我会满足他们，只要，只要，别再说了，别再提起。”

巨人用手遮着脸，慌张的叫嚷道，他的声音让科尔森想起了阉掉的公鸡。

上校和爱德华对望了一眼，爱德华从上校的眼中读出了热切和惊喜，以及恳求，他微微点了点头，利特维年科上校整了整衣领，他宏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技术，知识，武器，一切能帮助我的祖国强大起来的办法。”

“就这些？”

巨人重新笑了起来，他恢复了轻松，如同神祗面对凡人。

“在这里，你能找到所要的一切，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爱德华抬起头，看着上校，也在看着用讥讽眼神盯着他们的博士，他只是问道：

“你确定要这些吗，上校，一个共产主义者的后人，接受一个自称为神的馈赠？”

“可他存在，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利特维年科上校猛地回头看着爱德华。

“理想能够超越现实。”爱德华摇摇头。

“我们的理想已经在1991年12月25日被出卖了！”

利特维年科上校冲着爱德华大吼道，他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在你们的操控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船（终）

爱德华的目光越过利特维年科上校，落在赫特博士的脸上，博士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一个词——命运。

“我们走过的路才叫命运，而面前的路并不是，纵有千般理由，跨出那一步的仍是我们自己。”

爱德华摇摇头，转动轮椅的一边轮子，面向那个巨人。

“那么，你又想要什么，拯救那个先知的方法吗？”

巨人俯身探首，他的话如同微风，带着臭味萦绕在爱德华耳边，黑色的风吹过，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巨人化为灰黄色的雾气，环抱着他。

“一个答案。”爱德华目光平静，但是他的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答案？”

风中传来低语，腐臭的风变得充满海水的咸味，爱德华甚至听到了海浪。

“我有很多的答案，无数的答案，你想要问什么。”

爱德华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了湿润的海风，于是他睁开眼，“船底座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你想逃避命运，你想逃避梦境的注视。”

巨人的声音变得欣喜，海风的咸味淡去，泥土与麦穗的芬芳扑面而来，金色的光在远处亮起，宛若晨曦。

“你现在知道些什么，我来看看，啊哈，九国，还有什么，毁灭，还有什么，命定的毁灭，作为凡人，你知晓的如此之多，可是能做的如此之少，即使全知在你身边，你又能拯救多少，况且这代价，你真的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吗，为了做一个英雄。”

秋日的暖阳晒在爱德华身上，让他感到昏昏欲睡，麦浪涌动，万物丰饶。

“不如这样，我无法帮你拯救所有人，但是我可以救你，你还是可以成为英雄，成为幸存者的领导，还有你最关心的那个””

“够了。”

“够了！”

爱德华和赫特博士的声音同时响起，幻象散去，犹如静止的池塘中惊散了游鱼，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和寒冷。

“回答他的问题。”博士冷冷的说道。

“他们赢得了纷争，却失去了未来，他们在夜空中闪烁过，但是毫无意义，他们的抗争将他们导向末路，犹如蛛网上挣扎的昆虫，谨慎你们所选择的路，梦会成真，梦会成真。”

巨人的话语从爱德华心中升起，如同脑海中自然浮起的念头，荒芜的金色之星在他面前黯淡的旋转着，风沙中，空无一物。

“那么九国呢，九国在哪里？”爱德华摩挲着扶手，直到一切景象消失，他捂着氧气罩，用力向肺部吸入氧气，直到自己感到眩晕。

“在哪里？”巨人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连赫特博士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这是规则，这是约定。”

巨人摇晃着手指，拒绝了爱德华，他用挥动手臂，远处亮起了光芒，各种奇异的设备反射着光芒，利特维年科上校往前走了几步，希冀的看着这些东西。

“现在，你们已经获得了答案，我期待着你们重塑这神殿，你们会得到我的的奖赏。”

赫特博士悠然的踱着步，走到爱德华身边，很自然的问道：“那东西是在马德里，对吧。”

“是的，在普拉多博物馆。”爱德华微微欠身。

“我想你调查的这么清楚，不会什么都没做吧。”赫特博士眨了眨眼。

“按照计划，应该有人把那副画装入最新的圣殿原型，大范围的信息收容措施‘奥林匹亚消亡’，也正在执行。”爱德华看着赫特博士，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也许我也该防着你一点。”赫特博士吹了声口哨，然后走向巨人，“好了，就像这位伟大的科尔森先生所说，趁这次来得及，所有人都该认清自己。”

“他这是在恭维我吗？先生。”科尔森低头问道

“是的，你该感到荣幸。”爱德华看着赫特博士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萨图尔努斯，或者叫你克罗诺斯，除却这些凡人基于的代号，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你还记得诞生于方庚与巴尔巴顿交界时的那被赋予的记号吗？”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巨人蜷缩起来，惨白的皮肤松弛的挂在骨架上，仿佛一团泡水发涨满是皱褶的烂橘子。

“真遗憾，你不记得了，因为你早已被扭曲，被遗忘，被饥饿折磨致死，除了那副画记录了你最丑陋的样子，所以你只能以这幅样子存在，存在于自己的记忆，躲避着帕西法厄。”

赫特博士的声音如风透过巨人的身体，他的皮肤如同秋叶般开始枯萎。

“我不明白”巨人发出哭泣般的呜咽，

“真遗憾，你曾有那么多名字，我却最喜欢你建造这艘船时候的那个，诺亚，我曾以为你会有所不同。”博士低声叹了口气。

灰黑色的皮肤紧绷在巨人的身上，他回过头，黑洞洞的眼眶诉说着惊恐，地面上，无数骨殖奔腾而出，勾住了他的皮肤。

尖叫声响起，那些骨头将巨人的皮肤撕下，那皮肤尖叫着，尖叫着，不甘的吼叫回荡着，他的手飘飘荡荡的伸向爱德华的方向，像是要抓住什么。

“拦住他！”

赫特博士指着利特维年科上校，他正跌跌撞撞的追向巨人，科尔森冲了过去，像巨熊般将上校撞翻在地，然后压住了上校。

看着尖叫的皮肤被拖入地面，上校愤怒大声吼道：“你们都干了什么！”

赫特博士走到上校的面前，他脚下的地面咯吱作响。

“冷静点，这里仍然有着需要的技术和知识，让我们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浓重的黑暗如同帷幕般散去，微光下，一切死寂的过去揭示在他们面前，尸骨，无尽的尸骨，铺满地面，人类的，动物的，各种说不出形状生物的。

在一切的中央，巨人的骸骨静静矗立，他那张开的大嘴已经无法闭上，两排利齿中，是他抓在手中的半截人类骷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炸性新闻三（一）

“我原来以为德克萨斯都是牧场和牛仔。”

白旭坐在小船上，看着正在努力划船的‘唐吉坷德’，水波荡漾在静静的卡多湖上，好奇的水貂和海狸从水松和落羽杉的根须之间探出头，看着小船飘过他们身边。

“我原来也以为中国都是竹子和熊猫。”

‘唐吉坷德’看着四周，天上的云朵倒映在绿色的湖面上，和柏木高大的枝叶交融在一起，仿佛一副泼洒了蓝白绿三色的油彩画。

“你确定这么找有效吗。”白旭有点心悸的看着水底，一条小小的水蛇刚从船底穿过，那蜿蜒的轨迹让他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他往船中央挪了挪位置，看着那些生长在水中的大树，感慨着自然的神奇。

“确实没什么用，而且划船太累了。”‘唐吉坷德’放下船桨，揉着自己的小臂，“你为什么不来划？”

“我讨厌船，也讨厌水。”白旭摊开双手，然后看见‘唐吉坷德’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牛皮纸，展开后有a4纸那么大，上面还印着奇怪的路线和标志，这让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是什么？”白旭指着这张纸问道。

“藏宝图，公园管理处免费发的。”

‘唐吉坷德’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那张画着幼稚标记的地图，比对着四周的环境。

“难道在圣埃尔莫你还没玩过瘾吗？”白旭抬起头，看着认真看着藏宝图的‘唐吉坷德’。

“嗨，我当时可什么都没找到。”‘唐吉坷德’重新坐下，然后用力摇动动双桨，小船向两根并排露出水面的粗大树桩滑了过去。

“至少在这里，我得找到点东西，不管是什么。”

小船在树桩边停了下来，每根树桩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断掉的树身安静躺在水底，长满了绿苔，小鱼旁边游来游去，然后被船身荡起的水花所惊动，忽的散开不见。

“啊哈，是这个。”

‘唐吉坷德’从树桩的洞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打开盒子，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状物体镶嵌在戒指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恭喜你，你找到了某个学龄前小女孩藏起来的宝物。”

白旭装模作样的鼓起掌，他用夸张的语调说道：“这可真不容易。”

“塑料的，真没劲。”

‘唐吉坷德’随手将戒指扔进湖中，曾经属于某个小女孩的宝物就这样在水生动物的好奇注视下缓缓沉入水底。

两艘小船从他们旁边经过，端着单反摄像机的游客如同寻找猎物一样用镜头搜寻着水中，他们看着对方的目光中带着某种同行间的嫌恶，在他们前方，繁密的落羽杉立于水中，将湖面分隔成好几条水道，两条小船分道扬镳，消失在白旭的视线里。

“他们也是来找‘那个’的？”白旭回头冲着‘唐吉坷德’问道。

‘唐吉坷德’将那张免费藏宝图撕成两半，重新拿起船桨，“摄影爱好者哪里都有，特别是现在爆出这样的新闻后，总有人想靠一张照片发家致富。”

“也许我们该再找报道那个新闻的记者问问。”白旭伸了个懒腰，这里安静的风景让他感到很安心。

“说的也对，再往前就进入路易斯安娜州了，还有，回去的路该你划。”‘唐吉坷德’把船桨直直的递给白旭。

白旭不情不愿的接过船桨，开始划了起来，他划了会，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你确定有人在这里见到丹恩了吗？”

“你还有其他情报来源吗？”‘唐吉坷德’将双手枕在头上，躺在船头，舒服的打了个哈欠，“不管怎么说，他总会出现在和异常相关的地方，而这里恰好出现了异常，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找到他要找的东西，这样他就会主动来找我们，老天保佑，这里还真是个度假的好地方，但愿我们能在这里多待几天。”

他舒服的将手垂到水中，感受着凉爽的湖水流淌过他的手掌，“现在，让我们再去听听那位尊敬的《卡纳克镇日报》主编的话，希望这位朱迪思·米勒先生还能回忆起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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