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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重生》


第一章 被发现的特殊秘密

时值半夜,圆圆的月亮高挂天上,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通常这个时候,一般的好孩子都得上床睡觉,只是今天不太一样。

原本待在图书室里晚自习,看书看到想睡的孩子们,全都疑惑地看着时钟的秒针不断前进,再看着分针移动,最后是时针往前进了一格。

当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图书室的门被拉开,一个身后有着漂亮蝴蝶翅膀的柔美女性,飞了进来。

望着柔美女性的出现,孩子们同时站起,其中一个像领队人物的俊美男孩,有气无力地指挥着孩子们鞠躬喊道:“蝴儿阿姨晚上好。”

“大家晚上好。”被称为蝴儿阿姨的柔美女性回了一个笑脸,转头挥手要俊美男孩上前,接着低声问道:“凯歌,你们是全员到齐吗?”

“嗯,蝴儿阿姨,今天没有人缺席。”被称为凯歌的俊美少年用力点头。

“那就好。”

蝴儿安心的呼口气,抬起头对着眼前几百个打哈欠的小孩子们喊道:“来,来,大家快排好队,过了今晚一点,就是你们的十岁生日,所以要举办特别活动,你们一个都不能缺席喔!”

对于蝴儿的话,原本闹哄哄或是睡意正浓的小孩子们,都打起精神大声回道:“好的,蝴儿阿姨。”

蝴儿欣慰的点点头,看着孩子们在凯歌的指挥下排好队,等她开始数起人头,只是……

“怪了,怎么少了一个?”

不论怎么数,依旧是两百九十九个,第三百个一直没看到,是谁不见了?

她可不认为让小孩单独晚自习四个小时,就有孩子因为惹事又被杀掉。

即使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所有人类都以吃人来做为变强的手段,但是孩子们待在这个专门抚养幼儿的“常春之地”时,杀人是难免,吃人倒是还没有必要,所以,如果有孩子死掉,好歹要看得到尸体。

蝴儿忍不住往上飞到天花板,整个图书室都在眼底下,但她依然没有看到尸体,也没看到人影。

“怎么办,到底少了哪一个?”

一直找不到少掉的孩子,蝴儿只好一个个点名,直到名单剩下最后一个名字时,她傻住了。

少的人偏偏是那个被称为“瑕疵品”的小孩,也是……某个计画的重心。

原本这群孩子不管少掉哪一个都无所谓,偏偏一定不能少掉的人不见了。

蝴儿害怕考绩会被扣分,于是叫嚷起来:“那伊,你在哪?”

一声、两声、三声,蝴儿在空中叫了三次,依然没有人回应。

这时,原本在队伍排头的凯歌,在蝴儿的叫唤中走了出来。

“凯歌,你有看到那伊吗?”蝴儿赶紧降低高度飞到凯歌面前。

一脸淡漠的凯歌点头,伸手往右边的书柜一指,“他在那里睡觉。”

蝴儿连忙落地,安心的呼口气后,先要凯歌回去排队,她才来到了书柜前。

一把柜子拉开,光线一照,嫌刺眼般揉着眼睛的平凡小男孩张开了眼。

“唔,好困。”平凡小男孩眯着眼打个哈欠,就准备翻身再睡。

“那伊!”

蝴儿不像对待其他小孩那样的温柔,伸手拎上平凡小男孩的领子,也不管他会不会被勒死,手一用力,就把他从柜子里拖出来,甩到地上。

“好痛,咳咳。”

平凡小男孩边咳边在地上滚了两圈,等到身子不动了,他还不敢妄动,反而将脚屈起,然后整个人缩成一团后,把手护在头上。

蝴儿轻轻把柜子合上后,毫不客气的抬脚一踹,直把那个球形的人踹得又滚了两圈,才喊道:“快起来给我排好。”

“是是……”

明明被踢得全身都疼,松开抱头的手后,平凡小男孩连话都不敢说,只懂得答是,然后乖乖的起身排进队伍里。

从头到尾,其他的二百九十九个孩子只是静静看着,没人说话。

蝴儿也不觉得有哪里做错,身为瑕疵品,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与其温柔对待,不如让他们认清残酷的命运。

毕竟在“优生学”挂帅的这个时代,居然在基因调整后,还能长成平平凡凡、猪头猪脑的,肯定会被认为是死不足惜的瑕疵品。

在常春之地,每天都有小孩出生,也都有孩子满十岁生日,不一样的是,每次能活着出去的瑕疵品人数——像今天满十岁的仅有一个。

再加上瑕疵品那伊,又是那个计画的特别人选,蝴儿就算再讨厌他的畏畏缩缩跟行动迟缓,还是只能冷哼一声,飞到队伍最前方喊道:“出发。”

“喔!”所有的小孩子立刻开心的应了一声,跟着蝴儿往前迈进。

今晚可是孩子们的十岁生日,也是能够选择种族植入动物基因的时候。

一想到往后有翅膀可以飞、有灵敏嗅觉可以增加猎食能力,或者是能够有在水中呼吸的能力来增加生存机会,他们就兴奋起来。

其中,最显眼的是领队的凯歌。

即使才十岁,凯歌已经有一百六十公分高,外貌俊美有型,几乎是这期所有孩子的偶像,于是,最先勾起小孩子们好奇的,就是凯歌的种族选择。

“凯歌老大想变成什么种族啊?”一个位置比较靠前的孩子发问。

凯歌淡淡回头,冷着脸说:“如果可以成功,我想变成酸与。”

“酸……酸与?”不懂那是什么种族的孩子呆呆回问。

凯歌不屑的哼了一声,才在孩子们渴求的眼神中,不耐烦的解释道:“酸与是古时神话中的动物,是一种像蛇,却有四翅、六眼、三足的特殊兽类。

“能力是心灵震撼,可以让人类一见到它,就发自内心的感到心慌难安。”

一听到是精神操控类的特殊种族,每个孩子都惊奇般的哦了一声,随即有不少孩子赞扬凯歌好厉害,居然知道这种特殊种族。

凯歌并没有得意洋洋,反而冷冷看了这些孩子一眼。

然后,他的目光顺势移向在队伍最末端、只懂得用双手抱住身体发抖的平凡小男孩。

那个名叫那伊的瑕疵品,身体不是普通的差。

比起他们这些身强力壮、几乎一拳可以在墙上打出洞来的孩子,那家伙只要吹个风就会发高烧。

要是平时,凯歌可能看完这一眼便会转回头去,管他去死,偏偏今晚是个特殊日子。

凯歌以前听说过,每期能活着出去的孩子中,瑕疵品或多或少也有五、六个,除了他们这一期是特别逞凶斗狠,要不是死到剩最后一个时,像蝴儿阿姨一样的辅导员们出来阻止,恐怕那伊早死到连渣都不剩了。

对辅导员来说,在这个资源短缺、只能靠吃人来生存的世界中,他们这些满十岁的孩子,除了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强者之外,其他人则会沦落为别人的食物,所以,即使是瑕疵品也不能随意浪费,那伊才能因此苟且偷生。

而做为备份粮食看待的话,凯歌可不能任由那伊生病,要不然一到外头,万一饿得发慌,不得不吃这家伙的时候,岂不是会把病菌传染给自己吗?

想到这里,凯歌先催促其他聊得起劲的孩子们跟上蝴儿,接着停在原地,等孩子们过去,他才把衣服脱下,丢到那伊的身上。

明明同样是白色短袖衬衫一件,从凯歌身上移到那伊身上时,却因为那伊人瘦,个儿又小,穿起来跟长袖差不多。

“谢……谢谢。”就算知道对方没多少好意,那伊还是天真的笑着道谢。

而这是那伊之所以被视为猪头猪脑的原因,因为他居然会道谢。

凯歌并不承认自己被人道谢时心里有点高兴,他强装冷淡的伸手,帮扣错钮扣的那伊重新扣好之后,往他背后一推,“快跟上。”

“是。”

那伊羡慕的看了一眼,在寒风中赤裸着上半身却不发抖的凯歌,回身快步往前跑,努力追上队伍。

无奈的是,身为瑕疵品,那伊跑三步的距离,刚好是凯歌往前踏一步的长度。

面对这个手脚迟缓的瑕疵品,凯歌无力的对天翻翻白眼,眼见两人离队伍越来越远,只好伸手环住那伊的腰,将他微微举起。

接着,凯歌才往前跑了三、五步,等他一停,两人已经回到了队伍末端。

“注意,不要掉队。”凯歌丢下这句话,放开那伊后,快步向队伍前方走去。

那伊望着凯歌一边整顿秩序,一边走回领队位置的身影。

他虽然羡慕,却没有嫉妒,毕竟身为瑕疵品他都能熬过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再说,今晚选了种族之后,那伊想找个治安好点的地方,努力撑着念完学院,然后回到常春之地,成为一个能善待瑕疵品的辅导员。

这在以前来说,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可是那伊现在认为他能办到,因为他活下来了。

还是这一期中唯一幸存的瑕疵品,他觉得自己只要再小心一点,只要选对种族,一定可以实现梦想。

就在努力鼓舞自己的打气声中,那伊看着前方队伍走近一栋建筑。

那是十年来,小孩子们每个月都会去检查身体的地方,是“第三实验室”。

负责孵育繁殖幼儿的是第一实验室,负责教育锻炼小孩的是第二实验室。

那两个建筑的外观,像是个巨大的正方型,里头有无数的半开放式大房间。

而第三实验室不同。

每次当小孩子们来到第三实验室,总会忍不住张口惊叹,因为在模样像颗巨蛋的第三实验室周围,有着十二尊特殊的雕像。

而且那些不是单纯的石像,是上了釉彩、烤制出栩栩如生模样的瓷器人形。

这十二个人形雕像,分别是当世最强的十二个种族王者。

虽然他们号称是种族王者,也就是背后有整个种族当靠山,但实际上他们独来独往,很少成群结队。

而在小孩子们学过的历史中,有好几段都提到这十二个人在从公元二七○○年至今公元三○○○年的三百年间,是如何叱咤风云,同时世界上的几大势力与国家,又是如何因此灰飞烟灭,再不复存。

十二王者的存在,像神话般震慑了整个世界。

为了避免从常春之地出去的小孩们,误惹了王者中的哪一个,导致全体阵亡,使得其他人类吃不到食物,所以才特别建了雕像要小孩子们记住。

只是,那伊每次到这边都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号称十二王者,偏偏他每次数到十一就没有了,难道是他算术太差,连从一数到十二都不会吗?

最诡异的是,当蝴儿飞在空中,指引着小孩子们再次绕行雕像一圈时,那伊又数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今晚他居然数到了第十二个!

“怎么可能?”那伊傻眼地望着手指,再迟疑地看向第十二个雕像,那是一个满头都是细小黑蛇的邪魅人物,看了就让人心生恐惧。

那伊可以发誓,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雕像,而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雕像,总让他觉得既熟悉又充满了陌生。

“这是十二王者中的哪一个呢?”那伊刚想把人名数过一遍。

“快排好队!”天上的蝴儿大喊一声。

原本队形散乱的孩子们,哄的一声,又飞快回到原位,那伊也在推挤中被人挤回队伍末端,离开了奇怪的第十二个雕像。

后来,直到所有人进了第三实验室,后知后觉的那伊才想起,外头的十二个雕像,是以强弱为区分的排列环绕实验室一圈,而第十二个雕像,似乎是十二王者中的最强者。

记得上次考试有考过的,那伊偏偏想不出来这题的答案。

印象中,连凯歌在这一题都是空白的,像是大家都没学过,究竟十二王者中的最强者,会是哪一个大人物呢?

抱着疑惑,那伊越走越慢,差点掉队的他直到被人狠狠扯住手臂,这才茫然的看向来人。

“走快点!”凯歌不满的把人往前一推。

那伊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凯歌扯住后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追上。

而凯歌像是要盯住他的样子,居然没有回到领头的位置,而是待在他的身后继续走。

在蝴儿确定三百个孩子全都带到后,她在异于平时做体检的金属门外,伸手拍向一只巨大的金属青蛙。

那只青蛙是古铜色的,平时看起来跟铜像一样,想不到蝴儿一拍,它跳起来仰肚翻过身去,等四肢着地后,变魔法般成为了一个操作平台。

这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生物科技”。

意思是生物跟机器结合的科技产物,只要按时喂点饲料,连充电或补充能源都不用,就能随时利用,算是跨时代的新产物,再加上又不会排放排泄物,真的是最便利的机器。

此时,操作平台在落地后过了一分钟,才像重新启动般闪起红光。

蝴儿先按下密码,接着将右手往平台上的“手印区”一按,一阵黄光从操作平台往外延伸,将小孩子们笼罩在内,这时每个孩子都感觉到脚下一动,地板像传输带般的动了起来。

“哇!”没想到第三实验室还有特殊地区没去过,孩子们惊叫起来。

那伊不禁好奇的打量脚下,发现这是整块半圆形地板在移动,随着角度的变化,他们朝着一堵墙壁前进,估计十秒后就会撞上去。

“啊——”不少惊慌的孩子叫了起来,甚至想往后逃跑。

“不要动,乖乖的穿过‘幻镜’。”蝴儿适时大喊一声。

所谓“幻镜”,是指像三d立体投射出的画面,原本想跑的孩子们知道,眼前的巨大墙壁是幻影,终于乖乖的站稳脚步,任由圆形地板将他们带了过去。

不过知道归知道,孩子们依然胆颤心惊,幸好墙壁是假的,而他们在穿过幻镜之后,来到一个跟原本入口处差不多的金属门前。

这一次在金属门的旁边没有金属青蛙了,只是整个金属门是石灰色的,而最底端还刻有一只巨大的乌龟。

“是什么动物啊?古神兽吗?”第一次见到这扇门的孩子们叫嚷着。

“那是??。”不愧是最聪明的凯歌,一口就道出了乌龟的名称。

蝴儿赞赏的看了凯歌一眼,趁机解说道:“??是古时一种喜欢背负重物的龟类,通常许多古老的石碑底下,都会刻出这种动物。”

“哦,那这只乌龟是用来背起这扇门的吗?”后知后觉的那伊发问。

眨眼间,连蝴儿都不说话了。

凯歌则是一手撑额的摇首大叹,如果用来当作生物科技劳力的??不是用来背门,难不成是用来当备份粮食吗?

每个人随便想就能知道的事,还用得着他大惊小怪?

金属门外的气氛似乎变得很奇怪,大家都不发一语的冷冷瞪过来。

那伊还不懂自己说错什么的东张西望,最后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透着杀气之后,总算想起他身为瑕疵品的身分,赶紧往队伍后头一钻,回到后方去了。

直到那伊灰溜溜的跑开,孩子们这才将视线转回金属门。

“好了,我来开门,大家不要乱跑喔!”

蝴儿说完这句,拍着翅膀往上飞,飞到金属门接近顶端的位置后,掏出项链,先核对饰品,紧跟着是验声纹、指纹、瞳孔和密码。

在一连串的通关要求中,蝴儿忙得不可开交,而小孩子们在原地静静等了三分钟、五分钟之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一想到往后可以拥有的各种特殊能力,没有一个小孩会不兴奋得又说又笑。

看着那些小孩高兴的模样,那伊偷偷的往后挪步,深怕会被太过兴奋的小孩子们抓去发泄心情。

他一退再退,直到撞上硬物,让他吓得往前跳了一步,再惊慌的回过头去,看见凯歌时,他楞住了。

“怎么,你不会连我在你后面都没发现吧?”凯歌没好气的开口。

没想到被公认为最笨、最没警觉的猪头那伊,居然呆呆的点头。

“真是的,瑕疵品就是瑕疵品。”凯歌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催促那伊回到队伍末端后,他才安心地回到领队的位置。

那伊还在想,凯歌什么时候待在队伍后头的,他都没有发现。

印象中,从凯歌说出乌龟是??之后,那伊明明看到凯歌在前面的。

“算了,反正我老是忘东忘西的。”

已经习惯自己差劲的记忆力,那伊拍了拍脸,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向前方。

漫长的认证结束,蝴儿最后往验证机关洒下背上的蝴蝶翅膀粉末,紧闭的金属大门,终于在“轧轧”声响中,被??往上撑了起来。

随着金属门的移动,门内的世界展现在几百个孩子面前。

此时,蝴儿把带队任务转交给蹦蹦跳跳过来的猫族美女。

那位艳丽窈窕的猫族美女一出场,就揽过了凯歌,把他抱在怀中,对孩子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小喵,是你们今天基因改造活动的总负责人,请你们要好好听我说的话,千万不可以分心喔,知道吗?”

原本,对于一个未曾谋面的辅导员,通常没人会想理她。

可是自称小喵的猫族美女,一伸手就把最强的凯歌揽在怀里,而凯歌除了气怒的表情,是连动都不行,这一看就知道,凯歌是被对方的臂力强行揽住。

没想到模样艳丽、身材惹火夺目却又纤弱的小喵,竟然有这么强的臂力。

光这样一个下马威,孩子们立刻点头,甚至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很好,大家都要当乖小孩喔,现在,大家先看看四周。”小喵的手往四面一挥,然后她将手一放,凯歌干咳着踉跄退开。

面对凯歌的狼狈,没有人敢取笑,每个孩子甚至还害怕的往后再退一步,在跟小喵拉开一大段距离后,他们才敢偷偷转头张望。

眼前的第三实验室特别区,和以前去过的第一、第二实验室的半开放式空间不同。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个巨大的动物标本矗立一旁,然后在标本前是无数个小水槽。

看起来,那些水槽应该是用来保存动物标本的吧?

在场的孩子们都不笨,除了那伊还一头雾水,其他人已经赞叹着聊起天来,一个说他想当熊族,另一个就说他要当虎族。

而在这些小孩子里,唯有凯歌伸手把那伊拖了过去,开始解释。

凯歌向那伊说明完水槽跟标本的意义后,小喵才点头道:“我想大家都明白水槽的用处,另外,等说明结束,你们可以选择想植入的动物基因,接着到那种动物的标本旁,有辅导员会为你们进行。”

开场的话刚告一段落,小孩子们全都欢呼起来。

“安静。”

小喵吼了一句,等到场面恢复平静,才又道:“在这之前,你们都得乖乖听我简述一下各种族,现在,没有问题的人就席地坐下,有问题的给我站着,我数到三,一、二、三!”

三字一落,在场的小孩都乖乖坐下,而小喵的双脚点地,猛地弹了起来。

孩子们看着她轻轻松松一跳就十几公尺高,都吃惊的张大嘴。

几秒后等小喵落地时,她右手拉着的透明水幕也落了下来。

“好,我们先看点幻灯短片,让你们重温一下十二王者跟十二食材榜,还有什么是无族,然后,我们等等再开始基因改造的选择。”

小喵说完,先离开水幕的范围,才按下项链上的宝石。

一旁传来机器的哔哔声后,现场暗了下来,从生物科技的萤火虫尾灯中,一道投影射向水幕。

首先是十二王者,大概是课堂上有上过的关系,关于王者们的介绍,居然是十二个录影短片,每一个才播放十五秒,刷刷刷飞快闪过。

只是在看到第十二个时,小孩子们,包括那伊、凯歌,都咦了一声。

因为在最后,在最强者的短片之中,出现一个有着长长黑发、五官邪魅的妖艳型帅哥,细眉、大眼、挺鼻、薄唇,五官深得像刻出来的,而他的眼睛是瑰蓝色的,身上穿着碧青色的衣服,手指的指甲也是瑰蓝色。

在短片中,唯一能彰显出这个人身分的,也许是那一头黑色蠢蠢欲动的蛇发,当他嚣张的扬首蔑视前方时,发尖在特写下变成蛇的尖细小头。

那忽高忽低还会吐出红色蛇信的模样,像是有数千只似的,光看就能让人背脊发寒。

“小喵阿姨!”认为自己有问题,在场的小孩全部举起手。

小喵却没有停顿的继续按着幻灯短片,直接跳向十二食材榜。

原本想问话的孩子们,一看到十二食材榜的短片,立刻放下手。

因为想要变强的话,十二食材榜上的生物要全部记住,将来遇见时才不会错过没吃。

就在小孩子们专心记着十二食材榜上的生物时,小喵偷偷挥去额上冷汗……

天啊,今天居然忘了换掉短片,直接用了原有的短片。

幸好很快就拉开小孩子们的焦点,要不然被问起这位十二王者中的最强者时,她要怎么答啊?

因为有那伊在的关系,这位十二王者中的最强者是不能被知道的。

小喵轻轻甩了她自己一个巴掌,再偷偷拿起通讯器,要各单位注意,把有关十二王者中最强者的任何资料或介绍抽离,等到通报完毕,她才转回视线。

这时短片已经播到了最后,剩下约略把十二食材榜上分成几类的总介绍。

顾名思义,十二食材榜,就是人类加入动物基因之后,产生的十二种人类吃了能变强的特殊种族,恰巧这些种族都是古代神兽的一种,于是被排列成食材榜。

其大致上分为三类,分别是异能类、操控类跟生命类。

异能类的动物共七种。

分别是拥有多重思考跟操纵大地的八歧大蛇、能生产属性矿石跟操纵火焰的封?、能影响天候跟掌管雷电的雷兽、拥有强壮体魄跟控制洪水的??、可以飞翔跟控制风的大风,以及生活在水中跟控制沙子的蜮。

而操控生物或病毒类的有四种,首先是能永无止境改变外型跟魅惑人心的九尾白狐、能预知吉凶和影响人生未来走向的虹?、能以声音驱赶跟控制万兽的?兽,和最后一种会焚蚀大地跟控制瘟疫的蜚。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最珍贵的,被称为生命类的动物,一种是吃了之后可以多出三条生命的双双,以及排名第一的,理所当然就是能提供长寿跟操纵声音,还能消除副作用的人鱼。

看完总整理,小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希望自己在植入基因后,不要变异成十二食材榜上的任何一种,要不然到时候只有被吃的命运。

说来也奇怪,明明负责掌控基因改造的,是常春之地里的辅导员们,可是包括小喵的所有辅导员,都不知道十二食材榜上的生物是如何出现的。

后来有学者提出,说不定是离开常春之地之后,又吃了什么动物后才产生变异。

于是,之所以会特别一再播放十二食材榜的短片,除了让孩子们认清往后要进食时的最大补品种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让他们有防备的机会。

“大家要记清楚十二食材榜上这几种生物的种族特征,吃人之前要特别盘算,要是知道吃下哪一种动物,自己就会‘变异’,那最好别吃!”

小喵说到这里,发现有些孩子不以为意的神情,忍不住吼道:“如果你吃了是会变成十二食材榜上的生物,那还好,只要隐瞒得好,也许不会被人追杀,可是,要是吃错东西自爆的话,就是得不偿失。”

历年来吃错东西产生自爆的案件,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这也是人吃人的世界中,唯一的制衡,也就是吃错人类时,一旦产生体内力量冲突,通常只有能量自爆的结果。

因为人类彼此都是对方重要的粮食,所以与其吃到最后产生自爆,倒不如小心饮食,以免浪费“粮食”。

为了要证明注意饮食的重要,小喵立刻播放一个“自爆”的画面。

所有孩子们张大嘴,看着画面上一个熊族壮汉。

那个高有将近三百多公分、重有将近两百公斤的超级壮汉,在吃下一个鼠族的瞬间,数种特殊光线从熊族壮汉的胃中冲了出来。

当熊族壮汉的身体因此千疮百孔时,突然两百多公斤的熊族腾空浮起。

原本不会飞的他弹到了高空中,下一个瞬间,身体像气球一样不断的胀大、胀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每个小孩因此嘴巴也张得越来越大。

最后,“磅”的一声,像是烟火炸开的声音,在这熊族壮汉自爆的瞬间,无数的血肉飞溅出来,每一块都碎烂的快要成为肉浆。

“啊……”每个孩子都感叹的叫嚷起来,人人额上是满头的大汗。

“看到了吧?做人不要贪吃,命最重要!”

小喵才说完这句,立刻有小孩发问。

“小喵阿姨,这是不是说熊族不能吃鼠族?”

“当然不是,只要本身的力量没有冲突性,肯定可以吃,对了,你们要记住,专用火能力的,不要故意去吃使用冰能力的人类。

“除此之外,各种能力都有相对性的能力,所以不要乱吃,想死也别这样死,记住了吗?”小喵大声发问。

小孩子们飞快点头,像是被吓得够呛的。

“很好,还有不管你们再怎么饿,不该吃的部位就别吃,要记住,每个种族体内都有‘心核’,吃了它能得到对方的能力,同时也有‘禁果’。

“那个东西一吃下去,没有力量冲突也一样,你不想自爆,大概要等奇迹出现!”

小喵说到这里,先按了短片,让小孩子们知道心核跟禁果的模样,接着越说越亢奋的叫嚷道:“吃人记得要先吃心核,然后丢掉禁果,再来的话,肉体就随你要烤来吃、煎来吃都行,以上,你们都记住了吗?”

一见小喵的异状,孩子们拼命点头,同时努力避免跟小喵四目相对。

完全没发现孩子们的惊恐,小喵本来想再度按动短片,大致解说一下什么是无族,偏偏一旁的时钟当了一声,吓得她立刻关闭短片。

“啊,无族……”想知道什么是无族的小孩们,不满的叫了起来。

小喵本来不想解说,可是每个孩子都死赖在地上不打算动。

“好了,怕了你们。”

小喵认输的解说道:“所谓无族是经过基因改造后,体内没有变异的人类,要知道从公元二七○○年的‘热兵器疯狂炮轰战争’之后,这个世界的人因为长期在各种幅射的影响下成长,体内基因非常敏感。

“只要一点额外的刺激,就能产生非常大的变化。”

“非常大的?”孩子们不懂的呆呆回问。

小喵惊恐的再看一眼时钟,继续道:“比如你植入鸟类的基因之后,将拥有一双足以飞翔在天空的翅膀,这是必然的发展。万一植入基因却没有反应,那就是无族,是会召来灾祸的一族,总之……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嘛,小喵阿姨,我们还是听不懂。”孩子们想再多听一点的抱怨道。

小喵没有时间理会,大声吼道:“你们快给我听好,一人只能挑一个种族,现在给我上,给你们三十分钟,到时候没有挑到种族的人,我就吃了他!”

一看时间被拖得太长,第一次没掌握好解说时间的小喵,惊慌的怒吼起来。

被她吼完之后,本来还赖在地上的小孩们飞快爬起身,开始头也不回的冲向自己想要的种族。

而那伊在被人一推、二拉、三扯、四踹之下,不知不觉的滚了出去。

等到那伊滚离了热门的种族挑选区,他全身疼痛的爬起身。

“要挑哪一个呢?”

还记得剩三十分钟可以挑选的那伊,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开始小跑步,一个又一个标本的看了过去。

到底要当什么种族才好?

那伊深怕到最后会来不及选而陷入惊慌失措。

但现在他最怕的人,自然是吼着要吃人的小喵阿姨,她居然能用臂力将超强的凯歌都困住……

这么说来,是要跟小喵阿姨一样?

那是要选择当个动作灵活、身体柔软、美艳出众又臂力惊人的猫族?

一想到猫族是在近身搏斗上排名前三的种族,想要安稳度日,不要打斗的那伊用力摇头……

那么是跟蝴儿阿姨一样,当个可以飞在天空的蝶族?

但是蝶族没有战斗力,变成那样的瑕疵品通常死很快,因为会被最先当成食物吃掉,那好歹要拥有一点自保的战力才行。

那伊停下脚步,眼前是一个巨大老虎标本,而在标本前面,是一个虎族大叔,他正在帮几个孩子施打疫苗,准备进行基因改造。

原本看着虎族大叔那颗出现斑纹的毛绒绒虎头,跟长长摆动的虎尾,看似可爱又充满霸气,让那伊一度觉得这是最好的种族选择,不过……

当施打完疫苗的小孩被推到标本前,那伊猛地睁大了眼。

因为……那根本不是标本,而是生物科技。

只见那个巨大的老虎张大嘴,啪叽一声把小孩吃掉后,顺着约略透明的兽身,只见小孩的四肢跟身体被分了开来,却没有死去,因为血管还连接着。

那单纯是肌肉部分被拉开,泡在不知道是血水还是能量里头。

接着那些肌肉部分慢慢胀大,同时血管也一根根的变长、变粗,等到血管跟肌肉都成长到一定规格后,又重新聚集起来。

不知不觉,居然连头也改变了。

那伊吃惊的看着一个斯文俊美的小孩,在经过液体或能量的改造之后,变得充满霸气、傲气,他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惊人的是,在老虎胃肠的弯弯小道这边,那伊清楚的听见无数的碎骨声不断传来。

似乎是身体变大的小孩被挤压着进入胃肠,才会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是,施打的疫苗可能有止痛或断绝痛楚神经的作用,小孩闭着眼睛像是没有知觉,然后全身骨胳都碎了一遍,才开始在无数绿点的作用中,再次重组骨头。

不过组合起来的骨头不像人类的,那种背骨微弯,手、脚骨头数量增多的骨架,看起来像是老虎的,不过大抵上还像是人类。

从没有看过基因改造的实况,那伊完完全全看呆了。

如果不会觉得痛,他在看到穿过胃肠区重整完骨头后的健壮虎族少年,绕上巨大老虎的大脑区域时,真的想当虎族。

不过,在绕完接连虎族知识的大脑区域之后,想不到虎族少年居然是从……从……从某个部位被排进水槽。

纵使知道那头巨大老虎是生物科技,也看到了整体改造的工程,但是那伊实在不能接受,居然是从那个部位被排出来。

“难道所有种族都是从那里?”

那伊惊骇的东张西望,立刻看到一边的蝶族,似乎是从蛹里的尖端咬出破洞后落进水槽。

“呼,安心了,我还是赶紧找下一个吧!”

确定可以不用从屁股被放出来,也能完成基因改造的那伊,一看选择时间只剩五分钟,他吓得跑了起来。

到底是哪一个比较好?那伊东张西望很久之后,发现一个很少人选择的种族。

“是鱼族啊!”

看着鲸鲨模样的巨大标本矗立眼前,那伊仰首惊叹着。

同时随着时间的逼迫,他盘算起来。

现时地球的陆地只占了百分之三十,而有百分之七十是水,也就是说,如果遇到危险,这可以是保命的关键?

再加上那伊低头后,在解说电脑上,看到了变成鱼族后会出现的某个特征,他的眼睛一亮,坚决要当个鱼族。

但是鱼族是一种只能生活在水里的种族,那伊认为这个缺点很大,让他迟疑了一下。

幸好看到旁边的辅助说明,原来这时代的鱼族,可以将一种叫“如意珠”的仪器,放进腮内帮助呼吸,虽然会对喉咙造成压迫,却能让鱼族在陆地上生活。

能在陆地生活就好,即使底下还有一些特别说明,那伊却看也不看的,回到了介绍鱼族种族特征的段落上。

纵使加入动物基因后,身体的变化会因人而异,不过鱼族的共通点是颈部会多出两个鳃、耳朵会变成鱼鳍状,还有右脸颊上会多出三片、六片、九片成三层次的珠鳞,最后是……会有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这个最好!那伊一直觉得他的眯眯眼很难看,这下终于到他翻身的时候。

只是,后来一直到那伊死去之前,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是让他离梦想越来越远的起点,就在于他选择成为鱼族……

可恨的是,命运不会因为你知道了什么、见证了什么,就允许你倒带重来。

时间也不会因为你拥有的任何财富、权力而回溯,于是遗憾对人类而言就是遗憾。

而他,瑕疵品那伊,从这一天起开始享受遗憾!

那算得上是享受吗?

好吧!说实话,那伊一直以来,即使过了十几年都在疑惑,这种不是人类能过的日子,真的能叫享受吗?

总之,故事从这一天起,就此开始。

第二章 被遗忘的鬼魅强者

“总是希望命运能如自己所料,虽然失望比较有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伊说他想变成鱼族时,站在鲸鲨生物科技前的辅导员,在调出他的资料,上上下下打量他三十秒后,摇头叹息地说出上面那些话,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鬼,你选点别的吧?”

“为什么要选别的?大叔,我没时间了,你再不帮我弄,等下小喵阿姨找到我后,会吃掉我的!”一想到不能活着出去,那伊惊恐地发抖。

对于他的发言,辅导员楞了一下,神色诡异的问:“你叫我大叔?”

“是……是啊!”

那伊一向很有礼貌,见到辅导员们,男的叫大叔,女的叫阿姨。

要是一般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被十岁小孩这么叫,大概会发火。

可是听说常春之地里的辅导员,都要满三十岁才能录用,所以相差二十岁叫对方大叔、阿姨,还满贴切的,尤其辅导员中还有百岁人瑞在,这种称呼就更是讨喜。

想不到那伊一向无往不利的礼貌,完全让辅导员僵住了。

那伊一看对方双目无神的直视前方,状似心情不佳,已经习惯被人打骂的他,往地下一趴,缩成一团,将手护在头上的抖了抖,不过一直没有等到拳头或脚落下,他怯怯的抬头。

“喂,你干嘛摆那种姿势,我又不会动手。”辅导员一脸无奈。

那伊用力呼口气,爬起来站回辅导员身边,原本想请他帮自己做基因重整,可是一看对方表情怪怪的,他想,还是先称赞一下对方吧?

以前上课有上过,当弱者的,要适时对强者逢迎拍马,才能够生存下去。

只是要怎么逢迎拍马?

那伊所有课程的分数都不高,尤其是“戴高帽”这一科,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什么形容词都想不出来呀!

想要逢迎拍马该怎么做?

对了,逢迎拍马似乎是要称赞对方?

应该是吧,那伊终于找到能做的事,首先,他打量辅导员大叔的名牌,名字是“年”呢,再来是打量大叔的模样。

“哇,年大叔好帅,你有飘逸的青色长发,晶亮的大眼睛,还有帅气深刻的五官,连脸型都好精致,像女孩子一样漂亮,啊啊,我不是说大叔像女的,再说大叔整张脸看起来就是又帅又酷的那种,真是个万人迷啊!”

原本那伊是想逢迎拍马的,可是第一句惊叹出口后,从头到尾都是实话。

这位辅导员年真是帅到没天理,那张脸完全没有瑕疵,再搭上工整的五官,简直完美到让人只能赞叹。

如果光是脸好看,大概没什么了不起,毕竟凯歌也长得很帅。

那伊觉得自己要多称赞一点,这样等会儿接受基因重整时,才不会被挟怨报复,虽然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总之,用力称赞就对了。

再来,那伊开始看年的身材……

“哇,大叔你有胸肌?,对了,大叔好像很强?因为大叔是‘拟人化’的外表,看不出种族特征,真的好棒,拥有拟人化的外表,就是实力的代表,日子一定过得很好,难怪大叔一点皱纹都没有——”

“好了,不要再说了!”被不断称赞的辅导员年,额上青筋狂冒中。

那伊没想到对方越听心情越差,他又再次想到“戴高帽”课程的成绩,负十分啊,老师还说他以后唯一能称赞人的办法,就是闭嘴只用看的,因为他眼中那种惊叹的眸光,大概是唯一可取之处。

一想到自己又拍错马屁,那伊赶紧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发现自己吓到对方,年用力揉了揉额头,难得好心的建议道:“你与其叫我‘大叔’,不如叫我……”

“大哥!”那伊一看对方给他机会,马上开口大叫。

这次年沉下了脸,抓起旁边的疫苗针后,直接往那伊的肩上刺下。

“啊?”那伊吃痛地大喊,叫声还没叫完,就发现年不见了。

“大……大哥你到哪里去了?”

那伊惊慌的叫着,害怕年丢下他就跑,没想到就在这时,他背后出现一只脚,把他硬生生的往前一踹!

“呜啊!”

那伊被踹得往前飞扑,才想发问,没想到还没落地,一道阴影从上方逼近,当他勉强在落下中抬起头,一个血盆大口在眼前出现。

这是什么?自己要被吃了吗?

那伊吓得刚想尖叫,眼前突然一黑。

“啪叽”一声,那伊被鲸鲨生物科技吞了下去。

这时,冷冷缩回脚的年,正愤怒的看着胸前,低声怒吼:“混蛋,我是女的!什么胸肌呀?好歹我也是36c,死小鬼,好心要你选别的种族你不选,你是瑕疵品呢,选了鱼族,你这辈子就注定被不断追杀吧,笨蛋!”

不过骂归骂,年再次抬头后,看着在鲸鲨肚内身体被分成许多块,开始血管、骨胳改造的场景,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们这个种族是这样形成的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年感叹的笑了笑,回神后动手操作仪器,却不是让完成身体改造的那伊前进到鲸鲨的头部,去接受鱼族该有的知识传授,她居然将这部分的程式关闭,还按下了结束键。

“反正你不会是普通鱼族,要那些普通知识没什么用。”

年想了想,干脆把进入水槽后的战斗模拟、知识考验等等程式都关闭,比起一般种族,那伊选择的种族需要较多的时间去适应,那么最好别做这些无用的试验。

“在我的帮助下,你可比你的前辈们多了时间去适应,等下真的‘觉醒’后,不要太丢人喔!”

年最后再看一眼从鲸鲨背孔被喷射出来的那伊,她笑着转身,在对方睁眼的瞬间,呼的一声,像幽灵般……消失了。

“哇……”没想到会被喷射出来,在水柱的托高中,那伊惊慌的尖叫。

“年……年大哥救命。”那伊大声求救,想让年帮忙,可是,在操作平台旁边的年却不见了。“我完了……”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故意报复,那伊眼前一黑,接着身下一空,噗通一声,他落进水槽里,无数的水顺着他张大的嘴巴灌了进来。

“咕噜……咕噜……”

那伊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水灌到昏过去,没想到水进了喉咙之后,从颈子旁边的什么东西排了出去,而且有氧气出现在体内,他一点都不觉得无法呼吸,还觉得身体轻了很多,有种自在的感觉。

那伊张开嘴,发现有气泡从他嘴中吐了出来,却不像以前吐出水泡后会觉得缺氧,就像是他能在水中呼吸一样。

对了,自己选的是鱼族嘛!

那伊后知后觉的用力点头。

确定自己不会淹死之后,那伊安下心来,当他怯怯的睁开眼睛,没想到在他眼前居然出现了……人鱼!

一只有着漂亮的巨大蓝色尾巴,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人鱼,没想到就在眼前,吓得那伊只能无声的惊愕大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不容易,惊吓过度的那伊无声的狂叫到喉咙抽疼,才勉强回过神来。

怯怯看回前方的那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鱼?

这个名列食材榜上第一名的人鱼,可以说是传说中最神秘、最厉害,而且是许多强者追求的猎物,一旦有人鱼在前面,万一有人跑来猎杀人鱼波及他的话,那该怎么办?

那伊才不希望顺利做完基因重整后,会死在误杀中,他慌张的伸手在水槽内乱挥,急得想撞破水槽逃跑。

可是当那伊挥舞双手,他发现自己的脚失去控制般的很难动作,还以为是在水中才会难以移动,既然跑不掉,他不顾一切的向人鱼喊道:“你快逃啊!”

奇怪的是,当那伊开口说话,他发现声音跟平常不一样,不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好像一开口,整个水槽都在共震,而且眼前的人鱼在晃动,像是一个影像在跟着水波扭曲,而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

那伊呆住了,最后提起勇气一看,发现自己在水槽内,但是前方不是人鱼,而是一面镜子。

为了让每个小孩能第一眼认清自己的变化,那伊知道在改造槽里都有镜子,只是他没想到,他……他想变鱼人……竟然没有成功!

不会吧?

那伊是知道他的基础基因很低劣,但是烂到让他变成人鱼,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重点是如果人类知道,想制造出人鱼跟许多传说中可以用来“进补”的生物,只要使用瑕疵品进行基因重整,就可以轻松制造,那么以人吃人的世界走向来看,为什么还会重视优生学?

“啊,还管它什么优生学!”那伊有比这重要的事需要烦恼,因为他现在成了十二食材榜上第一名、能提供长寿跟操纵声音,还能消除吃错人类所造成的一切副作用的人鱼。

这也就是说……

“我以后肯定是多灾多难,还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飧?”那伊失声叫着,接着,他用力摇头,那种被追杀的生活他不要!

“我想活下去!”那伊的声音,在他自己无法承受打击的状况下喊了出来。

水槽里一波波的声音共振出去,接着在极快的时间内回溯过来。

那伊从来没有学过,为什么人鱼会是传说中最聪明、最懂得逃生的动物,可是在这一刻,在他的声音激起回溯的刹那,他明白了。

因为那伊听见了许多不属于他的人生。

那些是跟他一起待在改造槽中的另外两百九十九个十岁小孩,此时他们的一生,跟所有习得的技能、异能,全部随着回溯的声音冲进他的脑海。

同时,还有四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像现在的那伊一样,除了拥有鱼族一切外表显现的颈部鱼鳃、头上的鱼鳍耳朵、脸上的三层珠鳞和一双晶亮大眼之外,还有一个巨大又闪动着各色艳丽鳞光的鱼尾。

没错,他们是人鱼……跟那伊一样是人鱼。

为什么自己会看见不存在于这里的人鱼?

这是那伊最后的疑惑,因为那伊好困,好想闭上眼,像是有人在催眠他一样。

不知不觉间,水槽内有一首听了之后会想沉睡的歌,在不断的响着,而那伊原本会顺势睡着,却想起他是人鱼的事,如果睡着的话,也许醒来时,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被送上别人的餐盘。

“我不要,我要活下去!”

那伊强撑起困倦的眼皮,像是要嘶吼,最后却像呻吟般的将这句话传送出去。

接下来,那伊听见了四个悦耳的笑声,和看见了急袭而来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过去,才能连接上幸福的未来。

也没有人能猜测,什么样的未来,必定有什么样的过去。

那伊陷入沉睡,却不像在作梦,而是像醒着一样,会痛、会走动,还能够说话,只是身体的模样总在不断变化。

一下子,那伊是个高壮的女孩,拥有强健的身体,在学着怎么一拳在墙上打出一个洞……

一下子,他变成柔弱的女孩,拥有魅惑人心的姿态,在学着怎么跳一支能够催眠别人的舞蹈……

再一下子,那伊是个勇武的男孩,拥有超强的爆发力,在学着怎么同时跟十多个人打斗……

又一下子,他是个纤细的男孩,有着绝佳的言语能力,在学着不被牵连的颠倒是非、陷害旁人。

那是两百九十九个不属于那伊的人生,当他不知不觉把别人的人生当成自己的在脑海中经历过一遍,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体内多出了数百个不同的自己,又好像只有一个。

混乱、不安定、疯狂、无法确定……好多怪异的问号,却找不到答案,一直到那伊在两百九十九个人生当中,发现了四个重复出现的人,他忽然醒了过来,发现没有数百个自己,那些都是别人的过去。

他依然是那伊,是瑕疵品那伊,而不是任何人,当然,现在的那伊不是普通人类,他是一只人鱼,还是刚刚吸收了两百九十九个十岁孩子记忆的人鱼。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过去,那伊不只知道自己是谁,那些记忆是哪些人的,甚至他们会的技能或是懂得的知识,那伊也全部会了。

同时那些小孩的人生不会影响他,就像是把档案放进柜子里,那些人生随着能力被归类放好。

直到稳住脑中混乱的记忆,那伊终于有余力去思考,那四只忽然出现的人鱼是谁,他们又为什么会出现?

“呼。”

那伊用力喘口气,再次意图想起四只人鱼的模样,接着,看见了他们不一样的长相,虽然清一色,人鱼的外表就是美,美到虚幻,有如随时都会破灭,而人鱼的寿命真的跟外貌一样,几乎都不长久。

在传说中,当人类变成人吃人的状况后,在短短三百年内降生的四只人鱼,没有一只活超过十年以上。

即使是最聪明、最会逃跑的生物,人鱼的下场却注定是可悲的。

那伊开始绝望了,可是在他绝望的瞬间,接收到四个人鱼前辈留给他的讯息,在那些讯息中,他似乎看见了一线生机?

为了形容方便,那伊想把四个人鱼的名字从接收到的记忆中找出来,不过这四个前辈的名字大多不可考,只留下小名给他找。

首先,一个红色头发的亮红色艳丽人鱼,模样像火爆大姊的,名字叫炎姬。

而一个黄色头发的金黄亮丽人鱼,样子像是高傲少年的,名字叫阳帝。

还有一个绿色头发的翠绿色秀丽人鱼,样子像温和大哥的,名字叫苍生。

最后是一个银色头发的雪白清丽人鱼,样子像是柔和雪女的,名字叫透君。

感觉上,每只人鱼的个性都跟身上的颜色很像,那伊突然在想,在最初那一眼中见到的自己,是什么颜色的呢?又是哪一种个性?

印象中,那伊记得自己的鳞片是透明的水蓝色,像是不曾存在的空蓝,而头发是海蓝色的,却不是深海的黑蓝或者是海中的重蓝,而是透明海蓝。

那伊总觉得,在整体上看起来,自己的外表有一种哀伤的感觉?

“那是因为世界的寂寞,注定人鱼该唱的歌,因而形成人鱼的外貌。”

这是透君的话,在解释,为什么人鱼身上的颜色都不一样,也都很贴近个性,还有一种可以感染他人的感觉。

白到银的人鱼透君,听说是最早出生的人鱼,她或他的人生只有短短一个月,在爱上一个残酷的霸主之后,被挖出了心脏生啖。

因为活着的时间太短,几乎没有人记得透君的故事。

只是当那伊看着透君的外貌时,还以为她或他很难亲近,想不到透君会主动回答,也从透君开口后,其他人鱼都拼命想塞给那伊一些东西。

什么武斗的方法啦、追女孩的技巧啦、抓猎物的陷阱啦、睁眼说瞎话的手段啦……

一堆乱七八糟的能力跟方法,在那伊脑海中不断砸下。

那伊只觉得脑中一阵嗡嗡乱鸣,头都大了,还是一样都不懂。

最后,那伊干脆听从透君的话,唱一首他不知道歌词,但是身旁的水像是知道歌词般,拼命蛊惑他、鼓动他唱的歌。

这一首歌,听说是透君留下来的。

从过去到未来,你的人生成了无情的买卖。

不要恨、不要爱,更不要悲哀。

世界太残忍、故事太骗人,真相在心底偷偷刻下伤痕。

不要一个人哭泣,也不要埋葬自己。

请把过去放在没有人靠近的圣域,请把哀伤留在世界尽头的枯叶里。

当枯叶落在大地,就能消失在岁月洪流里。

直到人鱼唱出这首记忆,洪流里的过去翻天覆地。

一幕幕、一幕幕袭卷不已,慢慢谱成人鱼的记忆。

一首人鱼的记忆,是那伊学会的第一首人鱼之歌。

当时的那伊不明白,为什么透君要他唱歌,而且每个人鱼都想告诉他很多事。

一直到后来才知道,人鱼的记忆都是共享的,而这首“记忆”就是在新人鱼初生时,由其他人鱼带来的传承。

而那伊一唱完“记忆”,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还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人鱼的“觉醒”,从这一刻开始,他是三百年来的第五只人鱼。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那伊摇晃着巨大的鱼尾张开双眼。

水槽外的世界没有任何改变,可是水槽内的每个水滴里,他都感受到不一样的力量存在。

这时,远远的,那伊明明看不见,却透过不同水槽里的水滴共鸣,让他知道在远方的热门改造区域那边,小喵阿姨正一步步往这边靠近。

莫名其妙的,那伊又张开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唱,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不唱“记忆”,如果不抢先行动,他将是死路一条。

于是那伊唱了记忆。

然后他发现即使在没有水的地方,光是声音传达到了,他就能够捕捉到听见人鱼之歌的人们,甚至当他唱到最后时,还读取到整个第三实验室内所有人的过去,以及生物科技中属于动物方面的各种记忆。

不需要突破操作平台的密码防火墙,也不用通过各种认证检验,来自生物科技方面动物部分的共鸣,直接将所有知识、纪录都回传过来。

终于,那伊明白了,为什么人类永远不知道劣质生物的基因加上动物基因,可以创造人类最想吃的各种生物,原因是——人鱼的歌声。

那是一种传承也是催眠,在常春之地需要的是肯闷头苦做的人,而不是强者,加上人类普遍能活到百岁开外,于是辅导员从三十岁录取进来后,几乎要每七十年左右才会大举更换一次。

而至今人吃人的世界才开始了三百年,加上那伊一共有五只人鱼,也就是他们用歌声催眠辅导员,和负责基因改造的各种生物科技,让他们的记忆中没有人鱼,也没有传说中的其他好吃生物。

而且,一旦发现这些像食物般的生命存在,人鱼设下的催眠指令便会复苏,让辅导员们的第一个反应,变成是帮助这些人逃亡,而不是捕杀。

也直到那伊唱完记忆,这十年来对他很残酷的辅导员们,居然全体来到水槽前,毕恭毕敬的为他开启水槽,准备为他进行额外的调整与辅导。

在这一刻,那伊望着水槽外受到催眠的人类,他回过头,在水槽里……在几乎比水分子细微的地方,似乎他的眼中还有四只人鱼的身影。

那伊知道,当他踏出这里,就是全新的旅程,不管如何,他想活下去,他一定要活得比炎姬长命,既然她活了十年,那他要——活超过十年。

这是那伊唯一的目标,而未来亮眼的让一向平凡的他好心慌。

只是,还待在水槽内的那伊,心慌的是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而顺着辅导员们开启水槽的动作,离开水槽植入如意珠后,可以在陆地呼吸的他,有件事让他加倍的不知所措。

“没有?怎么会没有!”那伊惊恐的大叫着。

明明所有的辅导员们全部都聚集过来,偏偏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那伊本来想找到帮他进行基因改造的辅导员年,问问为什么当时年会要他别变成鱼族,是不是年早知道,由瑕疵品变成鱼族的话,一定会成为人鱼?

可是,当那伊找了许久,全部聚集过来的三百个辅导员中,不论老人还是中年人、男人或女人,他都一个个从头到尾看了三遍,问题是,没有年!

仿佛是幽灵,年不仅没有在现场,甚至在所有纪录中,包括辅导员的名册或者拍下来的监视录影中,统统没有年。

最诡异的是,连记忆力变得非常好的那伊脑袋中,也想不起来除了今晚以外,有任何见到过年的纪录。

那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每个小孩在十年的教育中,一定会在每年的感谢宴中,一一拜谢所有的辅导员。

为什么会完全没有年的存在?

“那我之前到底遇见了什么呀?”那伊傻住了。

不相信自己见鬼的那伊,不顾一切的调阅脑袋中,包括三百个辅导员和两百九十九个小孩子的记忆,从头再找一遍。

如果年跟其他辅导员是同事,如果年真的是辅导员,就算那伊恰好十年来都没有记住他,总不会其他人也记不住吧?

遗憾的是,那伊错愕的发现,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的记忆中有年的存在,恍如年真的是隐藏在第三实验室中的一个鬼魅,而不是活人。

“不可能!”那伊不相信有鬼。

“有鬼?”那伊楞了一下,总觉得以前有学过的样子。

是哪一门课程中的哪个段落?那伊仗着现在脑中拥有的知识跟记忆很多,他在脑中恣意翻阅起来……

对了,似乎是“近代生物学”吧?

还记得那门课主张说,在生物学上,各种生物的基础胚胎都是相近的,只是在胚胎发展时期,因为判定为不需要,于是停止或让那项特征消失。

比如人类在胚胎时期跟鱼一样,也有鳃裂,就是产生鳃的情况,可是因为不需要,在胚胎时期又让鳃消失掉。

而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成为人体,可是他们体内的基因发展有如胚胎时期,非常容易接收新的基因触发,从而生长出原本没有的器官或肢体。

甚至在基因触发时,可能是公元二七○○年时热兵器炮轰出现的幅射等有害物质的残留,使得后来的人类体内产生各种异能。

比如能在水里呼吸、操控水流等等能力,而其中就算有人变成透明人,或者是鬼魅般,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说,年是那种鬼魅般的生物?”

那伊总算安心了,还好不是活见鬼,纵使他翻遍脑袋中所有辅导员或生物科技的知识,还是找不到年会是什么种族,毕竟常春之地收集的资料再齐全,依然会有缺漏的时候。

“算了,年应该不是坏人吧?”不知道为什么,那伊有这种感觉。

现在把年的事抛一边去,那伊得复习一下鱼族必备的知识还有生活技能,只是他很懒,所以一首记忆是他最常唱的歌。

当那伊彻彻底底把所有记忆在脑中滚了无数遍,他掌握了一个将来饿不死的赚钱方法,那就是——贩卖情报。

除此之外,经过调整后,就算那伊这条人鱼装上如意珠,能在陆地自由呼吸,生活上还是有很大的不便,谁叫他的下半身是鱼尾!

“啊啊啊,这下该怎么办?”

那伊烦恼的抓着头发,头磨蹭着冰凉凉的地板。

自从变成鱼族,他才明白记录中的鱼族为什么都不爱穿鞋,住处也一定要有这种会吸取水气般的特殊建材,啊,真是舒服的触感。

不过,再舒服还是不能沉迷。

那伊抬头看着另外两百九十九个已经处理好的孩子,他们即将被送出去,而一旦孩子们送出去后,辅导员跟研究人员就要缴交今天的纪录,然后通知第一实验室的辅导员们,孵化另一批孩子。

毕竟,常春之地是每天都有人出生的地方,再加上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恐怕一些饿疯的强者就会冲进常春之地,将所有人拆吃落腹。

可能最初的人不断繁殖人类,是为了不让人类灭绝,他们一定没有想过,这些繁殖出来的孩子,有很多都是别人的正餐或饭后点心,当然,也有像那伊这种比较特殊的,会被称之为……补品。

“偏偏我想活下去。”

那伊因此得坚强起来,他仔细思考,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人鱼的尾巴消失,否则人鱼一直都有尾巴在,那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得出来?如此一来,炎姬哪有可能活到十年?

所以说,人鱼的尾巴是可以变换的?

或者说是——用幻术藏起来?

不管哪一个,一定有一个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伊脑中每个人的记忆跟技能都翻了一遍,偏偏想不到有哪个技能可以用在这个时候。

刚满十岁的两百九十九个孩子不用说,他们懂不了多少,而实验室内共三百个辅导员,对于幻术都没有研究!

这么说的话,那伊懂了,他该去挖出来的,不是人类的记忆,而是人鱼的记忆?

可是透君的“记忆”之歌,是将身旁人类的记忆送进自己脑海里,接着人鱼的大脑会自发性的将各种记忆整理之后归档,需要时便能够轻松取出。

但是,那伊这时用力在脑中找了很久,呃,人鱼的记忆在哪里?

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那伊眼看其他小孩排好队,就差一声令下了,他还是脑海空空呀!

“怎么办?”那伊慌张的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突然,有一首歌从临近的水槽里冒出来。

那伊闻声跳起,差点因为鱼尾不能平衡的摔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抓住水槽旁的平衡杆,侥幸没有成为史上第一只被自己鱼尾绊倒的人鱼。

接下来,那伊没有时间安抚自己受到刺激的心,直接用臂力把身体举高,把自己撑进水槽后,他听见了一首歌,从此他知道一件事。

人鱼一旦有疑惑,只要跳到有水的地方,自然能得到其他人鱼留下来的资料和解答。

而当人鱼有想传承的东西时,并不需要找水,只需要一片叶子,就能像透君的人鱼记忆之歌一样,把想说的话送给大地,再由歌声抽取回来。

“人鱼似乎是一种幸福的生物?”

感觉人鱼比任何生物都拥有优势,偏偏死最快的,也是他们这种幸福生物,那伊突然有点哀怨。

算了,哀怨没用,还是听清楚歌,赶快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这首歌似乎是炎姬的歌,名字叫“人鱼传承”。

不管过去跟未来、不想现在的痛苦或伤害,只要闭上眼笑出声来,世界总有新的期待。

每个过去都有无数的防碍,突破它走上前来,未来一定更值得去爱。

传承啊,从笑到恨、痛到哀,没有不可说出的情怀,是你我都值得记忆思考的人生安排。

有了经验,就不用独自孤单徘徊,让我们就此笑出声来,让世界臣服在你我之下的大海,人鱼传承将拥有一切你需要的人生百态。

是呀,将拥有一切自己需要的人生百态。

透君的人鱼记忆之歌,是确保能活下去的掠夺跟操纵。

而炎姬的人鱼传承之歌,是给予一切答案跟指引的希望之歌。

当那伊沉浸在人鱼传承里的无数过往经验时,他开始思考身为人鱼一生一世的宿命之歌。

他该唱的是怎么样的一首歌呢?

他也想成为下一个人鱼的支柱,就像透君、炎姬,还有他来不及知道的苍生、阳帝的人鱼之歌一样

第三章 被抹杀的过去存在

在人鱼的传承里,那伊一直觉得有个部分很可悲。

无论是淡然到超乎寻常的透君、炽热狂烈像火般的炎姬、高傲嚣狂到唯我独尊的阳帝,或是温婉和气令人喜爱的苍生,每只人鱼都有一分无解的天真。

包括那伊也是。

身为人鱼,他们应该要奸诈狡猾、残忍绝情,但是,每只人鱼都天真到会让自己觉得羞惭的地步。

可是这样的人鱼比较好吧?

那伊并不希望成为邪恶的人类。

也不想站在高处,脚下践踏着别人,纵使四只人鱼里,炎姬用她自己证明了,一旦你强的远胜于其他人类,那么只要不被知道自己是人鱼,甚至可以高傲的活下去。

这样的炎姬亮眼得令那伊无语,不过,他终于知道该怎么隐藏鱼尾了。

只是“隐藏”跟“变换”不一样,那伊依然不能在陆地上行走太久,不过,他可以让自己的外表像人类一样。

光是这点他已经很高兴了,尤其当他学会炎姬的隐藏技巧时,他有种想狂笑的冲动。

没有想到,炎姬可以把人鱼的外貌,幻化成擅于变换外貌的狐狸一族,当那伊第一次尝试后,他望着水槽里的镜子,呆了很久。

哇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尾狐狸吗?

一般的狐族是以尾巴的数量来做为力量强弱的分别,据说现在最强的十二王者中,就有一个是千尾狐狸。

而千尾狐狸不是谁,正是炎姬这个强到非人的家伙。

她满十岁的那一年唱出人鱼记忆这首歌,抽取了上千人的记忆,再加上后来陆续取走的敌人记忆,当她幻化,听说数量最多时,她甚至是一只拥有近七千多条尾巴的狐狸王者。

而那伊比较可惜,因为整个第三实验室内的人类加起来,包括他跟四只人鱼的记忆,所以他只拥有六百零四条尾巴,不过,应该算狐狸中的强者了吧?

那伊得意的跳出水槽,隐去尾巴,他看起来像个人类。

虽然是个外貌诡异的人类,毕竟是伪装而不是变换,所以颈上的腮、脸上的珠鳞跟鱼鳍耳都只是变个样子,分别成为符文般的“£”型图纹模样。

配上身后冗长的海蓝色长发,和变得俊逸、英气的轮廓,也算是个俊朗帅气的少年。

“啊啊啊,真不好意思,我变得这么好看。”那伊暗自陶醉了一下。

“现在该准备更改身分了。”突然,一个声音出自身后。

那伊变强的记忆力立刻分析出来,这个脱离人鱼的催眠,还能拥有自我意识发言的人物到底是谁,只……只是……

“年……年大叔?”那伊怯怯的转过头去,磅的一下,右眼挨了一拳。

“唔啊,好痛。”

那伊揉揉眼睛,担心会变熊猫眼的他,转头看向水槽,确定眼睛周围没有黑框,他再转回头,前方又是空无一人。

要不是之前有想起课本上说过,世上会有如同鬼魅般的生物,要不然那伊很想尖叫着转身冲出去。

不过,幸亏年大叔肯出来叫醒他,要不然时间再拖下去,在纪录上就会变得很奇怪。

毕竟每天都有基因改造的计画,熟能生巧的辅导员们超出的时间再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分钟,而现在离预定完成时间已经只剩五分钟了。

“得快点才行,要是突破之前超出三十分钟的纪录,那就不好了。”

那伊从老一辈的辅导员记忆中知道,每次基因改造超出三十分钟的时候,就是有生物科技临时故障,或者是大举更换辅导员的时候,而今天两样都没有呢!

那伊一边指挥着辅导员进行备档纪录,同时,一边准备重写有关于“那伊”的资料,他想弄一个非鱼族的狐族假身分。

怪异的是,在鲸鲨生物科技那里,被年输入那伊进行鱼族改造之后,小名那伊,全名是“塔卡·那西斯·卡亚·伊比丘·那伊”的这个名字,就被锁定了?

“为什么我的‘基因原名’会被锁定?”那伊想不明白。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如同基因密码的一长串名字,前面两个分别是父亲的名字,跟成功生存下来满二十岁后报户口的地名。

再来的两个则是母亲的,最后一个是小孩子为自己设定的名字。

而这一串被常春之地用来纪录基因配对的名字,就叫基因原名。

所有的原名只有单一组,不可能出现重复的一组名字。

可是为什么那伊的基因原名,被输入转换的种族之后,所有资料全数被锁定,再也无法更动,就像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一样。

“特别的?”那伊很不敢去想这代表什么意思。

可是随着时间不断逝去,各种方法都用尽了,操纵资料的辅导员,依然不能改变资料。

对于这种情况,那伊骤然有种……最好不要知道的错觉。

错觉?嗯,身为人鱼,为了活下去,应该要确保身边的一切资料,但是那伊竟然会有最好别知道的感觉,在想活下去的决定之前,这种想法等同于错觉。

因此,那伊想办法让辅导员把资料调出来,遗憾的是,面对萤幕上所显示的字串,他猛然有一种,早知道就不要知道比较好的感觉。

那伊的基因原名,到底有哪里特殊呢?

原来,是出在“那伊”这两个字上,因为在十二名王者中,有一个被称为至蛇王者的人,名字就叫那伊,他是以吃同血缘闻名世界的强者。

至于什么叫吃同血缘?

意思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类,都是他的食物。

而那伊,居然白痴到取名叫那伊……难怪辅导员以前会老是说他的死期近了。

那伊看着被研究人员调出来的纪录中,那一大票被至蛇王者吃掉的同血缘人类,再想到自己以前会施打的奇怪预防针,他终于明白,那些针里全是那伊一族的血。

就为了让他伪装成“那伊”,设计让至蛇王者因为吃了不同血缘的生物,产生基因排斥,接着其他人就可以解决掉王者,而自己成了很棒的饵食。

只是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伊不知道是谁设计想杀至蛇王者,但他知道,要是自己被吃掉,不用说其他人可以趁至蛇王者衰弱的时候宰掉他,恐怕吃了人鱼的至蛇王者,会强横到瞬间宰掉所有妄想杀他的人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比不上天算吗?”那伊真的被击倒了。

幸好,辅导员还在那伊的催眠之下,为了在不影响系统的情况下,替自己制造新身分,那伊干脆选择换个新名字。

想了很久,他决定从今而后,他的名字就叫——海皇。

那伊,不,该说海皇了,他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想当海中的皇者。

像其他的四只人鱼一样,名字将会代表一切。

当所有人类都遗忘他们的时候,人鱼传承里会永远刻划着他们的名字,他们曾经存在,就代表了绝不会被遗忘。

“铛铛铛,基因改造活动顺利结束。”

终于把三百个小孩改造完成,随着像是九官鸟的巨大黑鸟飞动着宣告,一阵钟声同时响起。

除此之外,小喵跟着放下了巡视的工作,大步走回入口。

就在这时候,巨大的黑鸟张口唱起了一首歌。

新的未来让人恐慌,因为害怕被别人所伤,不过再担心仿徨,时间也不会停止摆荡,学着笑得猖狂,大步向前闯!

事情再糟,也不会糟到一切失常,只要永不放弃突破迷网,未来就因无法预测,可以让人充满希望。

当这阵激昂的歌声结束,也宣告着今晚的基因改造顺利完成,忙了一整晚的辅导员们击掌欢呼。

而其中资历最浅的小喵,又被推了出去。

不过小喵负责的工作不多,她只是再一次告诫小孩子们吃错东西的后果,再来就是通过认证,让撑起大门,把队伍带到第三实验室外,交给在外头等待的蝴儿,工作到此结束,可以休息了。

蝴儿羡慕地看着小喵蹦蹦跳跳的回到实验室后,先按下通讯器,通知第一实验室内的辅导员们,开始孵化胚胎。

接着她回头随意算了一下人数,确定三百个人都到齐了,她就带队往码头前进。

因为每一天晚上重复的工作都差不多,于是蝴儿没有重新安排队伍,她相信有凯歌在,队伍一定会排列的跟以前一样。

不过,在初始模样变得像蛇族的阴柔美男凯歌身后的,其实是海皇。

身上穿着每个小孩离开常春之地时都会穿的白衬衫、白长裤,再用一条白色丝带将蓝色头发束在身后,身高一百六十多公分的海皇,相当满足于现在的位置。

谁叫以实力来排位置时,他从来没有机会排在第二个,也总是待在凯歌身前被盯梢,他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待在凯歌身后,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体验。

一切真的跟过去不一样了!海皇差点忍不住想长叹出声。

对他而言,这一切变化太大。

在踏进第三实验室前,他只是个随时会在玩笑中被杀掉的瑕疵品。

想不到现在他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甚至号称是人人都想吃的十二食材排行榜上第一名的人鱼。

这个落差不能说小,而海皇很担心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应该就跟透君留在常春之地的很多歌曲一样,像那首在基因改造完成后,被巨大黑鸟唱出的歌,曲名叫“明天充满希望”。

没错,就因为未来无法预测,才能想象得充满希望。

听着这首歌,海皇开始喜欢透君了。

要不是当年透君只活了一个月,她或他一定会变成全人类的偶像。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偶像或者是强者之中,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像透君一样,能用歌曲鼓舞对方。

当然,海皇也喜欢强得可怕的炎姬。

就像她身上的颜色,炎姬的一生亮眼、灿烂的令人错愕,她只活了十年,可是十年里的每一天,都像无比精彩的戏剧,从一条人鱼变成狐狸王者,炎姬的一生就在欺骗中发光发亮。

在常春之地所学的课程中,有一门课特别在讲十二王者,理所当然身为狐狸王者的炎姬,不,身为狐狸王者的时候,她的名字是“炎狐千姬”,总之狐狸王者的丰功伟业,可以说是到了人人耳熟能详的地步。

当然,那是指在官方资料上的部分。

说到这里,海皇想起了至蛇王者那伊,总算解开了一个谜,因为他以前上课时,总觉得只认识了十一个王者,而第十二个是考虑到他以前名字叫那伊的关系,才会隐而不教吧?

现在想来,难怪在第三实验室内看短片的时候,小喵阿姨会不回应当时小孩子们对于至蛇王者短片的询问。

不过,拥有再多的记忆,海皇还是不知道炎姬是怎么死的。

她把死亡这件事封锁在记忆里,不允许他去窥看,可是海皇知道,总有一天炎姬会告诉他,而他现在该做的是离开常春之地,走向未来。

纵使海皇的人生中注定会有很多天敌,甚至,还有一个因为他身上有着“那伊”一族的血,会误以为他是同血缘,而追上来杀他的可怕敌人至蛇王者“那伊”。

可是海皇相信,当他是人鱼,当他拥有四个人鱼前辈的记忆指导,死亡这一天应该会离他很远。

虽然……他的运气一向很差,这点海皇不能否认。

但是运气不代表一切,海皇鼓舞着自己,然后在蝴儿带队下,穿过了一共十二道的边防关卡,来到常春之地唯一对外开放的码头。

此时,码头上正停放着一艘巨大又华丽的白色舰艇,同样是生物科技的舰艇,除了金属船身之外,正对面看去是一只杀人鲸的模样。

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运输工具,小孩子们都惊叹出声,同时队伍开始散乱,好多孩子跑了出去,以各种角度仰望起来。

“好大喔,而且好有弹性。”冲第一摸到舰身的孩子大叫。

“真的,戳下去很快会弹回来。”旁边的一个孩子马上附和。

接下来是好几个孩子在好奇中跟着往前冲,忍不住东摸西摸起来。

蝴儿像是生气般的在天空乱飞乱转,才想要孩子们排好队伍,可是舰艇的门一开,船长已经站在那里对她招手,像是有什么重大事件要提前交代。

一想到可能有事要耽搁,不能马上开船,蝴儿已经不想整顿队伍了,马上翅膀一拍,顺势飞到船上,门一关,就任孩子们去疯吧!

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好奇的跑去摸舰艇,海皇因此看到这一幕。

到底船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海皇可不以为是船长想跟蝴儿阿姨幽会,再加上从辅导员的记忆中,他知道负责接送小孩的舰艇,偶尔会兼职做人口贩子的事。

毕竟常春之地能掌控的资料,只限于在这一块特殊区域,撇开了海岛型的常春之地以外的世界,辅导员们就鞭长莫及了。

于是会贩卖人口的舰艇船长,专门掳些特殊种族来常春之地换取食物。

至于食物嘛……通常是一些在濒死中直接被肢解冰冻的瑕疵品肉块。

纵使冷藏肉不太新鲜,不过,这种吃了不会产生能力冲突的食物,听说在市场的价码也是居高不下。

就不知道这次船长要卖给常春之地的,是什么样种族的人类?

“应该不会跟年大哥一样吧?”

不久前才被教训过的海皇,已经不敢叫年“大叔”了,毕竟人鱼的皮肤再坚韧,要是被多打几下,一样会变熊猫眼。

只是都改口叫“大哥”了,海皇的右眼又啪了一声,像被人狠敲一拳。

这一拳打得有点重,差点把他打趴在地,海皇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刚揉着眼睛想看清楚前面是谁动手打他,这时围着船乱摸、乱看的孩子们,出现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人自船上跑了下来。

原本就远远窥看着舰艇上方船长室的海皇,再加上被人打了一拳,离船的距离是越来越远,而前方则是一大群的孩子挤在一起。

“看样子,总不会是要被卖掉的人类中,有人逃跑了?”

海皇难掩好奇的探头探脑看着前方,发现没什么用,只看到一堆黑黑的头,他转头看了下周围。

有了,附近有一个高得像座塔、快要三百五十公分的熊族,海皇赶紧过去,接着双脚……其实是鱼尾向地上一拍,跃起身后,将手搭上熊族的肩。

“谁?”

当熊族壮男气恼的撇首,海皇撑起的身体,刚好凑到熊族壮男的耳边,当他张开口,轻轻唱了一个音,熊族壮男的双眼立刻迷离起来。

趁对方被催眠,海皇手一用力弹起身,当鱼尾落在熊族壮男的肩上,马上发现鱼尾在变化中看似两条腿,其实还是鱼尾,不能保持平衡。

就在摇摇晃晃中,依然站不稳的海皇,最后只能侧身弯腰,把身体靠向熊族壮男足有六、七十公分的大头,然后,一个人影窜进眼中。

虽然经过基因改造,三百个十岁小孩的身高都有变化,不再像以前一样矮,可是为了辨别,要离开常春之地时,小孩子们都有统一的服装。

而那个人并不是穿着白衬衫、白长裤,所以海皇一眼就看见他。

这个从船上偷跑下来的人,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只是不巧斗篷盖住了脸,看不出岁数之外,依目测,身高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吧?

后面,船员集体死追着他不放。

看船长那副紧张的模样,还有蝴儿阿姨惊愕的表情,看来船长今晚要卖的重要货物,似乎是那个人了,不知道他是什么种族啊?

海皇难掩好奇,但他并不想惹事,刚想解开熊族壮男的催眠,回到地面时,偏偏那个人踉跄了下,头上的斗篷为此滑落,露出了侧脸。

还没来得及惊叹对方的水灵漂亮,就先看到那个人脸上的水蓝色皮肤,跟一撮黑色的头发,才一刹那,那个人马上伸出手,将斗篷拉好继续跑。

不过,海皇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因为,就在那个人肤色曝光的瞬间,很多人都叫道:“虹!”

没错,是虹,在最想吃的十二食材排行榜中,居于海皇这个人鱼之后再之后,排名第三好吃的生物。

海皇没想到自己还没离开常春之地,就遇上了虹。

用人鱼前辈炎姬的话来说,身为人鱼,身边一定要有虹。

因为虹能占卜人鱼的过去与未来,跟他们在一起,可以得到趋吉避凶的效果,而这一定会是人鱼最佳的保命符。

就在海皇下定决心要帮虹一把,让他当伙伴时,虹已经被层层包围住了。

一看船员们的手即将抓上虹,海皇终于开口了,不是唱人鱼的记忆,也不是唱人鱼的传承,那些宿命之歌太浪费时间。

总之,海皇只是张口而已,一串音符很自然的从口中跃了出来。

不像是声音的声音,那些音符泛着淡淡的光芒,一个个接连窜进在场的人类体内。

随着音符越来越多,包括熊族壮男在内,所有人都闭上眼的待在原地,一瞬间,连同那个虹,现场会动的只剩下海皇一个。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海皇一溜烟的下了熊族壮男的肩,往前试着想跑,可惜他的脚是伪装,用一条鱼尾移动,还是只能用跳、跳、跳的方式。

然后大概是姿势不良吧?才跳没几步,海皇就觉得腰部很疼,幸好他离虹很近,遗憾的是离港边很远。

当海皇伸手拉上虹往前跳了几步,忽然,他耳旁传来爆裂般的声响,刺耳的“磅”了一声,海皇忽然全身都为此震了一下。

海皇错愕的发现他无法动弹的往前摔趴在地,同时,被拉扯着往前跑的虹,也跟着往前摔倒。

“唔……”这么一摔,已经醒过来的虹呻吟着。

海皇却连动都不行,全身上下传来了一种被大石压住般的凝滞感。

“怎么回事啊?”虹边喃喃自语,边呻吟着坐起身。

海皇倒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方才像是音爆般的攻击,那种由声音震撼住全身的攻击方式,如果他没猜错,是“酸与”的种族技吧?

而今晚的基因改造中,唯一一个选择蛇族的人,就是凯歌。

没想到人鱼的歌声,在没有唱宿命之歌的情况下,居然催眠不了“精神操控”类的种族“酸与”。

这下子真是糗大了,海皇深深觉得死期将近。

凯歌一向讨厌有人抢他猎物,而自己居然当着他的面去拉虹,海皇才不相信凯歌会想要虹当伙伴,凯歌肯定是想吃了虹!

这么想来,海皇很确定自己是非死不可了,凯歌肯定不会放过他。

奇怪的是,在现场其他人都陷入催眠状态,而虹连续受到人鱼“催眠之歌”跟酸与“心灵震撼”的攻击,陷入混乱状态时,为什么凯歌还不出手?

海皇有满肚子的疑惑,偏偏他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他的身前,那个人蹲了下来。

“你是谁?”

凯歌望着躺在前方有着一头蓝发的少年,跟一般身上有着种族特征的人不同,对方身上只有一些符号,可以证明他是能够“拟人化”的高手,除此之外,任何一点种族特征都没有。

没想到凯歌会特意跑来看他是谁,海皇张了张嘴,发现可以说话,只是,他该说什么?难不成说他是之前那个瑕疵品那伊吗?

海皇迟疑着,而凯歌像是不需要答案般的狞笑了下,他的手摸上海皇的头,接着顺势从额头、鼻子、嘴、下巴、颈子的方向,往下探测心核跟禁果。

这是小喵阿姨一再叮咛的,想吃人的话,首先要找出心核跟禁果。

等找到了,借由上头的力量波动,可以知道吃了会不会产生力量冲突,而再高明一点的人,甚至可以藉由心核上残存的记忆,得知对方的种族。

不过因为各种种族不同,每个人体内心核跟禁果的位置,也不相同。

凯歌的手就这样徘徊在海皇的身上,第一次被人用力量探测,海皇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偏偏他不论怎么挣扎,身体一样动弹不得。

一想到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人吃掉,海皇急得不断从脑中抽调各种可用方法。

只是中了酸与的“心灵震撼”种族技,除非精神力一开始就比对方强,否则只能被镇压到有人帮忙解除为止,这种“种族技”是无法自行解除的。

海皇绝望的面对脑海中找到的结论,才想闭眼等死,还在微微抽痛的右眼,昭告了他一项事实,那就是在常春之地还有一个强者存在。

“年大哥!”海皇忽然放声大叫。

“找死。”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叫谁,凯歌不想节外生枝的立刻伸手,准备刺进海皇的颈子送他升天。

在这危急时刻,很突兀的,一个不只震撼所有人,还将整块常春之地的地面震上几震的吼声响起,那不单纯是声音的震动,还包括了大气的震动。

一时间,真的是地动海摇了,无数的大浪为此打上舰艇,一些海水还随着风飞到码头上,刚好被水花溅上脸的海皇,终于觉得四肢又充满力量。

“谢谢。”

海皇一边大声道谢,一边趁机从被吼声震撼住的凯歌身旁逃出,接着拉住被第三次精神攻击导致昏厥的虹,向港边跑去。

可惜海皇实在是不适应用鱼尾跑步,这一跳一跳的还要拖个大活人,简直像酷刑一样,全身都痛之外,还怎么样都快不起来。

就在海皇离水边只剩不到几步远时,突然……

“那伊!”身为酸与的凯歌,竟然突破了吼声的束缚大叫出声。

海皇被吓得下意识转身,对上了凯歌充满兴味的猎杀眼神。

从以前就常常待在那伊背后盯梢的凯歌,可以说是全常春之地最熟悉那伊的人,就算他的外貌、体型变化再大,一些小动作还是不会改变的。

当然,海皇的变化是大了很多,所以凯歌一开始才会认为这人不是那伊,不过一看到对方在跑,他立刻确认了。

“那伊,我会宰了你。”凯歌阴柔的脸上充满邪谑的杀意。

纵使知道凯歌短时间内依然动弹不得,海皇还是被吓得身形不稳,而鱼尾一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有只手拉了他一把。

“笨蛋小鬼,酸与有什么好怕的?打起精神、鼓起勇气,要是比起稀有性,你可是世上唯一的一只呢,海皇,你取的名字充满了霸气,又怎么能愧对名字呢?希望你从今以后……真的能成为海中皇者。”

已经不再陌生的温厚嗓音,海皇才想撇过脸去,再看一次年的模样,想不到握住自己左臂的年将手一甩,已经连他带虹都被甩到了半空。

“一路顺风喔,可爱的……”

海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码头上的人影,只听见了那个人最后的这些话,接着哗啦一声,他跟虹都落到了水里。

当水压将落进水中的两人往上弹回时,一冒出水面,水花四溅中,两人吐出了满口的海水,这时的海皇已经彻底被震住了,即使刚才年的话听似没有说完,因为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虹正疑惑的问:“可爱的什么?”

可是海皇发誓他真的有听见,他听见年说“可爱的第五只人鱼”。

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人鱼的事?

而这个同是精神操控类的年,又是哪个种族?

在这个世上能跟人鱼和酸与分庭抗礼的,会是哪一种?

“那伊——”突然一声怒吼响起,接下来是一阵跑步声。

海皇一听到凯歌的声音,习惯性的先抖了下,才一把抓住满脸疑惑的虹,头往下一倾,拖着虹往水底下潜去。

要是虹是陆地上的生物,可能他们的水遁会因此失败,幸好虹有一半的体质是水中生物,而且是光喝水就能活的特别生物。

“应该安全了吧?”看着上方若有似无的阳光,虹的发言,不是用声音传递,而是用水中的分子来进行共鸣。

虽然海皇觉得不够,不过虹不愿往下潜,他也只能到此为止,然后张开口吐出一个充满空气的巨大水泡,那是水族天生就会的“避水术”。

即使能在水中呼吸,有一半体质不是水族的虹,比较喜欢没有水的空间,于是他钻进水泡之中,紧接着海皇也钻了进去。

想不到两人在水泡内坐稳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岸上的声音。

“我们还是再往下潜一点吧?”海皇怎样都无法安心。

虹没有回话的将手合在胸前。

他的双手慢慢鼓胀,一股白光在手心中不断变化,一下子如同水滴、一下子如同短刃,还有一瞬间像两块断裂的木板。

“不好了,赶快下潜三百公尺,再往右方移动三十公尺。”

当虹一声令下,海皇没有半点迟疑,比起其他人可能会怀疑“占卜”准确率的情况,身为人鱼,海皇从炎姬那边,得知虹一族对于探测敌方攻击,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

于是他操控着水泡,先往下三百公尺,再往右方三十公尺之后……

“咻”的一声,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海底的声音,诡谲的响起。

在水中,应该不可能有“咻”这种破空声,除非水中有很多的空气。

海皇刚这么想,在之前水泡原有的位置上,从上到下如同箭矢射出般的痕迹,还有如被刀子切开般的情况,海面竟然被切成两块。

“天,有人可以把海面切开?”虹傻眼了。

海皇纠正道:“这不是把海面切开,而是一种名为‘避水兽’的种族,这个种族的种族技,就是能够任意分开海面的‘分水术’。”

大概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知识比较浅薄,虹瞪了他一眼,才想说话,手上的白光又剧烈的变动起来。

“接下来往哪边?”海皇一看白光有变化就立刻发问。

“你怎么……”

虹像是要问对方怎么知道还有攻击,可是这次的来袭似乎非常快,他只能把原话吞回改口吼道:“左七十公尺,倾斜七十度。”

“没问题。”海皇的念头一动,水泡立刻照办。

这一次同样是“咻”的一声,海面又被分割开来。

突然,海皇发现两道被分割的海面都在右方,不禁惊叹道:“你把敌人接下来的攻击都预想到了?居然避开对方想将海面割成正方形,好捕捉我们的战术?”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吗?”虹没好气的数落。

海皇倒是不在意被人骂的耸肩笑笑,反正他以前早就听习惯了。

可是他习惯,虹却不习惯,“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你成功的让我们逃出别人围捕的战术,我都还没有说谢谢,再加上我是笨了点,这么晚才发现,那被你骂一下也没什么。”

海皇是说真的,对他而言,“请、谢谢、对不起”是很自然的语言。

可是对于他的这番话,面目狰狞的虹突然说:“你之前在常春之地救了我,是不是我也要说声谢谢?”

“那是当然的。”海皇郑重的点头道:“我很在意这种‘请、谢谢跟对不起’的互动,也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我会因此而感动。”

可惜对虹来说,他只冷冷勾起笑容回了一句:“谢谢值多少钱?感动值多少钱?‘感情’这种东西又值多少钱?你要一句谢谢做什么?”

一瞬间,海皇想开口反驳,又知道虹说的对,谢谢不值钱、感情不值钱、感动不值钱。可是,他既然是一条想让所有瑕疵品人类都过上好日子的笨人鱼,那么被人类舍弃的一切感情跟感动,才是他会重视的宝物。

所以海皇对虹说:“不管在别人眼中,感动、感情有多不值钱,我还是想拿它们当宝,而且谢谢虽然不值钱,可是你说了,我就真的会感动。”

谁叫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所以“谢谢”两个字,穷尽人类的一辈子,也许是听不到一次。只是海皇这样的一句话,虹能给他什么回应?

身为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虹一族,他能给的一定不是好话。

幸好海皇是人鱼,世上只有他能催眠别人,没有人有能力催眠他,即使虹的话真的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他也不会因此放弃。

尤其虹话说得很狠,他说:“感动一旦需要别人付出行动或金钱,就不是感动,所以当你开口要别人回应的时候,你得到的只是一种虚荣吧?”

虚荣,海皇楞住了,什么时候想要一份感动,会被人骂作虚荣?

第四章 被谈起的人鱼爱情

天真不是错,只是世界现实到容不下天真。

海皇一直不知道,原来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想要一个良好互动,居然叫虚荣。

尤其海皇想要传播感动,想让瑕疵品人类都能幸福,还想要改变人类现在的生活形态,希望人类不再吃人,而这是永远都办不到了吗?

也许吧,直到海皇在虹的话里受到现实的冲击,他才明白,想要被感动是一种虚荣的想法,因为当感动需要付出行动时,就不是感动了。

纵使海皇不想相信,可是世人大多数的想法都是这样吧?

“唉。”海皇倍受打击般的仰天长叹。

虹才想说点什么,他手上的白光突然又扭动了。

“往哪?”海皇马上回过神来,他可不敢在这种危急时刻耍白痴。

虹飞快回答:“往下二百公尺,再往左一百七十公尺。”

“好。”海皇应声念头一动。

偏偏对方发动攻击的速度似乎快上许多,因为海皇才刚往下两百公尺,咻的一声,这次是横面的海水产生断层。

海皇错愕地看着原本几乎要不见天日的深海,转瞬间变成头上就是太阳、身边就是水平线的状态。

才楞了一秒,他马上从口中吐出一个水泡,取代被削开顶端的水泡,然后往左准备狂飙一百七十公尺。

“速度太慢,来不及了。”虹惊慌的大喊。

海皇看着水泡往左直飙,却在一百五十公尺的时候,前方水花一溅,浪花溅起老高的将水泡倒冲回来,海面又被切成两半。

“完了。”虹放弃般的想把冒着白光的双手放下。

“不要太早放弃,接下来往哪?”

海皇一边说,一边将虚假的双脚探出水泡,他可是人鱼,是海中的王者,区区避水兽难道就能赢他?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只为了自己求生,也为了保护虹,海皇心里冒起从未有过的勇气跟霸气。

就在脑门一热下,海皇的双脚,也就是人鱼的巨大鱼尾一个上下摆荡——

猛地,在虹的惊呼声中,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大浪形成了,将水泡顶在浪端上的往前凶猛拍击,当水面上响起有如雷劈的磅重响,无数的海水在大浪拍击时应声落下,水泡因此被大浪压迫得不断往深海潜去。

“虹!”海皇没有时间多说的喊了一句。

虹茫然了几秒后,双手白光再闪,“往左五十公尺,角度二十。”

“没问题。”海皇念头一动,水泡已经就定位,他的脚也缩了回来。

仿佛是最后一个,咻的一声中,海面刚被分割开来,又忽然磅的连响数声,刚刚被分开的每个海面,这一刻已经统统聚在一起。

只是,被硬生生阻隔的海水重新汇聚,海底下登时一阵乱流激荡。

“哇……”虹不适应的在水泡里撞来撞去。

“啊!”

海皇忽然痛叫一声,因为虹在乱流中狠狠砸进他的怀里,被这样一个一百八十公分,又高又壮的人压住,他马上翻白眼,连舌头都吐出来了。

幸好乱流带动了一个翻滚,虹就从海皇身体上滚了出去。

“差点被压死了。”

深怕再被压到的海皇,一个拍掌之后,原本偌大的水泡倒缩回来,最后停顿在勉强将两人挤在一起的大小上。

“你让开。”非常厌恶肌肤之亲的虹,瞪着头顶住他肩膀的海皇。

海皇想让也没有办法,因为乱流还没有停止,水泡还在上上下下的跟随着波涛剧烈摇晃,要是现在他让水泡变大,等下他没被压死才怪。

“我才不要再当你的肉盾。”海皇怕了那种差点被压死的感觉。

只是,话一出口,海皇呆了很久,连虹有什么反应都没有记忆,因为他满脑子都在重播刚才的话。

身为瑕疵品十年,海皇有多久没说过一句“不要”了。

没想到才离开常春之地没多久,他就能把“不要”两个字,说得这么直接、干脆呀?

话说到这,刚才在危急之中,似乎他也把人鱼控制海的力量使用的很好?

海皇第一次实质的感受到他现在是人鱼,而不是瑕疵品那伊。

“想不到我还满有用的。”海皇偷笑了一下。

“你有用才怪。”虹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还刻意动了动身体。

在这么拥挤的地方,两个人只能双手抱膝的面对面坐着。

如果是四方型还好,偏偏水泡是圆型的,所以如果虹挺直身体,以圆弧的顶端来看,海皇势必得驼着背,把头靠向前的抵在虹肩上,水泡内才能塞得下两个人。

虹本来想忍忍就算了,可是乱流还在继续,他已经在水波里被滚到头晕,肩上又有一个恼人的温度,让他心情越来越差。

一向对别人心情很敏感的海皇,当然知道自己再不想办法,说不定虹会想张嘴咬上自己的后颈。

一想到有可能会被虹咬死,海皇的脚探出水泡,双脚也就是巨大鱼尾往水中重重一拍,诡异的是,水面霎时像被冻结般的静了下来。

才一眨眼,已经是风平浪静。

虹发现不对的低头,看着头抵在他肩上,脚却在水泡外,然后像是被灌进风般,呼的一下子涨大起来的水泡。

当水泡的空间变大,海皇收回脚后,马上抬高头,手足并用的往后挪动。

“哇!”原本专心猜对方是哪个种族的虹,身上一凉。

海皇挪动身体的姿势一停,楞楞的看着右手压到的黑布,还有往后一拉后,整块黑布被扯过来的情况。

这一刻,身上没有黑斗篷的虹再次曝光。

果真是水蓝色皮肤,和一头直到耳际,然后在右颈畔束成一小撮的墨黑头发,宛如少女般小巧的五官,水灵中带着冷艳,和一双水晶般通透的浅蓝眼珠,偏偏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组合成纤细中带有英气的模样。

虽说人类重视优生学,导致常春之地里的每个人都很美型,可是,海皇得说句实话,要比美艳,虹肯定会是第一名。

“长成这样很不方便吧?”海皇下意识的开口。

虹眼睛一瞪,手往前挥,原本平板的指甲冒出了尖锐的银光。

“喂,这样就想杀人啊?”

海皇一点都不怕空间不够闪躲,当他把头探进海中,刚巧避开划过眼前的攻击,当他把头再移回来,头上也没有半分水渍。

“你是‘鳞介’?”虹收手用力扯回斗篷,穿回身上发问。

要是以前,海皇大概不知道鳞介是什么,幸好得到无数的知识传承后,他知道鳞介是古时“水族”的总称,也是许多拟人化高手连种族都不愿意说时,才会拿来用的自称。

纵使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拟人化强者,海皇却在开口承认前,猛然想起自己伪装的种族,他现在可不是个水族,而是九尾白狐才对。

“你错了,我不是鳞介。”海皇暗暗庆幸自己没答错。

虹却不相信,哪有可能不是水族却可以擅长避水术,而且还能操控海浪。

只是他知道拟人化高手都不爱提自身种族,所以瞪了一眼后没有说话。

好像虹很讨厌自己的样子?又被甩白眼的海皇想不到原因。

总觉得跟人相处真难,海皇叹了口气后抬头,原本是想看清楚天色以及方向,好调整接下来水泡前进的方位。

只是,是命运的邂逅吗?或者是恶魔的玩笑?

明明踏出常春之地不到一个小时,海皇在仰天观看时,不巧望见天上飞过的一个六翼羽族少女,那跟白云一样亮白的长发、长羽,以及柔美的五官、纤细的肢体,一瞬间而已,连视线都没有交集,他就交出了自己的心。

一见钟情不是纯粹是个笑话吗?

海皇不相信自己居然成了史上最大的笑话,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会活得比透君还短。

纵使很多人类都把人鱼这种生物写得单纯、凶残又没啥大脑,不过,身为人鱼的海皇知道,能够伪装成任何种族、能够盗窃任何记忆、能够杀害或救助任何生命的人鱼,在强得非人的同时,也有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一旦爱上了,死亡就会如影随形。

而海皇现在,似乎已经爱上了某个人……

爱上一个会吃人的女人?海皇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毕竟,其他的人鱼前辈,都是经过很多事才爱上一个人,而且还要通过无数的考验。

纵使最后的下场一样是被人背叛、吃掉,可是要像他一见钟情的,大概人鱼史上,不会有第二个了。

让海皇庆幸的是,对方在天空飞,而他正在海水中的水泡里,慢慢飘向跟对方完全不同的海域,下次见面,希望至少是在十年之后,他暗暗祈祷。

当然,这不过是海皇的奢望,因为,虹突然幸灾乐祸的说:“放心,我们三天内会再次遇见她。”

海皇低头无语,三天,难道自己会破透君的纪录吗?

不是吧,史上活得最短的人鱼,真的会仅仅历时三天而已?

“放心吧,那个人这次不会吃你。”不知道为什么,虹多说了这一句。

海皇却深深质疑,在他所知中,炎姬使用的变身术,能够误导虹一族的占算,让虹算不出人鱼的过去跟未来。

如果前面一句,虹说的“三天内会遇到”,海皇可以认为是虹算出他自己的未来,才连带推论出来的结果。

那么,后面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是他想利用这一句话,来操控自己的决定,让自己为他做事吗?

“你想操控我?你这样算是恩将仇报吧?”

海皇冷冷的瞪着虹,瞪着这个黑发、黑耳、黑衣、黑裤、黑鞋,全身上下黑得彻底的男孩。

海皇可不相信,虹说那句话是用来安抚他。

虹冷哼道:“你用不着这种态度,我可不是恩将仇报,而是‘有恩必报’,这是虹的规矩。”他说话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是这样。

不过会把给人一句“谢谢”,说成是对方虚荣的虹,会有“有恩必报”的规矩?

少来这一套,海皇才不相信。

再说要比说谎、骗人的手段,当年的炎姬可以骗尽世人,骗到连她死掉那么多年,人类却以为狐狸王者隐居去了,没有身亡,由此就知道,人鱼说谎的功力,要比九尾狐一族还可怕。

所以,海皇哪可能不知道这只虹的想法。

“要比玩弄人心,你想跟‘九尾狐’玩,似乎天真了点呢!虹。”

海皇这次特别把自己的虚假身分揭露出来,连身后也幻化出一秒钟的九条尾巴。

果然,当虹看了他身后的九尾,在惊住的同时,又安心的笑了。

天生不能接受任何无解事情的虹一族,一旦有问号,就一定要得到解答,即使身为注定被吃的种族,他们偏偏傲的不允许一般种族接近。

在炎姬的记忆中,她所认识的一个虹说过,要算无遗漏的虹面对无解的谜,不如给他一把刀子,直接自杀算了。

所以为了解开谜题,虹有时脑热起来,甚至会发神经到去操纵很多人类的一生,来达成目标。

呃,这个虹的发言听起来,似乎要很强才能说出这种话!

的确也是这样,因为弱的虹只能操纵人类的一瞬间,而强横到能操纵别人一生的虹,定不是普通人。

是啊,身为狐狸王者的炎姬,哪有太弱的朋友,而那位虹不是别人,刚好也是十二王者之一。

海皇越来越觉得,炎姬活到这种程度上还死得掉,真是太强了。

海皇真想知道炎姬的故事,可惜炎姬不肯让他知道。

再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除了要搞定虹,让他为自己趋吉避凶之外,另一件大事,就是该让水泡掉头往哪边走,才能不在三天内见到那个六翼羽族少女?

海皇原本想问虹该怎么样才能避免,无奈的是话到嘴边,便硬生生的堵在嘴里,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能问。

即使脑子很清楚,要是不问的话,可能三天后会死,而且是自愿死在对方手上,只为了求那个六翼羽族少女,认真的看他一眼……

为爱疯狂的人鱼,为什么自己是这种种族呢?

海皇想叹息,却莫名的偷笑起来,活着真好,就像他的一见钟情,未来应该会有很多事让他觉得幸福。

一旦心里得意,海皇偷笑着不知不觉想哼歌,只是开口后,才一个似有若无的闷哼,他便瞧见原本想开口讥讽的虹眼神一茫,咧嘴笑了。

望着虹那张美艳的脸笑得灿烂,仿佛坠入情海。

海皇赶紧捂住嘴,深怕不小心发出声音。原来人鱼一旦恋爱,不唱歌时的声音,也足以催眠别人!

或者说,当人鱼开始懂爱,能力是加倍的发挥?

难怪在透君的记忆中,她或他可以强到帮助那位狠心吃了他的情人击退无数敌人,就因为爱,所以越强,也因为越强……最后才会变成食物吧?

当然,这是海皇的猜测,而他为此长叹,声音里的感叹震醒某人。

“怎……怎么回事?”

跟容易被催眠的人类不同,虹一族天生能得知过去、预知未来,他们不可能有记忆的空白。

但是很不巧,这只虹遇上的是人鱼,他注定这一辈子,记忆会出现超多空白。

海皇也不管虹的疑惑,只顾着想人鱼对爱情的无法抵抗,以及那个六翼羽族少女的身影。

纵使理智告诉海皇,要逃开她才能活下去,可是每次理智这么说,海皇的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叫着想要见她。

即使见到她的下场是死,海皇也心甘情愿付出这么庞大的代价。

这到底是哪个天杀的人设定的基因?

这种为情生、为情死的白痴基因,就是人鱼悲剧的由来吧?

可是,基因是刻在身体里,几乎跟灵魂并驾齐驱的东西,海皇即使身为人鱼,又怎么能控制它?

人鱼不笨的,所以平时理智坚定时,甚至可以战胜情感,偏偏人鱼是为了爱情而生的动物,一旦爱上了,情感就足以压倒一切。

海皇痛苦的无法下定决心,也无助的发现,水泡在不知不觉间,朝着六翼羽族少女飞走的方向滑动。

不要啊!

海皇想活下去的挣扎着,可是不论他再怎么努力,理智就是赢不过情感,当他哀怨的面对现实,水泡的速度加快了。

海皇几乎是闭着眼睛,让水泡往前冲。

只是,在他深陷哀怨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扼上他的颈子,压住了他喉咙附近的如意珠。

即使对方没打算用太大的力气,海皇依然痛得睁开了眼。

“该死的你!”海皇的心情正差,对原本该好好对待的虹,当然不会客气。

只是,海皇想对虹不客气,虹对他才是真正的不客气!

“我在问你话,你都不知道要回答吗?”

仿佛知道按哪里海皇最痛,虹的手在海皇的颈子上,绕着如意珠的位置慢慢摩挲。

海皇到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虹一族为了想知道的事,可以豁出一切。

当下,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答,随便掰点东西也好,至少都胜过被掐着脖子逼问的情况。

可惜的是,后悔是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海皇渐渐觉得没办法呼吸,脑袋开始发晕。

这种痛苦的感觉,让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会杀了这个在他为情所困的时候,还顺脚踩他一次的恶棍!

当时,海皇真的是那么想。

可是,很久以后海皇才知道,即使早就从炎姬那里得知,虹一族有改变人类一生命运的能力,但是他不知道,那时候他之所以会痛,并不是如意珠压迫到喉咙的痛。

而是一个说强也不强的笨虹,将一生说不定只有一次能用来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用在了他的身上。

后来,海皇才有机会发生很多事,也才能活下来。

只是活着真的很好吗?

那是当初一心想活下来的海皇,没有想过的问题,因为,当如意珠被挤压,当呼吸渐渐急迫,他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脑子里重复的只有一句,“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海皇忽然喊叫着睁开眼。

只是,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在水底下的水泡内,在他前方的,也不是虹,而是像在常春之地第一次读取到别人记忆时,脑中出现记忆乱流的情况。

可是比起那时几百个人的记忆在脑中狂跑,这次却仅有一段记忆。

像是档案般,这段记忆长得跟书本差不多。

海皇迟疑地东张西望,发现周围是一片黑暗,唯有那段记忆在发光,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要读取过这段记忆,才能在现实醒来?

“这样的话,只能看了。”

虽然不知道记忆怎么会失控,海皇还是走上前,一把将如同书本般的记忆捞到手中。

这时,像书本翻页般,这段记忆弹了开来。

有如说故事般,有个低沉中充满霸气、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阴沉的温和嗓音响起,同时无数的字,在海皇眼前开始排列。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的第二只人鱼,名字叫苍生。

苍生一辈子最希望的事,就是治好自己最爱的人。

那个人为了保护他吃下许多强者,可是在变强的同时,有一个可怕的副作用。

即使人鱼的血可以解除任何副作用,偏偏这一项无法解除,那就是——燃烧殆尽的生命。

想要让心爱的人活下去,温和的苍生想到了极点,甚至连十二食材榜中,能让人凭空多出三条命的双双,都宰了给爱人吃,只可惜,光是能有三条命不够!

因为苍生喜欢的人,最多也不过剩下三天的生命。

最后,苍生亲眼看着临死前还在帮自己与敌人作战的爱人,第一次死在眼前,即使双双能多给人三条命,但是她为了战斗而燃烧生命,在一小时内,那个人又死了第二次,很快的,他就要失去心爱的人了……

苍生在那时候笑了,他挖出自己的心,逼那个人吃下去。

如果不看后续的话,这大概是最凄美也最赚人热泪的一段爱情,尤其他们是彼此相爱,甚至为了对方肯豁尽一切。

直到第三只人鱼阳帝追溯后续发展,才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爱情。

“没有真正的爱情?”海皇质疑般的念着最后一行字。

然后,海皇知道为什么记忆会失控,肯定是因为这段记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阳帝,要特别显露给他看的一段“苍生的过去”。

要海皇看着那个孤冷如同东方古时的植物寒梅,越寒越芬芳,越冷越美艳,名为冷熏是苍生爱人的女人,也是十二王者中最令人无言的人。

“为什么无言?”海皇不明白的问。

像是回答般,上面的字继续变动,那个声音,也就是阳帝的声音响起。

因为冷熏她本身是……一只双双。

意思就是,她有三条命,再加上吃下的另一只双双,一共有六条命,即使死了两次,她还有四次可活。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靠着苍生的血,将体内另外两个人格杀死,又将吃下双双后产生的副作用,也就是三个新生人格解决。

拥有六条命的她,之所以演出燃烧生命的戏码,赌的是苍生对她的感情。

当然,冷熏赌赢了,苍生死了,在当时那是最令人感动的一段爱情。

一直到成为十二王者,冷熏立刻嫁给另一个人,速度快的仿佛她原本爱的就是那个人,那个普通到没有半点实力、唯一的能力是长寿的龟族人,终于,阳帝明白了。

冷熏会找上苍生的原因,海皇这时也懂了。

如果人鱼的一条命可以活八百年,那冷熏吃了双双再吃人鱼,她原本能活六条命乘以八百年的四千八百年,纵使死了两次,但是她还能活三千二百年。

这么漫长的寿命,一定够她陪那个龟族人慢慢老。

如果苍生当时还活着,还能思考,他会是什么感觉?

阳帝最后在这里停止了所有的记忆分享,而海皇看着这段发光的记忆在眼前消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海皇只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不说哀莫大于心死,恐怕连再死一次的想法都有了,爱上一只双双不是错,错的是把自己的命赌给她……

苍生的爱情就像苍生这个人,温暖如阳光细细包围着爱人,可惜的是,他爱上的是冷熏,一个为了爱情疯狂到极点的双双。

而阳帝为什么要显示这段过去?

海皇知道的,那是因为他要警告自己,一见钟情恐怕会死得更快、更惨。

是啊,如果他没有因为太痛而晕过去,现在也许已经追上六翼羽族少女,等待着属于他的死亡。

虽然不知道,阳帝为什么会指定在人鱼爱上人之后,显示这段记忆,可是海皇在想,也许当初阳帝一得知苍生的故事后续,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只是用来提醒其他的人鱼小心,也是为了警告阳帝他自己。

可是,当海皇从这段记忆里清醒,在他睁开眼,对上貌似担忧的虹时,他的心底即使叫嚣着想见六翼羽族少女,却靠着理智下了一个决心,谁说人类不能操控基因?

海皇心想,人鱼可以,只要把人鱼一生只能创造一次的宿命之歌,用在这上面就可以,那么这首专属于他的宿命之歌,就叫“人鱼忘情”吧!

忘了感情,才能活下去。

忘了感情,才能把握住自己。

当人鱼忘了感情,才有未来的一片天地。

忘了感情,才会懂爱情之外,还有风风雨雨需要注意。

海皇想唱,歌词已经骚动在心里,但是感情让他唱不了,因为人鱼的理智再怎么相信唱了这首歌,就能保持平常心的活下去,偏偏人鱼的感情就是不肯顺从,而他张着口,半晌都发不出一个字。

也许是海皇张大嘴瞪着天空发呆的表情,吓到了盯着他看的虹。

虹一把拉起海皇,伸手按上刚才摸到硬物的地方,立刻疼得海皇回神,直到被人瞪了,虹才安心的笑了。

这可能是第一次,虹笑得不神秘、冷酷,而是那么的单纯。

“你……”虹迟疑着,难得没有把话直接说出口。

海皇也不希望他说下去,因为虹是牙尖嘴利的一族,要是认真听他说话,可能到最后会想干脆自我解决。

所以海皇一把推开虹的手:“我没事。”

“嗯。”虹点点头,收回手站直身,望着远方道:“你到底要去哪?”

“去哪?”海皇呆呆的回了一句,惹虹瞪来一眼,才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目标,你呢?你要去哪?”

海皇以为这只逃命到他眼前的虹,应该跟他一样没有目标。

但是海皇算错了,因为虹说:“我要到‘北之’去。”

“北之?”

海皇的地理学得不太好,应该说,当他成为“鱼族”,要是问他世上各大海域、水域之类的,那他不用思考,就可以滔滔不绝的介绍到一清二楚,但是问起陆地嘛,很抱歉,那不在他的思考范围。

“看来你对北之没有兴趣啊?”虹点点头,补充道:“那就不是你了,我之前占卜的结果告诉我,能让我顺利活上一辈子的人,会出现在北之,至于你……

“我算不出你这种可以让外表‘拟人化’的九尾狐的过去,可是我得说一句,到北之去,你的未来在那里。”

“是吗?”海皇会信就见鬼了,对于这只虹,他比较相信,对方是想让自己顺路送他到北之,去找他的未来靠山。

这种为了利用才说出口的占卜,是虹最常用来操控别人的手法。

也许是海皇的表情满是质疑,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接着自行做了一个水泡后,脱离原本的水泡进入海里,像是想靠自己前往北之。

当海皇隔着两个水泡,望着虹那张冷艳的水蓝色脸孔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气怒得越见深邃,他倒是笑了,其实不管虹是不是要利用自己,先把人绑在身边,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即使可以让虹活上一辈子的伙伴不是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喂,虹,在你找到‘伙伴’之前,我先罩着你吧!”海皇笑着这么说,然后钻出水泡,不理虹脸上的错愕,钻进了对方的水泡里。

这时的虹楞楞望着海皇,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

海皇则是看着他,学着阳帝的嚣狂,高傲的笑了笑。

那一天到最后,虹还是没有把海皇赶出他制作的水泡,而海皇因为不能跟虹抢夺水泡控制权,自然没有办法去追那个六翼羽族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在海皇发现虹在某句话里,让他下意识选择要跟虹一起前往北之时,他没有被人操纵的恐慌,有的只是一种……幸好如此的心安,至少不会这么快见到六翼羽族少女,也不会死在她手里

第五章 被改变的种族外貌

这么想来,也许被人操控,并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海皇笑着对虹说了一句:“谢谢你。”

只是海皇说了,那只虹的眼里闪烁的不是感动,而是肃静的防备。

好啦,海皇知道世界太残忍,让人类不敢去相信别人,而虹的防备,没有人能说错。

再加上虹说:“在吃人跟被吃的人类数量最多的北之,你表现得越客气,死得越快,就算你拥有‘拟人化’的外表,但是没有实质的威吓力,就不会有人服你,你还会因此成为别人的猎物——”

“总之我再说一次,谢谢你。”海皇不客气的打断虹的话,再补上一句谢谢,因为这个嘴里没半句好话的虹,是真的在担心他吧!

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虹是真的在担心,海皇就很快乐,谁叫他是瑕疵品,从小到大没人担心他活不活得下去,而虹的担心,让他下定决心,直到他死之前,都会保护第一个关心自己的虹。

“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死。”海皇说得很认真。

虹却回他一声冷哼,似乎完全不信。

海皇也不理会虹信或不信,只要他自己坚信就够了。

当海皇笑得自得其乐,虹则是回他一个不屑的冷笑。

这时候,海皇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虹很好认,因为世界上拥有水蓝色皮肤的,只有一种生物。

这样的话,为了安全起见,干脆帮对方变身?

这个想法不错。

海皇暗自点头的先看了看虹的身高,依目测来看:“虹,你有一百八十公分?你几岁呀?以平均值来算,成年也就是二十岁的虹,几乎都有一九八公分,而十岁的虹有一六八公分的高度,那么,你现在顶多是十四岁?”

“你为什么知道?”虹闻言是一脸的震惊。

知道是当然的,因为虹每年长三公分,而海皇只要目测没出太多错误,算不出来才有鬼,不过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些数据,那是常春之地才有的资料。

而海皇当然不会说实话,他只说:“狐狸一族有个狐狸王者,很久以前王者有个虹伙伴,而九尾狐最好的搭档是虹一族,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这样啊?”虹可能没想过,原来狐狸王者还记得她有一个虹朋友,因为虹一族有数十年没见过前往拜访的狐狸王者。

居然成功唬过了虹,海皇真想大叫,却只能得意的奸笑两声,等等,笑个屁啊,原本的重点根本不是替虹算身高、算岁数。

海皇压下心里的得意,大步走向虹,确认了他的身高和年龄的生长比例之后,问了一句:“虹,你想当什么种族?如果你不是虹的话。”

“如果我不是虹?”虹的表情有一点茫然,半晌才道:“犬族。”

“犬……犬族?”海皇傻住了,眼前这个美艳到可怕的虹,要跟那种普通、平凡、老实的犬族联想在一起,这……这简直是天大的难事。

“我……”海皇惨败了,他办不到,他没办法用想象的,替虹做出一个犬族外表,即使是虚假的外貌,一样幻想不出来。

“求你吧,虹,你想个我可以替你联想的种族好吗?”海皇哀求着。

而虹直到这时候才明白海皇想干什么,他的表情震惊中,还有防备,最后,他下定决心,“那就选猫族吧!”

“没问题。”海皇用力点头,毕竟猫族的美艳也是举世闻名的,这下子总算能办到了。

“我来看看该怎么改变。”海皇边绕着虹打转,边喃喃念道:“首先把黑发卷上,耳朵配成黑猫耳,再把水蓝色皮肤的颜色抽淡,然后将抽离的色素排列到手腕、脸颊上,形成三道抓痕般的蓝色印痕,接下来把指甲幻化得有些尖,再让五官亮眼一点,顺便让浅蓝色的眼睛变大。”

很好,当整体模样设定完成,海皇趁机发出赞叹般的叹息声——

一个音符为此砸到了虹的头上,很不幸的,他又被催眠了。

趁着虹被催眠,海皇唱着歌,将自己决定好的模样唱上一遍,随着歌声的悠扬,一旁的海水涌了进来,绕着虹狂转,十分钟后,当歌声停下,一个大眼睛美少年的猫族出现在眼前。

直到确认变身没有遗漏,海皇叫醒了虹,还把海水凝结成镜的摆在他面前,对于整体的完成度,他可是相当有把握的。

而虹醒来后,貌似不爽他的记忆又空白了,但是望着看似猫族外表,摸了也是猫族特征的身体变化,他又惊喜、又感激的看着海皇。

感激?没错,海皇这只人鱼,终于从虹那边得到一点点的感激。

“谢……谢……谢……”虹迟疑了很久,似乎想说谢谢,又一直结巴。

海皇大手一挥,拍上虹的背,很不客气的道:“我要报酬。”

刹那间,虹的脸色沉了,一双眼也冷了,海皇却笑了。

看着笑得沉静的海皇,虹沉冷的点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给我——”

海皇还没来得及说完接下来的“当拐杖”三个字,就被虹打断了……

“去死吧!”虹气得将手往前一伸。

海皇想躲却躲不掉,虹的手,刹那间就出现在他的颈子上。

虹一族不愧是近身战的强者,海皇自认身为人鱼的他身处海中时,应该是无敌状态的,可是任他速度再快,那双手依然是躲不开。

唯一奇怪的是,他掐人的手像迟疑般的一松一紧。

“唔。”海皇呼吸不过来的手指一弹,一层滑溜溜的水突然在颈子上出现,接着趁虹手一滑时往后抽身,退离了虹伸手可及的范围。

“咳咳。”海皇摸着脖子,重重咳了两声。

虹没有再追上去,只是挺直背冷冷瞪向他。

虽然海皇知道,虹一族防备心甚高,可是也反应的太快了吧?

纵使,海皇知道是他自己不好,居然在对方学着想要相信他的时候,就立刻背叛他的信任。

不过,有些时候,可能不是真的背叛,只是单纯的,人跟人之间的沟通不良,或者说,是某方太心急所以没有听彻底。

就像刚才,如果虹把话听完,应该不是这种表情了吧?

海皇无奈的伸出手用力拍了两下,水泡忽然裂开一条缝,刷的淋了虹一头的水,然后他第一次瞪了虹一眼。

虹似乎被水冲击得冷静下来,即使是对方有所求,也不能太早下毒手,所以,他冷冷催促着:“你说。”

“我要的报酬很简单,虹,你身高一百八十公分,而我身高最多一六三公分,如果让我搭着你的肩,使用水球飘浮术,在脚底弄颗水球,而你拖着我走,你觉得……可行吗?”

海皇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要他用一双脚(一条鱼尾)在地上走,他的脚(鱼尾)先废掉的机率,会远大于他明白鱼尾要怎么用来模仿人类行走。

对于海皇的问题,虹呆了很久,才恼怒的吼出一句:“你又不是人鱼!”

“是啦,我是人鱼……”可惜海皇不能这么说。

最后,海皇想了想,让他想起一个有趣的传闻,那个传闻是起于苍生。

苍生也是伪装成九尾狐的人,而他遇上冷熏之前,一直是跟一个虎族人当伙伴,就为了要虎族人肯让苍生趴在他的肩上,苍生掰出了很好玩的理由。

其实要说理由嘛,倒不如说,九尾狐一族真的是这样。

听说狐狸一族代表强弱的许多尾巴,都是可以收起来的,除了狐狸的起始尾巴之外,那是不能收纳,只能隐藏的,还有,狐狸的起始尾巴都特别长,也特别不灵活,那是狐狸一族的弱点所在。

而苍生当时的理由是,身为九尾狐,每次走路都要考虑九条尾巴怎么动,才不会自己失足踩到而绊倒,这实在是个天大的折磨,再加上要是在平地步行时,不小心踩到尾巴摔倒,那丢脸会丢死人。

就为了不让伙伴丢脸,再加上当所有伙伴都很强,才不会有其他人类打猎食的主意,那个虎族让苍生将手搭在他肩上,而他们成为了生死之交。

海皇也想要个生死之交,所以他决定,要让虹愿意借他一个肩膀,还要成为他生死与共的朋友,当然,光用说的,苍生可以,是因为他觉得那不算什么,但是要海皇把“伪·弱点”说出来,他倒宁愿让对方亲身体会。

所以海皇说:“这边空间小了一点,虹,你要小心不要窒息。”

“嗄?”虹听不懂的回他一个疑问音。

而海皇第一次将全部的尾巴放了出来,就在身后的六百多条尾巴爆出的刹那,差一点水泡就被挤破,虹也差点要被狐尾撞飞出去。

这一刻,海皇相信虹会明白的,为什么他需要飘浮,需要一个人形拐杖。

果然,当虹看着那六百多条尾巴散落在海皇身边后,他总算联想到,九尾狐行走时之所以异常优雅,是因为要摆动九条尾巴,好让自己不会踩到的传闻。

虹点点头,难忍笑意似的说:“我知道了。”

是啊,虹知道了,而海皇赚到人形拐杖一个。

也在知道海皇要的报酬,不是他想象中的东西后,虹的心情很好。

海皇当然不会再傻得去冒犯他,毕竟一天之内被连掐很多次,他也厌倦了,只是,好像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做,到底是什么事呢?

“啊!”海皇想起来了,那就是,“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虹可不是名字,这是种族名称,而海皇居然跟一个将来会成为朋友的人,相处了快要一天,还一直叫着别人的种族名称。

对于海皇的后知后觉再后问,虹回他的是许久未现的牙尖嘴利。

“要知道别人的名字,先报上自己的吧?无名的九尾狐先生。”

好吧!海皇知道,虹绝对记恨很久了,尤其自己一直没问他的名字,也没有自我介绍,还老是问话都不回答,难怪虹对他总是没有好脸色,可是这也没办法,他是第一次交朋友啊!

算了,那不是借口,海皇回过神来郑重道:“我是海皇,海中皇者的海皇。”

至于虹呢?他的名字倒是很不错,他叫做——泓猊。

“真是有勇气,把名字取得跟种族名同音不同字,真亏你干得出来。”海皇超惊叹的,这就叫做藏树叶于森林里,越是令人难以相信,就越是真实吗?

虹,不,该叫泓猊了,他正得意的耸肩笑了两声。

“我这个取名叫海皇的人,似乎逊掉了?”海皇倍受打击的喃喃自语,早知道,他应该取名叫“仁愉”啦!

“不过,说真的,‘海皇’很好听,我还是叫海皇好。”海皇郑重点头。

当然,对于海皇觉得自己名字很好的举动,泓猊只给了他一个久违的大白眼,然后,当海皇收回全数尾巴后,经过将近一天的航程,他们踏上了陆地,来到通往北之的隘口“以可菲休要塞”。

跟海岛型的常春之地不一样,即使“以可菲休要塞”一样有码头,可是除此之外,景观完全不同。

以可菲休要塞里没有花、草,甚至没有海皇见惯的树木。

入目所见,是灰扑扑的水泥建筑,还有圆圆的、上头有很多刺的植物,海皇从记忆中得知,这种植物的名字是仙人掌,功用通常是用来储水的。

再加上大块石头削平后铺成的石板路,和路上满天飞扬的黄沙,一看之下,有一种这里往前会是沙漠地带的感觉。

即使伪装成九尾白狐,海皇仍然是人鱼,所以在这么干燥的地方,不只没有流汗,还有一点晕眩、发热的现象。

“我好像发烧了?”海皇头疼的伸手捧着头。

“应该是中暑吧?晚点买件斗篷会好一点,现在先找间店坐一下,等到了晚上,就不会这么热。”泓猊闻言,转头瞄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海皇一眼,再把斗篷拉紧后,随口回道。

“这样也好,那去那一间吧?”海皇的手往右前方一指。

泓猊无言的赏了海皇白眼一个。

“怎么?不能去吗?”海皇还以为出外的人都会去那种地方,因为他从常春之地辅导员的记忆中得知,那里有着很棒的东西。

“啊,我想听‘说书人’讲故事,走嘛,走嘛!”海皇兴奋的催促着。

泓猊最讨厌的就是吵闹的地方,偏偏他身边的这个人更吵,没办法了,他只能认命的拖着海皇走向酒馆,在推开门后,直接找了离门最近的地方坐。

“这里会很热吧?”海皇却不愿意,因为门每次一开,都会有股热风窜到这个位置上,让他一张脸涨红得像是快被烤熟。

“你真麻烦。”泓猊抱怨的起身,拖着海皇走到了最后一桌。

等到酒馆的侍女上来点完菜后,没多久,一堆冰凉的食物堆到了桌上。

不过,那些都是海皇的,因为泓猊是只喝水就能活的虹。

“真好啊!”海皇一边羡慕的看着狂喝水的泓猊,一边狂吃起来。

泓猊则是不满的赏他一个白眼后,不发一语的捧着水杯轻啜。

这时,坐在酒馆里的圆形看台上,一个弹奏古中国月琴乐器的年轻帅哥,正做着一个故事的结尾。

年轻帅哥在悠扬的乐声里高声道:“有人说,故事里就该带点梦幻、带点非现实的幸福,这样人类才有作梦的空间,才会喜欢故事。

“最好,故事里的主角强到非人、帅到掉渣、多金到无人能比,然后有一堆别人作梦都遇不到的奇遇,再碰上一些美到不可思议、偏偏只对主角另眼相看的美女,还要有一群忠心耿耿、誓死相随的兄弟跟手下。

“而这样的故事,光听就让人眼睛一亮,令人又羡慕又妒嫉,于是一直以来,有无尽的人为此踏上冒险。”

“嗯嗯,说得没错,我也想要一个誓死相随的兄弟。”听完这段说书人的结尾语,海皇立刻双眼放光的看着泓猊。

然后一向人性少少、牙尖嘴利的泓猊,理所当然回上一句:“你只要给那位说书人足够的报酬,再指定一下你想要的是‘誓死相随的兄弟’,很快的,大概不用一天,他就可以帮你编出象样的故事。

“然后你的名字,跟那群誓死相随的兄弟,就会永远传扬在世人的耳朵里。”

坦白说,听完这话的海皇,只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好样的,对于他这么崇高的理想,泓猊就给这样一串话吗?

“泓猊,你要是不小心点控制自己的嘴,哪天被人吃了怎么办?”海皇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为虹近身战再强,在陆地上,也是比不上真正的猫族。

对于海皇的问题,泓猊一如过去的冷笑一声。

他笑得那么冷,活像一只不屑交谈的高傲黑猫,海皇有一种为什么挑黑猫帮他制造幻象的郁闷感,自作自受啊!

不过,当海皇闷头难过的时候,他突然想到……

“因为你是虹,所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吗?”海皇总算懂了。

对于一向后知后觉的海皇,泓猊老动作一个,就是再赏他白眼——

只是,海皇说话的声音似乎大声了点,因为旁边有人耳朵一动,接下来,小小的酒馆中,很快的什么声音都没了,原本三三两两散坐在酒馆内的人们,全部摩拳擦掌的一步步走了过来。

海皇看着这群存心不良的人类,搔搔头,干笑着看向会生气的泓猊。

果然……

泓猊不爽的给了白眼一个之后,还赏给海皇两个字,“白痴!”

“你……你好狠,呜呜。”深深被刺伤的海皇,哀怨的站起身,轻轻拉掉泓猊头上的斗篷帽,再拨开遮住自己视线的蓝色长发。

海皇冷笑道:“各位大叔、大伯想干些什么啊?想找一个猫族、一个狐族的我们麻烦?总不会是活的不耐烦,想送上门来给我们当点心吧?”

海皇学着炎姬的口吻,再学学阳帝的威吓手段,当他背后忽隐忽现从一根狐尾,到超过五十多条尾巴之后,原本逼上前来的人们,已经用加倍快的速度退了回去,甚至在眨眼间就付完酒钱、饭钱的消失在门外。

看来,他们本来是对“虹”虎视眈眈,准备一起袭击,不过等他们知道,自己听见的不是种族名称,而是人名之后,再看到海皇是只不平凡的多尾狐狸,他们就放弃计画,闪得彻彻底底。

“看来,这里的多尾狐狸并不多?”海皇不以为自己有这么强的威吓能力,只能这么推测的看向泓猊。

对于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另一种情报商人的虹,冷笑一声。

真的,海皇深深觉得泓猊对他除了冷笑,好像就没有别的反应。

“真让人伤心啊,泓猊,你对我真无情。”海皇哀怨的坐回原位,趴在桌上,然后望着准备戴上斗篷帽的他:“我说,泓猊,你是只‘黑猫’,老是把耳朵遮起来干什么?这样听得清楚别人说话吗?”

为了不再让别人误会,虽然泓猊真的是虹,不过,海皇可不想老是放出尾巴来恐吓人啊,所以,他很清楚的点出对方“现在”是黑猫的状况。

泓猊果然不笨,他想戴上斗篷帽的手一顿,恍然大悟似的点头,接下来,他依然戴上帽子,才回一句:“这边风沙大,晚上要清耳朵很麻烦,再说,听不清楚身边某个白痴的话,那才好啊!”

“我……”海皇想吐血了,这个死泓猊,对他好不客气呀!

不过泓猊回话,也回得很有黑猫一族的风格,没错,猫族的耳朵是招风耳,在这种风一吹,尘沙满天的地方,的确戴个斗篷帽也无可厚非。

至于海皇嘛,他先看了一下被风吹得纠结的海蓝色长发,和被风沙吹黄的白衬衫、白长裤,觉得去买个斗篷好了,顺便再多买几件换洗衣物,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去领个向常春之地通报还活着之后的奖品,也就是会自动飞翔跟随的“生物口袋”一个,那可是个跨世纪的大发明。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无法预期,谁有多余的时间像过去一样,会记得定时充电、加油,这个时代的很多用品,大多跟生物结合,只要偶尔喂些食物,就可以省却充电或者是补充能源之类的麻烦。

至于所谓的生物口袋,有很多种不同动物的结合基因,能够负重的数量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拥有隐形功能,除了使用者,其他人不能看见的特别作用,在防盗上颇受好评。

而常春之地免费供给的这种,是以捕鱼后会将鱼藏在囊中带回的鹈鹕为结合生物,能装重达十五公斤的东西。

反正衣服不会重到哪去,所以海皇决定用这种初级的生物口袋就够用了,想到就做,他跳起身大叫:“泓猊,我要去买斗篷。”

不明白买斗篷干他什么事的泓猊举杯喝水,再甩去一个白眼。

想也知道,海皇为什么要叫他,当然是因为:“我没钱。”

“噗——”泓猊被噎到的张口一喷。

生平第一次,海皇看到了喷水的虹一族。

对于光喝水就能活的虹来说,会把喝到口中的水喷出来,可是难得一见!

当然,海皇后来又被泓猊掐住脖子,再教育了一番。

“以后我用餐时,你最好安静一点。”泓猊像是在教导用餐礼仪。

海皇却觉得,“要我安静,是因为对以水维生的虹来说,会把喝到嘴里的水喷出去,是很危险的事情吗?”

海皇纵使被掐的吐舌,还是不怕死的发问。

“你还说!”泓猊彻底抓狂了。

“呃。”终于翻白眼的海皇,迎来了他再一次的昏厥。

“噗哇!”身为水族的海皇,第一次被水呛到般的咳醒过来。

睁眼一看,海皇一边急喘着气,一边吓得想往旁逃开。

“要跑哪去?”泓猊将倒水的杯子放到桌上后,才缓缓伸手一掐。

海皇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逃开,想不到,明明泓猊的动作那么慢,他还是……被掐到了,又一次,他深刻体验到泓猊在近身战上的强横。

“我再也不敢了,泓猊大人原谅我。”命握在别人手里,海皇很识时务。

泓猊也不过分的收手,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拍,“掏钱。”

“掏?”海皇惊愕的退上一大步,双手放在嘴前弄成喇叭状的大喊:“抢劫,救命啊,有人抢劫!”

“你这个白痴。”泓猊受不了的将帐单拿起来一砸。

啪的一声,被帐单丢到头的海皇身体往后一仰,停止了动作,然后轻轻摇头,看着帐单从头上滑下,接着落到了掌心里。

“唉,开个玩笑嘛,泓猊你好严肃。”海皇一边抱怨,一边看着帐单。

泓猊已经气到说不出话,甚至开始怀疑他跟这个白痴同行,真的对吗?

仿佛没发现泓猊在生气,海皇的视线正死死定在帐单上。

“哇,真的是抢劫,泓猊,这里的东西好贵。”海皇大声抱怨着。

“是吗?”泓猊冷哼一声,突然有道闪光在眼前闪过,他轻轻侧头,眼尖的看到柜台的服务生,正往柜子后面掏武器,再看回酒馆内,这次不只是说书人,好像所有服务生都开始武装戒备起来。

“海皇。”泓猊难得叫那个白痴的名字。

“嗯,我知道。”海皇当然发现了酒馆内的古怪气氛,感觉上这年头吃霸王餐,真的很危险,要是一不小心,大概会变成下个客人的桌上佳肴。

“没办法,吃都吃了,泓猊付钱吧!”海皇话锋一改,将帐单往桌上一放。

“什么意思?”泓猊本来还以为海皇会动手突围。

海皇双手一摊,很干脆的说:“我没钱呀,别人做生意也很辛苦,所以你先帮我付,有钱之后我会还你的。”

泓猊无言了,他没看过有人没钱居然敢点一堆东西,还想要付钱,如果是一般拟人化强者,大概是靠实力打出去,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唉唉,泓猊不要瞪我嘛,大不了晚点我还钱给你,先付吧,拜托。”海皇双手合十,诚心的祈求着。

虽然凭自己不是打不过,可是最后,泓猊还是乖乖掏出了钱包。

“哇,我就知道泓猊是大好人。”海皇这一刻还这么说。

可是不久后……

“天啊,泓猊你是鬼,是超级恶鬼!”

哀嚎着被人拎出来丢掉的海皇大声哭嚎,这一次,泓猊死都不肯帮他付房钱,而他就被旅馆人员拎到旅馆外,被迫一个人呆呆看着冷清的街道。

一时间,海皇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书上念过的一句话,叫做“自古艰难唯一死”,意思是说,从以前到现在,人生中最困难的一件事,不过就是个“死”字而已。

可是,对于赚钱不易,甚至身无分文的海皇来说,已经不是自古艰难唯一死,而是要从泓猊手中拿钱,是困难到生不如死。

好吧!事实证明了,能知过去、未来的虹一族,对于他们手上的钱,总是拿捏的分寸不差,绝对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用来救济海皇这条人鱼。

“太过分了。”海皇抱头哀嚎,此时一阵午后的风刮过,吹来无数黄沙。

“咳咳。”被沙子呛到的海皇,赶紧从地上爬起,看着狼狈的自己,心想,难道他这只举世无双……是啊,事实上也没有第二条的人鱼,真的要沦落到餐风露宿、衣衫褴褛的状态?

“我可是海中皇者的人鱼,哪可能落到那种地步!”海皇小小声否决,可是在这种边陲要塞,他又该去哪里大捞一票?

没错,海皇已经打算用催眠的方式狠捞一票,可恨的是,从街道上四处看,怎么好像大家差不多穷,身上衣服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烂?

海皇可悲的长叹一声,无助般的跪倒在地,然后又立刻站起,发现更加不幸的事,喂,他是人鱼,就这样把他扔出来,他能靠鱼尾跑到哪里去?

唉,算了,做人……不,是做鱼要认命。

海皇仔细思考一下,如果是其他四条人鱼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首先是透君,呃,因为透君很美,光说话就能感动人,所以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别人请客、别人付钱、别人招待,她或他短短一个月的人生里,没赚过钱……

好吧,海皇知道,透君是有那分实力的,那种不用开口就有人捧钱送上门的实力。

接下来,他看看苍生的,呃,苍生的伙伴是虎族,是天生热爱打斗又聪明的种族,苍生就靠着以赌局押自己伙伴的输赢,来赚一切开销。

算他狠,这招海皇也学不来,因为泓猊绝对只会给他冷笑一声,跟白眼一个,想靠他赚钱,倒不如把自己给卖了还快一点。

至于阳帝……好吧!打家劫舍这种高难度行为,海皇也学不了。

现在就剩下一个炎姬啦,她……她跟苍生一样,靠赌局赚钱,不一样的是,炎姬是自己下去打,而海皇呢?说实话,他真的真的不太会打架,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天生什么事都会的!

所以,海皇随便抓了一个路人,问清楚“格斗会馆”在哪边经营之后,他使用水球术、飘浮术,让自己踩上浮在高空的水球,接着伸手扶上墙壁,顺着墙摇摇摆摆的朝目标前进。

第六章 被教训的粗心大意

在路人的介绍中,海皇得知以可菲休要塞,是一个四方型的巨大建筑,而在最外部的水泥围墙内,分别是四条彼此交错的主要道路,以及如同九宫格般矗立一方的九个特殊建筑。

其中在最北端,是外观如同骰子的“格斗会馆”。

会馆外插着五、六根飘扬的旗子,旗子上有着几个常胜冠军的名字。

除此之外,是一面从屋顶垂落的巨大红旗,用黑字写着“格斗”。

“这就是格斗会馆啦?”

像在爬壁般摸着墙壁狼狈走来的海皇,喘得要死的瘫靠在墙上,看着这栋以赌博为营运方式的建筑。

“门在哪边?”海皇东看西看,偏偏找不到门。

这栋格斗会馆外部做的实在很像骰子,每一面上都是白墙和点数。

不一样的是挂着“格斗”旗子的这一面,是“一点”的所在,而这一点没有点在中心的位置,看起来似乎是为了配合旗子,所以点数略往下移。

“这面只有唯一的红点,红点还几乎靠向地面,难不成红点是门?”海皇一面猜测,一面往背后的墙上用力一推,飘飘然的往红点撞去。

啪的一声,海皇任由自己撞上红点,他本来还想找一下开门办法,想不到这一撞,他直接将门撞得旋绕起来。

原来红点就是一道旋转门,而海皇一撞上去,自然人往前倾,再加上他是以飘浮术跟水球术前进,所以没有停顿的,他顺势在门开后撞入了室内。

海皇进入格斗会馆的姿势很矬,他差点摔倒的在水球上转了好几圈,才在扶住吧台的情况下站稳。

也有可能是海皇的外表很狼狈,毕竟全身都是尘沙,所以即使他是一个拥有“拟人化”外表的强者,当他报名要当“被挑战方”的上台之后,擂台底下居然排了一大群摩拳擦掌想干掉他的人。

“唉,我看起来真的很弱吗?”海皇问着眼前的熊族敌手。

而这位熊族大叔双拳正砰砰敲得很响,大声狂笑的回他道:“看你这么狼狈,一定是受了重伤,又饿到没钱了,才会来这种地方,不趁这个好机会对你出手,我们这些弱者要到哪一天才会变强?依我看,你就纳命来吧!”

当熊族大叔吼完这堆话的冲上前来,海皇终于懂了底下人群双眼发光的原因,可惜的是,他不是变弱的强者,而是变强不久,还不习惯的弱者。

短兵相接的一瞬间,熊族大叔一拳向海皇挥来,同时还张开嘴巴,想要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在那张大的嘴巴里,两排尖锐的牙齿正闪着刺眼红光。

海皇的身体虽是自认不够灵活,各种格斗术倒是十分擅长,因为那是炎姬的记忆,更是炎姬给予的“人鱼传承”。

一般人一定以为知识可以传承,经验不行,但是人鱼传承可以!

于是,海皇不用思考的任由身体动作,首先是右手一挥,他的身后爆出六百多条尾巴,接着鱼尾也就是他的双脚向地上一拍,人向上冲起。

“什么?”

熊族大叔一看敌人在微妙的角度下,往上方一个翻身,恰巧躲过他的挥击跟狂咬,不免错愕的大叫起来。

同时,海皇身后的尾巴飞舞着,一条又一条缠绕上熊族大叔的身体,制住了熊族大叔一切的行动可能后,右手高高举起,等到双脚倒勾在熊族大叔的肩上,海皇的右手已经直直插进熊族大叔的胸口。

当底下的观众们爆出惊呼的瞬间,好不容易模拟炎姬的手法,将一整套动作暂时结束的海皇呆住了,靠,炎姬的手段一向这么残忍霸道吗?

海皇赶紧停下模拟炎姬战斗的手法,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炎姬要做的,一定是拔出敌人的心脏,或者是一拳顺势轰残敌人的五脏六腑,而他不想那么做,他不想杀人,他只想当个平凡人就好。

所以,海皇没有将熊族大叔的心脏拔出来,而是在拔手扬起一道血箭时,趁机将大叔胸口上的参赛标记拔了下来,紧接着他收起尾巴,以人型姿态翻上熊族大叔的肩膀,再往大叔的背上一跳。

磅的一声,熊族大叔被海皇踩压在地,更被踩在脚下。

当熊族大叔的血像潮水般涌出,海皇则站在他的身上恣意笑着。

“下一位。”海皇这时笑得嚣狂有如阳帝、残忍像是炎姬。

在众人眼前,海皇举高参赛标记的手,抖得像是底下正不停因疼痛而颤抖的熊族大叔,可是只有海皇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在发抖,还不只是手在抖,身体也在抖,因为他抖得像自己,一个最初的自己。

不是人鱼,而是瑕疵品那伊。

首战告捷,海皇远胜过熊族大叔的强横实力,让底下的挑战者们不断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害怕不敌的抢先退出。

海皇站在擂台上,看着一旁负责播报的犬族小姐,在叫名不到之后,宣告他得到多少对方弃战时的违规金,金额由小到大都有。

不多时,连续三个人弃战之后,加上打倒熊族大叔的金额,海皇已经赚进了五十万。

没想到打格斗擂台会这么好赚,海皇才轻吹了个口哨,有些志得意满,突然,一个很耳熟的温厚声音悄悄响起。

“不想死就注意点,下个人不简单。”

年大叔?

海皇东张西望着,才想叫出声,又想起对方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跟高强的隐藏能力,加上一旁的犬族小姐像是完全没发现擂台上有另一个人,让他只能把话吞回来,专心的观望起下一个敌手。

这次上擂台的,似乎是这个格斗道馆的常胜者之一,海皇进来前,在外头的旗子上,有看见过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叫什么呢?

“这个人叫异蝎,外显的种族特征是毒蝎一族,需要注意的是——”

是什么?

海皇很好奇接下来的话,没想到,犬族小姐在这时喊了句“战斗开始”,而对方瞬间就朝他冲了过来。

在目测上,这个模样阴险的一百五十公分矮大叔,在攻击中从背后冒出来的毒蝎尾巴,应该是跟身体同样长度,不过依照毒蝎种类的不同,毒蝎一族在常春之地的资料中,有时蝎尾会超过全身总长后,再多出三分之一左右。

所以海皇身体一旋,使用飘浮术中,三条狐尾往地上一拍,有如滑垒般,他背朝地的向后飞快挪移了两公尺。

原本想耍帅般,海皇要做出适时避开的姿态来打击对方,可是——

“笨,再往后一点。”突然,年的声音在海皇耳边骤响。

海皇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对,就在迟疑之间,想不到异蝎的蝎尾朝他戳刺过来的长度,刚好停在他胸前的位置上,又猛地爆出一截。

“你这个太大意的笨蛋。”年的喝骂声响起,然后海皇的右眼又是一疼。

“啊。”忍不住吃痛的大喊出声,海皇被年一拳打飞出去。

磅的一响,海皇的背撞到了擂台边的栏杆,接着弹回来的落到地面。

“好痛。”海皇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忍不住往异蝎看去。

这一看,海皇傻眼了,因为异蝎此时正想把刺进地面的蝎尾拔回,还一脸疑惑的看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自行弹飞的敌手。

海皇趁机打量异蝎的蝎尾,从这时候来看,异蝎的蝎尾总长居然超过了一般标准,将近有两百五十公分。

海皇拥有常春之地辅导员们常年精于研究的毒辣眼光,他从对方蝎尾的节数跟节宽判断,要是对方发挥实力,说不定蝎尾会有三百五十公分以上。

“怎么可能毒蝎一族有这么长的蝎尾?”海皇傻眼了。

“那是因为他不是毒蝎,是虿。”年不满的宣告了答案。

海皇立刻从脑海里调出了“虿”的资料,那是一种模样像“蝎子”,可是尾巴较长的毒虫,难怪对方会取名叫“异蝎”,因为他根本不是蝎子。

“真是卑鄙呀。”

海皇到这一刻才开始害怕,要是没有年在,光是刚刚那一下,他应该被蝎尾开肠破肚了吧?

“小笨蛋,接下来我不帮你了,你就努力的靠自己活下来吧!”像是很不满的年,声音随着句子慢慢微弱。

海皇本来想请对方留下,又觉得该靠自己努力的收回话,然后重重点头,站起身对上狞笑着逼近的异蝎,再也不敢随意小觑对方。

天知道这个世界上,像异蝎这种“模样像,实际上不是”的种族,还有多少,海皇今天被异蝎上了很特别也很重要的一课,于是,他会好好的招待对方。

对于一站上擂台,就是想要对方一条命的战斗者,海皇由此不再留情。

“把小命留下吧!”

异蝎像要威吓般的慢步走来大喊,身后的蝎尾正时长时短的不断变化,同时,还一下往前刺、一下往后缩的像是看不起敌手。

海皇却知道,异蝎的蝎尾后缩时,反而是最可怕的时候。

因为异蝎的尾巴可是比毒蝎一族还长,所以要是趁蝎尾后缩时扑上前去,说不定会正中对方下怀,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近攻不行的话,难不成该远攻吗?

海皇苦思着身为人鱼该怎么远攻,炎姬的战斗术都是近身格斗,要是距离不够近,恐怕破绽会很多,可是他又不像炎姬拥有异常灵敏的身体,那么……

也许该使用其他人鱼前辈的格斗经验?海皇才这么想,炎姬的战斗经验中,忽然跳出了一大堆的狐尾应用方法。

其中,有一招之霸气、艳丽,让海皇看了之后真是叹为观止。

就使用这招了,海皇先深呼吸,再配合对方逼近的步伐,沿着擂台边缘向后挪步,一边后移,身后的尾巴慢慢增加。

首先右边是七条短狐尾、十四条长狐尾,再来是左边二十一条长狐尾,以及二十八条短狐尾,最后是位于身体后方,却隐隐往前包围的所有长狐尾。

刚准备完成,海皇突然留意了下身后多出一条尾巴的情况,看来炎姬的战斗方式,会从敌人体内顺势掠夺经验与记忆,而在这六百零五条中,有四条尾巴隐隐泛着不一样的颜色,那是四个人鱼前辈记忆形成的狐尾。

不想损伤到这四条狐尾,也为了彻底扮演好九尾白狐的伪装身分,海皇撤离了九条狐尾摆在身后隐起,然后,在一退再退之下,当对方有些不耐烦的瞬间,所有的短狐尾往地上一拍,他的人往前高速冲去。

“什么?”

异蝎大叫一声,像是被吓到般,因为他的蝎尾这时正往后退缩,不过,在他惊愕的表情中,又勾起了不屑的狞笑。

海皇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当异蝎尾巴后缩时,才是对方最强的时候,可是,要说到强,炎姬的格斗术可是打遍当时无敌手的,而她甚至是十二王者之一,所以哪有可能输给小小一个异蝎?

对炎姬很有信心,海皇低身往前直冲,当距离越来越近,当异蝎猖狂的发出大笑,那根拥有不寻常长度的蝎尾,正以围绕一圈的模样,咻的一声,朝着海皇的胸前再度戳刺过来。

“你被骗了。”

海皇这时也笑了,他蓄势待发的长狐尾向四周飞射,在勾住擂台栏杆将冲势止住,接着把他往后拉回数十公分之后,脚往地上一踢,身旁的短狐尾再顺势缠上蝎尾的用力一拉,异蝎马上被拉扯着朝他高速冲来。

“我还没输!”

死不放弃的异蝎,手上一挥,两把短刃出现在左右手。

海皇算是彻底见识到擂台战的凶险,异蝎竟然除了本身的蝎尾,还有预备的兵器,不过,异蝎想赢依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海皇将长狐尾一放,原本就下意识想将蝎尾拉回的异蝎,立刻看到自己的蝎尾弹回,连带着将缠在蝎尾上的海皇也拉了过来。

“找死!”

异蝎不愧是擂台常胜者,马上变招的将短刃改变方向。

海皇感叹般的摇头啧了两声,因为就在异蝎被转移注意力的这瞬间,所有的长狐尾都弹了回来,还全部朝着异蝎击打过去。

仿佛是怒海狂波般的狐尾连续拍击,一下、两下、三下……一共五百六十一条长狐尾,从头到脚没有遗漏的分别击中异蝎。

“狐异击尾连弹!”海皇趁机报出招名,姿态潇洒的在半空中转了三圈,顺势收回狐尾后,这才慢慢落地。

此时,被狐尾狂扁了五百多下的异蝎,不只因为遭受重击而喷出大量鲜血,同时在他胸前还有一个血洞,而参赛标记也不翼而飞,倒地不起。

“拿去。”海皇一脸平静,像是没花多少力气的轻松将参赛标记抛出。

“啊……”一旁的犬族小姐赶紧接下,接着大喊:“海皇选手胜出!”

一句胜出,底下的参赛者中又多了几人退出,但是同时也有人摩拳擦掌起来,因为又有一个强者诞生,可想而知的是,接下来会有无数的精彩战斗。

战斗能让人热血沸腾,伤害能让人性格扭曲,为了活下去,人类的一生就像在打无数个不论胜败,都要再战下去的消耗战。

而海皇从打倒异蝎这个常胜者之后,像是大爆冷门的黑马,想要与他对战的人越来越多,当然赢得的奖金也越来越高。

来者不拒的海皇,像是要洗刷他在面对异蝎时的大意、狼狈。

明明不喜欢战斗的海皇,难得投入战斗,也终于将炎姬华丽又确实的武斗术一一试用,那精彩的狐尾连弹攻击,还有刁钻袭击对方的必杀一招,让每一个与他战斗的人,下场时虽然没死,可是胸前必定会多出一个血洞。

面对出手残狠却不杀人的海皇,无数的参赛者前仆后继,甚至有人打着先装死再趁机攻击的主意,幸好海皇不再大意,终于将敌人清得一乾二净。

在这像是永无止境的格斗中,海皇赢尽了钱、赢尽了名声,却是输掉了平凡,当他战胜三百九十七人,当他不断从别人身上拔出沾满血的手或是狐尾,不知不觉,他可以幻化的狐狸尾巴越来越多。

从原本的六百零四尾,加上三百九十七个被海皇掠夺的人类记忆,在他停下战斗时,发现自己成了千尾狐狸,一共是一千零一尾。

变强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海皇开心不起来。

总有一种疲累的感觉,海皇真的很累。

这不只是不断打斗形成的累,还有耳边不停的敌人哀鸣,即使没有一个敌人死去,可是粘在手上、狐尾上的血渍,还有响在耳边的骨头碎裂声,以及格斗会场内,无数参赛者喊着要他死的疯狂怒喊。

这每一样都让海皇觉得累。

所以,当海皇好不容易从擂台上下来,擂台边躺满了伤患,还有一大群想趁机进食的人类虎视眈眈,而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千尾放了出来。

刹那间,所有想趁机出手的人、所有伤得无法动弹的人、所有想看戏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挨了海皇的狐狸尾巴赏去的一巴掌。

接着海皇冷漠宣告:“上前一步,死。妄动一下,死。你们……可以试。”

而海皇真的会出手吗?少来了,他才没有那种杀人的勇气。

是的,即使海皇在血战中成长、在血战中嚣狂,他依然没有杀人的勇气。

不过,在海皇的话之后,是所有人的僵立,而他径自走到格斗会馆的柜台边,慢吞吞的一根尾巴、一根尾巴的用手顺了顺毛后收起,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人全数屏息以待,没有半个敢擅动分毫。

最后,在海皇的千尾全数收起后,他的手伸向柜台,此时早一步从擂台上下来,进到柜台里的犬族小姐,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钱。”海皇不想吓到对方的轻轻催促。

犬族小姐点点头慌张的处理起来,最后往他手上放下一张“金钱卡片”。

在这个年头拿着纸币、铜币已经是笑话,每个人都有好几张金钱卡片,这种卡片是不能设定身分占有的,谁拿到就是谁的,毕竟这是人吃人的世界。

而海皇看着卡片上闪亮的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五千四百二十九元,他没有兴奋或不满,只是笑着对犬族小姐眨眨眼,柔声说了一句:“谢谢。”

很有可能,当海皇说出谢谢的刹那,在他的背后有很多人的身体都颤了一下,因为没有人听过强者说谢谢,可是,海皇就是海皇,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接下来,海皇不管在场每个人的反应,轻轻拔下胸口的参赛标记,放到犬族小姐手上后,替全身僵硬而动弹不得的她把手指一扳,握紧参赛标记后,再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一触。

也不知道海皇是被哪个人鱼的记忆影响了,他居然还对这位大他五、六岁的犬族小姐抛媚眼,然后,放开她的手,转身走人。

海皇疲累的靠着格斗会馆的门,慢慢朝街边走了两步,就在他转过一个弯时,在旭阳的照射下,一个黑猫族的少年站在那里。

一时间,海皇差点忘了那只黑猫是泓猊,幸好他没有见人就打的恶习,于是他静静靠着墙,直到想起对方是谁,才缓缓举起手:“早安。”

“原来你对我也不是完全信任。”不知道为什么,泓猊一开口就是这句。

而海皇想了很久,才记起,一定是泓猊为了找他进入格斗会馆,或者是在会馆外看见他放出千尾的画面,才会这么说吧?

因为海皇第一次在泓猊面前放出尾巴时,才一共六百多尾。

如果是打斗前那个一心想要伙伴的天真海皇,现在可能紧张兮兮的凑过去不断解释,想要挽回泓猊的信任,可是,在血战中,也许海皇学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隐藏脆弱的感情、维持必要的冷静。

很多时候,越是紧张一个人,越是处理不好一件事情。

当海皇明白这个道理,他放下打招呼的手,笑得很无奈道:“拜托,那时候的水泡又不大,才六百多尾就差点把你撞进海里,更差点闷死我自己,我要是把尾巴全部放出来,你是想跟我手拉手死在海底当食物吗?”

海皇的话没有一点虚假,就因为是实话,泓猊的脸色好看起来。

没错,在那样的环境里,海皇只放出六百多条尾巴的事,可以被称为“迫不得已不能出全力”,当然,泓猊再没有资格生气。

可能知道自己发错飙、生错气,泓猊下一句话好听多了,他好声好气的问:“要找个地方买衣服,再休息一下吗?”

虽然海皇累得不想动了,他还是点点头,对泓猊招招手:“拉我。”

海皇不想再用鱼尾走路,而泓猊没有迟疑,大步来到海皇身边。

看着背对自己的虹蜺,海皇很感动,因为,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当泓猊肯让他待在背后,似乎就代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海皇赶紧将手往他身上……好吧!他身上被溅满了血,不用妄想把手往身上擦,他看了一下,决定把一旁某商店的布帘招牌拿来擦手,再搭上泓猊的背,人接着在水球术跟飘浮术下浮了起来。

“走吧!”海皇的左手搭着泓猊的肩上,人飘在他身边。

泓猊皱着眉,像是不习惯有人靠得这么近,却没有动手推开海皇,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想先去哪?衣店还是旅馆?”

其实,海皇最想说的是“常春之地要塞资料分馆”,因为他的生物口袋还没拿,可他要是说了,不就代表他是个嫩到还没通报过生存纪录的新生儿?

转念一想,如果不去拿,恐怕去了衣店,还是会被揭穿。

幸好海皇记起一件事,那就是,他是可以操控别人记忆的人鱼。

所以海皇大声回答:“衣店。”因为从这里去衣店,会先经过“常春之地要塞资料分馆”,而他只要催眠泓猊发呆个一分钟,就能从资料馆内拿到生物口袋,接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搭着泓猊的肩,继续去衣店。

海皇的计画很好、他的行动很迅速,当然,他也顺利的拿到生物口袋,再顺利的买好一堆衣服跟必需品,然后到旅店要了一个房间洗完澡。

接下来……已经没有接下来了,因为他睡死了。

海皇不知道,当他睡死的时候,泓猊一直待在他的身旁。

因为泓猊担心被海皇打倒跟欺辱的人会找上门来,所以寸步不离。

很快的,晚上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天。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体能方面完全复原的海皇,却还有点病厌厌,这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而是作了一晚恶梦的关系。

梦里,海皇一直都在打斗,仿佛他还在格斗擂台上。

最可怕的是他的对手,不是异蝎或者是其他强者,而是年。

“我居然跟年大……大哥打斗,还连输五百次?”海皇一想起来就脸色发白,实在是太恐怖了,纵使是在梦里,年的实力依然可怕到吓人。

明明才感受过一次,在常春之地时,为了救海皇,年发出了一声大吼,不只震住了身为“酸与”的凯歌,还让周围环境产生动摇。

光是那一次,海皇知道他已经彻底屈服了,大概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摆脱那种弱势的感觉,年实在是太强、太强了。

“年到底是哪个种族?”

海皇真的很好奇,偏偏从他拥有的资料中,推论不出来年的种族,即使是从人鱼的记忆中寻找,一样没有收获。

“可是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跟在我身边?”海皇越来越好奇。

对于这个问题嘛,旁听了很久的某个人,忍不住现身了。

“因为你是所有人鱼中最嫩、最弱的。”随着感叹的句子,出现在海皇床尾的,是跷着二郎腿、正皱眉摇头的年。

一样是那头苍青色的长发,和一张俊俏有型的脸孔,不一样的是穿着一身漆黑衣裤,外加黑色长风衣。

再现的年,将一身黑穿出了异样的华丽感。

“大叔,你真的好帅!”海皇忍不住又这么说。

理所当然的,在啪一声之后,海皇又吃痛的捂着眼睛了。

“真是欠扁的死小鬼。”年没好气的站起身,才想多骂几句,突然哼哼的冷笑两声,开口道:“小鬼,你想见凯歌吗?”

“嗯?凯……凯歌!”

海皇一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下意识从床上跳起,一转身就扑到了床底下,才想跟以前一样躲在里头发抖,忽然想起他是人鱼,而不是瑕疵品的事后,干咳几声的他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你怎么老是怕凯歌怕成这样?”年一副“你不成大器”的教训口吻。

海皇却不敢反驳,谁叫他十年来都被凯歌欺压惯了,“害怕凯歌”这件事,都已经是他骨子里最直接的反应,大概短时间内是改不过来吧?

“年大……大哥。”海皇差点又叫成大叔的赶紧改口,然后在年的怒瞪下,发问道:“凯歌要到‘以可菲休要塞’来了吗?”

“嗯,没意外的话,今天下午,来自常春之地的船就会靠港。”年一脸诡笑的说着他刚得到手的大消息。

海皇眼睛一翻,登时有种想昏过去的感觉。

“放心,凯歌的目标不在北之闇,他身为酸与,是个蛇类,大概会到温暖潮湿的南方去。”年看不惯海皇那副死人脸的马上补充。

“太好了!”海皇总算安下心,“谢……”

才说了第一个谢,海皇眼前的年就像一道残影般,呼的一声不见了。

没想到有幸亲眼目睹年的隐身技,海皇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不过,对方应该还没有走吧?

海皇很认真、严肃的往前鞠躬道:“年大哥,谢谢你。”

即使没有年回话的声音,海皇却能想象到,那位酷帅到极点的大叔,正不屑又得意般朝着他冷笑的模样。

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强到如年大叔的地步,一定很棒吧?

可是在那之前,海皇一想到凯歌下午要抵达以可菲休要塞的事,就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

“我一定要在中午前就离开这里!”

昨天晚上赚到一笔大钱的海皇,为了加快速度离开要塞,在换了一身衣服,略做梳洗之后,已经收拾好行李,一边遥控着生物口袋跟上,一边冲向泓猊的房间。

然后,在泓猊的疑惑声中,他拖着泓猊冲到各个商店内展开血拼。

“目标,在正午之前出发,花再多钱都可以!”海皇已经暴走了。

而泓猊纵使不知道原因,不过也想以最快速度到达北之闇的他,有人想出钱准备路上所需的交通工具跟补给,他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就这样,经过一整个早上的血拼狂买,在中午时分,当所有人都在吃饭休息躲太阳的时候,有一辆车却离开了以可菲休要塞,开始向北之闇前进。

第七章 被吓到的可怕消息

这个世界最令人震撼的是什么?

也许不是倒楣很久之后抽到大奖,也不是重要的人突然逝去,而是以为已经不在的人,忽然活着出现……

刚离开“以可菲休要塞”,坐着由“新有钱人”也就是海皇,花钱买来的“蜘蛛丝行车”,这是由蜘蛛跟车子结合而成的产物。

这辆车的外表,是大到足以乘坐十五人的蜘蛛。

平时它会使用吐出的丝往前沾附东西后,快速的把身体连带上头的乘客往前拉,加上蜘蛛有八只脚,所以移动时,既平稳又不会感觉到震动。

当然,车子本身是生物,为了听话跟方便使用,通常这类生物都没有自我思考能力,而且会附上操控晶片跟控制用的手表两组,可说是这个时代最普遍……欸,不对,是有钱人最爱的交通工具之一。

因为这辆车,呃……这只蜘蛛不便宜,要价是三百五十万,几乎用掉海皇四分之一的钱,不过很值得。

尤其配备被海皇弄得很好,一个防风、防雨、防热兵器攻击,却又透明轻薄的防护罩。

一个软硬适中,在防震之外,可以温暖也可以水凉的温度软垫一大块,做为底部。

再加上五个抱枕、棉被,和五个可以当椅子跟收纳箱的软椅,车上的空间一样是空旷,大概够海皇跟泓猊再加五至六个人在车……蜘蛛上,好吧,管它是蜘蛛还什么,总之这就是车上,够他们在车上睡。

只是,买个能乘载十五人的蜘蛛车,好像太浪费?

海皇看着泓猊恼怒的表情这么想,不过,既然他失去了平凡的可能,那就嚣狂到一般人不敢打他的主意,这也很好吧?

遗憾的是车内太空旷,海皇不太撑得住被泓猊狂瞪,所以,他加买了五个装满衣服的软型衣柜、五个水泡型储水箱、五个附有冰冻冷藏功能更装有食物的冰箱水泡。

对了,还有像蜘蛛这种生物机械要吃的特殊饲料,共半年分,和一只可以负责控制前进方向的“电脑瓢虫”。

电脑瓢虫是一种生物电脑,它是目前最高级的,这只花掉海皇一百二十多万,以体积大小来算,它简直比蜘蛛车还贵。

说到这里,海皇这半天来花了多少钱。

他……算不清了,只知道当他从“凯歌即将到达”的消息中暴走,疯了般拖着泓猊出去大采购,到他停下来时,手上只剩下三百二十万而已。

他还记得昨天打完擂台出来,好像有一千多万的样子。

难怪泓猊会说,按海皇这种花钱方法,恐怕有一天会饿死。

海皇倒是觉得,这三百二十万够花,而且他要开始思考,该怎么贩卖情报,以后用情报赚钱就好,打人的事偶尔做一次可以,每次做他可受不了。

只是,海皇的计画赶不上变化。

就在海皇跟泓猊搭着蜘蛛车经过三天路程,来到下一个要塞“比诺可亚”的时候,在一个小酒馆中,听到了足以让他傻眼的消息。

“靠,哪有可能的事情,那个消失了六十年的狐狸王者‘炎狐千姬’,两天前出现在‘以可菲休要塞’,还听说她三个小时前才经过这里,不可能!”海皇失声的否定大喊。

同时,小酒馆内议论纷纷的人转头瞪来,人人都是一脸怒气,废话,他们说的是亲眼所见的事,而海皇大声反驳,当然惹他们不爽。

可是海皇知道的,狐狸王者炎狐千姬就是人鱼炎姬,她……她明明死了。

死人哪有可能再度活着出现!海皇绝不相信。

“怎么了吗?喂,快醒醒。”泓猊忽然推了海皇一把。

海皇摇摇头,回神过来,再看着准备围上来的那群人,不禁疑惑,“怎么每次我们到小酒馆,就是会被人包围啊?”

“因为你是白痴。”泓猊按惯例回上这一句。

“我……”

海皇又想吐血,他每次都有这种想法,除了吐血,他能干嘛?

的确是不能干嘛,但是在吐血之前,海皇得先解决这群蠢动的人类。

可能是打过擂台的关系,海皇放出尾巴的速度,跟控制尾巴打人的准确度,都提升了。

就在他把每个人都打趴在地的时候,看见了众人畏惧的眼光,还有那一句“好像……好像……”,他脑袋里灵光一闪。

“我跟谁好像?打从这里经过的狐狸王者做了什么?”

海皇知道的,能够让这群人害怕的绝对不是他,毕竟世上的千尾狐狸不少,再加上他不过才放出一百多尾而已,这些人不可能因为这样而害怕。

果然,在他们唯唯诺诺跟欲言又止中,海皇听明白了。

听说,狐狸王者炎狐千姬使用她的尾巴全速赶路。

比起海皇使用最快的移动工具蜘蛛丝行车,她不只靠实力跑了近千公里的路程,比海皇晚一天从“以可菲休要塞”出发的她,居然比他早了三个小时经过这里。

除此之外,海皇还听说,她现在的尾巴数量,据推测已经超过万尾。

万尾?万尾是什么概念?

海皇脑中一晕,完全无法想象。

而这些人就是看见以万尾实力奔过要塞的炎狐千姬背影,在他们心里埋下了会被她轻易秒杀的恐惧,所以一见到海皇放出狐尾,才会忘了防守,就这样被他轻松打倒在地。

“不可能。”海皇只剩这一句话了。

泓猊却不懂海皇的否定,而且笑着说:“狐狸王者再现了,我也该写封信回去告诉虹蜺王者,不过,恐怕不用我说,王者也算出来了吧?”

看来,对于跟虹蜺一族很好的狐狸王者,泓猊对她的出现十分高兴。

但是海皇知道的,虽然炎姬的死在他的记忆中是上锁的一幕,可是,她真的死了。

因为每个人鱼死了之后,他的记忆、他的过去,才会出现在下一个人鱼的记忆里,不然只会出现人鱼的名字,而这是为了实验人鱼是不是每次只有一只,从最初的人鱼透君那里,一直流传下来的。

所以说,当海皇脑子里有炎姬的过去存在,炎姬就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活着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海皇想知道,因为,他是人鱼海皇,是继炎姬之后出现的,所以炎姬的名声要由他来守护,而万尾狐狸是他的敌人,他必须追上她、打倒她,然后解开这一切的谜题。

可是在这之前,海皇有件事必须做,那就是增加实力,毕竟对方是万尾,而他不过是突破千尾的伪·狐狸。

就从得知炎狐千姬经过“比诺可亚”要塞的消息后,很难得的,一向主张赶路的海皇,跟一向主张慢慢来的泓猊,有志一同的决定留下休息。

也许是为了多知道一点狐狸王者炎狐千姬的事,海皇跟泓猊不约而同的在要塞里四处逗留,甚至还去了泓猊最讨厌的酒馆,就为了听炎狐千姬打从这里经过的真实转播。

这一次,仿佛是要纪念狐狸王者的华丽出场,居然有人将那一幕拍了下来,而且说书人还趁机配合着拍下的短片,说起炎狐千姬精彩的战斗史。

听着常春之地里没有教导过的炎狐千姬人生,海皇完全听入迷了。

谁叫炎姬不让他窥看她的过去,海皇想多认识她,也只能趁这时候。

加上有泓猊在,他曾在虹蜺王者那边听说过不少事,还能在说书人有遗漏时,再加以补述。

海皇真是越听越过瘾,最后要不是说书人口干舌燥,甚至是有些失声,酒馆才被迫清场打烊,否则的话,在场的人几乎都想一直听下去。

而这一天的晚上,在泓猊跟海皇到旅馆洗完澡后,两人分别喂完被取名为“大赌”的蜘蛛丝行车跟取名为“小嫖”的电脑瓢虫后,就上了蜘蛛的背,关好防护罩、铺好床,关灯准备睡觉。

偏偏海皇睡不着,不过既然提到大赌小嫖,他得先郑重声明一下,那个“大赌”、“小嫖”的名字不是他取的,是那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什么的泓猊!

对了,海皇现在才知道,虹蜺一族对动物很好,啊!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炎姬的生死问题,跟那只万尾狐狸。

“我说,泓猊,你认为我们白天听到的万尾狐狸,真的是狐狸王者‘炎狐千姬’吗?”海皇想靠着虹蜺一族的能力,理清这点。

对于海皇的问题,泓猊不懂:“你为什么一直说不可能,难道世界上有另一个‘狐狸王者’,而那个王者除了是火红色的皮毛,还是个比七千尾的狐狸王者拥有更多尾巴的万尾狐狸?”

海皇知道泓猊嘴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肯定都是经过推算,不可能出错的,偏偏他非常确定炎姬死了,问题是,要怎么证明那个狐狸王者是假的?

等等,怎么证明?怪了,海皇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当你身边的虹蜺一族占算能力不足以证明,那就找下一个。

对了,这是炎姬的记忆,那么,海皇猜想炎姬是要他找下一个虹蜺?

不对,不是这样,炎姬这句话会出现在这个时候,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她恐怕知道,有一天,不是她的“她”会出现,所以留下足以解开谜题的辅助建议,只是,为什么她不主动说清楚一切呢?

或许,这就是人鱼吧,可以把好的经验留给下一位,却不会把麻烦留下。

但是海皇是人鱼,他自然有义务,所以,他会努力解开。

现在他该做的,是解开炎姬的话。

无奈的是,他的脑袋天生不太好,即使变成人鱼,会了很多东西,可是那是直接从别人脑袋里“掳”走的,纵使能够灵活运用,却不代表他本身是个聪明的人,顶多算是资料收集狂吧?

该怎么办呢?海皇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眼前这个比自己聪明的人。

“泓猊,有句话我不懂它的意思,你借我问一下,好吗?”

“我能说不吗?白痴。”泓猊再扔给海皇白眼一个。

又被白眼跟毒舌攻击,海皇这次一点都不哀怨,也不想吐血的问了:“泓猊,那句话是这样的,‘当你身边的虹蜺一族占算能力不足以证明,那就找下一个。’找下一个是什么意思?”

对于海皇的话,泓猊张大了嘴,一脸的震惊。

海皇不懂泓猊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惊讶,连眼睛都瞪直了。

“你……你为什么知道这句话?”泓猊突然扑上来。

海皇赶紧把手围在脖子上,然后,没错,泓猊的手紧接着按到了他的手上,死泓猊果然习惯掐他,幸好这次他的手脚比较快。

“你说,为什么你会知道?”泓猊似乎处于暴走状态中的吼着。

海皇连忙将手往外一挥,拍开泓猊的手后,赶紧一个翻身,滚到泓猊暂时碰不到的地方,这才咳了两声道:“我听来的啊!”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是发现自己是虹蜺,活着找到虹蜺一族之后,虹蜺王者才会告诉你的话,除了虹蜺之外,绝对没有任何种族知道!”

那海皇懂了,难怪泓猊的表情那么错愕、惊讶,只是炎姬留下那样的一句话,一句只有虹蜺王者才会对新生虹蜺说的话,是想要他做什么?

“喂,你还不说?”泓猊脸色很差的开始逼近。

海皇想了一下,“泓猊,我之前说过,我从狐狸王者那里听说过,‘虹蜺’一族身高跟年龄的算法对吧?那么,我认识或是见过狐狸王者是正常的,而从狐狸王者那里听说过虹蜺王者会说的话,也很正常,对吗?”

说这些话时,海皇很庆幸自己不像十岁小孩那么矮。

更庆幸的是,自己的狐狸状态有很多尾巴,再加上离开常春之地时,身分证明上的年龄被偷加到十二岁,所以,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海皇”过去是谁,而他想掰什么话,也不愁被推翻。

泓猊原本想扑上来的动作,随着海皇的话停顿,好半晌,他疯狂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若有所思的点头说:“对。”

“那……”

海皇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说炎姬已死的消息,他只是把自己的身分证明递给泓猊,然后说:“我今年十二岁,之前一直待在狐狸王者身边,直到三个月前才离开,真的,我离开时,王者的尾数依然还在七千多尾。”

“什……什么?”泓猊闻言大惊失色。

海皇很认真的点头道:“我不认为才三个月,王者的尾数会增加三千尾,以王者的实力打些弱小的嫌没意义,而要跟强者战斗,这个世上哪来三千多个强者?所以说,泓猊,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万尾狐狸,到底是谁?”

“对啊,万尾狐狸是谁,如果说王者消失的六十年时间增加三千尾,也许很合理。

“可是以你的说法,三个月内增加三千尾就不对劲,以狐狸王者的个性来说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无战不欢之外,是非强者不战。”泓猊喃喃自语着。

听泓猊说出这些话,海皇偷偷喘口气,没想到自己又成功骗了他一次。

“难怪你老说不可能。”泓猊终于相信海皇的点点头。

而海皇趁机会把问题再次提出来:“狐狸王者要我离开的时候,把刚才那句话告诉我,说我总有一天会明白,泓猊,我现在只明白,那句话一定跟万尾狐狸有关,但是我不懂它的意思,你懂吗?”

“我懂。”泓猊的表情有些怀念,像呻吟般的开口道:“当你身边的虹蜺一族占算能力不足以证明,那就找下一个。

“意思是说,每个虹蜺在占算方面,都有特别拿手跟特别不熟的部分,世上没有真的无所不知的人,所以自己实力不行、算不出来的时候,就找另一个比你更强的。”

这也就是说,炎姬要海皇通知虹蜺王者吗?

海皇能想到的结论,泓猊自然也想到了。

隔天,两人去了邮局一趟。

泓猊要海皇出钱买了一只“指讯飞鹰”,就是指定讯息跟对象还有前进路径后,绝对会飞到对方手上的飞鹰生物科技。

然后,泓猊把“有只跟狐狸王者相处过的千尾狐狸证明,万尾狐狸似乎不是真的狐狸王者”的消息输入,接着放走飞鹰。

看着飞鹰乘风上了高空,海皇望着消失的鹰影,下了一个决定。

“泓猊,你拿着我的金钱卡片去买些补给品。”海皇把卡片递出去。

“你想做什么?”泓猊没有接过卡片。

海皇不理会的强将卡片塞在他手里后,笑着说:“我要变强。”

泓猊迟疑的握住金钱卡片,最后,转身走人。

海皇不知道泓猊为什么不问他变强的理由,可是,他感谢泓猊的体谅。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忙、很不好受吧?海皇望着蓝色的天空,慢慢叹气。

比诺可亚要塞的格斗会馆里,鼎沸的人声不断。

看着在擂台上打生打死的两个人,以及底下饿慌的人,居然捡起参赛者掉落下来的肢体,就不顾一切往嘴巴里塞的模样。

跟以可菲休要塞那里的规矩不一样,不是打赢就可以。

在比诺可亚这里似乎更凶残,也直到踏进来看见这么冲击的捡食肢体画面,海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格斗会馆还有分尺度、等级的。

这里所举办的战斗,是用命去赌的。

败战者没有生存的机会,就算没有死在擂台上,也会被底下虎视眈眈的人分而食之。

“有些赌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突然,那个温厚的嗓音响起。

海皇转过头去,果然是年出现了,他有同感的附和道:“尤其这里赌上的是一生,那样的赌注就异常沉重。”

“你要下不了手,就得赔上自己的命。”年告诫般的扔下这句。

海皇点点头后,眼前的年又像残影般的消失不见。

像是导师一样,海皇乍然间有这种错觉,年似乎是一个很棒的导师,用尽心力的教导、劝谏,甚至在危急时,也会出手相救。

纵使不知道年为什么要跟在身边,海皇却从这一刻开始,把这个对待自己从不留情、偏偏总是谆谆告诫的年,当成了导师。

如果没有年,一个变强的瑕疵品在惊慌和不安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尤其海皇脑袋里有四个人鱼前辈大部分的人生经历,从他们的人生中,海皇看到了势必要变强时弱者变样的疯狂与残狠。

而海皇庆幸有年在,让他不需要急着坚强、成长,而能够慢慢的来。

只是海皇不知道,之前他花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在以可菲休要塞打倒三百九十多人之后,在输掉平凡的同时,也为他自己赢来一个称号。

因为海皇穿着白衣出手,喜欢让鲜血溅满全身,再加上海皇战斗完对着犬族小姐说“谢谢”,还亲人家的手、对人家抛媚眼之后,他的称号难听到极点。

明明海皇是一身蓝色的特征,像海蓝头发、天蓝眼睛、如纹身般的水蓝符号条纹,却比不上他穿着的一身白衣,或者,是因为他的尾巴是白色的?

真的吗?

海皇疑惑的放出尾巴,甩甩手上的狐尾,他很确定是蓝色的。

有一种加了些微绿色的湖蓝颜色,很漂亮的湖蓝,颜色不深,带了一点通透,但也绝对不浅,不可能浅到变成白色。

偏偏,海皇的称号是“千貌白狐”。

千貌听说是用来指海皇对敌人凶残、对常人客气、对美人多礼的部分,但是,白狐是什么意思?

“喂,你们都瞎了眼吗?我哪里是白狐!”海皇站在擂台上怒吼。

而数个全身镜,或者说是“多方位观看萤幕”为此浮上高空。

一方面让海皇看到自己,更让底下所有人都看得到他。

在这个强者是天、弱者是食物的比诺可亚格斗会馆,面对发飙的新一代强者,底下的参赛者们即使没有感受到强者的气势,却在他的吼声里,感受到了直刺人心的杀意。

于是一时间,没有人胆敢回话的保持着缄默。

在画面上,海皇穿着白色底银蓝刺绣的背心轻薄长袍、里头是吸汗好穿的短袖纯白丝绸衫,裤子是好动耐磨的白色毛皮长裤,有一头绑起马尾还长到差点垂地的海蓝长发、亮澄的天蓝色大眼睛,在脸上、耳朵上、颈子上,都有水蓝色近似“£”的符号,那是波浪跟鳞片结合产生的符号。

坦白说,海皇真的很帅、很上镜头,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海皇恼怒的甩开尾巴,放出充满整个擂台的千尾之后,望着萤幕上骚动着的千条湖蓝色尾巴,他继续吼:“我哪里是白狐?”

仿佛被海皇的狂怒吓到,一时间,整个格斗会馆里都没有人说话。

眼尖的海皇还看到几个原本报名要跟他对打,却被千尾吓退的人类,他们不只怕的宣布弃权,还在他视线扫过去时,吓到转身夺门而逃。

“喂,来个人说话。”

海皇狂怒中,不管是身为狐狸还是人鱼,他明明是蓝色的!还有,白色……白色是透君的颜色,他绝对不会是白色。

身为人鱼,海皇还记得透君说过:“因为世界的寂寞,注定了人鱼该唱的歌,所以形成人鱼的外貌。”

这也就是说,每只人鱼的不同色泽,代表了世界每个阶段不一样的心情,人鱼是世界孕育的生物,是每次只有一只的特殊种族。

而海皇是蓝色的,是这个时间点上世界的心情,不知道是哀伤的蓝,还是天宽地阔开朗的蓝,总之,他是蓝色的,他绝对不接受被人称为白狐。

至于底下被海皇威吓的人类,全部被他吓得动弹不得。

或许他们也听说过,海皇在上个格斗会馆放出千尾时说的那番话:“上前一步,死。妄动一下,死。”于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动。

问题是,他需要有人来解答!

当然,海皇知道,如果自己再怒吼下去是没有可能的,因此他收起千尾,深呼吸之后,露出温和的微笑,对呆立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叫号码进行战斗的格斗会馆鹿族小姐说:“请问你可以回答我吗?”

“啊,可……可以。”鹿族小姐红着脸点头,却迟疑了很久,才瞄了海皇一眼,嗫嚅的说:“您一定不会想知道的。”

“嗯?”

海皇呆了一下,他不会想知道?什么意思?他一定要知道,可是随着鹿族小姐的话,底下的人都是一脸似笑非笑,这让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要知道,因为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说。”海皇淡淡扔了一个字出去,这是学泓猊的。

而那个鹿族小姐颤抖着说:“白……白……白狐……不是指颜色是白狐。”

“嗯?”海皇呆住了,要不然白狐是什么意思?

“是……是指您的个性……”

鹿族小姐深吸一口气,大声的把话说完,接着发现海皇一脸疑惑之后,又接下去补充道:“是指您的个性很白目。”

海皇真想吐血,靠,这什么鬼东西,所以千貌白狐的意思是说,那个态度千变、嚣张又白目的狐狸吗?

“╳的!”海皇抓狂了,他没发飙,他们就当自己好欺负吗?

“是谁第一个这样称呼我的?”海皇忍住咬牙切齿的欲望,继续温柔蛊惑那个鹿族小姐。

被海皇迷得失神的鹿族小姐呆呆的说:“是上一个格斗会馆的馆主。”

“嗯?”

海皇考虑一下,从这里花三天时间飙回以可菲休要塞,去把那个格斗会馆馆主宰了,是不是很划算的行动。

就在海皇思考中,那个鹿族小姐突然鼓起勇气:“因为您……您当着那个馆主的面前,居然泡他老婆,所以很白目!”

海皇无言了,有种深深被鹿族小姐的话刺了一刀的感觉。

拜托,他哪里知道犬族小姐结婚了,再说,那……那是某只人鱼影响,让他鬼迷心窍似的亲人家手、对人家抛媚眼,他真的不是故意耍白目。

只是,现在说这些话,都没有用了吧?

海皇望天无语、望地无语,最后,他垂下头,摆摆手:“报号码,叫人上吧!”

他决定把怒火发泄在决斗的人身上啦!

海皇大怒!

有时太过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从而做出不应该做的事。

海皇气急败坏之下,什么都没有考虑,也什么都忘了想,只记得不断在鹿族小姐叫号后,对着扑上来的敌手凶狠攻击。

跟前一个格斗会馆作风不同,那是纯赌博的武斗型格斗会馆,而在比诺可亚这里,是赌上钱跟命的进餐型格斗会馆。

海皇在狂怒之下,当他打完了五场时,总算勉强冷静下来。

可是,也许不冷静还比较好,因为当海皇定睛一看,擂台底下是被撕开分食的五具人体,无数的血液分溅着,还有些器官被扔在了地上。

看着宛如人间地狱的情况,海皇猛地对上其中一颗人头,那是刚刚被他打飞下台的人,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人了,因为他被分成了十多个肉块,海皇忽然眼前一黑。

像是支持不住般,海皇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在擂台上后退半步,忽然,哗啦几声,有好几个身上挂着抢来的人类淌血肢体、嗷嗷叫着想扑上擂台的人,冲到了擂台边。

幸好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规矩私自上台,这里的擂台边不是普通栏杆,而是通了高压电的线栏杆,一下子就把昏了头想把海皇当食物吃下的几个人,给电得弹回底下。

只是他们摔下去了,原本抱在身上的食物却飞到了台上。

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人类被撕开的肢体,海皇突然一阵恶心想吐。

再加上这些人本来不用死的,都是他什么都没有思考,一出手就把他们全给打到了擂台下。

原本战败者只要还有余力,自然能靠实力不成为食物。

偏偏当时海皇气疯了,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现在……那些人都成了别人嘴里的佳肴。

海皇有一种自己杀了人的不切实感觉,纵使不是他亲自下手,可是那些人都死了,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吧?

没有杀过人的海皇,根本不想杀人、不想吃人的他,为此慌乱起来。

“你在干什么?振作点,想死吗?”忽然磅的一声,海皇右眼一痛。

可能是顾虑到擂台边是通了电的线栏杆,这一次海皇是被人打了一拳后摔倒在地,等他抬起头,才发现另一场战斗早就开始了。

而对手的种族是螳螂一族,敌手的手上正闪亮着两把钳子型大镰刀。

海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出手,对方又因他而死,那该怎么办?

“给我振作,小鬼,站起来。”年的声音不再温厚,难得充满了惊恐。

“年大哥,我做不到。”海皇怕自己又害死人的小声嗫嚅着。

这一次,在螳螂敌手又朝他挥出手的瞬间,海皇左眼一疼,被迫翻身滚开。

“不要死在这里,不值得啊,笨小鬼。”年努力的劝告着。

海皇也想振作起来,可是每当他抬头,底下就出现嚼食人体的画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头昏眼花的动弹不得,甚至是颤抖起来。

这时,擂台底下有人笑着说海皇可能是力量反噬,才会从超强的强者,变得这么狼狈,还说不定会当场自爆,让这里洒下一片血雨。

也许是害怕被自爆波及,那位螳螂敌手没有再次攻击,只在一旁观望。

海皇趁机努力的想站起身,可是底下喀喀的嚼着人骨的声响,还有啃咬人肉时飞溅的血花,让他的脚莫名发软,他忍不住想吐。

“你到底要不成熟到什么地步?小鬼……海皇!难道你忘了,你还有虹蜺要照顾,你还有万尾狐狸的事情要理清,除此之外,让你一见钟情的六翼羽族少女呢?你是要死在她的手上,还是随随便便死在这里?”

像是完全掌握住人鱼的心态,年居然喊出这一段话。

而海皇一想到六翼羽族少女,不知不觉站稳了脚步。

“要是你担心把人打倒会害对方被吃掉,你是不懂得控制出手的力道吗?

“还有,就算他们想吃轻伤的人,只要你攻击的够多,弄到轻伤五百人,足足比观战者数量还多的地步,难道底下的人还敢动手?”年又趁胜追击的开口。

海皇这一刻总算有了再战的勇气,他深呼吸,又一次摆出“狐异击尾连弹”的架式,为了虹蜺、为了六翼羽族少女,也为了不害人去死,他要更上一层楼,要彻底的把握住攻击对方的程度。

原本有些懦弱、稚嫩的海皇,终于在这时候蜕变,慢慢有了强者的气势。

只是底下饿慌的人们,当真会不吃轻伤者吗?

在这个进餐型格斗会馆内,海皇再次对上的也许不是打不尽、打不完的敌人,而是不断食人的可怕场景。

“你真的振作了吗?小鬼,不要让我失望啊!”年的声音充满疲惫。

而海皇投身参与战斗,当参赛者被打飞,他真的能坚强的再打下去?

请继续期待末日重生续集

第一章 被质疑的生存意义

“血——”

“肉!”

看着擂台上的人来人往,一整群饿坏的观众们围在擂台边,眼巴巴的看着上头对打的人,一面饥渴的大喊。

他们要的不是哪个人的胜利,要的是其中一个人战败,这样才会有刚制造出来的人肉大餐。

只是,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今晚战斗的场次再多、上台的挑战者再多,一旦上面站着的是那个少年,就代表了不可能有食物能在打斗中从天而降。

就是那个一袭白衣,一头蓝色长发绑成马尾,俊帅的脸上有着“£”符号的少年。

当然,此处所指的食物,通常就是些断手、断脚之类的。

可惜,少年不论进行多少场战斗,擂台上就是跟平时的鲜血四溅、肢体横飞不同,从头到尾,少年才用了两、三招,挑战者就被他轻松的击飞。

这种平淡没有血腥的战斗,即使对招时很惊险,底下的观众还是饿的叫嚣不断,甚至到了恨不得能够爬到擂台上,享用大餐的地步。

这位少年,破坏了格斗会馆的风格,让这里从“进食型”变成“纯赌博”的格斗会馆,硬是不打伤挑战者,也不让观众大饱口福,完全不管观众的怒骂跟疯狂。

不过,少年刚强的表情,却让侥幸不死的挑战者们不自觉迷上。

在现今人吃人的世界中,强者就是用来崇拜,而弱者就是用来杀害。

白衣蓝发的少年,用他的实力,让擂台下的观众,从抱怨他出手不够狠,慢慢的,没有人敢开口。

因为食欲再重要,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重要。

尤其少年的目光越来越冷,每个被击飞的挑战者越飞越远。

光从挑战者被击飞的距离,和落地后损伤之小的情况来看,少年使用柔劲送人出场的手段,高明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再加上参赛者被击飞时,胸前的参赛标记,总是被少年不知不觉的掠夺,等到他们发现,通常是落地的时候。

除了最初战败的五个挑战者,被底下的观众当成食物吃掉以外,其它的挑战者,无论对白衣蓝发的少年出招再狠,一样是以轻伤被送下台,彷佛对少年来说,并不是没有能力伤人、杀人,而是他们不够资格被少年所杀。

少年越到后来,越是摆出不屑姿态,倾斜四十五度角,睥睨着对手的嘴脸,简直嚣张到无与伦比,所有观众却骂不出口的屏息以待。

这时,一个年纪轻轻的清秀男孩,在负责唱名的鹿族小姐叫唤声中,怯生生的站到了擂台上,出现在白衣蓝发的少年身前。

男孩的模样很年轻,个子小小的,才一百三十公分,纯洁的脸上,有着天使般的柔和笑脸,娇弱的让人看了无法提起杀意。

少年没有轻视敌人,将垂到身前的马尾掠到身后,摆出了防备的姿态,等待鹿族小姐的一声令下。

很快的,在“战斗开始”的叫嚷声中,少年原本想扑上前,却因为对方没有动作而停下。

男孩是第一个没有在战斗开始后,主动袭击的敌手,甚至是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在那双干净的眼睛中,看不出半点杂质。

有一瞬间,少年觉得男孩没有杀气跟战意,就像是要主动上台送死?真不明白男孩是怎么了,少年意图观望的停留原地。

忽然,场面上一个只有少年听得见的温厚嗓音响起。

“糟糕。”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在少年耳中,像晴天霹雳一样。

少年跟温厚嗓音的主人,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自对方口中,听到“糟糕”、“不妙”、“完了”之类的字眼。

这是第一次听到,少年瞬间连心脏都差点被吓停。

因为温厚嗓音的主人名字是年,是少年敬若导师的人物。

年竟然说“糟糕”?这是否代表着,前方这个男孩是一位伪装得很弱小,其实是连年大哥都无法对抗的敌手?

光想到对方也许比年还强,少年就开始慌乱。

当少年的呼吸因此急促,年知道他不小心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为少年带来了压力,原本声音疲惫的年,忽然道:“快上!”

彷佛提示般,少年习惯去相信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

于是一句“快上”,白衣蓝发的少年随话扑上前!

少年手往前直伸,想要在男孩闪避的瞬间,轻松夺走男孩胸前的参赛标记,然后用招式冲击的残存威力,将男孩弹飞出去。

偏偏,少年的手去势未停,男孩的身体,居然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就这样,少年的右手直直插入男孩的胸口,一滩血喷溅出来。

少年瞪大眼睛,望着男孩的血溢出胸口,染红他的脸、他的手背跟手肘。

“大哥哥……我好痛……好痛……”男孩突然大声叫痛,表情哀凄。

看着男孩委屈可怜的模样,少年倒抽口气,不懂为什么对方不躲,还在受了致命的重伤后,向施暴者乞求哀怜。

这样的男孩,让少年感受到了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难不成是——

想到了自己身为瑕疵品时,被称为最笨的时期,少年不信的张大嘴。

男孩像是发现少年的错愕跟不安,眨了眨眼,呆呆的笑着咳血安抚:“不痛……不痛了喔,咳……咳,大哥哥不要难过,安安不痛,真的不痛了。”

说着不痛的男孩,脸上没有憎恨,甚至有天使般的微笑,少年却惊慌得表情扭曲着。

自己的胸口被人开出一个洞,怎么可能不痛!

尤其男孩的年纪很小,当他一开口说话,呆傻的语调跟用词,更衬托出他的稚嫩。

少年感受着手上的黏腻,再听着男孩的安抚和哭泣,以及滴落在地的血滴声,他无言的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中,弹出了一份数据。

“有些瑕疵品,纵使侥幸活着离开常春之地,却因为低智商,没有生存的能力,所以被进食型的格斗会馆捕捉后,用来当战斗的最后‘甜点’。

“笨得不知道该反抗的他们,拥有力量纯粹的肉体,用来当食物,是上等的美味佳肴。”

而少年今晚战斗的场数够多,加上阵亡者太少,所以格斗会馆的主办方,将男孩,也就是瑕疵品送上擂台,打算当成底下观众的食粮。

在厘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少年不信的看着身前剩不到几口气的男孩,在男孩的脸上,痛楚令他的表情诡谲扭曲,笑容却一直停在嘴角。

少年看了只觉得心痛,他一心想要学成后回到常春之地,让瑕疵品都过上好日子,现在居然亲手杀了瑕疵品!

“年……”少年不信的喃喃叫着,痛恨之下,第一次没有加上尊称。

可是叫少年“快上”的温厚嗓音,并没有随后响起。

现场是一片的静寂,擂台底下的观众大概是怕激怒少年,所以不敢再大声嚎叫,不过他们眼巴巴的视线,都盯着将死的男孩,等着“甜点”落下。

而少年专心的等着“年”的回话,不肯开口。

这时唯一能说话的,剩下擂台上的鹿族小姐,她在东张西望之后,受到主办方的示意,让她大声宣告:“今晚的全胜者是——海皇!”

鹿族小姐的声音,震醒了擂台上下的人,为此静悄悄的格斗会馆内,在阴暗血腥的擂台旁,一阵喧嚣的怒吼声紧接着响起。

“杀了他,不要手软,快把食物丢下来!”许多观众饿到发慌的叫着。

听着叫声,海皇最后再看一眼挂在他手上的男孩尸体,呻吟般的轻声问道:“年大哥,为什么?他一定要死吗?非死不可吗?身为瑕疵品就是这样?”

年的声音这时终于传了过来,“你不杀是不行的。”

“为什么?”海皇不相信。

“你不杀,男孩就会被蜂拥而上的观众们活生生撕裂成无数片,那样会痛得更久,可是他被你所杀,才痛一下子,如果让你选,你会给男孩什么样的死法?”年郁闷回话。

海皇刚想说他会让男孩死得轻松点,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我可以救他出去。”没有错,海皇认为他现在有实力。

年的声音为此夹杂着笑意,嘲讽道:“底下近一千多个观众,你打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开始疲劳了,要救一个碍手碍脚的瑕疵品出去?哈哈,海皇,你当真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海皇无言的呆了一会儿,才想开口,年又继续说道。

“瑕疵品对人类而言,可不是普通的食物,他们某种程度上跟人鱼差不多,身上的能量,通常是纯粹不复杂的,吃了不会有副作用,而这样的美食当前,底下饿疯的观众,根本不可能让你带走男孩。”

海皇终于认命的低垂下头。

再说,男孩已经死了,而底下虎视眈眈的观众,等的是他抽手的瞬间,他们饿了一晚上,再也无法忍耐。

要是有个万一,大概不只瑕疵品男孩会死,连自己也得死在这里吧?

海皇最后再看一眼手上的尸体,男孩脸上已经没有扭曲的表情,那淡淡的笑容,在血渍的陪衬下,十足像是对他的嘲讽。

“对不起,也谢谢你。”海皇轻声说完后,甩手将尸体往擂台下离柜台最远的方向一扔。

当下立刻好几声兽吼响起,一大群观众不约而同的扑了过去,他们那副可笑的贪食姿态,让海皇看到的是一种对生存的执着。

不论是谁都一样,为了活下去,再可耻的事都会做。

“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吃人吧?”

海皇痛苦的说着,然后转身,在鹿族小姐的带领下离开擂台,到柜台边拿完今晚的战斗成果,到手的两、三张金钱卡片上,有着不同的数值。

没有心情去看今晚赢了多少钱,海皇的视线最后移到半空中,一颗被甩飞、被争抢的人头上,男孩染血的笑容依然刺眼的停留在那。

不论经过多少时间,就算离开格斗会馆,走到没有人的空地上呆坐几个小时,对海皇来说,那一幕依旧深深的在眼前刻划着,不会消失。

一个叹气声忽然从身边响起,海皇呆呆的转过头去。

“你想在这里坐多久?”

那个声音,不是嗓音温厚的年,听起来更沉稳、更淡然。

海皇转头,才发现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泓猊。

看泓猊的坐姿,好像坐了很久,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海皇心里一惊,幸好出现的是泓猊,不是敌人,接着,又疑惑起来。

就算是敌人也没有关系吧?

海皇苦涩的笑了一下,一时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全部堵在喉咙里。

海皇直到这一刻才发现,除了年,他永远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以前是瑕疵品,也不能说他现在是条人鱼,他的身分跟过去完全是虚假的,没有半分真实。

海皇重重叹口气,双手抱头,心烦的快让他疯掉。

而一旁坐着的泓猊,难得没有显露他牙尖嘴利的毒舌,居然只是静静坐着。

两个人就这样,从夕阳西下,坐到了月兔东升。

今晚是月圆前一晚,大大的银月高高挂在天上,把底下干涸的土壤和遍布的黄沙尘埃,映照出几分寂凉。

跟白天干燥的风不一样,晚上的风很冷,隐约间还古怪的带有一点水气。

海皇身为人鱼,对水非常敏感的转过身去。

原来,泓猊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后,默默盖上盖子,把水壶递了过来。

对于光喝水就能活的虹一族来说,会跟人分享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海皇呆了很久,才伸出手将水壶接在手上。

看起来很小的水壶,分量不轻,沉甸甸的,让海皇想起自称“安安”的瑕疵品男孩的重量。

一条人命在这个世上原来是这么的重,又轻巧到令人觉得可怕,那是一瞬间就会失去的分量。

海皇接着想起年,年总在他无法战斗的时候,怒斥他,要他想想泓猊、想想炎姬、想想万尾狐狸,还有想想六翼羽族少女。

那时候年最想说的,也许是他现在才体会到的,就是——要加倍珍惜还在身边的人。

海皇深吸口气,打开水壶后喝了一口,盖上盖子,递了回去。

泓猊没有转头,像是在发呆,可是当海皇递出水壶,他已经侧过身接下,接着轻轻笑问:“好多了?可以走了?”

“嗯。”海皇点点头,双脚往地上一踩,直到看似双脚的鱼尾调整好角度,这才站起身后,回头看向泓猊。“谢谢。”

“谢就不用了,要是你待在这里不动,对我而言才是麻烦。”泓猊果然是虹一族,说话总是辛辣。

海皇愣了一会儿,往前伸手。

泓猊看了很久,才把水壶往对方手里塞,接着自行站起身的说:“你那种绅士态度,拿去对付女孩子比较有用吧?不要弄错对象,还有,要花心是你家的事,万一有情杀,麻烦不要牵扯到我。”

海皇无言以对的苦笑了一下,忍不住道:“真狠啊,好歹我们是伙伴,有麻烦的话,你偶尔也帮一下嘛!”

“谁管你那么多,不想因为情杀死掉,就学着不要随便乱放电、乱勾引人吧?”泓猊话说到这,猛地邪恶笑着开口:“可以吗?千貌白狐。”

“你——”海皇想吐血了。

“唉呀,我一直等不到你,无奈之下去了格斗会馆,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忍不住想拿出来说,真是有你的,连‘有夫之妇’都敢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开口调戏的‘千貌白狐’先生。”泓猊很不客气的话中带刺,一说再说。

海皇崩溃般的坐回原位,依旧是双手抱头,不过他口中的话不一样了,他正喃喃自语的哀嚎着……

“谁是白狐啊,我是蓝色的啊!”

无奈的是,海皇一天学不会控制体内那个到处招惹女性的人鱼前辈性格,一天不愿意关闭跟四位人鱼前辈记忆交流的他,就永远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说,千貌“白”狐这个称号,恐怕是不可能去掉的吧?

“我不要啊!”

海皇仰天大叫,泓猊则是看向他,有趣的笑着。

这是第一次,他们完全没有隔阂,相处上完全像朋友的一个晚上,海皇的心情好了很多。

所以,就算他很讨厌“千貌白狐”的称号,最后仍然起身,跟着泓猊一起回去。

今晚,海皇没有打算住在蜘蛛丝行车里,他以“在格斗会馆内打伤不少人,也受了不少伤”为借口,邀泓猊一起住到比诺可亚要塞的旅馆里。

这时候的旅馆,对人们的意义来说很不一样,它不只是旅人的最爱,也是重伤者最后的保障。

即使是在医院里,伤员都可能被医生抓去吃掉,所以,唯有用来“安稳熟睡”的旅馆,才会提供完善的保护措施。

而海皇之所以要跑去住旅馆,是想跟年好好谈谈。

奇怪的是,本来不愿意去旅馆的泓猊,在听到海皇编出的理由后,像是预知了什么事,居然点头说好。

海皇实在是不敢问泓猊预知了什么,干脆转身往旅馆走去。

要了两间房之后,两人各自进房休息。

把满身属于别人的血渍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后,海皇坐到大床上沉思了很久,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内,试探般的叫着:“年大哥,你在吗?”

没有人响应。

“年……年大‘叔’?”

以往,若是把“大哥”叫成“大叔”,海皇的右眼就会挨拳头,不过这次海皇等了又等,房间内还是静悄悄的。

“原来不在啊!”海皇呼口大气,往后躺倒在床上,安心的抱怨,“年大‘叔’真过分,每次什么事都不讲清楚,让我不是差点被异蝎开膛剖腹,就是误杀了瑕疵品……”

话说到这,海皇敏锐的感觉到床边有人走动,就直接转入正题。

“因为今天的事,我本来很绝望,觉得自己连身分、连过去、连种族都必须伪装,完全装成不一样的人,这种虚假的日子,是不是真的有活下去的必要?”

即使到现在,海皇心里依然没有答案,不过……

“当我发现,泓猊在身边坐了很久,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即使这些都是虚假的,可是我依然‘存在’着,不会因为我变成什么人,事情就有所改变……”

顿了顿,海皇又自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我是‘海皇’,至少泓猊开始信赖我、关心我,我就有存在的必要,是假的身分、种族、过去又怎样?未来是属于我的,现在也是,而我会努力活下去,至少要对得起因我而死的人。”

直到最后一句话出口,海皇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

没错,就是这样。

海皇想起年做的很多事,也想起泓猊很多的言论、举动,这些都是身为“海皇”的记忆、过去,从今而后,永远都会是,没有人能夺走。

“只要这样就够了,我能活着为自己创造更多的存在,已经足够。”

海皇总算走出阴霾的坐起身笑了笑,再对着空旷无人的房内认真的说:“年大哥,谢谢你,我不应该动摇的,因为你做的决定,都是有益于我的,不管我再怎么拒绝相信,这依旧是事实。

“我的不成熟,至今以来,一直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的关心和照顾,我会努力的成熟起来,谢谢你。”

“我并不值得感谢。”

突然,年的温厚嗓音响起,一袭黑衣,在微弱的白色灯光底下,神情阴郁沉重的坐在床的末端,静静看了过来,肃穆的又接着道:“我是故意让你杀死那个瑕疵品的。”

“但是年大哥的决定是对的,我不杀他,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会赔上。”海皇当时就隐约感觉到了,那个格斗会场内的食人欲望,根本不是他能扭转的。

年张口欲言,又阖上嘴,可是,终究说了。

“你要是真的想做,绝对能够办到,因为世上没有‘人鱼’无法扭转的事。更何况格斗会馆里没有高手,方圆几百里也没有强者,你想做的话,是可以成功的。”

海皇呆住了,怎么回事,他一下子听不懂年的意思。

“问题是,你努力遗忘身为‘人鱼’的事实,又不想承认‘海皇’拟人化强者的身分,明明有很多事应该做,你却贪恋‘平凡’,不愿意去做,其实,想要平凡是你的自由,问题是这样的话,你就该放弃变强,学会去接受无奈。”

年的话到这里,真正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了。

今天在格斗会馆内发生的事,年想要海皇面对的,是学着接受无奈,如果他还是半吊子的一面想学着变强,又一面想要平凡,这将是唯一的结果。

“难道不能一方面变强,又一方面保持平凡?”海皇愣愣的回问。

但是,身为人鱼,没有办法“平凡”的活下去。尤其在爱上某个人之后,会很自然的想要变强,想要配得上对方,可是,海皇舍不得丢下“平凡”。

那种办不到的感觉,让他很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变,他还是瑕疵品。

“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海皇苦笑着开口。

年依然坐在床尾,神色漠然的望着他,像在等待什么。

海皇没有马上说出决定,而是好奇的问:“年大哥以前说过,我是所有人鱼中最嫩、最弱的,那年大哥有像教我这样,教导过其它人鱼吗?”

年的神色为这个问句沉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

“可是……年大哥跟其它人鱼很熟吧?”海皇有这种感觉,因为属于人鱼的记忆里,虽然找不到有关于年的部分,但是,每次面对年时,从其它四位人鱼的记忆中,总会传过来一分怀念。

“你到底想说什么?”年没有耐心的直接发问。

海皇是这么想的,“我比其它人鱼幸福,有年大哥在,不用自己狼狈的四处摸索,可是我成长得比他们缓慢、差劲,不过,纵使时间不多,我依然充分享受到,瑕疵品转变为强者的过渡期。”

是啊,原本最让海皇慌乱的,是他从瑕疵品直接变成强者的未知跟不安,但是打过了这么多场战斗,发生这么多事,他已经慢慢接受变强的感觉。

“我不能继续期望平凡,身为人鱼,我跟其它人鱼一样,想为了喜欢的人变强,所以,我即使对外要假装自己不是人鱼,心里却要牢牢记住,我身为人鱼的事实,年大哥,往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海皇下了床,对他一鞠躬。

可惜的是,当海皇抬起头后,前方按惯例没有了年的影子,只是约略的,在空气中留下一个安心的叹笑。

接下来,面对万尾狐狸跟炎姬的事,海皇决定明天去“赌博型”的格斗会馆,好好打几场战斗,去掠夺别人的记忆跟人生。

毕竟今天为了不害别人去死,他除了最初的五个,加上瑕疵品安安共计六个之外,半个记忆都没得到。

从一千零一尾加上六个,现在是一千零七尾,离万尾……还真久啊!

海皇站直身,远远看向窗外,外头的月亮很圆,但是它不是满月。

海皇穷极无聊的,想从月亮上找出那一点点的缺口,没想到,窗外的月空中有一道影子划过天际,在月光的反射中,映照出那个人的身影。

有着跟白云一样亮白的长发、长羽,和隐约被月光遮挡住的柔美五官、纤细肢体,以及相似的穿著打扮。

“是她?”

海皇惊愕的冲到窗前,遗憾的是,月空中的她不见了。

能再一次见到心里喜欢的对象,海皇再想着对方的六翼,不自觉失了神。

自己不管是跟万尾狐狸,还是六翼羽族少女的差距都很大,海皇为此下定决心,好歹下次出现在六翼羽族少女面前时,要觉得自己毫不逊色。

“我希望见到你的时候,可以不觉得自己很差劲。”

为此,海皇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觉得甘愿,即使要浴血奋战,也无所谓。

人鱼啊,果然是很可悲的生物,他们会为了喜欢的人豁尽一切,就像现在的海皇。

不知道隐身在哪的年,对于海皇的举动,深深感叹着。

而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第二章 被确定的战斗风格

“啊——”响雷般的怒吼,在楼下乍响。

海皇似醒非醒的挣扎着,想把惊醒他的吼声遗忘。

可是,第二个吼声响起,还夹杂着恼羞成怒的唉叫……

“住口!住口!不要说了!”

听着如此凄厉的叫声,活像是羞愧到即将横刀自刎,还有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传来,逼得海皇在疲惫中睁开双眼,只见房内还有点阴暗,看起来才刚天亮。

“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皇睡眠严重不足,觉得头重脚轻,可是,他灵敏的从早晨浓重的雾气中,在水分子的传播里,感觉到了泓猊的愤怒,还有某个东西的求救声。

“某个东西?”海皇懒懒的在床上翻个身,突然想起某件事的瞪大双眼。“小嫖?”

没错,海皇想起来了,身为生物计算机“小嫖”的买主,在小嫖出事时,他会接收到紧急求救讯息的通知。

这个身价百万以上的生物计算机,绝对不是便宜货,不会随便发布求救。

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抓过衣服一套,随手把东西往生物口袋里头一塞,一跳一跳的冲到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下楼,海皇先听到楼下的嘈杂喧闹声,除此之外,还有泓猊三不五时的冷言冷语,让不少人气到开骂。

这下子,海皇反而不敢下去,总觉得要面对发怒的泓猊是很恐怖的事。

一想到泓猊高强的“掐人绝招”和“说话逼人吐血的绝技”,海皇迟疑了一下,依然为了他重要的蜘蛛丝行车“大赌”跟生物计算机“小嫖”,在使用水球术和飘浮术后,来到旅馆的大厅。

此时,泓猊正指着一个豹族大叔,进行言语攻击。

话说,在这个世界上要得罪什么种族都可以,唯独虹一族最好不要惹。

因为一旦得罪了,你这辈子干过的蠢事,几乎都会被掀出来说上一遍。

就像前方可怜的豹族大叔,他偷抢拐骗的人生,包括行窃失败被人毒打,差点连命都保不住的过去,以及抢人失败,反而被抢,连手都被对方砍了烤来吃的凄惨经历,每件事都毫不保留的被泓猊当众说出。

听得豹族大叔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红,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快要晕倒。

“泓猊你真是太强了。”海皇忍不住开口。

当场,每个旁观者以及当事者,都把目光移了过来。

海皇这才发现,偌大的旅馆大厅内,服务生才两个,除去泓猊之外,在场有十五个都是跟豹族大叔同行的人,而其中有个人的手上还抓着小嫖。

“怎么回事啊,泓猊,我们家小嫖为什么在对方手上?”海皇刚问了这句,又猜测道:“难不成昨天晚上,我们的蜘蛛丝行车被闯空门了?”

“是啊!”泓猊回得很干脆。

海皇倒是吃惊的张大嘴,想不到本来很生气的泓猊会突然变得冷静,再想到昨晚他提议要来住旅馆,泓猊竟然同意,感觉上……

“你昨晚就知道……会有人跑来闯空门?”

“没错。”泓猊不否认。

海皇傻了一下,完全弄不懂泓猊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很细微的笑声响起,应该是出自年的。

“因为昨晚有个人,不要笑,说的就是你,看起来精疲力尽,一副要死的模样,泓猊只好设下陷阱后,任由窃贼闯空门,要不然,他担心某个人会死在昨晚的窃盗风波里。”

“我看起来真的那么惨啊?”海皇小小声的问着。

年没有回话。

这时原本一脸惊恐愤怒退开的豹族大叔,正对着泓猊大吼:“不管怎么样,你赶快放了我的弟兄们!”

随话,海皇把焦点放回泓猊身上,“泓猊,你昨晚在车里设了什么有趣的陷阱?居然能抓到窃贼,难怪他们一大早就带着小嫖上门找碴。”

而且在海皇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又惊又怕的模样,看起来已经不像闯空门的加害人,倒像楚楚可怜的被害人。

泓猊没好气的瞪了海皇一眼,才伸手对着豹族大叔要求道:“先把那只生物计算机瓢虫还我,不然你的弟兄们就要等死了。”

“你——”豹族大叔气得瞪大眼睛。

“你什么你?你们敢出来打劫,就要有反被抢、反被杀的觉悟。”泓猊冷冷说着,那朝天的黑猫耳正愉悦似的抖动着,他的黑猫邪狠形象完全表露无遗。

一时间,海皇真的有听到旅馆的服务生在窃窃私语的说……

“难得看到豹族被猫族吃得死死的,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是啊,豹族可是大型猫科动物,原本就比普通猫族强上数倍,遗憾的是泓猊这只伪黑猫,实际上是牙尖嘴利、没啥人性的虹,所以豹族大叔再强,到了泓猊面前,依然只剩吃亏的份。

海皇才想开口感叹,已经被泓猊瞪了一眼,禁止他打岔。

反正泓猊看起来正占上风,海皇也不想打扰他,再说,泓猊似乎想从这群闯空门失败的盗贼那里,取得什么东西,或者是进行什么计划。

完全不知道泓猊的想法,海皇再想想昨天的决定,等会儿既然要去“赌博型”格斗会馆,那接下来的事就任由泓猊去玩,算是让他打发时间好了。

想到就做,海皇走上前去,掏出一张金钱卡片,塞到泓猊手里,“补给跟旅馆房间费用麻烦你处理,你慢慢来就好,我去格斗会馆练一下身手。”

“嗯。”泓猊没有多说,接过金钱卡片。

海皇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疲惫的打个哈欠,排开挡住门的豹族大叔,迈步离开旅馆。

“年大哥,我想改变战斗方法。”海皇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轻声说。

瞬间有如残影般,等到海皇发现时,前方酒馆设在外头的木椅上,一身黑衣、一头青发的年,已经帅气登场。

“年大哥。”一看到对方显露模样,海皇赶紧跑上前去。

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的直看着远方,像是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

“怎么了吗?年大哥。”海皇好奇的在年身旁站定,轻声发问。

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他:“除了万尾狐狸之外,附近还有好几个强者正往这边赶来,力量感觉起来都不弱,而且各种种族都有。”

“嗄?”海皇不懂的回了一个疑问音。

“感觉上,好像是十二王者要聚会?但是北之有什么呢?对了,有那个被误认为‘无族’的人在,不过还没‘成熟’的话,根本不可能宰来吃,那是为什么聚会?世界那么大,不见得一定要挑在北方,除非是有特殊种族被发现了。”

年想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转头看向海皇道:“小鬼,我要离开你一阵子了。”

“什么?”海皇不安的大叫出声。

对于他失声的叫嚷,年长叹了口气。

“小鬼,你真是没出息,这么惊恐做什么?你不是打算改变战斗的方法吗?不是想从全面学习炎姬或阳帝的血腥实战中,找到专属于你的打法吗?为此,你还想让自己习惯使用人鱼的力量,对吗?”

年的随口几句完全命中,海皇搔搔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因为小鬼你真的够笨,大概是历代人鱼中最笨的吧?在‘思索’部分上一点都不开窍……总之,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就看你怎么找到实践的方法,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是在使用‘人鱼’的力量时,要想着你喜欢的人。”

年说到这里,表情暧昧的眨眨眼睛,邪邪的笑了。

“我喜欢的人?这……这有什么意义吗?”海皇还是不懂。

“你!”年愣住,半晌才无力的拍了海皇额头一下,“想想看你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六翼羽族少女时,你对泓猊造成的意外影响,那才是人鱼最强的时候。”

“啊……”海皇想起来了,没错,连自制力很好的泓猊,在他一见钟情之后,才一个听似无声的装饰音,就让泓猊跟着他甜甜傻笑。

想到这里,他终于发现,那种人鱼之声,并没有太多人鱼的气息。

比起容易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人鱼的宿命之歌,人鱼之声似乎更好用?

那么,只要熟悉了运用人鱼之声的能力,在打斗上即使不见血,也可以使用炎姬盗取别人记忆的手法,为自己增加更多的力量!

海皇终于找到努力的方向,当他想清楚后,正想跟年道谢时,定睛一看,前方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就算他伸手出去,一样摸不到人。

除此之外,在木椅上,一颗小石子压着一张纸。

“小鬼,自己保重,一个月内我都不会回来,你可不要死得太快了。”

没有落款,却洋溢着关心的纸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充满气势。

看着这些字,就好像看到懒散又冷淡的年,在开口调侃他一样。

海皇笑着将纸条折上几折,塞进飞到身边的生物口袋后,重新掉转方向,顺着昨天看夕阳的空地,坚定的走向另一间格斗会馆。

即使有一点未知的恐惧,那是因为年不在的关系吧?

虽然害怕是在所难免,可是又期待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海皇一面想着战斗方法该怎么变化,一面努力……扶着墙壁往前移动。

这该死的人鱼鱼尾!真不方便!

海皇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够帅气登场,想到这里,他后悔怎么没在年走前,从他那边学会隐身,这样进入格斗擂台时,才不会每一次都被误认成濒死落魄的强者。

可惜想归想,年依旧不在,其实就算在也不会教吧?

海皇重重叹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扶着墙壁往前移动。

等到穿过两条街后,外观看似小餐厅的格斗会馆,已经映入眼中。

海皇大力推了墙壁一下,摇摇晃晃的在水球上,顺着飘浮术的移动,来到了门前。

当他推开门,一阵铃声响起,同时,格斗会馆内无数的参赛者看了过来。

又是那种“来了一个重伤强者”的火热眼神,海皇摇摇头,走到柜台边后,交出了金钱卡片一张,然后通报了名字,只是……

“千……千貌白狐?”负责处理的羊族小姐大叫出声。

一时间,静悄悄的格斗会馆内像炸开了锅,无数的私语层出不穷。

海皇头疼的揉额,不满的敲了敲柜台桌面,结果羊族小姐害怕的缩低身子,把她自己埋进了柜台深处。

如果可以,海皇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羊族小姐,不过……

“请给我参赛标记。”他只能这么说,不然就不能上场了。

听了这句话,羊族小姐怯生生的从柜台下爬出来,颤抖的敲下键盘,确定战斗资格后,她抖得像风中落叶,将一个参赛标记往前递。

这种伸出右手,握拳向前的举动,像是一种神秘的诱惑。

海皇发誓,以后他看到女孩子做出这种动作,都会逃跑。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是措手不及,于是,又被某个人鱼前辈记忆影响的他,伸出手握住羊族小姐的手,将她的右拳在唇边一触,然后轻轻扳开她的手指。

“希望沾上胜利女神的气息,能让我今天的战斗战无不胜。”

说完这句,海皇先抛个勾人的眼神,再魅惑一笑,接着从全身僵硬的羊族小姐手中取走参赛标记,等他回过身,眼前是一大群做出想吐姿势的男性,可是,他没有错过背后羊族小姐兴奋的叫声。

那句羊族小姐大叫的“好帅”,大概是唯一能平复海皇受创心灵的良药吧?

“要是被我知道,到底是哪个人鱼前辈的记忆让我做这些事,我一定会把这个记忆彻底关闭,平时绝不连接。”

海皇努力保持镇静,还挑衅的回给那些男性一个不屑的冷笑,却暗暗下定决心的喃喃自语。

接下来,就在气氛诡异的等待中,海皇倚在柜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羊族小姐闲聊,有时还不小心抛个媚眼、偷亲对方一下。

至于柜台另外一边,是围着擂台的男性们,全部愤恨的瞪着他不放。

像是海皇“花花大少”的名声,随着“千貌白狐”这个不雅的称号,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只要是在格斗会馆里头混的人都会知道。

而海皇最后能祈祷的,就是希望六翼羽族少女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

也许是祷告被神明接收了,至少海皇上台前,都没看到昨晚瞧见的六翼羽族少女出现在柜台前,或许她昨晚是单纯路过吧?

一想到短期内又见不到她,海皇叹口气,不知该喜该忧,总之,接下来的战斗比较重要,尤其对方的种族让他难以判别。

光裸的上半身,有着无数黑色刺青,组合成一个看不出花样的奇怪图纹,而敌人的头一看,倒是能确定是犬族,是经典的朴实木讷长相,还有一双柔软的犬族耳朵,是黄色的。

一直闭着嘴的敌人,在羊族小姐偷偷的提示中,知道他名字叫“猬牙”。

为自己取名刺猬的猬,偏偏是犬族?他的那身刺青又是什么意思?

海皇总觉得不对劲,尤其对方冰冷的眼睛,没有犬族的单纯,这让他想起了“异蝎”这号人物,那是个种族明明是“虿”却伪装成“蝎子”的人。

眼前这个猬牙,似乎是同一类型的?海皇纳闷地挥别羊族小姐,上到擂台。

底下等候多时的无数观众们,群情激奋的大喊:“千貌白狐!”

海皇差点直接摔倒在擂台上,下面那群人是欠扁了吗?

跟昨晚在“进食型”格斗会馆的情况不一样,在那里是伤了人,就等同于要对方去死,而在这里,是不论把对方伤得多重,只要剩一口气,格斗会馆的拥有者会担保他不会死,还会受到完善的照顾。

这也就是说,海皇可以不用控制自己的残暴了。

反正都要为自己的战斗风格重新找到出路,就不要计较太多。

“开始吧。”海皇拢起长袖,站到猬牙对面。

擂台上的裁判,是一位能随时飞到空中的蝶族小姐,她正在询问猬牙的情形,直到双方确定没问题了,她先飞到半空,才喊道:“战斗开始。”

一句战斗开始,猬牙沉稳的模样一变,拉开双手后,一躬身,手上的指甲弹了出来,连他张开的口中露出的牙,都是那么的尖锐、银亮。

海皇首先猜测,对方是不是狼族跟犬族的混合,也就是身为狼族吃多了犬族,或身为犬族吃多了狼族才形成的新种族,只是好像没那么简单。

当猬牙蓄势待发的双脚一跺地,整个人弹起身,呈圆弧状扑了过来。

看这种出招的模式,像豹族更多一点。

海皇继续猜测的半旋身,让过扑来的猬牙,才想说对方体大利落是没错,可惜比不上自己的快速,只是在他伸手想顺势往猬牙背上敲下前,一股警觉突起。

还记得上次对上异蝎的时候,就是忘了先看清情势就出手,海皇差点因此被对方开膛剖腹,这次年不在身边,他可不能以身犯险。

海皇当下双足(也就是鱼尾)往地上一拍,朝擂台另一边跃过去。

当他仰身往后跳开,刹那间“嘶啦”一声。

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海皇,直到后空翻跃安稳落地,才发现右肩的衣物破裂,他不禁愣愣的看向猬牙。

怪的是,猬牙身上刺青还是刺青,尖爪、利齿也没有改变。

在他仰身退开时,和对方的距离足足有好几步吧!对方那来得及划破自己衣服的尖锐物是什么?

海皇这时才庆幸,自己没有自大。

不过,在摸不清对方种族的情况下,海皇很难决定出手的招式。

总之,从犬族先想起,比较出名的擅战类犬族,不外乎是“犬”、“”、“”、“犴”、“天犬”、“溪边”等等,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等等,经传?

海皇跟其它人鱼前辈交流的记忆中,忽然闪过某个种族,在山海经中还有一族,是“环狗”,有着黄犬的头,身形如刺猬,这下应该对了吧?

那也就是说,刚刚划破他衣服的,是猬牙背上的刺?

一旦知道对方是什么种族,海皇就知道该怎么应对。

不提炎姬的打遍天下无敌手,阳帝的不曾一败也很有看头,用惯了炎姬的招式,海皇难得想换点不一样的。

其实,真正促使海皇换招的原因,是炎姬动不动就要对敌人开膛剖腹,见血度很高,让他想要干净一点的招式,毕竟身上的衣服是白的,每打一次就会报废一件,实在是很浪费。

没想到不换则已,一换是加倍……后悔!

如果说炎姬的招式是出手见血,那阳帝的就是……

“敌人不死不休。”

果然不愧是以无情出名的八歧阳帝的绝招。

海皇感叹的吐出上面的句子时,他的手已经在猬牙的胸膛里,就在千分之一秒的迟疑下,终于停住攻势。

这时对方的心脏就握在手中,差点要被扯出来,这样的伤,也许对普通人类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对环狗来说应该还好。

猬牙正一脸错愕的瞪着他,像是不能明白敌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而且,数据上对方是狐族,那只尖锐指甲后方,布满鳞片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蛇鳞……”猬牙才吐出两个字,海皇立刻抽回手,扬起一道血箭。

自对方胸前拿下参赛标记后,海皇为了让对方忘记刚才看到的东西,扯过猬牙的领子,靠近他的耳朵就是一个人鱼之声。

轻轻“嗯”了一声,猬牙的目光散漫,整个人软绵绵的往地下滑去。

海皇接着朝蝶族小姐交出参赛标记。

除了成功抹去猬牙败战原因的记忆外,海皇望着沾满血的右手,发现阳帝跟炎姬一样,都是靠这种刺伤别人的手法来掠夺记忆。

不一样的是,炎姬采取正面进攻的手法,阳帝的则是近似于暗杀,不过使用的是超高速的移动方法,趁机狙击,而不是躲到阴暗处出手的那种。

这两个战斗狂,都没有防守或躲闪、偷袭的打算,他们的武斗精神不允许,而海皇觉得,他更不允许的是,这两个前辈动不动要见血、要死人的手段。

难道人鱼在擂台上、在面对敌人上,没有温和一点的招式吗?

海皇心烦意乱的看着在蝶族小姐指挥中,上来一群人抬走猬牙的场景,接下来,是另一个人被点名上台。

也许是之前跟羊族小姐眉来眼去,和现在对猬牙下手太狠的事,让底下的男性们都非常不满,于是上台后,他们像是豁出去般,对他招招都是往死里去,还在被击伤时就大喊“千貌白狐”来做为报复。

就这样,海皇本来就很心烦,又被接连挑衅,到最后是彻底失控,谁上来都好,在不杀人的唯一前提下,看是要用炎姬的招式,还是阳帝的手法,海皇都不在乎,总之就是要把这群碍眼的家伙轰下擂台,管他喷多少血,不死就好。

到最后,整个格斗会馆内杀气腾腾的,还散发着无尽的血腥味。

对底下等着上台的人来说,当一个人很强,强到打不倒他,那么,除了佩服、认输,还能再做一件事,就是……毁谤他。

没错,每个被击倒的人在倒地前都会大吼一句:“千貌白狐!”

完全气疯了,海皇不想杀人,可是这群人是想逼他开杀吗?

气极之下,从第一个被打下台的人只有一个伤痕,到刚刚被海皇轰下台时的满身是血,好像每多一个敌人上台,那个敌人下台时身上就会多一道伤口。

海皇再也控制不住嗜血般的欲望,他想要他们停住那句毁谤,他要他们知道惹怒自己的下场,他要……要什么呢?

海皇迷茫了一下,现在要冷静下来才对,不知不觉,自己的个性似乎变得太多,在这些血战中,在那些挑衅般的毁谤中,他忽然醒了过来。

人鱼这种生物啊,似乎很容易被动摇,因为昨晚的事,在平凡跟变强中摇摆,下场就是连能够救的人都救不了,这让海皇一心只想要变强再变强,然后忘了自己的初衷。

海皇猛然间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路,想法都错了,要正视自己的强,并不是要看不起弱者,毕竟弱者也有可取的部分,像那个即使身为劣质品,依然每天都有梦,梦想着要成为一个辅导员,回到常春之地的人类那伊。

而现在的他,梦想是不是变得很伟大了呢?所以迷失了。

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想改变战斗手法的起因,真的是为了变强,好跟万尾狐狸并驾齐驱,然后解开炎狐千姬不死的谜题?还是要让自己再也不会像昨晚一样,必须无奈的面对别人的死?

不管哪一个都不是,海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记起他真正想改变的主因,应该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出手就是招招见血,不要在平凡跟变强间犹疑,想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不要再有无法收手,被迫误杀的情况发生。

所以,看着那一双双仇视的眼神,他不想再学炎姬的霸道、阳帝的嚣狂。

想通了这一点,海皇俯身穿过眼前敌人,也就是狼族少年的左拳之下,狐尾一旋拉住狼族少年的双脚,让他的身体往前倾倒。

第一次,他没有顺势在对方跟自己身体交错而过时,将手插进敌人体内,而是轻轻探过一只左手,摘下狼族少年胸前的参赛标记。

同时,海皇俯身在狼族少年的耳旁,用人鱼之声蛊惑,在狐尾乱舞的遮掩中,以自己的方式掠夺他的记忆,更在掠夺完后,用人鱼之声催眠他。

这一次,当海皇旋风般姿态潇洒的退开时,当他收起张扬的千尾,那个狼族少年正倒在地上睡得安稳、睡得香甜。

海皇笑着将手上的参赛标记扔给了蝶族小姐,当她替海皇登记又赢一人时,场下、台上静得可怕。

如果说,之前的海皇在攻击时,是残忍霸道的,那么现在的他,像风一样、像水一样,侵入、穿过、退出,都毫无痕迹,这种手法,让在场的人为之错愕。

从历史上的纪录,海皇知道,暴君一向是受众人攻讦、公干的。

可是,一个神秘又有礼的武者,则可能得到的是众人的沉默相对,因为不论从哪个部分批评、攻击对方,可能只会损害到自己的名誉,于是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而海皇从这一刻起,才真的像是自己。

他是人鱼海皇,不是残忍好斗的炎姬、阳帝,而是不愿见血的海皇。

急喘气中,海皇慢慢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

面对猬牙时,海皇是为了让猬牙遗忘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才出于被动的使用人鱼之声。

相对来说,刚刚对付狼族少年,就是海皇第一次主动想要这么做。

原来人鱼之声真的很有用,而且完全可以掠夺对方的记忆又不见血。

而这就是他想要的战斗风格?

完全属于人鱼,又不会暴露自己身分的战斗方法。

没错,海皇终于找到他自己的路。

只是,现场为此寂静到可怕,海皇才努力冷静的转过头去,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突然,一阵疯狂的欢呼声跟叫嚷声传来。

这下子,好像发生不太好的事,因为,当海皇改变态度、改变了战斗方式,底下人们的反应,那种鼓噪、拥戴的感觉,很可怕。

海皇终于知道,难怪炎姬跟阳帝会是那种生活态度,因为当他温和待人之后,他尝到了足以致命的苦果。

炎姬之霸道,也许是不愿一堆男性生物追上去意图动手动脚。

阳帝之嚣狂,更可能是讨厌一堆女性追上去意图拼死纠缠。

毕竟人鱼的外貌一向长得很好,男的帅、女的艳,加上人鱼独一无二的天真,有时一旦忘了伪装、忘了警戒,露出那么一点呆,似乎可以被称为“风情万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再或者是“姿态风流”、“英俊潇洒”。

其实,海皇现在想想,那根本是让其它人觉得“可口好吃”?

海皇深深觉得做错了,他不应该温柔的击倒敌人,他不应该优雅,不能够姿态华美,他应该继续疯狂,继续被血喷得全身都是。

可惜,当海皇开始改变,当底下旁观者的心一个个被他收服,就只能无奈的看着底下众人手中,开始拿着写上“海皇我爱你”的旗子,还有可以摇的小扇子,扇子上有海皇近身照一张,还写着“海皇你好帅”,然后海皇一身鸡皮疙瘩终于彻底浮起。

真是好可怕啊!

海皇看着同样僵在身边的蝶族小姐,两人一同叹气。

“已经没有人挑战了吗?”海皇温柔的看着很久没有动作的蝶族小姐。

她回上一抹苦笑的说:“不是没有,而是系统因为人数过多当机了。”

原来如此,海皇点点头,所以蝶族小姐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吗?

其实蝶族小姐可以按着底下排好队的人,一个一个继续叫上台,只是,计算机当机了,她的手上没有名单,但是底下的人却有参赛号码,一旦叫错人,不小心略过一个,她有可能会被恼怒的某人撕成碎片。

这么说来,蝶族小姐是不想死吧?所以她即使被底下的人群不住狂骂,依旧没有开口要人上擂台。

而海皇这时候……想到一个好主意。

“蝶族小姐,这样吧,你看整个格斗会馆的人愿不愿意都参战,然后,解开擂台的防护罩,我在台下开战,只要最后剩下格斗会馆的管理人员,还有唯一一个参战者的我还‘醒’着,就算我赢,所有的钱都归我,可以吗?”

这样在每个人都倒下后,海皇也能顺利离开,不会被人纠缠。

对于海皇的提议,蝶族小姐没有多想的同意了。

接下来,格斗会场内的其它人同意后,等每个人都领到参赛标记,蝶族小姐跟所有管理人员都进了擂台的防护罩,就一声令下,接着——开战!

以一对多,要怎么打?

身为众人的目标,海皇该怎么贯彻战斗方式?

可能每个人都认为海皇是狐狸,而阳帝跟炎姬都是努力用“忘记自己是人鱼”的战斗方式,所以他也要学着忘掉自己是人鱼,才不会有曝光的可能。

但是,实际上,海皇很清楚自己是人鱼,既然他是人鱼,是一只有了喜欢的对象,催眠能力会变得更强的人鱼,他就不该刻意否认。

说到这个,海皇跟泓猊在一起五天过去了,他却没有在这段时间内遇到六翼羽族少女,这是说,他逃过了虹口中的既定命运吗?

海皇原本是热血沸腾的准备开战,却在想到六翼羽族少女时,恍神了一下,幸好他的身体经过无数次战斗,已经有逃避危机的惯性。

当海皇的身体往右一侧,闪过袭来的某人左拳时,他回过神来,不再放出千尾,而是使用足以护卫全身的百尾。

然后在长得垂地的九条尾巴拍着特殊拍击声中,一股似有若无的音乐,伴随着他开口后无歌词的吟唱,回绕穿梭在每个袭来的敌人之中,唱着一首像是只有节拍的人鱼之歌。

海皇要活用身为人鱼的能力,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猜出自己的身分,他不想将自己当成另一个种族,即使这样很容易被发现、被拆穿,可是,比起要杀人、要伤人,他宁愿这么做,这就是他的决定。

第三章 被遇上的暗恋对象

一首单纯用人鱼之声凑成的无声之歌,在海皇从擂台上走下,直到格斗会馆门口时,刚好画下了休止符。

当他回头,是无数被催眠倒下的男男女女,除此之外,是擂台上解开防护罩后,抢先跑来的羊族小姐。

负责发放奖金的她,高兴的冲了下来。

“海皇你赢了。”

“一切都是拜你这位胜利女神所赐。”海皇笑着弯身,拾起羊族小姐右手,凑到唇边一触后,站直身的放开手,“谢谢你了。”

“不……不,那个……没有啦,不是我的关系。”羊族小姐红着脸收回手,一时间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海皇在努力的保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同时,恨不得赏自己几个巴掌。

又来了,又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姿态,这样下去他的名声,呜呜,就算花一辈子也救不回来了吧?

“那个,我们……”羊族小姐鼓起勇气开口,却在对上海皇专注眼神的情况下,娇羞的低下头,嗫嚅好一会儿,才道:“我们该办理领钱的手续了。”

“嗯,要辛苦你了。”海皇温柔的笑着说完,不自觉的伸手牵起羊族小姐后,姿态潇洒的领着她走向柜台,还特地帮她护着头,好让她钻进柜台里。

就在所有动作完成,羊族小姐涨红着脸专心处理赏金时,海皇看似高傲的转身打量地上自己的杰作,其实真想抱头哀嚎了。

如果自己的举动可以称得上是绅士就算了,可是擂台上格斗会馆的那些工作人员,为什么看着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匹色狼?

海皇再一次庆幸六翼羽族少女不在现场,要不然的话,别说是跳黄河,就算去跳瀑布都没用了吧?

“唉……”海皇忍不住的长叹一声,再回头,羊族小姐正怯怯的想叫他,又不敢的握着几张金钱卡片发愣。

幸好他自己转过身了,羊族小姐开心的把金钱卡片奉送,“一共三千万。”

“这么多啊?”海皇实在不敢去算自己今晚打倒了多少人,反正有钱拿就好,至于增加了多少人的记忆,等离开这里之后再去看。

另外,海皇想到旅馆里似乎有事在忙的泓猊,真不晓得他花心思让蜘蛛丝行车被闯空门,还抓了一堆人是想做什么?

海皇招来生物口袋,收好金钱卡片,再抬首对着羊族小姐漾出温柔的笑脸。

“我要走了,下次有空的话,希望你可以陪我四处走走,好吗?”

“啊……啊,好的。”羊族小姐双眼发亮的用力点头。

同时,在擂台上正三三两两下来的人群里,开始了抱怨跟嫉妒的发言。

听着那些对话,海皇错愕的反应过来,自己嘴巴里是吐出了什么对白?

好恐怖的人鱼前辈,居然道别兼邀约一起来?

对于应该专情而痴心的人鱼来说,这只人鱼前辈最后的死因,希望不是情人太多,被情敌们连手宰掉!

海皇再次发誓,要是被他知道这是哪个前辈的记忆在作怪,他一定会彻底封锁,再也不会跟那位前辈做记忆交流。

可惜,实在很难区分是哪一个啊!

海皇摇摇头,努力振作的深呼吸。

再向羊族小姐温柔一笑后,海皇旋身看着擂台附近的人,无法自制的抛出几个媚眼后,引来几位女性的尖叫跟欢呼声,也在无数男性的怒瞪中,状似得意的开门,离开了格斗会馆。

当门在身后阖上,海皇用力呼口气,真想抱头尖叫。

只是在这之前,有件事要先做,海皇累坏的把身体靠向身后的门,终于打完了这场曲折的战斗,而现在想起六翼羽族少女,也不会有心慌意乱的急迫感,原来爱情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拉长、距离的遥远,就可以稍稍降温。

所以,理智跟情感的冲突,在他拿到一笔三千万的高额奖金,活着踏出格斗会馆时,他的理智可以说正占上风,因为,现在的他在战斗中不断冷静,于是,情感目前最为薄弱。

这是个大好机会,海皇心想,要是趁现在把“人鱼忘情”这首宿命之歌完成,那么,就算以后再遇到六翼羽族少女,感情再度占上风,他也不会屈于弱势。

想到就做,海皇清清喉咙准备开唱。

偏偏在这个深夜时段,格斗会馆斜前方的街道上,有一道人影正唱着一首他没听过的曲子,正雀跃的一步走、一步跳的靠近过来。

那个身影,有着一头在月光下发光的白色长发,穿着湖绿色的短衣、短裤,外罩一件轻绿色的背心丝质长袍。

在她跳跃、走动时,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纤细手臂十分吸引人。

还有她低头轻唱,扯动嘴角露出微笑的美丽表情,更让人深深迷醉。

她就这样舞动双手、跃动身体,像精灵一样的来到海皇身前。

这个美丽到让海皇看呆的女孩不是别人,是他一见钟情的六翼羽族少女,只是在歌唱舞动中她隐藏了六翼。

当她是六翼,就代表她也是靠吃人变强的人类,而那是要吃多少普通人、要吃多少强者,才能拥有的强横实力?

除此之外,在炎姬的记忆中,羽族一翼可以代表狐狸的五百条尾巴,她的六翼代表她拥有三千尾狐狸的实力。

连自己都比不上的强横,纵使海皇今晚在格斗会馆里,前前后后催眠掠夺了五百人的记忆,现在的他才一千五百零七尾,离六翼羽族少女还有一半的差距。

沉浸在自己歌声、舞姿中的羽族少女,也没有发现海皇的存在。

她像是沐浴在月光中,一只振翼欲飞的白鸽,善良、纯粹、柔和、娇美,还有一种能深入人心的温柔、一种期许和平的天真。

人鱼是操控人心的生物,也是能够探知人心的生物。

海皇静静听着她的歌,即使不知道歌词,只是似有若无的听见曲调,但是海皇知道,她的歌声里没有血腥,真的像白鸽一样,让海皇闭上眼的沉醉其中,不愿去想,她的六翼是怎么来的。

每个生物一旦经过基因改造都有的生物特征,是不可能凭空增加的。

狐狸的九尾是一种特殊的种族状况,而羽族不可能有天生六翼,海皇明明知道,却任由自己被她的歌声蛊惑、迷醉,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停止了,海皇若有所失的睁开眼。

眼前,原本在月光下娇美柔弱的羽族少女亮出了翅膀,一双眼变得冰凉,她那双翠绿的眸子点缀着柔白的肤色,让海皇忘了反应。

“你是谁?想对我白羽出手吗?”

彷佛被海皇直勾勾的注视惹怒,自称白羽的六翼羽族少女开口,声音轻脆悦耳的像铃声一样。

海皇仍是痴呆的盯着、沉醉着,忘了要反应。

“无耻之徒。”

白羽的手一伸,一个羽翼化成一把银亮长剑。

就在她回身刺来的一剑里,海皇欣然受死般的闭上了眼。

人鱼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爱上了,是死也甘愿。

只是,“锵”的一声,在金铁交击的响声中,有个人将海皇撞向一边。

被撞开的海皇没有摔倒在地的兴趣,十条狐尾立刻出现,将身体撑住后,他张开眼,眼前是手拿匕首的泓猊。

“为什么?”海皇愣愣开口。

泓猊按习惯是甩来白眼一个,再回头对着白羽开口:“我身旁的狐族,才从格斗会馆结束战斗出来,累到靠在门上休息而说不出话,怎么,碍着你的眼了?居然出手攻击!那身为他‘伙伴’的我,可以视你为蓄意挑衅,向你开战?”

“格斗会馆?”白羽不信的皱眉。

她那冰漠的眸光,开始向四周随意扫视,想回话说他找什么烂借口,毕竟狐族被撞开时,可以在眨眼间叫出十条狐尾,再怎么看也不像累坏。

只是,很刚巧,海皇跟泓猊的背后是格斗会馆的大门,而海皇突然用力喘气,活像累坏,也像吓坏般的手脚发软靠上门撑住身体,狐尾顺势消失。

也许是海皇演得很像,总之,原本气怒的白羽,慢慢敛下怒意。

收起长剑后,白羽化回六翼,左右张望了下,再对上手持匕首依然保持戒备的泓猊,好半晌,她笑了,笑着说:“算我误会,对不起哩!”

泓猊的脸上为此满是错愕。

海皇的心里则是震惊,居然有强者会说对不起?

当海皇吃惊的傻在当场,泓猊自然也差不多。

可能是海皇跟泓猊的表情都太诡异,白羽娇哼一声,不再说话,甚至连告辞也没有,她张开翅膀,就朝着天上的月亮飞去……

当然,海皇知道她不过是飞到空中,可是他有一种白羽不像生物、不像人类、不食人间烟火感觉。

那一瞬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让海皇觉得自惭形秽、觉得高攀不起,却又暗暗心喜。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实力坚强又多礼、美丽的羽族少女,是他喜欢的人呢!

海皇原本以为,再次遇到六翼羽族少女时,会是他的死期……

虽然是差点死掉啦,如果没有泓猊在,他一定会死……

但是,可以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那样一个实力坚强、多礼又美丽的人,就是死,他也很甘愿,不过能活着当然比较好。

“啊,我喜欢的那个人,名字叫白羽呢!”海皇忍不住握拳炫耀。

泓猊冷哼一声之后,是直接回海皇白眼一个。

“可恶的泓猊,又给我白眼。”海皇不满的叫着。

泓猊冷哼一声,突然双手合十,当掌心浮出白光之后,他望着白光开口:“六翼白羽,今年十三岁,北之‘那诺雷’学院的首席天才,每年她都会意外消失一个月,每消失一次,就会多出一个单翼。”

“什么意思?”海皇可不以为泓猊是好心到纯粹帮他做爱情占卜,再说以泓猊的语气听来,更像是:“你认为今天晚上,就算我不是‘累到不能动’,她也会故意找理由对我下手?”

所谓“累到不能动”,当然也是海皇用来骗泓猊的理由,要不然,该怎么辩解自己呆呆任人用剑砍的原因,他可是不太会说谎呢!

纵使海皇说谎已经成功骗了泓猊两、三次,他还是这么坚持。

而泓猊对于海皇的问题,他回了一句:“不然呢?”

问句中,泓猊的双手结成另一种奇怪的手印,手印中一道白光隐隐跃动,这一次,不像刚刚可以瞬间解读。

泓猊直望着白光好一会儿,才解读道:“白羽的基因改造完成时,比任何羽族都少了一翼,她是单翼羽族,跟一般双翼羽族不一样,她的能力看似很弱,但是懂得很多、很杂,可以说单翼羽族是因为脑部太发达,才会一开始仅有单翼。”

“没错,我的白羽看起来就是一副聪明样。”海皇得意洋洋的。

“花痴。”泓猊简单的扔下感言。

“太过分了,我没有‘花’呀,我很专心的‘痴恋’白羽。”海皇举起食指摇摇,用力纠正。

泓猊实在不想说,不过,“千貌白狐总不是叫假的吧?”

“唔,泓猊你的话刺伤我了。”

海皇哀怨的放开扶着泓猊肩膀的手,再踢开脚下的水球后,抱头蹲到了地上耍哀怨。

不知不觉,两人边说边走的走到这里停下,已经离开格斗会馆很远。

前方就是旅馆了,海皇远看着旅馆的灯火叹气。

这时,有事还没说的泓猊,不想再陪海皇“练疯话”的说回主题。

“我要说的重点是,一开始是单翼的白羽,今年十三岁,每年消失一个月会多出一翼,再怎么算三年也只有四翼,她还有双翼的来历不明。”

“连你都算不出来?”海皇刻意当做听不懂的问,引来泓猊的白眼。

海皇当然知道,泓猊在暗示他,那个六翼羽族少女,他以为纯洁善良如白鸽的白羽,除了脑袋好之外,从单翼变成六翼,她的手段也很可怕,更可能她今晚会出现在格斗会场外,就是想挑落单的疲惫强者下手。

这种想法,海皇非常不愿意相信,他觉得泓猊的爱情占卜不准比较有可能。

彷佛第一次有人不信他,让泓猊很恼怒,他放开了结印。

“你不信就算了,哪天你死在她手上,我会用力的嘲笑你。”泓猊又恢复成牙尖嘴利,看来,他今天会出手救海皇一命,大概是还人情罢了。

不过,海皇倒是很有信心:“将来我一定是死在白羽的手上。”

海皇确信,因为他是人鱼,是只肯死在喜欢的人手上的人鱼一族。

非常不喜欢这个话题的泓猊,沉着脸揉揉抽痛的额角,用力呼口气,装作没听见的把话题绕到他想说的事情上,“你今天出门之前,不是看到我跟一群闯空门的失败盗贼对话吗?”

“是啊!”海皇站起身,从善如流的配合着改变话题。

泓猊点点头,双手盘胸,一脸高傲的说:“我想做点贩卖预言的工作。”

“嗯?”海皇愣了一下,话题怎么又跳到那边了,总不会……“你想让那群失败的盗贼替你出面?这样的话,万一出事,他们还可以帮你挡着?”

“是啊!”难得换成泓猊说这两个字,不过,他眼睛一瞪,右手一伸,掐住了海皇颈子,低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万一出事’,像是在影射我的‘预言’会不准呢?”

“咳,这是你的错觉,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你算得太准,有人想邀你入伙,或是杀你灭口的时候,你还有应变的时间,这才是我想说的,快放手。”

海皇挣扎着,可惜他要是能挣开,在同行的一路上,也不会最怕的就是这个。

“是这样啊?”泓猊质疑的放开手。

海皇干咳两声,害怕的往后先跳了两步,“你会想这时候就准备人手,看来是真的要长住在北之了吗?”

“没错,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没事,看那群人太顺眼吗?”泓猊冷笑了下。

海皇就知道,泓猊会花时间在这些事情上,果然是有所图谋,想必是为了避免在北之出事时会没有人可以帮忙,所以从现在开始筹组势力。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强者们,没有一个人能说的上孤立无援,哪一个背后没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又是哪一个没有自己的隐藏势力。

想要活下去,这些都是基本的,而泓猊想这么做,海皇也得配合一下了。

“有多的人吗?分几个给我,我这边也有不少‘情报’能卖。”

海皇本来就不打算靠打擂台过活,只是为了变强才这么做,而他自己能依靠的,还是从常春之地偷出来的无数情报,还有脑子里无数记忆所隐藏的不为人知的过去。

这些要是想卖的话,肯定也有不错的价钱,海皇很看好这门生意。

泓猊对于海皇的主动筹组势力是很乐观其成,不过……

“我的人你不适用。”

“不适用?”海皇本来想有什么不适合,仔细一想也是。

泓猊卖的是预言,是“还没发生的未来”之事,而且用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怕对方背叛,甚至有时还可以故意希望对方背叛,不论对方想怎么做,泓猊都相信不会脱离他的计划。

可是海皇的不一样,他要卖的情报是“现在正发生”或者是“过去已发生”的事,这些事有时会主导整件事情的发展,是不能够随意泄漏。

再加上泓猊不可能随时帮他占卜手下会不会背叛,尤其他用的是盗贼,还是很失败的那一种,海皇总算懂了,自己为什么不适合用。

“真麻烦,还要自己另外找人啊!”海皇讨厌这种麻烦事。

泓猊笑了笑,“反正到达北之之前还有时间,你就多努力,另外,我拿了蜘蛛丝行车操控用的手表一个,给目前负责与我连络的手下。”

“嗯,那我的给你。”不想让泓猊不能自由的上下车,海皇解下手上的手表,然后接过泓猊递来的生物计算机道:“你果然早就想好要我用‘小嫖’。”

“不然你打算把小嫖给我用吗?你不是在这个计算机上花了不少心思?”泓猊知道这小小一只计算机瓢虫要价之高,好用的功能也不少。

海皇的确有些事,比如跟常春之地所属的计算机联机之类的事,都是用小嫖完成,所以立刻接过小嫖说道:“没错,我的身家几乎都在这个上面。”

“这样满危险的吧?小嫖不是会随随便便跟人家走?”泓猊现在才想到。

“没关系,重要内容都上锁了,不是我的话解不开的。”

海皇很有自信的笑着,其实也是,那一长串包含他的基因原名在内,共三百组基因原名组成的密码,任谁都没有可能答出来。

泓猊听了这话,倒是跃跃欲试的看了小嫖好几眼。

“喂喂,你不是想闯进小嫖的数据库吧?”

海皇心惊的招来生物口袋,将小嫖塞了进去,扭转话题道:“等有空了,我再去专门店订作几个连络用的工具,不过,我想你宁愿拿蜘蛛丝行车当会面场所,也不希望被手下掌握行踪吧?”

“是啊,最好你也这么做,不然很危险。”泓猊话一出口,忽然僵住。

海皇本来没啥感觉,后来发现泓猊僵住,才后知后觉的会意过来,发现泓猊刚刚的话,似乎是主动在关心、劝告他?

“哼哼。”海皇忍不住贼贼的笑了。

“我……我是怕你连累我,就这样。”泓猊扣上手表,紧张的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直到想起对方累到走不动的事,才干咳几声的走回来。

海皇本来还想调侃他,可惜泓猊的杀人眼光太可怕,他不敢挑衅,在使用了水球术跟飘浮术后,乖乖的等泓猊靠过来。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努力装作没事的继续走向旅馆,远远的,在旅馆的灯光下,站着一个朴实瘦小的黑衣男子,看他毛绒绒的耳朵跟长相,像是犬族。

海皇本来想提醒泓猊有人,可是看对方没有敌意,连泓猊都没有防备的举动,说不定……

“这是你的新手下呀?特地来跟我打声招呼的吗?”

“嗯,因为以后有事,他会来蜘蛛丝行车找我,我可不希望在你不认识的情况下,把他当成盗贼的打出去,他的名字是黑漪,一个选错老大的狈族。”

泓猊说得很淡然,海皇倒是愣了一下,是狈呢,难得一见的种族。

提到狈,大概会联想到某句成语叫“狼狈为奸”,意思是专出力的狼、擅于用脑的狈,总是合起来一起做坏事,而狼很常见,狈却几乎要被认为是传说中的动物,因为很久没有人见过前足较短、要靠狼才能存活的狈。

“真好啊,狼狈是分不开的,可是狈天性有服从强者的习性,你只要表现得比他聪明,很容易就可以吃定他,要是狈不会背叛你,狼也就会乖乖服从你,泓猊你运气真好。”海皇越来越羡慕了。

泓猊冷笑一声,“要吃定狈也不简单,他外表很笨拙,其实奸猾得很。”

“所以只有你才适合用他。”海皇再次大大叹口气。

就在这几句话间,两人来到旅馆前,可是没有介绍、没有对话,三个人彼此看了几眼之后,泓猊已经拖着海皇进了旅馆。

等海皇在阶梯上回头看去,一个在月夜底下银发闪闪发光的巨大狼人,站到了黑漪身边,手一托高,就把只有一百公分的黑漪送到肩上,体型有两百公分的银发巨大狼人,转眼就带着黑漪消失在月色之下。

接着,海皇被泓猊拉进了旅馆,在交完今晚的房钱,和说好明天的行程后,他有个疑惑。

“我今早看到的盗贼团首领,不是豹族大叔吗?”

“是啊,‘狼狈’是他们这个失败很多次的‘苍拜’盗贼团军师,通常只负责脑力活,不过大概是盗贼团名字取得太烂,再完美的计划,偏偏每次都会遇上惹不起的对手,所以一直‘惨败’下去,直到遇上我。”泓猊似笑非笑的。

海皇实在很无言,哪有人盗贼团取那种谐音太差劲的名字,总之,这个盗贼团应该被泓猊改名了。

“现在叫什么?”

“叫预言之乌。”泓猊诡异的笑了。

一听就知道泓猊帮人预言都是预言坏事,才会自认为乌鸦的叫预言之乌。

“真贴切啊!”海皇摇摇头叹气,再抬头,“要给你留几天时间发展吗?”

“不用,黑漪跟银牙,银牙就是那个狼族人,他们两个会负责弄到好,倒是你打算怎么办,要我给你留点时间找人吗?还是明天按计划前往北之?”泓猊一副“我很好说话”的高傲态度。

海皇倒是听得出他的好意,说真的,在他已经确定战斗风格的现在,来组成势力是不错,可是今天刚见过白羽,让他有点想快点到北之。

如果白羽是北之那诺雷学院的学生,去那里应该可以见到她吧?

越想越觉得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海皇决定了,“明天出发去北之。”

“没问题,补给之类的事,我今天都处理好了,那么,晚安。”泓猊扔下这句,不再充当拐杖的甩开海皇的手,抢先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海皇踩在水球上摇了一下,双手分别撑住扶手跟墙壁后,也紧接着上楼。

一直到现在终于有空,海皇看着泓猊的背影,才想起另一个人。

第四章 被撞见的可怕天敌

一面想着突然丢下他,说是王者们要聚会就跑掉的年,海皇一面猜测着北之有什么特殊种族,可以吸引无数王者进入。

不论怎么想,常春之地的纪录中,北之都没有独一无二的种族出现,就算近期也没有,海皇昨天才更新过从常春之地那里接收到的数据。

“到底是什么种族吸引了王者们,连万尾狐狸都去了,应该是个大猎物吧?是十二食材榜上的吗?”

海皇话刚出口,又否认的摇摇头。

“已经满二十岁成年的特殊种族,我这里都有资料,那是出生不久的?还没成熟的话,吃了也是浪费吧?”

海皇不认为,那些王者会心急的吃些还没成熟的种族,这样增加的力量又不多。

除此之外,能够提供力量的“心核”只有一个,那么多人去,是谁要吃啊?

越想越是没有答案,海皇干脆放弃去想,把生物口袋放好后,拿出衣物,进浴室想洗掉一身血污,顺便把脏到不能穿的衣服处理掉,扔进废物处理口。

再来是扳下开关,一阵水花从上方降下,水分子感受到人鱼的力量后,立刻活泼的围绕过来,海皇伸手在半空转了几圈,水花顺着他的手势,聚合成圆球状,等到巨大水球形成,他把整个人塞进去,泡在里头漂浮。

海皇才想好好补充水分,突然,水球内的水分子,像被什么引诱般的震了一下。

好像远方有人在使用威力强大的水类招式,才让整个比诺可亚要塞的水气为之一震,海皇本来想装作不知道的继续泡在水球里装死,可惜门外已经有人在敲。

“叩叩叩”三声之后,像是等不到响应的越敲越快。

海皇知道再不赶快开口,晚点见到泓猊,大概会被他给掐着不放吧?

“好,我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就来。”海皇疲惫的高声喊着。

门外急切的敲门声停止了,趁着空档,海皇随意的搓了几下身体,让水分子把沾附在身上的血气带走后,他踏出水球,弹指让身上的水气全部离开,跟着水球一起变成水流的流到底下的排水口,最后,穿上了干净的白衣。

实在很不想出门的揉了揉蓝色长发,随手扎个马尾后,海皇一跳一跳的出了浴室,把该收拾的东西扔进生物口袋后,来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是等得不耐烦、双手盘胸靠在对面墙上的泓猊。

“你发觉没有?”同样是水族生物的泓猊发问。

海皇无奈的点点头,“附近有水族强者在打斗的样子。”

“不一起去看看吗?”泓猊一脸兴味表情。

总觉得很恐怖啊,泓猊心情很好的样子,海皇心惊的想摇头,又不敢,用力叹口气,认输了。

“是谁在动手?”

“我们回来前,才遇见过哪一个人呢?”泓猊不答反问。

海皇可能是太累,一时想不起来回到旅馆前见过谁。

“喂,你这个白痴,脑容量这么小吗?”等到火大的泓猊开始毒舌攻击。

海皇在这句话的刺激下,先是想到黑漪跟银牙,又觉得不对,因为那对狼狈是泓猊的手下,他哪可能不动声色的在这里跟自己说话,这么说是……

白羽?

“不是吧?”海皇瞪大眼睛,“白……白羽不是羽族吗?刚刚躁动的是水族的力量,怎……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你真的是白痴。”泓猊揉着额头,不满的提醒道:“你的白羽是羽族,她的敌人就不能是水族吗?”

“啊!”海皇这下子算是完全清醒了,“在哪里动手?”

“我就知道你有兴趣,喏,伸手过来吧,我们去看看热闹。”

泓猊也很好奇能跟六翼白羽对打的水族会是谁,在占卜中,难得又是一个不能探知的对象。

身为虹绝不能容忍有他不知道的事,所以泓猊绝对要去。

海皇不知道泓猊迫切想去的原因,可是他不能放任白羽跟强者开战,而自己不在场,他心急的伸手,搭上泓猊的肩。

接下来两人飞快下楼,出了旅馆后,泓猊利用天生会飞行的优势,在半跑半飞的情形下,即使拉着一个海皇,依然以超快的速度跃离比诺可亚要塞,大概过了十分钟不到,两人来到一个山崖上。

至于对打的双方,则是在山崖底下,战局目前正处于胶着状态。

除了穿着一身绿色轻巧衣物、背后有三双共六只银白羽翼、白发飘扬的白羽之外,她身边还有一个并肩而立的女性。

那是一个身穿银白鳞片组成的无袖战甲、一头银色短发披散耳旁、表情刚强傲艳的女子,从腰部底下是一个巨大如蛇身的鱼尾,正以巧妙的角度立在地上。

看起来这个女的,应该就是使用水之能力的人,只是异于猜想的,她不是白羽的敌手,倒像是战友,不过她那个鱼尾看起来真眼熟啊!

海皇才这么想,泓猊已经迟疑的开口:“是人鱼?”

“不是。”海皇摇摇头,从脑中调出了正解,“那是,一种人面、人手、鱼身的怪物,你仔细看,她那件鳞片状的战甲,其实就是她本身被鱼鳞覆盖的部分,而人鱼是腰部以下才是鱼身,两者还是有差异的。”

“你还真适合卖情报。”泓猊突然丢下这句。

海皇诧异的看他一眼,发现泓猊的目光依然望向前面,还突然说:“真眼熟啊,你家白羽的敌人,我怎么好像看过?”

“嗯?怎么可……”

“能”字卡在嘴里的海皇,在他顺势看去时,一看到某人之后,立刻取消水球术,当场卧倒在地,像是很怕被对方发现。

一看海皇突兀的举动,泓猊吓了一跳的往旁边几步,“你……你在干嘛?”

“嘘,快趴下,快把视线转开,底下的那个人是凯歌,他可是精神操控类中的‘酸与’,不是普通的强。”海皇惊慌的叫喊着。

虽然泓猊认为距离这么远不会被对方发现,毕竟他们没有使用什么强大的力量,可是一听到“精神操控类”,不能否认这个类别的种族感受力都很强,他只好跟着趴倒在地。

“海皇你在发抖,没必要怕成这样吧?”泓猊一脸疑惑。

海皇真的很想说,这是因为对方是凯歌,他才会吓成这样。

如果是其它强大的种族,海皇在经过无数战斗后,绝不会这么害怕,但是,偏偏对方是他十年来一直最、最害怕的凯歌,尤其是离开常春之地前,凯歌那可怕的怒吼声,现在似乎还在耳中回荡。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啊?”海皇惊恐的喃喃自语。

泓猊一听到问句,才想占卜又怕对方发现的说:“天知道,你说他是精神操控类,我也不能现在占算,免得被发现,不过,大概是跟那个有关吧?”

“那个?”海皇不懂的转头看向泓猊。

“真的是怕‘凯歌’到了极点吗?那么大的人怎么会没看到!你看,在凯歌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泓猊边说,手边向前方一指。

突然,被泓猊伸手指着那个人,转身面向这边。

“小心。”海皇左手一抓,把泓猊的手拉了回来,右手一压,两个人立刻头向下的趴伏在地,避开了对方的注视。

不过,直到两个人的脸压在崖顶泥土地上,才在眼角余光中,愕然的发现有一个巨大的血红眼睛,就浮在两人前方。

只见这个眼睛东看西望了下,却是水平的扫视,而没有往下看。

要是它再往下大概十五公分左右,肯定能瞧见泓猊跟海皇,而这是之前泓猊视线跟手指的高度,就差在这小小几公分,它徒劳无功的停留五分钟后消失。

泓猊这时才畏惧的轻呼口气,“这是什么种族?这么敏锐。”

“她是‘青耕’,一种像鹊的鸟,青身白喙白目白尾,能力是御疫,除此之外,她是‘白目’,也就是目中无珠,可是能够使用‘远望’的种族技,来控制眼睛看不到的细微之菌,要不是我们缩手的快,大概不是中毒就是染上瘟疫吧?”

海皇抹去额上冷汗,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的判断后回答。

也直到海皇说了,泓猊总算明白自己算不出来跟白羽对敌者是谁的原因,因为“远望”这种种族技,天生就能防止“占卜”类的技能。

加上海皇说的能操控“细微之菌”的能力,泓猊了解了白羽的战友为什么会使用大型的水类能力,是为了用水气来防止对方下毒吧?

“真想知道‘青耕’为什么会被你家白羽追着跑。”泓猊真是好奇。

海皇才想知道,为什么凯歌会跟“青耕”凑在一起?

明明在年的说法中,身为蛇族的凯歌应该往南方去的,而这里是北方。

等等,海皇脑袋里闪过一个很诡异的句子,当时年是不是说“酸与是蛇族”?而且凯歌在常春之地回答其它人的时候,也说酸与是蛇类。

问题是,在海皇脑中的无数数据里,可以确定酸与是……像蛇的羽族。

原来从准备前往第三实验室的路上开始,年就跟在他们身边了吗?也是从那时候,凯歌已经把其它的两百多个孩子当成敌人在防备了吗?

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酸与是鸟类,海皇眼前一黑,很想倒地不起,可恶啊,难怪凯歌会在北方,毕竟酸与外表再像蛇,本质是羽族的话,鸟类本来就会讨厌多雨的南方,因为下了雨就不能飞,这样说来,凯歌不到北方来才是错误的!

天啊,海皇要晕倒了,怎么会出现这么扯的事,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偷偷逃走吧?”海皇害怕的立刻提议。

泓猊忍不住惊愕的看向他,“你不管你家白羽的死活了吗?”

“呃……”海皇差点忘了,对他而言,凯歌比白羽更令他无法控制自己,只是有青耕在的话,他想做什么也不行吧?会被发现的。

不,好像还可以帮忙做点事,因为白羽那边有,而自己可以帮她调动水气,一提到水气,海皇想起来某个常春之地最近收录的消息。

“北之的边缘地带,出现几起下毒事件,受害人数不多,下场都很凄惨,而且出手的人不是为了吃,这事引起一阵粮食恐慌,据估计是操控疫病类的种族所为。”海皇看到这个消息时,还不懂它的重要性,现在他明白了。

“那个用毒害人却不打算吃,严重浪费了食物的人就是‘青耕’吧?白羽也是因为这样才追上来的?对了,白羽是‘那诺雷’学院的首席天才,被学院派出来处理这种事也很正常。”泓猊在一旁接话。

海皇在听到学院两个字后,终于从常春之地的备份资料中,调出了“”的身分,“看起来像人鱼的那个,是那诺雷的教师,名字是尹无弄水。”

“有教师在的话,你家白羽的赢面应该不小吧?”泓猊才笑着这么说,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我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咦,泓猊,你不是不能占卜吗?”海皇大吃一惊。

泓猊没好气的瞟了海皇一眼,纠正道:“搞清楚,预知跟占卜不一样,预知是灵觉上突然心有所感,不用发动能力,只要条件触发就会自动感知,而占卜才是需要发动能力去测知未来的,两者绝对不同。”

海皇才不想管预知跟占卜一不一样,他担心的是,“是白羽会出事,还是我们会出事?”他目前还不想见到凯歌啊!

“这个嘛……”泓猊说不清楚的沉吟着。

突然,“砰”的很大一声,无数水花飞溅在空中像烟花般坠落,同时衬托水花的,是遮挡住两人视线的诡异尘沙弥漫。

通常有水的地方,尘土都不会飞扬得太厉害,由此可知刚才的能力撞击,造成了多大范围的冲击,连尹无弄水控制的水气,都压不下尘土的激扬。

就在底下的战斗再起后,海皇跟泓猊已经不用烦恼了,他们知道,是白羽会有事情,而不是他们,战况真是激烈啊!

像雾般的黄色尘土,将山崖底下的景色全部挡住。

“要趁现在跑掉吗?”泓猊认为“青耕”经过尘土飞扬的隔绝,不可能发现他在山崖上使用能力逃跑,于是提出建议。

通常,海皇一定会点头,只是,在下面的是白羽,是他唯一不能放弃不顾的人。

“泓猊,我们大概要连夜逃跑了。”海皇诡异的苦笑着说。

“嗄?”泓猊不解的发出疑问音。

海皇没有解释,而是不顾一切的弹站起身,就在变化成双脚模样的鱼尾落地瞬间,光是拍打地面的啪然轻响,无数的水气被急速抽调过来。

泓猊惊愕的站起身,无法置信的瞪向海皇,眼前这人虽然是九尾狐,但是在操控水的能力上,却强大到令人惊愕。

因为,泓猊完全看不出来海皇有做什么特殊举动,偏偏当他跳起,在他的身旁已经形成一个由水分子构成的漩涡,从远方被聚集而来的水气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只能由皮肤感受到这里充满水气,到最后在泓猊身前,已经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型水漩涡,包围着海皇。

彷佛底下激战中的四人,也发现到山崖顶上突兀的水气激变。

数声质疑的呼声乍响,泓猊愣愣的看着在海皇往下挥手中,围绕着他的水漩涡向底下倒灌,一时间,人造雨形成了,还是突然形成的剧烈骤雨。

听着那惊人的哗啦啦雨声,泓猊傻眼的看着底下的尘土,在雨幕的浇灌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雨水的遮蔽,不过,还是隐约可见那四人的情况。

最先看到的是被尹无弄水护在身后、手臂上出现诡异青脓的白羽,还有双目无珠,只有白色眼瞳,却充满煞气望向这里的“青耕”。

泓猊被白眼中的杀意骇到,赶紧撇开眼,这才看到一旁脱力坐倒的海皇。

“快跑。”海皇站不起来,对泓猊伸手要求。

“啊,嗯。”泓猊回想起海皇说要连夜逃跑的事,赶紧拉起他,反正两人的生物口袋总是跟在身边,也不用特地回旅馆收拾行李。

要走,现在就能走。

泓猊第一次替海皇施展水球术跟飘浮术,再撑起他软趴趴的身体后,刚使用能力让两人微微飘浮,还没来得及跑,底下已经是一阵怒吼。

“那伊!”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怒吼声响起。

泓猊印象中听过同样的怒吼,好像还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可惜现在想不起来。

海皇倒是知道,这根本是常春之地他拉着泓猊逃跑时的场景再现,果然又被认出来了,凯歌不愧是他最可怕的天敌,才看到他摔倒在地的坐姿,光是一眼而已,都能认得出他是谁,这种能力真不是人啊!

“泓……泓猊,我们快走吧?”海皇止不住对凯歌的害怕,颤抖的要求。

误以为海皇是累到撑不住才颤抖,泓猊可不想在这种一人失去战力的时候,对上“酸与”或“青耕”,连忙施展能力。

没想到,两人才飞快的半飞半跑离开山崖,一个巨型音波像爆开般,猛地从山崖另一面对外扩张,那剧烈的怒吼声,刺耳的让人脑中一晕。

泓猊一听到怒吼声,眼前一黑,脚下无力的带着海皇直直往前欲摔。

海皇也晕了几秒,幸亏有事先提防,才能马上回神,再见到两人即将倒地,猛地伸手拉上泓猊领子,把头凑上前,对着泓猊耳边一骂,“我靠!”

一听见海皇使用人鱼之声的骂语,泓猊马上清醒过来。

两人这时离地面不到三十公分,泓猊赶紧让身体一飘,右脚顿地一弹后,没有摔倒在地的往前再度飞掠,即使移动的速度不变,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惊恐的不安,似乎有某股力量让人忍不住想颤抖。

“这就是‘酸与’的能力?”泓猊傻眼的偷空回头。

在后方经过巨型音波肆虐的地上,甚至出现了有如波纹的图形,除此之外,在两人差点摔下的地点,波纹似乎消失了一大块。

“这样会被对方看出我们消失的方向。”海皇也回头,发现这件事。

“该怎么办?”泓猊对这种情况无计可施。

海皇想了一下,立刻从脑中的一千多个记忆中,找到能用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原有者的威力,可是他又不是用来战斗,只是做做伪装应该可行。

“流沙术。”海皇身后忽然冒起一只狐尾,迎风摆荡之后,在那块没有波纹的地方,开始像其它地方一样,出现一道又一道的波折纹路,没多久,当狐尾消失,背后已经找不出没有波纹的空白。

泓猊没有想过有人能操控水的同时,还能控制沙子的。

通常每个人都有基本使用的能力类型,除非是吃各种生物组成的混种能力,但是那样的结果,离自爆可以说是一步之遥。

再怎么看海皇这家伙,也不可能是吃混种的人,他没那么笨才对,那他使用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泓猊难得痛恨自己实力不够强的叹了口气。

要是再强一点,连拟人化强者都能占卜的话,就可以解开谜题了。

泓猊第一次有自觉,要变得比海皇还强。

而被泓猊拖着跑的海皇,大概永远也想象不到,刺激一向抱持着“顺势而行”想法的泓猊,让泓猊急切想变强的原凶,就是海皇自己。

总之,在海皇今晚的出手下,已经改变攻击对象,只想追上他们的凯歌,应该没有空去为难白羽,这样目标就算达成了。

海皇即使很怕凯歌会追上来,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高兴。

然后,在泓猊按下手表上的远程操控,叫来蜘蛛丝行车的等待中,两人仍旧不停的向北之的方向直冲,最后当蜘蛛丝行车赶上他们,他们爬到车上设定好自动前进后,这个漫长的晚上终于过去,总算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话是这么说啦,可以好好的休息,问题是——

泓猊在拉下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确定不用继续逃跑的安下心后,一转身,手已经掐在海皇的脖子上,冷声质问道:“你想害死我们两个吗?”

海皇知道他什么防护的举动都没做,直接出手的情况等于是在玩命,所以即使被泓猊掐得很痛,他连挣扎都不敢的乖乖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对方不是普通种族,你自己也怕那个‘凯歌’怕成那样,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动手,你是白痴吗?”泓猊抓狂了。

“因为你说有不好的预感,我很担心白羽就……”海皇不敢再说下去。

对于海皇的话,泓猊呆呆瞪了他很久,忽然松开手后,忿忿走到一旁。

“泓猊,我下次不敢了。”海皇很认真的保证,虽然这个保证对上“白羽出事”的情况时,绝对会失效,可是,只要他还有理智就绝对不会再犯!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泓猊狂怒的瞪他一眼,顺手将枕头一抓,就向海皇砸去。

“去死吧!”泓猊砸完枕头,转过身去,不想理他了。

而海皇抱着枕头,想说话,又怕惹泓猊更生气,走到一旁,不敢出声的静静倒在床上,看着透明防护罩外的璀璨月光,那银白的月光感觉很像她,像她舞动步伐时轻轻跟着跳动的白色长发。

就算让泓猊气成这样,即使明知自己这样做是不要命了,海皇依然觉得心情很充实,因为能帮上白羽的忙,让他很幸福。

“泓猊,那时候我是说真的,我一定会死在白羽手上,可是这也就是说,除了我认定够资格杀我的白羽以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我,即使是我会惧怕的凯歌也一样,我是有自信不会死才出手的。”

海皇想让泓猊不再生气的开口,而泓猊爬起身走向他之后,将他手上的枕头抢回去,接着看了海皇很久,冷笑着说:“随便你,你别拖着我一起死就好。”

“那当然,我才不会随便死掉,而且,就算我死在心爱的白羽手上,也不会让她还能杀人……”

等等,海皇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可怕。

那是谁的过去?印象中,有一个人鱼前辈也是这样……

对了,是人鱼阳帝,他一生嚣狂,看似没有任何弱点,但是他有一个很重要、很在乎的朋友,他从不让人知道的朋友。

阳帝最后是为了那个人死的,却在那个人吃了他的心之后喜欢上别人,用一个提前对人鱼之心许下的诅咒,夺走了那个人的命。

海皇先前说出的话,就像是阳帝的想法。这是海皇最近太常模仿阳帝的后遗症吗?

或者,海皇是真的这么想,如果有一天,白羽杀了他,他就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去杀别人,尤其那个别人可能是泓猊,是想要当一生伙伴的泓猊,而他真的会那么做,用自己一命换她一命吗?

不知道,海皇只知道……

“我的想法真是乱七八糟啊!”海皇苦恼大叫,他完全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却有一种直觉在说……对,就是这样。

对于海皇的话,泓猊翻翻白眼,回他一句:“没错,你到现在才知道你的想法一直都很乱七八糟吗?”

“我……”海皇又忍不住想吐血了,泓猊还真是无话不伤他。

不过,很贴切、很确实,泓猊还真是懂他。

海皇很难否认的笑了。

第五章 被收服的嗜血大风

意外碰到凯歌的事,对海皇跟泓猊的旅程来说,造成很大的影响。

或许这跟白羽和尹无弄水紧追着凯歌跟“青耕”的事,也有关连,才会让凯歌居然在没有线索的情形下,跟海皇他们同样是一路向北之前进。

搞得泓猊每天一有空,就是在占算凯歌一行人前进到哪里,然后跟海皇对着生物计算机小嫖显示出来的路线图,胆颤心惊的计算。

要是离得远了,两人才敢让蜘蛛丝行车停在临近的要塞外,然后进行“补给”的大工程,除了水跟食物之外,还有一些民生必需品。

比如打发时间的书本、换洗的衣物,还有泓猊传递消息给手下所需的生物科技,像是距离一公里内的“对话鹦鹉”等等,都是两人路上能进要塞时,偶尔会买的东西。

只是通常都不能在要塞内逗留太久,而且两人进要塞,都要经过变装。

幸好,海皇很擅长“幻化”,否则光是要买变装的物品,大概就要花上许多钱,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凯歌一行人很有可能路经要塞,万一被他查到两人的行踪,海皇可以保证,他这次肯定会被凯歌宰来吃掉。

凯歌最可怕的,不是他实力强又聪明,而是他坚定的决心。

一旦凯歌下定决心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以前在常春之地,海皇就曾经看过,凯歌在狂怒之下宰了好几个实力不差的小孩,纵使现场有许多辅导员阻止。

而凯歌现在的目标,大概就是宰掉自己吧?

海皇越想越害怕。

到最后,即使凯歌跟白羽等人停在某个离这里有三、四天远的要塞,海皇跟泓猊还是不能放心,继续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

就这样,穿过途中十来个要塞,历经一个月的车程,终于来到北之的通关隘口。

这是北之这块北方大地的最后一个外围要塞,“卡鲁得伊”,往内就是货真价实的北之了。

海皇跟泓猊在旅程到达终点后,忍不住下车,在他们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大地、黑暗的森林、黑暗的泥土、黑暗的水、黑暗的墙、黑暗的城……

北之名符其实,是位于北边最黑暗的一块地方。

听说三百年前,在这里爆发过无数次的炮火对轰战争,就在无数热兵器积年累月的不断炮轰之下,这里的土、水跟一切,都被大火烧灼成一片焦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生长,也没有生物能够存活,这里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

不过,随着人类接受基因改造,植物、动物跟科技的结合,也成为潮流。

就在三百年内经过无数实验,北之有了可以喝的水、可以生长的植物,只是为了让人类记住北之曾经的惨况,这里的一切依然是黑色的,恍如当初的死亡之地。

海皇站在通关隘口前,仰望这座黑暗之城,无法想象这里可以住人,除此之外,他听说在北之的鱼族、水族数目特别少,因为这里虽然有水,却是黑色的,有如墨汁般的颜色,却很清澈……

海皇愣了一下,像墨汁般黑色的水,是哪来的清澈?

但这是真的,当海皇绕着要塞“卡鲁得伊”的这座黑暗之城走了半圈,找到右城边的小河,当他蹲在河边捞起一把黑水,透过阳光细看,水质清澈,没有黑色的感觉,可是河里的水看起来很黑。

“应该是北之的土质是黑色的,才让河水即使本身清澈,却在黑土的衬托下,看起来就是黑的。”海皇研究完毕后,“这应该能喝吧?”

海皇把水捞到嘴边嗅了一下后,一口饮尽。

泓猊在一边疑惑的看着他,“你如果怕不能喝,干嘛要喝?”

“嗯。”海皇咽下口中的水,“因为你喝水过活啊,你如果不能喝这里的水,那我要提前想办法,定时从别的地方运水过来,不然你要怎么办?”

没想到海皇喝水是为了他,泓猊愣住了。

而海皇对于喝下的水,感觉是:“泓猊,这个水质挺不错的,比起常春之地还甜了一点,只是那种甜味里头,有一丝的铁锈味。”

“嘿,那可是尸体的腐水味道啊,所以有点甜、有点铁锈味。”

一个海皇跟泓猊都没听过的浑厚深沉嗓音,说出了这串恶心的话。

海皇先不说信或不信,在那之前,他倒是先有了一分庆幸,还好不是泓猊试水,好歹他是人鱼,就算喝毒药下去,他也挂不了啦!

不过,真要说这是腐尸的尸水味道,海皇总觉得不太像,以他身为人鱼加上拥有常春之地的研究人员经验,这个味道里绝对没有尸水的腐败感,但是铁锈味跟甜味是怎么一回事?

当海皇半发呆的陷入思索,泓猊则是不快的瞪向那个人,怒道:“北之的一切,在三百年来都经过特别整理,哪可能有尸水存在,我是知道没有问题才让他喝的,你说这些话是想吓人吗?”

“啊,原来你早知道水没问题!”海皇不知不觉又忘了泓猊是虹。

泓猊闻言,无话可说之外,再送一个白眼过去。

海皇逃避白眼似的侧开身,揉揉额头努力振作,然后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一看之下,忍不住呆了。

“泓猊,那个人怎么会被锁在半空?”

海皇看着被城墙上无数铁链捆绑、悬吊,却不是因此被绑在半空,而是自行飘浮在半空中的人。

那个让人看不清模样的人,一头青如碧草的长发盖住了脸,还长的盖住了全身,他坐在悬吊、捆绑住身体的一截铁链上,像是没有重量般的随风浮动,接着从长发中露出的唇齿,咧出一个诡笑。

真的是诡笑,诡异到让海皇觉得背脊发寒。

“你不知道?北之有名的,不只是你的六翼白羽,还有一个无族陌憎。”说到无族时,泓猊的表情不太好,看来这又是一件他算不出来的事。

一提到无族,海皇记得年提起过一次,没想到就是眼前的这家伙。

海皇才在想一个月过去了,年怎么还没回来,就意外发现身旁的泓猊不太对劲,为了防止泓猊暴走,他马上笑得像白痴一样,大声反驳又貌似得意的说:“唉呀,泓猊,白羽不是我的啦!”

“是吗?看你笑成那个白痴样。”泓猊受不了的猛翻白眼。

而海皇继续嘿嘿嘿傻笑,还得意的猛拍泓猊的肩一下后,再次看向被称为无族,还被绑起来拘禁的他,是叫陌憎吗?

“不断生长的青色长发,没有人能砍断,不用施展能力,就是天生的飘浮体质,身上没有任何种族特征,浑身散发着野兽的味道,个性嚣狂、狡猾,我知道你是什么种族了,难怪北之把你绑在这里。”海皇笑着看向陌憎。

泓猊似乎不相信海皇知道,可是海皇一向又知道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他好奇的问一句:“那你说,他是哪个种族?”

“是啊,说说看,你说说我是哪个种族,试试看啊!”像是自信没有人能说出他的种族,被捆在半空的青发陌憎笑得很嚣张。

对于海皇跟陌憎的对话,另一边想通过卡鲁得伊通关隘口的路人跟守卫中,则有几个人抢先大喊:“不要随便说,猜错了,他会吃掉你。”

“吃?怎么吃?”海皇很好奇。

而泓猊已经抢先越过黑色小河的跑了满远,才回头大喊:“他能操控青色长发为他抓活人进食啊!笨蛋,不然他早饿死了,还能吊在那里,吊到让你看见他?”

“对喔,说的也是。”海皇后知后觉的点头。

然后,那团藏身在青发里的人影,诡笑着催促:“说啊,快说,快说。”

“说就说嘛……”

海皇自认自己不是一般人,他是掠夺了常春之地所有纪录、所有各地情报的人鱼,加上像陌憎一样,会被称为无族的人,其实没有一个地方的系统能判别他们是哪一族,个中原因,就是因为人鱼的催眠呀!

没错,在海皇眼前的陌憎,是十二食材榜上很少见的大风。

或者说因为人鱼的关系,大风通常会被当成招来祸害的无族,却没有人认得出来,使这个种族因为找不到自身种族的定位,在慌乱无依中显得异常好战。

而所谓的大风,是长得像青鸷,身形巨大,有着青绿色的长羽毛、长尾羽,在古神话中,是一种能拍翅招来巨风、轻松飞翔于万里高空的狂暴神兽,通常都有一双噬血的红瞳,兼有噬主的习惯。

另外,大风这个种族餐餐无血肉不喜,外表偏偏有着青色这种祥和的色泽,本性却除了狂暴好战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好说。

海皇想不到他能亲眼看到大风,毕竟在十二食材榜中,三百年来只出现过一只,而第二只就在眼前,看样子陌憎是一只年龄还小的大风,所以没有出现羽翼跟长羽尾巴的特征,如果他的种族特征都显露了,恐怕不只被吊在这里。

要是再过几年,陌憎是大风的事情曝光了,大概会被所有人围起来宰掉分食吧?不过,想要他出现种族特征,看样子还要个三十多年。

大风花五十年从幼兽成为成兽,是为了让弱小的身体能适应庞大的力量,就因为力量太庞大,于是大风不把力气花在破坏上,就会痛不欲生。

如果让陌憎喝了人鱼的血,大概马上会成为成兽,成兽的大风跟幼兽可是差很多的,不只精明,还很狡猾残忍,重点是,要是海皇那么做了,大概马上就会成为习惯“噬主”的大风的猎食目标。

“想养你,一般人类是办不到的。”海皇突然笑着说。

“那你是说,你不是一般人,而且,凭你这个没有丝毫气势的弱者,就想养我?你想太多了吧!”

陌憎语气不屑的回应,更在笑容从诡笑变成开怀大笑后,他的无数青发一甩,刹那间就朝海皇戳刺过去。

“唉呀,喜欢吃血肉模糊的食物,可不是好习惯。”

海皇笑着举步,在无数青发如箭的飞刺中,悠哉的全数避过。

当海皇停步,青发密密麻麻刺在地面,陌憎的身影为此显露出来,海皇已经腾身于空的落在青发之上,向他看去。

眼前想不到会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十岁吗?

不,在纪录里,这只名叫陌憎的大风,是在五年前离开常春之地的,只是,十五岁的大风,像个十岁小孩?

难道说,大风成长期的五十年里,就……等于是不老不死吗?

海皇记得,第一只大风死掉时,享年一百七十五岁,模样是二十岁,好吧,大风真的是不老一族。

一辈子只有两个外表吗?十岁跟二十岁。

海皇倍受震撼的看着十岁模样的大风陌憎,有着浑厚深沉嗓音的他,模样是清秀中见邪魅,一双黯红色的眼睛,纤细的四肢,五官有种小孩的稚嫩感。

陌憎身上穿着红色……不,是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衣服,身高依目测是一百三十五公分,有点矮,但是有种战无不胜、万夫莫敌,更是气吞天下的气势。

身为拥有一千五百零七尾的伪狐狸海皇,都没有他那样的气势。

说实话,人鱼可以假造实力的实体化,也就是制造出身后的尾巴数量,让敌人对他感到害怕,也可以用言语恐吓敌人,让敌人自动退怯,却不可能拥有和实力相对的“气势”。

毕竟实力归实力,怎么让实力成为有恫吓力的气势,并不是人鱼能够假造出来的,所以说海皇如果想平安在北之活下去,就需要一个光用气势便能恫吓别人的伙伴,就这只貌似无害却又杀人成性的大风吧?

只是,想赢得这个伙伴,海皇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喂,陌憎,想知道你是什么种族吗?”海皇难得挑衅的笑着。

“少拖时间了,你再不说的话,就会变成我的午餐。”陌憎头向右一甩,在海皇脚下、身边的无数青发,全部倒缩回去。

而海皇没有翻身避开,反而乘着这股青发浪潮向前。

当陌憎一瞪眼,打算扭转青发的方向进行攻击时,海皇顺势放出了一千五百零七尾。

当海皇的尾巴淹过青发浪潮时,他在陌憎眼里看到错愕,千尾趁势纠缠住陌憎的无数青发。

接着,海皇的脚在千尾跟青发铺成的通道上一弹,极速逼近后,他的手穿过了无数的铁链,按上了陌憎的颈子。

“你?”陌憎的声音里没有害怕,只有迷惑。

海皇笑着轻声说:“陌憎,你听清楚,你是……大风,传说中的凶兽大风一族,而我是九尾狐,你,从今而后是我的了,在你成为成兽之前,是我的。”

海皇的宣告很小声,还特别使用人鱼之声,加上了一点暗示、一些催眠。

海皇抽回手,他将遮盖了众人视线的狐尾收起,弹身离开锁炼牢笼轻飘飘落地。

接着,海皇看向每个吃惊他是千尾狐狸的旁观者,他笑了。

“陌憎,我说出你的种族了,你是我的。”海皇刻意在众人面前这么说,即使他们没听到海皇说出的种族名,却也知道陌憎不是无族。

一时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而海皇毫不在乎的看回陌憎,对他伸出手:“喂,你还不跟上来吗?你可是我的呢,陌憎。”

“少嗦啦!”

陌憎头发一甩,原本散乱飘落地面的青发飞起,不一会儿,那些青发将捆住他的铁链全部毁弃,而他飘在半空,来到海皇的面前。

冷瞪了很久之后,终于低下他原本宁死不屈的头,没有跪拜或弯腰鞠躬,只是低头说:“我陌憎……是你的。”

他是海皇的第二个伙伴,只是海皇的伙伴,似乎都很不情愿跟他在一起。

看着表情不爽的大风陌憎,海皇再看看越过黑色小河回来,又给他白眼的泓猊。

人生啊,真是有得就有失,算了,没有人心又怎样,至少他们在自己身边。

而海皇在想,只要他这只人鱼肯努力,想让别人认同他,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任务,一切慢慢来就好,不急,未来还长得很呢!

对于海皇收服陌憎的举动,泓猊的表情一直很诡异,尤其他偷偷到一旁算出了某些事情后,再回来面对陌憎时,稍微怕了几秒,就懒得再怕了。

毕竟,陌憎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因为喜欢上某个人,就脑热到连命都不要的出手替别人力抗强敌吧?

一想到海皇的疯狂跟无知,泓猊觉得,有个实力高强的伙伴也不错。

而这个习惯把所有人当成敌人或食物看待的陌憎,对于泓猊的第一印象,是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扫视几遍后,一本正经的说:“嗯,肉够多。”

泓猊无言了,他实在不想知道“肉够多”代表什么意思。

海皇倒是被吓到,拖过陌憎,低声的宣告泓猊是难得一见的“虹一族”,要陌憎再饿都别对他下手,因为那叫浪费!

一听到对方是虹一族,陌憎恍然大悟般的用力点头。

“我们要好好保护泓猊才对,而不是吃掉,万一自爆就赔本了。”海皇严肃的说道。

陌憎点点头,顺势盘腿虚浮空中的说:“没问题,我了解。”

“你明白就好。”海皇总算安心的看向泓猊,两人互看着苦笑了下。

泓猊很少这么庆幸自己是“虹”,要不然,海皇该怎么说服陌憎别吃自己,恐怕就是一个大难题,还好能够让陌憎打消吃他的主意,要不然……

真是光想,泓猊就觉得背脊一阵又一阵的发寒,现在可是太阳高照的中午前后,他依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泓猊终于明白海皇对凯歌的绝对恐惧,肯定跟他现在没有两样,要是胆子太小,怕是被吓死都有可能了吧?

大风,传说中的凶兽一族,那分杀气和压力是令人无法抵抗的。

就在这么诡谲的气氛中,三个人上了蜘蛛丝行车,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程。

对于泓猊来说,他当初只算到,来北之可以找到能让他不会死的伙伴,所以思思念念就是要到北之,问题是到了北之,他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至于才被人解放出来的大风陌憎,他完全没有丝毫人生目标。

最后剩下海皇,在护送泓猊成功抵达北之的现在,有四个问题要考虑。

首先,万尾狐狸,她从以可菲休、比诺可亚两个要塞之后,依然一路往前冲的话,最后目的地一定也是北之,问题是她在北之的哪里?

北之一共分为五个区域,北雷,是一个沼泽地,时常会出现放电现象,听说那里至今都还有残存的热兵器火炮,是个常人止步的地方。

除此之外,一般人都能去的是北水、北城、北山、北海,看名字就知道那个区域最多的是什么,北水有的是湖泊,而北城当然是指要塞“卡鲁得伊”,也就是大风陌憎之前被吊在空中的黑色之城。

至于北山、北海,则是各自有着邻近的一座山跟一片海洋。

如果以万尾狐狸的身体是炎狐千姬,也就是炎姬来看待的话,伪装身分虽然是狐狸,但本质是人鱼,那应该躲在北海或北水比较有可能?

好吧,海皇猜不出来万尾狐狸在哪里,总之,能确定的是她在北之。

至于第二个问题,是海皇要上的学院,该选哪一间比较好。

泓猊说,海皇喜欢的白羽,人在“那诺雷”学院,那他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

事实上,海皇本来是有打算不要去那诺雷的……

因为跟大风热血沸腾的针锋相对一番之后,海皇似乎再次失去白羽对他的影响力,结果又被泓猊提起,这下子不去那诺雷怎么可以。

只是海皇跟泓猊想去念那诺雷不是难事,偏偏这位大风一族的陌憎,听说会被吊在北城卡鲁得伊的墙外,是因为他在那诺雷学院开杀,吃掉了那一期一半以上的同学,因此被全校师生围捕。

最后,那诺雷的师生们发现,只可以围困陌憎却杀不掉,能用铁链将他捆起,就已经是最后手段,所以只好请人将他禁锢在北城右墙外。

知道陌憎在那诺雷学院做出的惨事,现在的问题变成该怎么让陌憎一起去。

再来第三个问题就是,来到北之的北城里,海皇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用铁链捆住好战的陌憎之后,还能逼他不主动脱离禁锢,原因就是对方来头不小,不只身为十二王者,更是占据北之当领地的“东方”一族。

海皇在脑海的数据库中找到解说,东方一族,是几个强者因为出身东方系,也就是外貌或血统比较像古时候东方地区的人,顾名思义而取。

身为东方一族的五个强者,他们的动物种族都不一样,外貌特征也都不相同,但是在偏爱东方味的东西上,倒是如出一辙。

重点是,在这东方一族中有一个人,那个人叫那伊。

海皇瞬间愣住了,靠,那伊是什么人?不就是以吃同血族闻名的那伊吗?再加上在现阶段,残存的唯一一个跟那伊同血族的家伙,听说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海皇可没有为虎作伥的兴趣,更不想让那伊有如虎添翼的能力加乘,其实,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转身逃跑,有多远走多远吧?

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问题,就是凯歌最后选择就读的学院会是哪一间?

总觉得如果大家都待在北之的话,肯定总有一天会碰面的吧?

海皇要是不知道白羽在那诺雷,而那诺雷在北水区域,他可能还走的掉,偏偏他知道了,于是,管什么死不死,也不管问题有多少,他还是下定决心,他们要前进北水去!

“你真的确定要去北水那诺雷?”陌憎看海皇的眼光像在看疯子。

泓猊看海皇的表情也很像在看疯子,他也问了相同的一句。

海皇心想,这应该是他的表情很差的缘故,不过……“我一定要去。”

“既然要去,干嘛一副要去送死的嘴脸,总不会……你是去寻仇啊?”陌憎说到寻仇就眼睛一亮,再想到可以出手干架,他就笑得眉飞色舞。

泓猊则是不管对方是谁,能甩人白眼就甩,然后才反驳说:“他不是去寻仇,是去找心爱的美人。”

“嗄?找心爱的人还那种嘴脸?”陌憎迟疑了一下,咳了一声,用跟他清秀长相不同的浑厚深沉嗓音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有专吃爱人的兴趣?”

泓猊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闻言后,睁大眼睛对着海皇看了几分钟,才看回陌憎,一本正经的回道:“你猜的很有可能。”

“喂,你们两个差不多一点。”海皇忍不住了,他们讲那什么话啊,人鱼一族才不会吃心爱的人,他们只会被心爱的人吃。

不过,被吃之后,那个心爱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就要看每个人鱼不同的个性而论了。

没错,之前受到阳帝的影响,海皇有想过,万一白羽真的吃了他,那么,他就绝对不让白羽再吃任何一个人,要说自己变态也好,他就是想成为白羽最后吃的那个人。

只可惜,海皇不能跟自己的伙伴分享他的决定呀!

海皇有点无奈,有种想说话时没人听的悲哀感觉,然后,他叫停了蜘蛛丝行车,在泓猊跟陌憎疑惑的眼光中跳下车,来到路边一棵树旁,摘下一片树叶。

海皇唱起了人鱼的记忆之歌,想将这些日子来的经历纪录下来。

当下一个人鱼醒来,自己的故事会不会对他有所帮助呢?

海皇不知道,他只知道,唱熟的这首人鱼记忆,似乎有那么一点哀伤。

从过去到未来,你的人生成了无情的买卖。

不要恨、不要爱,更不要悲哀。

世界太残忍、故事太骗人,真相在心底偷偷刻下伤痕。

不要一个人哭泣,也不要埋葬自己。

请把过去放在没有人靠近的圣域,请把哀伤留在世界尽头的枯叶里。

当枯叶落在大地,就能消失在岁月洪流里。

直到人鱼唱出这首记忆,洪流里的过去翻天覆地。

一幕幕、一幕幕袭卷不已,慢慢谱成人鱼的记忆

第六章 被刺激的色狼称呼

一首人鱼的记忆轻声唱完,海皇放手,那片叶子落在了地上。

一阵白光闪过,他知道,这些记忆会被永久保存下来,直到下一只人鱼抽取为止。

能够彼此分享的人鱼,也许比任何种族都孤寂,也都更幸福。

“海皇?”在车上等了很久的泓猊,疑惑的打开防护罩叫道。

海皇回过头去,看着泓猊的疑惑,和不能操控蜘蛛丝行车的陌憎,决定到了北水之后,先去专卖店弄几个能操控的手表回来。

话说伙伴是越多越好,再加上彼此的手下,买个十人份不知道够不够?

想到这里,海皇突然看向陌憎,很好奇这个一次就吃掉一间学院半数学生的家伙,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势力?

“陌憎。”海皇忍不住好奇的叫了车子里的某人。

“嗯?”懒洋洋的陌憎随口回了一个疑问音。

“你也有手下吗?”海皇依照常理判断,他认为,“你以前被误认为‘无族’,无族是号称会招来祸害的种族,所以应该没有吧?”

泓猊这时突来预感的插话道:“应该是有吧?还为数不少?”

“嗯,有啊!”陌憎认同了泓猊的发言。

海皇吃惊的张大口,忽然伸手掩住嘴,忍住到口的一句:“有那么多不要命的人啊?”

这句话太伤人,不能说,海皇用力把话吞回。

泓猊虽然预感中知道有,不过听到陌憎说有时,也是掩不住的一脸惊愕。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强者底下没有弱者依附的,你们告诉我?”自认为是强者的陌憎,不容许自己被贬低的露出凶恶狰狞笑容。

“这个嘛,好像没有?”泓猊皱着眉回答,他难得不肯定。

海皇倒是知道有一个,“十二王者中的虚翼王者‘千亦’,他有超过五十年以上的时间,几乎完全跟世人脱节,听说除了王者们还见过他,其它人根本找不到他,可以说是唯一没有手下,却依然是王者、是强者的人。”

“嗄?真的有啊!”陌憎阴沉凶狠的表情突变,像小孩般的诧异惊呼起来。

好像看到很可怕的东西,泓猊跟海皇都假装没看到某人变脸的转过头,各自干咳一声之后,又转回头异口同声的问:“你的手下呢?”

“你们没见过吗?对了,你们几岁?”陌憎古怪的问了。

泓猊虽然不懂,还是答了,“我十四。”

“我十……十……十二。”海皇“十”字拉了很久,才记起他伪造的身分证明上头,标明他是十二岁,果然谎言太久没说,很容易被忘掉,太危险了。

“十四跟十二吗?”陌憎思考了下,“说不定泓猊没看过,海皇可能知道吧?负责北方跟常春之地运输交易的‘杀人鲸舰艇’,偶尔会贩卖人口的那艘,就是由我的手下们负责,他们全是些残暴成性、杀人不见血的恶棍,有印象吗?”

海皇跟泓猊都呆住了。因为促成他们认识的那一艘“杀人鲸舰艇”,居然是陌憎的手下?果真是什么样的强者,有什么样的手下。

泓猊这时想起了被关在舰艇时的生活,恍如隔世的慨叹道:“陌憎,我见过你的手下们,因为我差点就要被你的手下卖给常春之地。”

海皇则是想起当时把泓猊从凯歌手上拉出来,却差点一起被凯歌吃掉的场景,同样觉得百味杂陈,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长叹道:“我也记得。”

陌憎弄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什么感叹,总之……

“那些手下们脱离我的掌握很久了,我才不管他们现在在干嘛,还会供给我钱跟吃的就算了。”

“真是干脆呀!”泓猊跟海皇剩这句话能说。

接着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一时间话题终止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才一下子,就让陌憎不耐烦的发问:“喂,不是要去北水吗?”

海皇愣愣回神,“是要去北水。”

话完,他让泓猊让开位置后,跳回了蜘蛛丝行车里,终于停在路边很久的车子发动了,他们再次向北水前进。

从北之的北城要塞卡鲁得伊到北水区域,大概花上一天。

当三人在隔天中午抵达,其间,泓猊算了一遍白羽跟凯歌的位置,确定两人还在外围地带,离北水大概有七天路程,这才安心的让蜘蛛丝行车进入。

而北水真不愧是“北之的多水”地带,要是用古时候的地方来比喻,就是“西方威尼斯水都”或者是“东方扬州水城”的规模。

几乎大半城市,入目所见的地方都泡在水里,用来移动的交通工具,除了各种跟鸟类比如“鸭”、“鹅”,或者是跟“鳄”、“龟”结合的生物科技大型舟船之外,就是小型一点只能单人使用的鱼类生物科技浮板。

在这个放眼都是水的北水“矣都”,根本不可能让大型车辆行走。

三个人在前进不到几公尺后,愣在被水堵住去路的情况。

“这辆车子能过去吗?”陌憎不太相信蜘蛛丝行车可以。

海皇也认为,“不可能,这辆车防水是没错,可是没有变成船的功能,它如果进到水里,应该会沉到水底再继续移动,不过时间太久会淹死。”

“我看,只能绕出去,从外围走吧?”泓猊直接使用占卜,在确定矣都内没有路能前进后,反而找到一条绕着外围前进的道路。

“难得进来这么特殊的水城,真想去试玩浮板看看。”海皇实在很想玩。

陌憎虽然是三人年纪最大的,不过他十一岁前,就被东方一族吊在城墙上,几乎没成长多少,还是跟小孩一样爱玩的用力点头,“我也好久没玩。”

“那我指挥蜘蛛丝行车从外围走,你们就玩一下子好了,晚点我们在那诺雷学院的外面集合。”泓猊从善如流的做出决定。

海皇跟陌憎点头后,由海皇弄开防护罩,两人各自挥手招来自己的生物口袋后,下了蜘蛛丝行车,目送泓猊跟车子远去。

“接下来,我要先到专卖店一趟,帮你弄个蜘蛛丝行车的操控手表。”

海皇有必要的行程该去,陌憎却不想陪他:“我对北水很熟,不想跟你一起走,倒是你可以从这边往下购买浮板,再往右前方的水道过去,就有生物科技的专卖店,而我先去逛几圈回味一下,等一下再到那诺雷。”

“也好,不过你有钱吗?”海皇问归问,从生物口袋里一掏,连面值都没看,就把一张金钱卡片塞到了陌憎手里,“有需要就使用吧!”

陌憎愣愣的看了金钱卡片一会儿,神色诡异的抬头又盯了海皇很久,最后,忽然笑着点头,“好。”

看着对方脸上宛如稚子的纯真灿烂笑脸,海皇呆了很久,等到他回神,陌憎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让人不禁会觉得自己年纪比他大。”

陌憎如果不语气阴森,不摆出一副凶狠残暴的嘴脸,他那张清秀的十岁幼童长相,让他看起来完全像个孩子。

“真难相信,大风变成‘成兽’会噬主,还会变得精明无情。”海皇叹口气,顺着刚才陌憎指出的路,开始前进。

没多久,果然看到了卖浮板的小贩,海皇利用人鱼对水跟鱼的绝对掌控能力,挑了一个拥有“鲑鱼”基因,懂得回游,会记路的鱼类浮板。

这次花的钱就少了,才五千元而已,海皇把到手的操控用戒指戴在手上后,把浮板丢到水道上,跳向浮板,这次就不用考虑什么站稳的事,身为人鱼离水这么近,就已经进入无敌状态了。

海皇甚至不用手上的戒指,光是一个念头,底下的水已经推动着浮板,往他要去的生物专卖店冲去。

就在前进的途中,看着偌大水道上船只跟浮板往来的情形,海皇马上发现不对,因为在他身边,有一道浮板前进时排开的水纹正不断跟上。

海皇才刚担心的提高戒备,又忽然笑了。

“年大哥。”

下瞬间,在海皇喊出年的名字时,身边那道水纹上出现了浮板,还有一个青发黑衣、俊帅到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男子”……

“果然对人鱼来说,在水上就近似无敌状态了。”年感叹的笑着。

海皇这时才真正安心起来,有年在,就算遇上凯歌也不用怕了。

“这一个月很漫长。”海皇感慨的说。

年摇摇头,温厚的嗓音中,满满都是感伤的道:“一个月哪里会漫长了?三百年的岁月,才是真正的漫长。”

“是啊!”海皇不否认的点头,能活上三百年,年大哥不觉得一个月漫长也是正常的。

“年大哥哪时回来的?”

“大概是在……”年想了一下,“在你把金钱卡片拿给无族陌憎,不,该叫大风陌憎才对,我那时候才刚赶到这里。”

“是喔,那我想问,王者们在北之聚会,是为了什么?”海皇很好奇。

年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发现你主动、成熟了些,没有以前在我保护下的被动,看来你终于打算要组势力了?”

“年大叔怎么知道?”一时心急,海皇又忘了改称呼。

同样的,久违的一记重拳,又轰上了海皇的右眼,要不是现在在水面上,人鱼是近乎无敌状态,所以危机一近,水分子已经自动在身前组成厚厚的护盾,才让他逃过这次的危机。

只是年的实力太强,连水之护盾都被他敲散的喷出无数水花。

微愣在没打到人的情况下,年没生气,反而是高兴的笑了。

而海皇甩甩身体,水滴全部落回河里,“抱歉啊,年大哥,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算了。”完全不想说清楚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的年。

海皇怯怯的窥看了年好一会儿,确定没事才道:“年大哥怎么知道的?”

“还不简单,依照海皇你的情况来看,当你会对王者聚会的事感兴趣,而不是像以前想要平凡的不愿意知道,就代表你决定当个强者,打算筹组自己的势力,而且是以卖情报为主,对吧?”年活了三百年,有什么事猜不出来。

“年大哥你好强。”海皇忍不住佩服道。

“好了,别拍马屁,你既然下定决心,为什么没有开始?”年可不以为有事能瞒得过他,连泓猊组了“预言之乌”的事他都收到消息,却没有海皇的。

“这个嘛!”海皇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如果使用人类当手下,而没有催眠对方,这很容易被人背叛,因为我经手的有很多都是一旦泄漏,就会引起惊天动地大事件的消息,可是要催眠人类,就要用到‘人鱼之歌’,又太危险。”

“谁让你进了北之才想着要找手下,要催眠别人,你应该早在北之最外围要塞时,就开始先找人了。”年毫不客气的数落道。

海皇也想啊,可惜除了最初的两个要塞,其它地方嘛……

“年大哥,我不巧遇见了正好在战斗的白羽跟凯歌,而白羽当时居于弱势。”海皇简单的说了这几句,身边的人脸上怒容顿失。

“凯歌?”年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酸与”是一种鸟类。

看着年陷入无言,海皇干笑了下,“就是这样,所以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现在到了北之,要做也难了。”年没好气的下了结论。

海皇倒是有个想法,“年大哥,我记得世界上的生物科技,几乎都跟常春之地里的计算机有连系,对吗?”

“是有,怎么了吗?”年才回了一句,就惊愕的瞪向他,“你——”

“年大哥想得没错,我要控制所有的生物科技,利用‘通讯网络’把它们全部变成我的手下,它们大多没有自我思维,也不愁它们背叛我,更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只是有个麻烦就是了。”海皇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了,是钱的流向问题吧?”不愧是年,马上就猜到了。

海皇用力点头,“我利用生物科技当手下的话,要怎么收钱就是难题。”

“没有人会先给你钱,也没有人会事后付钱。”年同样看出问题所在。

“所以说还是需要一个负责收钱交易的手下,钱到手,他再利用生物科技计算机,当场把消息显示给对方看,但是很难让他不会偷看。”

海皇每次解决掉一个难题后,就有另一个问题浮起,让他想了一个月都没有定论。

“干脆制造特殊的生物科技,像古时候的投币式占卜机、饮料机,投足了钱,就能进入买消息的画面,要是没有想要的就点选离开,机器自动退钱,要是选定了要买的消息,扣钱后会把消息打印出来,这样如何?”年终于想到办法。

“年大哥你是神!”海皇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完美的情报买卖方法。

年不客气的享受了这句称赞,留下一个笑声后,再次选择了消失。

一直到年失去踪影,海皇转过身,眼前已经是他要前往的专卖店。

解决了自己势力的重大问题,海皇雀跃的上了岸,没花多久时间,就买到他需要的蜘蛛丝行车操控手表一打十二个,然后,再次回到水道。

没有急着赶去那诺雷学院,海皇掏出小嫖,利用他特殊的密码,切进常春之地的计算机主系统后,开始制造专属于他的计算机病毒,要利用常春之地跟所有生物科技的相关网络,将这些生物科技都催眠成他的手下。

除此之外,海皇拿出一张金钱卡片,将上头所有金额取出,让小嫖透过常春之地的计算机混乱讯号来源,在世上各地订制共三千个消息买卖机。

至于使用的系统问题,海皇决定让常春之地的辅导员们,轮流每天拨出一小时的睡眠时间,帮他在睡梦中写程序,这样完成的成品应该能用。

只是要订制机器的花费太高,海皇最后一共花了将近两千五百万在上头,平均一个就快要一百万,真是抢劫啊,不过,这笔生意绝对有赚头。

海皇确定事情都做了,才把小嫖加上锁码后扔回生物口袋,接着启动浮板,高速赶向“那诺雷学院”。

位在北水区域矣都东北方的那诺雷学院,临近北山区域而染上一分绿意。

望着一半陷在水里,一半被绿意包围的那诺雷学院,海皇一抵达,已经见到在门口不远处的蜘蛛丝行车,和站在车外等待的泓猊跟陌憎。

海皇利用浮板,在细小的水道中穿梭,没多久就滑行到两个伙伴身前,再从生物口袋掏出控制蜘蛛丝行车的手表后,递给了陌憎。

“戴上吧,然后我们进去?”海皇确认陌憎戴上后,转头看向泓猊。

泓猊这时神色诡异的伸手,指向前方,在那诺雷学院的大门口是……

眼见在争吵、推挤中,是一大群杀气腾腾的人,从学院大门开始向外走。

再怎么看,这群人也不可能是来欢迎他们,那……那就是要来向陌憎寻仇?

“我的心情很复杂。”海皇只能这么说。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陌憎这句话说得好像很歉疚。

让海皇这个放出陌憎的人听了,觉得很贴心,但是陌憎的手如果不要边说边握拳,而那头散飞的青发不要蠢蠢欲动,他会更相信。

至于泓猊嘛,他的表情只告诉海皇跟陌憎一件事,就是他早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海皇左手抱肘,右手食指搔着下巴,问得没什么诚意。

好战的陌憎见到这一大群人的时候,那双黯红眼睛正闪着笑意,连眼中黯红的色泽都开始变成血红色,而原本盘坐的他不知何时变成了站姿,摩拳擦掌,还露出了跟外貌不配、跟声音不合的奸诡邪笑。

“哼哈哈哈!”陌憎似乎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大概只顾忌着海皇没有开口,还保留几分自制力,不想闹翻,毕竟他现在还是属于海皇的大风陌憎。

只是海皇没什么阻止的想法,因为,在他们三个前方,是大约……

“泓猊,我猜这里有七百人!”海皇稍微算了一下,没错吧?

“错了,这里一共有八百一十九人。”泓猊给了海皇一个不屑的笑容。

好吧,海皇知道泓猊说出口的就一定对,不过印象中……

“喂,陌憎,你就读的那一期,不是听说学生总数有三千人,被你吃了一半,就是一千五百人,那么再怎么算,来迎接你复学的,也要有一千多人吧?”

难不成没来的人不恨、不怕陌憎?又或者是太恨、太怕陌憎才不敢来?

“泓猊,你觉得哪一个对,是太怕还是不怕?”海皇问得很莫名其妙。

不过泓猊自然猜得到海皇在问什么,他轻轻回了一句:“是太怕。”

“啧啧啧,看来陌憎果然不可小觑呀!”海皇话说得很事不关己。

泓猊给海皇大白眼一个,“不去帮他吗?”

“帮什么?”海皇故作惊恐:“我可是善良的小蓝狐一只。”

“是吗?”泓猊不屑的冷哼一声,撇首,突然:“千貌白狐。”

“吼!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虽然海皇下定决心要当一个优雅的人鱼,但是他还是不能容忍别人用蓝色以外的颜色,加在他的名字里。

“泓猊,你欺负我。”海皇哀怨的仰天垂泪,遗憾的是人鱼不是很容易哭的种族,尤其他们的眼泪可以用来治病,所以很难随便哭,那只能……

“喂,海皇,你的口水滴下来了!”泓猊惊叫一声,把海皇推开。

海皇在浮板上晃了两下,站不稳的往右边倒,结果陌憎像是被他的口水跟泓猊的举动吓到,也伸手把人往左边推,结果,被他们推了好几下后,海皇终于恢复正常的在浮板上站稳。

“白羽。”海皇轻轻叫着从那诺雷学院里飞出来的她,他的白羽。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啊!

海皇本来是想,这一次一定要把自己的英俊潇洒给表现出来,偏偏很无奈的是,他看到美女流口水的一幕,被白羽看到了。

“变……变态!色狼!”白羽双脚才落地,已经忍不住想骂。

天可怜见,海皇本来是要装哭的,偏偏哭不出眼泪,才会想张开嘴巴假哭几声,却不小心看到喜欢的女孩从远而近、从天而降,他不过是过度震惊,才忘了阖嘴而流下口水。

“我不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先听我解释?”海皇无奈的长叹。

“色狼!变态!你有话要辩解之前,先把口水擦干净吧!”白羽看不下去的转头,握剑的手气得微微发抖。

海皇赶紧抹掉唇边的口水,傻站一会儿,最后,“呜啊,我好冤……”海皇跪倒在地,双拳连连砸地。

不过,人鱼还真是可怜啊,海皇这么冤枉,还是半滴泪水都哭不出来,那他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没错,他又被白羽拿着剑要戳。

只是这次救海皇的不是泓猊,而是陷入好战状态后,瞬间扑上去的陌憎。

“喂,那是我喜欢的人啊!”海皇本来想默默这样喜欢她就好,没想到会不小心脱口而出。

对于海皇的告白,白羽气怒的又是一句色狼。

然后,陌憎笑得特别开心道:“海皇你喜欢吃‘爱人’的嘛,放心,我是你的,所以我不会杀她之后吃掉,你等着,晚餐的材料,我现在就帮你准备好。”

靠,海皇心里剩下两个字“完了”,当陌憎说了这句,他跟白羽还有未来吗?

海皇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这一次,他恨不得可以把头埋到地下!

要是现在有人问海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以前他会说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不过,现在的海皇会说,他的,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陌憎放出来啦!

海皇的名声……不用一天,光是陌憎一句话,就全数尽毁。

难受到狼狈逃走的海皇,一回到车里,就趴在自己被窝里大耍哀怨。

“呜啊啊,好过分,你们这两个无情的人,毁了我的爱情!”海皇放声大“哭”,哀悼他可能逝去的初恋,只是,一样是假哭而已,因为人鱼要是那么容易就能哭出眼泪,他也不会被误会了。

陌憎那家伙还说:“他不会是因为没吃到才哭吧?”

“天知道,说不定喔!”泓猊居然还回了这一句。

海皇想吐血了,真的,他哀怨到心力交瘁,更是哀莫大于心死,“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呜,我真的造了孽,而且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然后倒在被窝里不动。

“死了吗?那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死前良心发现才会说的话。”陌憎边说,边流下可疑的口水,还起身走向海皇。

此时,泓猊似乎没有话可说,或者已经在准备弃海皇而去?

海皇偷偷从被窝里探出一眼,发现他都猜错了,因为泓猊双手结印,印中泛着白光,像在占算什么东西。

一发现泓猊在运用能力占卜,陌憎的脚步微停,开始戒备。

感觉上陌憎这只大风幼兽,对于能够占卜未来的泓猊可说是非常礼遇,甚至是隐隐有想当泓猊保护者的姿态。

这种变化,让彼此的信赖关系增加,海皇虽然感叹自己被排挤在外,不过他很庆幸,这样也好,能多个人保护泓猊,他反而能安心一些。

只是,泓猊在占算什么?今天因为那诺雷学院院长不在,再加上学员们集体暴动,虽然有白羽出来维持场面,不过她后来都在跟陌憎斗殴,也没机会说话。

就在一团混乱中,等到陌憎打到爽了,才开开心心的弃战撤退。

对了,陌憎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皇一直都趴在被窝里耍哀怨,没怎么注意时间,唉,即使再难受,也是要面对现实的。

人鱼虽然不是乐观的一族,不过,只要海皇肯对着整个那诺雷学院的人开唱,他相信,要洗掉那段记忆也不是不可能的。

前提是,当他开唱之后,那只万尾狐狸不会出现,而隐身在北之的东方一族不会跑来。

毕竟人鱼再怎么说,也是炙手可热的十二食材排行榜上第一名呀!

“唉,不管想做什么似乎都不行。”

海皇认了,当他再叹口气,从被窝里爬出来,对上陌憎时,发现对方似乎有一点歉疚?

是错觉吧?大风会歉疚的话,哪可能成为传说中最爱噬主的古神兽一族。

不过,陌憎倒是呆呆看了海皇很久很久,久到让海皇皱起眉头。

“喂,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挂了,所以想来吃我,又发现没得吃,才脑袋当机、动作停格的吧?”要是他敢点头说是,新仇旧恨海皇就一起跟他算了。

而陌憎没有回话,他在一个旋身之后,走回停止占算的泓猊身边。

“喂喂,陌憎,你好歹也回我话啊,啧,你们对我真冷淡。”海皇起身大步走向他们,然后在桌边坐下,再往桌上一趴。

“海皇,你是真心喜欢白羽,也是真的难过,只是眼泪流不出来?”泓猊突然这么问,表情还带了那么一点诡异。

海皇懒懒的抬头瞄他一眼,接着把视线拉远,看着远方空处。

“我是喜欢白羽,也是真的难过,更是哭不出眼泪而已。”

“咦,可是你是九尾狐,九尾狐擅长演戏,哪会哭不出来?”陌憎终于又开口说话,只是,是物以类聚的关系吗?陌憎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像那个没人性又牙尖嘴利的泓猊。

而海皇就是受害者,他的心上又因此被插上一把刀,在狠狠提醒他,他不是九尾狐,他是可口好吃的人鱼一只。

“无血无泪……”海皇想到什么的开口。

泓猊跟陌憎一脸疑惑,不懂他干嘛从口中蹦出这一句。

海皇倒是想起来了,炎姬有过身为狐狸一族的朋友,她从那边听说过。

“九尾狐是擅长演戏,但是当力量突破千尾之后,为了稳定体内力量均衡,会把主意识之外的一切意识,全部用来稳定身体状况的平衡,所以无血无泪。”

毕竟狐族的身体天生就不够“粗勇”,更可以算是“纤弱”的一族,而九尾族增加的不过是能力、是力量,却不是对力量包容、装载的体力。

因此,人类即使可以用自身意识来控制哭,用医疗手法来控制伤口,却不能凭自我意识控制眼泪流出的速度、流出的数量、从哪里开始流出,也不能控制从伤口流出血的速度、流出血的数量,以及血从哪里开始流出。

可是所有狐族,只要是千尾狐狸都一样,他们把用来控制人类流泪、流血的潜意识,都拿去控制体内力量跟肉体的平衡,所以当千尾狐狸受伤或难受时,都会无法流血跟流泪。

只是当伤口大到或者是多到超过限度,在潜意识无法控制肉体跟力量的平衡之下,千尾狐狸会因此自爆身亡的也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刚好海皇的一千五百零七尾,又可以充当一个借口。

“啊,是这样吗?”泓猊似乎也不知道千尾狐狸无血无泪的事。

陌憎则是露出歉疚的表情,“我……我……得意忘形了,抱歉。”

算了,海皇知道陌憎被人排斥久了,更是离群索居久了,他好不容易有两个可以戏谑互侃的朋友,一时把戏言当真话在说,也不是什么大罪。

“反正我有可以补救的方法。”海皇下定决心了,要去唱他的催眠之歌。

“嗯?怎么补救?”泓猊跟大风都很好奇。

海皇却不能说,他只能笑得很邪恶,然后丢下一句:“秘密。”

泓猊则是笑了,然后往前递去一张纸。海皇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地图,而地图上画着在北水矣都中心,一座可以俯瞰那诺雷学院的高塔。

看来,力量变强不少的泓猊,虽然算不准海皇要做什么,却算到了他该去哪里。

“谢了。”海皇向泓猊道完谢,离开了蜘蛛车,使用水球术、飘浮术之后,用十条狐尾当脚,就像只章鱼一样,开始前进。

想着自己要唱的催眠之歌,海皇又忽然贼心大起,既然都要唱歌了,不如干脆掠夺那些人的记忆,至少这样对上万尾狐狸时,他会多点自保的资本,再加上,白羽可是六翼呢,为了下次见她时可以帅气一点出场,他打算拼了。

今晚过后,应该可以多出很多狐狸尾巴,也说不定会引出不少敌手。

不过为了心爱的白羽,海皇偶尔……不,应该说,为了心爱的人,只要是人鱼,都会赌尽一切,而他当然也不例外。

第七章 被堵到的天敌

离开蜘蛛丝行车,多亏泓猊地图画得好,海皇没花多久时间,就经由北水矣都内四通八达的水道,弯来绕去的来到高塔前。

像是西方教堂般的建筑,不过感觉上更像东方的佛塔,总之塔身是由灰朴的石板搭建而成,上头隐隐约约有着浮雕,不过现在是夜晚,看不出来雕了什么,海皇的目标也不是这些浮雕。

先仰头看了一眼高塔的高度,海皇确定,光凭自己的跳跃力上不去,接着四处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入口,只好想想别的办法。

“不能飞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海皇才这么说,就看到自己脚下。

撑扶住水球的狐尾吗?如果让狐尾不断加长,把水球往上撑起呢?

幸好,这些包含了许多人记忆的狐尾,本身也残存着不少力量,海皇把那些力量引导出来,选择使用风的力量,很快的,狐尾从细到粗、从短到长,慢慢托高水球后,将他送到了和高塔顶点平行的高空。

首先确认高塔顶点除了一个巨大的撞钟外,还有不少落脚处,海皇狐尾一震,弹身向高塔后,狐尾顺势一收,当他在空中绕了两个圈落地,狐尾消失了。

问题是没了狐尾,海皇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住身,连忙抓住一旁刚好握紧的东西,结果,好不容易施力稳住身体,手上抓紧的物体已经顺势往前……

“铛!”

巨大的钟声乍响。

海皇无奈的发现自己抓到的,居然是撞钟的横木,这下子,就算本来不想唱歌催眠底下的人,也到了赶鸭子上架的地步,不唱不行了。

幸好海皇还记得,催眠、掠夺用的人鱼之歌,那是阳帝的“人鱼抹消”。

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

想这样直接消失在时代潮流,不被记起、不被设计。

任天下之大、人物之多,就我一个消失在人前幕后。

我要剥夺、我要取走,那一切关于我的所有。

我要改写、我要变更,跟我有关的一切。

没有人能反驳、没有人能逃走。

因为人鱼的抹消之歌,就是这么残忍的掠夺。

歌声响起,无数水气疯狂聚集过来,组合成一个又一个的音符。

当最后一个音唱罢,音符碎裂的往下掉落,很快的遮盖了天空。

海皇快断气的趴在高塔旁的围墙上,入目所见的区域,几乎都在水气音符覆盖的范围内,只是这么大范围的人鱼之歌唱下来,果然连命都快没了。

尤其随着音符落进民宅后,很快的在吸纳复制居民的过去、抹消他们那段“海皇是色狼”的记忆后,会再次汇聚到高塔底下的水脉,然后一古脑的像喷泉般,将无数记忆顺着水花冲向他脑海。

一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的记忆,海皇快要无法负荷的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这股记忆之流形成的喷泉消失了。

海皇头疼的从昏厥中醒来,看看夜色似乎昏了不到几分钟,四周一片寂然,好像成功掠夺、抹消了这些居民的记忆之外,也没有引来强者的窥伺,海皇才安心的喘口大气,开始清算成果。

这个晚上,海皇一首“人鱼抹消”,顺利吞噬了整个那诺雷学院,以及邻近居民的记忆,一共增加了两千四百九十三人,包括陌憎跟泓猊的过去,成了一只拥有四千尾的伪狐狸。

明明在陌憎出现之后,那诺雷学院及附近地区都出现了“紧急撤离”的状况,可是,还是有很多学生没有离开。

可能是那些学生跟居民对东方一族很信任的关系,相信有东方一族在,这一次陌憎就没有机会大开杀戒,所以走的人不多,真是便宜了海皇。

四千尾,离万尾还有六千,不过,海皇至少赢过六翼羽族的白羽了。

对于这种成果,海皇很满意,甚至因为有泓猊、陌憎的过去,还有几个潜藏在学院里的特殊种族记忆的关系,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

有如珍珠般的人鱼之泪,那是为了累积在海皇心里许多人痛苦、哀伤的过去,所以流下的悲伤之泪,而这是人鱼真正能哭出的眼泪吗?

需要是为了别人,为了许多不认识的别人,才能哭出的悲伤之泪。

海皇还没有机会细细分类跟窥看后来的两千多人的记忆,不过,在眼泪落至他掌心时,他有一种为什么这么迟才哭出来的怨恨。

还有,对于意外到手的白羽记忆,海皇既想看又不愿看,可是,他还是看了,而且直接看白羽对他的印象。

而白羽对海皇的印象是……“色狼”两个字……

看来,果真是新仇加旧恨所造成的后果吗?

旧恨,海皇在格斗会馆外呆看着她不发一语,以及见剑不闪的模样,是色狼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下流反应。

至于新仇,当然是在众人面前看着白羽流口水,外加陌憎一席话所造成的。

看完白羽的印象,海皇深深庆幸自己今晚冒险唱歌是对的,接下来他把白羽的所有记忆打包起来,放在最特殊的角落,绝不再度窥看。

海皇喜欢白羽,而不愿意窥看白羽的人生,除了不小心偷窥了白羽对他的看法之外,毕竟有谁不想知道喜欢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就在海皇将白羽的记忆归类收藏好,然后草草将数千人份的记忆摆到适当的位置,为自己幻化出四千尾,他本来该全力跑回蜘蛛丝行车,可是看着皎洁的月色和手中晶亮的眼泪,突然一阵失落漫了上来。

不断的谎言、不断的掠夺、不断的催眠、不断的孤单……就是这些不断的事,组成了人鱼的一生吗?

连眼泪跟血液、心跳都不能自主的人鱼,知道了眼泪该怎样才会落下,海皇却只有满满的怨恨,为什么人鱼连哭,都必须只为了别人的哀伤才哭?

当海皇恨到极点、怨到极致,他的喉咙忽然一阵发疼,当他呛咳一下,随着嘴角一道红痕滑落,一滴浓稠的血就这样落到掌心,凝聚成一颗如玉般的红色圆球,他哑口失笑,这是什么?上天给人鱼唯一的恩赐,就是为自己的哀恨咳血吗?

哭笑不得的海皇,才看着手心的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叹气,数道乍起的狂风吹来,被风吹乱的蓝发遮住视线,当他拂开头发,已经知道有人来了。

海皇回过头去,一个、两个……不,大概有将近十个以上。

而且潜藏在附近的人中,有一个最先喊道:“人鱼呢?你吃了他?”

海皇微愣的面对这个问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继被陌憎用一句话推进地狱之后,海皇又遇上了更可笑的事。听说身为千尾狐狸的他,干掉了某只人鱼!

喂,哪来的某只人鱼?

如果能说,海皇还真想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鱼就是他,可惜,他不能辩解,好像这阵子自己一直遇事都无言可辩?

不过,就跟海皇预想的一样,今晚唱的人鱼之歌,是为他增强了实力,也为他带来了杀机。

海皇应该要恐惧、要害怕,可是手上的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在提醒他,人鱼在承担了别人的哀伤跟世界心情的同时,即使失去了对自己很多方面的自主权,可是,人鱼也是因此强大的一族。

自恃有喜欢的人,人鱼的催眠能力加倍,再加上现在是四千尾,实力比之前增加许多,海皇决定拼个一次看看。

而以目前海皇跟所有隐藏强者的距离来算,他们要靠近自己的话,大概需要花一分钟,而在一分钟内,光是靠着唱一首忘却之歌,也就是当初救了泓猊的那首歌,说不定能暂时迷惑这些人……

不说绝对能迷惑,毕竟这些人跟在常春之地时,遇上的船员跟刚刚经过基因改造的小孩不同,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比海皇强上数倍。

一首忘却之歌,顶多让他们意识模糊一下,没什么用。

总之,有年来充当他的保命绝招,海皇的心情好上很多。

轻呼口气,海皇站在高塔上,看着月亮潇洒轻笑的开口:“既然各位来了,何不过来跟小小四千尾狐狸的海皇我,打个招呼呢?”

“你才四千尾?我们东方一族是感受到人鱼之歌的波动才赶来,但是这里只见到你,说吧!人鱼呢?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你就吃了他,或者……你真的已经吃掉他?”

随着“或者”两个字一完,四周立刻漫出一阵又一阵的杀气。

海皇依然只看着月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而最先开口、自称东方一族的那个人,没有再说话,倒是有几个人影从月光下飞了过来。

看着那几个身穿黑衣、耳朵是鸟类翅膀模样的人,落在附近民居的屋顶,海皇只瞥了一眼就别开眼去,因为他知道那些人的实力还不如自己,而隐身在附近不动的那些人,才是最可怕、最需要在意的。

只是,这几个黑衣羽族人,干嘛开口就是那一句。

“你这个吃了人鱼的人,放聪明点,把你的力量给我们吧!”

海皇闻言气绝,最好是凭这几个人就能杀掉自己啦,再说,是哪个家伙亲眼看到他吃人鱼?被人说成自己吃掉自己,这种感觉真不是普通的诡异。

最后,他笑了,像是默认一样,他舞动所有的狐尾,主动跃向敌人。这一次,他依然使用催眠的老方法,却不敢掠夺对方的记忆。

毕竟海皇知道,每首人鱼的宿命之歌,都带着满满的人鱼气息,尤其歌词里都会提到“人鱼”的字样,这也是宿命之歌让那些强者无法抵抗的原因,更是强到无人能抵抗的个中奥秘。

除此之外,人鱼之声中的人鱼气息虽然薄弱,却依然存在,同样不适用。

而海皇现在依赖的“忘却之歌”不一样,那顶多是高级催眠曲,用了也不会泄漏他的身分,他才敢拿它当救命绝招,可是歌词里没有人鱼,再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的使用选择啊!

海皇摇摇头,然后随着尾巴的舞动,迅速靠近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他们不弱,有点能力,可惜对上四千尾的海皇,大概只够用来当他的靶子罢了。

没多久,海皇催眠了这几个不长眼的羽族人,然后站定在某栋民宅的屋顶,他暗自庆幸,自己又离那些追杀人鱼的强者远了一点。

在海皇的感知里,那些人就算现在扑过来,也需要个两分多钟的时间,这段时间,不只让他唱一次忘却之歌,要是他连唱两次,说不定能延长迷惑的时间,大概拖个十五分钟都可以。

就在海皇正高兴自己的作战成功时,突然……

“想趁机逃跑,这可不行,千尾狐狸,你是叫……海皇吧?”

一个深沉嘶哑的声音从海皇背后浮起,同时一只滑嫩的手,来到他的颈子上。

海皇错愕的咽了一口口水,却没有勇气回头,因为来自身后的压力好大,是那种不屈不挠、至死不休的彻底杀气。

海皇猜测着自己背后的到底会是什么人,他的脑子飞快运转,从被掠夺的四千人记忆中,开始搜寻这个嗓音的记忆,终于被他找到了,在不少那诺雷学院的学生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身分。

光是找到的瞬间,海皇已经想跪下来,唉叫自己的时运不济,任何人逮到自己都好啊,为什么是被这个人逮到?

海皇现在被人用手掐住颈子,连唱歌都不敢唱,更遑论是用武力反抗,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不敢动作,那就是,逮住他的这个人名字叫“那伊”。

“没想到会被恭称为‘至蛇王者’的那伊大人逮到,我真是甘拜下风。”海皇认了,从现在开始,是要靠智慧跟口舌争取生存的战斗。

对于被人一口道破身分的事,海皇背后的那伊没有反应。

倒是四周潜藏着的几人传来了数声质疑,不晓得有多少人早就料到这位北之最强的强者那伊会来,却偏偏没有人能猜想到,最快动手抓到海皇的,竟然会是这位贪懒不太爱动的至蛇王者。

“那伊王者,您不觉得我们这样的姿势,要对话不太方便吗?海皇我也想亲眼看看您的风采,而您不想当面对谈吗?”海皇只能继续耍他的嘴皮。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海皇才会庆幸自己认识了泓猊跟陌憎。

这些时间以来,海皇老是跟他们斗嘴,要不是常常在练这些废话,他现在想找话跟至蛇王者那伊搭讪,也不能说得这么轻松又不用烦恼。

可是,海皇的话还是没有换来身后人的反应,那他……该怎么办?

“呃,那个……那个那伊王者,您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海皇已经手足无措了,他现在这样是要怎么演独角戏下去,那伊王者,求您开个口吧?

没想到,当海皇暗暗在心里跟满天神佛、满地鬼怪哀求时,至蛇王者那伊开口却说:“听说你猜出陌憎的身分,把他从北城右墙上带走,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我禁锢的吗?连他都不敢擅自离开,你凭什么带他走?”

嗯?海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那伊现在在说什么?

陌憎,为什么提起陌憎?

就算陌憎是被至蛇王者那伊禁锢的,但是有必要这时候追问吗?对于不知所踪的人鱼,难道那伊没有兴趣?

那么,海皇得想想自己该怎么响应比较好……

“劝你一句,我的耐性不足,你少说些推托的话比较好。”至蛇王者那伊的嗓音像在喘息,而他的唇忽然移动到海皇的耳边。

海皇的鸡皮疙瘩往上冒,这股杀气好恐怖,让他的身体止不住般的发抖,好惊人的威吓感,跟大风有的比,这就是至蛇王者?

海皇拼命忍住害怕,努力为自己打气的深呼吸,自认冷静了,才敢开口……

“每个被当成无族的人,都会恐惧自己是招来祸害的一族,自古以来,无族几乎都在自我毁灭中死亡。

“陌憎的个性不错,他只是怕自己死得没有意义,或者是死在他自己手里,才会失控发狂,而我既然说出他的种族,我相信,他再也不会嗜杀,既然他不会随便杀人,那我带他走,没什么不可以。”

“是这样吗?你带走一只‘大风’,却没有坏念头?”

那个深沉嗓音几句话以来似乎都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点点暖意,但是,唯有这一句冷得像冰。

海皇不知不觉打了个冷颤,发现自己是有坏念头,更害怕的是,这个禁锢了陌憎的人明明知道他是大风,为什么不下手吃掉?

难道是要把陌憎养大,养到成为成兽再吃吗?

海皇不安的发着抖。

而至蛇王者那伊的声音也越来越冷,冷到快把他的全身上下冻僵,尤其是这句:“海皇,说谎是不好的行为,该受罚喔!”

“等等……”海皇刚想辩解,掐在颈上的手一紧,他痛苦的瞬间无法呼吸。

难道说,他这样就要死了吗?

快想想,快想想,绝对有什么话可以引起那伊的兴趣,一定有的,这个世界这么大,一定有什么是那伊特别喜欢或者重视、垂涎的……

垂涎?对了!

海皇记得有一个情报很有用。

海皇挣扎着断断续续把这句话说出口,即使每说一个字就快晕过去,他也要说完,那就是:“这世……这世上,有……有另一……另一个那伊。”

就在海皇以为连最后一口气都要被用尽的时候,他被那伊抛开了。

海皇在半空中不断回转,因为缺氧的关系,他的全身无力,可是他想要活下去,他努力的维持意识,而那四千狐尾早因为濒临死亡的关系消失了,这时候能再召唤的,应该是九尾。

没错,海皇知道了,原来这是另一个测试是吗?

一个千尾狐狸,只有在濒死时候,才会展现出他的起始尾巴。

所以海皇用了九尾缠上一边的民宅屋顶,将自己拉了过去,当他半摔半趴的落到屋顶上,重重的咳了几声,接着将身体瘫平,用力呼吸。

“你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伊?”那个深沉的嗓音又出现在海皇身边。

这一次,海皇看见了他,那个长久以来,常春之地辅导员计划着要让他吃了自己的人,那伊,至蛇王者,一个只吃同血缘的人。

蛇族,用来表现力量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像八歧大蛇增加的是头,另一种是像古西方神话中的梅杜沙一样,是从自己的身体增加小蛇的数量。

至蛇王者就是后者,他用来表现力量的展示是增加小蛇数量。

而在海皇看见他的这一刻,他那头及腰的黑色长发,一根根、一根根就像蠢蠢欲动的细蛇。

一瞬间,海皇有点想吐,因为看起来像看见一个蛇窝,够让人恶心。

但是坦白说,至蛇王者那伊长得很帅,是像恶魔一样的妖艳型帅哥,细眉、大眼、挺鼻、薄唇,五官深得像是刻出来的,这一点倒是跟蛇族常有的扁平五官不像,他的眼睛是瑰蓝色,身上穿着碧青色的衣服,手指的指甲也是瑰蓝色。

这样的至蛇王者那伊,有一头黑色蠢蠢欲动的蛇发,当他俯身时,蛇发离海皇没有几寸,而且发尖也变成了蛇的尖细小头,那忽高忽低还会吐出红色蛇信的模样,让海皇有个很大的欲望,就是他想——晕倒。

“那……那伊王者,您不可以让蛇发离我远一点吗?”海皇鼓起勇气。

那个人似乎没见过有人对着他还敢提出要求,他笑了,然后俯低身体。

海皇想翻白眼了,靠,那些蛇居然爬到他身上,救人啊,他不要呀!

“怎么,继续说啊!”至蛇王者那伊的声音依然深沉沙哑,却在倦意之外充满笑意。

海皇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可是人为刀俎,他认了,他只能闭起眼睛,当做没看到,然后说:“那伊王者,我用‘那伊’的情报,跟您换大风陌憎的自由。”

对于一个吃了能增加杀气跟威力的大风来说,一个同血族的“那伊”说不定能增加的能量是一样的多,还更没有副作用,海皇认为这笔交易很划算。

可是至蛇王者那伊迟迟没有回复,更是维持俯身的姿势不动。

这时候,在极度惊惧中,不知道为什么,海皇突然记起以前上课时学到的小常识,听说蛇的脊椎跟人类不一样,弯腰久了也不会难受,但是享受百蛇、千蛇在身上爬行的海皇,是真的很难受。

没办法了,海皇只能认命的张开眼,看看这位至蛇王者到底想干什么,没想到在他张眼的刹那,一道黑影乘风而来。

“陌憎?”海皇错愕的叫出来者。

那一头冗长青发如羽翼一样,乘风而动,那模样宛如稚子的陌憎,在听见海皇的声音时,身形不动,先笔直飞过海皇和那伊,又快速回身滑了过来,接着拉住海皇伸出的手,拖着他在屋背上滑行,更带着他往前、往高处飞去。

就在海皇的手与陌憎交握,正以为逃得掉的时候……

“我可不记得,我说了你能走。”那个深沉沙哑的声音,如附骨之蛆般响起,他那一头蛇发张扬的往海皇身上盘了过来。

没办法了,海皇只能让全部的狐尾……除了代表四只人鱼的狐尾不动,其它的统统上了!

瞬间,他看到那伊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只求狐尾能缠住蛇发,然后让陌憎带自己逃走。

但是,被称为至蛇之王者的那伊,又岂有那么简单。

海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称号不是万蛇、千蛇,而是至蛇,因为在他朝自己伸手后,右手的皮肉分离,手上的血管、筋脉、皮肤全化成了蛇——

“陌憎,放手。”

海皇只能这样对陌憎说,而他的手也早就放开。

可是陌憎的手却握得死紧,海皇的身体腾在半空,无法使力,不能挣扎,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从那伊身上出现的蛇,已经将海皇缠得紧紧,紧到他几乎每条狐尾上都有蛇在爬。

海皇晕了,他这次是真的无力支撑,毕竟这种千蛇爬、万蛇钻的感觉,实在让人受不了。

就在他晕倒前的一瞬间,只祈求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要现形。

虽然人鱼的幻术,听说连九尾狐都破不了,可是海皇大概是第一只全力用尽的人鱼,他不晓得还有没有余力来维持幻术。

希望,当他醒来……不,应该说,他还有没有机会醒来?

第八章 被答应的不死约定

寂冷的风吹拂着,从脑后不断上吹,一股阴寒从背脊透向全身。

“哈啾。”

一个巨大的喷嚏声在耳边响起。

半昏沉、半清醒的海皇,还在想这个声音离耳朵好近,突然,又是一阵风吹来,比刚才清醒些的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蓝色长发,被风吹得一阵乱舞。

紧接着,又是好几声的喷嚏声传来,然后是某人的大叫。

“我受够了,泓猊,你把海皇的头发抓住啦!哈……哈啾,一直在我鼻子前面飞,我……我……呃……哈啾……我受不了!”陌憎声音半是颤抖的抱怨。

原本陌憎想怒吼的,可是因为一边打喷嚏的关系,听起来反而可怜兮兮的。

这句话之后,海皇感觉到有双手朝他伸来,拉过他的头发。

“有绑头发的带子吗?”泓猊边说,一阵找东西的翻动声传来。

被泓猊在身上翻来覆去的手弄得很想笑,海皇这时才彻底清醒过来,还没张眼,心里已经先浮起一阵感谢。

“能活着真好。”海皇闭着眼,感叹的低声说着。

泓猊摸索东西的举动一停,按在海皇身上的手一用力,像是在示意什么,然后抽回手。

“陌憎,海皇身上没有可以绑的带子,你有吗?”

“嗄?头发那么长,也不会准备点东西,海皇这家伙真是的。”陌憎抱怨两句之后,突然表情怪怪的说,“呃,我的头发从来不会违背我的心意,再长我也没有绑起来的打算,所以那个……那个……我也没有。”

“还说头发那么长也不会准备点东西咧!”毒舌依旧的泓猊。

陌憎闻言哀叫一声:“泓猊,你头上不是有?”

泓猊的发型,半长不短直到耳际,然后在右颈畔,束成一小撮的墨黑头发,如果他肯把发饰拿下来,肯定有能绑的东西。

然而,泓猊对于这个问句,却是冷声回答:“我的头发,可不想跟你们一样散乱。”

“啧,真小气。”陌憎扔出跟他年龄不合的幼稚发言。

泓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海皇心想,大概是在甩人白眼吧?

果然,陌憎大叫着抱怨,“不要甩我白眼,泓猊你看不起我!”

“懒得跟你说。”泓猊不屑的语调传来,接着换上恭敬的态度……“请问王者们可以帮点忙吗?借条带子用用可以吗?”

“呵呵。”

随着问句回复的,是一阵柔美的银铃笑声。

只是在笑声过后,是变得冷凝的女性柔软嗓音。

“要借带子可以,先要装睡的海皇睁开眼睛吧?不要以为王者们都很好骗喔,小辈们。”

既冷又柔和的语调,听起来非常熟悉。海皇疑惑的张开眼,“我居然没有死啊!”

“你是真的想死啊?一睁开眼睛就说什么屁话?”大风陌憎难得口出脏话。

不过说真的,这种说话态度,很适合态度嚣张、气焰高涨的大风一族,而海皇却不会开口去称赞他。

只是为什么没死?海皇的视线左右晃动一下。

现在的海皇双手、双肩被铐上铁链,吊在半空中,至于他的前方、下方,则是一阵浓密的白雾,而在对面雾里,隐隐约约有几道看不见模样的人影。

除此之外,在海皇的左方,是一样被吊起来的大风陌憎,至于右方……

一样是被吊在半空,不一样的是,泓猊拥有特权,坐在吊篮里。

“真庆幸他们不是把你吊起来。”海皇对于目前的状况,只有这个感言。

可恨的是,泓猊居然老样子甩上白眼一个,然后撇过头去。

“唉,陌憎啊,你看,泓猊对我一样这么冷淡。”海皇好哀怨啊!

“白痴。”这一次倒不是泓猊这么骂,他的台词被陌憎抢走了。

“被跟我一样白痴的你骂白痴,陌憎,我有一种不爽的感觉。”海皇很坦白,而随着他的话,在对面薄雾里的人影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海皇再度闭上眼,一面藉由笑声从记忆里找寻相似的声音,一面从常春之地里拥有的资料中查找。

“东方一族,至蛇王者那伊、千虫王者怒衍、浅海王者浪牙、食人王者封口、独虎王者霸傲,还有一个是谁?

“对了,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唯独你、唯独你、唯独不能认不出你啊,狐狸王者……炎狐千姬。”

海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她,见到假的炎狐千姬,见到万尾狐狸。

对面的笑声中断,并传来几声疑问,海皇张开眼的瞬间,对面薄雾里似乎有六个蠢蠢欲动的人,像要扑出薄雾般的蓄势待发。

“真是幸会了。”海皇轻轻这么说。

“你不怕死啊!”在海皇左方的大风陌憎,声音里有难得一见的颤抖。

至于在海皇右边的泓猊,却有几分不满的说:“你说谎,那个人的模样,明明就是炎狐千姬,就是狐狸王者。”

海皇第一次,带着愤怒跟哀凉的瞪了泓猊一眼。

泓猊被惊住的垂下脸,他明白海皇纵使有很多事喜欢瞒人,可是说出口的情报几乎不曾有错,让人疑惑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海皇这时转回视线,对上前面的六道人影,一时满心都是哀怨的揪疼。

满心?揪疼?

海皇呆住了,他的心在跳,他感觉得到心在跳?

如果人鱼的眼泪,是为了别人的哀伤才能哭出来,而血是为了自己的哀凉忿怨才能落下,那心是为了什么而跳动?

难道是为了炎狐千姬吗?

因为有人冒用死了的炎姬身分出现,偏偏没有人发现那并不是她,于是心为此而跳动吗?

就为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死,那种一个人孤独的死——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却没有人知道,海皇心想那一定很痛苦吧?

于是,心跳了,为了这分哀凉的愤怒在跳。

搞什么啊!今天之前,海皇是不知道怎么流血、怎么流泪、怎么让心跳动的人鱼,可是,才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居然哭了、咳血了,还发现心在跳?

“哼哼哼,哈哈!”海皇毫不客气的狂笑,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人生而笑。

“笑什么?”

突然,一道水柱飞了过来,朝着海皇的脸。

出手的人,应该是有浅海王者之称的浪牙吧?他是吃了不少虎族强者的鲨鱼族,所以能在陆上生存,更在浅海一带无人可敌。

可惜的是,因为他吃了很多虎族强者,也失去了能在海中长时间呼吸的能力,对于这样一个人使出的水柱攻击,海皇不屑的冷笑一声。

海皇的眼停留在水柱朝自己激射来的刹那,光是视线与水柱交集的瞬间,水柱中心所有的水忽然有意识的飞溅开来,结果,每一滴水不是落到地上、溅到海皇身边的陌憎跟泓猊身上,就是飞上高空,直到飞过海皇的身体,才落到后方。

“咦?”出手的浅海王者浪牙似乎很疑惑。

海皇却轻轻开口:“我的名字是——海皇。”

在这个世界上,人鱼就是海中之王,而海皇决定自己要成为能操控关于海的每滴水、每样生物的海中皇者。

在海皇报出名字之后,浅海王者浪牙对身边的人说:“这小子比我还狂。”

“哈哈哈,浪牙你丢脸了吧?亏你号称浅海王者,对方操控水的能力还比你强,光看这部分,他想叫海皇,也不算狂啊!”一个粗犷的声音因此大笑。

海皇知道这个人是独虎王者霸傲,他一向佩服强者,更是有话直说。

接着这人之后,是一个低哑的笑声,海皇立刻一惊,他是至蛇王者,那伊。

对于那伊的笑,一时间,薄雾里其它人都沉默了。

海皇忽然有些慌张,心跳得越来越快,这种压力很可怕。

“喂,海皇,你额头上一直冒汗。”大风陌憎关心的开口。

海皇静静看了他一眼。

然后右方的泓猊也忍不住道:“你不要紧吧?”

海皇没有办法回话,他明明在努力呼吸,却连氧气都快吸不进来,怎么可能的事,他虽然是人鱼,可是有如意珠在,为什么没办法呼吸?除非……除非有什么东西卷走了身边的空气,只有自己身边的!

海皇为此抬起头,看着上方,在月亮底下,有一道影子。

“真倒霉,全世界的强者齐聚一堂吗?前面六个,上面一个,初次见面,幸会了,虚翼之王千亦。”海皇说完这句,氧气用到尽头,眼前一黑,昏了。

失去自主意识的海皇,突然感受到一阵风吹来,为数不少的氧气冲进了腮里,经过如意珠的转换,变成了呼吸能用的气体,只是太多了点,让他忍不住呛咳出声。

当海皇急喘着气醒来的再次张眼,对上的是薄雾内外其它人的惊呼。

尤其是天上正一脸疑惑的虚翼王者千亦,正举着他的手愣愣摇头。

还没意会到出了什么事,海皇耳边传来一阵闷咳。

“小鬼,你自己保重,不论如何……你……你都要想尽办法活下来,我能帮你的不多了。”

年的声音充满疲惫,好像花费了太多力气。

海皇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困住他,抽空所有空气的旋风壁垒,已经被打破,这样想来,是年为了他而出手打破的?

“年大哥。”海皇东张西望,却找不到他在哪。

天上的虚翼之王千亦却不满的双手盘胸,冷声道:“畏首畏尾的无耻小人,敢出手破坏我的乐趣,却不敢现身出来吗?”

“是千亦王者太敏感了吧?这里没有别人在啊!”海皇忍不住开口。

因为年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一次他听到的温厚嗓音都嘶哑,似乎是为了打破旋风壁垒而受伤,身为精神操控类的年不使用擅常的催眠或震慑,却使用硬碰硬的方法,肯定是不想泄漏身分。

海皇知道的,藏身术绝佳的年,在世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纪录,现在更不可能出现在王者们身前,所以就算自己的举动像在找死,他依然做了。

“是吗?没有别人,那是谁打破了我制造的旋风壁垒?”千亦冷声质问。

对上高空中那双睥睨不屑的冰蓝双眸,海皇微惧的瑟缩一下,才继续不怕死的低声道:“应该是千亦王者自己后继无力吧?”

完全像挑衅的发言,让陌憎倒抽一口气,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海皇。”泓猊也不安的意图劝阻。

海皇即使认为自己等下会死得很难看,还是不愿改变决定的喊道:“不是吗?因为千亦王者太多年没有跟人类接触,大概也没有机会跟人打斗,一时力量施展不当,导致后继无力而让招式溃散,那也是有可能的啊!”

“是吗?”千亦的声音,这时已经冰的足以冻死人了。

海皇很想点头大声说是,可是对方的气势太强,他连张口都办不到。

突然,薄雾后传来好几人的忍笑声跟呛咳声。

“有趣,这个小辈真的是豁出去了,不知道救他的是什么人,能无声无息打破千亦的旋风壁垒,一定也是个强者。”独虎霸傲的声音雀跃着。

再来是几个附和声,还有一阵微弱的讨论。

听着王者们的打岔,天上的千亦正傲气的昂扬着头,不屑的淡笑道:“你们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一群吃饱撑着等死的废话专家。”

“唉,我们偶尔也是会说点有意义的话。”难得在这种轻松话题开口的至蛇王者那伊,那嘶哑的声音听来充满笑意,像是心情正好。

也许对上这个目前被公认为最强的至蛇王者,连千亦都不敢太过分,所以,千亦顶多是哼了一声,看回海皇,“没话说了吗?”

“他没话说,我有话说。”之前出手失败的浅海王者浪牙,唯恐天下不乱般的提议道:“如果这个小辈觉得是这样,那不如千亦你再用一次试试看吧!”

千亦挑挑眉,露出了兴味的笑容,“说的也是。”

是个头啦!

海皇很想骂的拼命忍住,然后低声道:“年大哥,你先走。”

“小鬼,你想做什么?”年的声音听来虚弱,却依然坚定。

“我会努力活下来,一定,年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海皇在年面前,不曾这么有自信,但是这一次,他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办到。

这应该是年跟在海皇身边以来,真正感受到他成熟起来的瞬间。

年没有迟疑的轻笑一声,再来是无声无息,恍似已经离开。

一直到年的笑声消失了好一会儿,海皇才不客气的在众人屏息以待中,高声挑衅道:“千亦王者不是想试看看吗?动手啊,我敢保证事实就是这样。”

“找死!”

真的发怒了,千亦双手盘胸的姿势一改,高举右手。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微微的风在身旁卷动,海皇敏锐的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渐渐稀薄,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挣扎的打算,他笃定想知道人鱼下落的东方一族,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所以,就算再晕一次,他也丝毫不怕。

只是,吸不到空气而晕倒的感觉,不是普通痛苦啊!

海皇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海皇再度醒来,他没有直接睁开眼,先做了个深呼吸。

在他庆幸自己赌赢的同时,发现喉咙有刺痛的灼热感,如果能说话,他真想开口要点水来喝,只是喉咙太痛,大概是数次缺氧昏厥的后遗症。

不能叫人帮忙给水,海皇打算自己想办法,好歹人鱼能操控水,不怕。

想到这里,海皇悄悄睁开眼,用眼角余光四处扫视,发现身边的景物、情况依旧,不一样的是,原本下方的白雾被吹开了,露出一个不浅的湖泊。

湖水里还藏有……一个王者?

海皇赶紧闭上眼,偏偏实在忍受不了喉咙的痛感,他念头一动,忽然从底下的湖中冲起一波的水花,像落雨般,哗啦啦的洒落下来。

“咳咳……”冷不防被水花呛到的陌憎。

“谢了。”一样很干渴,正需要水,于是张大口狂喝的泓猊。

等海皇自己也喝够的张开眼,正前方的浓雾依旧,雾里依然是六个身影,同时,上头的千亦也在,除了脚下水里的一个,没想到一边的地面上又有一个。

“算一算,才九个的话,没有来的是虹蜺王者,还有两个分别是八歧王者的八歧阳帝,跟双双王者冷熏。”海皇喃喃数着,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不可能来的。

八歧王者是人鱼阳帝的称号,他的伪装是八歧大蛇一族。

至于冷熏,那家伙骗了苍生的心脏吃掉后,就跟心爱的人隐居去了。

可以说,除了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其它王者眼前的虹蜺王者,这一次,当真是九大王者齐聚。

“我真是何德何能,能够一次目睹九位王者。”海皇忍不住自嘲道。

对于海皇的博学多闻,唔,算不上博学,顶多说是所知众多的情报能力,这一次九位王者,包括至蛇王者那伊,都很捧场给了他“咦”的一声。

“能让九位王者吃惊,海皇我真是三生有幸。”海皇说得有些嘲讽,却是真心话,接着,他看了看身边的人。

很好,左方的大风陌憎虽然呛咳的满脸通红,不过没有受伤,死不了。

至于右边的泓猊,补充过水分的他,现在看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海皇确定伙伴都没事后,重重呼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过后,绝对能名扬全世界,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活着一次见到九个王者,可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不可思议?海皇好像有什么东西忘掉了。

“啊!我的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呢?”海皇惊恐的失声大叫。

一时间,现场沉默了,沉默的非常异常。

海皇才懒得理那些人,只顾着看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然后,很无言的抬头看向薄雾里,只有一句话能说:“拜托,求各位了,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是你们拿的吧?你们不要告诉我,从头到尾你们都没发现我手上拿什么喔!”

这一次,依然是异常团结的众人无声。

“我靠。”

海皇忍不住开骂,他第一次哭出来的眼泪跟咳出来的血,就这样没了?那可是人鱼的眼泪、人鱼的血,是随便一样都能让世界动乱的珍宝!

咦,就这样没了?

等等,海皇思考着自己忘了什么。

“喂喂,海皇,你之前手上真的有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吗?”大风陌憎似乎很紧张,他心急的小声发问。

海皇正在想自己忘了什么,所以没啥思考,随便编了段话回他,“是啊,我手上真的有拿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那是我帮了一条人鱼的代价。”

“嗄?你帮了一条人鱼的代价?”这一次是陌憎跟泓猊异口同声。

海皇继续的随口再回:“对啊,是我帮了人鱼的代价,怪了,怎么过程有点模糊,总之那只人鱼不知道为什么上岸来高歌,好像在等谁一样,反正我‘散步’时刚好听到,就赶过去了,接下来嘛……”

接下来该怎么编排剧情才好?

海皇在一心二用中,被迫顿了一下。

“再来怎么了?”泓猊跟陌憎忍不住催促。

“再来……”海皇想到了,“再来他发现我之后,要我帮忙一件事,最后他说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是报酬,把东西放在岩石上就跳回水里,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拿着报酬跑去爬北水的高塔,等我在高塔上醒来,就一堆人围过来了。”

“那……那人鱼要你帮他做什么事?”陌憎跟泓猊继续问。

海皇很烦的怒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一直问,没看到我想不起来,所以才一直在想自己做了什么,又把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收哪了,要是掉了多可惜,来自人鱼的赠礼,重点是人鱼呀!我……我要是弄掉了,肯定非吐血不可。”

“那也要你不是千尾狐狸,你才吐得出血吧?”陌憎下意识吐槽。

海皇无言以对的瞪向他,第一次有种会被气晕的感觉。

不过,在他努力冷静下来时,却发现,那九位王者原本针对他的杀气稀薄、抽淡了很多。

“咦,原本九位王者不是很想宰了我吗?”海皇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对于海皇的话,是陌憎跟泓猊的应声举脚,各自对海皇踹上一下。

“喂,你们踹我干嘛?”海皇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的。

“不踹你行吗?”泓猊还是老样子,照例是白眼一个。

陌憎倒是多话了一点,难得由他解释:“你是一心想死啊?人家不杀你,你还一副‘你们莫名其妙’的嘴脸,都不懂得感谢吗?”

“感谢个屁。”海皇学了陌憎说脏话,然后道:“想必是九位王者听了刚才的话,和几度试验后,确定我没有因为吃了人鱼而增加实力,这才不打算杀我,再加上我拿过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他们想知道人鱼往哪里去了,对吧?”

“你知道,为什么还问?”泓猊再踹海皇一脚。

海皇没好气的瞟他一眼,哀怨道:“因为我没了人鱼眼泪跟人鱼之血,你知道吗?那握在我手上,可能还没有握热,就这样失去了,你……要是你,你不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吗?呜呜,我就这样失去了啊!”

“咳,至少你还活着,就当是作梦!”陌憎难得开口安慰人。

海皇认命的叹口气,心想也是啦,反正没了就没了,将来有需要,自己随时能哭出眼泪、能咳出血来,也不在乎丢了一次……

等等,真的丢了吗?

好像在冲出去跟五个羽族人对打时,那两样东西就不在手上……

“啊!”

海皇想到了,原来他忘掉的就是这个,他提前收起来了,就在脖子上的鳃里头,那里可不只能放个如意珠,毕竟人鱼有两个鳃,一边装了如意珠,还能拿另一边来用。

“幸好没掉啊……”

海皇偷偷忍住笑,不过,要是真有需要,自己明明是只能随时哭出眼泪、咳出血的人鱼,那是在可惜什么?

看来自己真是在耍白痴了……

海皇马上把这些事甩到一边去,说回正事,想不到自己在思考中的无意识回话,造成的结果不错啊,很顺利的唬弄了九位王者,跟身边的两个家伙。

只是,在海皇背地里满心得意洋洋时,他最怕的人忽然开口。

“你说,你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那伊,他是谁,在哪?”

好一个可怕的问题,海皇思考着该怎么答,左右张望了下。

海皇首先看看左方的大风陌憎,他的一双眼都看得发直了,想必是没有想到,自己拿来买命的筹码,居然是另一个“那伊”的命吧?

至于右边的人嘛,海皇看了之后,忍不住倒抽口气,暗暗在心里埋怨道:“喂……泓猊,你算什么算,难道真想把我的存在给供出去吗?”

不过,海皇很有自信,恐怕任凭泓猊再强,也算不出“那伊”的存在,因为世上拥有“那伊”一族血缘的“塔卡·那西斯·卡亚·伊比丘·那伊”,目前是一只人鱼,一只伪装成九尾狐的人鱼。

其实就算没有伪装,天底下也没有一只虹蜺能算得出人鱼的所在,所以很快的,泓猊就放弃了,只是他看着海皇的眼神很怪。

海皇总觉得泓猊快要陷入暴走状态,那发直的视线中充满杀气,恐怕这次不用至蛇王者那伊来收拾自己了,泓猊已经快要扑过来动手掐人啦!

海皇立刻二话不说,选择招供:“另一个那伊的名字,叫‘那伊·那西斯·卡亚·伊比丘·塔卡’。”

这个名字的顺序,跟海皇原本的基因原名似乎不一样?

其实并没有。

因为一直到海皇看见档案,才发现,那群死没良心的辅导员,为了让至蛇王者那伊能安心的宰掉他下饭,居然把他的名字挪动了,这样改一改,身分证明上看起来就完全是那伊家族的样子。

没错,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那伊的名字。

只是海皇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因为对方依然沉静无声到令人不安。

半晌,在海皇心跳加快到不行的时候,有个人开口了。

“你说谎吧?”

海皇闻言睁大眼,发现四周杀气为此狂飙,这下子……该怎么回答呢?

番外篇 被遇见的泓猊

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高兴、喜悦,或者是惊疑一切是梦呢?

说不定……一般人害怕是梦的时候会多一点。

至于虹这个种族嘛,应该是害怕“什么都有”的机率会大一点。

如果一无所有,就不用害怕失去,也不需要害怕发生任何事,毕竟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又有什么值得担心害怕?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可笑,因为虹这个族群宁愿一无所有,也不愿意面对总有一天会失去的瞬间,这可能是源自于虹一族擅长占卜的关系。

明知道当你手中握有的物品,将会在什么时候失去,你真的可以用尽全心去喜欢吗?就像你知道几秒后你会打碎一个花瓶,那你还会非常喜欢那个花瓶吗?

虹一族之所以牙尖嘴利、脾气坏,又说话恶毒,有时只是厌倦了去在乎,才会假装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罢了。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在意,那么当自己失去时,才可以完全不痛不痒。

这就是虹一族最常见的负面悲观思想。

名为泓猊的他,当然也是这样。

泓猊讨厌拥有,尤其拥有的是某种“感情”的时候,更是加倍厌恶。

可能这跟虹王者在虹居住地中,等候一个曾经身为挚友的狐狸王者来访,足足等了六十多年,却再也不见人影有关。

因为,见识到当虹在乎一个人时,会是多么用心投入,泓猊才会离开虹居住地四处流浪,只想要在一旁看着就够了,看着这个世界的疯狂、看着人们彼此间的欺骗杀戮,光是这样看着,就够他耻笑跟放弃在乎了吧?

说不定,泓猊是真的怕了。

怕了自己面对虹王者那种“在乎朋友”时的想法,光是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怀念一个人、等候一个人,就觉得像是诅咒一样,令人打从心底厌恶、打从背脊发凉拒绝,为什么算无遗漏、几近什么都知道的虹,会有那种近似赔上自己感情的时刻!

泓猊一直都无法明白,身为虹就是应该明哲保身、独善其身才对。

任天下人都不幸,只要自己幸福就够了,这才是虹一族的未来蓝图。

只是,话是这么说、心是这么想,到最后,居然连泓猊都不例外。

为什么一旦碰上某个人的时候,你会打从心里知道,就是这个人。

他会是你一生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

是你可以背叛任何人,就是不能舍弃他的存在,不与利益有关、不与权势有关,就是那么自然单纯的情感。

虽然没有他,自己不一定会死,那一天在常春之地,当泓猊跑在一群追逐者前方时,他可以笃定的知道,往前就是生路,会找到救他的人,于是他不惊不惧,一直到真的被人救了,却不知道怎么获救时,心底是一阵怒意扬起。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可以出现在常春之地的,不外乎是强者又或者是刚满十岁的孩子,要不然就是常春之地里的辅导员、研究人员之流,而他……

第一印象就是个很欠扁的该死痞子,可是厌恶的想法中,又有一种喜悦,好像这个人真的会成为自己重要的伙伴。

虹一辈子愿意相信的人太少,最多听说也不超过三个。

而当虹认定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在一瞬间窥探到对方的某段重要未来。

那时候,他看见的是眼前这个拥有拟人化能力的海皇,三天后将死在六翼羽族少女手上的画面。

泓猊明明知道,三天后海皇跟那个六翼羽族少女会见面,更知道海皇会死在那个少女手中,他却说……

“放心,那个人这次不会吃你。”

为什么不会吃?

因为虹一辈子拥有一次绝对的机会,只要施术成功,就一定可以改变别人的一生,不管是要让他幸福或让他不幸,都能绝对实现。

在泓猊遇上这个人之前,他想改变的是自己的一生,他绝对不要跟任何人有关,他希望未来是属于自己的,永远不用替人操心、烦恼。

可是,遇见了就是遇见了,放不下的就是无法放下……

与其看着这个人去死,泓猊宁愿赌上机率,拼个一次看看,他要改变这个人的未来,原本以泓猊的能力,成功机率只有一半。

万一失败了,他这辈子的能力,可能就停顿在这种“半吊子”的状态,永远不可能再变强,也没有机会再一次改变别人的未来。

可以说,当虹愿意为了别人,施术改变别人一生的时候,才是虹开始成长的关键,而泓猊把一切赌在海皇的身上。

原本要改变别人的一生,还需要对方的配合,可是泓猊不愿意说,他不需要海皇知道自己为他赌上了什么,泓猊只知道这是他想做的,于是做了。

幸运的是,结果是成功的。

泓猊顺利改变了海皇的一生,也获得了比以前更强的预知力,他可以隐约看到自己跟海皇的未来,即使还不能知道海皇的过去。

但是,能变强真好,拥有能跟自己的伙伴平起平坐的实力真好。

即使他们这对伙伴有一点怪。

因为泓猊一直都在甩海皇白眼、骂海皇白痴,可是,真的,最先认定他是伙伴的,也许是泓猊自己,毕竟他连一生一次的机会都赌下去了。

想到这里,泓猊就很忍不住想骂一句……

“海皇,你当真是个笨蛋!”

因为海皇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每次耍哀怨的看着自己跟陌憎,然后喊叫着说“想要一个誓死相随的伙伴”时,其实泓猊跟陌憎,早就愿意跟着他上天入地,纵使是死也会很愿意。

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有了伙伴还不自知的笨蛋,似乎就剩海皇一个了吧!

海皇,你真是个白痴!

泓猊一直都这么认为

第一章 被追问的四个问题

两道相对的高耸山壁间,底下是北之难得一见的澄澈水色湖泊。

在湖泊的倒影中,左边山壁上被重拳轰出了一个山坳,此时正被白雾层层遮蔽,而右边山壁上,则是被锁链铁铐和铁链吊篮撑在半空的三人。

微风徐徐吹在两道山壁之间,隐隐带动铁链,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除此之外,是一阵奇异的沉静,静得让人有种会窒息的错觉。

“好……好闷啊!”沉默良久,一个老是东张西望的青发矮小少年,终于开口了,把目光移向身边的人。

被瞪着的是一个蓝色长发,低头沉思不语,看不出种族特征的拟人化强者。

“还不回答吗?白痴海皇,你在发呆啊!”跟着开口的,是一个坐在吊篮里,看似黑猫族的少年。

青发矮小少年以醇厚的嗓音,跟着低声催促。

“泓猊说的没错,海皇你再不回答,我们说不定会一起被吃掉。”

“其实是陌憎你饿了吧?”海皇没好气的回上一句。

“嘿嘿嘿……”陌憎毫不避讳的冷笑。

在笑声中,一道风势突然由高空下降,吹过还能悠哉聊天的三人身前,将铁链吹得摇摆不定,直往山壁撞去。

对这突来的飓风吹袭,被放在吊篮里的泓猊还好,只要双手抱头窝在篮里,再怎么撞击山壁,顶多头晕目眩,却不会受伤。

好歹比起另外两个肩膀、手上被铁铐扣住的人,算是最好的待遇。

只是,泓猊没想到的是,陌憎是天生就会飘浮的体质,于是他乘风飞起,在随铁链撞到山壁前抽腿屈身,直接以脚掌踩上山壁,就不会整个人撞上,算是三个人中最轻松解决难题的人,连发晕的情况都没有。

至于另一个不能飘浮也没篮子可挡的海皇,张口吐出一个小小水泡后,立刻抽取下方湖面的水气,将水泡撑大包裹住全身,形同防护罩。

只是,这个防护罩是用来防冲撞的,不能止住冲势,于是水泡里的海皇就被风吹着向山壁一撞再撞,撞到眼冒金星晕个不停,唉叫声不绝于耳,算是下场最凄惨的一个。

原本在半空中的千亦,会出手招风教训三人,就是为了让海皇“好看”,所以一听他叫得痛苦难受,已经心情好些的收手。

当吹动沉重铁链的疾风乍停,最先开口的,是大叫“好玩”的陌憎。

然后,是呻吟着趴到吊篮边,张口欲呕又吐不出东西的泓猊。

最后的海皇,已经全身无力的任由铁链将他吊在山壁上,活像昏死过去。

千亦状似满意的点点头,还没开口对海皇说些什么,一边的浓雾里,就先冒出一句鬼叫,跟“喔呵呵呵”的奇怪贱笑声。

“千亦你又在欺负小孩子了,要不要脸啊?”

“浪牙你闭嘴,平时就喜欢欺负人的家伙,没资格说话。”

“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能欺负小孩,我就不能欺负人?”

“少说废话!怒衍,开雾虫!”

“千亦你来晚了,还这么嚣张。”

随着清清淡淡的话声,白雾开了一个口。

千亦的风旋一扬,白雾里吹起了剧烈狂风,将整团浓雾震散几分。

没多久,散去的白点以加倍快的速度急冲回来,将整团雾里弄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一来就想拆我台,千亦你这只麻烦的小虫子。”

这句清淡的抱怨,话里没有怒气,还有点挑衅的玩笑味道。

“闭嘴,怒衍,不要拿我跟你的虫相提并论。”

千亦也不生气的回骂一句,熟练的在雾里找个地方坐下,望着推挤到身边的白雾,习以为常这种闻声不见人的情况。

毕竟十二王者的交情都不差,不过他们多半性格乖张,自然会磨擦不断。

所以为了避免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倒不如连见面都不要,一起待在浓雾里头,好过一开场就打生打死的。

千亦坐定,浓雾里沉寂了一下子,浪牙才又开口说话。

“那个小海皇还在逃避问题,像在找话说。”

“肯定是想继续骗人,说来奇怪,这种说谎不用打草稿,句句似真实假的说谎能力,不知道是哪个种族的天生技能?”

“他再强也强不过浪牙你吧?天生嘴贱。”清淡的嗓音回堵。

“哼哼,怒衍你要跟我过不去?要来比嘴贱吗?”

“是人类都不能跟你比啊,我岂敢。”

“喔呵呵呵。”诡异的笑声,浪牙高兴的加上一句,“取得一胜。”

“。”众人不约而同回他一句,只差没举起手比出不良手势。

“啊,小海皇还不说话?是掰不出新玩意儿吗?”浪牙说回主题。

“不过,这个小海皇真是绝了呀!”其中一人笑着开口。

浪牙点头附和:“没错,尤其是说千亦是后继无力的部分,啧啧,能够把玩笑话说得这么认真,还让对方分不清真假,真的很有趣。”

“浪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又被提出来调侃的千亦,火大的手往前伸,就是一堆白羽飞散。

看似轻飘飘的白羽,却在进入浓雾后,灵活的东转西兜,悄悄消失。

“唔啊,千亦你这个卑鄙小人,‘柔羽散射’这种东西都敢用?”浪牙按着被白羽射中的屁股唉叫……

“可恶,你这个变态……”浪牙越想越气。

“好了,不要再闹了。”一个制止声响起。

这个声音普通、平凡,一点特性都没有,是听了就会遗忘的那一种。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原本斗得正欢的千亦跟浪牙,马上不再回嘴。

“现在谁要出去逼他说话?那伊在昏昏欲睡了。”

前句跟后句的突兀差异,让浓雾里其它几人忍不住窃笑。

“又快睡着啦?封口你真倒霉,摊上那伊这么个‘幼兽’做伙伴,他的昏睡期一天有十二小时,而且是三不五时自动入睡,弄得你这样成天当人保姆,坦白说很累吧?要不要考虑换伙伴呀?”浪牙又不知死活的煽风点火。

对于他这句话,被称为封口的人尚未回话,其它人已经在起哄了。

“上,封口,让他瞧瞧你这个‘食人王者’的厉害,把他宰了!”

“不要让那个嘴贱的家伙太得意,他就是欠修理!”

“绝对不要跟他客气!”这一句最大声的是来自千亦。

其它还有几句零零碎碎的续喊声,在这句吼声之下,几乎被掩盖过去。

浪牙听得脸色发白,“你……你们居然对我这么充满杀气?”

“是你老是自己讨死啊,伙伴。”同为东方一族的怒衍长叹。

要是光从浓密的白雾里听声音判断,还以为这家伙很有同情心,不过浪牙打包票,要是现在窜到那个变态身边一看,他一定正在贱贱偷笑。

“你个死怒衍,我不过是常把你跟虹王者荭怩的事拿出来说笑,你就要我非死不可吗?我是欠了你多少?”

“你都自己把原因说出来了,还问我?我们仇大苦深的哩!”

怒衍调笑般地说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浪牙跟其它人发现浓雾里的气温猛然变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冷寂感,像是谁即将出招,而且是不分敌我,要来玩笔最大的。

“喂喂……怒衍,你有话好——”浪牙的话还没说完。

原本笼罩住全体的浓雾,在奇异的虫鸣声中,莫名其妙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些王者们才刚现出身影,还不等海皇他们看清楚模样,只见当中一个绿发飘摇的人,掌心里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图案,奇异的风吹起了。

带着诡异的腥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被浓雾遮掩又突然一览无遗的山坳中,还有底下的湖面上,一点一点的绿色荧光,在眨眼中占领了一切。

直到嗡嗡的巨大拍翅声传进耳中,才发现天上的绿光都是虫。

“千虫王者的绝招,记得应该是……‘虫’人不倦?”

海皇的声音乍响,前方散得很开的飞虫越积越多,多到跟云雾一样,同时,从散乱到集中,渐渐的蔓延开来。

“白痴,你还有时间说出招式名?”泓猊瞪他一眼,“快闪吧!”

“可恶,我怎么挣不开这个烂手铐?”想自力更生的陌憎,扯不断看似普通的铁铐,双脚正蹬在墙面上,想改成拉断铁链,却是徒劳无功。

“我来。”自恃近身战力超强、尖爪很有用的泓猊,飞扑过去。

望着两个家伙一人拉、一人挥爪砍,却只有火星点点飞溅。

海皇凉凉的回上一句,“想也知道铁铐不平凡的嘛,连拥有无数蛮力的独虎王者霸傲都扯不开,你以为这种用‘铁虫银丝’缠绕成铁铐这么好挣脱吗?”

“海皇——”泓猊跟陌憎火大的转头喝骂。

这时,天空中跟湖面上的虫雾,已经漫到了三人身边,再一步,他们就会被翅膀上闪烁刀光的小虫们分尸。

“我不要死得这么没意义!”陌憎放声大吼。

像平地起闷雷,一声怒吼震天,隐约有道狂风忽然吹起。

当虫雾被这道风吹得略微一散的瞬间,虫雾里数道阴影中,有一个大梦方醒般的转首看来,嘶嘶几声,数道蛇发蜿蜒穿过虫雾,挡到三人身前。

“呀!”海皇发出诡异的尖叫声。

泓猊跟陌憎大吃一惊,回头看去,海皇正讪讪的撇开头,干笑两声。

想起了之前被千蛇爬、万蛇钻的惨样,海皇余悸犹存的偷偷颤抖。

幸好这些蛇发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打算,而是发出诡异又尖锐的嘶一声长鸣,好像没什么特殊的长鸣,却连海皇三人都心头一抽。

有如被谁捏住心脏一样,屏息的瞬间,脑中一空。

“嗡——”

一声剧烈的虫鸣突响,耳旁彷佛被重重炮轰过一样,被迫失去了听觉几秒。

“唔……”

当泓猊的呻吟声传来,海皇才发现耳朵又能听见,前方却不再见蛇发,虫雾也向前退缩。

同时,身为最娇弱虹一族的泓猊,负荷不住连番袭击而茫然地松开了手,身影往下掉。

海皇吓得才想出手,陌憎不再黯然的红眼一动,青发一射,已经捆着泓猊,送回了他的特殊贵宾席上。

“呼……”海皇跟陌憎都暗暗吐口气。

泓猊这时才回过神来,东张西望了下,“怎么了?”

“没……”海皇跟陌憎异口同声。

就在这时,海皇发现,满天、满湖、满地的虫雾,都不再逼近,湖面上有残余的水波荡漾,一旁地面上也有个土坑未消。

看起来,之前铺天盖地般、差点连他们都卷进去的虫雾,为的是把临近看戏的两个王者也拖过去,打算来个全面攻击……

海皇眼前一花,当真看到了……

主角还不止炎姬,连阳帝的都有,场面真是华丽无双的十二王者大乱斗呀,这些应该是两位人鱼的记忆。

这么说,十二王者见面时打打群架,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打到牵连一旁的无辜路人,不太好吧?

“是吗?王者们不都是随意玩弄人类生死的吗?”

海皇才刚质疑人鱼前辈的记忆,前方不断回绕的虫子瞬间声势一顿,集中般的把战场再远离三人些许。

当虫子进行移动,不再胡乱飞舞,虫雾里九道身影清晰可见。

而这一刻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直到四周一静。

满天飞虫隐约可见开始各自转向,在选定目标时,飞速直冲向前。

刹那间,嗡嗡声不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也越来越刺耳。

海皇、泓猊跟陌憎完全不懂,怎么话才说到一半,王者们居然内哄打起来了,而且这股夹杂着腥风响起的噪音,让人耳中什么都听不到,唯有嗡嗡的声音一直持续响着,越听越是头晕眼花、头昏脑胀。

三人中身体强度最差的泓猊,不禁发出“恶”的一声。

海皇想转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

这就是能被称为“王者”的人所拥有的力量吗?

才一下子,就封住在场众人的听觉,再借由听觉破坏身体的平衡,让人连动就不行,只能呆呆看着。

相比于在虫雾当中被包围的九人,他们身为旁观者是还好。

海皇无奈地直视前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无数飞虫乱舞,朝中央的人不断飞袭进攻,点点绿光有的大、有的小,却都速度奇快。

忽焉在东、忽焉在西,不停穿梭的绿点十分忙碌,偶尔会带起一片衣屑,可见翅膀之利。

不过,王者们大概习惯了,即使是虫雾中像下起雨般的飞虫来回袭击,在九道人影忽隐忽现、快到就剩残影的情况下,什么也没伤到。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演员们还有体力,观众群已经不行了。

“唔,恶……”

耳边的嗡嗡杂音,响到海皇再也受不了,张嘴后鼓起所有力气微微垂首,连吐的声音都听不见,只看到一道黄水瀑布滚滚而下。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旁边的某人在抱怨,海皇这才想起泓猊靠水过活的事。

幸好身为人鱼,不用力量也能控水。

海皇视线一瞟,飞到一半的黄水瀑布停留在半空,从底下窜起一个水泡,将黄水包裹后,飞向不会造成污染的一边黄土上。

海皇刚做完这个,又看到身边两道黄水瀑布同时飞溅而下。

泓猊一开始就恶心的几乎要吐,想不到可以忍到现在。

真是有毅力啊!

海皇一边想,一边感叹大风陌憎撑得比自己久。

不过谁撑再久不都一样?

海皇认命的收拾善后,如法炮制的让水泡裹住黄水瀑布后移到一边去,而这个刚做完,很离奇的,耳边的响声不见了。

“咦?”发现可以动的海皇抬手,先招来三道水,供他们漱口再说。

当然,为了不污染水源,这些水用完后,都自动移到该去的地方。

这时在眼前,依然是浓雾一道,白得纯粹、浓得连人影都看不见,彷佛之前满天绿色虫雾飞梭来去的场景,像是幻觉一样。

吐完好过一点的三个人,还在想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有谁被人踹了一脚般,踉踉跄跄的从浓雾里扑了出来。

尚未看清对方身影,底下水花一阵,一个以水制成的平台从湖面升起。

被踹出浓雾的人跌跌撞撞来到平台上站稳,一站稳就破口大骂。

“你个死封口,为了那伊居然踹我……某个部位,我刚被千亦暗算!”

一头海蓝短发跟鱼鳍耳朵,脸上还有两道虎纹的爱笑俊朗痞子,骂得虽然大声,表情却是丝毫不在意的笑着,一只手还偷偷摸着自己的屁股。

对于这人的怪异举动跟发言,海皇三人呆呆看着,一时无言。

俊朗痞子的喝骂声依然不停,絮絮叨叨的彷佛永无止境。

不过,大概是怕“家丑外扬”之类的,这些碎骂声在风的吹抚下,不足以传到海皇三人耳边,任凭他们努力抖动耳朵,依旧是半句也没听清楚。

好半晌,像是想起没了浓雾遮掩,出了差错就是自己丢脸,俊朗痞子抽回抚着臀部的手,先拨顺了凌乱短发,就将水之平台变成椅子,在半空坐定。

“咳,嗯,啊,小海皇。”

对方声音一出,对比脸上种族特征跟能力,海皇顺利推断出他的身分。

“浅海王者浪牙,请问有什么指教?”

“唔,真客气啊,还用‘请’哩!”浪牙撇撇嘴,突然回头,“怒衍,给我点‘雾虫’,我们刚刚的问题,比较适合私下问啊,要不然他如果跟避着不见人的那群‘老不死’中某一个有关系,我们就玩大了。”

“凭你也配使唤我?”一个优美男声清清淡淡回话。

“凭我不配,是要封口跟你说吗?”浪牙诡异的“喔呵呵呵”笑了几声。

“人痞笑声就贱。”清淡男声下完结论。

嗡嗡声中,浓密白雾冒出一团如拳状的雾堆,紧接着伸出五指,变成手般的向前,朝着山壁上的海皇一掌打下。

“哇!”分不清是陌憎或泓猊的叫声,像是他们也被波及了。

从厚重的白雾里听来,声音有着诡异的振动,像在山谷中听到的回音,只是充满了杀伤力,耳边的声音是数倍速度在来回进出。

“唔啊,能够吞噬声音、身影的雾谷之虫,干嘛用这么好的东西?”

海皇双手双……脚(鱼尾?)撑在山壁上,弓起身子,再往下缩成一团。

减少身体的体积,有助于减少声音在撞击到肉体后,弹回耳边的回荡次数,海皇按照脑中记忆分析出来的结果缩好身体,心底难以控制的怯怯不安起来。

尤其四周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唯有使用了不良变声器般的杂乱声音会传到耳边,感觉更是诡异。

说坦白的,海皇是个瑕疵品出身,在伙伴面前要伪装成不惊不惧的话,现在独自一个人,就是习以为常的开始胆小怕事。

“可是……我答应过年大哥的,我要撑下去,那前提就是不能被看轻,否则确定没有必要存在后,被人连皮带骨啃得一干二净,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想着,海皇鼓起勇气,开口:“王者们不是有事要找我?”

“是啊,首先的问题就是,你刚刚为什么能使用力量?”

扭曲变形的声音,听起来像用刀割肉,尖锐的令闻者牙酸。

海皇耳旁甚至像被电击般的滋了一声,整个人猛地缩了一下。

“,撑不住说,怒衍,小海皇撑不住魔音二号。”

对方继续精神攻击般的发言,就算海皇减低了耳旁的刺耳噪音数量,再次听到时,随着字数的增加,全身肌肉也已经都在跟着音波跳动。

海皇忍住呻吟的欲望,虽然细小的哀鸣声经过白雾,对方可能也听不清楚,不过,自己毫无抵抗、挣扎就示弱,不就跟废物差不多吗?

不能被看轻。

这大概是海皇面对这群王者们唯一的想法。

咬着牙撑完音波攻击的效果,头晕眼花的甩头中,海皇愣愣的发现前方一团白雾不再密集雪白,开始加上一点天空、山拗的颜色,白雾好像被抽淡了?

“咳咳,试音,一、二、三。”

传到耳边的声音一样怪腔怪调,倒是没有伤害性了,海皇忍不住松口气。

“怪了,实力不是四千尾吗?还是我眼花,小海皇实际上没那么强?”

有如攻来一刀的问句,砍得海皇精神高度集中。

“我是四千尾没错,不过人鱼的能力,算法不一样……”海皇心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另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

“你眼花,怎么可能我也看到四千尾?”

本来也会变成怪腔怪调的声音,在海皇耳边,却组成不一样的悦耳美音。

天籁般,可以跟任何水气相呼应,绝对不会被阻隔的美妙声音。

让人听了心神一茫,会觉得无比美妙悦耳,然后失神之下被催眠的声音。

海皇呆住了,这……这种声音特性不就是“人鱼之声”吗?

炎姬明明死掉了,那这个有着炎姬人鱼之声的人是哪位?

是吃掉炎姬的人吗?

海皇皱起眉,一股忿怒窜上心头的瞬间,眉尖一痛,脑中记忆封存的地方,有个记忆弹现出来。

恍似被操控般,海皇失神的开口,“四狐仟姬……”

“你是谁?”被叫出名字的女声沉冷喝道。

对比起四狐仟姬嗓音的错愕,海皇才是最讶异的那一个。

总不会这才是炎姬一直封闭记忆,不肯让自己知道万尾狐狸事情的原因?根本不用自己为她报仇或者维护名声,她已经什么都抢先在死前做完了?

跟炎狐千姬互为半身的四狐仟姬,是她力量共享的对象,难怪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实力可以暴增到万尾。

而她这么招摇的出现在人前,是在找炎姬吧?

说不定还有“万一炎姬死了,要引出仇人复仇”的想法。

不过,当她们两个是力量共享,宰了炎姬吃掉的家伙,应该有个严重的副作用,就是喜怒哀乐不能自控的受到四狐仟姬影响。

毕竟,四狐仟姬这个先吃的人比较占优势之外,万尾实力肯定也比对方强,至少在海皇掌握到的情报里,没有任何狐族比她还强。

占有一切生物科技的记忆,海皇知道的绝对比任何人都多。

但是知道的多又怎么样?不用复仇、不用为炎姬努力,之后呢?

一时间,失去打倒万尾狐狸这个目标的海皇,有些陷入迷茫。

“我这样是白忙一场吗?不对,我好像有很邪恶的野心。”

海皇想起为什么跑去北水高塔催眠所有人的决定,立刻回过神来。

“啊,现在讲到哪里?”

不知道怎么回对方比较好,海皇干脆先回这句,把决定权交出去。

“小海皇,你现在有四个选择。”不再是四狐仟姬的声音,又回到浪牙。

“啊,我猜看看,一是回答仟姬王者的问题、二是自动说出新生那伊在哪里,三是交出人鱼的下落是吗?

“说到四的话,我想应该是把要在雾虫里才能对答的问句说出解答吧?那我……我挑四好了。”

前三个问题,海皇脑袋都一片空白,心想,第四个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去。

只是,当浪牙开口之后,海皇随即有了撞墙的冲动。

是谁说第四个问题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去的?那个人是白痴!

浪牙的问题很简单,只有下头这句。

“小海皇,你为什么不受‘公约’拘束,可以使用力量?”

很诡异的一句话,海皇却想起了,刚才千虫王者用一堆虫在天空中散弹攻击时,手上出现的奇怪图案……

那个图案就是“公约”,上头画的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很单纯的一个有着八个蛇头、八个蛇尾的生物,在传说中的名字叫“八歧大蛇”。

而在蛇首上方有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顶在最中央的两颗头上面。

那是为了纪念公约的创始人,目前还没被十二王者撤名,却失踪一百多年的八歧王者阳帝,也就是前前只人鱼。

一只冰冷无情、残忍傲气到没有半分人性的恶毒人鱼……

这不是海皇的感言,是阳帝的自“谦”词。

听说,他本人在其它有幸见过他的人口中,程度比这可怕个不知道几百倍。

总之,在第一只人鱼透君让人类放弃国家制,第二只人鱼苍生令人类学会种族团结,第三只人鱼决定——

“要弱一起弱,不能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人独强!”

阳帝直接在常春之地催眠研究员,在他以后出生的人,都会在接受基因改造时,接受一种“公约”毒虱的移植。

为了不要让人类妄想从身上把毒虱移除,它被寄生的地方,是在人类一旦出问题就会瞬间爆体而亡的“禁果”上,同时,为防止有虱族人想到突破的办法,从那一天开始,世上没有虱族这个族群。

阳帝成为人鱼后,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他自己依旧没有人性;第二,他对杀人的兴趣,远过于为世界干点好事。

为了对得起前两位人鱼对世界的牺牲奉献,阳帝选择,让全世界一起变弱,弱到不会破坏自然环境、不会让人口锐减的程度。

于是,公约产生了。

后来的人大多不知道,阳帝为了让常春之地以外的人类接收公约,做了多少事。

事实上,身为人鱼的阳帝,比八歧大蛇还奸诈狡猾。

阳帝将智慧发挥到极限,配合史上无双的毒辣无耻手段,只花了三年,就把百多年前约有百万多人的两千个种族,追加“公约”完成,其间发生过各种解释不能的神奇事件,导致许多后来的传说跟神话都起源于此。

甚至,在阳帝祸乱世界的同时,十二王者因此轮替了几次。

阳帝顺利当上了十二王者,就算百多年没出现,也没有失去资格,就这个原因,而通常每个人的能力超过一定限度时,就会发现“公约”的存在。

当一个人实际使用的力量超过身体几成时,“公约”就会开始活动。

两人对战时,基本战力可以在三成左右,要是超过三成,公约的图案会出现,这时手会开始有点麻、心跳会加速,还有点头晕,要是逼近到四成,会在半小时内强制停止,直到冷静后才会恢复能力。

万一超过五成,十分钟后会丧失意识,外加后果是半年内都是四肢瘫痪……

至于超过六成,则是使出后三个月内会升天,最后的七成,直接一分钟内肯定自爆。

总之,“公约”绝对不给强者发挥超过七成实力的机会,以免世界毁于一旦……

第二章 被承认的四尾身分

“怎么样,小海皇,不是吧?你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出来吗?”

依旧带点痞笑的问句,浪牙像是毫不在乎。

“总有一种要被抓起来解剖的感觉。”海皇背脊一片湿冷。

冷汗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海皇其实不是没谎可说,但是,所谓的谎言在这里使用,结果就跟实话差不多。

因为世上种族虽多,依旧有所谓的相同类别。

类别的分法是呈金字塔型,在顶端的那一个,能使用以前小说里常见的什么元素力量之类的东西。

而人鱼无疑是“控水”顶端的那种。

当然,在顶端的种族不止一种,可是海皇记得这群人会发现自己,是因为被人鱼吸引,那么现在自称是“控水”能力顶端的种族,等同于是不打自招了。

不能给王者们联想的机会,海皇决定先跳过这个问题。

“王者们,我能不能从另外三题开始答?”

“讨价还价咧!有人会吃完了最昂贵的人肉肋排餐后,买单只付普通猪排一客的钱吗?这种付帐的方法可以吗?”

“如果价钱更高应该可以吧?”海皇总觉得其它三个问题也不普通啊!

浪牙的不屑笑声刚出口,似乎被谁打了一拳般的中途停顿。

浓雾里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寂静无声,好半晌,浪牙再度开口。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认得出四狐仟姬?”

“啊,因为我跟狐狸王者炎狐千姬认识,泓猊可以作证。”

这个回答刚完,另一边的浓雾中传来很低微的话声。

至于说了什么,海皇听不清楚,反正当时能掰到骗过泓猊,应该没问题。

果然,王者们这次开口,似乎就口气温和许多,让海皇浮现“早知道,就把自己认识炎姬的事早早扔出来”的想法。

“那换第二个问题,新生那伊在哪?”

“据推测,应该是在某个学院里当学生,他好像立志要回到常春之地去当辅导员吧?那家伙一向胸无大志,能活着就好,以前跟我算是很好的朋友,唔,在这里出卖人的感觉,果然有点差。”

认为这种程度的装模作样勉强到位,让人找不出问题,海皇很有信心。

偏偏对于这个回答,浓雾里沉默了很久。

左等右等,对方都没反应,海皇努力装着镇静、安定的模样,一点都不动摇,其实心里在惊慌大叫。

好不容易,对方终于回答……

“刚刚泓猊贡献了一个很神奇的说法,小海皇。”

浪牙刻意的让声音尖锐刺耳,不同于以往的轻佻不在乎口吻。

海皇心中警铃大作,迷茫的神智在三秒内恢复清醒。

“愿闻其详。”海皇边说边打着哈欠,装出等到快睡着的模样。

浪牙似乎看见他的举动,啐骂一声“没规矩,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后,再次扑向主题。

“泓猊说算不出人鱼跟新生那伊在哪,然后另一边窃听能力异常强的大风陌憎,偷听到对话后,插话说,该不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

有如七级地震、八级海啸,外加九个至蛇王者那伊在前方出现的同等效果,海皇眼冒金星,被这段话砸得差点心神失守,就像是被精神攻击轰中!

比起之前什么魔音测试,大概都没这段说笑般的话可怕!

海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到底自己上辈子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坏事,这辈子才会倒霉到这种程度?

一般而言,这种猜测,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

可是,一个理当算无遗漏的虹,加上以直觉做事、不经大脑的大风,两个种族连手起来,随口说说的话,直接命中了真相的三分之二。

唯一没中的三分之一,是所谓的“新生那伊”,早就挂掉了。

不过此那伊非彼那伊,海皇会接下那伊这个名字,单纯是为了纪念一个因为爱情取名叫“那伊”的兄长,而不是真的是那伊。

至于后来,海皇被辅导员们设计施打那伊一族血液的基因控制针剂,到底是纯属巧合,或者是掉入陷阱,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海皇查过,新生那伊有是有,可是在数据库中,确定挂掉了。

真要说的话,目前活着的,能被称为新生那伊的,大概就剩下海皇本人。

同时,海皇最不巧的,还身兼人鱼的身分。

天要亡我吗?

茫然无措的海皇,下意识选择不适合、不恰当,却说不定有用的处理办法,那就是想不到答案,干脆自己制造答案。

反正又不是没掰过,如果人鱼跟新生那伊都是自己,那要说什么都可以!

镇静下来的海皇,好整以暇的抹去额上、背后冷汗,沉静的笑了笑。

像是等待他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对方没有催促。

四周的白雾里,冷气增加了几分,海皇额上几滴未拭尽的汗珠结成冰珠的卡着,硬扯下来时,皮肤疼到让他龇牙咧嘴起来。

“浪牙王者,太冷了,要求给点人权啊!”海皇大叫。

随着叫声,白雾变红,红得像火,还出现了滚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感受着热度往上飙升,海皇撇开脸,面无表情的故意摇头叹息。

“这个世上最棒的情报,就要从此随着我的死去,再也不能出现在世界上,可惜啊、可惜啊,枉费我花尽心力才掌握到手,就这么变成陪葬品啦!”

“啦”字一出,冒着火光的白雾,慢慢变回原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细长如发的黑蛇,刷的一声来到眼前。

“吓!”忍不住低喝出声,海皇脸色刷白。

对于这条看起来眼熟,说不定还在身上攀爬过的蛇发,海皇有再多废话想说,都变成干咳一声,半点推托都不敢的直奔主题。

“坦白跟各位王者们说,除了一点技术上的问题之外,人鱼跟新生那伊是有共通点没错,而这所谓的技术上的问题,那就是——”

从数据库中翻到破解铁铐的方法,海皇深吸口气,蓄势待发的双手手腕一转,招来水气。

刹那间,之前陌憎连用脚踩山壁、双手用力拉都不能动它分毫的铁链,在海皇以水气在铁铐内壁产生润滑后,手跟肩膀轻轻往外一抽,已经脱离束缚。

“我答应了年大哥不会死在这里,就得做好万全准备!”

问题是,前头的王者们绝对不是有准备就能应付的,让海皇从打定主意,往后要坚定自我打斗风格的想法动摇了,因为没有自信,让他闭上眼睛,在身后四条狐尾中随便选了一条。

纵使选择让人鱼前辈的记忆“完全”操控身体,后果是短时间内性格丕变,不过活下去比较重要,只要名声不会比“千貌白狐”难听,就不管那么多了。

决定好要连接的狐尾,打开连接,海皇睁开双眼。

诡艳的红色在眼眸中闪动,身后的红色狐尾隐隐发光,握紧铁铐浮在半空的海皇,将双脚(鱼尾)勾在铁链上,人缓缓弓起身,放开铁铐时,十指弹出尖锐的红芒,以指尖红光插入山壁稳住身体后,缓缓吐气。

“怎么不说下去?”对方不知是看见了他的举动,还是好奇心发作的追问。

“好东西当然要稍微在脑袋里酝酿一下,不然哪里对得起它的价值。”

随口回上一句,海皇注视着底下的湖水,将之策动后,水烟弥漫,在无数雾气里,轻轻渗入、结合,兼且替他找到了另外两人的确实位置。

即使这两个家伙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要“跑路”时,还是不能扔着不管……

一点都没会意到接上炎狐千姬的“记忆”后,对其他人的自然嘲弄,海皇身后调出四、五百条狐尾,吸气,两道水气分别偷偷在陌憎的铁铐上进行润滑。

“小海皇,你想干什么啊?”

也能控水的浪牙发现了海皇的举动,毫不在乎的提出警告时,另一股水气已经成箭,往陌憎直射过去。

知道要是被浪牙的水气阻挠,陌憎就算能动,也一样跑不掉。

海皇趁机开口:“新生那伊跟人鱼的共通点,让虹一族算不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替他们——进行变身术。”

最后五字一出,射向陌憎的水箭,像浪牙惊骇过度,居然后继无力的临时改变方向,坠向底下湖水散落如雨,打起点点涟漪。

就在这打破宁静的落水声中,浓雾里其它八人也毫无隐瞒,或者是震惊过大的弹站起身,心神动摇之下,压抑良好的气势失控,猛地向外奔腾不息。

这股压力之大,要是其它人大概动弹不得。

海皇真庆幸自己不受公约拘束。

因为这些能力都是借用两位控水的王者,下意识聚集而来的水气进行,丝毫没用到本身的半分力量。

反正,趁现在对方心神大震,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海皇很清楚那番话一出口,其它人会多想逮住自己,所以开跑之前,再加吼一句。

“仟姬王者知道吗?力量分享的半身,有寻找正主的特殊方法,一旦使用,任对方躲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想知道这个方法吗?”

“给——”没有思考的时间,四狐仟姬应声开口。

就在“给”字一出,海皇确认水气因为人鱼之声而浮动。

同时,海皇也是人鱼之声开口,最先要用的是:“茫。”

不求王者们不出手,只要多茫然几秒钟就好。

就在海皇人鱼之声的强烈催眠之下,配合四狐仟姬的人鱼之声共鸣,没有想过会被这样暗算的王者们,第一次同时眼神一茫。

“震!”海皇趁机再以人鱼之声大喊。

此时,四狐仟姬原本要说的第二个字,恰好下意识出口,“我——”

再次搭配完美的人鱼之声共鸣,海皇为了避免被后发的“我”字减少想要的效果,在震字出口瞬间,早早准备好的四、五百条狐尾往底下一砸。

没有使用能力,纯粹是肉体力量的砸湖,同样没有激起“公约”的束缚。

而这数百狐尾,配合人鱼之声的震字,每滴湖水顺势冲天飞起,更在两个人鱼之声的共鸣之下,瞬间有若倾盆大雨,破开被水气渗透后的雾虫。

当浓密白雾被水气全面淹盖,九道人影在前方被迫现身。

海皇双手拍合,落下的水气从湖面再度抽回高空。

等双手抽开后往下一压,在天上组合成云气之后,大概是运气好,或者水气积累太多,空中雷鸣隐隐,当闪电劈出,是真正的雨水滂沱而下。

有水就什么都不怕,在雨势遮掩下,海皇裹着一团水气,将雾虫推离身边,先往左边伸手,抓住陌憎拉来后,往右边一跳,落到泓猊身边后再次抓紧。

“飞吧,陌憎!”海皇开口要求。

要是平时,陌憎肯定不会配合他的逃跑大计。

偏偏此时,四狐仟姬喊到了最后一个“说”字,海皇配合良好的以人鱼之声进行催眠,陌憎就在眼神一茫的时刻,背后青发一扬,招风。

剧烈狂风呼啸而来,狂风吹上张起如帆的青发,眨眼间,三个人乘风飞去。

对于逃跑速度很满意的海皇,侥幸利用四狐仟姬“给我说”的人鱼之声,顺利发动共鸣的完成逃脱准备。

而陌憎这只大风吹起的狂风果然不同凡响。

几乎是以每秒五百公尺的高速在往前冲刺,三人顺利的越飞越远。

滂沱大雨中,雷声隆隆,雨滴哗啦啦的落个不停。

同陷茫然的九个王者,在一道疾风吹过身边时,瞬间回神。

海皇自恃靠着传言中速度最快的大风陌憎,想跑离九位王者的掌握。

可惜这股风也同样吹醒了被人鱼之声小小催眠的九位王者,当他们发现一道巨风吹着三道人影,向天边奔逃而去。

没有慌乱的呼喊或惊讶,而是九个人同时失笑的摇头。

“笨人专做笨事啊,跑是有用吗?”四狐仟姬语带感慨。

浪牙跟着摇头大叹,“大风陌憎飞得再快,哪有可能快得过千亦呀!”

“话题不要扯到我。”千亦不想行动的抱怨。

“去。”像在叫狗行动,之前响起过的普通平凡声音再现。

情知食人王者封口下令,任谁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要不然称号叫“食人”的封口,几秒内就会把不听话的人拆吃落腹。

深知后果严重,千亦下句拒绝的话改成“”的一声,人影一闪。

一道直奔如电的白影,在空中的残影无数,迭成直直一条长线,连偌大雨势都被砍出断层。

这股疾风身影将雨势弹开身外的高速冲刺。

当真是眨眼之间,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已经飙飞到跑出一大段距离的海皇三人面前。

当惊骇的三人大惊失色的“啊”字出口,尚不见千亦有何动作,他们三人已经在风势逆转的情况下,非但没有往前飞,甚至是倒飞回来。

“不要啊——”海皇的哀嚎声响在半空。

海皇的哀嚎声逗笑了第一次被猎物逃掉,心情不怎么好的八个人。

可惜海皇喊得再大声,陌憎如何不服气的想要将风势掌握回来,倒飞的冲势依然不停,顶多是速度延慢些许。

趁这点空档,四狐仟姬开口,“我说,小海皇的话,没人要信吧?”

“满口谎言的小家伙,会信他的人一定是疯了。”怒衍清清淡淡的说。

浪牙想报复他很久的飞快接话,“哦,那四狐仟姬已经疯了吗?”

因为听完海皇说半身可以找到正主,四狐仟姬马上就开口发问,这是才发生不久的事,无可抵赖。

怒衍气息为之一噎,还没想到该怎么辩驳。

四狐仟姬美眸一瞪,挥手出去,打的却不是怒衍,而是浪牙。

啪的一声响,浪牙背上被拍了一掌。

四狐仟姬这轻轻的一掌并没有使力,他却瞪大眼睛,鬼哭神嚎的彷佛是等会儿就会死掉。

果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靠着水气排开雨势的浪牙,浑身力气一失,水气不受控制的散开之外,满天大雨如子弹般的狠狠砸在了身上。

“哇。”差点被水气砸趴在地的浪牙苦苦挣扎。

一见他的狼狈样,旁边是七人异口同声的用力嘲笑。

首先是怒衍的落井下石,“笨蛋浪牙,没听说过被四尾一碰,会倒大楣的事情吗?你还真是人痞嘴贱,倒霉活该。”

“说的好,白痴浪牙,小四尾是你得罪得起的吗?”霸傲趁势数落。

跟某些人交情好的四狐仟姬,不在乎被叫成小四尾的跟着冷笑。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大雨痛砸时却无力挣扎。浪牙恨恨的看着乌云在自家头上越聚越大朵,雨滴越下越大颗,偏偏所有力气都被掏空,一时间再起不能。

浪牙在雨势里越想越怒。

无奈的是坚定要成为“两栖类”,不靠“如意珠”也要能在地上呼吸而吃了许多虎族进行混种的他,两种种族力量偶尔会出现互冲现象的一时全身乏力,而现在好死不死就是这种缘故的动弹不得。

“给我记住,等我能动你们就完了。”浪牙支撑不住的趴地喘息。

“大不了你能爬起时,再让小四尾补你一下。”怒衍进行精神攻击。

“这个想法不错。”四狐仟姬大方应允。

浪牙没力的干脆让脸也贴在地上的哀嚎,“饶过我吧,再玩会死人的。”

“那你还这么多话?”趁机打落水狗的控土王者摇摇头,“就闭上嘴吧!”

“非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呜呜。”浪牙可怜兮兮的趴地装出哭音。

当其它人还想多说几句,调侃这个往日总在挖人疮疤的嘴贱痞子时……

“回到正题上。”普通平凡声音拉回众人注意的焦点。

身为注视焦点的白色短发男子,正伸手撑住旁边摇摇欲坠的某人。

先确定那个不小心又睡死的家伙不会倒在地上,封口看回众人。

“海皇的话是真是假?被施以变身术就能脱离虹一族的占卜?”

“这我不清楚,小四尾知道吗?”怒衍转头。

跟虹王者交情最好的四狐仟姬点点头,“这些年来都找不到炎姬的下落,荭怩是这么猜测过。

“荭怩说她大概是施以四尾狐特有的变身术,才能消失在她的掌握之中,甚至是任她实力提升多少倍,都依旧算不出来。”

“可是小海皇不是四尾吧?”浪牙最爱吐嘈的就算趴地也要插话。

“这话说的是。”怒衍点头认同。

一旁没被海皇叫出名字的控水王者开口质疑,“记得我借用水道移动,要到这里来时,在北水高塔那边恰巧见到小海皇逃离失败的瞬间,他特意留下不动的基本尾数,好死不死就是四尾。”

“不会吧?禁时你说的是真的吗?”四狐仟姬没想过居然会有同族的惊住。

“哇靠,也不早说,还让我跟海皇独处那么久,难怪我现在是加倍倒霉,一定是被四尾给诅咒了。”浪牙失声抱怨。

“没知识的家伙,四尾碰到人才会替人招来祸害,要是相处就有问题,我们跟小四尾一起避在雾虫范围里,不就会统统倒霉了吗?”怒衍顺势一踢。

闪不开怒衍的脚,浪牙恨恨的捱下这一脚,却连抬头瞪人的力气都没有。

“死怒衍,我会记住这笔帐。”

“要记就记好啊,利息可以多算点,无所谓。”怒衍淡淡回上一句。

四狐仟姬猛地拍掌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霸傲最喜欢帮腔的开口。

这时,在雨势之外,三个无力挣扎被风吹回的人,已经就在附近。

“怒衍。”封口不想被人发现那伊会随时睡死的弱点,开口一喊。

习惯帮忙掩饰的怒衍绿发一扬,点点白光从发稍振出后,配合着雨势,遇水胀大,短时间白光就变成一团又一团的白雾,再次将八人遮回雾中。

被雨水打趴在地的浪牙,因此没有丢脸丢到小辈面前的暗暗松口气。

也直到白雾变回,吞噬雨水后,形成防护罩的将水遮挡在外,不再落下。

这时浓密的白雾一开,千亦冲了进来,“任务达成。”

“辛苦了。”封口礼数周到的说完这句,改口催促。“小四尾开始吧!”

“好。”

四狐仟姬直言道:“我是听说而已,身为狐狸王者的炎姬说过,‘四尾天生短命死很快,为了增加生存机会,两只四尾同在时,较弱的四尾可以借用较强的四尾力量’,这么说来小海皇不受公约束缚的原因,是因为我?”

“连你都怀疑的话,可以当真吗?”浪牙继续吐嘈。

“话既然是炎姬说的,应该可以。”霸傲就会相信的认可。

千亦曾经跟炎姬是情人关系的同声附和,“炎姬从来不说假话,绝对可信。”

“其实,我们问问海皇不就得了?说起来之前他会选择避而不答,说不定是不想在人前自认为四尾?”封口推论道。

其它人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各自点头。

“那我问了。”看着趴地不动的浪牙,霸傲干脆接下任务的跳出白雾。

似乎是被封口使唤,却不能拒绝的怨气作祟,千亦绝不善待俘虏。

这时的白雾外,被千亦以三道风旋分别困住的三人,正团团转的转个不停。

“喝。”想要问话就得有人可问的霸傲往前挥拳。

平凡却扎实的重拳三连发,砸在旋转不停的风旋上。

夹杂风势的怒拳,以风破风的轰开了风旋。

可惜基于惯性原理,被转到头昏眼花的三个人,没有意外的一转再转,转来转去的一同往底下湖水摔落。

幸好在三人摔到一半时,底下的湖水向上窜起,形成平台将三人接住。

同时,一个水之平台出现在同样往下坠落的霸傲脚下。

不会飞的虎族霸傲,踏出位于半空的山坳,当然也会往下掉,不过比起海皇三人的手忙脚乱,深信伙伴的他,简直是悠闲的过分。

反正不管是悠闲,还是手忙脚乱,几分钟后,四人面对面的坐定。

望着穿着黄色功夫服,虎背熊腰、面貌憨厚,有着毛绒绒虎耳跟虎尾,笑容温和的霸傲,海皇三人心底莫名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好像对方是个好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使得海皇一看霸傲那副急切的模样,对他有深度亲切感的主动开口。

“霸傲王者有话就问吧!”

完全没有思考的霸傲,直接扔出问句。

“你第四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因为——你是四尾?”

一句四尾,原本在水之平台上跟海皇坐很近的泓猊跟陌憎,立刻闪一边去。

被留在原地的海皇,才想嗤笑出声的纠正说自己是九尾白狐才对,没想到仍在完全连接状态的身后红色狐尾一扬,一道记忆在脑中弹现。

当前三只人鱼都为了世界的安稳发展,进行一个任务后,第四只的炎姬,进行的就是“为弱小族群争取存活机会”。

人鱼理所当然也在炎姬设定的“弱小族群”里,所以她的人鱼之歌,是让所有人鱼积累下来的记忆、技能都能完整传承给下一个的“人鱼传承”。

除此之外,明知下只人鱼如果跟随大多数人鱼的脚步成为狐族,就会变成传说中最不祥的四尾狐,炎姬为了下只人鱼准备了一个很棒的谎言。

反正世上绝对不会同时出现两只四尾,甚至跟古时见到不祥“双头蛇”会立刻打死的情形一样,四尾没有在现身时被当场解决的情况很少。

而四狐仟姬对其他王者们说的那段话,在海皇脑中,是炎姬对她说出口的。

有了这个完美借口,海皇挤眉弄眼的对霸傲既是轻轻点头,又大力摇头。

不过,天生粗线条的霸傲,不懂海皇的肢体语言,再次喝问。

“你到底是不是四尾?”

海皇不想被泓猊跟陌憎舍弃的迟疑两秒,却为了活命,颓丧的点头,选择承认,“我是。”

“果然是这样。”霸傲点点头,满意答案的才想转身走人。

“你要逼死我吗?霸傲王者。”海皇突发一语。

森冷得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的话,充满了恨意跟忿怒。

霸傲惊慌回头,看着闪到水之平台另外两边的泓猊跟陌憎,终于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一般人都会回避四尾,那几乎是天性了。

“我……我……”霸傲没想过要逼死这个投缘的小海皇,当场说不出话。

海皇冷冷望着他,没有到瞪的地步,但是绝望的目光更可怕。

“封……封——封口!”霸傲习惯处理不了的事,就大叫某人。

浓雾里随即出现一声无力般的叹息,却没有人应声跳出。

只是,一个没有特质,让人一听就遗忘的声音缓慢沉稳的响起。

“四尾号称会替人招来祸害,实际上让人倒霉的程度,会随四尾本身实力的强弱有些微差别,以那只小海皇的能力来看,程度不高。”

“是啊,之前陌憎要帮小海皇逃跑时,不是拉着他飞吗?

“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到陌憎哪里倒霉了,又不像浪牙一得罪小四尾……四狐仟姬,就被一掌打趴的全身能力尽失,两个程度相比之下,差很多的好不好?”

霸傲下意识的努力帮腔,浓雾里被人喊到名字说出糗态的浪牙嘶声怒叫。

“霸傲,你给我记住!”

“呃。”又说错话的霸傲,却绝不选择逃跑的僵立原地。

海皇差点就要笑出声的往下低头,故作哀怨,其实在偷笑浪牙的倒霉。

反正为了白羽,海皇连操纵别人记忆的事都干过了,就算现在跟泓猊、陌憎因为四尾的事闹翻,他也不在乎。

大不了晚点再来一次人鱼之歌算了。

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事,霸傲跟食人王者封口会这么尽心尽力呀!

海皇挺惊讶的,不过比起对这部分的错愕,当自己颓丧低头,从眼前的水之平台倒影中,看到身旁出现两道身影时,他才是惊到眼睛差点脱眶而出。

“喂,颓丧低头的白痴,你是饿了还是傻了,真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出口几乎没好话的泓猊,边说边往下伸手。

“如果你让人倒霉的体质,没有比你本身的实力坚强,当伙伴就当伙伴,虽然往后少了个备分粮食是有点可惜,谁叫四尾不能吃。

“算了,我是你的,这点事就不要计较好了!”

陌憎嘴里说着会令人害怕的对白。

因为泓猊听到备分粮食就颤抖了一下,他却毫无所觉的用青发,直接把海皇从地上拖起。

就算海皇站定,陌憎的青发、泓猊的手依然放在他身上。

这种以行动证明的信任,海皇没有掩饰,根本是直接呆到不行的张嘴发愣。

“吓到了吗?不过你有两个好伙伴嘛,恭喜啊!”霸傲笑着。

海皇呆呆点头,跟着悠悠的笑了。

像是要弥补海皇因为霸傲承受的心理创伤,让他享受这种被伙伴信任的幸福感,浓雾里外的王者们,即使有一堆问题,依然没人说话。

一直到海皇自行回过神来,“王者们还有什么要问?我想去‘那诺雷’享受学院生活了。

“再说我的人生计划复杂的很,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太久的说。”

“你确定你还有未来?”泓猊甩了个白眼给他。

陌憎习以为常的加入吐嘈行列,“光你逃跑时丢出的话,就不用妄想了吧?”

海皇不用人问,不打自招的决定自行解说。

“首先我承认,用来骗仟姬王者开口的话,是我瞎掰的。”

“海皇……”四狐仟姬一切渴望毁在这句的咬牙切齿。

自知有错,海皇恭敬的一鞠躬,至于另一番话,他干咳一声的站直身。

“虽说人鱼跟新生那伊都是我施展变身术的,不过四尾变身术并没有追踪的能力。

“再说世界这么大,人口好几亿,就算要我去找,也不一定能遇到吧?对方又不是不会跑。

“如果再给我多点时间,也许我的情报组织再完善一点,还有可能锁定目标后,哪天被我的手下们发现。

“但是在这之前,不要妄想了。”

“所以呢?你这样就想打发我们?当我们是捡到骨头就好的野狗啊?”

似乎恢复了行动能力,声音很有活力的浪牙挑衅的抱怨。

海皇心头一跳,差点就想问对方“不然你想怎样”,还好身为胆小的瑕疵品,这句话给他天大的胆,也不敢脱口而出。

迟疑了一会儿,海皇摊开双手,装无辜的耸肩回问:“要不然王者们是想用最没有效力的办法,去进行大海捞针般的寻人活动吗?”

“哈哈哈,小海皇说的没错。”霸傲用力点头。

“,你这个胳臂向外弯的笨蛋老虎。”浪牙不满的开骂。

才一秒而已,大吼着“不要骂我笨蛋老虎”的霸傲跳回浓雾里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浓雾里有没有进行格斗战,总之,暂时没有人开口。

对于这分再次出现的寂静,海皇三人对视一眼的苦笑着。

“真不知道哪时才能摆脱这些王者,其实,除了那四个已经解决的问题,王者们会闲闲没事聚集在北之,这事也是个尚无答案的谜,这部分没弄清楚,往后的学院生活要怎么毫无负担的享受?”

海皇想到这里,从生物口袋里摸出生物计算机小嫖,键入“十二食材榜”、“没有特别条件,是人都能吃”等等的关键词后,按下搜寻。

屏幕上刷刷刷的开始调动北之一切生物科技的记忆。

很快的,某个特殊种族出现变异,让王者们发现他的存在的瞬间的数据,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即使是拍到背面,海皇靠着对方的几句碎碎念,猜出了种族。

“原来王者们是为了觉醒的‘双双’才跑到北之来,吃了能多三条命的好东西,果然有吸引力。

“不过现在去,对方的实力最强,还正好专克多数敌人,王者们不是想进行黄泉之旅吧?”海皇口无遮拦。

“不然什么时候才适合打倒双双?”

跟双双有仇般的霸傲冲出浓雾,衣衫微破、头发微乱,似乎进行战斗到一半就直接跑掉的急切追问。

海皇原本想脱口而出,说双双的觉醒是有了心爱的人,而双双跟人鱼一样,一旦爱上,什么事都愿意为对方做,那只要抓到双双的爱人,想怎样都行。

可是这番话海皇吞了回来,身为人鱼,这也是弱点,现在说了,将来被知道自己是人鱼时,是要用来证明“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吗?

所以海皇改口道:“等双双觉醒时产生的三种人格自相残杀完毕,变成一个人格独大时,实力看似变强,危险性反而变低,到时再去就能事半功倍。”

“这样啊?”霸傲点点头,神色异常的陷入沉思。

“霸傲,你打完我就想跑吗?”在浪牙喔呵呵的贱笑声中,一只手从浓雾伸出,强行拖着霸傲回到雾里。

大概这场打起来,浪牙跟霸傲会花上好多时间。

海皇想逃跑很久了的低声下气询问道:“请问王者们还有问题吗?”

薄雾内的九位王者,挑不出哪不合理的由浪牙代表回道:“不知好歹的小家伙,算你好狗运,我们没有问题了,哼哼。”

海皇心想:“你们没问题,我有问题啊,我的学院生活才不要有你们在北之搞怪,给我添麻烦,对了,搜寻特殊种族时,恰好在远方某处有发现……”

海皇活像在拉客般的柔声诱惑道:“王者们,太强也很无聊吧?既然齐聚一堂,要不要去挑战一个没有王者敢独自去狩猎的生物啊?”

“什么?”薄雾内的九位王者难得不约而同发问。

海皇推荐道:“十二食材榜上列了名却没人吃过的——”

“兽?”瞬间连泓猊、陌憎都跟着九位王者抢答。

海皇用力点头,“没错,就是兽,能以声音驱赶跟控制万兽的兽,从来没有人敢对上这种生物。

“他号称有人吃了,就能拥有称霸天下的王者气势,还能号令众兽,也就是凡是基因改造过的人类都归他管,偏偏没有人有胆子去猎杀,因为,如果自己是在他控制中的万兽,岂不是挂定了吗?

“人类号称是万物之灵,却在经过基因改造后,绝对是身为兽类的一种,兽可说是另一种天敌?”

“好啊,兽在哪?”唯恐天下不乱的浪牙代表发问。

“西之原。”

海皇再多给点提示道:“在西之原的西湖,百年来一直是闲人勿近,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无法靠近,可是身体会抗拒着往那里前进。”

这下不论是谁都明白了,之所以无人能靠近,那是兽令天下万兽惧怕的气息,让所有人类自动退避三舍的缘故。

相较之下,兽这个新目标比双双更有挑战性,当下九位王者跃跃欲试,更连半点延迟都不愿意,眨眼间,有种风吹云散的感觉。

当一阵风吹面刮过,眼前白雾散尽,就只剩下海皇、泓猊跟陌憎了。

第三章 被担心的陌憎考试

终于不用再战战兢兢的努力求生,海皇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好像跟九位王者相处久了,人有成熟不少,却不是普通的累,身心俱疲,还有一阵用脑过度的晕眩感。

就在海皇软绵绵的往底下的水面一倒,想干脆睡死的时候,一只手扶在他的身上,接着是一阵欣慰的叹息。

“小鬼,做得好。”

这是第一次被年称赞吗?

海皇呆呆的笑着,然后满足的陷入梦乡。

当海皇顺势在某人的帮助下,滑进了湖水中,这无声无息的落水,并没有惊醒正愣愣面对九位王者消失的两人。

“怎么不见了,海皇人呢?”

陌憎先回过神来,却没有看到海皇。

“是啊,人呢?”泓猊同样没看到人。

“不会是又怎么了吧?”陌憎很担心的往高空飞去。

“就算海皇要走,也不会偷偷溜掉的,陌憎你先别急。”

泓猊喊停了想要扩大搜索范围的陌憎,随后,他低下头,看着一片沉寂的湖面,“会不会在里头?”

“在里头?”陌憎疑惑的从高空上飘了下来。

泓猊把头伸到水里,就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找到了消失的海皇。

“他在水底睡着了。”泓猊抬起头。

陌憎安心下来,打了个哈欠,“我也累了。”

“都先休息一下吧!”

泓猊边说,边往水里弄出水泡,好让海皇就这样在湖底沉睡后。

然后既然自己跟陌憎都累了,泓猊干脆弄出另外两颗水泡,就跟陌憎一人一颗的,一起跟海皇沉到湖底安眠。

只是,泓猊以为这样的防护够了,没想到的是,如果没有守在一旁的年,替他们远远的将逼近的不法之徒赶开,也许,他们就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总之这一睡,三个人从日出时分,睡到日落之后,再睡到隔天日出。

足足睡死一天,满足的醒在凌晨的海皇,刚疑惑自己怎么睡在水泡里,就发现身边还有两颗,里头还分别是睡得正安稳的泓猊跟陌憎。

不想吵醒他们,海皇轻轻将水泡戳破,缓慢的往湖面上游。

等到海皇来到湖面上,在清晨的薄雾中,是一道青发黑衣的人影,坐在湖岸边的大石上,正低头思考。

“年大哥。”海皇心头一热,声音哽咽。

年愣了愣,转头看去,“小鬼,你怎么了?”

“我……”海皇委屈的想哭,又偏偏落不下泪。

年叹口气,招了招手,“过来吧,笨小鬼,我还以为你长大了!”

“我……”海皇往前踏出两步,又难过的低下头。

年没有催促,起身后站到海皇身边,把矮了自己二十多公分的十岁孩子揽了过来,让海皇的头靠在右肩上后,笑着说道:“难过什么,你才十岁,能做到这个地步,很出色了。”

“可是比不上其它几位前辈。”海皇嗫嚅着说。

“你以为他们也是一开始就很出色吗?”年忍不住笑了。

海皇不太明白,“透君不是吗?他只活了一个月,却是那么亮眼的一生。”

“可是你大概忘了一件事。”年的神情迷离的像在呻吟般,“三百年前最初的时候,不是十岁才进行基因改造。

“当时是所有在战争过后存活下来的人们,全部都被迫进行,所以……透君并不是以十岁的年纪,做到那么多事。”

“啊?”海皇惊呆了。

年被疑问音拉回神,恍然大悟,“原来他把这段记忆封锁了?”

“嗯,年大哥可以再多说一点吗?”

“说这个做什么?”

年没好气的把不再哀怨的海皇推开,走回大石旁一坐,跷起二郎腿,“你就不要想太多其它人鱼的事,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嗯,我会努力。”海皇很有自信的笑着。

看着跟以前不一样的海皇,年低下头,“我之前在想你会不会恨我?”

“恨年大哥?为什么?”

“也许是我的错,才让你成长得这么慢。”

“但是有年大哥在,我才可以享受这分天真。”

海皇发自真心这么觉得,“再说如果没有年大哥,我不能坚持做我自己,那就不能跟其它前辈一样,找出‘人鱼要为世界进行的事’。”

“你也有这种念头啦?”年曾经听其它人鱼说起过。

海皇讶异年的响应,然后毫无保留的答道:“嗯,我想为世界做点事。”

“哦,那你要做什么?”

在年有趣的打量着,海皇有些慌乱,却依旧坚定。

“我已经决定好了,年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有些植物可以食用了,这个世界可以不用靠着吃人来维持生命,如果发现能食用的种类再多一些,要回到几百年前的饮食习惯,并不是难事。”

年无言了,海皇想毁掉的是“人吃人”这件事?

“也许光靠我办不到,可能需要好几代的传承,才能让我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扎根,说不定又是一个三百年,人类才能全面接受改变的饮食习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底有个声音,认为这个想法一定可行,我一定要试试看。”

海皇傻傻的笑了,却坚定的让人觉得他看起来闪闪发亮、灿烂夺目。

不过,在这之前,年觉得有件事,说不定是海皇需要先去做的。

“海皇你知道吗?”年学着海皇刚才的没头没脑问句。

“知道什么?”

年残忍的指着湖面下,提示道:“那诺雷学院有很难的入学考试。”

“那没关系啊,凭我跟泓猊肯定可以简单入……入学。”

海皇迟疑了下,虽然是把话说完了,他反而对着年那向下一指的手势发愣。

“真的没关系?”年自认很坏心的再问一次。

海皇突然双手抱头,趴跪在湖面上大喊,“天啊,还有陌憎那个笨蛋!”

是啊,还有陌憎那个笨蛋。

身为大风的幼兽,他绝对不聪明。

要是说到杀人、吃人,大风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在学习方面,成果绝对是零。

像是把一切精力都发挥在肉体上,脑袋里一无所有的好战种族,这就是大风。

海皇绝望的叹口气,看着湖面上的倒影,突然,对上了一双眼。

“你起来就起来,吵什么吵?”没睡够的泓猊从水底钻出一颗头的怒吼。

紧接着,是同样被吵醒,却没办法像水族一样随意浮起的陌憎,身为大风的他是羽族,一只鸟掉进水里,下场就是——

“咕噜、咕噜、咕噜噜……”

诡异的一连串声音乍响。

“什么声音?泓猊你饿了?”海皇趁势转移话题。

泓猊按惯例甩他一个白眼,“是你饿了才对吧?”

“是吗?但是我不觉得有饿到肚子在叫。”

“嗄?但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近。”

泓猊压不下好奇心的东张西望,海皇跟着四处乱看,就在咕噜声变小的时候,他跟泓猊突然想起——

“啊,陌憎!”

泓猊跟海皇同时大叫,两人手忙脚乱的钻进水底,然后,在想起自己的能力能够控水之后,终于,差点淹死的陌憎浮到了水面上。

“咳……咳……呸呸……”

陌憎一落到扎实的地面,已经拼了命的往外吐水。

对于陌憎的狼狈模样,海皇跟泓猊对视着干笑了下。

半晌,终于好过一点的陌憎躺平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喊,“快死了。”

“没事吧?”

海皇真怕三百年来第二只大风,会被他们搞笑般的害死。

陌憎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伸手揉揉肚子,“我饿了。”

“那我们回蜘蛛丝行车用餐吧?”泓猊还记得,“陌憎你昨天不是把吃剩的东西冰进冰箱了,应该没坏,回去后煮来吃吧?”

“什么?陌憎你把吃剩的冰进冰箱?”海皇惊愕的瞪大眼。

泓猊不懂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反正冰箱很多,一人一个,你是怕什么?”

海皇实在不想跟泓猊说,陌憎是餐餐无血肉不喜的大风,而且是吃“生食”吃得很习惯的那一种。

至于他惊恐的原因,就是怕哪天开错冰箱时,一打开,里头冰了只人腿或是人手。

又不是在演恐怖片,他才不想看到那种画面!

再说,泓猊不是说要陌憎“煮来吃”?

如果他看到陌憎拿了只人手,当他的面烤来吃或者是煮成火锅,不论哪一种,都对喝水就能活的泓猊来说,刺激太大了吧?

“我想,还是直接回北水,随便找间店吃饭吧?累了这么久,也是要犒赏一下自己,干脆由我出钱请你们吃大餐。”海皇这么说。

听到这里,后知后觉的陌憎,脸上闪过微妙的退怯,接着是用力点头,赞同道:“好,吃大餐,我要吃很多很多很多的肉。”

“没问题,我不怕你吃。”

看着海皇跟陌憎突然亲近起来的泓猊,正一脸疑惑。

“你们有事在瞒我吗?”泓猊暗暗在想,冰箱里是冰了什么他不能知道的东西吗?

他实在很想占卜一下。

可惜就在泓猊行动之前,是很突兀的,由陌憎肚子发出的“咕噜”巨响。

“我好饿,要饿死了。”陌憎可怜兮兮的抱着肚子哀嚎。

明明陌憎年纪十五岁,是三人中最大的,偏偏当他脸上出现稚嫩表情的时候,怎么看都像小孩。

没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甚至是很喜欢小动物的泓猊认输了。

“走吧,我们回北水矣都,我记得离城门不远就有饭馆。”泓猊提议着。

“好,那间店的肉包很好吃。”陌憎兴奋的跳起身。

海皇在施展水球术跟飘浮术之后,伸手搭向陌憎的肩,“我们走。”

“喔!”

陌憎双腿盘起,飘在天上的举起右手欢呼。

泓猊受不了陌憎的孩子气,又轻轻勾动嘴角的笑了。

回头偷看一眼泓猊的笑容,海皇搭着陌憎的肩低声道:“下次别把那种东西冰进冰箱吧?你在外头吃是无所谓,车里最好不要有会让泓猊产生压力的食材。”

“嗯,没问题。”陌憎已经深刻反省了。

“幸亏有你。”陌憎醇厚的嗓音,突然沉稳的说出这句。

海皇呆了一下,愣愣看着又笑得像小孩一样天真的陌憎。

“走吧,我真的饿坏了。”陌憎眨眨眼,拖着海皇就准备起跑。

泓猊一手扯住海皇,“一起走,陌憎你放慢点,我能飞,但是速度不快。”

“没问题。”

陌憎点点头,然后,长到垂地百尺的青发全部飞到空中,就在青发一震的瞬间,无数的风忽然剧烈来袭。

呼的一声,陌憎的头发像帆船的帆般,迎着风,将他的身体往前急送,当身旁的一切景物飞快消逝,同时把拉着他的海皇,跟拉着海皇的泓猊往前带飞。

“唔。”

泓猊跟海皇屏着气息,再一次面临这种激烈的高速。

真不愧是大风,这种随意能招来一阵大型暴风的能力,果然很合名字。

就在两人被风吹得满脸生疼,连四周景色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很快的,一座巨大的城出现在前方,那是北水矣都的城门。

“到了。”陌憎的青发一散,忽然从满帆状态垂落在地。

三人往前直冲的脚步却没有办法马上停下,反而被风势往前推着直冲进了北水矣都的城门,依然停不住的他们更直直冲向水道,就在腾空之后——

“啊!”

不能自行飘浮的海皇,面对情况失控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叫。

“要坠落啦,哇哈哈哈。”陌憎似乎玩得很开心。

泓猊即使被风的压力弄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本身能飞又不怕水的他,却是没有半点害怕。

接下来,当三个人往水面上直直坠落,离水道里的河水只差十公分的瞬间,差点被水淹死过一次的陌憎开始失声尖叫,“救命啊!”

幸好海皇跟泓猊能够操控水,而陌憎天生就能飘浮,所以在陌憎的尖叫声中,泓猊跟海皇的身前是一道柔软水壁弹了上来。

紧接着,陌憎马上让自己的身体,以最大的能量往上飘浮,好不容易,当冲势在海皇跟泓猊被水壁挡住之下彻底止住时,他安心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就贴伏在水面上,没有撞下去。

终于止住冲势,泓猊跟海皇把水壁卸除后,拉着陌憎站起身,当三人在水面上站定,撇首后,是各自长长的吐出口气。

“我还以为不能活着抵达了。”被高速吓坏的海皇,现在有一点脚软。

泓猊有同感的用力点头,“我现在很晕,还有一点想吐。”

“喂,哪有这么恐怖,我还特别放慢了速度。”

陌憎即使也被最后止不住的冲势吓了一跳,可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刻意使坏的郑重声明。

可惜海皇跟泓猊暂时都不想理他,在确定陌憎不会跌进水里淹死后,他们放开抓着陌憎的手,各自扶着水道内的墙壁,努力深呼吸。

“泓……泓猊,我突然觉得我们没有被九位王者宰掉,真是万幸。”海皇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有这种侥幸逃生的庆幸感。

泓猊赞同的点头,才想跟海皇交流感想,一颗人头已经横在他们之间。

“我要饿死了。”陌憎呻吟着。

已经没有停下时的恶心感,海皇站直身,“好,我们走吧!”

“走。”

泓猊回复力比较慢,依然一手撑墙。

陌憎高兴的笑着,然后从生物口袋内拿出浮板后,一站到上面,就抢先往泓猊口中的餐厅前进,“呀呼,终于可以吃饭了!”

看着陌憎飞快消失,海皇把浮板跟戒指借给泓猊,然后脚下有浮板似的,轻松自在的踩着水往前滑去。

海皇一点都没发现,自称不是水族的他,能够操控水到这种地步,而身为水族的泓猊却依然要使用浮板,才能在水面上长时间移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泓猊真的很好奇,却不想被丢下的踩上浮板,套上海皇给的戒指后,指挥着浮板往前追上。

位于北水矣都内便利的四通八达水道,想要去哪都非常方便。

海皇三人从城门落水后,只前进了五分钟,绕过一个大转弯,就找到了目标,一间标榜什么都卖、什么食物都不奇怪的饭馆就在眼前。

当海皇晚一步抵达时,是正巴着饭馆透明橱窗流口水的陌憎。

“肉……”陌憎努力吞咽着口水,像是等不及了。

海皇回身看向水道,“再等泓猊一下。”

“好。”陌憎用力抹去嘴边口水,乖乖的继续看着橱窗内的食物等候。

海皇没想到陌憎这么听话,“我还以为你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我也想啊!”

陌憎的醇厚嗓音第一次那么感叹,只是,接下来的话很不堪入耳,因为他说,“北之比较残酷的是,饭馆跟旅馆不一样,完全不保障顾客的生死,我很怕你们没有我陪,晚我一点进去,就变成别人桌上的餐点了。”

“幸好有你提醒我。”海皇担心哪天泓猊会被吃掉的拍了拍陌憎的肩。

陌憎傻笑了下,然后指着前方,“泓猊到了。”

“嗯,陌憎,我跟泓猊要吃的绝对没有你多,即使你先进去点餐,等我们差这么一点时间进去,你应该还没点完,所以,你先走一步吧?”海皇深知陌憎快要饿到抓狂的好心建议。

陌憎这次没有话说,一转身,就直接冲进了饭馆里。

接着海皇走到水道边,伸手将岸上跟水道高度相隔半公尺的泓猊,一把从水道里拉了上来,再收起戒指跟浮板后,两人一起进了饭馆。

外表看起来只有十来坪大小的饭馆,独立于水道的一个角落。

它的外观看起来不大,进入后却会发现,这个饭馆没有想象中的狭小。

也许是因为它采取开放式,又弯弯绕绕如螺旋梯的建造方法,在一间又一间半开放式的包厢形成的巨大楼梯中心,是挑高的中空地带。

除此之外,从上到下,这间饭馆一共包含了地面上三楼、地下两楼,共五层楼一百多个包厢。

而在一楼中心是厨房跟柜台,服务生则是能飞的蝶族或羽族,正捧着餐盘,战战兢兢的在挑高的中心地带上下飞行。

可能是陌憎说的饭馆不保证客人安全的关系,不时能从窥看的角度中,发现有些客人吃到一半,就被附近包厢的人暗算,杀了之后当场拖走尸体。

也有的客人想向服务生出手,不过,饭馆大概不希望人力一直减少的关系,敢动手的客人,在张大嘴吃下去之前,会先对上饭馆派出的保镖,在把服务生抢回之后,账单上还会多加一笔“骚扰费”。

不过也有的客人比较强,不止吃服务生,还连保镖一起吃,简单来说,就是弱肉强食,饭馆方面也不敢对这种强横客人怎么样。

没想到才站在门口看了三分钟,就可以看到这么多人生百态,海皇担心的看了泓猊一眼,这个纤细的种族好像不太愉快似的皱紧眉。

“没事吧?”海皇刚问了一句。

泓猊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从柜台那边陌憎已经大喊:“你们快过来。”

“走吧!”海皇催促一句,泓猊点头后,两人一起往前迈步。

面对又来了一组客人的情况,饭馆内上上下下的客人们都眼睛一亮,因为海皇这个拟人化的强者,正站在水球上摇摇晃晃的被泓猊拖着走,所以又被误认成身受重伤、目前实力应该降低许多的强者,不趁机宰来吃,似乎对不起自己。

只是,所有客人暗暗流口水的表情,在看见他们迎向某人之后,全部变了。

废话,身在北之,不论是谁都不能不知道的一共有七个人,减掉东方一族的五位王者之后,分别是那诺雷的天才少女白羽,以及……

“陌憎你点好菜啦,付钱没?我跟泓猊的部分,可以跟你一起买单吧?”海皇站到巨大菜单前,先问一句。

突然,由一百多间包厢内,无数客人共同发出的抽气声乍响。

隐隐约约,每个包厢内的人都在胆颤心惊的谈论“陌憎”。

这也没办法,如果说白羽身为那诺雷的首席天才,常常在东方一族或学院的指派下出外办事,所以人望很高,那么陌憎就是当初抓狂开杀的时候,被他狼吞虎咽吃掉的人太多,于是被称为北之凶兽的恶名昭彰。

就在发现陌憎出现在饭馆内的瞬间,很整齐的刷一声,所有客人全部移动位置,每一个都转而面对包厢墙壁的那一面,没有人敢随意张望。

对于这种情况,泓猊跟海皇终于知道,陌憎在北之多有名气。

“这样也好,至少安全有保障。”

泓猊上前,拍下手,喊醒了惊愕发呆的服务生,在菜单上找到几种特殊的泉水,各自点上几瓶之后,把菜单翻到了海皇常吃的“养成兽”那一类。

暗自决定不吃人的海皇,每次吃饭都是点些由常春之地各个要塞分馆培养出来对外供应的野兽,而且指定不含基因改造,不加人类基因。

通常这种纯兽类的培养食材,反而比其它食材贵上很多。

毕竟要吃人又不用花钱特别养,只要饭馆的人三不五时多抓点客人来补充货源就好,所以专吃养成兽的海皇,伙食费一向高得吓人。

至于陌憎嘛,他是只要肉都好,还标明一定要带有一点血气的才行。

就在三人各自点好菜,又为了回到蜘蛛丝行车后不用再出来买晚餐,还特别选定了几种东西打包。

就这样,花了十分钟点餐后,由海皇花钱买单,泓猊跟陌憎才拉着他,往饭馆最高处的包厢飞去。

也直到他们消失在柜台前,其它包厢的客人才喘出一口大气,却任谁都不敢高声说话,甚至是一吃完就快速跑掉。

远望着底下一个又一个的客人飞快闪人,在包厢的海皇摇头叹气。

“怎么了,清场清得不够吗?还会觉得吵吗?”陌憎的问话很恐怖。

泓猊终于感受到绑架自己的杀人鲸舰艇上船员们的恶质残忍作风,不由自主的叹口气后,送上白眼。

“啊啊啊,怎么了嘛,枉费我这么关心你们。”陌憎孩子气的拍桌抱怨。

海皇实在不知道说啥好,不过陌憎的话听来是好意没错,所以他笑着点点头,“那我得谢谢陌憎你啦,才让原本吵翻天的饭馆这么安静。”

“没错,辛苦你了。”泓猊也被迫妥协的说出违心之论。

陌憎丝毫感受不到另外两人话中的牵强,正得意笑着的大大点头。

然后,不敢怠慢陌憎这位“贵客”的饭馆,很快的一堆服务生捧着菜肴从底下飞了上来,开始一样一样的分别上菜。

最后,除了送上将近三十道菜肴跟几瓶水,连打包的食物都被包裹在保温木盒里,恭敬的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然后,也许是不想因为有陌憎在,影响到客人的食欲跟数量,饭馆的老板在奉上贵宾卡后,希望能架设一道屏风。

海皇看到贵宾卡就眼睛一亮的点头,而一道木制屏风随后被搬上来设好。

原本半开放式的包厢,由此变成了完全独立一角的包厢。

终于可以用餐的陌憎,正放开嘴大吃,一点都没注意海皇的举动。

而看着宛如孩子般直率的陌憎,海皇跟泓猊在开始进食时,都是一脸苦笑。

用餐进行中,饿坏的陌憎完全没有发言的欲望。

身为人鱼的海皇,正慢条斯理的悠哉进食。

至于光喝水就能活的泓猊,异于他一百八十公分、六十八公斤的高大体型,才喝进了两瓶水,就嫌撑的停住进餐。

随后叫来他的生物口袋后,已经把桌上比较喜欢的几瓶泉水塞了进去,然后轻轻抽了纸巾在擦嘴。

“喝这样一点就够啦?”海皇见状,担心的追问,“泓猊你在减肥吗?”

“谁减肥啊?虹本来就吃不多,倒是你们比较恐怖吧?”

泓猊质疑的看着海皇身前的三个盘子,上头原本堆积如山的肉类已经被清掉一半。

至于陌憎那边更精采了。

一共二十多盘的食物,已经有十五盘被吃光的堆在一边,但他却像半点饱足感都没有,一边往嘴里拼命塞肉,一边伸手去抓另外的食物,完全是吃到忘我境界了。

“亏他那么瘦小,到底是吃到哪里去了?”

泓猊研究的目光在陌憎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挥之不去,还像是要比对般,也刻意看向海皇的腰部。

只是这两个食欲狂魔,完全不像有吃进东西,肚子一点涨起来的迹象都没有,简直就像吃东西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你们肚子里……”泓猊忍不住猜想里头是不是有虫。

海皇抢先大喊,“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题,我跟陌憎都还在吃!”

“啊?谁叫我?”发现自己名字被喊的陌憎抬头。

泓猊对着他挥了挥手,“没你的事,吃你的去。”

“喔,好,你们想走的话,记得叫我。”丢下这一句,陌憎回头继续吃。

对于这么好打发的陌憎,泓猊感叹的道:“传言跟事实不见得一样。”

“也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这么像孩子的一个人。”

海皇有同感的点头,然后,停顿了一下之后,想起了某件让他一大早吵醒两个伙伴的事。

“我说,泓猊,你的预言能力好到什么地步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才想起一件事,要进那诺雷,需要经过很困难的入学考。”

“喔,那又怎样,你是担心我答不出来吗?放心,我的各种知识都很完备,不会在入学考上出错的。”

海皇的重点却不是这个,在抽起餐巾纸拭嘴后,他伸手指指陌憎。

“嗯?”泓猊一时意会不过来。

“问题是他!”海皇咬牙切齿的用力指向陌憎。

泓猊终于明白的啊了一声,想起大风幼兽笨到极点,几乎智商未开化,才让陌憎表现得很像孩子的情况下,有些迟疑的说,“我应该能预先占卜到所有的考题,唯一的问题就是……”

“陌憎不知道能不能学会该怎么抄解答。”海皇光是想到在点菜时,陌憎念错好几个字的情况,就深深觉得害怕。

泓猊也想起陌憎把一道“辣桔肉烤”说成“辛束木吉肉火考”的画面,除此之外,偶尔还会掉字的情况,令他非常不安。

“总……总之,晚点吃饱回去后,展开特训吧?”海皇提议道。

“也只能这么做了,你教他抄,我替他准备小抄。”泓猊立刻分工。

海皇点点头,招来生物口袋,把一边准备好的大型保温木盒塞进去,然后回过头看去,剩下最后一盘的陌憎,正眉开眼笑的继续吃。

很快的,平均每盘花一分钟的陌憎,像是把盘子端起来送到嘴边一倒,食物就全部进了喉咙的可怕吃法,已经顺利吃完最后一盘。

泓猊抽了张餐巾纸往前递,陌憎接过后往嘴边一擦。

海皇倒了杯清水,递给打个饱嗝的陌憎漱口,然后三个人起身,走人

第四章 被迎来的学院生活

吃饱喝足的三个人,在饭馆老板带领所有服务生恭送出门的情况下,来到了门外,面对暖暖的午后阳光,三个人满足的叹口气。

“现在要去哪?”陌憎吃饱想睡的打个哈欠。

“我要去买点轻薄好写的小纸片。”泓猊正在思考要买多少张,字要写多大,才能把所有考题的答案全部塞进去。

海皇则是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让陌憎可以清楚辨别文字,不会丢三落四,也不会东拼西凑。

海皇决定去买些初级课本,说道:“我跟泓猊一起去。”

“那我也要去。”陌憎不想一个人被丢下。

海皇看着陌憎坚决的模样,好像不达目的,是死不罢休。

“好吧,一起走,对了,陌憎,书店在哪?”

海皇才拿出滑板跟戒指给泓猊,却不知道该往哪一边跳下水道,是要向东、向西、向南,还是向北?

一说到书店,陌憎突然断电般的整个人僵住,半晌都没有回话。

打量四周很久的海皇转回身,伸手戳了戳呆住的陌憎,“有人在吗?”

“唉,海皇,你怎么问陌憎这么艰难的问题?”泓猊忍不住指责。

“啊!”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什么可怕问题的海皇叫了一声。

“要不要我来占卜一下好了?”

泓猊才想伸手,海皇已经伸出食指摇摇,拿出可爱的生物计算机小嫖。

海皇在上面按下一键,接着,一个立体的北水矣都水道地形图弹了出来。

“挺方便的嘛,书店……书店在哪?”泓猊开始在地图上找了起来。

海皇也没有闲着的帮忙找,“怪了,没有书店吗?”

“在这里。”

陌憎手一伸,戳在了立体地图的东北角,靠近那诺雷学院不远的地方,果真有一间占地不小的书店图示。

海皇跟泓猊惊愕的抬头,看着猛然回神还最快找到书店的陌憎。

“我笨归笨,可是视力很好,找猎物的速度很快喔!”陌憎得意洋洋的。

已经拜见这个寻找速度的海皇跟泓猊,哑口无言的点点头。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过去了,你们把地图收起来吧,我们走。”

陌憎不愧是在北水矣都居住过,光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从弯弯绕绕的水道中抵达。

海皇跟泓猊也不细看了,他们相信陌憎的能力,海皇立刻收起地图。

然后三个人跳下水道后,陌憎踩着浮板在前面带路,海皇跟泓猊跟在后方,对于陌憎这种快速找到猎物,也就是目标的本能,他们开始想着该怎么利用。

“干脆泓猊连题目一起附上,让陌憎照着填。”

“你想让我写到死吗?”泓猊冷冷瞪了海皇一眼。

“不会是考很多题目吧?总共要考多少啊?”

“总共十张试卷,一共一千题。”泓猊说来更是咬牙切齿。

海皇忽然双脚滑了一下,幸好泓猊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好不容易在摇摇晃晃中保持平衡,海皇站稳后摇摇头,拍了拍泓猊右肩。

没有任何的话,光是这样一个动作,泓猊也能感受到海皇的好意。

就在两个人为了这一千题的解答,一个是要负责写、一个要教会陌憎抄的共同长叹的时候,前方带路的陌憎回头大喊,“你们快点跟上啊!”

“好,来了。”海皇跟泓猊点点头,开始往前急追。

没过多久,从饭馆朝北方直走十五分钟,绕向东方再走五分钟,就到了书店,海皇没有进去的交代泓猊帮忙买上哪些书本后,就待在外头陪陌憎。

大概是之前被吊在城墙上好几年养成的坏习惯,陌憎吃饱后再怎么打起精神,一过了二十分钟,上眼皮就快黏在下眼皮上头的打起瞌睡。

海皇不想让陌憎睡倒在水道里,怕他不小心淹死,为此只能麻烦泓猊。

幸好泓猊做为采购员,反而比任何人更适任,因为在他仔细占卜之下,绝对不会买到劣质品,也一定会买到适用的东西。

就在等了五分钟后,泓猊已经飞快冲了出来,然后和海皇一个人拉手、一个人拉脚的抬着扶在半空的陌憎,赶回了他们的蜘蛛丝行车。

不过回到车里后,把陌憎往床上一放,两个人没时间休息的忙了起来。

总之,先把小抄准备好,才是最应该做的,至于笨蛋陌憎到时候能不能抄对,他们想,如果等陌憎醒来后怎么教都没用,那就看天意吧!

希望那个天生脑袋比较差劲,但是在暴虐的行为举止之外,偏偏又笨得可爱的大风陌憎,能平安通过考试,愿上天保佑!

话说,自从吃饱就睡,直到睡饱醒来的大风陌憎,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连番教学炮轰之后,一个下午跟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完全没机会偷睡的陌憎,跟同样清醒到天亮,说话说到沙哑的泓猊跟海皇,终于在早上八点多,离开了蜘蛛丝行车,再次来到“那诺雷学院”。

在规规矩矩的填完报名表之后,原本坐在接待处等待的泓猊、陌憎跟海皇,见到了突然出现的那诺雷学院的院长。

也许是跑去西之原的王者们临走之前有来交代过,海皇这时跟着后知后觉想起,那诺雷的拥有者,就是东方一族。

所以身为院长的虎族雄壮大叔雷那,一点都没有为难他们,还特别指派一个温和的监考老师,然后眨眨眼,提醒般的说,只要他们三个“能通过入学测验”就行了,不计较方法。

一句“不计较方法”,让担心了一晚上的海皇跟泓猊大松口气,干脆让陌憎大大方方的抓着一堆小抄进考场。

就在三个人被叫到号码,在一堆同样来考入学考的人们异样眼光中,被带到了另一间特殊的教室内,各自领了十张试卷后,分开很远的坐到了位置上。

“你们各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不用全部答完也没有关系,但是录取成绩是以今天所有考试者的百分比,来选定成功入学的学生,万一其它学生程度很高,大概你们就不能进入学院,可是万一大家程度都很低,就是你们赚到。”

解说的很详细的监考老师,是一位鹿族老爷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一个公鸡生物科技的古式闹钟调好时间后,忽然喊道:“开始——”

异于鹿族老爷爷老态龙钟的模样,他那声若洪雷的声音震得教室摇了几晃。

被吓到的海皇,差点摔掉手中的笔,干咳一声后,低头开始写。

身为人鱼,纵使海皇平时挺笨,可是脑中记忆一大堆,这些记忆不止在战时可以化为狐尾攻击,平时还可以任意取出某部分来帮忙作弊。

不过,说到化成狐尾,海皇在想,其实他的头发也可以变成蛇发嘛!只要让那些记忆变成蛇发任他操纵就行。

只是海皇开始怕蛇了,再想到至蛇王者那伊在那天晚上放到他身上爬来爬去的蛇发,光是想,他都快吐了,真的是好恶心又好恐怖的画面,千蛇爬、万蛇钻……干脆宰了自己吧!

海皇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怪人,明明就怕蛇,还去想那种画面来自我为难,也许是因为现在在考试,他却让身为高材生中的高材生,就是阳帝人鱼前辈的记忆,来帮忙全程答题,他才能闲到发慌的在脑中拼命胡思乱想。

不过看着拥有阳帝记忆的狐尾振笔如飞,海皇真是叹为观止,然后视线随意飘呀飘的,突然他呆住了,那是什么?

“哇靠,陌憎你作弊也不要作成这样啊!”

好啦,海皇自己也在作弊,无话可说,但是都在作弊了,表情要好看一点!

像海皇自备数据库四千多个,绝对没有半题不会,所以乐得轻松自在。

而陌憎……

他拥有高级预知者泓猊一枚,所以,对于猜题百分百的泓猊解答版,他居然就这样拿在手上照抄,还可以抄得一脸为难?

“陌憎你可以再笨一点,要是这样都没办法通过入学考,我一定要把你吊回北城的右墙!”

不过,陌憎真不愧是北之有名的强者之一。

即使陌憎已经被海皇证明不是无族了,可是北之除了一堆王者之外,最强的大概就是他跟白羽,所以当白羽不在场,陌憎就能称王。

于是,连海皇离这么远都看得出来陌憎死抄、活抄,还是会抄错的时候,身为监考老师的鹿族老爷爷,只能在被陌憎凶狠抓住的情况下,被迫在他抄错行时,假咳一声,然后小小声的指正,接下来陌憎就会按照指示,重新答题。

海皇无言了,恐吓外加胁迫监考老师帮忙作弊吗?

虽然早就猜想到陌憎连抄解答都不会,可是,没想到情况真的这么离谱。

“唉,真是令人担忧的陌憎,对了,泓猊呢?”

当海皇转头看去,看到了真正的神乎奇技,要他来说嘛,今天三个人考试的意义已经消失了,因为三个人都在作弊。

不过最高级的是海皇,因为他找了代答者,就是自己的狐尾,而陌憎是拥有正确的解答本一份……

最后的泓猊,根本是直接占卜阅卷老师脑中的答案,然后刷刷刷的下笔有如神助,完全没有半分停顿。

在这点上,可是连海皇的狐尾都赢不了。

毕竟海皇的狐尾是从庞大数据里找答案,有时遇到事隔太久记忆不明确的情况时,停顿还是会有的,这时候他通常会换条狐尾再上,反正除了四个人鱼前辈,还有其它三千九百多个备用数据库。

对了,海皇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自己也拥有个数据库呢,好歹也从常春之地掳了不少记忆,只是他一直没用这些记忆罢了,毕竟,又不能拿来卖钱或当饭吃,没事去想自己会些什么有啥作用。

总之海皇的确不勤劳,甚至因为这样平时才会笨得可怕,反正笨一点不会死,就笨下去吧!

十张考卷都答完,也让几条狐尾帮忙审过答案了,确定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后,海皇拿起笔签下大名,这才把考卷交出去,然后到教室外等待,这时候,考试时间才过了两个小时。

没多久,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

发挥力量过度的泓猊摇摇摆摆的出来,而轮不到海皇去搀扶他,随后交卷的陌憎冲了过去。

慢上一步的海皇有种感觉,陌憎跟泓猊的关系真像是小鸟跟母鸟?

那也不错,想来泓猊命定的伙伴就是陌憎吧?

只是这种把自己重要的伙伴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很感慨。

当海皇沉溺在他的叹息里,那边泓猊跟陌憎已经是老话一句的同声喊道:“白痴海皇,你又在发呆,我们要走了。”

“是,不用老叫我白痴,我也会回神的。”

泓猊赏海皇白眼一个,“下次我少掉白痴两个字,你要是没回呢?”

“呃,这个嘛……”海皇未免小命不保,当泓猊在叫“白痴海皇”时,他绝对眼也不眨的立刻回神。

但是,海皇抗议,“陌憎不可以喊我白痴,我比他聪明多了。”

“好吧,附议。”泓猊不能否认。

陌憎这时才懂得反问一句:“你……你们现在是在排挤我吗?”

瞬间,海皇跟泓猊差点双双在平地上被对方绊倒,陌憎听了半天就这个感想吗?好吧,事实证明了,大风这个种族的幼兽,有脑袋跟没脑袋是差不多的。

不过,一想到成兽的恐怖,海皇在想,笨一点好,陌憎你就笨下去吧!

离开了考场,三个人按照规定,回到接待处等待成绩揭晓。

没等多久,大概才半小时吧,答案全对的三人,不用等待其它人成绩的百分比数字出来,就已经确定入学。

算是为了庆祝陌憎幸运突破入学考这个大难关,由海皇掏出金钱卡片,一次缴上三人份的学费。

只是入学太晚,已经没有宿舍可住,反正有蜘蛛丝行车,他干脆不要宿舍,提出在校园一角摆放蜘蛛丝行车充当住处的要求。

面对海皇的提案,负责监考跟接待的鹿族老爷爷迟疑了很久都不能定案,最后在惊动学院长雷那之后,同意了这个请求。

从此海皇、泓猊跟陌憎一行人在学院里的住处,就在停放外来宾客车辆的“中央停车场”上,也被那诺雷学院里的其它学生,谑称为“非人专区”。

对于这样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海皇并不在乎。

他认为反正经过基因改造后,没有一个人是纯种人类,所谓非人,大家都是,所以入住之后,连续六天的“选课”活动中,不管是外出或者是回归,都是高高兴兴的。

至于泓猊,身为高傲的虹一族,他才不会跟其它人类一般见识,所以光是为了自己的选课,还有替陌憎安排适当的课程,就让他分身乏术的烦了六天。

最后是压根没机会听到这个称呼的陌憎,其它人又不是不要命了,就算是白羽,也没有刻意挑衅陌憎的打算,所以从头到尾,只有陌憎不知道。

不过,比起另外两个好像很忙的人,陌憎算是最悠闲的,依然是每天吃饱睡、睡饱被拉出去四处走,然后饿了又吃,吃了又睡的过了六天。

到了第六天的晚上,陌憎在吃完晚餐,趴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疑惑,“我们不是来上课的吗?我怎么没上到课?”

应声无言的海皇。

泓猊头疼的揉着额角,“因为我们这六天都在进行‘选课活动’。”

“选课?”陌憎没印象。

真让人不知道几年前陌憎是怎么进入那诺雷学院的,海皇一脸错愕。

泓猊无奈的解说道:“在这座位于北水矣都内,由东方一族组办的‘那诺雷’学院中,一共有多达千种的特殊课程,即使其中有些互相重迭,但是能学到的绝对都不相同,于是新生在获准进入学院后,都有长达六天试听的选课活动。”

“是啊,不强求每堂课听完,只要堂堂都有到,点完名就走也行,于是六天内我们逛完了一千个教室,还拿到全部的选课单。”海皇跟着补上行程简介。

遗憾的是陌憎抬起来对着他们的脸上,一样是大大的问号,没有改变。

不想解说的泓猊转过头,“海皇你的课表排好了吗?”

“嗯,我对情报有莫大的热忱,将来想到常春之地去好好满足好奇心,所以想当个辅导员,去那里进行研究跟情报搜集,所以我的课表都是些‘辅导’跟‘研究’的课程,大概早上一堂、下午两堂,晚上再一堂。”海皇拿出课表。

“没想到白痴如你,一天上的课还真多,每天四堂不一样的,一个星期居然是八种课程轮流,每一堂课还是两小时的,你撑得住吗?”

“应该可以吧?”

海皇选的,都是脑袋里已经有记忆的课程,他主要想赚取的是学分,这样积满辅导员需要的课程学分五十个后,就能达成目标,问题是有没有耐心坐在课堂上瞪大眼睛发呆罢了。

应该不难吧?

海皇再看两遍课表后,还是决定不想更改。

毕竟以这样的排课方式,半年修到八个学分的话,海皇在四年内,就可以达成要当上辅导员的心愿,然后回常春之地大举研发“素食”的可能,开始进行人类吃植物过活的最终计划!

只要四年,海皇相信自己能撑过去。

而对于海皇坚决不改的举动,泓猊也没有话说了,只是把陌憎的课表往前递,“你帮忙看看,占卜之下是都很适合,问题是不知道能学到多少。”

“也是,尤其陌憎还是会恐吓教师的那一种。”海皇长叹口气,拉过小嫖之后,已经开始调查授课老师,进行最后的查核。

突然,被漠视很久的陌憎一把抢过泓猊的课表,还把他自己的给拿了回去,然后互相对比了下,把两张课表往桌上一放,“我的课表这样不行。”

“嗯?”泓猊皱起眉。

海皇却恍然大悟的跟着道:“没错,课表不行。”

泓猊原本想发怒的,因为这两个比自己白痴的家伙,居然敢说自己的占卜结果不行,可是在他发出怒吼之前,看到的是两双坚定的眸子。

还有,原本坚定不改课表的海皇,忽然拿出笔,把他下午的另一堂课删掉,填上了那个时段中泓猊会去上的课程。

而陌憎也是,他接过海皇递去的笔,把泓猊排定的课程中画掉了好几个,这是因为他的课表跟另外两个人的不同,每堂课考虑到他耐性不足的关系,泓猊都挑选了只有半小时的课。

所以陌憎画掉很多堂,才能在白天、夜晚的时段,填上跟泓猊同样的课程。

一直到看懂了海皇跟陌憎在做什么,泓猊愣了很久。

也许是被外貌一直变化成黑猫族的关系,泓猊偶尔都会把自己当成黑猫族看待,除了使用能力的时候,他很久没正视自己是虹一族的事。

但是对于另外两个人来说,根本是不会忘掉的事情吧?

所以他们即使自己的课不上都没关系,至少要在容许的范围内,陪着泓猊一起上课,免得他一个人会出意外。

就算从外观上看,泓猊是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壮汉,另外两个人则是一个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另一个是一百三十五公分,体型纤细小巧。

可是在战力跟抗打的部分上,虹就算是近身战的强者之一,偏偏没有持久力,也缺乏抗压力。

能够预知、占卜的虹一族,本来就是精神、身体都很纤细的种族,所以海皇跟陌憎一直以来,都很坚定的把泓猊视为“被保护者”。

即使平时约略有查觉到,泓猊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

“你们……”泓猊身为牙尖嘴利的虹一族,难得说不出话。

海皇跟陌憎对视着一笑,再看向他时,是坚定的一句,“可以吧!”

句末完全以惊叹号来表达,而不是问号,摆明了不想被拒绝。

可是泓猊撇过头后,重新拿了干净的三张课表往桌上一扔,强装恶毒的说,“不可以,怎么能够把未来的重要课表涂改成那样?你们要多爱干净一点!现在给我重抄一遍,还有啊,我也有几堂想改的课程。”

泓猊笑了一下,动手重新抄了一遍的课表上,白天多出两堂三十分钟跟陌憎一起上的初级课程,下午则多出一堂跟海皇一起上的课程,至于其它想上的课,他换掉一堂原本在下午的课,改成晚上去上。

就这样,三个人的课程几乎都有交集,泓猊每堂课也绝不落单。

终于,在庞大又复杂的选课结束后,三人完成了那诺雷的入学任务。

新的学院生活,从明天交出课表后展开,应该会是很有趣的吧?

翌日,在太阳的照耀之下,蜘蛛丝行车内有某人惊醒。

“六点了,陌憎,快起来,早上的课要迟到了,我们还要去交课表,给我起来。”当泓猊开始叫喊,陌憎再想睡,依然是被迫惊醒。

至于早上的课程完全不一样的海皇,目前处于完全装死的昏睡中。

压根不想多叫一个人起床,泓猊一把抓住三张课表,就拖着半睡半醒,呆呆飘在半空的陌憎出门去了,留下海皇独享他的安眠。

只是再睡也没有多久,因为海皇的那堂课是八点,于是才多睡了一个小时,他已经在七点半的时候,被生物计算机小嫖的闹铃声吵醒。

昨晚已经什么都整理好的海皇,唯一要准备的,就是把自己扔到教室去。

而在他有些昏沉的下了蜘蛛丝行车后,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

没有泓猊,也没有陌憎……

没有“人型拐杖”可以用啊!

海皇愣愣看着空旷的停车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这座专门用来给来宾停车的中央停车场,是为了每年一度的学院创始日,在世上所有王者、强者齐聚一堂的情况下才特别建造。

于是,除了停在最中央的蜘蛛丝行车,这里在一年特定的那一天之外,是空无一物的地方。

就算使用水球术跟飘浮术,也没有墙壁可以让他利用,海皇低头看了看自己看似双脚,实际上是鱼尾的脚,陷入难关之中。

“干脆像之前要去北水高塔一样,用狐尾当支柱,像章鱼一样行走?”

问题是非常不雅观,为什么要继从九尾狐变成四尾狐之后,要当章鱼啊?

海皇不愿意以那么丢脸的方式前进,尤其可能会在学院里遇到白羽,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事,人鱼才不允许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这也是海皇为了洗去被称为“色狼”的白羽记忆,就连命都不要了,对着所有人疯狂唱出“人鱼抹消”的主因。

那他现在又怎么甘愿丢脸。

“如果能像年大叔一样随时隐身,需要时才现身就好了。”海皇忍不住这么说,突然,啪的一声,久违的重拳轰在了他的右眼上。

这次完全是不小心说错话才造成的结果,所以来不及防备的海皇,被这一拳打得倒退数步,还无法保持平衡的跌躺到了地上。

“年……年大哥。”

海皇吃痛的捂着右眼,愣愣望着前方青发黑衣的俊帅男子,一脸颓丧的站起身后,恭敬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年摇摇头叹了口气,开始质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老眼昏花,怎么会觉得这小鬼成熟了一点,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变化嘛!

“真不知道其它人鱼都那么聪明,偏偏就你笨得彻底。”

“没错,我就是笨,年大哥你帮忙想想吧?”

“想什么?笨蛋小鬼,你的狐尾不是可以随你的心意出现或隐形吗?”

“隐形?”海皇愣了一下,发现他没试过“隐形”,也在这句之后,他懂了,“我只要用十个狐尾来撑住自己,然后把狐尾隐形就行了!”

“太好了,年大哥你是神。”

海皇刚冷静一点的想要看向年,停车场上偏偏又剩他一个,总之能解决问题,他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海皇恭敬的对着前方鞠躬之后,说了声“谢谢”,就开始试验。

一开始海皇使用水球术跟飘浮术之后,让十条狐尾撑在地上,接着慢慢让狐尾一根根消失。

无奈的是,脑子里已经习惯要幻化出狐尾威吓别人的海皇,对于让狐尾存在,却看不见的方法,是大感苦手。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上课时间,他也只好边练边往停车场外行动,幸好最初的五分钟路程都是在学院的偏远地带,会路过的学生很少。

但是进入学院的主要学区之后,来往的人多了,让海皇怕被发现的躲在一边树林里,可能是有压力的关系,接下来试了好几次,总算掌握到了方法。

海皇安心的离开躲藏的树林,走向了通往教室的小径。

可惜这个移动的方法虽好,十条狐尾的撑地移动并不能大幅度前进,虽然看似散步的姿态很帅,可是海皇宁愿要利落一点的行动方法。

就在这种想法中,终于来到第一堂课“生物学”的教室。

即使授课的老师已经站在门口,海皇依然不动声色的缓步上前。

要是以前的世界,大概这种散慢的学生会被老师好好教训吧?幸好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强者就是弱者的天神,弱者丝毫不敢违背。

因此就算是授课的蚁族女老师,面对拟人化强者的海皇时,依然不敢吭声。

海皇总算保住了没有第一堂课就迟到的纪录,在老师刻意的相让下,早一步的进了教室,接着挑选好座位后,开始第一堂课。

在全世界的学院中,属于东方一族创设的那诺雷学院,算是顶尖的一所学校,即使身为弱势族群的老师,依然会惧怕强者学生,可是他们还是有骨气的。

就在海皇又在课堂上打瞌睡的时候,原本自动在黑板上爬动的壁虎生物科技粉笔,已经在蚁族女老师的手势下,迅速地射向海皇。

可惜没有啪的一声,因为睡归睡,防心超重的海皇睁眼,身后冒出一条狐尾,抢先接住了来到头上不远处的壁虎粉笔,然后认真的问:“老师,你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解惑吗?”

蚁族女老师瞬间气到哑口无言。

其它的同学们则是惊愕的回头看看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问题是,海皇就算自认不聪明,他脑袋里装着的各种知识,却依然是自认除了年之外,没有人比他更博学、更样样精通的了。

也在海皇认真的表情下,蚁族女老师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把壁虎粉笔叫回来之后,当她开口一念,粉笔已经在黑板上开始书写。

蚁族女老师的问题就是,“在各种生物中,被常春之地承认的种族一共是多少个,又分别可以区隔成哪几类?”

也许这个问题问其它学生,甚至是其它非本科的老师,都没办法回答。

偏偏海皇是掠夺了常春之地所有数据的人鱼,他不用思考就能回答。

“被常春之地承认的种族,原本是非混种的原种共七百多种,加上混种的则是三千多种,但是近年来,一些学说上证明还有‘变种’的存在,于是目前被承认的,则是有五千种之多,而区隔的类型,就是原种、混种跟变种。”

像是教科书翻版的标准回答,让蚁族女老师完全僵住了。

海皇才想问老师还有没有问题,突然感受到生物口袋内的小嫖在叫,于是他向老师做了一个歉疚的手势后,取出小嫖,看着上头的讯息。

没想到,在他被九位王者绑走两天,再经过六天的选课活动后,之前由常春之地辅导员们共同进行的程序设计已经结束。

在接获程序之下,“生物科技订购中心”将下了订单的三千台情报贩卖机完成之后,分别按定点设立完成。

整个计划在刚刚最后一个情报贩卖机架设完毕下结束,现在小嫖正在询问的是组织名称,接下来贩卖机就会开始进行情报贩卖。

“要取什么名字呢?”见到这个大好消息,心情正好的海皇想着。

突然,原本回到黑板上的壁虎粉笔,又往这里飞了过来——

海皇愣愣地看着攻击不到他的壁虎粉笔,顺势看回了讲台上的蚁族女老师,这才想到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啊,刚好有点私人事情,老师你见谅一下。”海皇可不想被当掉,经过调查,这位蚁族女老师是比较好说话的。

至于同类型的另外几堂课,不是每一堂都要考试,就是老师上课时间抓很严,能够眼见学生迟到,还能小小放个水的,就剩前面这位。

海皇赶紧再装出恭敬的笑脸,向老师行个道歉的鞠躬。

只是,蚁族女老师会想用粉笔丢他,倒不是因为他上课上到一半,就玩起生物计算机,而是……

“你如果懂这么深奥的问题,为什么还来上课?”

“因为我想成为辅导员,考进常春之地,所以需要很多学分,当然,这可不是说我看不起‘生物学’这门课,而是我个人喜欢收集各种情报的缘故,对生物学算是研究深入,连我的组织都是跟情报贩卖有关。”

海皇不忘要替组织打打广告,他拍拍小嫖,按下灵感突来的组织名称。

“情报之源,每种情报的源头,我都希望是来自于我,这就是我的组织,现在在各种大型公共设施,都有架上属于我的‘情报贩卖机’,如果老师或者是各位同学有需要的,请善加利用。”

海皇表现的超棒,才一下子,就让老师跟同学们都喃喃念着“情报之源”,而暗暗点头。

趁着老师暂时没有话说,海皇马上下达最后指令,让情报贩卖机上的程序登录了组织名称的“情报之源”后,开始对外贩卖。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赚回本钱,反正海皇目前还不缺钱,于是他先不去想这部分,转而关注起他特制病毒目前吞噬的生物科技情况。

在确定暂时将北水矣都的所有生物科技控制后,他想了一下,干脆让病毒往外扩张,先把北之吃下来再说。

完成了这件事,海皇收起小嫖,让生物口袋隐形后,看向神情诡异的蚁族女老师,“请问老师,我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一个“请”字,似乎造成了满大的效应。

一时间,整间教室的学生,包括老师,都传来了倒抽口气的声音。

海皇才在想,虽然强者有礼貌很少见,好歹那诺雷学院里有同样讲求礼貌的白羽在,其它学生跟老师多多少少习惯了才对,为什么会这么吃惊?

没想到,原因就在沉寂几秒后的众人惊呼声中。

课堂内学生两百五十人,外加老师一个,嘴里就四个字,“千貌白狐。”

当这句非常刺耳的称呼传来,海皇揉着抽痛的额角,拼命忍住想把同学跟老师一起打飞上天的冲动,不能被当、不能被当,他还想要学分!

就在海皇的狂忍中,蚁族女老师努力敛下惊愕的表情,掏出了一个卷轴,“如果同学你是靠情报维生,就算不上课,依你答题的水平,绝对够资格挑战‘生物学学分’的任务,怎么样,你是要继续上课积累时数,还是直接解任务?”

开玩笑,对于这种问题,海皇连想都不想,离开座位上前后,来到讲台前一把捞过卷轴,就是一句,“我选择解任务。”

能省时间就省,海皇才不想在学院里待太久,纵使……他开始放不下泓猊跟陌憎,可是,身为人鱼的他,却有着一定要回常春之地才能进行的计划,而且也唯有那里,才是他能保住命的最好地方。

于是,海皇没有挣扎,只是接过卷轴后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这么做。

在蚁族女老师的帮忙下,海皇登录了进行“生物学学分”的任务,在所有同学或是惊叹、或是佩服、或是畏惧、或是羡慕的视线中,离开了教室。

第五章 被刺激的突发状况

现在时间上午八点二十分,第一堂课才上了二十分钟。

离开教室的海皇,掏出小嫖确定下午跟泓猊一起上的两堂课,是从下午两点开始之后,他决定先处理学分任务。

当然,海皇没有自大到以为能够在短短五、六个小时内完成任务,只是先看看任务需求,这样晚点见到泓猊,需要帮忙时也比较好开口。

想到就做,只是在做之前,海皇有点饿的运用狐尾,让他微微离地虚浮几公分的慢步飘向位在学区中心的学生饭堂。

对于拥有千种课程,上课时间从凌晨两点的夜间搏击课之类的课程,到经过漫长白天后,由晚上十二点的占星课程做为上课时间结束的那诺雷学院,不论任何时间,饭堂内的学生永远都很多。

而手拿学分任务卷轴,悠悠哉哉漫步进入饭堂的海皇,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一登场,占地有百坪的饭堂内,客满四分之三的几百名学生僵住了。

像是没有发现饭堂内悄然无声,还以为那诺雷的用餐质量这么好的海皇,随意找个靠窗的座位后,先走向点餐的柜台。

一大早不想吃太油腻,海皇点了水煮养成兽切片一盘,再配上可口酸味饮料一杯,端着早餐的他继续无视饭馆沉重气氛的坐到位置上。

一把托盘放下,才喝了一口饮料,海皇就拉开了卷轴。

看着上头写明的任务地点,是要去北之五个区域中的北雷。

在数据上显示,北雷是一个沼泽地,时常会出现放电现象,听说那里至今都还有残存的热兵器火炮,是个常人止步的地方。

而在那里听说有一种特殊的生物,感觉上是十二食材榜上的雷兽,却不是人类形态,据估计是在三百年间,由沼泽内自行诞生的“变种生物”。

只是变种这个学说刚获得常春之地承认不久,于是没有人深入研究这个课题,而想要获得学分的话,必须制作这种跟雷兽一样,能够凭自身能力放电、跟雷电同化,却又不是人类的变种生物研究报告。

在报告完成后,依造完成度,来决定是取得学分,或是抵掉多少上课时数。

一看完卷轴上的任务要求,海皇将卷轴收好放进生物口袋,转而将小嫖取了出来,首先连上常春之地的数据库,还有打开靠病毒吸纳数据后,组成的“寄生数据库”,进行初步的搜寻。

如果已经有人完成这种生物的探索,海皇当然不用自己去。

可惜这个生物一直没有被报上常春之地。

也许是那诺雷学院本身还没证实消息来源,所以当成学分任务,来确定是真有生物,还是误会一场。

说不定真是哪只十二食材榜上的雷兽路过,才造成的误会。

海皇想到这里点点头,把小嫖连接上的数据库关闭,锁好密码后,收回生物口袋。

接着抬起头,海皇才想开始进餐,正前方是捧着食盘寻找座位的白羽。

一样是那头闪闪动人的白色长发,穿着湖绿色的短衣、短裤,外罩一件青绿色的背心丝质长袍。

在她走动时,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纤细手臂十分吸引人,还有她面对饭馆内熟识者的招呼,嘴角轻轻露出微笑的美丽表情,更让人深深迷醉,她就像个巨大发光体,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海皇愣愣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被称为“色狼”的事,连忙转开视线,看回桌上的食物。

在喝了一口酸式饮料定定神后,才拿起叉子,想当做白羽不存在的开始用餐,一道人影却翩然来到桌旁。

“请问,我能够在这里坐下吗?”白羽的声音轻脆悦耳的就像铃声。

差点听到失神的海皇,拼命忍住从心底疯狂涌上的激动,努力克制的轻轻点头,还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接下来,在白羽放下食盘,拉开座位后,她在海皇前方落坐。

不以为对方会特意来找自己吃饭,海皇没有自恋到那种程度的沉吟了几分钟,先喝口饮料润喉后,发问道:“请问白羽小姐找我有事吗?”

“是有。”

白羽直接说出她的来意,“首先要谢谢你在比诺可亚要塞外出手,帮了我跟弄水老师,另外之前在格斗会馆外,因为我误认你有恶意,所以对你不客气的事,也请见谅,最后……”

“最后?”

海皇没料到对方知道自己救过她的欣喜若狂,可惜不能表露出来的用力忍住,轻描淡写的顺着对方心意发问。

白羽没想到这个蓝发少年,居然这么淡然,彷佛出手救人或者被误会的事都不重要,让她意外的减了几分戒备,直接道:“最后我是为了陌憎的事,才来找你。”

海皇就知道,除了陌憎,还有谁能让全学院第一的天才美少女白羽出马,只是,是来说陌憎的什么事?

海皇记得来到那诺雷学院后,陌憎一直被泓猊控管的很好,不止没有出去恐吓人,更没有随便吃人,让他记不起来陌憎有犯什么错。

“不晓得白羽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海皇即使是为爱疯狂的人鱼,在对于伙伴的事情上,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所以这话问得稍嫌冷漠了些。

结果话一出口,海皇就后悔的低下头,举杯喝着饮料掩饰脸上的恐慌。

倒是白羽没有生气,脸上的神情甚至为此柔了两分,才笑着道:“可能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之所以过来,要谈的是经过这么多年,陌憎操控风的实力又更上层楼,那有没有兴趣来当个客座教授?”

“噗——”海皇忍不住转头,对着地上喷出口中的饮料,呛咳的差点喘不过气,他听见了什么?

居然要陌憎去教人?

“呃,你的反应大了一点,不过……我也同样惊愕。”后面一句,白羽刻意压低声音,还俏皮的眨眨眼,像是她听到指令时也傻了一下。

海皇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以跟白羽这么亲近,尤其之前从白羽那边得到的记忆里,对于他的评语除了“色狼”,就是“色狼”,想不到才过了多久,今非昔比,一切都让他觉得恍如似梦。

只是这次不像之前会看到入神,海皇再咳几声后,抽了桌上的餐巾纸,把嘴边跟椅子上、地上沾到的饮料擦拭干净。

一边擦,海皇另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想不出答案,海皇端坐身子,对上白羽淡然的浅笑,另一个疑惑冲出口道:“如果陌憎能当上客座教授,那白羽小姐呢?”

“我倒是不行,即使会的再多又怎么样,不专精就是个问题!”白羽这话连带的把陌憎为什么会获得这份殊荣的原因点出来。

那诺雷学院之所以会有千种课程,就是在讲求“术业有专攻”,以及“因材施教”的情形下,不以既定的方式去教导同样一门课程,才会造成出现许多类似课程、不同教法的现象。

而陌憎身为“大风”,对于风的操控,的确首屈一指。

“可惜我不能代他答应。”毕竟那是陌憎的事,海皇还有个疑惑,“为什么白羽小姐不是问陌憎,而是来问我?”

“这个嘛!”白羽意外的颦眉笑了,起身端起食盘时扔下一句,“传言中,陌憎不是你的吗?”

“啊?”什么时候有这种传言了?

虽然是事实,海皇还是呆住了。

尤其白羽脸上的暧昧笑法是怎么回事?

海皇觉得背脊发寒的顺着白羽离开的方向看去,发现每个人都诡异的对着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再联想到一进饭堂时的寂静无声,海皇很不敢想,传言到底传成什么样了?

为什么大家谈论的不是常跟陌憎混在一起的泓猊,却是自己呢?

这下子需不需要再来一次洗脑啊?

似乎又名声尽毁的海皇颓丧趴倒。

海皇哀怨的趴在桌上几分钟后,起身,把放凉的食物通通吃掉。

像是靠吃东西泄忿,海皇终于想到传言的起源在哪里。

如果不是在北城卡鲁得伊的右墙外,由海皇口中说出的“你是我的”那句话,那就是在之前来那诺雷,被陌憎引发骚动时,让海皇变成专吃爱人的变态发言中的那句“我是你的”,即使后来海皇进行洗脑,却没有处理到。

总之,传言都成立了,海皇也懒得去在意。

因为白羽看似笑得暧昧,其实海皇看得出来,她单纯把这种传言当笑话,而不是当真,只要白羽不相信,他也不需要在乎。

现在,要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生物学学分任务。

海皇努力提振起精神的把食物跟饮料用完后,端着食盘到一边的餐具回收处一摆,不管饭堂内的异样眼光,就大步走了出去。

那种心无旁鹜的认真执着姿态,直到海皇消失在饭堂众人眼前,所有人忍不住看呆了一下。

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认真的男人也很帅气呀!

尤其海皇长得不是普通好看,沉着脸时别有一种忧郁动人的气质,让原本因为“千貌白狐”的传言,连带的恶意传播“陌憎跟海皇有一腿”传言的人,都为了海皇刻意表现出的出色容姿,小小的看呆了下。

有时能平息传言的,不是由当事人来纠正、反驳或澄清,而是表现得完全没有这回事的淡定,让人想说之前都会先觉得似乎不可能。

这是海皇从常春之地的研究报告中查到的一份心理报告上写的。

他小小试验了下,认为满有用的。

当他离开饭堂躲在一边偷听时,里头的人对于他刻意做作的姿态,似乎感言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

确定这样的情报操作就够了,海皇安心的转身迈步。

离开饭堂之后,来到学院中心,掏出小嫖查了一下通往北雷的道路,发现有一点远,光走水道会到不了,海皇干脆去了学院的贩卖处。

买了一台小型单人的水陆两用红蟹快车,再把午饭打包一份,准备点水,跟写报告用的纸笔,一共花了三十五万的海皇,深感自己败家之快的上了红蟹快车,让小嫖负责操纵方向后,就在驾驶座上……睡着了。

很快的,从北水经过北山的边缘区域,就切入了北之的中心地带,也就是北雷的沼泽区。

幸好这次的红蟹快车是水陆两用,即使在沼泽区不好行动,依然利落的只花半小时,来到小嫖指定的北雷禁区前方。

在北雷整块沼泽区的正中心,就是传言中,三百年前负责进行热兵器远程炮轰,最后差点毁掉整个地球和所有人类的军事重地“泛尔要塞”。

被封锁很久的泛尔要塞,在三百年的地形、生态的改变下,已经看不出原样,整个外层都被变种的“蚊子吸血藤”所包裹。

听起来并不危险?

因为一般蚊子很小,吸点血也不怕,可是吸血藤上出现的蚊子,每只都有成人的头颅大小,要是被咬上,大概会被吸血吸到死。

除此之外,在吸血藤的外围还有东方一族设下的生物机械进行控管。

想进去,除了要通过重重通关密码考验,和经过大批肉食生物科技的阻碍,还有三道布满各种生物攻击武器的封锁线,而只要站在第一道封锁线外,就能闻到里头的刺鼻血腥味。

海皇没有打算逼近泛尔要塞,只让小嫖设定在第一封锁线前五十公尺停车,然后叫醒他。

醒来后,再依照眼前沼泽内的放电现象,寻找非人形的变种放电生物,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只是,去过北水、经过北城,海皇原本认为北雷这块区域应该不小。

实际上却没有很大。

不看被层层设防保护的禁区,呈圆形往外大概不到十几公里的整块沼泽森林地,就是北雷。

大概是北城跟北水的三分之二大而已,并没有因为拥有禁区,结果刻意拉大区域,制造禁止通行的地带。

看来东方一族似乎也非常笃定,不会有人侵入,于是也没有格外做出陷阱之类的阻碍物。

光是靠一辆红蟹快车就能来到封锁线外,由此可知防卫并不森严。

海皇确认完远程环境,再看脚下的沼泽地,幸好沼字有水字边,意思就是说,北雷这里含水量很高,他也不用担心会不会陷下去的问题,从他的双脚也就是鱼尾落地开始,已经有一层水气把他往上托高三公分左右。

在这里四周无人,反而不用像在那诺雷的战战兢兢。

海皇悠哉自在的踩在水气之上,将小嫖跟必需品收进生物口袋后,开始进行第一次的探索。

问题是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没有放电现象,海皇打算先绕着禁区走上一圈再说,反正今天来只是看看情况,不忙着解完任务。

就在海皇顺着翻吐气泡,透出诡谲难闻气息的的沼泽水道,小心的穿过密林,走在无数的枝叶与藤蔓之间,才绕了半圈,恍似错觉一样,看见了……

“凯歌?”

海皇呻吟般的叫出对方名字,瞬间一个转身,人已经在水道上狂转了一个圈,钻入一大片藤蔓后方,偷偷望着远方的凯歌发抖。

即使来到北之前,凯歌跟他的伙伴“青耕”才被白羽跟她的老师尹无弄水一路紧追不放,可是在海皇眼前的凯歌风采依旧。

阴柔俊美的脸蛋上,依然傲气逼人。

紧抿的唇、微皱的眉,丝毫不减他的风采,反而在那身轻薄丝质白色衬衫、长裤,跟蓝色长到足部的风衣衬托下,异样的展现出一种妖娆的感觉,充满了蛇性的魅惑。

再加上,当凯歌举高的右手拉扯临近藤蔓时,露出的手臂上,蜿蜒的蛇鳞闪动红光,可能没有人想得到,完全把种族外观表现的像蛇类的凯歌,其实是羽族,如果有人跟这样的凯歌打起来,通常不吃亏都难。

只是就算凯歌看起来完好如初,海皇还是能从沼泽内水气的变化感觉到,在前方有人受伤,血液滴在水里。

如果凯歌没受伤,难不成受伤的是青耕?

那天在山崖上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倒是没仔细看她长什么模样。

海皇难掩好奇的微眯着眼,不敢直视,采取扫视的方法,一瞄再瞄,总算把青耕的外貌看了个一清二楚。

异于凯歌的一百七十多公分,想不到青耕小小只的,跟陌憎差不多高,不过应该稍微高上一点,一百四十几公分左右吧?

有着白目的青耕,模样娇小却不可爱。

严格说来是英气逼人的冷俊型,要不是穿着青色丝质飘逸的长裙,真看不出她是个女的。

不过她里头还加上了青色长裤,似乎除了白目的“远望”种族技跟下毒使疫的能力,也很擅长肉搏战。

这两个羽族凑在一起,其中一个还装得像蛇族,不止能够远望戒备,还能使用心灵震撼让敌人不得动弹,以凯歌跟青耕的实力,怎么看也不可能受伤。

就算敌人是白羽跟尹无弄水,要说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有可能,但是海皇在饭堂遇见白羽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受创。

再说从偷窥的角度上,海皇倒是从这里隐约看见有一团被植物捆住的东西在蠕动,那么受伤的是那个东西吗?

海皇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团被植物包裹的东西在蠕动中似乎有放出电光,同时,只要那个东西挣扎的力道大了,水气似乎也会剧烈震动一下。

就这种情况看来,海皇很不愿意承认,不过,被凯歌跟青耕抓到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生物学学分任务指明要找的“会放电的生物”吧?

没这么刚好吧?

海皇无声的哀嚎着。

可是,就凭海皇的烂运气,似乎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东西在剧烈挣扎中,踢破了植物的包裹,露出一只婴儿手臂大小如牛蹄的脚时,一阵闪耀如日月的光芒轻闪,瞬间像爆雷般的声音乍起,云气、水气很快聚集过来。

在雷声隐隐之中,那个东西继续扭动,而在磅一声响后,雷劈了下来。

似乎没有阻止的打算,凯歌跟青耕就看着那团东西挣开植物的禁锢,一直到那个东西看起来才一颗成人头颅的大,形状像牛,没有角,青灰色的,只有一只脚,身上还夹有水族生物特有的鳞片。

在人类身上的如果是蛇鳞,那几乎都是逆鳞,在危急时能用来刺伤敌人,而水族人类的鳞片不一样,大部分是服贴的顺鳞,没有杀伤力,由此判断,海皇确定那个小小的牛般生物,是靠水生活的。

不过,真的是变种吗?

在海皇庞大的数据库中,有过类似的种族。

是什么呢?海皇思考着,这时在雷声后,是米粒大的暴雨落了下来。

听着哗啦啦的剧烈雨声,海皇操控着水,让自己隐密的藏在雨幕之后的继续想,最后,他想到了,山海经里头有写到的。

那只小小牛般的生物,应该是“夔”,又被称为“山缲”。

夔能够自由出入深海,出没时都伴随着大风大雨的生物,跟雷兽同是传说中的古神兽族群。

只是,夔就跟狈这个种族一样,很多年来都是仅闻其名、不见其形。

很多人都说没有夔这种生物,应该是把掉在泥水里龙身人面的雷兽误认成青灰色的夔,而把断腿的狼误认成短腿的狈,事实上它们都不存在。

没想到继前阵子见到狈族,今天就看到夔。

海皇忍不住摸出小嫖,让它卯起来偷拍,如果能证明夔的存在,想必要拿到学分绝对不是梦想。

而实际上好像没规定要把夔带回去?只要写好报告就行了。

海皇想到这里暗自松口气,既然不用抓夔,就不用跟凯歌和青耕动手。

诡异的是,面对挣脱束缚的夔,青耕跟凯歌的视线却看也不看它,他们的目光都远远看着禁区的方向。

海皇忽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大大不妙。

因为连东方一族都要把这块禁区封锁起来,还故意不特别加重戒备,只设立初级防卫,让人不会有想去刻意破解的反叛心理。

想不到这种攻心为上的布置,似乎没办法防止精神操控类的凯歌。

而且,看他们对那只在地上用单脚跳着、叫着,喊来大雨的生物毫不在乎,光顾着站在不会淋到雨的藤蔓底下,专注看着远方。

就像他们已经入侵过禁区,而现在正防备着什么东西出现一样。

一般来说,在被称为热兵器聚集的“泛尔要塞”里,会有什么东西?

除了攻击性的武器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了吧?

等等!

海皇迟疑了几秒,重新自生物口袋中取出卷轴,确定上头任务的起源时间,那个看到会放电生物的人,向那诺雷举报的日子是七天前,正是海皇等人在那诺雷学院见到白羽的日子。

而这是不是代表当时白羽追丢了凯歌跟青耕,才回到那诺雷学院?

这么想来,让夔被人意外看见的凯歌跟青耕,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天,在这之前,没有人在经过北雷区域时发现过夔,也就代表……

那是从禁区里带出来的?

在三百年没人进去的地带里,有生物在成长?

夔就是其中之一,而凯歌跟青耕现在在等的,难不成是从禁区里追出来的另一种生物,又或者是……

“生物科技。”一个温厚的嗓音在雨水声中突响。

海皇差点被吓得蹦起身,幸好这个声音听习惯了,才让他在吓到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感到安心。

不过,在面对凯歌跟青耕需要好好躲藏的现在,被年这么鬼魅的出场骇到,他是吓到脚软了。

看着软绵绵跪倒在地的海皇,青发黑衣帅到惊人的年再次登场。

他一脸怀念的望着泛尔要塞,丝毫不管海皇的心情如何。

而在年远望的视线中,完全没有一丝异状。

可是当海皇眨眨眼,却发现一只奇异的生物残影,由远而近,才几秒钟而已,就扑到了夔的身边,将它轻轻用舌头一舔,就让它弹起来的落在了头上。

顺着夔的落下,海皇拜见了这只高有五公尺的巨兽。

它不知道该说成什么动物,总之身上除了有铁灰色的机械参杂其中,有枪、有刀、有炮管,还有各种动物的头、手、脚或鳞片显露在身体外侧,而最为醒目的是它的脸。

看似丑恶的巨兽,有一张纯真如稚子的温柔笑脸,正轻轻震动身体,像在逗弄忿怒的夔。

没多久,夔不再又叫又跳,天上的雨势因此渐小。

一直到夔不再激动,巨兽仰首,从稚子口中发出了用手刮过玻璃的那种刺耳声,瞬间让人全身鸡皮疙瘩顿起。

“这是什么生物?”海皇磨擦着双臂,低声发问。

站在他前方的年,正望着那个巨兽轻叹道:“那是泛尔。”

“泛……泛尔?”海皇愣了一下,这不是要塞的名字吗?

年笑得诡异道:“其实要塞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把所有热兵器跟失败的生物科技,以及一切生物都吞进去的‘泛尔’,可以说它就是一个活动要塞,而且随时能从体内制造出各种生物。”

“是不是还包括夔,跟其它十二食材榜上的生物?”海皇很不想这么猜,但是事实似乎摆在眼前?

因为那个夔在安静下来之后,在泛尔刺耳的刮玻璃叫声中,从泛尔头上那各种蛇类丛生的头发中,像被吞没般的消失。

“如果夔是被泛尔制造的,为什么会被凯歌跟青耕抓走?”海皇不懂。

“很简单,只要臂力够强,扯住泛尔身上的生物或物品一拉,自然能把东西从泛尔体内拉出来,可是拉出来的后果,是你到死前都会被泛尔追着跑。”

“即使把东西或生物还回去了也一样?”海皇怯怯的问。

年疑惑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怕什么的用力点头,“当然。”

“那……那凯歌能赢过泛尔吗?”

“你想救凯歌?你不是怕他怕得要命?”

“可是我也欠他很多条命。”海皇苦笑着拉远视线,用力呼气。

看着打定主意的海皇,年拉过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海皇瞪大眼。

“想救他就照做,去吧!”年丢下这句,慢慢的在空气中消失无踪。

海皇回过头,看向蓄势待发的泛尔,以及紧靠着彼此的青耕跟凯歌,到底现在该怎么做呢?他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

身高五公尺,由各种机械跟生物科技以及人类和生物拼凑成的泛尔。

在刺耳的刮玻璃叫声中,喀的一声响,身上的机械部分弹了出来,无数的枪枝,也许以前只在书本上或者是残留的数据中看过,现在已经重现。

那细长的黑管中,有着足以令人致命的各种子弹。

看枪的样式,有一射出会变成很多碎片的散弹、会爆破的炸裂弹、厚实巨大能钻洞的装甲弹、点射速度快的寻常子弹、中枪后有特别血槽放血的噬血弹、三百年前最令人诟病的腐蚀病毒弹和冰冻碎裂弹。

不论是哪一种,在时隔三百年,没有医疗过这种伤口的医学情况下,被打到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方法可以救。

当凯歌跟青耕戒备的微微向后退步,不愿惹来对方的追击,他们认为泛尔是能够沟通的生物,将夔刻意放回,就是希望能够事情到此为止。

即使示弱是一件凯歌跟青耕都很少有机会去做的事,大敌当前,看着那上上下下五公尺的高度中,出现的上千个枪孔,他们不想挣扎的干脆开口请求原谅,以及愿意付出代价无偿为对方做一件事。

只可惜不论他们说得再真诚,泛尔稚子般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

而它身上的枪管仍然在慢慢变多。

很快的,当它对着凯歌跟青耕的那一面,满满都是枪管的情况下,它露出了无情的冷笑,张开口——

“趴下。”

凯歌推倒了青耕,两人趴卧在地面上,将一旁藤蔓拉扯过来,似乎想减少伤处,即使狼狈了点,如果有求生的机会,他们不会随便放弃。

可惜当枪声乍响,第一波是点射专用的寻常子弹,一共由三千个枪孔射出了三千发,当第一枪落在凯歌跟青耕身边,溅起无数泥土时,他们已经绝望了,没想到,接下来虽然听见了子弹的击飞声,却没有子弹落下。

凯歌跟青耕没有继续趴着等死,两人飞快弹起身,发现身前一个超厚的水壁暂且挡住了千枪齐射的子弹。

不知道是谁出手救了他们,凯歌跟青耕都是直接转身,开跑。

只是他们跑没几步,眼前站着一个青发黑衣,帅气出色到让人赞不绝口的男子,他正举起一手制造水壁,另一手却在虚空中画着奇怪的符号,先是一个圆、一个正方形,再来是星形、泪滴形,和最后一个三角形。

随着符号的勾动,一旁的吸血藤开始躁动起来。

而一等到符号全部画完,吸血藤聚集过来,在男子身前组成一个大网,青发黑衣男子淡然道:“让开。”

听似细微的两个字,嗓音听来是温厚动听的,让青耕跟凯歌不自觉的照办。

当他们闪到一边,远方的枪击声乍停,传来的是金属碰撞声,像是那个巨兽正在换枪,而青发黑衣男子趁机收起水壁,当无数子弹因此落地时……

“编号一二六五三九零一,设定的捕捉目标是失控的s级生物,代码血藤蚊枝,操控码验证,一三七三一,解除留守命令,吸血藤调动任务开始。”

青发黑衣男子口中的数字跟命令不断,随着这些话,当他的手往前挥,舞动的吸血藤冲射出去,无数的蚊子在枝干上拍击翅膀,冲向了泛尔。

成功发动吸血藤进行捕捉后,没想到巨兽身上传来的换枪声未停。

青发男子深吸口气,没有停顿的一口气念道:“编号一二七四六五三三八九零一泛尔可雷西斯达卡斯奇玛妲雷!”

一共二十七个字,当青发黑衣男子全部念完,换枪声刚好停止。

没来得及喘气,青发黑衣男子吸口气再度大喊,“代码泛尔要塞,操控码验证,零零一零零,解除武装攻击,还原调度待命状态开始。”

当始字出口,泛尔那张稚子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啪啪啪的连续收枪声响起。

直到枪管都消失了,才回到机械跟生物夹杂的状态,紧接着是蹲下后,整个身体瘫软在地,被扑上前去的吸血藤压倒。

就像是变回禁区那个被吸血藤封锁的空壳要塞一样,泛尔被吸血藤彻底包裹,没多久,除了吸血藤蔓跟枝干上的蚊子,已经看不见泛尔巨兽。

一直到封锁完成,当泛尔跟吸血藤都不再动作,青发黑衣男子转过身来,低沉却又温厚的悦耳嗓音,缓声道:“我是年,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打扰三百年前的遗迹?是嫌活着太浪费,还是专程来找死?”

“我们只是被传言吸引,跑来一探究竟,一切都是意外。”青耕冷俊的模样之下,想不到有这么纤柔的嗓音,她微惧的低声回话。

凯歌则是皱眉紧盯着青发黑衣男子不放,试探般的问:“我们见过?”

“如果你也活了三百年,那是大概见过,如果没有,应该是你错觉。”青发黑衣男子边随口轻声响应,边转头看向已经不动的泛尔。

只是,一转过头,离开凯歌的视线,青发黑衣男子差点飙泪。

没错,这个人不是年,而是使用幻术让自己看起来像年的海皇,他正惊慌不信的想着,都变装成这样了,凯歌你不要这么恐怖的认出我啊!

问题是,在海皇背过身的逃避中,他背后的凯歌嗓音悠悠强调一句,“我们一定见过,真是熟悉的力量波动,还有……好熟悉的背影。”

海皇听到这里要翻白眼昏倒了,这下子,他……他该怎么办啊?

“年大叔你要我变装出来救人,难道没想到这种情况吗?救人啊!”海皇惊慌又不敢大声说话的使用气音求救。

只可惜,话声之后除了有阵风拂过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六章 被逃过的伪装万岁

微风阵阵吹动沼泽上的藤蔓,属于蚊子吸血藤特有的嗡嗡声不断。

彷佛查看般,以幻术假扮成年的海皇,定定看着被吸血藤团团包裹的巨大物体。

在绕上两三圈都没听到年的声音后,无奈的提起勇气,转身对上一直望着他不动的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轻薄丝质白色衬衫、长裤,在蓝色长到足部的风衣衬托下,展现出异样妖娆感觉,充满了蛇性魅惑的阴柔傲气男子凯歌。

另一个则是在青色长裤外,加穿青色丝质长裙的冷俊型娇小女孩。

彷佛是终于有空回答,海皇伪装的“年”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句,“你说‘我们一定见过,真是熟悉的力量波动,还有好熟悉的背影’,是吗?”

“没错。”凯歌非常确定。

“年”闭起眼,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沉思了几分钟,却摇着头张开眼,“我没什么印象,你报上名来,我再想看看。”

“我的名字是凯歌。”凯歌没有迟疑的报出名字。

一旁的冷傲俊美型女孩,趁机自我介绍,“我是倾夜。”

“是吗?凯歌跟倾夜?啊,原来是你们啊,之前被北之的六翼白羽追着跑的双人组?”

“没错,是我们。”凯歌惜言如金的简单发言。

倾夜却有着像她娇小外表显出的稚嫩感,活泼喊道:“年先生也知道啊?”

“在北之,倒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认真回话的“年”,若有所思道:“会一开始就抓‘夔’这种能够控雷的生物,身为‘青耕’的倾夜,想不到你要六十岁了?”

“咦?”倾夜被人说中的惊愕倒退一步。

凯歌皱起眉,往旁边两步后,横挡在倾夜的身前。

看着两人防备、退怯的举动,“年”看似因为吓到人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事实上,以幻术假扮成年的海皇,正为了脑中显示出的数据错愕不信,那个身高一百四十几,看起来娇小稚嫩的青耕一族倾夜,居然要六十岁了?

虽然海皇知道青耕一族因为擅长使用各种微细的病菌跟毒菌,对身体产生过度的影响,会严重延缓成长的速度,想要成为“成兽”,就要找出“夔”与“雷兽”。

也只有这两个种族同时发出的合击电能,才能在力量相辅相成之下,刺激青耕一族的身体活性化,让他们开始成长。

而且为了在两个电能种族的电击之下不会被烧成焦炭,青耕一族要累积足够的实力,通常至少都要满六十岁的人才能进行。

不过,当海皇从记忆中找出这些数据时,他跟着找到一份名单,总算明白倾夜之前看似没头没脑般的在北之四处毒杀,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当东方一族刚刚占据北之时,曾经招来一群研究人员,任务是进入泛尔要塞,共同探讨在要塞里发现的巨大生命体。

想必之前倾夜跟凯歌会做出毒杀而不吃的行为,为的是逼这几个在名单中,应该知道泛尔要塞里有什么的研究人员,把一切经过说出来。

只是,大概以凌虐逼供跟杀人灭口为手段的倾夜跟凯歌,绝对料想不到,在北雷禁区中的泛尔要塞,根本是不能触动的恐怖生物。

“如果不是我刚好在这附近,你们早就死了,现在才怕我?有什么好怕,难不成我会杀了你们,还是吃了你们?”海皇伪装出的“年”,不屑的蹙眉说道。

当然知道要是没有“年”,两个人早被乱枪打成蜂窝了。

倾夜在用力呼口气后,敛去了活泼稚嫩的感觉,恭敬道:“如果有一天年先生需要帮助,我会还你这份情,另外,我有个问题想问。”

“那就问。”

想要制止般,凯歌大步走到了倾夜身前,轻轻摇头。

倾夜笑了一下,“不要紧的,凯歌,在这里我们有什么事信不过年先生,光是他用来控制那只巨兽的手段,要是他想的话,我们死上几千遍都有了。”

海皇有同感,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年”却要表现得毫不在乎般。

回头瞪向“年”,凯歌明白对方的实力,仍然轻声劝阻,“不要比较好,我总觉得见过他,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如果对方是刻意布局……”

“从泄露北雷区的研究人员名单,到我们出现在这里,都是一个计划?有可能吗?图的是什么?不论是我或者是你,都不值得他图谋吧?”倾夜不信。

“这……”凯歌也答不出来了。

海皇为此愣了一下,因为原本对自己的求救并不响应的年,那熟悉的温厚嗓音反而在这时响起,年质疑的是,“是哪个人把名单泄露出去的?”

是啊,归根究底如果没有泄露名单的人,倾夜跟凯歌哪有可能跑来这里,那他们是被谁驱使的?

而做出这个计划的人,谋求的又是什么?

“不会是有人傻到想要拥有泛尔吧?可是知道泛尔是什么的人并不多,加上那些研究人员被东方一族下了封口令,真的有人会笨到自行泄密?”年的声音持续不断的自问自答,像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如果让海皇来说,一个只有年才知道怎么控制的泛尔巨兽,对方要的并不是得到他,而是让人来惊醒他,迫使泛尔巨兽四处肆虐,好逼年出面才对。

只是真的有人知道年的存在吗?

海皇知道四个人鱼前辈的记忆里都有,但是其它部分,就连常春之地里的数据,都是查无此人的,那是谁知道年?

“你们把得到名单的经过跟我细说一下。”

海皇假扮的“年”忍不住开口发问,在让倾夜跟凯歌都质疑的看向他时,故作不愿的补充道:“如果对方图谋的不是你们,自然就是我,而且要以让巨兽暴动为手段来逼出我。”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

凯歌记起是哪时见过这个青发黑衣的帅气男子,他招来生物口袋后,取出了一个封存的很好的古式卷轴。

倾夜也反应过来,一手接过卷轴后,另一手扯着卷轴封皮,将整份卷轴轻巧的拉了开来,这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画像。

“怎么会……”年的温厚嗓音错愕般的呻吟乍响。

海皇定定的看着画像,不能否认上头画的十成十是年,而且就是他现在幻化出来的伪装外貌。

只是有一点不同的是,画像上的年正笑得很腼腆、害羞,好像见到情人一样,动作是整个人背对画面的回头一笑姿态,难怪凯歌一直强调背影很熟。

幸好那句话不是代表凯歌认出自己,海皇总算安心了。

但是安心是一时的,因为一张画有年的画像,和一个想要引出年的计划,似乎就代表,有如人生导师般一直陪在身边的年,即将有大麻烦了。

“该问点什么好?”海皇伪装的“年”像是疑惑的自问。

年知道这是海皇在问,该问这两个被人设局差点害死的人什么问题,可是看到这张画像后,他……

不,是她已经不用问了。

那是三百年前第一只人鱼透君为年画的画像。

当时在透君死的时候,被杀他的人带走了。

而现在这张画像会流落出来,就代表那个人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她,甚至连惹火泛尔巨兽,可能会牺牲几百、几千人的情况都毫不在乎。

偏偏那个人越是想找到自己,年越是不愿意出现在世人眼前。

是谁规定被人挑衅、被人设计,就要主动去面对敌人的?

年有自信,只要她不愿意,就没有人能视破她的隐身,将她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所以,年不舍的再看几眼画像后,闭上眼轻笑着回道:“什么都不用问。”

海皇惊诧的张口。

“嗯?”凯歌跟倾夜疑惑的发问。

海皇维持住“年”的冷淡深沉姿态,张了口,就顺势道:“果然是为我而来的计划,把画像给我,事情经过不用说了,你们往后也不用想着要帮我做事,闭紧你们的嘴,不要对外人提起我就行了。”

“难道年先生不想再多知道一点泄密人的事情?”倾夜呆住了。

海皇当然想知道,可是年都说不用问了,难不成他光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可以不在乎年的感觉吗?

即使身为好奇心很强的情报贩卖者,在打听情报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有着几分理智跟良心,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于是,“年”没有回话的淡淡往前伸手,定定看着画像不动。

知道对方不想谈,倾夜将画像卷好,往前两步,将卷轴递向前,却在“年”握住后没有放手的道:“不晓得我能不能请问一件事。”

“嗯?”不想在这件事上被追问的海皇,刻意让“年”恼怒的敛眉。

彷佛知道自己说错话,倾夜柔和的笑着解释道:“我不想干涉年先生的事,我要问的,是年先生说北之的事你都知道,那么,年先生知道在北之有没有雷兽以及夔吗?”

“雷兽以及夔?”海皇知道北之有雷兽,但是夔就不知道了。

毕竟,夔跟狈一样,都是属于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人能证明它存在的种族,要不是见到从泛尔身上分出来的那只小小牛般的夔,海皇也不认为有。

不过,数据上显示青耕这个种族,在东方曾经出现过一个“成兽”,这样看来,应该有夔跟雷兽潜藏在东方吧?

只是要说出这句话,就跟自己北之的事都知道的发言相冲突了,毕竟数据来源是东方,应该不知道才对。

虽然那句话并没有包括北之以外的事不会知道,但是海皇想把自己伪装出来的“年”,跟身为情报贩卖专家的“海皇”区分开来,免得哪天会被凯歌联想到一起。

话说,能够跟凯歌正常对话,而不觉得屈人一等,对海皇来说非常新鲜,他也不想每次遇见凯歌就是喊打喊杀,于是再怎样都想把两个身分分别扮演。

想到这里,海皇想起了自己开始活动的组织,于是让“年”歉疚的笑了下,才道:“我只发现有只雷兽藏在北之,可惜不知道有没有夔,要是你想知道详细的情报,可以到各个大型设施找一种情报贩卖机。”

“情……情报贩卖机?”倾夜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没错,由组织‘情报之源’设立的情报贩卖机,自称所有情报的源头都将来自于它,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一定能买到情报。”

“想不到北之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凯歌突然开口。

倾夜有同感的点头,“早知道可以利用这种东西,就不用费尽心思用毒杀来逼问,也不会被六翼白羽追的跑了将近一个月。”

“如果我们离开北雷,她还会再追上来吗?”凯歌受不了般的长叹口气。

倾夜想了一下,迟疑的道:“大概还会吧!”

“啧。”凯歌的表情好像很不耐烦。

海皇忍不住心惊。

因为上一次见到凯歌的不耐烦,好像是凯歌数次打退想杀自己来玩的孩子们,后来嫌太麻烦,干脆把他们全部宰掉时的表情。

那一幕让海皇现在想来还觉得可怕。

而凯歌的强,从那时候开始,就深植在他的潜意识内,同时,自认为欠了凯歌很多条命的人数起算点,也是在那个时候。

看样子,如果白羽在凯歌面前落单,恐怕凯歌会拼尽一切的宰了她吧?

如果海皇现在不是伪装成年,他一定会开口要凯歌放弃这种想法,不过,这样说不定哪一天会把白羽牵扯到这些事情里,这样反而更不好。

所以,海皇只是让“年”握紧卷轴,上下摆动了一下,“放手。”

“啊,抱歉,谢谢年先生了。”一直到这时候才放开手的倾夜。

海皇没有再对话下去的打算,径自将卷轴放进生物口袋内后,转身走向被吸血藤缠住的泛尔巨兽,然后画出了先前指挥吸血藤时的手势。

先是一个圆、一个正方形,再来是星形、泪滴形,和最后一个三角形。

当符号完成,吸血藤开始躁动后,海皇往前挥手,想让吸血藤把泛尔巨兽拖回被设立为禁区的泛尔要塞内,以免有人再次惊醒它。

就在吸血藤拖着泛尔巨兽的刺耳磨擦声中,海皇完全没有打算告别,直接跟随着巨兽往前举步,走向泛尔要塞,突然,他回过头。

看着已经离开一小段距离,仍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年”微带威吓的低声道:“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

话声一完,海皇才想着该怎么帅气离场,一阵奇怪的波动往他身上盖了过来,像是被一个透明帘幕盖到身上一样,远方的景物蒙上一层轻雾,而凯歌跟倾夜则异口同声的惊呼,“怎么不见了?”

“年大哥?”海皇也跟着惊讶的低声叫道。

果然是年出手造成的效果,他能让自己完美隐身,难道不能帮别人?

当年为此无奈的低笑,海皇知道自己惊讶的很没道理,跟着干笑一声后,指挥吸血藤拖着泛尔巨兽穿过它狂冲出来时制造的信道,往要塞内走去。

最后在步入要塞前回头,海皇静静看着凯歌跟倾夜在对话后转身离去的背影,总算可以安心喘口气了,“想不到他没认出我。”

“怎么,你很希望被认出来吗?”年摇头低叹,然后大步向前。

当一个“啪”的轻巧足音乍响,海皇乍觉罩住自己的透明帘幕消失。

“年大哥,我想学这个!”海皇超爱那种突然消失的神秘感。

年这时也撤去了能力,出现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无能为力的笑着说:“这是我的种族技,就算我教你一百年,你也不可能学会的。”

“这样啊!那年大哥可以跟我说明一下,是哪个人盯上你了吗?”

“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年挑眉看他一眼,态度沉稳。

海皇心跳忽然快了一拍,总觉得这一眼没有表面上简单,还让他有一种被人威吓的压迫感。

光从年这自然到瞬间产生的高压杀气逼迫感,就可以知道,说不定之前见过的九位王者中,其中仅有三、四位能够比得上。

感觉是身经百战、习惯战斗,而且是嗜血的人才发得出来的杀气。

如果年愿意出现在世人眼前,他肯定也能成为王者之一吧?

但是,不论如何都不想存在于人类历史以及情报数据中的年,海皇要是没有猜错的话……

“年大哥在躲人?而且,驱使凯歌跟倾夜过来的,就是那个人?”

“是,你猜得对,可是再往下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年话说到这,整个人有如残影般,即将再次消失。

海皇突然道:“如果有一天年大哥需要我做事,请一定要告诉我。”

“小鬼……”

年消失之后,温厚嗓音才继续道:“等到要靠你的那一天,我大概也完了吧?不要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就忘了分寸和实力差距,凭现在的你到底能做到哪些事呢?有机会好好重新想想这个问题吧!”

“是。”海皇有些颓丧的低头回应。

只是,年说的话几乎都是对的。

除了要自己别插手的这件事之外,海皇也知道自己最近是太得意了点。

尤其进入要塞前还成功骗过了凯歌,让他得意洋洋的忘了衡量现今的实力,光会说大话。

不过现在不行的话,将来有一天,海皇相信自己绝对能帮得上忙。

当然,在这之前,得好好增强实力才行。

海皇回过神,指挥着吸血藤将泛尔巨兽拖到定点后,沿着自己退开的步伐,将吸血藤顺着通道,像是组成藤墙般的展开封锁,最后当他退了出去,吸血藤又再度将要塞整个包覆。

海皇回过身,先让整个沼泽地内的水气,替他侦察凯歌跟倾夜的位置,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北雷区域,这才安心的将伪装卸下。

辨别方向之后,海皇绕回来时的要塞另一端,坐进水陆两用的红蟹快车后,让小嫖操控着车子,准备开回那诺雷学院。

在从北雷回到北水的一路上,趁着红蟹快车能够自己开动,海皇本来想睡一会儿,可惜不知不觉,都下午一点了,等下回到学院后,不用多久就要跟着泓猊一起去上另一堂课,他可不想让泓猊知道这些事。

感觉上那个设计了凯歌跟倾夜的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海皇希望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就像个过客。

熬过了四年的学院生活,就马上会退隐到常春之地的人,没有资格让别人背负起他的事情。

海皇闭眼用力呼口气,再张眼时,从生物口袋内取出打包好的午餐,趁着半小时的车程,先吃再说。

也在吃东西的放松心情下,当红蟹快车一路冲到蜘蛛丝行车旁边的时候,他已经像个没事人般的轻松下车。

只是,他没事了,却换成泓猊有事。

等着要上下午同一堂课的泓猊,对于海皇开着一台新车登场的举动,眉头一皱,就是一句:“你居然又跑去乱花钱,是嫌赚太多,不花会手痒吗?”

“啊,不是,是我接了一个‘学分任务’,要去北雷的沼泽地,那边不是泥水潭就是烂泥地的,我没买辆车子代步,晚点要清洗时就麻烦了。”海皇自认借口编得很好,还完全不用想的一气呵成。

果然,泓猊听完话,脸色是好看了一点,这时旁边的陌憎惊奇般的靠过来,时摸时拍的绕着红蟹快车打转,似乎想坐上去看看。

“喏,有多的操纵手表,陌憎你想玩就上去坐坐。”海皇意图转移话题。

“不行。”

泓猊抢走操纵手表的道:“上课时间要到了,我们都有课,谁都不能翘,现在,给我走!”

当泓猊一声令下,海皇跟陌憎对视着摇头叹气,认命的跟着往前迈进。

三个人排成一行,海皇伸手搭在两人肩上的一起往前。

出了中央停车场后,没多久就来到那诺雷学院的主要学区,在这里,海皇、泓猊跟陌憎分道扬镳,分别去了两间不一样的教室。

下午的第一堂课,要上的是“研究理论”。

算是一门很枯燥乏味的学说,偏偏是辅导员都必上的课程,只是拜那诺雷的“因材施教”方案所赐,这一堂课的授课老师是——穿着清凉、模样艳丽,声音娇柔妖娆的猫族美女。

当出色的猫族女老师跃动着步伐上了讲台,一时间底下的色狼学生们都吹了个口哨,而泓猊望着海皇的目光,好像上了毒药一样,刺得他生疼。

“果然不愧是千貌白狐啊?”泓猊受不了的说。

海皇深深受创的趴倒在桌上,“冤枉啊,大人,我没有这种想法。”

泓猊会信他才怪。

毕竟结伴同行以来,最常听到的,就是这个伙伴又去哪里招惹了女孩子的事情,甚至他还亲眼目睹过海皇对女孩子大抛媚眼。

“以你被称为花花公子的名声,再出现在这种课堂上,就算不是,也已经自己承认是了吧?”泓猊毒舌依旧的继续言语攻击。

海皇知道错了,他再次后悔不应该专挑好混的老师上课,应该在确定这个老师严格不严格之前,还要先调查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只是,海皇抬头哀怨的看着泓猊,“因为白羽的关系,我有稍微挑了一下授课老师,问题是这位猫族女老师的名字叫武罗,这哪里看得出来是女的?”

“你居然没有仔细调查过就选课了,还敢说!”泓猊要是想数落人,总是不愁没有借口。

而海皇再次战败的趴到桌上,干脆装死兼昏睡去了。

泓猊却没有叫醒他的打算。

即使表面上海皇轻佻依旧,实际上眉头总是紧锁的,想必是那个什么“学分任务”让他不好过。

问题是海皇不主动开口,泓猊也不想随便插手。

这除了是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之外,就是陌憎的事已经让他忙不过来,哪还有力气去关心海皇。

一想到陌憎,泓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分预感随着上课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过,他越来越坐立不安,好像陌憎出事了。

“喂,海皇醒来,陌憎出事了!”泓猊终于一脚踹醒睡得正熟的海皇,也顾不得跟老师说一声,起身就大步冲了出去。

面对课堂上第一个上到一半逃跑的学生,猫族女老师武罗僵住了。

海皇在跟着离开之前,先对着武罗一笑,还抛个媚眼道:“我们的伙伴发生了一点事情,有急事得去处理,老师请别担心,我们可不是不喜欢这堂课,毕竟老师这么出色,要是可以,真让人想邀请老师上完课后一起用餐。”

除了安抚,不自觉又展开邀约的海皇,话完之后,差点想跪下用头撞地,太过分了,居然让他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前,去色诱老师,他的名声啊!

“海皇同学,你这种话下课说还差不多,在课堂上不要太过分了。”突然,一阵悦耳如铃声的熟悉嗓音响起。

直到这时才发现白羽在场的海皇,真的是深受打击,最后什么话都不能说,哀怨的垂下头后,苦涩的笑了下,“白羽小姐请见谅,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老师太出色了,一般正常男性都很难克制内心的冲动。”

“恶……”一阵呕吐声乍响。

海皇没有兴趣去看谁在吐,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忍受不了,最后在向老师抛个飞吻后,他向白羽轻轻点头示意,就径自走出了教室。

一直到他离开,课堂内除了白羽跟男性学生之外,其它女生都在叫着,“啊,好帅,老师赚到了,我也好希望他能这样对我说!”

机会是很大的,海皇暗暗在心里回答,他知道一有机会,自己体内的人鱼前辈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放电”的打算。

目前的情况,似乎快要变成“泡遍天下不放过”的状态,海皇很担心自己的名声,又突然想起,抢先一步跑掉的泓猊,以及听说出事了的陌憎。

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啊?

海皇担心的朝着陌憎的课堂走去,在经过饭堂后,转向右方,再走三百公尺的“初步文字学”。

海皇在到达后的瞬间,看见了泓猊之外,也对上了陌憎。

幸好画面上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尸横遍野,海皇暂且安心的缓步上前。

“怎么了?陌憎你出了什么事?”

陌憎张牙舞爪的忿忿回话:“老师重复骂了我十次‘笨得像猪’!”

“所以你生气了?”

海皇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略过身上完全无伤的陌憎,在场唯一有受伤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老师。

泓猊这时已经偷偷占卜完成,正无奈的道:“因为陌憎知道为了学分不能打老师,才一忍再忍,没想到同课的同学误认为他成为你的之后,就很好欺负。”

“喂,谁是我的啊?”海皇大叫。

陌憎跟泓猊异口同声的反问:“还会有谁?”

“不管有谁,只要是女的都比陌憎好吧?”海皇下意识的哀怨发言。

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哦了一声,丢下一句:“不愧是花花大少千貌白狐。”

我忍!

海皇忍住想把所有人打飞的冲动,用力转头看向受伤的人。

“今天你们被打是活该,反正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打的不是老师,学分不会被当就好。

“可是这不代表老师就能够随意污辱人,你们最好也记清楚陌憎是什么人,下次,我会同意他把你们全部吃光算了。”

为了保护陌憎不会再被偏差对待,海皇昧着良心大说狠话。

就在他话完的瞬间,姗姗来迟的白羽则是埋怨道:“海皇,你这话会产生学院内许多同学的恐慌,说过一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说了吧?”

出自白羽的要求,海皇想了一下,“好。”

“那就先谢谢你。”白羽对他微微躬身后,转身看向肇事的老师跟学生。

“如果是你们想死,也不能怪学院不保护你们。

“想要挑衅强者,弱者就必须先衡量过自己的能力跟必要性,如果没有不死的把握,最好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另外,老师上课的态度,那诺雷一向不管,但是仍请自重。”

看来白羽额外听说过这位老师上课时的不客气发言,也可能知道有另外的同学对此不满,才会在这时候补上这种劝解的话。

而当白羽出面,通常就代表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没有兴趣去看那个老师跟其它同学的后续反应,海皇确定事情结束后,又是一阵疲惫袭来。

十分想睡的他,拉了陌憎跟泓猊就往蜘蛛丝行车的方向走去。

“咦,今天不上课了吗?”陌憎惊喜的说。

泓猊原本是不打算逃学的,可是有鉴于刚刚的事,他觉得该重新调整一下课表,还有,应该要让陌憎好好的学学待人处事。

有些时候与其出手,只要发出杀气威吓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动不动就见血,这样只会让其它人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说到要改变人际关系,有哪里是能够多多与人互动的地方?”

当泓猊回过神来,看着海皇打开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领先爬进去后,他跟着飘进车里的发问。

这时换上了睡衣的海皇趴倒在床上,滚了两圈才道:“去饭堂的厨房工作啊,每个人要点餐都要跟柜台人员说话,那不就是了吗?”

“没错,的确是。”泓猊解决大难题的笑了。

同时,一阵睡熟的呼气声传来,泓猊看着累坏的海皇,偷偷拉着随后进入的陌憎离开,准备前往饭堂报名要成为工读生。

虽然是不缺钱啦,但是却很缺互动的人际关系,泓猊觉得,这么做的话,陌憎一定会有所改变吧?就算有一天自己跟海皇不在了,他也能好好过活。

泓猊身为虹,总是忍不住事事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他苦笑了下,仍是觉得这样最好,毕竟没有一万,只有万一,谁说那一天不会真的突然到来?

末日重生03王者公约-第七章被撞见的恶质情敌

漫长的一觉醒来,海皇睁开眼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海皇被吓了一跳,因为四周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海皇还以为自己看不见了,后来等视线习惯黑暗,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原来是我没睡多久啊,还以为会一觉到天亮。”

海皇松了一口气的坐起身,在操控手表上按了下,点亮一盏小灯后,发现车内空旷无人。

总之,看看时间,是晚上七点十分。

海皇依稀记得这个时候,泓猊正陪着陌憎在上一堂初级阅读班,然后再晚一点,则是自己要陪泓猊上课。

“不能再睡了。”趁还有二十分陌憎才下课,海皇要先去祭祭五脏庙。

只是当他洗个脸清醒一下,下车离开中央停车场,穿过学区抵达饭堂之后,一进去就呆住了。

因为饭堂几百个座位上就剩小猫两三只,这是今晚有什么重要的课必上,大家不方便留在这吃,都买了就走吗?

因为在海皇前方,排队的人潮还是不断的,可是每一个都外带。

海皇是知道那诺雷学院有些课一直是学生爆满状态,因为他也有一堂课不止没办法选进去当旁听生,甚至想在教室外偷听都没有办法。

这不是说那堂课要什么资格,而是想旁听、偷听的学生太多,要是没有在外头提前几个小时排队等候,恐怕课程开始时,连想挤到窗边都办不到。

可是,海皇明明记得那堂课是“王者历史简述”,是下午的课。

那大家今晚怎么了?还是又开了哪堂热门的课,他却没有收到风声?

“不可能。”

海皇才不承认他的消息来得比别人慢,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也许晚点见到泓猊,可以叫他帮忙占卜一下。

决定好该怎么做,海皇走向排队的人潮,等着购买晚餐。

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应该够他坐在这里吃。

只是,没有接近不知道,一接近了才发现,今天点餐的速度比以前快上好多,平均大概三十秒一个。

除此之外,以前会有些学生因为嫌太贵,要求减价否则不付钱的死赖着,没想到今天完全没有这种学生出现,甚至都提前把金钱卡片握在手上,不敢怠慢。

还以为是大家真的这么急着要去上课的海皇,心里是越来越好奇。

没想到,当海皇等到前面的三十个人买完,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

“泓……泓猊?”海皇惊愕的瞪大眼睛。

双手抱胸的泓猊挺生气的,他皱眉抱怨,“我还在想怎么占卜不出来下一个人想吃什么,原来是你啊,好了,海皇你晚餐要吃什么?”

“呃,在这之前能跟我说,你有缺钱到需要跑来打工吗?”海皇边说,边往生物口袋内掏着另外的金钱卡片。

泓猊趴到柜台上,横身把海皇的手从生物口袋上打开,然后退回去道:“我来是为了帮陌憎进行多多接触人群,不要动不动就见血杀人的思想改造,不是没钱,现在,快点把你要吃的东西报上来,速度都给你拖慢了!”

“喔,好,那我来个养成兽的烤牛排、炸虾跟猪肉丸子各一份,再一杯冰凉的山泉水,然后外带一份烘焙鸡肉饼干。”海皇饿坏的点了一大堆。

泓猊很快就点好了餐点,往前伸手。

海皇乖乖拿出金钱卡片,等钱扣掉后,把卡片接回,放进衣服口袋,微微转个弯,绕着四方型的柜台,到达另一边的领餐区。

终于,看到了泓猊口中要进行思想改造的陌憎,他似乎玩得很快乐?

当然,作菜不是由陌憎负责的,他只要把厨师作好的菜倒进外带的食盒,或者是排放在食盘上,然后送到领餐区,交给点餐的人。

看着这个画面,海皇有一种觉得泓猊好残忍的感觉。

因为他不把陌憎安排在柜台,肯定是为了让客人没有机会逃跑。

毕竟都点完餐、付完钱了,只要有勇气上前伸手,就能完成购买活动,所以大家都会做。

不过做归做,在领先的几个人被狠狠吓过之后,所有人都采取等待时间最短,接触瞬间最少的外带,而不愿意留下来在陌憎的视线范围内吃饭。

“这样也好啦,至少不用花时间找座位……”海皇悠哉的等着。

然后,因为他的餐点是点了才开始做,花的时间很多,毕竟其它人早就在泓猊占卜中算出来菜单,还预先做好了餐点。

也在前后等了三个人抢先拿走他们的外带餐点后,陌憎高兴的端着食盘放到领餐区大喊:“海皇,你的晚餐好了,我有要厨师多加一点分量喔!”

“好,那就谢谢你了。”

海皇上前托起食盘,看着陌憎得意又高兴的表情,笑了笑,“要加油喔,泓猊很期待你的表现。”

“没问题。”陌憎咧着笑容,大大点头。

海皇不再打扰的端着食盘转身,随意找了个能同时看到泓猊跟陌憎在工作的位置,愣愣看着他们出神,怎么一睡个觉起来,世界好像不一样了?

熟睡前,陌憎才因为被人排挤而动手打伤同学,泓猊因此沉着脸想要大修课表,可是一睡醒,他们两个正高兴的积极与人群接触?

泓猊是虹蜺一族欸,高傲的种族,想不到会站在柜台里负责点餐。

而陌憎更是在北之闇凶名远播的人物,现在居然在厨房里端盘子,还负责给客人装食物?

感觉上他很快乐,动作也轻手轻脚的,盘子上的食物都没有凌乱、碎裂的感觉,什么时候……陌憎也能这么细心了?

不管如何,他们过得好就好。

海皇回过神来,先把打包的鸡肉饼干放进生物口袋里,打算晚点上课时饿了的话可以吃,然后举起叉子,低下头开始进食。

自从泓猊跟陌憎到饭堂打工之后,海皇三人的学院生活开始融入人群。

不知不觉,在那诺雷学院的学生生活,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利用小嫖拍到的照片,海皇证明了夔的存在后,很顺利的交出研究报告,得到了生物学的学分。

白天的课一星期内有三天因此而不用上了,但是他没有跟着泓猊、陌憎一起上课的打算。

在跟几位老师商量之后,以实力证明他真的都会,海皇获得了另一个学分任务。

问题是,要取得猫族女老师武罗认可的“研究理论”学分,居然是要他到图书馆去,把乱了很久的珍贵书籍重新排好,编好号码,好方便以后整理。

果然,那诺雷的学分任务,根本就都是一些很花时间又没有傻子会主动接下的困难任务。

海皇在看过图书馆一共七层楼,藏书破百万的情况后,就晕倒了,幸好,穷则变、变则通,是谁规定这种工作一定要自己来的?

就跟制造情报贩卖机的情况一样,海皇利用网络侵入常春之地的计算机后,把那里的藏书单编号拷贝一份出来。

海皇再对比上那诺雷学院图书馆的藏书单,很快就确定了编号,免去自己傻傻先数一遍的行动。

再来,海皇难得自己动脑,其实也没有,他是将脑子里有关制造生物科技跟编写程序的记忆都挖出来,进行“自动收纳猩族生物科技”的开发。

很快的,把半个月的时间花在这,他完成了三只会自动收纳的猩族生物科技,分别取名为“一猩”、“双猩”跟“三猩”,然后找来老师,让她确认这三只会乖乖做完工作,而且往后也会继续负责收纳书籍之后,得到了学分。

只花半个月就前后取得两个学分,海皇很有成就感,却不敢继续下去。

因为泓猊总说他这样是旁门歪道,成天想着要偷懒,要他先负责起教陌憎读书的工作,让他稍微休息几天。

所以,不能再疯狂进行学分任务的海皇,除了一星期还有十六堂课要上,其它时候不是用来替陌憎恶补,就是偶尔收集汇整一下情报,替情报贩卖机更新版本之外,就是算算收益,然后没事可做了。

除了发呆悠闲渡日,日子真是清闲的可以。

像海皇今天又是在中午过后,捧着一杯常春之地最新发售,确定喝不死人的绿茶,坐在阳光照不到的树荫底下,享受着凉风吹拂,这样的人生多快乐,虽然太清闲了,不过能好好放松,也是一件好事,他乐得悠哉。

纵使海皇喜欢饭后一杯茶的行为,老是让陌憎笑他像老头一样。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快乐就好,他是决定把“快乐就好”当人生准则的堕落人鱼。

“呼。”海皇满足的再喝一口茶,享受微风的眯起眼。

话说,他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海皇忽然想起自己坐在树下,而不是坐在饭堂里被他霸占下来的贵宾席的原因。

即使对于厨房的工作,陌憎玩得很开心,可惜开心归开心,讨厌的客人还是会有。

听说泓猊跟陌憎,遇到一个很讨厌的家伙,而且是个每天每餐都吃特别不一样的家伙,有时明明说他自己讨厌鱼、闻到鱼味就想作呕,有时又说他爱鱼爱到极点、无鱼不欢,有时却说不管有没有鱼都无所谓、不要吃生鱼就好。

这样一个像是有三种人格的讨人厌食客,看他的态度跟丢金钱卡片砸人的跩样,根本就是蓄意去污辱人而已,陌憎为此连续抱怨了三天。

至于泓猊嘛,连一向尖牙利嘴外加毒舌,习惯自行攻击对方的他,居然昨晚也忍不住抱怨,希望有人去教训那个家伙。

好难得,身为厨房员工的陌憎跟泓猊不能动手,要请别人动手!

对海皇来说,身为有钱人的他,完全不觉得这种玩弄厨房打工人员的恶习有什么好,所以答应泓猊跟陌憎要出手后,今天中午特别跑去饭堂。

原本海皇是想等那个人出现再好好教训一顿,谁知道一向要到下午一点才吃午餐的白羽来得很早,还坐到他那桌说了好些无意义的闲话,害他不想在白羽面前惹事的赶紧捧着一杯茶跑掉。

唉,要是没有按计划进行,等晚上回去,看来要被泓猊拖去海扁了,而且陌憎还会落井下石。

海皇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啊,身为人鱼,身为大风跟虹蜺的伙伴,就没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做吗?

为什么只够资格充当帮他们教训“恶客”的好心路人?

算了,好心路人就好心路人。

海皇起身把茶杯拿去还,决定等晚餐时再去堵那个传说中的“恶客”,以免真的要惨遭极刑。

不晓得对方会是什么样的种族呢?海皇还挺好奇的。

因为泓猊居然说他算不出来,所以他怀疑对方是人鱼……

“噗,哈哈哈!”好吧,海皇忍不住笑了。

可是,真是有趣的猜测啊!

因为真正的人鱼一直就在泓猊身边嘛。

所以海皇每次听泓猊跟陌憎一起骂那个恶客是专吃同类的惹人厌人鱼时,就不知该笑还是该抱怨啊!

不管怎么说,午餐没堵到人,当海皇在下午六点多到达饭堂。

刚巧就在找到位置坐下,打算想好菜单再点餐的时候,身历其境的听到那个恶客走到泓猊眼前,开口就说要一份老样子,跟中午的餐一样。

接下来,海皇相信以泓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端出跟中午时不同的餐点。

诡异的是,当这个人绕了一圈,看见一盘红烧鱼被陌憎端上来的时候,一端起食盘就冲回点餐处去,伸手指着泓猊破口大骂。

“恶客”抓狂的说:“你才几岁而已就这么没有记性,我中午吃的东西明明没有鱼,我讨厌鱼到了极点,光是看到、闻到就想吐。”

对于恶客的发言,泓猊僵着一张脸,气到说不出话。

海皇听完恶客的话,心里不怎么相信。

因为泓猊的记忆力很强,再说,如果是第一次措手不及也就算了,要是每天都这样,泓猊拿笔记下这个人每一餐的额外要求都有可能。

所以说,泓猊真的没点错餐,陌憎更是没有端错,那么是这个人恶意找碴?

海皇还在一旁观望,而一边用餐的人们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原来是陌憎出现在泓猊身边,从领餐区钻到了柜台,而那个人却似乎不怕,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怪了,什么种族的生物,对于大风的威压感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海皇顿时好奇心大涨,终于把视线移到那个人的头。

首先,入目所见是一张过度苍白的脸孔。

斯文的脸上隐隐含着怒气,看得出来长得不错。

虽然海皇觉得比不上自己帅气,也比不了泓猊的美艳,只是斯文中带一点沧桑的书卷气,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服,服贴的黑色短发静静贴在耳后,看得出一丝不苟的个性,仔细打量会发现他的耳朵有点尖,像是猫科动物?

唔,指甲也尖尖的,海皇正打量的起劲,那个人忽然回头瞪来。

真是敏锐的人呀,这么快就发现有人在窥看他?

当海皇跟他的视线交集,刹那间,一股杀意凌空而来,一阵威压感随后而至,像是光用眼神就能击倒对方的气势朝他持续压来。

如果在海皇遇上大风陌憎之前,或者是在碰见九位王者之前,可能这样的攻势会让人心神一窒,甚至可能当场跪下,可惜,对方太晚遇见自己。

海皇突兀的打个哈欠,侧头对他淡淡一笑,算是打个招呼或挑衅。

“你是谁?一点气势都没有,却似乎不弱?”那个人戒备的发问。

“海皇。”

那个人没有反应,像是在思考学院中哪时有这号人物。

趁他思考,海皇猛地转头,对隔壁那桌的美丽蝶族少女一笑,“同学。”

“嗯?什……什么事?”蝶族少女红着一张脸的羞怯回问。

“能不能请问那个人的名字?”

海皇的手指着泓猊跟陌憎前方的那个人,可是他的眼依然直视着蝶族少女,还特意眨呀眨的。

可恶,又来了。

海皇忍住想痛打自己的冲动,为什么每次跟任何女性说话,就会搞得像是在调情?

这是哪个滥情的人鱼前辈影响的?

不要每次见到漂亮女孩就放电,这样对上白羽的时候会死的很难看!

海皇正哀怨的想,眼角余光就瞄到白羽一边跟朋友说笑,一边从厨房的窗户外走过,吓得他立刻背对窗户,还特意起身走了几步,将蝶族少女挡在身前,至少是从窗户看进来,会看不见蝶族少女。

这时,海皇发现那个人的眼睛一亮,接着因为他挡住窗口的皱眉瞪眼。

海皇刚想回头再看一眼窗外有些什么,已经听到一个怯怯的发问声。

“海……海皇同学?”蝶族少女似乎不懂海皇为什么要走到她的身后。

“因为我想欣赏你更美的每一个角度,请你原谅我的肆意观赏。”

这话一说出口,海皇马上听到旁边有人做出想吐的声音,同时,还有不少男孩心碎的声音。

海皇真想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他本身想说的,只是他一向都把自己跟四个人鱼前辈记忆的连结开着,好方便自己应付突发状况,可恨的是,这种狂追漂亮女孩的事情,不应该叫突发状况吧!

即使觉得不满,海皇还是不会把四个人鱼前辈的记忆连结关掉,因为人鱼不是那么容易活下来的生物,纵使副作用不少,他还是想随时参照他们的记忆。

所以,当个花心大少也不错吧?

海皇开始苦中作乐。

而当海皇加强电力的绽放微笑,那个蝶族少女脸红起来,叫了一声“讨厌”的起身,对海皇抛了媚眼之后转身跑走。

呃,这下不是白做工吗?

没办法,海皇只好换个男同学问,这一次对方很快就回答了,那个人的名字是朔弥,是可以拟人化的黑猫族,除了耳朵跟指甲之外,看不出对方的种族,就跟海皇现在的外表一样。

没想到能遇见可以拟人化的黑猫族,海皇颇为惊叹,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那个名叫朔弥的人,看到窗外经过的某人时眼睛一亮?

再来是,朔弥因为自己挡住窗口时的不满,还瞪了他一眼?

海皇认为,他们都是拟人化的高手,通常两个高手不会随意向对方动手或者是表现出敌意,而朔弥会这么直接的对自己表达忿怒?

海皇脑中跑过了某些东西,首先是陌憎举证的,朔弥三种对鱼类食物的不同态度,再加上眼前的是拟人化黑猫族外表,以及朔弥见到窗外某人时,连不能随意跟强者闹翻的重要事项都顾不得注意……

这三点加起来,还有那一身超强的威压魄力和气势,海皇想到某个种族。

天,这么倒霉吗?

海皇想哀嚎了,他居然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双双,而且以自己会特意挡住窗口的原因来想,总不会,这个死双双喜欢的人是——白羽?

“哇靠,不是吧,这只名叫朔弥的双双,是我的情敌?”

海皇无言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能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子的人不少,但是一旦爱上就想豁尽一切的狂人,这种人就少了。

跟人鱼一样,一生只爱一个的双双,让海皇觉得对方的存在很可贵,才想今天暂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干脆离开。

偏偏追出饭堂的朔弥,竟然不发一语的扑了过来。

海皇一听脑后急袭而来的风声,隐形的狐尾一旋,脚下几近贴地的水球一转,滑开后避到一边,同时,一只五根手指头上有着锐利指甲的手从他颊边掠过。

要是没有实时躲开,海皇恐怕要倒在地上当死尸了。

这家伙,这个名叫朔弥的伪黑猫族!

海皇不满的瞪他一眼,另一条狐尾在地上一撑,向后再滑退拉开几步远,顺势又避过一次他的追击。

看来对方不让自己毁容是不甘心了。

海皇连续使用狐尾操纵水球后退,不断的一避再避,朔弥依然紧追不舍,甚至是招招凶险。

“你够了没?”海皇仰首避开袭向下巴的五爪。

没有回话的朔弥,尖锐的五爪再次挥出。

海皇一次又一次的闪过袭击,看着朔弥指甲尖端冒出的黑光,总是在极近的距离中跟自家脸蛋擦身而过,令人越躲越火大。

偏偏朔弥的速度异常快,要不是海皇位于水气最多的北水区域,恐怕也没办法以水气支持在移动中磨损的水球,让他撑住身体,好方便十来个隐形狐尾轮流拍地,像滑水一样的飞快闪开。

最无奈的是,海皇之前跟人动手的经验中,完全没碰过这种高速战斗,所以一时间除了闪避,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对方的攻势。

幸好一旁的陌憎看不下去了,以青发护身后,急扑出来就将朔弥撞到一旁。

磅的一声乍响,像保铃球撞倒了球瓶,饭堂外的一排小青树全被撞倒了,接下来陌憎跟朔弥起身后继续打的乒乒乓乓、水深火热、声势浩大。

海皇惊叹的看着他们的战斗,然后抹去额上冷汗。

还好自己早就学会使用隐形的狐尾辅助水球移动,否则朔弥的攻击,大概只能躲开两、三次,接下来就会跌得很狼狈吧?

而那是海皇最不愿意的,毕竟有哪个人会愿意在情敌的面前丢脸?所以他很感谢扑出来帮忙的陌憎。

虽然有一部分陌憎会扑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本身就很不爽朔弥,更是好斗的本性发作了。

但是说真的,管他是好斗还是什么,当自己需要时,有个朋友愿意出手帮忙,那不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不过,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再打下去骚动会越来越大。

万一引来学院里的教务长、训导长之类的,事情会很难收拾,尤其海皇最害怕的,是要是引来白羽,事情就……哼哼,就太“好玩”了。

到时候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海皇不认为他跟朔弥还能简单了事。

所以,只能使用震撼发言好让对方呆住了,海皇下定决心的转身,先让泓猊叫走陌憎,接着在朔弥出手急追的瞬间,从另一个方向飞快逼近他。

“双双。”海皇刻意靠在朔弥耳边叫道。

他想让对方停止这种不理性攻击,问题是,这才是最大的挑衅?

随着双双两个字出口,眨眼间,海皇的眼前冒出十几个挥手的残影。

幸好海皇一直开着四个人鱼前辈的记忆连结,这种攻击也许对他来说很难闪躲,但是对于阳帝或者是炎姬来说,就叫做轻而易举。

海皇只感觉到身体在人鱼前辈影响下,正飞快对应朔弥不断以高速双爪发动的连击,他从来不知道,鱼尾落在地上可以有这么多的应用方式。

也在海皇这种半闪躲、半思索的不够专心应对下,很快的,那个发动高速连攻的朔弥有些累了,当他抽身退避到远方喘气时,海皇也轻轻站稳脚步。

原来人鱼的鱼尾不是负累吗?

身为人鱼,海皇到今天才知道。

当海皇因为发现炎姬跟阳帝使用鱼尾的方法而喜时,似乎刺激到朔弥?因为他看着海皇的表情眉头一皱,又想扑上前来。

海皇倒不想二话不说的又打起来,这不是自己刺激他的主因,所以狐尾一甩,当四千多条狐尾遮住了大多数旁观者的视线时,鱼尾一拍,飞快的身子往前一弹,忽然出现在朔弥面前。

“停手,不要动怒,冷静下来。”说海皇卑鄙也行,他用了人鱼之声。

没有人鱼气息的人鱼之声,一样拥有瞬间催眠的能力。

可惜海皇对上的是双双,他可是拥有三种人格的生命,当第一个人格被催眠,下一个人格立刻取代上一个,然后伸出爪子对准海皇的心脏向下一插。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海皇惊住,幸好阳帝遇见的次数多了。

可惜的是,阳帝的伪装是只八歧大蛇,而海皇是只伪装成九尾狐,却被误认成四尾的狐狸。

偏偏生死瞬间,海皇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阳帝的经验就让他使用力量,在胸前的位置上窜起一个蛇身,张大口的对准袭来的爪子用力一缠、一咬。

“啊——”朔弥吃痛的抽回手。

而海皇当机立断的向后一跃,顺势将无数狐尾收了回来。

这是第一次对上身上有狐尾又有蛇的怪异敌手,朔弥冷静下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

海皇被吓到了,他第一次知道人鱼之声有天敌,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突袭是这么凶险,现在他的种族身分似乎出现危机?

接下来该怎么掰才行,不……

不对,不是怎么掰,而是怎么不在众人面前穿帮,该说什么才能让众人散场?而又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忘记刚才看到的东西?

阳帝的蛇身防守呀,海皇既要感谢他的经验救了自己一命,也要埋怨他当初怎么不跟着选择当一只狐狸,偏偏要当什么八歧大蛇!

第一章 被说起的凶兽再现

占地足有整个那诺雷学院百分之一大小的餐厅,模样有如很久以前才会见到的古时客栈,是个古色古香的平房建筑,是整个学院中人气最高、流动数量最多的地方,理所当然不能普普通通。

所以,虽没有刻意镶金嵌玉来装点其华美,好歹也是特殊研磨形成的纯黑水纹木头,加上简单的莲花雕刻,人站近点时,会闻到木头香,算是上等建材。

由此可见,掌管北之实权的东方一族,能自常春之地买来如此多的木头盖成餐厅,是多大的手笔。

听说在每年一次的“学院创始日”,邀请许多强者或王者们前来共襄盛举时,这个餐厅还是游览的胜地之一,连那诺雷学院的学生也引以为傲。

只是,这个不管在实用还是鉴赏方面,都拥有特殊地位的餐厅,这次却没有得到半分尊重,尤其在应该严禁开打的这里,出现暴力行为之后……

“啊!一整组的桧木桌椅全毁,这可是至蛇王者的最爱!”

“天!墙壁出现一个洞,现在想找到同样的木头,已经办不到了!”

“快……快去请白羽执事来啊,不然这个责任太大,大家就等着一起——”

“一起去死吧!呜呜,我灿烂的人生……难道就到今天为止了吗?”

十来个餐厅员工哀嚎着跪地哭叫,只差没有当场寻死觅活。

奇怪的是,跪地痛哭的他们,完全没有找加害者负责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不想,问题是对战中毁掉不少东西的两个人,一个是近来实力飞快提升、成为拟人化强者的朔弥,他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生人勿近。

至于另一个刚进学院不久的拟人化强者海皇,如果可以,员工们也想扑上去叫他付出点代价,好歹在东方一族回来发现餐厅惨状时,要出来扛起责任。

可恨的是,这个人身后……

不不……不能以这个角度来看……

应该说,这个人头上不远处飞着的,很不巧就是闻名北之的凶兽陌憎!

要说在北之有哪几个人惹不得,去掉东方一族,仅剩的两个人中,一个是号称第一天才的白羽,再一个就是这只凶兽了。

曾经犯下一举吃掉那诺雷学院当期半数学生凶案的绝世凶兽陌憎,就算他现在脖子上有无形的铁链延伸到某人手中,他的残狠恶名,依旧令人难以忘怀……

于是,餐厅员工们哭归哭、叫归叫,还是没人敢冲上前,抱怨海皇跟朔弥那两个突然停手、面面相觑的家伙……

连一旁围着看戏的学生们,也成为现场的背景之一,似乎并不存在。

直到某个黑猫族少年,像是看不惯这种针锋相对般、实际上是互瞪发呆的局面,走上前去,边走还边把空中某人的青发抓到掌心。

“陌憎,你不要偷偷越靠越近,当我不知道你想扑上去很久了吗?”

泓猊把半空中的陌憎当气球般,拉回了身边。

“不能上吗?”陌憎渴求的红了眼睛。

泓猊摇头,“想也知道,小气海皇对‘好东西’都是自己留下来享受。”

海皇闻言,真想扑倒在地,心想:“什么叫‘好东西’?说起来,我会惹上‘某个人’,还不是都是你们要我来……唉……”

心里这样想,海皇嘴巴上却说:“谁小气了?忘了你们的学费、饭钱都是我出资的吗?”

陌憎双手插腰,“是没错啦,可是在‘惹祸’这种事情上,你一向很小气,从认识到现在,哪次开打我可以取代你扑出去的啊?”

海皇无力了,“一……一般而言,不用打生打死才是好事吧?”

泓猊送他白眼一枚,“你用那种想法来衡量陌憎,本身就有问题吧?”

“说……说的也是。”海皇无法反驳。

“这样我可以出手吗?”陌憎眼睛一亮。

“要打就来。”正前方的朔弥听闻此话,毫不在乎的冷冷回应。

“那就上吧!”陌憎青发一扬,弹开泓猊的手蓄势待发。

其实海皇也想点头说好,尤其朔弥这家伙之前屡劝不听,还老是朝着自己的脸下毒手,光想就不能随便放过,可惜,有话一定得跟他说才行。

“陌憎,帮我清场。”海皇看看四周所有的人,只有这一句。

“啊?干嘛清场,人多打起来,累的时候还能拿来当食物补充体力啊!”

陌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的直觉回应,而他这话一出,旁边围着想看好戏的学生或者是不能放过加害者的餐厅员工,已经在眨眼间各自奔逃。

废话,面对凶兽陌憎这番话,谁想留下来充当“体力补品”,又不是脑袋坏掉了!所以也不用陌憎再做驱逐的动作,短短几分钟内,现场只剩下四个人。

“啊……怎么都跑掉了?”满脸问号的陌憎。

泓猊揉着额头,头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海皇干脆当作没听见的转移话题:“泓猊,你有‘发现’什么吗?”

“有,我隐约感觉到蛇,怎么,蛇类绝招是你新的变身术技能吗?”

泓猊跟着抛开陌憎的问题,配合转移话题。

“呵,这个嘛!”海皇笑而不答,却是用尽全力,才能压住内心惊愕。

想不到,应该算不出被施以“四尾变身术”的自己过去跟未来的泓猊,占卜能力竟强到这种地步,已经可以隐约算出一点过去。

要是双方实力差距再近一点,说不定海皇是人鱼的事,都会被算出来。

对于这种变化,海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能是之前强撑着面对九位王者没有停止过的威压逼迫,才造成他潜能减弱的状况。

海皇自知实力为此减退很多,那么为了不让自己变得更弱,也为了不被泓猊算出自己真正的种族,势必得让实力变强。

毕竟世上能读取别人记忆的种族并不是没有,他不能让泓猊知道自己是人鱼后,身陷危险之中,所以不该被知道的事,就必须用尽一切手段跟力量,将它深深藏在自己的脑海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先解决现在的事比较重要。

海皇一边往前走向朔弥,“来解决我们的事吧!”一边偷偷朝泓猊挥手。

泓猊会意过来地扯住陌憎青发,像拉扯风筝般将他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陌憎会错意的放声抱怨,“不是说我能上了才需要清场的吗?”

泓猊冷哼一声,“你当是海皇想讨好某人,才要减少误伤吗?”

陌憎用力点头,“难道不是?”

无言的泓猊不再说话,拉着青发的手加倍使力。

陌憎不敢造次的挣开泓猊束缚,也不能切断青发,只好怀恨转移恼怒对象的怒吼。

“泓猊放开我……可恶,海皇你又晃点我了!”

海皇伸手掩耳,就算声音再大,一样当没听见的再往前数步。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种族吗?”

“你不说,我不介意打到你说。”朔弥威胁般的爪子一亮,尖锐的指甲上又是黑光闪烁。

海皇看着朔弥爪子上的黑光开始弥漫,他感受到冰冷的杀意,和一股双双特有的如刀风旋。

一道风旋吹过,海皇的衣领裂了开来!海皇右脚一踏,一股水气将身体包裹进去。

做足了对战准备,海皇终有余力打量对方,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朔弥身为青兽的双双一族,不是天性喜好青色吗?怎么会喜欢黑色?

“说起来……你是怎么回事?居然偏爱黑色远胜于青色,真是离奇啊!看来比起我的种族问题,你的比较需要探讨吧?

“我就不信你这个拟人化强者故意留个有如猫耳的尖尖耳朵不弄掉,是因为本身是猫耳控。”

海皇难得语带讽刺,就见朔弥像被踩到弱点般的脸色一沉。

“冷静点呀,朔弥,如果我保证不把你的种族说出去,那你现在能不能压下杀气来,好好听我说几句?”

“一……一个不知所云的笨蛋,废话连篇还毫无意义!”

朔弥不接受的偏过头,开口就把海皇的话全面推翻。

海皇到口的话噎了一下,这个朔弥比泓猊更难应付,人偏激、嘴巴毒,居然连防备心都重到难以和睦相处。

“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的诚意?”海皇是真心不想闹事。

此刻,泓猊跟陌憎很“识相”地走到外头林道上,表示他们不会偷听海皇与朔弥的对话。

朔弥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见泓猊跟陌憎离去,他敛起怒容,脸上飞快闪过数种表情,决定好条件的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朔弥问道。

“我的种族很好认的啊!”

海皇笑着,将手往前伸时,一条湖蓝狐尾唰地从身后冒出,再轻轻一甩腰身,狐尾到了手上。

当海皇握着狐尾一笑,忽然狐尾变成了一条吐着蛇信的巨蛇。

“啊!”这个惊呼不是朔弥的,是远方林道上被吓到的陌憎。

陌憎跟海皇一样,被至蛇王者那伊打的都有些怕蛇。

海皇先回头对陌憎安抚的笑了一下,才又回头自我介绍,“我是十二食材榜中的‘九尾白狐’一族,这个小小的变身术,没有吓到你吧?”

“你是九尾狐?”朔弥眯起眼,不信。

这时在远方,抢在陌憎开口前,泓猊使用眼神进行“封口”工作。

虽然不知道原因,陌憎点点头,没把海皇是“四尾”的事情说出来。

海皇不知道身后泓猊跟陌憎的无声交谈,认真的对朔弥点头,又是一句老话,“我知道你是什么种族。”

“然后呢?想威胁我?收服我?还是想杀我?”朔弥的表情一瞬间换了三种,说威胁时是语带不屑,说收服时是语带嘲讽,说杀时却是语带惊恐。

那张长得不错却过度苍白的脸孔,明明是斯文中带有一点沧桑的书卷气,却在三个表情交错中,像是出现了三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仍是那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服贴的黑色短发同样静静贴在耳后,却只是言语上的不同。

当朔弥语带不屑时,是一种高傲,将黑色西服穿出一种嚣狂;而当他语带嘲讽时,却有一种尖锐的不和谐感,穿出了一种病态的神经质;至于最后一种惊恐,则是一个怯懦需要保护的孩子形象。

在海皇对于一瞬间换了三种感觉的朔弥有感想之前,被拖到很远地方的陌憎用力大吼一句“变态”,然后泓猊是一句“疯子”。

至于海皇嘛,该说什么才好?一般正常人会有的两个联想都被说掉了,而剩下那个“真不愧是双双”的想法又不能说。

最后,海皇干脆当做没这件事,回到主题上。

“我既不想杀你,也不想威胁你,更不想收服你,只是同样身为‘榜上有名’的种族,问你一句,需不需要可以放心相处的同伴罢了?”

当然,朔弥是嗤之以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有谁可以放心相处?

海皇知道他不会相信的扔下一句,“有需要,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

毕竟海皇三人住在被谑称为“非人专区”的中央停车场,是人尽皆知的事。

接下来,海皇转身,不怕被突袭的干脆走人,留下神色动摇的朔弥。

其实海皇也怕朔弥再次袭击,只是有陌憎在,身为大风的他,这点小小距离还不放在眼里,要是朔弥贼心不改,那让陌憎跟他再打一场也没问题。

幸好,海皇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他走到泓猊跟陌憎身边时,朔弥丢下一个重重的冷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消失。

泓猊看着朔弥的离去,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跟某人很像对吧?”海皇连带想起最初相识时的泓猊。

“又欠人奉送白眼了是吗?”泓猊没好气的立刻送上白眼十枚。

海皇失笑着转头,伸手搭上蠢蠢欲动的陌憎肩膀,安抚道:“真的要打,晚点我们出去逛格斗会馆好了,我最近堕落太多,很怕变成你们的绊脚石啊!”

“真的?说好了喔,再‘晃点’我一次,我就去啃掉你家白羽。”

“唔,好凶残的威胁,泓猊,你看陌憎……”

海皇才想一如往常的闲扯,却在转头时,望见勾起温和微笑的泓猊。

彷佛是海皇的错觉,泓猊主动伸手揽上海皇的肩,似又若无的轻声说上一句:“辛苦了。”话完用力一推。

海皇踉跄几步的停不住身体,直直撞到一边的树上,在感觉到痛之前,是心的猛然揪紧,一堆话堵在喉咙里,很想哭却没办法掉泪的僵住。

真的,即使泓猊跟陌憎在知道他是“四尾”时,都能大方接受他,但是在这一瞬间,一句辛苦了,才让海皇有种交心的喜悦。

泓猊他终于——认同自己做的事,而不是像以往一样的把“白痴”当口头禅的当头砸来,这种感觉微妙的让海皇既惊又喜,既喜又悲。

不过再开心、再惊讶,或者再难过,当海皇三人顺着林道拐过一个弯后,还能留在海皇脸上的表情,就剩下欲哭无泪的哀怨了。

“海皇……”白羽闲适走来,绽放着清冷微笑的堵在前方。

海皇望着她在眼前站定,没有忽略在她背后不远处跑来的餐厅员工。

“呃,伤害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海皇莫名其妙开口就是这句。

姗姗来迟的十来名餐厅员工闻言,才想向白羽说明凶手就是他,偏偏飘在半空的陌憎,把双脚盘起后,看似悠闲看戏的模样,可是闪动红光的双眼,怎么看都像择人欲噬,想要在正餐外多吃个点心的凶暴猛兽。

被迫有口难言的餐厅员工们,全部一起转向,改看另一个人。

泓猊在主张要进餐厅工作时,答应过不少条件,于是一被这些员工们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看,精神面不够坚韧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答应过的,至少不在餐厅里惹事、不给我们添麻烦。”

“说好了打工还不拿钱,也不让我们赔钱的。”

“现在出了这些事,该怎么办啊?王者们说不定随时都会回来——”

“要是被他们看到餐厅的惨状,我们就不用想活下去了。”

“你给出个交代来呀,不要装死不说话!”

哀怨的抱怨一出口,餐厅员工们自动一句接一句的说个不停。

遭受连番炮轰的泓猊,被挤到身前的餐厅员工们逼得一退再退。

“喂!”

陌憎听不下去的大吼。

被吓到的某个餐厅员工,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神智不清的跳上前去,狠狠抓住陌憎垂落的青发哀嚎,“就看在我平时不管你摔坏多少盘子,连浪牙王者最爱的白瓷套盘都被你毁了,我也没找你要钱的分上,就救救我们吧!”

“是啊,盘子摔坏了,再订就有,可是木头被打穿了……”

餐厅员工们一想到墙上那个洞,再想到至蛇王者那伊最爱的桌椅,已经脸色惨白,一副“我命休矣”的灵魂从口中飞出的凄惨模样。

海皇趁机插话,“你们的意思是要赔木头就对了?”

闻言瞪来的十来个餐厅员工,一起用力点头。

白羽趁机补上几句,为什么木头很重要,重要到让员工们快生不如死的理由,不外乎是“王者们很重视,每次远游回来时,一定会跑来看”的这点罢了。

陌憎一听到他们说是因为王者们会跑来看才害怕,就暂时不担心了。

“从海皇那边得到的最新消息,王者们上西之原去了,好久才会回来。”

员工们狂怒大吼,“‘好久’的意思,就是终归会回来!”

“这……这样吗?”陌憎没想过还会回来的问题。

瞬间是众人无力的白眼一枚,全部奉送过去。

“咳。”泓猊对于陌憎的散漫跟……直线思考,汗颜的适时开口,“虽然斗殴事件陌憎也有参与,但是真正的凶手不是我们。”

陌憎附和,“没错,你们全体给我往左边看。”

海皇快倒下去了,“你们还是我的好伙伴吗?居然把责任推过来!”

“要不然是要我们拿钱出来弥补吗?也行。”

泓猊跟陌憎各自拿出一堆金钱卡片,拥有组织的他们,本身绝对不穷。

问题是,餐厅员工们恶狠狠的猛力摇头,对金钱卡片不屑一顾。

“要钱没有用,有钱也买不到。”

“谁说的,你拿钱给我,我买给你看。”海皇自信常春之地所有辅导员都在他操控之中,这番大话说得很有魄力。

一听这句,餐厅员工们不约而同的当场掏出一堆金钱卡片。

“还……还真给啊?”海皇没想到随口说说而已,他们会当真。

“白羽执事请帮忙,您刚有听见他说的话吧?”

“是……是有。”白羽苦笑着,然后认真的望向海皇。

海皇被那双美眸直盯着不放,再见她笑得迟疑、担心,身为“为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可怜人鱼,他不管什么想法都抛在一边,伸手接过餐厅员工们递来的数张金钱卡片,对比脑中数据库里的木材价码,已经多退少补的收起几张。

“我确实收了钱,不过,基本上需要的加工是一个月、航程是半个月,再加上一些有的没有的,大概两个月内,才能交货。”

“没关系,这……这已经太好了。”

终于脱离死亡阴影的餐厅员工们欢呼几声后,不能再混下去的一起告辞,奔向没有整理的餐厅,准备回去工作。

海皇目送他们离开后,看回白羽,“我……我有荣幸可以请你吃饭吗?”

不晓得为什么,平时某人鱼前辈在能约女性时,都会跑出来自动进行。

可是面对白羽,海皇发现没有这种现象之外,还会结巴?

这……这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存心让自己泡遍天下,单单错过喜欢的人的绝世阴谋!

海皇恨恨的唾弃完人鱼前辈后,还没想出该怎么让自己说话正常点,嘴边已经猛地出现一只手。

“哼哼,海皇你别想晃点我,你明明说要跟我出去一起堕落的!”

陌憎才不想又被海皇丢下的决定要从中作梗。

“放……放手,不要破坏——”海皇拉开嘴边的手,喊没几个字又被捂住。

“认命吧,哇哈哈哈。”陌憎狂笑着用青发把海皇捆起。

海皇的狐尾突现,开始还以颜色的用力击向陌憎……

“他们?”白羽对于眼前出现的死缠烂打画面,有点傻住。

“他们两个战斗狂嫌在餐厅斗殴得不够快活,决定晚上再去格斗会馆打群架。”泓猊把话讲得两人好像变态,非要打架才能满足。

白羽愣愣的点头,看得出来表情很错愕,嘴边还喃喃一句,“难怪古话有一句是‘物肖人形’,当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

“喂,你要是敢说我是宠物,我等下就吃了这学期学生的一半给你看!”

难得敏锐的陌憎,发现自己快被当成宠物的忿忿抱怨。

只是,如果陌憎说话时,手不要环在海皇肩上,整个人甚至趴在海皇头上,活像一只闹事的小……小动物的话,应该情况会更好一点。

白羽忍住到口的笑声,连忙一手掩嘴,装模作样的闷咳两声。

陌憎狰狞的笑着。“哼哼,噎到了吧?果然坏话不能说多的喔?”

白羽对此像大受打击,其实是怕笑声被听到的倒退一步。

海皇见状,却误会白羽不高兴的立刻进行压制,先将身体一弹,过肩摔般把趴在头上的陌憎拉到身前,重重压制在地,然后开始锁喉十字扣。

“放……放手。”现在换陌憎要人放手。

“不放。”原本想逃跑的海皇,变成了死不放手。

泓猊对于两人的幼稚缠斗,一手撑额,无力的低声长叹,“两个白痴!”

“噗哈,咳咳,不……不好意思,我得……得先失陪了。”

白羽再也忍不住了,先是有礼貌的朝三人略略躬身后,接下来就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白羽转身开跑的瞬间,似乎有笑声出现?

“啊,白……白羽——”海皇回神太慢的松开对陌憎的压制,才想追上去。

“给我留下。”陌憎青发一扬、一捆,人再往前一扑。

海皇被陌憎整个人压趴在地上的动弹不得,不断往前挥动的手,即使想拉住白羽也是徒劳无功的连连挥空。

一直到白羽消失在转角处,海皇这才被陌憎放了开来。

“哼,知道我陌憎的厉害了吧?走吧,去格斗会馆。”

陌憎第一次捆人捆到累的轻轻喘息,脸上却是满足的笑。

海皇颓丧的低着头,发现想跳过陌憎去约白羽实在是太难了。

“那就走吧!”海皇认命的将手搭到陌憎肩上。

泓猊朝两人挥手,“我得回去餐厅帮忙善后。”

“你要自己小心。”海皇跟陌憎异口同声的提醒一句。

“‘你们才是’,还有,海皇,‘尽量不要’让陌憎‘杀’太多‘人’。”

泓猊诡异的在某些字上加重音量,像是在指示什么。

陌憎是几近毫无所感,海皇是眼睛一亮,知道这是泓猊的预言。

“我知道了。”海皇才刚回上一句。

陌憎不等泓猊回话,青发已经一扬,如盈满风的帆,呼的一声,原地一阵风旋突起,两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小时后,半夜凌晨两点。

一间拥有高贵华丽黑石装潢的三楼样式格斗会馆,一直紧闭的大门开启。

“我……我快吐了。”海皇踉踉跄跄的从门内扑身出来。

“太狼狈了吧!”陌憎的青发一扬,把快摔倒的海皇拉住。

海皇被一撮青发捆在胸前的拉站起身,却是浑身无力的一手掩嘴,“都……都是你,打擂台就打擂台,说什么那堆人都太小儿科,没有挑战性,居然要双手双脚的让他们,你可以双手双脚,我呢?”

“唉呀,让那群杂碎双手双脚,有什么关系?”陌憎一脸不解的甩甩青发,“是那群小白痴脑残了好不好?竟然忘了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是靠头发战斗,本来就没动过手脚呀,还笨笨的见我自立束缚就得意的冲上前来,真是死了活该。”

海皇无话可说了。

那些笨蛋真的是笨蛋,陌憎这只北之的凶兽,真有那么好报复,东方一族当初就不会将他锁在北城右墙上,而不是直接宰了了事!

无奈的是,他们一听就开开心心的整群人不受阻拦的冲上擂台,说要连手将放大话的陌憎分尸,结果,到底是谁被谁分尸啊!

海皇为了不看到人头或四肢乱飞,也为了泓猊的预言,选的明明是赌博型格斗会馆,可惜有陌憎在,这种想法就是妄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以一句“要练招”的话,成功的把陌憎从擂台上拖下来,要不然当真要死尸遍野了。

海皇只恨拖了陌憎下来后,也跟着要“双手双脚不能用”。

话说,一只伪装成四尾的人鱼,没有了手脚,是要用什么来打击对手呀?

结果海皇真的是“人鱼之声拼命用,催眠用到快翻脸”,从头到尾都得拼命使用人鱼之声,抽取临近水道内的水气,好用水气来掩饰人鱼气息,同时还要不能移动手脚,连晃一下都不行,不然会被判犯规。

最后,海皇只能让各个上台的敌人以十分可笑的情况,不是自行绊倒摔昏在他身前,就是靠近他后会不由自主的摔下擂台。

打到最后,不管台上或台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以惊惧表情,说出“擂台被诅咒”的奇异感言。

让海皇第一次在被称为“千貌白狐”会忿怒之外,又多了一个新外号,叫做“人形咒狐”,令他头上黑线加三条的越发无力。

幸好今晚海皇的收获不少,一共进帐五百尾,现在是四千五百尾,实力提升的不错,问题是,他光走路时的晃动身体,都晃到想吐了。

海皇的心声:“拜托,我可是不能在陆地上自主呼吸的人鱼啊,这是要玩死我吗?”

“下次我不会再跟你出来。”

海皇缺氧缺到头昏的掩嘴,再也忍不住的冲到街角,一张口,黄水瀑布奔流而下,一时间滔滔不绝。

陌憎直到海皇真吐了,才担心起来的靠上前,“你要不要紧啊?”

“我……”

海皇吐到一个段落,才抬头,前方是冷箭数枚!

“小心!”

“哪……哪来的无能废物敢来惹我?”

陌憎青发一拍,凌空袭来的长箭通通落地,紧接着,当他青发根根直竖如针,黯红双眼充血,有如血眼的冷瞪出去,原本藏身在临近街道中的埋伏者,全都不约而同的嘶声尖叫。

“天啊,是凶兽陌憎!”同样一句话,出自许多人口中。

当他们有志一同的全体转向,各自奔向更深的黑暗时,还不忘互通有无。

“快……快把消息传出去,凶兽被放出来啦!”

“我……我们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在北之谁吃得赢他?”

“到底是谁放出那只凶兽的呀,可恶的家伙,我诅咒他全家——”

“全家就是你家!”

“我呸,是你家才对吧?”

也许是自认为逃不掉,一群人跑归跑,还能口头上你来我往,听得海皇差点又笑又吐的被口中的东西噎死。

侥幸上天垂怜,海皇咳个几声又是一条好汉,再从生物口袋拿出水瓶漱口后,总算活过来了。

陌憎等到海皇脸色不再发青,才青发一扬的想追上去。

海皇想起泓猊的预言,立刻伸手扣住陌憎,不想让他追的随意找个借口,制止道:“笨蛋,你不怕这是调虎离山吗?”

“钓……钓虎梨山?”陌憎傻住了,“这……这是什么成语,意思难道是说,用梨子堆成山可以钓到老虎?还是,有一座梨山里头可以钓到老虎?”

海皇惊住,“我败了……你等着回去被泓猊修理吧,我不管你了。”

“海皇,你跟我说啊,要是我去问泓猊,会被打死的。”

“谁理你啊?这种东西学这么久还错字连篇,你就让泓猊好好教训你吧!”

“海皇,不要啊!”

无助哀嚎的陌憎,可怜兮兮的求饶对一整晚都被迫双手双脚让人,光靠一张嘴差点唱到死的海皇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这一天,凶兽陌憎再现北之的事,已经传扬出去。

连带使得最近北之的治安好上三成,让东方一族的手下们省了很多追缉、逮捕的麻烦事,这种结果大概是任谁都始料未及的吧?

事后大概半个多月,当海皇收到情报时,为此石化了将近一个小时

第二章 被抹黑的花花公子

“难不成,真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海皇错愕的看着手上情报,虽说,凶兽陌憎的使用方法有点怪。

不过托此之福,海皇手底下的各个“生物科技”,被人无端破坏的次数减少了,该进帐的各式“情报”一个不少,让他的“病毒”成功袭卷整个北之,从此北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任何小道消息都不会错过。

“问题是很麻烦而已。”

海皇各种小道消息都收得到,也代表其中“八卦”会占大多数,而他理所当然要一一比对,才能找出真相。

“干脆弄个‘对比情报’的系统。”

海皇用生物计算机小嫖,打开病毒连结,对常春之地的研究人员再次进行催眠,要他们牺牲睡眠的弄出个软件。

直到完成这件事,海皇看了看餐厅所需的木头进度后,确定还要一个月以上,就关闭了连结,继续情报筛选。

首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凶兽陌憎再现所造成的影响,整个北之都不太安宁,可是冲突事件增加了,却不用任何人处理的会自动消失。

彷佛没有人希望惊动到凶兽出场,尤其听说陌憎再度回到那诺雷学院之后,几乎整个北水区域,半个多月来都是宁静沉寂的更像一个死城。

其实,原本在东方一族集体离开时,少了王者们的制衡,北之乱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所以这阵子的反常,让人加倍感受到凶兽的威名远播。

“好像别人眼中的,跟我知道的陌憎差很多。”

海皇迟疑的看着手上一迭厚厚的情报,全部都是有关陌憎过去的八卦,全是一些听到传言、知道凶兽再现的人们,在背底里闲聊时被纪录下来的。

严格看起来,比起陌憎一举吃掉那诺雷当期半数学生的事,他那票位于杀人鲸舰艇上的手下们,时常在做的贩卖人口、走私偷渡等等的事,才是真正无良。

“不过看完这堆,我总算明白其它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海皇想起学院里几乎每个学生都会慌忙避开自己、泓猊跟陌憎的古怪情形。

也多亏有陌憎在,从没有不长眼的人会想跑来挑战,使得三人的学院生活,出乎意料的平静,当然,也多亏了没有王者们出来搅局的关系。

海皇前阵子跟白羽进行早餐聚会时,有听她说起过。

要是王者们现在在北之,肯定她会每天被驱使的东奔西跑,一刻也不得闲,听说在陌憎成为凶兽之前,武力极高的他,也经历过类似的生活。

“不过王者们会真的听我随便说几句就跑到西之原,似乎是有所图谋?”

海皇再翻翻被抛到另一边的几个怪异情报,加上先前陌憎的部分,可以推论出来,王者们的集体离去、陌憎的凶兽之名再现,都是别有用意。

尤其是东方一族,会刻意把自家大本营放空城,摆明就是想诱什么东西出来,可是说到诱,也要有能够擒住对方的足够武力存在,而要抽调出这么多强者去布置陷阱,平时的治安一定会出现问题,刚巧陌憎这只凶兽填补了空档。

“难怪那群王者们根本不在乎陌憎被我放出来!”

之前海皇还在担心自己私自放出陌憎,往后会不会被无故刁难,现在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那群老人家们算计好的。

海皇跟着明白那天晚上,泓猊为什么会要他尽量别让陌憎杀人,为的是让“凶兽再现”的事有人能传播出去吧?

“那么,王者们刻意布置出来的‘请君入瓮’,请的人会是谁?”海皇这个问句刚出口,又有另一个问题,“用来当饵的,又是哪一个?”

说到饵的话,会在海皇提出西之原的兽时,就干脆顺势离开的王者们,一定是在对谈中,或者是早就发现了足以当饵的存在,却直到有个足够让他们离开的借口,才趁机把北之放空城。

“那么饵的出现,一定是近期的事。”

海皇闭上眼,从数据库中,把近期北之新增的人口资料浏览一遍,再清查了王者们离开北之之前的动向后……

“总不会——”海皇吃惊的站起身,连身前的矮桌都撞倒了。

“年大哥,我是不是被人当成饵来用了?”海皇呻吟般的发问。

此话一出,在他前方矮桌的对面座位上,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年一现身,先把被撞倒的矮桌还原,再把散落一地的情报随意一拢,堆回了桌上,这才坐到他的前方。

“年大哥,你不说话,会让我越想越害怕啊!”海皇苦笑。

年迟疑了下,“可是我如果说你想得没错,你不是会更害怕?”

“啊——天啊!被用来当饵的,真的是我?”海皇惊叫着跳到一边。

“用不着那么紧张,你身边的警备森严到没人敢对你下手,你先不用为了你的小命感到不安。”

海皇才没那么好安抚,“如果我身边的警备森严,不就代表对方来头越大?”

“是啊,最初的那伊。”年轻轻丢下炸弹。

海皇翻了翻白眼,真想就这样直接昏倒在地的晕眩了下。

“我的天,最初……最初的那伊,那不是个传说而已吗?”

“所谓的传说,没有发生过,就不叫传说了。”

海皇无力的全身发软,往前几步后坐回原位。

年好心的伸手拍拍海皇的头,引来他哀怨的一眼后,忍不住还以一瞪。

“小鬼,你是在担心什么,那群王者们会走得这么干脆,就代表你绝对不会出事,只要像以往一样过日子,说不定事情会在你不知不觉中结束。”

“我不相信。”海皇用力呼口气,伸手抹脸后,镇静下来。

“年大哥,在我脑袋中最早版本的‘最初的那伊’,是说‘那伊’原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因为不合而大打出手,就在发现实力相当、想变强又怕自爆的情况下,选择将同血源的家族众人吃食殆尽,好借此增加力量、减低自爆可能。

“最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两兄弟中只活下来一个,后来又经过很多事、出现过很多那伊一族的人,每个人不知道是血缘的影响,或是被这个传说吸引,都以吃同血源为变强方式,其中最出名的,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至蛇王者那伊。”

年听这段传说的表情,有种诡异的沉郁感。

海皇盯着他看了好久,才不安的问,“我有说错吗?”

“你没说错。”年笑了下,转移话题道:“所以那天,你说你知道那伊是谁的事传扬出去,那位‘最初的那伊’才会想找到你。”

“但是在传说里……”海皇才想说他死了,又发现,“只是消失而已?”

年点点头,“嗯,最初的那伊是蓄意消失,而不是没有活下来。”

“那他找到我之后呢?我不以为他会很好打倒。”

“事实上,那群王者们也不以为留下来的手下们可以打倒他,只是常春之地百多年来都没有制造新生那伊,那个人也因此消声匿迹,所以,你当饵,是用来引出他的行踪而已。”年把王者们真正的打算揭露出来。

海皇安心一点了,“这样就好。”

“是啊!”年说得轻松,脸上却泛着诡异的笑。

“年大哥?”海皇心头一惊才想追问,前方的人影却忽然消失。

同时,为了遮蔽太阳调成全黑的防护罩升起,红橘色的阳光由外照进,将室内染得一片通红。

“咦,傍晚了?这么快!”海皇也发现是泓猊跟陌憎回来了,不免惊慌。

“不能被他们知道这些事。”海皇不希望牵连到他们,将情报一捧,塞进一旁的生物口袋后,起身就往自己的床上扑去。

叮的一声,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完全开启。

“变身成堕落米虫的海皇,我们回来啦!”陌憎抢第一的扑了进来。

海皇刚在床上翻滚两圈的抬头,“你们回来啦?辛苦了。”

“海皇,你又在车里混了一天?你这个爱逃学的不学无术之徒。”

泓猊一进车里就毒舌开骂,即使某人正苦着脸,也当视而不见。

“最好我没上课就会不学无术啦!”海皇眼神一瞟,先松口气幸好来得及伪装,跟着像以往被泓猊刺激时的同样反应,采取没人性的迁怒攻击,“那陌憎该怎么办?他学再久、上课再认真,一样是不学无术的程度。”

“唔啊,海皇你不要扯到我。”

陌憎被泓猊瞪着不放,抱头鼠窜的躲到一边。

“我是造了什么孽,陌憎你给我过来,今天非要教到你会。”

泓猊咆哮着,陌憎无助的在吼声中,坐到了充当书桌的矮桌前。

海皇看着两人又开始的念书时间,再次倒回床上,不想去理那个让人一想到就烦心的“请君入瓮”,还是来想他这三天都逃学的原因好了。

可是一想,海皇就想哀嚎,因为白羽足足有一星期都对他冷言冷语的。

“呜啊,白羽为什么要讨厌我啦?”海皇哀怨的放声鬼叫。

泓猊怒而拍桌,“那边的米虫给我安静点,吃饱撑着不会出去赚钱啊?”

“我今天情报刚卖出三百万。”海皇抬头回上一句,低头继续哀嚎,“白羽……白羽,呜呜……白羽讨厌我……讨厌我。”

泓猊再次用力拍桌,“海皇,你没看到我在帮陌憎补课吗?”

海皇难得残忍,“唉呀,陌憎那么笨,补一辈子的课也不会变聪明的。”

平时海皇对于泓猊帮陌憎补课的行为是非常赞同,要是有空,也会帮陌憎上几堂,但是现在白羽讨厌他了,他要当有异性没有人性的超级坏人!

当海皇再滚上一圈,被功课弄得满头雾水的陌憎终于回过神来,忿怒的拍桌大叫:“我不要补上一辈子的课!”

“喂喂,你反应错了吧?”海皇无力的对着陌憎摇头,“你应该是要说你没那么笨,而不是要补一辈子的课好吗?”

一旁的泓猊也感到挫败了,传说中精明狡猾的大风一族,为什么幼兽会是这么的蠢笨如牛?

海皇觉得,说不定是为了让身体成长到足以拥有成兽的绝强力量,于是大风一族的幼兽把所有的理解力、智力全部拿去开发身体,才会反应慢半拍,更是不论多简单的功课都记不住,而陌憎这么笨也就情有可原。

当然,海皇的这种论点得不到泓猊的附和,他又低下头开始教起陌憎。

至于海皇,当然是滚上三圈,再继续鬼叫。

然后磅的一声,泓猊手上的书飞了过来,把海皇砸趴在被窝里。

这可是泓猊新练的技能,继甩人白眼之后,升级到甩书!

“泓猊你好残忍。”海皇哀怨拾起丢来的书爬出被窝。

“谁让你耍白痴到那种程度,怎么说都说不听。”

“是,我错了,泓猊老大请息怒啊!”海皇立刻认错,走上前将书本放到桌上,乖乖坐到陌憎对面,这才将头放在桌上,小小声的哀怨叹息,心想自己这次算是有进步了吧?至少没有鬼叫。

想不到泓猊老样子给海皇白眼一个,连陌憎都抱头哀嚎了。

“啊,不要叹息跟鬼叫了,我才想要大叫救命。”阵亡的陌憎,学海皇把头放在桌上,他还添加了吐舌头、翻白眼的动作。

泓猊大概也不强求陌憎听懂了吧,他把书本往旁边一推。

“海皇,你近来没有听过一个谣言吗?”

“谣言?”海皇回问一句,心想所谓谣言,是不是那种未经证实的?

海皇脸色沉重,认真的宣告,“泓猊啊,我可是个职业级的情报贩子,我专卖情报跟经过证实的各种小道消息,就是不卖没有经过证实的谣言。”

对于海皇的话,泓猊翻了一下白眼。

然后陌憎开口了:“所以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海皇一脸疑惑。

“呃,那个……”陌憎不想说的撇过脸去。

泓猊一向以吐嘈为乐的接话了:“听说你海皇是个花花大少,上星期泡上号称学院排名第三的蝶族美少女,结果才五天就甩了她,再过没几天你改泡排名第二的兔族美女,然后才一天就又甩掉她。”

陌憎忍不住接话,“是啊,谣言把你甩人跟泡人的手段说的好神喔!”

泓猊做出结论,“可以说海皇你这种在一星期内泡了两个美女,又甩掉两个美女的行为,已经成功荣登学院的女性公敌排行榜第一名!”

“我靠……”海皇好想吐血,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海皇有收到学院两大美女被甩的八卦消息,不过恋爱消息一向跟情报贩卖机的业务无关,他直接抛开情报,而这居然才是白羽生气的重点?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泡晓依跟伊筱了?这是什么鬼谣言。”

海皇自认根本没有做那些事!等等,那个蝶族少女不会是指他在厨房搭讪发问有关朔弥的事,却会错意跑掉的人吧?

那么兔族美女又是谁?海皇心想自己没有见过……

啊!是那个被他撞到,然后窘红一张脸不断道歉的兔族女孩吗?他记得自己笑着跟她说“没关系,能够被美丽的女孩撞到,是我的荣幸”,而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中就叫做“泡”吗?

海皇的心声:“这……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是巧合,跟我本身的意志无关啊!”

海皇无辜的眨眨眼,“我真的没有泡她们,也没有甩掉她们……”

可惜陌憎跟泓猊都回海皇意义不明的诡异冷笑,好吧,在某种情况下,当海皇被某个人鱼前辈影响,不论是做出来的举动或者是说出口的话,跟泡人家是差不多的,只是……只是这一切真的不是出自他的本愿啊!

“所以说……白羽是这样才讨厌我?”海皇快疯掉了。

泓猊跟陌憎对于海皇的后知后觉,一起用力点头。

海皇无言的趴回桌面。

不……不是吧?

难怪白羽对于他这种花名在外的恶棍,会连羽毛飞箭都出手了。

对于女性公敌的自己来说,她这么做还算好的。

可是自己好无辜啊,而这次就算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天啊,清名尽毁了啦!咦,海皇愣了下,自己还有清名吗?

这个嘛……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试着洗刷‘花花公子’的污名!”

自从海皇知道了谣言的内容,就积极想改变别人对他的花花大少评语,没想到,要让别人改变对自己的观感,真难。

海皇很努力的想解释清楚,想让其它人知道自己不是个花花大少。

偏偏海皇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有两个女孩大叫着她要去死。

“喂喂,这是在干什么?我既没有泡、没有追、没有甩,这还不行吗?”海皇失声大喊。

没想到真的不行,海皇无言的对上两个哭红一双眼的美少女。

她们竟然咬牙切齿的说:“我们都宁愿海皇你是个花花大少,是真的玩一个、甩一个,也比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们的好!”

“什么?说那些什么鬼话?”海皇受不了。

海皇自认没有玩一个、甩一个,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名声来成全她们?他当然是抵死不从,更是严词解释,务必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结果,被拖来旁听的白羽,说海皇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小气男人。

“不……不是啊!”

海皇明明是希望白羽知道,他不是个花花大少,为什么这下子却变成他是个故意惹哭女性的小气男人?

而到最后,所谓的“澄清”不了了之。

让海皇颓丧的一回到蜘蛛丝行车,就扑倒在床上,再滚个两圈。

“我真的不行了。”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泓猊跟陌憎对视一眼。

两人没想到海皇会哀怨回归,而他们对于海皇想要出门力清谣言,却出师不利的情况,偶尔也是会大发善心。

像现在,陌憎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唉呀,海皇,白羽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可以换一个呀,我随时愿意帮你将对方宰了,给你当餐点的。”

这是人话吗?

海皇每次听到陌憎开口,都会暗自疑惑。

虽然海皇知道,这是陌憎很希望逗他笑,才把过时很久的“海皇喜欢吃情人”的冷笑话又搬出来,不过,他听完还是笑不出来呀!

“唔。”

陌憎被海皇哀怨一瞪后,被迫退场。

接下来被换上的泓猊,可是被公认为牙尖嘴利、人性少少。

要不要听他说话?

海皇先思考一下,后来经过心里反复的举证,发现泓猊这种时候特别说不出好话,一确定这点,他先举手制止的抢先要求。

“一,不能说白羽会吃我;二,不能说白羽靠吃人变得多强;三,不能说被讨厌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可以靠我的卑鄙取胜;四,不能说什么我能够去催眠对方,反正四尾在催眠上也很强;五,绝对不能说我比不上白羽!”

好,海皇相信会令他深深受伤的五点全部要求完了,其它的都不怕。

结果,泓猊说:“你不会换个对象吗?”

海皇要吐血了,他少算了这一句。

“泓猊啊泓猊,你到底是要安慰我,还是要击倒我?”

海皇忿忿的怒吼,外加瞪着他不放,结果泓猊干咳两声之后转开了脸。

“啊啊啊,你们没有人性。”海皇翻身埋首在棉被堆里拒绝面对。

然后,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被敲了敲,似乎有谁来了?

就在泓猊去开门,陌憎跟去保护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谈论声一直没有停过,渐渐的,海皇从“懒得听”,变成“好吧,就听两句”。

海皇这才知道,原来那诺雷学院有所谓的“假期任务”,就是在学院课程的两个学期中那漫长的假期里,每个人至少要帮学院办妥三件任务,而泓猊跟陌憎正在为他们自己挑选适合的任务。

不想动的海皇,扬声道:“泓猊,我的任务你帮我挑就好。”

泓猊回海皇的是白眼一个,却又顺手帮他挑了三个任务。

一直到三个人的任务都确定好了,来人诡异的狂笑着离开。

海皇不禁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疑惑的坐到矮桌前等待。

“泓猊,你挑了什么任务?那家伙怎么会狂笑?”

“大概是他工作快做完太亢奋吧?总之,第一个任务你应该会很高兴。”

泓猊将任务单放到海皇眼前,首先,海皇的第一个任务是——

“啊,五人一组送信给九位王者,其中成员包括——白羽!”

海皇笑眯了眼,只是在他道谢之后,回过头来数了数,发现上头只有四个名字,泓猊、海皇、陌憎跟白羽,第五个人呢?咦,是被大姆指盖住了吗?

海皇将自己的手移开,然后纸上露出来的名字是——朔弥?

“啊——”海皇这次的尖叫,应该是人鱼史上最尖、最高亢的,把一旁的泓猊跟陌憎都吓了一跳。

可是海皇无法不叫,开玩笑,他居然要带着双双朔弥跟自己共同的弱点,也就是被喜欢上的白羽,跑去见九位王者?

三个人共聚一堂,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其中两个是情敌。

海皇光想到朔弥那个防备心重又偏激的个性,已经快昏倒了。

“靠,这下子我是送信,还是去送‘餐点’?或者是进行死亡之旅?”

这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朔弥一点都不考虑送信的对象是九位王者?

虽然海皇也一样,就算是自选,在看到白羽的名字后,还是会傻傻的接受任务吧?唉,看来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再说还有两项任务。

“看起来第二项任务还挺简单的嘛!”海皇刚笑着点头,脸色突然一变,“嘛个头啦嘛,我为什么要跟至蛇王者那伊独处一天?”

泓猊摊摊手:“是你叫我随便选,何况这个任务不是要你跟至蛇王者那伊独处一天,而是要你纪录至蛇王者的现况跟访谈一份,在下学期当校刊资料。”

“可是,为什么我要负责至蛇王者那伊?”海皇不满的是这个,“应该有别的任务可以做吧?我就不信‘假期任务’全部都跟王者们有关。”

泓猊不懂他干嘛排斥地怒吼,“你很烦,海皇,反正我们第一个任务要送信给九位王者,你就顺便做这一项有什么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海皇好怕至蛇王者那伊,再加上,到那时候朔弥跟白羽都在,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怕蛇的模样,他……他不要啦!

“有没有别的可以换?”海皇很坚持。

“那跟独虎王者霸傲单打独斗一场,你要不要?”陌憎这么问。

海皇自认不是格斗狂,再加上是单打独斗,万一受伤见血,可是会被九位王者吞下肚的,这个当然是办不到的任务,全世界大概也只有陌憎会高兴的接下。

“泓猊的又是什么?”海皇转过头来。

泓猊不想说话的将任务单扔来,海皇接到手上一看,泓猊的第二项任务是“跟食人王者封口进行辩论,三战中至少取得两胜”,哇靠,这个他也办不到,这……这……这除了有占卜能力的泓猊,还有谁能办到?

“难道说,所谓的假期任务,我们都要当那群王者的玩物吗?”海皇怕得不敢看第三项任务,深怕他的假期会全部毁在那九个王者手上。

幸好,泓猊认真的摇头说:“不是。”

海皇放心的举起单子,只是上头的文字令他看不懂。

“是我眼睛花了吗?”海皇的单子上写着“第三样任务,是要找出花花大少海皇的真命天女,并且拍照一张后交出”的字样。

泓猊邪恶的轻笑着,“你眼睛没花啊,你看,这个任务不管由谁来做都会大费周章,由你来做可是叫做不费吹灰之力呢!”

可海皇在笑声中听见了嘲弄,连陌憎都很配合泓猊的两人搭肩同笑,那哈哈哈的声音真是无比刺耳。

到底什么叫真命天女?

这里不止是指喜欢的人,还包括“交往”,而且单子上特别附注“正在交往”四个字,重点是“正在”啊!

虽然海皇知道,那诺雷的假期任务,都是由学生公投产生的。

其中除了少部分是学校必须有人做的任务之外,大多数都是学生之间需要互相帮忙或是恶搞的任务,问题是海皇不信自己花花大少的名声如此差劲,居然有很多学生同意这种任务,还让它公投通过?

难怪送来任务单的人会狂笑着离开,他一定对于这个任务由海皇自己接下而感到拭目以待吧?

可是海皇质疑自己跟白羽,在一个假期里可以感情进展到那种程度吗?

还有啊,海皇要是在情敌朔弥的面前跟白羽谈恋爱,他是不是有可能会死在情敌的暗杀之下?

又或者自己在白羽面前,终于失控的显露出本来的种族样貌,然后被九位王者发现,接下来就成为桌上美味佳肴一道?

“这什么跟什么啊!”海皇不信的仰头大叫。

难道自己没有一天可以逃离死亡阴影的吗?

海皇不想相信。

可惜人背,运气就差,运气差了,倒霉的事自然会不断到来。

海皇开始有这种感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情况。

要去见他最害怕的至蛇王者那伊就算了,偏偏要跟白羽、朔弥一起去,这两个人某方面来说,也是他的鬼门关!

尤其朔弥对他的印象不算好,甚至是到了“视为敌人”的状态。

海皇真不晓得自己造了几辈子的孽,这辈子才过得这么凄惨。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海皇还是在半夜偷偷溜出了蜘蛛丝行车。

即使三天后那诺雷学院才开始放假,然后学生们会统一出发分别前往各地进行任务,但是,海皇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在今晚提前去做。

身为被人猎杀的重点目标,每个身为猎物的人,晚上的警觉总会比其它人高上一点,尤其海皇的目标是一只三重人格的双双朔弥。

就在海皇摸索到朔弥独住的宿舍房间时,应该熄灯的房间里一亮。

开门声乍响,海皇眼前的房门出现一道由内拉开的裂缝。

海皇顺势推门而入,房内亮起的灯为此关上。

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从推开的窗户外照进来的点点月光。

身为双双的朔弥就坐在月光下的床上,双手放在盘坐的腿上,静静的看着来人不发一语,可是海皇感觉的出那股威吓感,却无动于衷的笑笑。

朔弥的表情又不开心了,海皇不想多事的直奔主题,“我是来帮你的。”

“哦?”朔弥嘲讽的回他一声冷笑。

海皇不在乎的耸肩道:“我们的第一个假期任务一样,到时面对九位王者,你是双双、我是九尾狐,就等于是两道佳肴,所以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有些事得谈谈,除此之外,你喜欢白羽,对吗?”

其实海皇对于朔弥喜欢白羽的事情,有一半也是猜测的,即使他非常确信,还是不想摆乌龙的直接发问,以免是误会。

朔弥对于海皇的问句,脸上第一次出现“忿怒”、“厌恶”、“排斥”以外的表情,也许人鱼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脸上也是出奇的柔和。

放下所有戒备,朔弥看着他,“你能帮我什么?”

“九尾狐最擅长的变身术,可以有效的阻隔别人对你本身种族的探查。”

“所以?”

海皇坚定的道:“希望我们最后可以一起活着从王者们身前离开。”

“太天真了,你认为光凭这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

“那我再多说点吧,你可能不知道,双双的弱点是喜欢的人,所以当白羽在场,你体内的三个人格就会出现冲突,到时一定会被王者们察觉,你认为凭你的实力可以侥幸逃生?我要是对你有企图,装作不知道就好,不用过来。”

“嗯。”朔弥脸色凝重的点头,心里最担心的事,已经被海皇一语道破。

在朔弥体内,因双双觉醒时出现的三种人格,目前正处于微妙的状态,那是因为白羽很强,不是内斗中实力会不断降低的他可以高攀的,所以不内斗只是三个人格都想保留实力才勉强达成的共识。

问题是,不内斗的话,朔弥永远解决不了三个人格的问题,也没有办法变得更强,同时,一旦跟白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另外的两个人格就会压制不住的想出来捣乱,到时候可能会像海皇说的,根本是送上门去当餐点的。

“所以要使用变身术来掩饰?”朔弥第一次好言好语的发问。

就算海皇知道,对方是想利用自己才会放低姿态,他却觉得高兴,至少朔弥有在思考,更打算跟自己好好谈谈。

这让海皇有一种没有白作工的兴奋感,“没错,只要我的变身术没有解除,就算三个人格因为白羽展开冲突,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力量波动变成三个,你身为双双的事自然能够隐藏住,重点是会有个副作用。”

“副作用?”朔弥的眼眯了起来。

“喂喂,先听我说完。”海皇挥挥手,打断这个坏脾气家伙的怒火。

“你说。”朔弥看似敛下怒气,藏在背后的手,却隐约有黑气笼罩。

“说就说。”海皇直言道:“副作用就是,一旦被施用变身术的人,很努力的回想自己以前的模样,身上的伪装有时会忽然解除,即使一下子就恢复了,可是会被发现的话,那一下子的时间也就够了。”

当海皇把致命弱点跟朔弥讲解完,他的表情很错愕。

说真的,海皇的表情也很错愕啊,他要庆幸自己一直想着的都是伪·九尾的自己,或者是伪·四尾的模样,人鱼外表倒是很少想起。

不然的话,海皇这只人鱼应该早就被认出来了吧?

唉,果然要骗过别人,就得先从自己骗起,就为了活下去,这层面具势必得牢牢戴紧。

第三章 被赌上的致命行动

没有灯的房内,沉默蔓延着,直到浅浅的月光由窗口照射在两人身上。

海皇看看天色,催促道:“朔弥,你能接受这种致命弱点吗?现在已经凌晨了,再下去没有多少时间,要是你愿意,得尽早给我答复。”

朔弥在下决定前,还有一个问题,“除了这个弱点,没有别的缺陷?”

“这个嘛!”海皇又提出一个,“不管任何一种变身术都一样,当人体长高、变胖之类的,幻象的外型就可能需要重新施展变身术,稍微调整一下差异,以免出现体型高低不合,导致表情怪异之类的。”

朔弥的脸色为此阴沉起来,“你想用这个来要挟我?”

海皇愣了一下,要挟?

这些话到底哪里要挟了?

恐怕警戒心很重的朔弥,是担心下一次需要变身术时,自己会提出什么要求,才会说出那种话吧?

海皇想通这些,叹口气,无言了,总觉得有种僵持感啊,每次对上朔弥时,身旁的空气就像死气沉沉的水凝滞不动。

“朔弥,这样的你是不行的。”海皇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朔弥瞪了过去。

“什么意思吗?朔弥,你跟泓猊,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黑猫族美少年很像。

“一开始的防备心,还有冷言嘲弄世人的感觉很像。可是泓猊冷漠归冷漠,却会一本正经的骂我白痴、甩我白眼外加用书扔我,他有一种活力,一种‘因为我在生存,才会厌恶这个世间很多情况’的活力,你却不一样。”

海皇没有修饰用词,想讲什么就说,因为他不想再被压制了。

“我讨厌你,你很阴沉,不光说你个性上的宛若刺猬,和不愿接近别人的阴沉,我说的是你内心里不愿向人类靠近的心思,待在你身边,会有一种连空气都会停止流动的感觉,说真的,没有我跟泓猊相处时的轻松感,倒是有一种被人扼着脖子呼吸困难的感觉。”

这也是海皇从见到朔弥开始,一跟他独处,就会昏昏欲睡、提不起劲的原因,总觉得朔弥的住处像个时间停止流动的牢笼,让人没有精神跟活力,甚至有种被判了千年牢刑般的无能为力感,而海皇想改变这一切。

“朔弥,你不相信人,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趁机要挟你。

“真的,你可以永远都不要相信我,可是我……很喜欢你对白羽的那分感情,你大概不会知道,要不是双双那种一旦爱上豁命都无所谓的作风让我放不下你,否则的话,我才不会来这里!”

海皇直到说完,朔弥都没有中途打断,甚至是一脸专注的在听,即使在说到他很阴沉时,有皱起眉头狠狠瞪来一眼,却仍然用心的听完。

感觉反应不错?

海皇松了口气,也许是不再在意能不能让朔弥相信,才能轻松起来,尽力而为、不要勉强,这是他今天面对朔弥学到的东西。

房内的气氛似乎因此改变,朔弥脸上有着迷惘,那是三个人格在交谈、在变化,最后当他脸上恢复平静的吐出一口气之后,海皇看见朔弥笑了,悠悠的、轻轻的,没有凝滞感的笑容,即使很快就收回了。

海皇却心满意足的笑了,感觉做了好事,心情很好。

纵使海皇毫不留情的骂了朔弥,但是朔弥也许就是需要有个人这样说说他,让他知道他不孤单吧?

在这一刻,海皇有个奢望,有没有可能,他们能当上好朋友呢?

“那么,朔弥,你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吗?”海皇笑着。

朔弥迟疑了下,“如果你要使用变身术,必须是我们三人之外的模样。”

“三人之外的模样?”海皇还在想哪里有三个人。

朔弥很不满海皇的恍神跟脱线,以高傲不屑的姿态,嚣狂的冷笑着说:“我是主人格,高傲嚣狂的朔弥。”

接着是脸色异样苍白,表情阴沉显示出病态感的“朔弥”,低声嘶哑像呻吟般的说:“次人格是我,名字叫朔,喜欢嘲讽人,是性格尖锐残忍的家伙。”

再来是怯生生的“朔弥”,像个怕生的小动物般,先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嗫嚅的说:“我是最后一个,名字叫做弥,有点小孩子气,虽然怯懦,可是受到太多压迫时,我……我会暴走。”

“啊啊啊!”海皇想不到朔弥的自我介绍,是三个人接力般的开口。

朔弥不满的瞪去一眼,“你那什么表情?”

“没……没有。”海皇干咳一声,“那我们就正式来吧!”

“正式?”

“没错,在我决定你的外表前,你要让三个人格不断轮流出来。”

“你好像有点亢奋?”朔弥再度迟疑的瞪他。

“没有吧?我只是打铁趁热,怕你万一翻脸说不,就白费我的工夫了。”

“是这样吗?”朔弥紧皱着眉,一脸不信。

“我靠,你能不能等一切都弄完了,再来防备我啊?”海皇终于怒吼。

朔弥阴沉着脸,没有表情的沉默不语。

“拜托,你是够了没有?事到临头,你不要在这时候给我退缩,防备人是要防备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要不是白羽……你以为我爱来这里吗?”

海皇做最后一次挣扎,“一句话,你要白羽因为你是双双的事,被王者们抓去当人质好宰掉你?还是要你自曝其短,泄露了双双的身分,接着不小心可能牵连到白羽?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不希望发生,那你呢?”

朔弥被骂愣了很久,最后长叹口气,的点头,不再多话。

“好,现在给我乖乖听话!”海皇坐到桌前,开始发号施令。

就为了不要牵连白羽,朔弥乖乖的任由海皇吆喝着不断让三个人格分别出现,甚至在海皇一次次试着模拟失败的情况下,连种族技都被迫出手。

拜此所赐,海皇亲眼目睹了双双的种族技,拷贝。

在古书封神榜中,老子有个绝招叫“一气化三清”,可以进行“实体分身”,而朔弥是使用“拷贝”,另外制造了两个“自己”,也直到这时候,海皇看着三个朔弥互动极有默契的吵架、斗嘴,才真正掌握到了“朔弥的生气”。

也许平时朔弥把三个人格的对话局限在心里,所以这分生气一直被压抑着,没有让人看见,也在海皇拜见之后,终于提出了构想。

一个豪迈一点,有生气,眉宇间像会闪闪发光的阳光少年,不再苍白的肤色,有一点麦芽色的感觉,也不再穿着黑色西装,改成了天空般轻蓝色的东方味唐装。

服贴的黑发让它跳脱般的稍稍蓬松起来,在额前刻意留下几撮浏海,配上尖尖的耳朵跟指甲,变动的部分不多,可是给人的感觉差很多。

当海皇用水镜将想象中的朔弥模样刻划出来,他看见了三个朔弥瞠目结舌的模样,似乎他们没有想过有一天在旁人眼中,自己会是这样子的。

如果说原本的朔弥是影,那海皇创造出来的这个外表叫光,对于像“光”的新外表,三个朔弥对视很久,满意的笑了。

能笑就好,海皇趁着这瞬间,发动了人鱼之歌。

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

想这样直接消失在时代潮流,不被记起、不被设计。

任天下之大、人物之多,就我一个消失在人前幕后。

我要剥夺、我要取走,那一切关于我的所有。

我要改写、我要变更,跟我有关的一切。

没有人能反驳、没有人能逃走。

因为人鱼的抹消之歌,就是这么残忍的掠夺。

这首阳帝的“人鱼抹消”,是专门用来处理不该被记住的记忆。

当海皇唱着这首歌,就代表朔弥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受到操控,虽然这么做,朔弥一定会生气,会疑心自己对他私下做了不好的暗示或催眠。

但是,海皇没有勇气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人鱼,即使会毁了这唯一一次能让朔弥真心视自己为友的机会,他……也只能承受。

如果海皇残忍一点,该唱的是苍生的“人鱼吞噬”,那首歌就是真的改写对方记忆,让对方成为自己傀儡的人鱼之歌,偏偏他最后选的依然是“人鱼抹消”。

天真是人鱼的宿命,即使这么做得到的是别人的不谅解跟厌恶。

海皇叹口气,趁着朔弥受自己操纵的时候,使用人鱼之歌,将朔弥的模样变更好,等三个人都处理好,那个阳光到有点刺目的朔弥,真实的出现在海皇的眼前,还是三个呢!

海皇望着三个这样的朔弥,悄悄探出手……

如果可以,海皇想借机让朔弥成为自己的朋友,却下不了决心操纵朔弥的记忆,因为自己渴求的是对方的真心,人鱼就是这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生物吧?

海皇苦笑着捏上朔弥跟朔的脸,倒是放了小孩子气的弥一马,最后弥是被两个分身脸上的刺痛给叫回神。

“好痛。”弥没被捏,却也感觉到痛的大叫。

“来欣赏一下你们的新外表吧!”海皇将水镜摆在三人的面前。

只是朔弥三人望着水镜中变化过的外貌,却没有高兴的表情。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朔弥、朔跟弥的表情同样忿怒。

通常没有人能催眠双双,因为双双有三个人格,随时可以暂时取代被催眠的那一个,偏偏他们试着想信任海皇,于是分身出来,想不到被他趁机全部催眠。

海皇早就预想到他们的忿怒,却不后悔的试图解释,“朔弥,我发动变身术时是完全没有抵抗力,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真的吗?你不是想趁机催眠我们去做什么事吗?”

三个朔弥异口同声,甚至在暴怒中,一致朝海皇飞扑过来。

海皇连着唱了“人鱼抹消”以及变身需要的人鱼之歌,身上的能量残留不多,又是整晚没睡的做这种费力气的工作,他累的闪避不开。

当朔弥的手掐上海皇的脖子,当朔跟弥分别压住海皇的手跟脚……

海皇呼吸渐促,感觉好痛苦,但是更痛苦的是自己为什么下不了决心?

“你——背叛了我的信任。”海皇挣扎着。

海皇的确是信任朔弥这个人,才会玩命似的使用“人鱼抹消”而不是“人鱼吞噬”,可是朔弥为什么不试着相信自己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也许,是因为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吧?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一堆等着要做的事!”

海皇没有放弃的不断奋力挣扎,可是朔弥在喉间掐紧的手没有放松过,连同手、脚上被另外两个朔弥压制的力量也没有半点放松。

最后,海皇痛苦的闭上眼,随着氧气的缺乏,渐渐陷入昏厥。

这一次,可能没有机会醒来了,后悔吗?

坦白说,海皇不知道……

“不会后悔比较好,即使连命都玩掉了,甘愿就好。”

很突兀的爽朗嗓音,充满英气的女声,声音里没有刻意装出的娇媚,可是听起来语调上有一点柔。

海皇眨眨眼,才在想自己死了没有,就听见年的温厚嗓音。

“不提这个笨小鬼干的傻事了,倒是你,没想到你还待在那诺雷,我以为你早离开了,毕竟,当初的那些人一个都不在了,连东方一族的几个小家伙们也很少回来,你却痴痴的在这里等着,有意义吗?”

“意义这种东西不是人类应该去想的,就像笨到极点的第五只人鱼一样,如果问他连命都豁上了,却什么都没得到,这样有意义吗?他肯定也答不出来,倒是你,年……你还要躲多久,都几百年过去了,他已经再也忍受不了。”

爽朗嗓音似乎认识年很久,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被她这么一说,年的温厚嗓音里充满不屑,“他找我,我就得见他吗?他当年那么做,就失去了见我的资格。”

“资格啊,这句话有点伤人喔!”爽朗嗓音语末笑了一下。

不是冷笑,也不是不屑的低笑,是阳光的那种玩味笑意,让人无法生气。

海皇听到这里忍不住张开眼,这才发现眼前一片白茫茫。

不止是海皇头顶、四周都是白布,连身体下也是,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断了气,准备被收殓或是送到解剖台、餐桌上了。

真没想到,这次运气不错啊,没死就好。

海皇松口气。

有年在的话,不会死才是正常的吧?这次到底是被救的第几次了?

海皇才想叹气,又听见白布外传来话声,连忙继续偷听。

就听年的温厚嗓音轻叹道:“不提扫兴的事,这一次是多少年没见了?”

“多少年啊?唉,六十年有了吧?”

“如果是每六十年才见一次,频率跟人鱼出生的年数真吻合。”年感叹的又叹口气,才惊讶的道:“原来你也快三百岁了。”

“是啊,当初年救了我,一手把我带大的时候,可想不到我能活这么久吧?”爽朗声音高兴的说着,然后,像是转身的布料磨擦声响起,刷的再一声,她拉开了遮住病床的白色帘子。

在海皇眼前,入目所见的,是一个穿着古老宫装的明艳少女,巧笑倩兮的神态中,是爽朗自在的中性化气质,即使她的衣服是古典而庄重的,她本人却充满了另一种洒脱飘逸的味道。

“小鬼,你醒了?”最先开口的是年,他侧过身看向海皇。

海皇偷听被发现,一时想不到话说的坐起身呆笑了下。

接着,是久违的重拳,海皇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右眼又是一疼,磅的一拳将他击倒在床上,痛到他忍不住叫疼。

年无力的垮下肩,“你还知道疼?居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真是不要命了。”

爽朗嗓音的宫装女子打圆场的笑了笑,“唉呀,年,别这么无奈嘛,他是个孩子,天真一点没什么不好,大家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是才怪。”年翻翻白眼,脚步一旋,“我走了。”

年转身,整个人顺势没入了虚空之中,像是突然消失。

海皇愣愣的捂着吃痛的眼睛坐起身,“年……年大哥……”

“咦?”宫装女子呆住了,“你叫年‘大哥’?”

“是啊,不然喊大叔吗?”海皇下意识的回话。

果不其然,这次被海皇捂着的右眼没事,换成是左眼被打中。

啪的一声,当海皇仰身躺回床上,又一次坐起时是捂着两只眼睛在哀嚎,“痛死我了,年大哥,这又不是我的错,是这位姐姐引诱我说错话的。”

“唉,我的年龄……你不该喊我姐姐呀!”宫装女子似笑非笑的睨了海皇一眼,才道:“再说依我的身分,你该喊一声‘老师’才对。”

“老……老师?”海皇没想到这位能跟年谈起久远过去的人,居然是那诺雷学院的老师?看来这间学院果真是卧虎藏龙。

再说到老师的话,海皇开始调动记忆,如果宫装女子没有离开过那诺雷,那么之前在北水高塔上唱“人鱼抹消”的时候,就应该掳走了她的记忆。

偏偏,在四千五百人的记忆中,找不到她的,但是从别的学生记忆里,找到了关于她的部分,她就是那堂热门课程“王者历史简述”的授课老师,名字是宫千穗,是一个拟人化强者,但是据推测的种族是“羽族”。

除此之外,关于宫千穗的数据,就剩下一样她能够模仿各个强者的声音,让许多事件都原汁原味的在嗓音千变之下真实重现。

说到世上的种族中,能够声音百变又是羽族的,海皇知道了。

“老师是‘鹨’吧?”海皇现宝般的喊出对方种族。

宫千穗不否认的耸耸肩,“我也知道,你这个专靠解任务来获得学分的天才,是一只人鱼呀,能讲出对方的种族,有多了不起吗?”

海皇反省的低下头,“不,那个我……对不起,我失礼了。”

“好了,不用装出可怜的模样,我又不会吃了你。”宫千穗笑着拍拍海皇的肩头后,对外头一指,“送你过来的两个孩子很担心喔,在你昏睡的八个小时里,都呆呆的待在门外不动,你去看一下吧?”

“啊,好。”海皇高兴的爬下床,才往前两步,又回头看着宫千穗,“老师你常常待在这里吗?什么时候授课老师还要兼职当保健老师的,何况,鹨是百灵鸟,应该不擅长医疗吧?”

“唉,偏见,谁说羽族不能当医生?难不成身为人鱼,就个个都得当偶像,靠卖声音过日子吗?”宫千穗巧笑倩兮的反问一句。

海皇发现自己怎么回话都不对了,连忙鞠个躬,“老师你饶了我吧!”

“那还不快出去,你的伙伴们可等不及了。”宫千穗对着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笑了,笑容里有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海皇一时间看愣了,即使年一直像个人生导师,却很少对他展现出包容的一面,害他看着宫千穗的那抹笑,差点忘了外头等他的泓猊跟陌憎。

而宫千穗也没有开口催促,就任海皇失神的看着。

好半晌过去,海皇回神傻傻的笑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人。

来到了应该被称为“保健室”的门外,海皇看了看头上的招牌。

“太平间”。

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在这里被救活的人太少,被偷偷吃掉的太多,于是连名字都改成这样。

真是可怕的名称……

海皇叹口气,低下头时,对上了前方抓狂发怒的泓猊,跟死死用头发缠住阻止泓猊冲上去的陌憎。

“不要啊,泓猊,你真的打下去,海皇会死的。”陌憎苦苦劝告。

泓猊张牙舞爪的怒吼,“他自己不想活了,你还想让他活下去?”

“因为我是他的啊,再说,我是会噬主的凶兽大风,与其让你宰了他,应该是我动手才对。”陌憎说到这里,忽然杀气大涨。

“啊,陌憎,你不能吃掉海皇,我说说气话而已,你不能噬主啊,要记住海皇可是四尾,吃了会倒霉的。”这下子换成泓猊转过身,死拉着陌憎不放。

陌憎像是完全投入了,“不管是不是四尾,噬主就是大风的本性。”

“啊,快住手……”泓猊被飘在空中的陌憎拖着往前。

海皇到了这时候,非常想转身回去,问问宫千穗,她刚才说的很担心自己的伙伴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在他眼前的,是两个想宰了他的伙伴?

“你们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海皇哭丧着脸跪倒在地。

陌憎跟泓猊这时才记起海皇在场,各自干笑了几声。

“唉呀,海皇,你没事了吧?”泓猊一副“我很担心”的模样上前。

陌憎也跟着围了过来,“我们看到你被朔弥那家伙掐到翻白眼,可是很紧张的赶快把你送过来,连殴打他的时间都没有,海皇,你没事了吧?我可以去把朔弥毒打一顿了吗?那家伙怎么可以伤害你!”

即使海皇才刚看完他们争着要宰掉自己的争吵,说坦白的,泓猊跟陌憎现在的表情跟发言,还是挺受用的,让他心里一阵满足。

只是,海皇觉得,“算了,不要计较朔弥对我动粗的事,毕竟再过几天,我们就要一起进行第一个任务,大家彼此之间,暂时不要撕破脸。”

“也是,有你的白羽在,万一太早闹翻,到时候气氛就尴尬了。”泓猊了解的点点头,顺便用这句话来说服陌憎。

果然比起海皇的说法,陌憎同意了泓猊的想法道:“我知道了,那等办完任务,大家要分开的时候,我可以跑去对朔弥‘盖布袋’吗?”

海皇无语的眨眨眼,是谁教会陌憎“盖布袋”的?

泓猊头疼的一手撑额,“陌憎,跟你说过多少遍,餐厅里别人的对话不要听太多,这种没营养的句子,你记起来要做什么啊?”

“呃,我……我说错了吗?不……不然是说……”陌憎皱着一张脸,苦思了很久,才怯生生的问,“不然是要说,我可以去‘夜袭’吗?”

“你!”泓猊就剩这个字可以大吼了。

“啊哈哈啊!”海皇受不了的就着跪地的姿势,开始猛敲地板的狂笑。

陌憎无言的看着眼前一人笑、一人怒的反应,哭丧着脸抱头大喊:“我不知道啦,怎么说都不对,泓猊欺负我!”

陌憎哀嚎着转身从天空飞走,一眨眼跟流星似的消失在天际。

海皇终于笑到满意的起身,看着气到瞪眼的泓猊,安抚道:“大风的幼兽很笨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你就别气了,反正,咳,只要陌憎没有打算真的跑去对朔弥‘夜袭’,我们干脆任由他跑去盖人布袋吧!”

泓猊苦笑着接话,“是……是啊,盖布袋还比较‘健康’。”

海皇拍拍他,接着使用了水球术跟飘浮术后,就着拍上泓猊右肩的姿态,挤眉弄眼道:“这位出色迷人的先生,我现在的身体有点虚弱,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借我搭一下肩,替我带个路吗?”

泓猊长叹口气,“海皇,不是我说你。”

“怎么了?”海皇不懂自己哪里做错的一脸无辜。

“海皇你这个白痴,下次你说话前,先想清楚到口的句子是什么意思吧?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对我说这种像在把马子的对白……我先宰了你!”

“啊啊,好……好吧!”海皇点点头,他可不想惹火泓猊之后,要靠现在孱弱的身体,一路穿过大半个学区,走到中央停车场,再到停车场的中心,爬回蜘蛛丝行车里去,这实在是太浩大的工程。

海皇现在除了想吃点东西后大睡一场,是什么都不想了。

泓猊确认般的盯了海皇好一阵子,才冷哼一声迈开步伐,拖着海皇前进。

一直到两个人走的稍远了,打开太平间的门,走出来的宫千穗笑了笑。

“怎么有点像呀?”宫千穗真的觉得那一幕,好像很久以前……

“是你错认了吧?一点都不像。”不知道隐身在哪的年语气低沉。

宫千穗没有反驳,却是真的觉得很像。

这时的泓猊跟海皇,好像当初的年跟透君,还有那对双胞胎兄弟,他们四个人就像这样又打又闹,偏偏感情也很好,曾经让她这个旁观者深深感到羡慕跟嫉妒……

没想到,时间一眨眼过得那么快,三百年过去了,如今还活着的却不多了。

当夜,只停了一辆车的中央停车场上。

天上的半月若隐若现的藏在云雾里,洒下些微月光之外,大地一片漆黑。

这时在蜘蛛丝行车内,原本会半夜出外猎食的陌憎,今天难得不去打野食的干脆睡死,而泓猊也在累了一天后,同样投向周公的怀抱。

两个伙伴的异常举动,让海皇深受感动。

原来宫千穗是说真的,泓猊跟陌憎在太平间外守候了他整整八小时,他们并不是无动于衷,纵使再次见面跟回来后的相处,都看不出来他们的关切,可是,海皇能感受到三个人彼此重视的伙伴情感。

所以当海皇在凌晨时分惊醒时,第一个感想就是——

幸好没有吵醒泓猊跟陌憎,不然肯定会被他们用枕头砸昏!

说起来,海皇曾经在送走九位王者之后,睡醒的那个早上吵醒过泓猊,结果当然是被狠骂一顿,要不是陌憎刚巧在那时候醒来,替他制造了转移话题的借口,否则依泓猊发怒的情况推算,大概耳根要清净,就是很久以后的事。

而喜欢吃、喜欢睡的陌憎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起床气也是非同小可。

不过,海皇觉得惊醒他的那个梦,也不是普通恐怖。

“真的快吓死我了。”海皇下意识摸了摸梦里被狠掐的脖子,确定上头没有异物的呼口气,忽然,一阵轻轻的叩叩声出现。

海皇清楚的听见了,而在他抬头时,在夜晚变得透明的防护罩外,确实有一道人影飞在天际,幸好,耳边仍然传来两个伙伴睡熟的呼吸声。

确定疲累的伙伴们没有被吵醒,海皇偷偷摸摸下了床,按着操控手表,不采取升起防护罩,而是防护罩的边缘直接开出一道小门的方式,溜了出去。

当双脚踩上地面,海皇在隐约的月光下,对上了一个人。

也许是习性,那个人习惯藏身在黑暗里。

“依你的新外表,要努力习惯站在阳光底下啊!”

“你在讽刺我?”对方一如往昔的不把事情往好处想。

海皇耸耸肩,苦笑了下,直接转身就往一边的空地上走去。

没有开口邀约,海皇却相信他会跟来。

果然,当海皇走到离蜘蛛丝行车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席地而坐时,拥有阳光外貌,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的朔弥,坐到了他的身前。

两人彼此默默无语的对看着,像是找不到共通的话题。

海皇打量朔弥好一会儿,才安心的笑了,“变身术很成功。”

“你当时不是就看到了?”

“可是我帮人变身,通常会再按对方要求进行最后修饰。”

朔弥对这番话,是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海皇说归说,其实严格说来,他真正帮人变身的次数才两次。

一次是泓猊,一次就是眼前的朔弥。

不过作戏要全套,海皇对于这个一利用完对方,一被对方激怒,就根本不顾情况到底如何,一定要杀掉对方的朔弥,也只能说这种话,意图让对方出现一点歉意,免得他又想杀自己灭口时,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海皇可不希望又被狙击一次的送进太平间,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并不希望再赌命一次,这样跟你相处太危险。”

“嗯,那就直接说重点?”

“我不知道有什么重点好说,我还以为你会希望再也不要看到我。”

海皇是真的这么想,而朔弥是冷冷哼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

“那还有什么重点好说?”海皇差点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没想到朔弥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如果哪天你要我付出代价,在我许可的范围里,会尽量满足你,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话完,朔弥立刻起身,一点都不迟疑。

海皇还没意会到入耳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朔弥已经转身走人。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海皇不知道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了,他居然扬声问上一句,“我们有没有可能是伙伴、是朋友?”

朔弥向外走去的步伐,忽然一停,却没有回身。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你天真、我现实,彼此的个性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所以,我们不可能是伙伴、是朋友。”

但是,海皇从他回了这么多话,却难得没有半分怀疑、防备的语调里,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认同。

“原来我在他眼里,是天真的人?所以他愿意相信我对他无害?”

海皇呆呆的想着,原本被朔弥暗算的低迷心情,突然好上很多,再加上朔弥这番话隐约点出的信任,可想而知到时一起进行任务时,就不用担心背后被他捅刀了,没有后顾之忧的感觉真好!

“看来,我继续当个天真的人也不错。”海皇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转身迈向跟朔弥相反的方向,走向他的蜘蛛丝行车。

这个夜晚还长着呢,离黎明最少都还有个四、五个小时,而海皇当然不能错过这段入睡的黄金时期,再说心情这么好,一定能做个美梦吧?

第四章 被给予的预言谜题

“啊——”清晨四点多,海皇又被恶梦惊醒。

只是海皇口中的尖叫才刚出口不久,已经被人掩上。

惊觉嘴上有手,海皇立刻睁眼,对上的是散落青发,神色疲倦的黑衣男子。

“不要打岔,先听我说。”年俯下身,嘴凑上海皇的耳边。

海皇愣愣的点点头,有点怕痒的缩了下身体,却没有挣扎。

年放开手,赞赏的拍拍他的头后,轻咳了两声才道:“昨晚在你跑出去跟朔弥对话的时候,最初的那伊昙花一现——”

海皇睁大眼睛,总算明白年的满身疲惫是怎么回事,那结果呢?

“来人不是他,顶多是他的手下,变身术的完成度很高,实力也很不错,成功骗出了不少埋伏的人,加上那家伙最后以自爆了事,折损了不少好手,连我都来不及闪躲的不小心受伤。”年说到这里,又咳了两声,才往下继续。

“等会儿学院长雷那会过来找你,要你想尽办法跟白羽、朔弥一起进行任务,让他们的保护圈可以顺利收缩在一个范围内,好确保你的安全,你一定要同意,因为对方来的不是‘杀手’,就是‘死士’,不是普通角色。”

海皇点点头,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年,张口欲言。

年摇摇头,再咳几声,“我等会儿就到宫千穗那里去休养,你不用担心,倒是前往西之原的一路上,我恐怕不能跟你去,你要自己多保重。”

海皇松口气的用力点头,年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后,眉头一皱。

“可惜上次的话题只说到一半,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海皇挑眉不语,一脸疑惑。

年叹了一声,说:“兽是一个关键。”

“什么意思?”海皇忍不住开口,一说完就想道歉。

年笑了笑,“你还是少说点话,我时间不多。因为这次的伤实在很重,还伤得很没道理,让人很不甘心,而你最要小心这种情况。”

海皇举起右手,做出发誓“我一定会”的动作。

“那就好。”年点点头,回到话题上。

“最初的那伊跟十二王者,从以前就是不死不休的长年争斗局面,至于为什么大打出手,你不用知道,只要记住,这几个人没打到一方死尽,是不会停手就好,再加上他们各自的仇家不少,每次他们对上,牵连的人一向很多。”

海皇听到这里,脑中数据库飞快搜寻,原本这应该是很久以前,几乎要被归类于传说之类的事,因为百多年来,常春之地都没有新生那伊诞生,也就代表这些人有这么久没有再次引发全世界动乱的争斗,可是他找到了。

“最初的那伊,名字是逐?”海皇从人鱼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

很诡异的是,前四只人鱼的记忆中,都有这个名字,却封锁住了所有有关的记忆,似乎还不到他该知道的时候。

“你说得没错。”年苦笑了下,“总之,当沉寂许久的逐再现,接下来世界会被这群强者们弄得一团乱,如果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找一个靠山,而细数世界上所有的强者,兽算是人人都怕的特殊存在,再加上之前在阳帝那时候强行推动‘公约’时,就是有他帮忙,才能顺利完成,所以……”

“传言中避世不出的兽,实际上是可以打动的?”海皇眼睛一亮。

“的确是这样。”年的声音却沉了下来,“问题是他的行踪不应该有人知道,偏偏在西之原却变成无人不知,那就代表兽本身或许发生了意外。”

“那我一定要帮他!”海皇下意识发言。

啪的一声,年的巴掌落到了海皇的额头上。

“你忘了朔弥的事吗?对方可是兽!”

“可是,如果他需要帮忙,我又可以帮,我……我希望能够帮得上忙。”海皇想起了自己会取名叫那伊的原因,“曾经有个人就算豁尽一切,仍然没有放弃照顾我、帮忙我,那我希望如果可以,就去多多帮忙别人。”

也许海皇身为瑕疵品出身,却有这种想法很怪,但是他非常坚定。

“我再也不要无能为力的看着一个人死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年愣住了,海皇说话时的坚决态度,完全异于平常,“可惜,这是个人吃人的残酷世界,海皇,你的决定,说不定会害死一起进行任务的其它人。”

“嗯……”海皇颓丧的低头。

年再叹口气,“算了,如果你真的想试,我不会阻止,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尽力而为,不要冲动,可以吧?”

“嗯。”海皇高兴的笑了,而在他眼前,眨眼间已经再不见年。

这时,远方的天色大亮,一道金亮的阳光,从天边洒进了蜘蛛丝行车内。

“雷那学院长应该要到了。”海皇想起年交代的事。

偷偷起身之后,海皇换好衣服,走向防护罩,刚想故技重施,悄悄的溜出去,没想到,原本还清晰的两个熟睡呼吸声,突然只剩下一个。

“你有事在瞒着我跟陌憎?”泓猊的声音从海皇身后冒出。

海皇转过身,惊愕的对上了异常冷静的泓猊。

“怎么不说话?其实你不说也无所谓,因为我大致上都事先占卜到了。”

“什么?”海皇才刚惊呼出声,立刻伸手掩嘴。

“你以为陌憎硬要你跟他去格斗会馆时,我为什么不阻止?”

“你那时候不是跟我说隐约占卜到而已吗?”

“废话,你这个白痴,当时我要是不那么说,也许下场就是跟其它人一样,不小心就‘被迫’遗忘了某段记忆,不是吗?擅长催眠别人的人形咒狐。”

“啊,不要提那个难听的外号!”海皇哀叫出声,那是他最惨痛的回忆。

泓猊才不理他的冷哼一声,“我没说错吧?”

“可是……我是不希望牵连你们。”海皇担心被误会的急着辩解。

“废话,你当我跟你一样白痴吗?”泓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伸手递出一张纸条,“拿去,其实我那时候能算到的事情不多,却有一个预言非常清楚,如果可以,你千万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明白吗?”

“嗯。”海皇愣愣的上前接过纸条。

泓猊抽回手时,迟疑了下,却没有多话的回身,走向他的床。

一直到泓猊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海皇低头看向纸条,上头的预言是一段谜题,这似乎是虹一族的习性,预言永远都不直接说出来。

而这段谜语是:“无法破封的禁锢,混乱的开始,揭示的瞬间将带来无法想象的失去与伤害,绝望也许会在瞬间吞没来者,永无翻身之地。”

“我完全看不懂,果然不愧是虹一族的预言谜题啊!”

海皇苦笑着收起纸条,回身让防护罩开出个小门后,溜出蜘蛛丝行车。

才刚双脚落地,海皇的眼前,在中央停车场的外围地带,有一个穿着玄黑学士袍的虎族壮汉正边走,边看着手上的小猴子模样的生物计算机。

“学院长还真忙啊!”海皇施行水球术、飘浮术后,再加上隐形狐尾一动,已经快速往前迎去,一下子就到了对方面前。

“咦,你起这么早啊?”被人堵住路的雷那抬头,有些错愕。

“我想学院长应该知道我的组织吧?那么昨晚有些情报是如此的紧急,我又怎么可能没收到通知的傻傻睡死呢!”海皇故意说得神神秘秘。

雷那吃惊的瞪大眼,“你知道昨晚——”

“是,我知道,我也明白学院长来这里的‘目的’。”

“真不愧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情报之源’拥有者,你的情报贩卖机连我都很爱用,不过,偶尔也设点折扣给我吧!”

“学院长爱说笑,怎么会是偶尔呢?从今天开始,当然是每次都有。”

“你有什么企图?”雷那本来只是说笑的脸,沉了下来。

海皇苦笑了下,“我唯一的企图,是希望王者们暂时不要知道我的组织名称,我上次答应过,等我手下成才点,就要帮忙查件事,可惜那件事至今还没查出个结果,要是被王者们知道我的组织是情报之源,这个脸岂不是丢大了?”

“这样啊!”雷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或不信。

海皇也不强求的摊摊手,“反正折扣照给,一切看学院长的决定了。”

“嗯,你还算知进退。”雷那满意的点点头,再不迟疑的直扑主题,“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相信你也很清楚该带着其它人走哪条路,会方便我们巩固包围网,到时候在路上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最好一概不予理会,装作不知道就好。”

“我明白。”海皇一向很识时务。

“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对了,再提醒你一句……”

海皇边拿出生物计算机小嫖查询行动,边说道,“学院长请说。”

“名义上你们的假期任务是送信,而且在信交到白羽手上时,有说过‘尽速抵达’,可是实际上,这封信越晚送到越好,也就是说,你们这一路上走得越久,越是几近毫不设防,诱出对方的机率越高。”

“没问题。”海皇敲下搜寻键后,当小嫖屏幕上出现数个路线图后,将屏幕转向雷那,“我们会走这条花费时间最久,包围网最好处理的直达水路。”

“那就这样。”雷那不再多说的转身,继续边走边工作。

海皇目送着他的远去,先操作着小嫖买下五张船票后,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到时候该怎么让白羽跟朔弥一起搭船呢?

总觉得,这才是真正艰难的部分吧!

两天后,假期任务正式开始。

即使才一大清早,不到早上八点左右,在一共拥有东、西、南、北外加正门五个出入口的那诺雷学院的其它四门,已经出现赶着出发的人潮。

唯有一向少人愿意先绕过学区,才能抵达的那诺雷正门乏人问津。

却偏偏在这个人烟较少的地方,有五个人刚巧碰见。

海皇一脸没事样笑着的对朔弥跟白羽举手摇摇,“早安。”

问题是白羽脸上淡漠的可怕,就算解开了海皇不是花花公子,没有泡一个、甩一个的事,她身为负责学院各种事务的执事,还是不喜欢他的拈花惹草,让近来一堆女学生跑来抱怨、哭泣的次数,多到让她心烦。

同时,杀人未遂的朔弥,即使外表看起来很阳光,生气勃勃的带着光明的笑容,灿烂到令人注目,可是,却没有把视线转向海皇。

海皇对于被两个人同时漠视的情况,放下手后,无可奈何的耸肩一笑,回过头看向泓猊跟陌憎,“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陌憎一脸疑惑,“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不是要坐蜘蛛丝行车去?”

泓猊头疼的叹口气,“我们的第三个任务不同,到时候是谁要跟车子一起回来?而且,车子要进出学院都经过特别的出入口,太麻烦了。”

“啊,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陌憎一脸的慌乱。

海皇同样头疼的叹口气,顺手将地上一袋东西拎起,塞到了陌憎的手里,“拿去吧,还好我事先帮你预备了一份必需品,对了,你钱够用吗?”

“够啊!”陌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高兴点头。

对于陌憎这纯真的笑脸,海皇跟泓猊都是无奈的摇摇头。

只是他们才摇头而已,旁观的白羽跟朔弥,还有较少数路经大门口的同学们,已经全部吓到的愣在当场。

那个凶兽陌憎,居然会笑,还笑的那么纯真?

一时间没有人能回过神来,个个都在质疑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正在作梦,怎么可能看到这种画面?

“他真的是陌憎吗?”连白羽也忍不住发问。

朔弥迟疑的说:“应该是吧?如果我们没认错的话。”

谁跟你是我们啊?

海皇忍住吐嘈的欲望,努力装出笑脸。

泓猊这时转身看向他们,“陌憎是有主人之后,就会变乖很多的种族,不过你们也别太轻视他,除了我跟海皇,其它人惹了他,一样只能进他的肚子里。”

等等,谁是“你们”啊?泓猊!不要把白羽跟朔弥配在一起!

海皇太敏感了,他继续忍。

反倒是陌憎开口了,“泓猊你不要这么说啦,我吃东西也很挑食的,不是每个人惹火我,我都会张口吃掉,我还怕吃坏肚子呢!”

问题的重点是在那里吗?

泓猊跟海皇望天无语。

白羽跟朔弥差一点就要被逗笑了。

他们第一次知道陌憎原来可以是这样的人,似乎跟他们印象中的陌憎不一样,难不成……被陌憎视之为主人的海皇,当真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人?居然能把一个凶兽,变成像小孩。

白羽跟陌憎看向海皇的视线,因此带点研究意味。

沉默很久的海皇,努力忍住心里一堆“不满”的察觉了两人的视线,又送上一个温和微笑,让朔弥跟白羽呆了一下。

在两人的印象中,没有人在学院里看过海皇笑容以外的表情,不管是忿怒、是埋怨,海皇嘴角永远都有笑,彷佛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开心面对。

也许,自己是真的误解他了吧?

朔弥跟白羽不自觉的想着。

海皇根本没有发现两人的想法,自顾自看看天色后,笑着对他们招手。

“两位,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往西之原了,现在走还搭得上船。”

“我不搭船。”白羽从不跟人成群结党的。

“我也是。”虽然朔弥想跟白羽多待点时间,还是这么说。

“那我们就在当地约个地方再见面吧?”白羽顺势发问。

不等朔弥说话,海皇当下苦着脸,掏出了五张船票,“我都买好位置了,是一间三人房跟两间单人房,大家一起走,算是交流一下嘛!”

“我没兴趣。”白羽说完,还刻意看了四个男性一眼,像在看色狼一样。

陌憎被激怒了,“你是什么态度,那是挑衅的视线吗?”

海皇靠上前去,把最讨厌被人挑衅的陌憎往旁边拉的边拉边说:“啊啊,陌憎,白羽是个女孩子嘛,会觉得男性们都不可靠也是自然的。”

不过说这话的同时,海皇哀求的望向泓猊,做无声的催促。

受到海皇胁迫的泓猊上前拉过陌憎,习惯性的毒舌讽刺道:“海皇你说的话不对,除了眼光差的人,大概没有人会看得上那种层次的货色吧?也不想想我不嫌就好了,靠那张脸还敢嫌我!”

要是说话的人不是以美艳出名的虹一族的泓猊……海皇在想大概会有很多人发怒,不过泓猊真的是比白羽好看很多。

连白羽本人都无话可说,虽然在讲求优生学的这个世界,没有难看的人,但是目前的五个人中,长相最出色、最美形的,不管是谁都会说是泓猊。

白羽对此脸上浮现苦笑,“的确有泓猊在的话,我就不用这么担心才对,毕竟我这样,的确不被你嫌弃就好了。”

朔弥不快的抱怨着,“白羽你太好说话了,居然还附和他。”

泓猊忽然凑上前一步,不屑般的让脸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睨了朔弥一眼,再淡淡勾起笑容,真的没有卖弄风情,却偏偏韵味十足的透出一股哀怨,低声漠然道:“老是拒绝面对事实,这可得不到女孩子的青睐喔!”

“你——”

朔弥才想发飙,可惜对上那么一张美到极致的脸,配上黑猫族的艳媚眸光,和那一身明明身材修长扎实,却让人觉得纤细,需要呵护的感觉,纵他有多少狠话,一时间都被那种楚楚动人的姿态给堵了回来。

大概没有人想过,居然有一天自己会栽在一个男人的惊人美色里,一时间,不管是朔弥、白羽,或者是还在学院门口附近的同学,对于一向冷傲的泓猊出现这种表情,全红着脸的呆呆看傻了。

唯有海皇跟陌憎已经有抵抗力的不为所动,毕竟每天面对这个美到极点,同时也性格恶劣到惊人的泓猊,再不习惯,不就跟变态差不多了?

可是,海皇跟陌憎没有被迷住,才能加倍发现泓猊一笑的魅力之大。

那诺雷学院内外,所有的生物都为此停止行动,外加众人石化。

“泓猊,你真是个妖孽。”海皇忍不住发表感言。

泓猊笑容一收,不屑的冷哼道:“是他们自己没看过美男子好吗?”

陌憎又跑出来插话了,“不对吧,泓猊天天都在学院里走来走去呀!”

海皇一把推开老是说错话的陌憎,摇头道:“真相应该是,这群同学都看过美男子走路,但是没看过让美男子美色加倍的微笑。”

“是这样吗?我怎么没有觉得特别美。”陌憎还是不懂。

海皇不想解释了,其实泓猊这招真是恐怖啊,居然连白羽都给他迷住了一下,幸好没多久就干咳一声的清醒过来,不然的话……

“喂,你那什么眼神?还不是你——”泓猊倒退一步,把未完的话止住。

敛起双目里的凶光,幸好泓猊没把之前套好招要以美色诱骗两人答应同行的事说出来,他暗暗呼口气,假装没事,低头看看时间。

“再不走真要来不及了!”

海皇可不希望这趟漫长的搭船之旅会因此夭折,赶紧将三张船票递给泓猊,再把另外两张票分别递给白羽跟朔弥。

都到了这个时候,白羽跟朔弥有些尴尬于自己的看呆,只好伸手。

“好了,我们走吧,到码头去。”海皇一声令下。

泓猊跟陌憎各别将行李收进生物口袋后,拉着海皇飞到半空。

对于不能自己飞行的海皇,白羽没什么想法,毕竟狐狸会飞本来就很怪。

朔弥却隐隐有点得意,因为身为双双,他可是会飞的,所以在白羽面前,他倒是能够好好表现。

就这样,五个不同心的人,展开了他们的假期之旅,在同学们的眼光中,朝着天际飞去,而这一路上要到西之原,像这样直接坐船,从北水一路南下到西方的码头,是花得时间最多,却最便利轻松的交通方式。

当然,也包括了方便被人“跟监”。

不过,这种移动方式虽然轻松方便,对白羽来说,却是大大不便。

因为,海皇和朔弥,有事没事就会借机接近她……

海皇……说坦白的,白羽觉得跟他聊天其实也不错,只要他不要三不五时又招惹了其它女人,慌张的跑来喊救命,这个人的博学、温和和幽默,真的能算上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再说到朔弥,白羽起先会觉得他烦,可是相处久了,会觉得有趣。

因为朔弥的外表看起来阳光,是那种亮眼、让人会想主动亲近的人,即使很烦人,老是会靠过来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可是仔细一想才会发现,那些话都很扎实、朴实,句句都能深入人心,就看有没有理解力与包容力去发现而已。

相比之下,海皇即使懂得再多,偏偏显得很轻浮,一点也不实在。

不知不觉,白羽就认为跟朔弥聊天打发时间,总比要当挡箭牌,替海皇解围的情况好上许多。

而海皇发现,白羽从嫌朔弥很烦,到开始跟朔弥亲近的事,是彻底无言了。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海皇又哀怨的在被窝里大喊。

对于这个超没营养的问题,别说泓猊了,连陌憎都不想理他。

事实上海皇也知道,一切都归咎于他招蜂引蝶的可怕速度。

问题是海皇不是故意的,明明才对着一个女孩子温言几句、轻笑几声,没想到就被误以为是想把她,结果,一点都不矜持的主动想黏上来,说要好好享受假期,这……这被吓到的还是他呢!

虽然围上来的女性之中,有多少人是心怀不轨的逐手下不得而知,可是那种被紧紧纠缠、非要有“亲密”接触的情况,对于被不断“性骚扰”的海皇来说,不管他怎么做心理建设,一样不能等闲视之的感到害怕。

“这年头的女性都好恐怖。”深深受创的海皇躲在被窝里发抖。

听闻这种感言的泓猊跟陌憎,则是无言以对的耸肩,顶多陪着长叹一声。

话说,海皇能让女孩子们趋之若鹜,光是一个不经意的视线跟微笑,她们就想冲上来的情况,令泓猊跟陌憎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尤其海皇每次都说不是故意的,这种戏码就更可观了。

幸好这趟航程一共才十天而已,所以再哀怨,海皇只要躲着不出门,很快,十天过去了,他终于能逃下船去,免得被那群可怕的女人再次堵到。

而对于海皇的逃难,十天来看过不少次女孩子想主动投怀送抱的泓猊、陌憎、白羽跟朔弥,则是有数不尽的疑惑。

明明海皇的举动,有些他们看习惯了觉得没什么,为什么不习惯的人就是会脸红心跳,然后暧昧跑开或心急的冲上前来呢?

最后,想不到解答的四人,把这一切归咎于海皇的花花公子气质上。

“谁是花花公子啊?”

航程一结束,海皇下了船,就突然被其它四个人这样共称的错愕大叫。

“你不是花花公子的话,其它人就不能算是了。”

朔弥难得跟海皇说话,大概是本着路边有人欠踩,有空就多踩踩的想法。

白羽倒是好心一点,“就算你没那个想法,可是你会被称为千貌白狐,有些行为举止是习惯而改不掉的,因此也让你怎么看就是怎么像花花公子。”

海皇想吐血了,白羽居然说出这么狠的话?

“反正身为花花公子没有什么不好吧?”陌憎觉得,“其它人对我的称呼就难听多了,我都不想计较了,你是在埋怨什么?”

“这不一样吧……”海皇无力的垮下双肩。

泓猊像是要补上最后一击,“哪里不一样?陌憎的凶兽之名可是远近驰名,任谁看了他,都是尖叫着转头跑走,这样的反应是哪里比你好了,再说,被人喜欢总比被人害怕的好吧?你还不满足,难不成真要泡遍天下才甘愿?”

“我真的要被你们气死了!”海皇抱头大叫,转身开跑。

看着恼羞成怒逃跑的海皇,泓猊、陌憎、白羽跟朔弥都是忍不住想笑。

说起来,海皇还真是好玩,明明是博学又健谈的人,却不会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不知不觉可以跟人很亲近,让人讨厌不了他。

只是不讨厌,却也不会等同于喜欢,好像是隔着层雾或是墙在看他一样,总觉得表现出来的海皇都不是真实的,也许是他拟人化强者的外表吧?

总之,海皇俊逸英气的五官,配上神秘的气质,就像是个发光体,太亮了,亮得让人捉摸不住他,却又不想离开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还挺好的,相处久了,似乎也发现了不少对方的优点,让其它人会不自觉的在意他。

像现在,朔弥总是比别人细心的提前发现,“海皇快要消失了。”

“就让他跑跑吧,发泄一下也好。”泓猊是这么说。

白羽突然想到,“知道王者们在哪的,不是只有他吗?”

“啊!”白羽之外的其它人同声惊呼。

泓猊一声令下,“陌憎你上去,找到海皇后,就飘在他旁边的高空等我们。”

“喔,好。”陌憎应声飘到高空,长到及地百尺的头发一扬,像振帆一样,呼一下的就消失了,没多久,当天空中出现他的残影,他已经找到海皇的位置,静静飘在那里,等候其它人过去。

“我们走吧?”白羽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好脾气的采取疑问句。

泓猊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好亲近的白羽,事实上是个很好说话,很有容人雅量的人,让他不想跟白羽作对的点点头。

朔弥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紧接着三个人一边小心自己脚下,免得被人踩到的在人群中穿梭,再对准天上陌憎的位置,花了快十分钟,才找到海皇。

这时的海皇可没有跑走时的颓丧或耍哀怨,他正打开一个立体地图,似乎正在选择前进的方向,只是,在他研究出来之前,是一个大大的绝望叹息。

“天……天啊,不要这样对我。”海皇哭丧着脸收起了地图,将释放地图的生物计算机小嫖塞进了生物口袋后,掩着脸对上疑惑的四个人,“王者到了!”

“啊?”难得合拍的四人同时惊呼。

海皇瞪了泓猊、陌憎跟朔弥一眼,他们居然跟白羽异口同声,羡慕又嫉妒的他忍住怒气,伸出手指着码头另一边,正悠悠哉哉靠过来的四个人。

其中一个是一身红艳,清凉火辣的穿著中,偏偏左半身被冗长的火红头发盖住,显现出一种凝重感的狐族美女,理所当然是四狐仟姬了。

至于另一个,有一条虎尾轻轻在风中摇动,长得挺耐看,有种粗犷的味道,身形很壮硕,用虎背熊腰来形容刚好适合,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功夫服,怀中抱着一根跟身体等长的木棍,走路时,那双老虎耳朵总在轻轻抖动的男人,这不是独虎王者霸傲的话,又会是谁?

除此之外,一个有着浅白近灰的短发,穿着淡灰色的丝质衬衫、长裤,配上颀长的身材,显得姿态高傲冷漠的拟人化强者,就是食人王者封口。

最后的一个,则是穿着轻便的白色轻薄衣裤,淡冷的脸上,有着适宜的五官,看起来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同时,又觉得他眉间紧锁,好像总有说不出的忧虑,这个人正是差点杀掉过海皇的虚翼之王千亦。

一看到真的是四位王者出场,以前在常春之地都看过栩栩如生人形雕像的五个人,却因为亲眼目睹而呆住了。

这时,除了他们以外的其它路人,似乎也全部僵住了。

就像是画面停格,除了还在走动的四位王者,现场没有人还能动作。

不,大概就一个胆子最大、回神最快的海皇,才能够迈步迎上前去。

“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啊,王者们。”海皇边说,边恭敬的行礼。

看海皇行的是那诺雷学院见东方一族的礼仪,四狐仟姬跟千亦退开一步。

接着,海皇又向退开的两位王者重新见礼,“真是谢谢王者们的远迎了。”

“唉,小海皇,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独虎王者霸傲纳闷的问。

海皇的视线忽然定定看了生物口袋一眼,再转回头用诡异迷离的微笑,呻吟般的道:“是啊,我怎么知道的呢?这真是个谜呀!”

其实哪有什么,海皇不过是打开地图时,从小嫖接收到的一堆新情报卖出的消费中,找到了一个有打折的贩卖纪录罢了。

果真是够嚣张啊,王者们用金钱卡片消费买消息,一点掩饰的打算都没有,随便一查就知道是王者购买,害海皇设定由王者购买时的折扣真的实行了。

“唉,那些都是钱呀!早知道我就不设什么折扣了……”

就这样,海皇知道王者们买了什么消息,又哪可能不知道他们会来。

只是,海皇不想讲出自己的组织是“情报之源”的事,免得王者们会追问他现在一样不能回答的“新生那伊”跟“人鱼”下落的问题。

所以,海皇干脆立刻把事情全推到泓猊身上,接下来,王者们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说到这里,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四狐仟姬也懒得走过去的问。

海皇回过头,确认在场每个人都在惊愕状态的发呆中,只好耸耸肩,“没办法,王者们的魅力惊人啊,他们大概还要再呆上好一阵子吧!”

毕竟以前常常看到的人形雕像,被全世界人类视为当代最强的王者们,现在居然活生生站在眼前,对那四个人……不,不止,对整个码头上的人都太过刺激了,所以,真的是放眼望去,全是惊讶到呆掉的人群。

第五章 被发现的重伤讙兽

好不容易,状似停止流动的时间重新开始。

陌憎大概是最早回过神的,一开口就在大叫:“海皇,你在哪里?”

“不用担心,往外头一点走,他应该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

泓猊不知何时偷偷占卜完,装作没事的说出推论。

“那我们走吧!”朔弥经过几天同行,知道泓猊直觉惊人的毫不怀疑。

白羽跟着点头,“那请泓猊带路吧?”

总是使用疑问句的白羽,客气有礼到会让人觉得可怕。

泓猊每当这个时候,都会皱眉退上一步,才在叹气后,转身带路。

一直到泓猊带着所有人走出码头,来到临近的另一条街道里,坐没坐相,随地一坐、一卧、一蹲的四位王者,还有一个坐在飘浮半空的大水球上的海皇。

“唉,王者们赢了,居然不用五分钟就找来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再多发呆一会儿的。”赌输的海皇这么说之后,苦着脸掏出一张金钱卡片。

灰发高傲的食人王者封口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了海皇手上的金钱卡片,然后转身,“小四尾你也输了,掏钱啊!”

“还掏钱哩,我的钱你敢拿吗?”四狐仟姬神色诡异的笑着。

独虎王者霸傲忽然笑出声,“封口你可栽了吧?小四尾的钱谁敢用。”

虚翼之王千亦冷哼道:“是啊,用了不是买东西会买到劣质品,连买人肉都会买到发霉的,要是买酒,十成十是买到毒药,在这种情况下,你敢用吗?”

食人王封口愣愣低头看着手上的金钱卡片几十秒之后,猛地扭头一看。

海皇干笑几声,伸手指向封口手上的金钱卡片,“那……那我的也没用了?”

“为什么没用?”不清楚现在情况的陌憎抢话。

泓猊拉了陌憎一把,把人拖到身边后低声解释,却不想让白羽跟朔弥知道,毕竟,海皇是只四尾狐的事,说出来只会有反效果,不会有好处。

听明白为什么海皇的钱跟四狐仟姬的钱一样不能用,陌憎点点头。

而这一次,霸傲没有像上次那么白目,虽然不明白海皇是用什么办法大大降低了害别人倒霉的次数跟机率,让其它人愿意主动接近他,还不会发现他是四尾,可是,只要海皇不会自行曝光,就不想再破坏海皇人际关系的闭口不语。

四狐仟姬也难得为了同族的海皇,主动提出如何使用四尾狐金钱卡片的建议道:“反正拿都拿了,干脆把钱存进账户里,另外换张金钱卡片如何?”

曾经多次仗着自己是四尾蓄意赖帐的四狐仟姬,这个举动让其它三人大惊。

不过,封口叹口气后,宁可把它重新塞回海皇的手里,“反正又不是真的缺钱,少了这笔也没什么。”

千亦贼贼的笑着,“唉,号称‘一人赚、两人花’已经习惯的封口,居然会把赚到的钱往外推,回去之后,我肯定要说给你家的那伊听。”

封口冷冷瞟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大家都是。”千亦可不以为十二王者里有哪个人是甘于平静的。

封口懒得对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由上到下的打量千亦。

“喂,封口你那是什么表情?”千亦微惊的倒退一步。

四狐仟姬打圆场的开口,“好了好了,废话又不能当饭吃,到此为止,封口,我们还得在那伊睡着之前把人带过去呢!”

霸傲点头附和,“对呀,要不是那伊怕他睡着后,小海皇们才赶到,他才不会要我们花钱买消息,然后提早赶来接人。”

“等……等等。”海皇失声发问,“仟姬王者,消息不是由你花钱买的吧?”

对于这个问题,四个王者忽然看了彼此一眼。

封口没印象,“那个时候起哄说要试试情报贩卖机,最后是谁掏钱的?”

霸傲只记得,“不是我,我一向是最穷的,不可能主动掏钱。”

“好像也不是我,因为在试验情报贩卖机之前,霸傲喊肚子饿,我借他金钱卡片去付帐买吃的了,那……”千亦说到这里就不用往下说了。

四狐仟姬突然拍掌,“对了,是我。”

海皇开始揉着额头,忍住到口的叹息后,突然看向远方,按当初设立情报贩卖机的位置时,有特别设定要摆在码头旁,靠近格斗会馆的地方。

当海皇远眺的视线,在对面街上不远处找到格斗会馆,再看着会馆外像古时电话亭建筑的地方,他在迟疑到底等下是机器会爆掉,还是他这几天来的帐目会被病毒清光?要不然是所有系统联合当机吗?

“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会疯掉。”海皇颓丧的叹口气,接着,在其它人疑惑的跟随他的视线,望向那个电话亭般的建筑时,一阵奇怪的奔跑声传来。

就在众人眼前,一个皮肤是铁灰色的犀牛族壮汉,神色慌张的跑在最前头,被一堆人追着跑,然后跑呀跑,在一路回头看的情况下,没来得及躲闪前面横在路边的机器,最后,磅的一声!

犀牛族壮汉像个没事人似的,把整个电话亭撞飞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又在身后一阵追逐跟破骂声中飞快站起,瞬间加速度的起跑,没多久就消失了。

面对电话亭凄惨的下场,封口、千亦跟霸傲回过头去,看着某人发愣。

泓猊跟知情的陌憎也转过头去,对着某人呆呆张大了嘴。

至于不懂前因后果的白羽跟朔弥则是一脸疑惑,疑惑的不断东张西望。

四狐仟姬干笑几声之后,搔搔头,“怎么最近效应变强了?”

海皇突然放声大笑,还很开心的跳起身喊,“太棒了,居然只爆一台!”

“啊?”一时间,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海皇。

惊喜过度的海皇赶紧咳了几声,强装无事的道:“没……没什么,总之,没害死人就好,现在我们出发吧?不然等到了,至蛇王者都睡着了吧?”

“也是,别管这些闲事了,早点回去比较要紧。”霸傲点头附和。

“那就走吧!”

封口话一完,原本淡然的姿态一变,其它人连看清楚的机会都没有,只看到一阵尘烟飘起,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好……好快。”被那快速的奔跑吓到,陌憎呆呆张开了嘴。

“你全力飞,应该追得上吧?”海皇对上次的超高速记忆犹新的安抚。

“是啊,只是现在该怎么过去?”泓猊看着被留下来的八个人,分别是三位王者再加上五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四尾……

泓猊偷偷扯过海皇,一脸疑惑,“为什么仟姬王者碰过的东西不是爆掉就是会连带的使别人倒霉,而你怎么不太会?我几乎感受不到有倒霉的情况。”

“是啊,我们也很好奇。”不知何时偷偷凑过来的三位王者。

被围在四个高人一等的男女中央,海皇东张西望了下,确定这四个人挡住了其它人偷听的可能,这才神秘兮兮的举起手,手上正泛着一层水光。

“我用一层水气包围在身体之外,却不让水气碰到我,这样不就等同于让水气隔绝了我跟其它人碰触的部分,这就能够逃过宿命了。”海皇掰得很开心。

事实上,这层水气是海皇嫌西之原太闷热,才在出码头前,利用海水为自己制造的薄膜,毕竟再往前走,就是要步入整片草原地带。

海皇不想跟第一次上岸时一样的中暑,宁可平时多积点水气在四周,要用时就有,也免得事出突然,万一来不及防备,真是不死也难。

就在海皇编造出的“方法”中,围着他的三位王者跟泓猊都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啊,我可安心了。”泓猊总的来说,多少有些担心。

其它三位王者中有两个看向另一个,对于被人盯着看的四狐仟姬则是可惜的说:“我用的是火,不是水,不然就可以试试了。”

“是啊,对了,王者们,现在要怎么过去?”海皇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的提醒道:“看封口王者刚才的速度,恐怕已经跑出老远了吧?”

“这有什么难的?”千亦没好气的瞟他一眼,动手把泓猊跟海皇推到正好奇想凑过来,却被陌憎挡住的白羽跟朔弥身边。

等到五个人站在一起,千亦伸手在虚空一抓,当他张手时,是好几根虚浮在空中,正不断往上飘动的金色长翎羽毛。

千亦反手让羽毛钻进掌心,再示意其它人伸手过来抽取一根。

“只有一根,效力也应该够了,不要贪心、不要多拿。”

朔弥跟白羽不太懂羽毛有什么用的呆住,陌憎则是转头看着泓猊跟海皇。

“原来千亦王者是那个种族啊!”海皇眼睛一亮,开开心心的抢第一,从千亦反掌的右手底下,握住一根羽毛拉了出来。

从海皇握住羽毛开始,原本坐在巨大飘浮水球上的他,忽然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这种反常的情况非常诡异,因为他不是羽族,使用飘浮术再能飞,顶多是离地五十公分,不可能像这样不断往上飞。

“救命啊!”海皇嘶声尖叫,整个人趴在巨大水球上不敢动。

陌憎远看着飘到五百公尺高空的海皇,任水球载着他四处随风飘,才想赶紧往上飞,泓猊已经扯住他,“你也拿一根。”

“啊,可是我是……”陌憎才想说他是大风,已经被泓猊恶狠狠一瞪。

陌憎不知道被泓猊告诫过多少次不要自报种族,吓得赶紧闭嘴,也不管自己身为大风一族,还需要什么飘浮飞行用的道具,依话上前拿了一根,然后,快速的乘风而起,在青色长发的乘风翱翔中,转眼追上。

“陌憎——”海皇死贴在水球上,一手还抓紧羽毛不放的哀嚎。

就跟差点被淹死的陌憎会怕水一样,不曾靠自己飞起来的海皇自认很惧高。

幸好比起不知道怎么控制浮空力的海皇,陌憎青发一振,已经赶到水球边,当他伸手挡住水球的飘动,是海皇解脱般的呻吟。

“得救了。”海皇快吓死了,这种怎么样都无法止住水球虚浮的飞翔,令他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所以对于陌憎的出现,是满脸惊喜的抬头,“陌憎,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啊?”陌憎没想到自己才伸手一挡,就可以被感谢一辈子。

这时终于追过来的泓猊,则是长呼口气,“那我呢?海皇。”

“如果你们能把我拉回地面上,我会感激你们两个一辈子。”海皇发现他开始“恐高”了,因为不知不觉在对话中,飘到了两千公尺高空。

底下的世界开始变小、模糊,人类看起来就像蚂蚁。

海皇觉得这样的高空很可怕,要是他摔下去的话,应该会变肉泥吧?

“呜呜,我想念地面。”海皇趴在水球上,不敢再看。

同样手握羽毛飞上来的四狐仟姬,“小海皇你振作点,这样成何体统?”

霸傲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想刺激人的这么说:“应该是第一次飞的关系吧?不过我第一次飞也没吓成这样。”

海皇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浮到两千五百公尺高空后,所有人都停止了上浮,就在八个人到齐后,飘在另外七人前方的千亦回过头。

“小海皇,你能猜出我的种族吗?”千亦挑衅般的问。

海皇知道,自从上次他说千亦是“后继无力”之后,就被千亦当成眼中钉了,动不动就对他冷嘲热讽外加调侃,可是现在想装乖说不知道,可能等待自己的是摔到底下变成肉泥的下场,因为千亦双眸里闪烁的是冰冷杀气。

唉,怎么不管去到哪都有死亡危机?

海皇开始觉得自己被四尾诅咒了。

难不成我被误认为四尾,也会连带受到倒霉效应影响?

海皇用力摇头,甩开这个可怕的想法,接着看向千亦,“千亦王者,我如果答出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吗?”

海皇眼巴巴的问,整个人趴在水球上任风吹得摇摇摆摆,像残风中的落叶。

第一次觉得海皇挺可怜的,不论是谁都难得起了怜悯之心。

千亦迟疑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点头,“你答出来,我们就走。”

“那我给千亦王者四个字。”海皇刻意无声的咬足发音道:“鹏程万里。”

当这个没有声音的答案,在千亦眼中浮现,他淡冷的神情浮起笑意,就在一笑之间,所有人明明没有瞧见翅膀,却听见了拍翅声。

只有一扇的拍翅声,每个人一听到声音,脑中一片空白,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冲击,偏偏当他们回过神,却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

问题是当他们定神一看,眼前不再是西之原的码头,这里是……

一片翠绿无垠的草原,漫漫的横生到天际,让整个空间就剩下天空的蓝、绿草的绿,偶尔还有几片白云出来点缀一下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天苍苍、野茫茫……”海皇感叹的说。

被这两句惊醒的众人放眼看去,是放开羽毛后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一派潇洒模样,却又打个哈欠破坏气氛的海皇。

“不行,我累死了,泓猊,第一个任务就麻烦你了,至于第二个……等我睡醒吧!”话刚完,海皇一翻身,彻底阵亡。

霸傲面对海皇说睡就睡的神乎其技,说了句,“真像那伊啊!”

四狐仟姬有同感,“是有点像,那种动不动头往旁边一斜,就直接睡着的情况。”而在她话完的刹那,是某个人冷冷接话。

“谁跟谁很像?”有如背后灵般的食人王者封口,忽然出现。

四狐仟姬被吓习惯的往前跳一步,却没什么剧烈反应的回过身,“我们在说的是那伊跟海皇呀,那种被睡魔抓住,瞬间入睡的情况很像。”

“是吗?”封口瞥了她一眼后上前来,看了看地上睡死的海皇,“看不出来有哪点像,他的睡相比那伊好多了,再说,他怎么会突然睡着?”

“应该是吓坏了吧?”泓猊猜测的再补上一句,“海皇好像会恐高?”

“哈。”陌憎忍不住笑出声。

对于这一句,其它人则是或笑或咳的,还有点无奈的看着睡死的海皇。

“好了,就把他摆在这里吧,反正有兽在,不会有野兽来。”封口丢下这句,径自往前几步后,回头,“是谁负责带信的?”

“我。”

白羽常常帮那诺雷学院跑腿,这种东西也干脆由她收着。

“嗯。”封口转过身,边走边道:“除了海皇以外,你们一起来好了。”

“好的。”白羽说归说,还是看着其它几人问一句,“我们走?”

“走。”王者都那么说了,还能不走吗?朔弥、泓猊跟陌憎都用力点头。

至于四狐仟姬、霸傲跟千亦也跟随着封口的步伐,向聚集地走去。

而被独自留下的海皇,则是在脚步声全部消失后,才张开了眼。

本来就没睡着的他,之所以会装睡,是根本不敢跟朔弥、白羽一起面对至蛇王者那伊,再说完成第一个送信的任务之后,有其它任务不用留在这里的白羽跟朔弥,隔天就会先行离开,所以只要错开一个晚上就行了。

海皇本来是不想离开白羽身边,想再多跟她接触一下。

只是,赌命这种事海皇一向爱做,却不会没头没脑的做,明知道三人一起,下场有八成是会因为朔弥的双双身分,或者是自己的人鱼身分曝光,最后变成染血事件,那他干脆自己先退开算了。

反正才一个晚上,白羽不会因此就跟朔弥关系变得非常好吧?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海皇说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语。

突然,一阵诡异的气息从远而近,袭向海皇之后,却被不知名的东西弹出去,如果不是因为他整个人躺平在地上,被那个气息整个扫过,还无法发现。

这种如海浪般的杀气波涛,一阵阵的像是永不止息,只是来去的速度跟相隔许久的时间,总是要过好一阵子才会再来一次。

而把这个气息挡回去的,海皇倒是知道,那是九位王者的气场。

就因为这里充满九位王者的气息,庞大、纯粹的让其它生物不敢靠近,海皇才敢在这里装睡。

可是,毕竟是外围地带而已,所以还是会被其它野兽试图靠近,不过,这个野兽的杀气还真惊人,居然会像海浪一样。

海皇就在这股断断续续袭来的杀气波涛中,不知不觉被推退了好几步。

即使被九位王者的气场隔绝,还是有让人自行退怯的力量,这股一旦接触就会发自真心去信服、接受的气息,应该是“那个”了吧?

“兽。”海皇好奇的东张西望,他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种族。

问题是,兽的气息就像一个巨大的海面,即使杀气的波涛不断对外袭卷,却不知道海的中心点在哪,放眼看去,好像处处都是也都不是。

再加上一旦想靠近,海皇往前踏出一步,就像激起杀气波涛的逆袭,一被这股气息拂中,他在无意识间,往后踏了好几步。

越想往前,脚步偏偏越是往后移动,怎么样都无法靠近。

海皇最后一次迈步失败后,发现自己离一开始倒下的地点有五公尺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兽的气息会高涨到这种地步。

“王者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气场被突破,除非是兽的力量暴增了,让王者们想发现都办不到,不知不觉就连气场都快被对方并吞。”

海皇要不是还记得自己装睡的原因,现在真想警告其它人最好快逃。

因为这里已经被兽盯上,而且要是没有意外,兽很快就能把整个气场并吞下来,到时,以气场隔绝,让自己不会被兽影响、控制的王者们,在公约的影响下,当对方开始赌命,大概就剩下成为对方盘中飧的可能了。

不愧是万兽之主宰的兽,海皇真的拜见了他恐怖的威能。

“总之熬过今天就好,明天再说也没关系吧?”

海皇还是想按原计划,在这里装睡下去,虽然兽的杀气波涛一直不断袭来,让人心慌慌的。

似乎不往后退不行,不赶紧离开这里不行……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真的退到了至蛇王者那伊身前,万一有个失控,不管是朔弥,还是我出错,下场就是一起死吧?”海皇宁愿跟白羽一起死,才不想跟情敌死在一起,那多损人不利己啊!

“该怎么办呢?”海皇想绕圈圈的边想边迈步,可是他每一步都在往后。

“不行,再退说不定要被发现了。”海皇努力站稳,脚步却似乎要被推着往后移般,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反正现在退无路、进也难,海皇只能试着最后一个方法。

“随风飘飞的花,散尽天涯,虽不是随意落下就能处处是家,可是就算不能扎根、不能开花,只要拼命挣扎总会发芽,即使遭受践踏也不怕,瞬间的永恒没有任何虚假,‘开花处就是独一无二,专属于花的家,任谁来都不能夺走它’。”

低声轻唱着从人鱼记忆里捞出来的歌,这不是人鱼的宿命之歌,虽然是使用人鱼之声来唱,但是只特定的发挥在最后三句上。

这首歌是用人鱼之声嵌入才形成的歌,用处是能阻隔对方的气场。

海皇只是试试罢了,其实他很怕歌词里才三句的“人鱼之声”,会让制造出这片气场的九位王者发现,又或者是让兽惊觉人鱼的存在,这都是致命的。

幸好,当海皇把歌唱完,无数的水气从草原中聚集过来,在他的脚下,开出了一朵由水气聚集的“涟漪之花”时,仍没有惊动任何人。

所谓涟漪之花就像小小的湖泊,上头不断有被风吹成的涟漪,在涟漪上浮着的是海皇,他低头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气场,巧妙的溶入在九位王者跟兽的气场中,虽然被不断推挤,却像顺势而转动的水波,只在原地打转。

确定了不会再被推着走,海皇很好奇能不能往前,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热爱情报,喜欢满足好奇心的人,所以,他摆摆鱼尾之后,涟漪之花在两个气场的推挤中,绕呀绕的,却是往外头绕去,而不是被推开。

就在这片广大无边的草原上,在月色底下,当天边的下弦月出现,涟漪之花绕旋的速度越来越慢,来到了九位王者气场的边界,没有了推挤的力道,至于前面,则完完全全是兽的杀气波涛。

很想横跨过去的海皇,却知道这么做危险太大,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

就在一顿之间,海皇敏锐的发现,草原上不多的水气里,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味,而且每当杀气波涛对外鼓起一阵冲袭出去时,那分血气就多了一些,彷佛是兽受伤正流血不止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能够伤了兽的生物吗?

海皇脑中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第二个想法,则是再这样下去,就算兽的血再多,一样会流干吧?

虽然海皇之前好心帮朔弥那只双双变身,下场是差点被掐死,可是,想起宫千穗向年说的那句话后,他开始动摇。

要是海皇以后想起有只被万兽畏惧的兽,就这样死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明明差一步就能救了对方,却还是放任他去死,这种事怎么想都不会快乐,即使可能的下场,是跟帮了朔弥一样,为自己开启死亡之门,他也认了。

“反正都天真那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对吧,年大哥?”

海皇侧过身去,正一脸无奈瞪向他的青发黑衣俊帅男子,不是年又是谁。

“你真的不要命了,忘记答应我的事了吗?”年又气又无助的丢下这句。

海皇耸耸肩,“如果对方不像朔弥,我说不定能够活命啊!”

“听你放屁。”年受不了的怒吼。

海皇故作惊愕的晃了晃身体,一脸羞怯的说:“年大哥不要说出真话嘛,就算我放屁,你……你不会当没闻到啊?”

“海皇!”

年抓狂了,当他身形一动,彷佛丝毫不受兽的气息所阻,眨眼间就来到海皇身前,握拳一挥,拳头却停在闭紧眼的海皇右眼上。

“差点就如你所愿了。”年收回手,一脸怒气暂歇。

“年大哥是怎么发现的?”海皇还以为他伪装到毫无破绽。

年才懒得回应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冷哼一声后,远看着下弦月照不清楚的草原深处,“你还是要过去吗?一定要?”

“嗯,一定要。”海皇笑着用力点头。

年头疼的伸手揉了揉额头,试图劝阻,“小鬼,你不要看我可以轻松的在兽的杀气波涛中出没,就觉得你出事时,我一定来得及救你,兽跟一般种族不一样,不是你能惹的,也不是我惹得起的。”

“为什么年大哥惹不起?”海皇单纯是好奇。

要是一般人问这句,年已经把对方打飞了,可是,他看向海皇是无可奈何的一笑,“因为兽重伤,才会用杀气排除其它种族靠近,而不是进行攻击,一旦他袭击你时,我敢靠过去,下场只剩下被拖着一起死。”

“所以万一很不幸,兽跟朔弥一样,直接选择恩将仇报,年大哥你就不要来了。”海皇说得很认真。

年冷冷瞪他一眼,恼怒的一挥拳,正中海皇右眼的瞬间,将他打飞的送进了兽的杀气波涛之中,至于能不能刚好飞到兽身前,就看运气吧!

“要活着回来啊,笨小鬼,我答应过炎姬的,好歹下一只人鱼,绝对要活得比她长命,即使多活一天也好,而你绝对不能给我死在这里。”

海皇被人击飞的在空中招出巨大水球跟使用飘浮术,让身体更轻,能够飞得更远,却不知道为什么超想打喷嚏的不断哈哈出声。

如果可以,海皇真想打喷嚏,问题是这口气如果喷出去,大概被击飞的冲势就会终止了,这样被卡在杀气波涛中,反而更危险。

只是人有几急都是忍不了的,打喷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

“哈啾!”海皇仰头打了一个大喷嚏,然后,在他终于满足打喷嚏的欲望时,冲势终止了,他来到了下弦月照射不到的地方。

微暗的光线之下,这里不止是草原地带,居然还有树和一个小湖泊。

有水气就好办了,海皇招招手,让湖泊里的水倒卷出来,连接上涟漪之花,拉着他往前,逆着杀气波涛而上,就在越往湖面逼近,才发现——

在小湖中心的小岛上,在一个绘有各种诡异图案的巨大岩石前方,正倒卧着一个人,那个人口中不断咳血,而每喷洒出几滴血液,一阵狂怒杀气就会形成波涛的袭卷出去。

看到这里,海皇很庆幸不管什么生物活着都需要水,不然以他落地的地方,离兽所在的湖面中心岩石,足有几百公尺的距离,要是没有水可以帮忙涟漪之花前进,恐怕是要被卡着动弹不得了。

既然有水,海皇再怕,都仍然让水拉着涟漪之花继续往前。

其实都到了水面上,人鱼早该是无敌状态,海皇却不敢撤掉涟漪之花这层气场障壁,他还指望这层障壁在危急时能救他一命。

只是,兽的可怕,不是小小一个障壁挡得住的。

海皇才看到一道黑影袭来,夹带着一阵令人想跪下的巨大压力,砸上涟漪之花,瞬间,像宝石被钻石割开,刺耳的切割声乍响,一阵碎片落下。

海皇完全没有意会到出了什么事,呆呆看着障壁被击毁,然后那些能量变回水分子,落进了湖里,像是下起薄薄的小雨。

从头到尾海皇都来不及应变,在湖面上愣了好久的呆呆低头,看着水气全部落进湖里后,一个个的涟漪从有到无,最后,他抬头看向兽。

也许这次不会再有逃生的机会,海皇是真的这么想。

但是趴在地上的那道人影蠕动着,挣扎的坐起身,静静朝他看来一眼。

那是一个手握写有符文的黯蓝发带,穿着一袭深紫近黑的贴身袍服,发型是很随便的将紫蓝长发绑成一束置放在身前,俊朗秀气的五官,让人看了却有一种威严感,特征是他有一只青蓝色的眼睛,和一只黯蓝色的眼睛。

神情淡然像是什么都不注意,却很有气势,即使嘴角还有血沫,却轻松自在的有如刚刚睡醒,正在召见臣子的帝王。

“你有什么事?”他开口问,语调悠闲。

海皇呆了一下,在年的说法中,他还以为兽在重伤状态应该是六亲不认,会随便吃人、咬人,又或者是被人养好伤,就会反目成仇的那种无情人,可是现在对方像在招呼邻人一样的寻常语气,那他该怎么反应?

“我知道你受了伤,想知道你需不需要帮忙。”海皇剩这句了。

他轻轻挑起眉,微勾起笑容,有趣般的响应,“你的话很天真,一般人这样就能相信你吗?好吧,反正我快死了,临死前天真一下,也是不错的奢侈行为,毕竟,难得遇到这么好玩的人,再说,我跟人同归于尽的力气还是有的。”

“那我希望你把那股力气留着养伤。”

海皇讨厌被人威吓,偏偏兽的姿态,嚣张的就像他合该如此,而自己卑微的发自内心想臣服。

兽啊,果真是万兽之王的兽,人鱼在他面前比在王者们面前还惊恐不安,却不是怕被发现身分,倒是怕自己无法让对方满意。

这是什么变态想法?任何种族在兽面前,都会有这种奴性吗?

海皇翻翻白眼,努力维持冷静的走在湖面上,慢慢往前靠近。

可怕的是,开口说了“好吧”的兽,完全放任海皇的靠近,丝毫阻止的想法都没有,甚至带着笑意的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像在等候臣子到来一样。

“你、你哪里受了伤?”海皇来到兽面前后,不自觉的颤抖着发问。

他抬头看他一眼,“报上名来。”

好不客气的命令,海皇本来想开骂的,却变成自我介绍,“我是海皇。”

“嗯,海皇,海中皇者吗?好有气势的名字,相比之下我的就捉襟见肘了,我是昂禁,取其昂然禁止的意思,算来也是挺嚣张的。”

像是觉得好笑,他眯着眼开怀的哈了一声,然后侧过头,劝解道:“深呼吸一下,你会好过一点。”

“呼。”

海皇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乖乖的深呼吸,果然好多了。

第六章 被确定的预言封印

“现在,你要怎么帮我治伤?”自称昂禁的他悠然的问。

海皇这才想起空气中那浓厚血腥味的来源,他蹲下身,没有思索的就将双手按到了昂禁的腰上,随着摸到的血液,开始寻找伤口。

“唔。”昂禁被摸中伤处的闷哼一声。

海皇立刻收手,又必须确认伤处的再次轻轻摸上,最后做出判断。

“伤口像是被巨大的锥体洞穿,可是顺着这个伤口往背后摸,还隐约有青肿的感觉,像是被兽类用下唇重重抵住弄伤的,那么说,你是被‘凿齿’所伤?”

所谓凿齿,是一种能口吐一齿如凿,身约五、六尺长,人形兽躯的怪物,在实力上来说,算是中等偏上的种族,应该不可能击伤兽才对。

海皇为此显得很错愕,“凭它可以伤到你?”

“正常状态下不可能。”昂禁不在乎般的轻笑一声。

“伤我的凿齿本身就快死了,死前向我做最后挑战,原本我是能赢的,谁知道那个濒死的凿齿疯了一样,约了一堆同样要死的人来围堵我,,一个不怕死的还不可怕,三、四百个不怕死的,我一失神,就受伤了。”

“还失神哩!”

海皇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再度确认了伤口大小之后,闭上眼,脑中的资料疯狂调动,常春之地那么多辅导员,一定有纯医学系出身的。

要不然常年处于半封闭状态的常春之地,一有人受伤或生病,难不成就放着等死吗?好,海皇找到了,一提到死字就好找多了。

因为常春之地擅长医疗的辅导员,平时都没啥事情可以干,最常做的是解剖跟肢解,所以直接查死字还快速多了。

当然,海皇现在不是为了肢解尸体,而是为了救人。

反正都是同一人的记忆,要找就比较快了,不多时,海皇确定了现在该做的事,他招来生物口袋,拿出了一瓶泉水,和一件干净的白衣。

先把白衣撕成条充当绷带,海皇示意昂禁翻身,把伤口露出来,接着用泉水冲洗一下,然后操控着水气将血污跟尘土全部沾附吸起。

最后将这些脏污甩到一边,伤口仍在往外渗血,有时昂禁也会吐出血来,可是他静静趴伏着,像是任由别人摆弄。

海皇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到对方信任的,只是努力想着该怎么办,他在离开那诺雷学院前,是有抽空去过“太平间”找宫千穗拿了点药,但是那些药不是用在这方面的,等等,消炎的药多多少少有用吧?

海皇叫来生物口袋,拿出预备好的医药箱,取得外用的消炎药,再重复一次使用清水吸取血污的工作,最后把药洒上,将伤口包扎完毕。

“这样就好了?”昂禁不太相信。

海皇摇摇头,“这样能好,我就是医药天才了。”

“怎么,你不是吗?”昂禁笑了下。

海皇也希望自己是,可惜不是。

如果出发前有多准备这方面的药就好了,问题是,有归有,但是那些药是泓猊预备要给陌憎用的,因为陌憎第二个假期任务是对上独虎王者霸傲,所以需要许多药等着急救。

而现在干嘛为了这种事发愁?

海皇伸手拍拍脑袋。

“你可以再撑十天吗?”海皇自生物口袋内取出小嫖计算所需天数的问。

昂禁没有多想,就随口答道:“别说十天,按我原本那样拖着,想活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何况有你处理过伤口,感觉好多了,不再火辣的疼,血也不会一直流,大概一个月内,都能勉强拖着吧!”

“用不了那么久,我只是要等药过来而已。”海皇真是败给这个悠哉成性的兽,自己的生死问题可以淡然成这样,真不正常。

“总之,这里有食物跟水,再来有白布跟剩下的消炎药,你就自己照顾自己,等我处理完琐事,会回来找你,只是下次进来,能不能给我点方便?”

海皇边说,边揉了揉还痛着的右眼,照这样被年痛打下去,哪天真会被打出个黑眼圈,他对此感到很担心。

昂禁才想问是什么方便,又看他揉眼的举动,再想起自己一直对外释出的杀气浪潮,终于意会过来的笑了,“你这人真有趣,痛了自己也想救我?”

“是啊,人偶尔也是该天真一下。”海皇是这么想。

之前昂禁才说过死前的天真,是不错的奢侈行为,所以,他将一直握在手上的符文,在靠向海皇之后,为他系在马尾上,垂下两条长长的符文长带。

“这个东西有我写的驱兽符文,很有用喔,被打中的兽类下场都满凄惨的,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利用一下,我的命也就托付给你了。”昂禁笑着松手。

海皇感受着当符文发带系上马尾后,原本让他害怕,或者是让他想退避的感觉都不见了,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他一阵错愕。

“你真的是……”海皇没办法往下说的闭上嘴,再对上昂禁坚定的微笑回望,让从没遇过这种人的他不知所措慌乱了下后,忍不住刻意调开视线。

也直到看着昂禁背后的那个巨大岩石,海皇才发现从上头的图案来看,是使用很多种族的心核制成的封印,就算是强者被关在里头,恐怕花一辈子也挣脱不出来,但是要从外围打开,却非常简单,好像只要抹去其中几个花纹就行了?

“这真的是封印?破解方法会不会太简单了?”

海皇不敢相信的问,同时心里想起了泓猊那个解不出来的预言谜题,会不会所谓“无法破封的禁锢”,指的就是这个?

昂禁发现海皇眼睛一亮的专注表情,本来不愿意多谈,却又挑眉笑着响应,“这里有我在,反而很难破解吧?这可以说是双重的锁。”

“啊,嗯。”

海皇点头,心想泓猊预言所指的应该是这个了,可是到底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里头关的人跟自己有关?

海皇只好再追问道:“里头关的是什么?”

“是人,我一个狮族朋友委托的重要伙伴,听说是误食了某个种族,才在力量冲突之下丧失人性,突变成巨大兽型,要是放任他四处乱跑,怕有一天会吃到不该吃的而自爆,或者是被人趁他意识不清时宰掉,就在我这寄放下来。”

“感觉好像关了很久?”海皇看着巨岩上堆积的尘沙。

昂禁每问必答的笑笑回话,“才五十年左右的事,不久。”

“嗯,那……那……”海皇已经想不到该说什么话了,因为预言的后半段,他还解不出来,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让封印打开的这件事。

可是有昂禁在,应该是不会被人打开吧?

海皇下意识的再看两眼,本来想就此走人,偏偏心底却有一种“舍不得走”的想法,可是实际上,早点走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最后沉默了几分钟,海皇向昂禁告别,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来是处理那些“琐事”的时候,其中包括第二、第三个假期任务,还有要靠陌憎那艘杀人鲸舰艇替他运药过来才行,总觉得很忙啊,偏偏忙得很甘愿,当一个人把他的命全权托付给你,即使沉重,又令人欣喜若狂。

也直到海皇的身影消失在湖面上,昂禁眯起眼,望着天边的下弦月。

此时在天上的月色中,有一道蝙蝠身影浮在半空。

“不管你想对海皇做什么,现在都没有可能了。”昂禁对着上方举起手,食指微微一勾,“给我下来——”

“呀!”

一道人影像是毫无抵抗之力,或者是根本打从心里不能抗拒的摔跌下来,侥幸背后蝠翼乘风虚浮,让她在摔跌落地时,没有太狼狈。

“可恶,你要跟我们‘暗黑之渊’作对吗?”她咬牙切齿的抬头。

“现在海皇是我认定的‘伙伴’,再说他的存在破解了我跟‘翼左’的赌约,一个没有兽下令,也会动手救人的天真人类,当他决定救我的那瞬间,我已经赢了,所以你这次回去,记得通知翼左,下次见了我,他没有资格躲。”

“我知道了。”她无可抵赖这个赌约的结果,可是她不能接受,“你把破解封印的‘钥匙’给了海皇,也就是说要我们放弃解封?”

“有何不可?谁叫你们什么主意不去打,居然打到‘封印’上来。”

“你难道要为了狮族,跟我们正式对立?”她狼狈的站起身。

“真没想到我会有被人这样质问的时候。”昂禁失笑着摇摇头。

“什……什么意思?”她发现不对的赫然想起对方的种族技,就想立刻逃开。

但为时已晚,昂禁已经勾起冷笑的拍拍手,答非所问的道:“跳个舞给我看吧?”

即使使用的是疑问句,话中却是命令的意思。

有着蝠翼的她想开口拒绝,可是当兽下令,在这么近的距离中,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任他宰割的弹站起身,怀恨又不能不跳的开始在半空飞舞起来。

“跳得不错嘛,你就这样一路跳回去。”

昂禁话一出口,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边跳边慢慢飞高。

“我还有话要说。”她挣扎着,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昂禁不想听的一挥手,她眼神一茫,飞起的高度开始增加。

“啊,对了。”昂禁突然想起有话没说,手往虚空用力一拉,飞到高空的她,比之前还不堪,毫无抵抗之外,还加速往地上撞了下来。

“唔啊。”这次的重重落地一砸,她口中溢出几滴的血。

“应该死不了吧?不管了,反正你要死,也得给我死回去。”

“你……”

她含恨的目光一瞪,人却随话飞起。

昂禁趁机交代要传达的事,“记得,你见到‘逐’的时候,替我传句话,这次他让‘翼左’领着凿齿等人来对我进行自杀攻击,还有立下赌约的事,算是干得漂亮,可是,我没死,他的好日子也就过完了,等着我为他添麻烦吧!”

话一完,昂禁嫌麻烦的一挥手,她明明伤重的一动就会咳血,依然不顾一切的蝙蝠双翅一展,再无迟疑的直奔向高空,眨眼间消失无踪。

送走这个不速之客,昂禁的手像拉绳般,向一边树林中一拉。

一个无力挣扎的狮族大汉,踉踉着不断闷吼的落进水中。

昂禁看着他在水里扑腾挣扎的笑了笑,“放心,兽一族对狮族的交情,不会断在我手上,可是,想趁我死前找人杀我,你们也不要天真成这样,现在,我有活下去的兴趣了,你们要想利用我,就先给我乖一阵子吧!”

“咕……咕……咕噜。”狮族大汉有话要说,却在水里开不得口。

“对了,刚刚海皇出现时,好像你那边也出现了杀意,怎么,这个天真到想救兽的海皇,仇家这么多啊?虽然麻烦,似乎也很有趣?”

昂禁笑了笑,再看狮族大汉入气多、出气少的快要沉到湖底,一个挥手的动作刚出,明明快要丧失意识的狮族大汉,居然自行从湖水里脱身,大步的迈向湖岸边,当他发现自己走得这么轻松时,脸上反而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因为踩着湖底,只淹到胸口的水深,他竟然差点被淹死?

“现在体验到兽的威力没有?回去之后眼光放亮点、脑子放清楚点,再有白痴想跟你一样,就是单来一个,我也不在乎去灭你们全族。”

昂禁露出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仪,在这话之间,原本怀恨的狮族大汉,当下跪在地上,对他恭敬的磕首,再抬头时,竟是死忠于他的坚定表情。

“是,君王。”狮族大汉这才起身,以弯身的姿态,飞快的倒退离去。

也直到再无他人,昂禁脸上浮起厌烦的表情,再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神色迷茫的笑了,“希望海皇你不要让我的天真,成为一个笑话。”

昂禁慢慢任身体滑向一旁的再次躺平。

“海皇……我等你回来。”

“哈啾,怎么又打喷嚏?”

正走出树林,朝草原前进的海皇揉揉鼻子。

“一定是你坏事做太多的缘故。”一个温厚嗓音接话。

海皇微惊的转过头去,“年大哥,你居然跟过来?”

“总不能你出事的时候,要我放任你去死吧?”

年没好气的一瞪,让海皇颓丧的低下头。

“呃,我知道错了。”

年无力的补上一句,“冥顽不灵说的就是你这种!”

海皇大惊失色的倒退一步,却知道年没有恶意,如果他肯,甚至还能阻止自己,可是他放任自己去进行这么愚蠢的行动。

“谢谢你,年大哥。”

“我宁可你说,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年长叹口气。

海皇的说不出话。

最初会希望回常春之地当辅导员,让瑕疵品都能过好日子的他,这种会希望别人过得好的天真想法,根本是从一而终,没有改变。

“算了,不提这些,你觉得兽可以争取过来吗?”

海皇瞬间张口发呆,一副“我根本没想过”的呆滞表情。

年加倍无力了,“之前朔弥说你是不知所云、废话连篇还毫无意义的笨蛋,还真是半句都没有说错,你怎么做事之前,都不想想结果?”

“我只是发自真心想做,并不打算设计对方。”海皇一改每次被指责就会颓丧的神情,坚定的看着年,“就算没有兽在,我身边有泓猊、陌憎,一定可以在争斗中活下来,我有信心,所以,我单纯是做想做的事,没有别的。”

年呆住了,海皇原来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听他建议、指点的孩子了吗?可是,他这种天真的态度,并不适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海皇,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多一点伙伴,为自己增加活下去的筹码,你不为自己想,也要多为泓猊跟陌憎想想,不是吗?”

“年大哥,这点我跟你想得不一样,我啊,过几年得到资格了,就想回常春之地去,当个好辅导员、进行让人吃素的研究计划,然后有空闲时,搭着陌憎手下的杀人鲸舰艇,去偷偷看看他们跟白羽,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你不想……”年还以为人鱼就是会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的一族。

海皇平时很迟钝,这一次却从年残缺的问句里,听出了他想问的事。

“我喜欢白羽,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但是喜欢一个人不能拿来当做‘不去做其它事’的借口。

“不过,白羽说到底还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梦想,我会等自己所有琐事都解决掉了,不会连累她的时候,再到她的身边,为她付出一切。”

“完全一样。”年惊愕的呻吟,海皇这番话跟记忆中透君说过的一模一样。

“嗯?什么?”海皇不懂的才想发问,眼前却再也没有年的身影。

唯有一滴水气,突兀的由半空坠落。

海皇迟疑的伸手,把即将落地的水气唤到掌心,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年落下的汗水,因为年大哥的话和突然的消失都显示了,这是泪……

“到底是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海皇呆愣的望着整片无人的草原发呆,最后还是想不明白。

“总之,先赶回去比较重要。”海皇可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装睡。

要是被王者们发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海皇只能把年的事暂时抛诸脑后,想尽快赶回之前装睡的地方,耐心等到天亮,没想到,远远的……

在海皇视线所及的地方,在目的地那里,居然有两个人正在那里对话!其中一个似乎挺生气的,至于另一个却是满怀笑意。

“哈哈,封口,连你都没想到海皇只是在装睡吧?”

说话的这人声音疲惫嘶哑,语调慵懒,一听就让海皇全身的寒毛直竖。

跟在兽面前,海皇怕对方不满意的时候不同,现在即将对上至蛇王者那伊的情况,让他只能祈求上天,最好自己的话可以让王者大大满意。

感觉上至蛇王者那伊,远比万兽之王的兽昂禁还可怕,虽然是不同层面的可怕,海皇就算戴上了昂禁给他的发带,还是没办法不怕。

就在海皇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对上两位王者,行了一个那诺雷学院的学生,对东方一族所行的躬身礼后,他抬起头,一时无言。

“小海皇你上哪去了?”

至蛇王者那伊像是要缓和气氛的说,可是当他的视线一摆动,却停留在海皇绑起马尾的发带上。

食人王者封口本来想问怎么了,却也敏锐的发现,海皇头上的发带充斥着一种独特的能量,让人看了会觉得心头微微发慌。

“真诡异的东西。”封口忍不住低头说了一句。

那伊有同感的点头,接着视线调远后,“海皇你有朋友在附近?”

“呃,是。”

海皇不知道该怎么介定他跟昂禁的关系,伙伴吗?还算不上,至于朋友,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人拥有朋友,但是……应该是吧!

海皇答得干脆,倒是封口跟那伊迟疑了一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朋友,小海皇你的魅力不低。”那伊调侃似的说着,那嘶哑的嗓音听来,却让人觉得是别有所指。

海皇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僵持在这的呆呆点头,没话找话说的道:“啊,应该是我长的不差、做人又好,还天生爱笑,感觉好相处的关系吧?”

“真敢说。”封口翻翻白眼,受不了的插话一句。

海皇的搔头笑了笑,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啊!

那伊也不在这些事情上纠缠,干脆换个话题,“我们九个王者到西之原也好一阵子了,算是见识过兽的能耐,现在北之有事请我们回去处理,你的第二个任务是要今晚做,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后再做?”

“啊,王者们要回去了吗?”海皇还以为他们要继续待下来。

那伊的视线为此回到远方,“待在这里没有意义,我们离开,往后才有‘再见面’的机会,依‘现况’来看,不走也不行了。”

说得很笼统的发言,海皇听不太明白。

封口倒是知道这些话的意思,而这也是九位王者的共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定濒死的兽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死前多拖几个人一起下地狱,可是当海皇拿到兽给他的符文发带,他们的离开应该能为兽带来生机。

这样的话,下一次才会有跟兽再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挑战会更有趣。

“诡异的是,你身边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封口忍不住道。

海皇瞪大眼睛,继续一知半解的,身为瑕疵品形成的人鱼,就算懂得再多,本身的理解力跟智力,其实并没有高到哪里去。

所以对于两个王者谜语般的你一句、我一句,海皇大部分都听不懂。

“难怪泓猊老是喊你白痴了,你这个表情看起来真呆!”封口伸出手,戳了戳海皇的额头,再回过身看向那伊,“看这样子,你今晚要留在这陪这个呆呆的小海皇,不打算睡了?”

“不,我们最多聊几句就结束,反正那些东西每年都是千篇一律的,倒是你那边比较麻烦吧?”那伊说的是封口跟泓猊的辩论任务。

封口冷笑一声,“我的哪里麻烦了,放个水不就行了,霸傲那边才是问题。”

“也是,封口你去看一下,免得难得一见的大风,就这样被霸傲打死。”那伊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等你回来,我这里也该结束了。”

“嗯。”封口点点头,先伸手把那伊头上无风自动的蛇发一一收拢,让它们垂在身前,这才道:“要是我去得久了,你别把头发往后拨,先这样睡一下。”

“好,我知道了。”那伊再打个哈欠的点头。

封口像是不愿走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转身离去。

看着封口远去的背影,和满身疲惫般,立刻随地坐下的那伊,海皇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呆呆站着,直到那伊挥手要他坐下为止。

“那伊王者,我们要做什么?”海皇不小心问出蠢问题。

那伊无言的瞥了他一眼,一甩头,蛇发全滑到身后,这才屈膝撑着手肘道:“还能做什么,拿出你第二个任务的访问表,我们把任务结束掉。”

“啊,对了。”

海皇招来生物口袋后,拿出了访问表,上头密密麻麻的一堆问题,看得他眼睛有点花,再想到要在短时间内结束,不禁疑惑的抬头。

“那伊王者,这么多题不可能很快结束吧?”

“为什么不可能?”那伊再打个哈欠,招手叫来生物口袋,接着满头蛇发挥动中,从里头拿出了一份单据,往前递向海皇。

“照这个抄吧,每年只有几题不一样,不同的你再问就好。”那伊又打个哈欠,声音比先前低沉了很多,像是随时都会睡着。

海皇接过单据,却免不了好奇的看着像是打起瞌睡的那伊。

呆望了几分钟后,忽然被窜到身前不远处的蛇发一吓,手忙脚乱的往后爬开一段距离,这才安心的在蛇发没追上来的情况中,低头比对单据,在访问单上勾画。

好半晌,一共一百问的访问单,成功的解决了九十四题,剩下六题是新的,海皇再稍微对比过,确认没问题了,才抬起头。

本来想远远叫一下至蛇王者那伊,可是放眼看去,前方无人?

怎么会突然人就不见了?

海皇惊愕的跳起身。

没想到当海皇站起,才发现原本坐着的至蛇王者那伊,这时候躺平到了地上,还半压着他那头蛇发,让一些小蛇正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望着蛇发不断蠕动,却无力让至蛇王者重新坐起。

海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就剩下六题了,当然是赶紧问完,让任务结束后,就可以去找泓猊跟陌憎,他们两个应该正和独虎王者霸傲待在一起吧?

但是,想早点结束任务,似乎要叫醒至蛇王者才行?

海皇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让他迟疑许久后,只能试探的边喊,边往前迈步,“醒醒啊,那伊王者,您快点醒过来!”

可惜海皇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用,甚至走到离躺倒的至蛇王者那伊不到五步远的距离了,感觉上只要他蹲下来,就能摸到那伊,偏偏他不敢。

“那伊王者,请您快点醒来啊!”海皇无奈的继续叫着。

突然,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袭来,海皇才想戒备,被兽昂禁亲手系在他马尾上的发带,猛地扬了起来,挥出去后,像是撞上什么气场的倒弹回来。

可是这小小的阻挡时间,已经够海皇顺势转过身去。

“你想对那伊做什么?”封口冷声质问。

海皇松了口气,“封口王者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其实是那伊王者对我做了什么!”

“啊?”

不信的封口一把推开了海皇,然后看见了睡倒的那伊。

封口看着那伊半头蛇发被压住,却挣扎无用的可怜姿态,长叹口气,往前几步坐倒在那伊头颅的前方后。

他先将散落的蛇发拾在手上,这才抬起那伊的头放在膝上,最后将被压住的蛇发全救到掌心里。

等到所有蛇发都在手上了,封口再调整一下那伊的睡姿,这才抬起头。

“好了,把以前的单据数据还给我,然后把剩余的问题报出来。”

封口一声令下,更伸手向前。

海皇不敢迟疑的上前把单据交出,再退后一步,这才看着手上的访问单发问:“没有答案的有六题,第一题,那诺雷今年的研究重心是?”

“人际关系。”封口言简意赅的丢出答案。

海皇赶紧动笔填上,“第二题,至蛇王者的进食量?”

“吃多吃少,记下来要干嘛?”封口眉头一皱,对这个题目非常不满。

海皇不知道封口在气什么的追问:“那伊王者吃不多吗?”

“就他的情况来说,真的是吃得太少。”封口下意识答完,这才发现海皇在问句中对那伊的称呼不同,这也就代表,“海皇,你不要为了满足好奇心,在这种时候还问你想知道的事!”

“啊,是。”海皇也没想到对方会真的答。

不过说都说了,封口意有所指的接着道:“虽然你新认识的朋友也不错,可是陪着你一路走来的泓猊跟陌憎,一定有曾经让你感动的地方,不要迷失了,将来有一天当你不小心错过,想挽回都来不及了。”

越听越好奇,海皇不禁白目的追问:“封口王者在说你跟那伊王者的事?”

封口警告似的瞪他一眼,又笑着说:“算是吧,你这人真怪,总觉得跟你说这些,不会有损失,我就告诉你吧。

“那伊之前曾背着我去面对一个强敌,差一点我就失去他了,却直到我自行发现之前,他都没想过要说。”

而这就是封口刚刚会说那种话,要自己多注意旧朋友的原因?

海皇点点头,满足了好奇心,也懂封口这么照顾那伊的原因,一定是觉得亏欠吧,居然在对方最需要自己时,不止是不在,还是最后知道。

要是海皇哪天发生同样的状况,他可能没疯掉,也会变成这样,就想紧紧守护着,不愿意让相同的事一再发生。

“好了,别发呆,快点把剩下的都问完。”封口没什么耐心的催促。

海皇点点头,“第三题是,东方一族下半年待在学院的预计总日数。”

“大概两个月左右。”封口说完补了句,“待在那里其实没什么事做。”

“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很多事都不用亲自来。”海皇边说边把答案写好,翻过一页后,“第四题是,下半年预计招收的新生数目。”

封口想了下,“有千种课程的话,再多征个五百人,今年就不再招收。”

“好的,第五题是学费跟教师费用的涨降。”海皇越问越觉得怪。

“什么时候这种访问单里,还帮总务长加问的?”封口直接数落一句,才随便答道:“如果学生多,自然会加薪,写这样就好。”

“喔,好,没问题。”海皇刷刷刷的写上,“剩最后一题,今年的学院创始日,请问要盛大处理吗?如果要的话,是否要准备学院庆典?”

“麻烦。”封口听到这里,直觉想答不要,可是原本盘在他手上的蛇发却骚动着,然后,早就睡死的某个人努力睁开眼,呻吟道:“要!”

像梦话般的一个“要”字,似乎抢答完成?

海皇伸手指了下那伊,“那个,请问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封口无奈的看着答完一个字又沉沉睡死的伙伴那伊,揉着抽痛的额头,叹口气,“你写要,不过附注要院长雷那自行处理,不要像上次一样什么都举报上来,是要忙死我们吗?那派他干院长是要做什么,纯粹用来纳凉?”

“哈。”

海皇不小心被逗笑的赶紧捂住嘴。

封口因此勾起邪笑,“干脆弄个学生会好了,你看怎样啊,海皇?”

“王者,您饶了我吧,这不是要整死我吗?”

海皇可不想当上过劳死的学生会其中一员,只是,封口的表情却邪恶的像是他一定会这么做。

“放心,有你好处的。”封口笑着丢下这句,忽然抬首望去,“终于走过来了,霸傲下手有这么重吗?同时离开的,这么晚才到。”

“啊?”

海皇赶紧将填妥的访问单塞进生物口袋,转过身后,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已经拔腿向远处搀扶着陌憎的泓猊一路冲去。

望着海皇紧张的模样,封口低下头,对上不知何时张开眼的那伊。

“‘她’在泛尔要塞出现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伊话说到这,像是倦意难挡,又强撑着的皱眉很久,才又接下去,“北之热闹点才好设下圈套。”

“也是。”封口不否认的点头,又笑道:“小海皇真可怜,要充当一下我们的饵,只是他身上的谜题也多,总之他在那诺雷一天,就不用担心会死。

“接下来就等‘逐’被‘她’出现的消息引来,再等他亲自找上唯一知道‘新生那伊’长什么模样的海皇,我们就可以完成‘请君入瓮’的计划了。”

“是啊!”最后回应完这两个字,那伊的眼又闭上了。

封口却继续道:“到时候新仇旧恨,我们有的是机会跟逐算,那个满世界找一个女人,还不断捕食那伊一族的‘最初的那伊’,我这次不会再放任你一个人去面对了,那伊,你就好好睡吧,我们的未来都还长的很。”

封口说完轻笑着抬首,视线掠过远方三个小家伙后,移到了天上的下弦月。

当北之传来“泛尔巨兽”动了,被“那个女人”镇压的消息,也就代表蛰伏已久的逐,终于要躲不住了。

身为最初制造出专吃同血族的那伊一族源头,身为双胞胎的他们,其中一个“捌筑”已经被那伊吃掉,至于另一个“逐”,是最后一个实力强到能杀了那伊的人,同时,也是会来北之等着见那个女人的人。

身为世界历史的纪录者,那个女人这次应该躲不掉了吧?

三百年来的追逐,应该到头了,就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第七章 被驯化的神秘人物

如果海皇知道他再晚一点跑掉,就能从封口跟那伊的对话里,还有封口的喃喃自语中,听到他想知道的“跟年有关”的事,也许他不会跑掉。

不过,一直把年误认成男性的海皇,可能不会意会到“那个女人”是年,总之,错过知道这些秘辛的机会,海皇离事情解决的那天,不知道还有多远。

而海皇现在最关心的,是遍体鳞伤的陌憎。

“怎么会打到满身是血?”海皇一看到陌憎就傻了。

“白痴,你还不快过来帮忙!”泓猊没好气的扶着陌憎坐下后,怒吼。

海皇飞快凑上前去,跟泓猊一上一下的包扎着陌憎浑身上下的诸多伤口。

好不容易,在陌憎身上的伤势全数包扎完毕,确认都是些皮肉伤后,海皇松口气的跟泓猊一起,扶着陌憎到离王者们远一点的地方席地而坐。

“没事吧?”海皇担心弄痛他的问。

陌憎龇牙咧嘴的躺倒抱怨,“快死掉了,好痛喔,王者下手好狠。”

“可是不愿意停的是你吧?”泓猊想起来就气,伸手又赏陌憎额头一巴掌。

陌憎闪不过的被打中,一下之后,又见泓猊举手的大叫:“海皇救命!”

海皇伸手拉住泓猊的手,替陌憎求情。

“好了,泓猊,大风一族就是这样好斗,你打死陌憎,他也改不掉。”

“是啊,不是我自愿的。”陌憎顺势发言。

泓猊哼了一声,从海皇手中抽回手,突然视线拉远,看向下弦月底下的两位王者,迟疑的道:“北之好像发生大事了。”

“怎么说?”海皇不以为北之有他不知道的事。

陌憎抢着回答道:“因为王者们看了白羽交出去的信,表情都变得很奇怪,尤其是封口王者跟那伊王者,像是看到仇人下落似的,杀气瞬间外放,当场把我们吓得都趴到地上了,真是超恐怖的。”

“怪了,海皇你是睡死了,没感觉吗?”泓猊这才发现不对劲。

海皇愣了一下,心想那时候大概是在兽昂禁面前,才会感受不到的装出疑惑的表情,搔头回问:“难不成我会被恶梦惊醒,是因为这个?”

陌憎最爱的除了吃,就是睡的感叹道:“一定是啦,海皇被吓醒真可怜。”

“是这样啊,难怪你不知道。”泓猊点点头。

“那知道发生什么事吗?”海皇也被勾起好奇心了。

泓猊占卜不出来的摇摇头,“王者们的事,我哪里算得出来。”

“我知道一点喔!”陌憎压低声音,“我有听到封口王者说‘犯饿巨兽’,大概是北之出现什么种族,跟我一样四处吃人。”

“是这样吗?”泓猊依直觉来说,“好像不是。”

海皇倒是愣住了,因为陌憎说的,应该不是“犯饿巨兽”,而是“泛尔巨兽”,这么说是之前泛尔被凯歌惊醒,最后被自己镇压的事情被发现了?

如果连东方一族都收到消息,想必设计引诱凯歌去惊醒泛尔巨兽的人,也一定知道了,那年继续待在自己身边,不就危险了?

“这阵子还真是多事之秋啊,逐的事还没结束,这件事又被发现!”

海皇努力忍住想找年讨论的冲动,深呼吸后,看向泓猊跟陌憎,决定快点把这边的事都处理掉,躲回有王者们的北之,那样才是最安全的。

“海皇,你的表情很诡异。”泓猊突然这么说。

陌憎转头看了一眼,“是,好像有事要人帮忙的样子。”

海皇才想说话,就听“磅喀”的爆炸声突响。

“怎么了?”泓猊跟陌憎疑惑的四处张望。

“是我的简讯声……”

海皇拿出生物计算机小嫖,先确认了最新的情报后,发现是常春之地完成“自动对比软件”跟“一批木材”的简讯,刚巧为了昂禁,也要从常春之地运药过来,不如干脆一起进行。

“陌憎,我可以请你帮我连络一下杀人鲸舰艇,请他们帮忙把我从常春之地订购的东西分别带过来跟送到那诺雷吗?那批‘情报’跟餐厅需要的‘木材’非常贵重,我不放心让其它人帮忙运送。”

一听到餐厅,陌憎飞快点头,“海皇你直接用小嫖传讯息给船长尧章,在最后署名写上‘苑依·忽雷斯·克蕾亚希·拿休·憎陌’就可以了,那是我的基因原名,他们接到讯息就会乖乖处理,绝对不会搞砸。”

“啊?”海皇愣住了,“我来可以吗?上次听你说很久没跟他们连络。”

陌憎笑了笑,“放心啦,之前打格斗会馆时,不是有一堆人跑掉吗?依照那些垃圾彼此交流情报的速度,我的手下应该知道我复出的事,刚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收回来,要用人时,我也方便一点。”

“啊,好,谢谢你。”

海皇愣愣点头,使用小嫖把想好的内容分别传了两份。

一份详细写明需要什么药材的讯息,是给常春之地的辅导员,一份只写明要接收包裹的讯息是给杀人鲸舰艇的船长尧章。

很快的,海皇传出的讯息都收到了回复,先让小嫖把尧章额外写给陌憎的信印出来,递给他之后,再确定最慢十天能够拿到药的事,才安心的收起小嫖。

而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当太阳绽放着金光从地平线一角升起,他跟泓猊、陌憎却累的倒地昏睡。

不管是谁一次办完两个假期任务,大概都是倒头大睡。

只是睡着的海皇,隐隐约约的想着,不知道白羽跟朔弥怎么了?

可惜没有力气爬起来问完,海皇只顾着把脸向下,先睡再说。

这一睡,睡到了日上三竿,睡到了九位王者不知不觉跑掉,再睡到泓猊跟陌憎被兽排斥万兽的杀气波涛惊醒,他们一同踹醒了海皇。

“你怎么没有感觉啊?”不断被兽杀气往后推的泓猊拉着海皇。

“不要吵。”海皇翻过身,继续睡死。

“快起来,呼啊,海皇不要睡。”陌憎边说边打哈欠,觉得全身都痛的抽气好几声,才帮忙拉住海皇,“快点,我们回码头去,至少那边安全一点。”

三人中战斗力最强的陌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习惯性要保护另外两个,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现在不能打斗,从来不在战场上后退的大风一族,第一次为了伙伴,只想着要去哪里才会比较安全。

而海皇就在半睡半醒中,被泓猊跟陌憎一路拖呀拖的,拖出了草原,更拖到了离码头不远的一间旅馆,也直到开了一间三人房后,才把没睡醒的海皇,就这样扔到了床上。

身为重伤病患的陌憎,理所当然也飞快找张床躺了下来。

剩下泓猊后知后觉的发现,白羽跟朔弥不见了,他们本来想要今早离开九位王者聚集的地方,再向海皇告别的,没想到被兽的杀气一闹,就忘光了。

反正现在回草原也是一样没人,泓猊只能把他们抛之脑后。

“接下来要干嘛?”泓猊将一切安排妥当,确定没事可做后,同样感到疲累的躺到床上,干脆跟着补眠。

接下来,彷佛是要好好渡假,过上一些悠闲日子的三个人,就在陌憎养伤、海皇等“情报”、泓猊安排他跟陌憎的第三项任务该怎么进行中度过。

十天后,来自常春之地的杀人鲸舰艇,果然运到了来自常春之地的包裹。

而陌憎在重新把手下操控回手中后,还拿了一堆金钱卡片跟特殊的收藏品,挥别手下的跟泓猊踏上了第三个任务的旅程。

至于海皇嘛,都拿到药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回去见兽昂禁。

事隔十日,重新走上这条去见兽的路,海皇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也许不管这个世界上,把他当伙伴的有多少人,像昂禁这样从来不曾防备他,一见面就全心信赖的人,说不定是再也不会有。

虽然海皇也觉得封口王者说的对,泓猊跟陌憎能让他感动的回忆很多,在他心里最相信、最重视的也是他们两个伙伴。

但是,像昂禁这样的毫不设防,海皇莫名其妙的就是放不下他。

可能跟泓猊和陌憎变成母鸟、小鸟的关系差不多吧?

海皇嘲笑着自己这种关切昂禁的想法,穿过阴暗的森林,走上湖泊,来到湖心中央的巨大岩石上,从来不显得狼狈的他,正对着自己悠哉笑着。

“你来早了,我以为你晚上才到。”

昂禁看看天色,说出了这番话,让海皇深有同感。

想不到的是,在陌憎的威压下,即使好几年没有联系,杀人鲸舰艇的船长尧章一收到讯息,就连夜赶来,中途甚至有空购买贡品来送给陌憎这位老大。

感觉起来,陌憎的手下还挺死忠的嘛,虽然不排除是跟陌憎的凶名有关。

总之,海皇拿着到手的药上前,“你让我再看看伤口。”

“好啊!”昂禁从坐姿一往后仰,潇洒的躺在地上,再微微侧身。

从头到尾不论是哪个动作,都令人觉得充满威势,有如高高在上的王。

海皇不想承认他看呆了几秒的蹲了过去,掀起染上血色的衣服,再把绷带拆了,伤口的情况看来,有使用消炎药物,果然没有再恶化下去。

“不过我接下来要用的,是古老东方的所谓‘中药’,这个在常春之地是研究小有所成的药品,毒不死人的,你……”海皇本来想问他要不要赌。

昂禁抢先开口,“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直接的像是没有思索,让海皇呆了一下,才低下头解开包裹,从生物口袋里拿出水,和买来的大批绷带,开始上药包扎。

比起海皇这个光有知识跟经验,却不曾实地进行诊疗的人,与其由他配药,他干脆选择把情况列清楚,然后让常春之地专职医疗的辅导员配药。

而能够在常春之地混口饭吃,相信这药确定有效。

海皇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冲洗伤口、去除脏污、撒上药粉,最后把一种常春之地培育出来,听说含有多种中药疗伤成分的植物型态的生物科技“巨型疗叶”放到伤口上,再把绷带包好,很快的,血就不流了。

“哦,真有效。”昂禁笑着坐起身,低头打量伤口,确定不再渗血的把沾满血污的上衣脱下,笑着说:“总算能换件干净的衣服了。”

“是啊,这个植物型的生物科技真有效,等再晚一点,看看确切效用如何,你跟我说一下,我得传‘使用感想’回去。”海皇边说,边收拾包裹跟剩余绷带和水瓶,将它们一古脑的扔进了生物口袋里。

“没问题。”昂禁也希望这种东西能早点广泛使用。

海皇收拾完的起身,指了下树林外,“你只要别弄湿绷带,可以好好清洗一下,我到外头等你。”

昂禁此时招来生物口袋,一面掏着衣服,一面答道:“好。”

“嗯。”

海皇点点头,迈步踏上湖面,就在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

“海皇。”昂禁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冷的。

背对着昂禁的海皇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感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又遇上一个像朔弥的人,一利用完就剩下宰掉这个步骤?

没想到,当海皇提心吊胆的等了很久,只听见昂禁的声音说——

“大恩不言谢,但是如果你愿意,你就是我的伙伴。”

伙伴,兽的伙伴?

海皇懵了,他是有没有听错?

“怎么,不愿意吗?”

昂禁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自在,听不出执着。

海皇觉得这就是昂禁吧,看不出他到底重视什么的高高在上。

而对于他的话,海皇知道年一定会希望自己点头,毕竟有这样一个伙伴,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活下去的机率才会变多。

那么,要接受吗?

海皇想起他答复年的话,再想起年的说法。

也许,真的该为泓猊跟陌憎多想想吧?

多一个实力坚强的伙伴,严格说来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再加上这不是自己设计拐骗的,而是对方自愿。

“好,我们是伙伴。”海皇回过身,笑了。

昂禁松了口气,“那你在树林外等我一下。”

“好。”

海皇转身大步离开湖面,稍微绕了一下,就到了树林外,一直到在树林外席地而坐,他还恍如是梦的无法相信。

海皇愣愣的捏了脸一下,抽痛的回过神来,清醒多了。

“现在该做什么?对了,还有第三个假期任务。”

海皇从生物口袋里取出有拍照功能的小嫖,将画面点选为显示“第三个任务”,看着上头刺眼的“真命天女”四个字,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办才好。

“要拍我跟喜欢的女孩站一起呀?”海皇把玩着小嫖,用力叹气。

其实在等药来的十天里,海皇从收到的情报中,得知他喜欢的白羽去了南方一趟,听说要帮某位老师购买那边才有的一种特殊石头。

一知道白羽去了有凯歌在的南之岳,海皇就打消了跟去的念头。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海皇想不出办法的干脆发呆。

忽然,海皇听见了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向这里走来。

再抬头时,海皇眼前是穿着一袭深紫近黑的绢袍,随便将紫蓝长发绑成一束的置放在身前,有一只青蓝眼睛,和一只黯蓝眼睛的俊朗秀气男子。

也直到在阳光底下,海皇才发现,“昂禁你的黯蓝色眼睛是假的?”

“是啊,是颗玻璃球而已,要我拿下来吗?”

昂禁走到海皇身边,席地而坐的笑着问,像是他并不在乎。

“不,我不用看了。”海皇后知后觉的想起,传说中的兽是一目三尾的狸兽,难怪昂禁有只眼睛是假的。

“不看也好,拔下来再装回去也麻烦,倒是伙伴……你接下来要上哪?我一个人在这也待腻了,正好跟着你到处看看。”昂禁很期待接下来的行程。

“要上哪?”海皇看着手上的小嫖本来是想要直接回学院,但是一回学院就得交出任务结果才可以,“可恶,我的任务啊!”

“什么任务?”

“你自己看。”海皇颓丧的低头,把小嫖递向前。

昂禁接过小嫖,看着画面上的东西,“哦,真有趣的任务,海皇你的名声真是……”语末,他没有恶意的笑了下。

海皇颓丧的抬头,“昂禁,我要去哪里找一个不会事后冒出来,说我伪造任务结果的女孩子,然后拍下这样的一张照片!”

“嗯,是个难题。”昂禁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把小嫖塞回去。

握着到手的小嫖,海皇长叹口气,突然想到一个说不定可行的点子。

“昂禁,你有没有兴趣变身成我一下?”

昂禁侧首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意会过来,“你要自己变身成美女?”

“是啊,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你想做就做,对了,你是九尾狐?”一说到变身,昂禁直觉这么猜。

海皇迟疑了下,决定要骗就全部都骗的说:“我是四尾。”

昂禁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是五味杂陈,变化莫测。

“放心,看。”海皇再次使用相同技俩,让手上蒙上一层水光,“我用这层水气,隔绝自己跟其它人的触碰,所以你不会因为遇到四尾而天天倒霉的。”

“我总算安心了。”昂禁一向直接的惊人。

海皇眯着眼笑了,趁着昂禁松口气的瞬间,发动“人鱼抹消”之歌,瞬间让对方呆住之外,他没有趁机掠夺记忆,只是赶紧把对方变身成自己后,接着把自己变身成一个蓝色长发如瀑,身材修长窈窕艳丽的绝色佳人。

就在海皇拍掌,昂禁乍醒的瞬间,难得皱眉,“怎么了?”

海皇一本正经的回答,“四尾变身术的副作用,是使用时会有几秒的失神。”

“是吗?”昂禁悠笑着点头,忽然,呆住。

因为这一刻出现在昂禁面前,使用海皇的声音回话的人,不是海皇,而是一个蓝发飘逸,美得让人惊心动魄,除了穿着一袭天蓝色的低胸肩带长裙,显得身材火辣迷人,整个人的气质也是万中选一,充满纯粹的真诚。

完全看呆的昂禁,直勾勾的眼神充满异样的魄力。

海皇不安的赶紧低头,确定衣服有没有哪里曝光,可是一切都准备就绪。

“你真是好看到令人觉得害怕。”昂禁觉得不可思议的发表感言。

海皇得意的笑了一下,“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

其实只是把印象中最美艳的泓猊女性化,加上宫千穗的爽朗气质,还有白羽纯粹动人的感觉全部揉合在一起,就把这个外表拼出来了。

“真是迷人的绝色佳丽,请问小姐芳名?”昂禁客气有礼的发问。

海皇的心声:“想不到我身上出现那种彬彬有礼的斯文气质,还不错看嘛!”

海皇满意的点点头,从记忆中找出个气质美女的记忆,借此摆出柔媚的姿态,再挪用一个纤柔嗓音,低声回答道:“我的名字是依凰。”

“请问你愿意做我的真命天女吗?”

昂禁十分努力投入气氛,既然都变身完了,赶快把感觉营造出来,把照片拍一拍才是正事。

海皇也懂这个道理,即使满身鸡皮疙瘩,他还是故作娇羞的点点头。

而当“依凰”出现这种娇羞神态,那柔艳的五官,搭上楚楚可怜依在怀里的感觉,昂禁看傻般的呆呆望着“她”不放,头也像被吸引般的慢慢向下。

就在两人的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差点相触时,啪的一声。

一阵闪光乍现,哔的一声,小嫖把照片打印出来。

海皇欢呼着离开昂禁的怀抱,转身冲向半空中落下的照片。

“拍的成功吗?”昂禁不舍似的放下半空中环抱姿态的手,笑着转身。

海皇拿着照片,心满意足看了好几遍的拿着照片上前。

“简直是杰作!”海皇现宝似的把照片递上。

昂禁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走近几步低头去看。

的确,画面上一个蓝发绑着马尾的英挺男子环抱着一个美丽出色的蓝发美女,两人含情脉脉的注视彼此,那靠近到足以分享一个吻,却没有吻上的暧昧距离,让这张照片更是惊心动魄。

“一定会有很多人看了照片之后会问,到底最后有没有吻下去。”昂禁边笑着说,又在迟疑一会儿之后,“拍出的效果不错,给我一张吧!”

“没问题。”海皇招来小嫖,很快再印一张。

昂禁接过照片收好,“这下任务结束了?”

“嗯。”

海皇确定任务完成,不需要再重拍的才想举起手解除伪装,没想到一团诡异的暗黑雾气忽然在两人身边涌现,眨眼间就将两人彻底吞噬。

“怎……怎么回事?”海皇话才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知道雾气里含有什么成分,居然能让里头的生物失去行动能力。

这种近似任人宰割的感觉,让海皇不安的才想挣扎,一个热度已经拍上了他的右手,似乎在安抚般的轻拍两下。

原来身为兽的昂禁还能行动?

海皇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干涩又怪腔怪调的嗓音乍响。

“不好意思打断两位,借问一下。”

随着话声,浓密的黑雾褪去了一部分,让人隐约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景物。

而这个说话的人,是一个全身藏在深沉黑影里的男子,在问句中,他往前递出一颗纯黑的珠子,那颗珠子散发着诡异的血腥气息,像在择人欲噬。

这一次,海皇明显看见了昂禁的身体跟自己一样,同时一僵,彷佛都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不由得两人都惊住了。

“两位放心,我没什么恶意,你们也可以不用进行无意义的挣扎,只要回答完我的问题,我保证会马上离开。”男子边说话,边将右手中指伸到嘴边一咬。

当血气弥漫,男子见血的中指点上了深黑珠子,同时,红光一闪。

“现在,告诉我,你们认识海皇吗?”

“认识。”海皇跟昂禁异口同声的回话。

却在话出口的瞬间,两人都神色一凛,惊觉自己被那颗珠子的红光所操纵,居然半分挣扎都没有,脱口就说出了正确答案。

相较于两人对自己行为的错愕,男子对于答案显得很满意。

“由能够明辨是非的狴犴一族心核制成的‘真诚暗珠’发动正常,那接下来得进行逐大人的委托任务了。两位,请再回答一个问题,海皇现在在哪?”

番外篇,被遇见的陌憎

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高兴、喜悦或者是惊疑?

陌憎在想,害怕是梦的时候会多一点。

不论是十岁之前、十岁之后,陌憎十五年来的日子一直都是被讨厌、被排挤的,可是那一天,在北城的右墙上,有一个人使用狐尾缠上他的青发逼近,笑着说出了他的种族,证明他不是无族之外,更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我是他的?

陌憎狂怒,凭什么这家伙可以拥有自己?

原本陌憎想反驳,更打定主意,不论从对方口中吐出什么样的种族名称,都会宰掉他,想不到他说自己是“大风”,很怪的是,一听到大风这个名字,体内一直没有平和过的暴躁之气第一次稍稍止息。

陌憎明白自己真的是大风,让他为了不是无族而喜。

但是这个人凭什么说自己是他的?

对于他的自以为是和阳光般的笑容,陌憎本来想说话讽刺的,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人落地之后,扬起灿烂笑容的对他说:“喂,你还不跟上来吗?你可是我的呢,陌憎。”

第一次陌憎被人喊出名字时,语调里充满的是温和而不是厌恶。

就那样一句话,陌憎本来想羞辱对方的话变了,一句“少嗦啦!”脱口而出。

接着陌憎头发一甩,原本散乱飘落地面的青发飞起,不一会儿,青发就将捆住自己的铁链全部毁弃,然后飘在半空的来到他面前。

他穿着一件白色底银蓝刺绣的背心轻薄长袍、里头是吸汗好穿的短袖纯白丝绸衫,裤子是好动耐磨的白色毛皮长裤。

他有一头绑起马尾还长到差点垂地的海蓝长发、亮澄的天蓝色大眼睛,在脸上、耳朵上、颈子上都有水蓝色近似“£”的符号,他的脸上是浓浓的笑意,却不是伤人的蔑笑,那是温柔和气的。

陌憎从高空以睥睨的姿态看了他很久,久到以为会一直看下去,可是又好像才几分钟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心在雀跃着,也许是因为自出生有记忆以来,一直很少让人这么温柔的注视过。

一瞬间,陌憎有点想哭,又不甘示弱,自己可是凶兽呢!

自从离开常春之地的这五年来,陌憎在北之大闹、滥杀,除了东方一族跟那个与他齐名的那诺雷学院天才的白羽之外,就是最强、最凶残的存在。

所以自己才不会哭,陌憎努力抬高视线,想装模作样的冷哼,却意外对上那双温柔的视线,在他满含着笑意却因为逆光而微微眯起的眉眼里,有着几分等待跟温暖。

陌憎没有迟疑的低下头,不跪拜也不鞠躬,但是心里第一次这么服从的对一个人说:“我陌憎……是你的。”

然后他得意的笑了,更对着一个迎上前来的黑猫族少年雀跃的介绍自己,让陌憎不喜欢他重视别人胜过自己的感觉,毕竟当自己是他的,那他为什么不只属于自己?

一直到后来,陌憎才知道黑猫族的少年其实是虹。

比起很强的他,也就是海皇,或者是自己这个大风,虹都是能够帮助他们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活下去,所以要格外用心守护的一族。

也从那一天起,陌憎决定要帮海皇照顾、守护虹,因为他是海皇的大风。

只要海皇需要虹的一天,陌憎就会将守护虹当成人生使命,即使海皇从那天之后,就忘了他说过“你是我的”这种话,他对自己像朋友,像在照顾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孩,却不把自己当属下、当仆役,就像两个人是对等的一样。

在强者生存、弱者服从的这个时代,这种“对等”让人不知不觉跟着天真起来,陌憎学着像一个孩子,让自己快乐的过日子,让虹……该叫他泓猊才对,让泓猊教自己念书、让海皇跟自己打闹,这样的日子就叫什么都有了吧?

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也不过是遇见一个人而已。

陌憎真的很感激,却死都不会说出口,这样很别扭又怎么样呢?

海皇一定不需要自己感激他,就像他每次都一脸痛苦的做着傻事,就为了让别人好过,却换来泓猊甩他的白眼,他还是呆呆的温和一笑。

笨蛋海皇一定没有想过会有人感激他,可是他依然每次都那么做。

而陌憎跟在这样的海皇身边,真的很快乐,纵使海皇已经忘了“我是他的”。

可是陌憎会记得有一个人把他带到这个幸福的环境中,让他很甘愿“我是他的”,希望海皇跟泓猊,在往后的每一天,都会跟自己在一起。

陌憎相信,即使他是传说中的凶兽大风,可是凶兽也有珍惜的对象,海皇可以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吃他。

纵使陌憎很疑惑,海皇为什么笃定自己不会吃泓猊?

算了,太困难的事等长大再想,陌憎决定还是赶紧吃完“晚餐”,然后快点回去,今晚是海皇要教自己功课呢,比起老是容易生气的泓猊,海皇每次都会从头到尾笑咪咪的,像是教人很有趣。

陌憎喜欢海皇上的课,所以得快快回去才行。

有了,找到目标了,出发,进食去!

第一章 被设计的封印破解

一片广阔无垠的绿色草原,望之不尽的绵延到天边。

这是西方的西之原,是土壤最为富饶、天候也最佳的地方,不过,大概是土地太肥沃、天气太好,使得许多富有攻击性的花草得以在此不断扩张势力,甚至会把根扎在树木身上,吸干它的养分。

这些连树木都可以吞噬掉的花草,唯一不主动攻击的是“动物”,这点反而让西之原成为很多较弱族群的天堂。

尤其,在西之原中唯一拥有树木包围的“西湖”,居住着独一无二的兽,导致强者不敢在西之原抢地盘,让弱小者的“天堂”之名更加名符其实。

也从兽住下之后,西之原的西湖成了个少有人烟的特殊地带。

一向经年都不见得有访客的西湖,连上次九位王者结伴到此,都不曾强行进入,可是今天却一次来了两个客人,无视西湖外围草原上以雪白兽骨排列出的“禁止通行”字样,大步向内。

两位不速之客跨过兽骨排列的文字上方,前方草原赫然出现三百六十度环绕一圈的幻象变化,同时,当脚落地,兽骨已然失去踪影。

没有了通向西湖的兽骨指标,连一路行来常见的特殊花草也消失得彻彻底底,就剩下清一色高到人类腰部的绿草,和头顶上方的蓝天白云。

知道兽的住处就该有点特殊东西,两人不惊不惧的对看一眼。

右边一个摆动着虎尾、手持长棍的虎耳大汉,掏出一张绘有地图的古朴宣纸,摇头晃脑的连连比对太阳跟时间,找着前进的方向。

然而,虎耳大汉虚耗了半小时,连头上都滴出热汗,一样没有收获。

“浪牙,‘预言之乌’卖出的兽住处地图,果真没错吗?”

虎耳大汉看向有着鱼鳍耳朵跟脸上两道虎纹特征的痞笑男子。

浪牙闻言打个哈欠,“霸傲你少穷担心了,再说,要是有错,就是我们赚到啦,这下可以好好敲‘预言之乌’的拥有者一笔赔偿费,只是,在这之前,如果你能把地图倒过来看,我想,没错才对。”

“嗄?”霸傲不信的将地图倒转,而后,眼睛一亮。

“看吧?我就知道你把地图拿颠倒了,要知道看地图时,是使用地图上标着的‘南北’来区分上下,不是你觉得哪边较热、较冷来区分,再说地图上明明标着有太阳的部分是北,你还老是南北对调,改不过来。”

浪牙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点,“霸傲,你要是不会看地图,就交出来啦!”

“我不要。”霸傲坚定的拒绝。

“为什么?你忘了有任务在身吗?我们在赶时间。”

“我知道,可是,浪牙……”

“嗯?”浪牙装出呆呆的表情。

霸傲很笃定,浪牙背地里一定在得意的怪笑,因为,“如果我是方向痴,你就是史上最大的路痴,让你带路才是‘永难抵达’的开始!”

“呃……”对于指控,浪牙不反驳的低头干笑。

“所以由我带路,走吧,这边。”

霸傲觑准方向,往前迈步,虽说四周都是绿草,但是随着阳光的变化、时间的不同,对比两个数字在地图上的批注,就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很快的,霸傲带着浪牙,在一大片的草原幻境里,走向正确的出口。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斗嘴,讨论是要直闯进去跟兽面对面,或者要像古时候一样递什么拜帖之类的东西。

好不容易,当地图指引的方向到底后,两人踩下最后一步。

刹那间,一条奇怪的电蛇由地面窜出,只听劈哩啪啦的电击声不绝于耳,电蛇一秒内爬遍了四周,身旁的景色猛然如玻璃般碎裂,一块块的在放出灿橘光芒后,崩裂成星星般的白花散落在地。

紧接着出现眼前的,是一个围绕着湖泊的森林,和一条林间小道。

“到了。”霸傲收起地图上前。

“霸傲。”浪牙手一拉,拖着他看向另一边。

在那片浓密树林外的草原上,正浮着一团诡异的黑雾,风吹不散的聚集成一个长、宽、高皆是五公尺的黑色壁垒,将内外的情况完全隔绝。

而在黑色壁垒中,正清晰的传来几句对话。

“……两位,请再回答一个问题,海皇现在在哪?”

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密黑雾里,男子手握被称为“真诚暗珠”的黑色珠子,全身藏在越发深沉的黑影中发问。

面对问题,一个蓝发飘逸,艳丽之外带着几分天真的少女,蹙眉看向身边同样有着蓝色长发,笑得温和的白衣少年。

“该怎么办?”蓝发少女小声的问。

白衣少年毫不在意的微微耸肩,脸上的笑从温和变成了悠然自得。

蓝发少女见他露出常见的笑容,心里的担忧少了一点,跟着放松下来。

“喂喂,你们两个也回我一下,不要顾着眉目传情好吗?”

一旁等着回答的男子,都被两人间的浓情蜜意给弄脸红了,他们依然痴痴的望着对方不放,让他等不下去,也看不下去的被迫开口。

少女跟少年偏首看去,见他红了一张脸,不由得笑了。

“喂,你……你们笑什么笑!快回答。”男子窘迫的举高真诚暗珠,力量一催,红光闪动中,禁锢两人的黑雾浓密几分。

受到黑雾的影响,少女跟少年不约而同的开口:“海皇就在这里。”

“哦,真是‘打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男子眼睛一亮。

看得出男子是惊喜交加,蓝发少女也就是海皇,却自觉是“大难当头”,让他不满的在被迫维持伪装下,以女声娇嗔道:“你说错了,是‘踏破’吧……”

“又错?古老东方的语言真难。”男子摇头叹气。

海皇神色一凛,知道以地域跟人土风情来区分的话,男子是习惯西方语言的西之原居民,可是自己何时跟西之原的人有仇?男子怎么会想帮逐?总不会逐的势力这么大,到哪都有手下?

最怪异的是,在海皇得手的资料中,逐喜欢独来独往,唯一有的势力在南之岳,怎么西之原会有他的人?

海皇微沉着脸,质疑情报之源系统有缺失的感叹。

“我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白衣少年轻轻接话。

海皇来不及发问他知道什么,男子直觉是大笑数声。

“凭你?开玩笑,就算是‘情报之源’的拥有者海皇,都不见得知道我是谁,又是来自哪里。”

“那可不一定。”海皇这个蓝发少女刻意装出崇拜的表情,望向白衣少年也就是兽昂禁,他相信当昂禁敢说这种话,就一定知道。

果然,昂禁自信的答道:“你是黑鸦一族。”

“你真的知道?”男子傻眼,不自觉的倒退一步。

昂禁趁男子吃惊而防备较为松懈的刹那,一手在身后勾勒出男子的种族符文往外一拍,当符文化成隐密的青气渗入以男子力量形成的黑暗壁垒,细微到不可察的青气一闪,已为他夺回自由。

确定可以移动,昂禁在男子惊咦声里,强势拉过外貌是蓝发少女的海皇,将他拉到身前抱住,再将下颚亲昵的靠在他肩上的笑道:“你是牧林吧?‘环绕大地之蛇’组织里的记忆询问者。”

“为什么你能动?而且一动就是在抱美女?难不成——”

牧林被叫出身分并不吃惊,他慌乱的是对方挣脱了真诚暗珠的强势锁定,更在联想到他可能是“千貌白狐”海皇后,没有强横实力的他,飞退数步,才想以“问句”发动真诚暗珠,再次封锁这人的行动能力。

忽然,有只手从牧林身后冒出,握住了他握紧黑珠的手。

“谁?”牧林惊魂未定的一愣。

“很不给面子啊,牧林你这只专门掠夺记忆的大乌鸦,亏我们还合作过,居然在我们这群王者们来到‘环绕大地之蛇’的地盘上时,你们避不见面,现在还打算对那诺雷学院的学生出手,你摆明是要跟我过不去嘛!”

随着话声,来人从牧林身后走出,脸上浮现分不出是轻佻还是淫贱的笑容之外,一边走,一边故意发出“喔呵呵呵”的奇怪笑声。

牧林光听笑声就呆住了,“是你?浅海浪牙。”

一知道十二王者中的浪牙亲来,牧林决定先示弱,再趁机发动真诚暗珠,没想到,一枝长棍抢先由底下敲上了他握珠的手,更顺势把珠子往上敲飞。

“嘿,我早想拿你赖以维生的狴犴心核玩玩,终于有机会了。”

听似憨厚又有点孩子气的话,由一个虎族壮汉发出,他人高手长的将被敲飞的珠子接到手上,移到眼前,不断打量。

牧林惊见又一个敌人,不禁气怒的大喊:“独虎霸傲你也来了?太过分了,一次出动两个王者,你们这些喜欢以一敌二的卑鄙家伙。”

霸傲好不容易可以纠正别人,“牧林,我们是以二敌一,你说颠倒了。”

浪牙在一旁啧啧两声,“就是说啊,牧林你的语文程度越混越回去,如果天生在语言方面有障碍,麻烦你用全世界共通的兽族语,不要刻意用仿古成语,要知道霸傲不聪明的,你不要带坏他!”

“喂,浪牙,你在贬低我吧?我哪里惹你生气?”霸傲一脸疑惑。

浪牙哼笑两声,杀气腾腾的瞪向他,“你说,是哪个混蛋当着一堆小家伙的面,把我被四尾整垮的惨状说出来的呀?去你的,你不止惹火我,再加上以前的旧帐,我们仇大苦深的哩!”

“那你想怎样?”霸傲很干脆的提议,“要来打一场吗?”

“……算了,你背后有封口跟那伊撑腰,跟你打,又不是我脑袋坏掉。”

浪牙放弃计较了,一把将牧林拖了过来。

“好了,大乌鸦,来说点正事,你找我们学院的学生有什么事?”

“学生?”牧林目光一闪,虽说早猜到了哪一个是海皇,却不允许有失败的可能,立刻兴致勃勃的追问:“你说哪一个?”

“当然是——”霸傲的手往前指到一半。

浪牙已经惊喊出声,“小海皇你这个超级花花公子,我们在这里替你处理敌人,你在给我干什么?你说,‘妨害风化’四个字,老师有没有教过?”

“一定没教过吧?”牧林鄙视的看着掌管那诺雷学院的东方一族某两人。

“呃,到底有没有?”霸傲不太清楚学院事务的望向浪牙。

浪牙傻了一下,学院的课程安排又不关他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不管有没有,小海皇你好歹客气一点。”浪牙看不下去了。

而之所以叫他客气一点,是因为此时,在众人眼前,外貌是蓝发白衣模样的昂禁,头埋在美丽少女,也就是正牌海皇的颈项旁,对着他的耳朵,看似在啃咬的姿势,其实是两人在窃窃私语,偷偷交谈。

不过其它人在误会很大之下,是个个看红了脸。

“小海皇,你快放手!”浪牙忍不住催促。

“要放手吗?”昂禁抬头,按商量好的应对方式,努力模仿花花公子海皇的温柔微笑,再用下巴轻轻蹭着怀中美人的肩。

被蹭得很痒,海皇缩了下身子,发现前方三人表情都很好玩的忍住笑意,刻意装出含情脉脉的表情,温柔似水的侧首看了昂禁一眼,“你说呢?”

“那就不要放吧!”昂禁配合良好的故意抱紧。

“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霸傲终于受不了的扑了过去。

看着霸傲上前棒打鸢鸯的强行分开两人,牧林不耻下问的拉过浪牙。

“奸夫淫妇是这么用的吗?”牧林印象中不是。

浪牙咳了一声,“就跟你说霸傲程度很差,你干嘛还问。”

“了解。”牧林懂了。

而这时霸傲顺利把两人拉开,还挡在中间的心满意足笑了。

“‘霸傲王者’,妨碍人家谈情说爱,是会被马踢的。”

海皇不能让昂禁先开口,不然称呼上会被发现有问题,所以他摆出少女埋怨的表情,似嗔似笑的瞥了霸傲一眼,抢先把常用的称呼用上。

也许是霸傲很少被抛媚眼,他窘红着脸,从不主动脱逃的他,难得一转身就冲到浪牙身边,刷的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浪牙背后。

“喔呵呵呵,霸傲你脸红了,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浪牙一向有人能被亏,就会用力亏。

昂禁趁机开口,“霸傲王者,你不能夺人所爱。”

“谁……谁会啊!”霸傲探出头的吼完,顺手一掌把前方的浪牙打趴在地。

“靠,霸傲你搞什么。”浪牙气急败坏的爬起身。

“好了,好了,你们闹够没有?”牧林已经确定谁是海皇,任务达成的想走人了,“把真诚暗珠拿来,我解开禁锢后,大家就地解散吧!”

“如果不还呢?”浪牙看向霸傲手上的珠子。

真诚暗珠这东西挺稀奇的,重点是用处很大,他想“a”下来用。

“不还?”牧林不屑的耸肩笑了,“虽然小海皇可以自由挣脱真诚暗珠的强势束缚,不过外头的这层黑暗壁垒,我没有解除的话,他们两个小家伙花一辈子也走不出去,怎么样啊,你还是不还?”

“霸傲,东西还他。”浪牙认输的挥挥手。

“拿去。”霸傲不舍的将珠子递去。

牧林接过珠子,中指按上真诚暗珠后,将珠子举向上方,当一阵红光从珠里跃动出来,四周的黑暗壁垒化成黑雾,在红光指引中向珠子倒退飞去。

慢慢的,当珠子越是吸收黑气,珠里的红光就越发闪亮——

原是小小如烛火的红光,众人都不引以为意,直到磅的一声,当一旁的黑雾壁垒传出碎裂声,一阵剧烈红光已如太阳乍现般猛烈的照亮四周!

“哇靠,闪光弹吗?”浪牙失声惊呼。

同时,因为刺眼红光让在场众人眼睛剧痛,不论是谁都被迫闭眼转首。

连牧林都因此不能动弹,却趁机喊道:“就是现在。”

话一出口,远方一个爆炸声紧随着刺鼻的硝烟味,随飓风急袭过来。

“糟了,封印。”牧林之外的四人齐声惊呼。

惊骇之下,四人立刻睁眼,对上仍刺得人双眼生疼的红光,一睁开又赶紧闭上,不过看不见并不是什么阻碍。

因为在双眼一睁一闭间,四人都发现黑暗壁垒的消失无踪。

海皇想起泓猊之前的预言,比谁都担心封印的挣开昂禁的拥抱,不在乎可能被认出来他是“海皇”,直接一甩尾,千尾乍现。

湖蓝色的美丽狐尾,成千上百的弹现于半空,其中大半数,被海皇用来遮蔽红光对眼睛的伤害,确定能睁眼后,海皇将另外小半射向一旁的树林枝干,一旦缠妥,顺势握住昂禁的手,拉长的狐尾一缩,两人向湖岸边飞跃过去。

西湖,一个在日光底下泛着碧绿湖波的湖泊。

在湖泊中心,有着一个仅有几公尺宽的小岛,岛上三分之一都被一颗绘有各种诡异图案、嵌有许多种心核做为封印的巨大岩石占满。

这时在岩石上方,各别趴伏着十来个打着饱嗝的黑肤狼人,一旁还有几十个双手交迭,按上巨岩做出吸食表情的白耳狼人。

两群狼人并不相同,倒都是纯种狼人。

不同于黑肤狼人毫无停顿的抠挖嵌在岩石上的心核,每挖起一个就往嘴里一塞的举动,白耳狼人只顾着将手按在巨岩上。

当黑肤狼人挖起心核的次数增加,岩石上随即消失了一个种族图案,只是当他们吞进心核,黑沉的肤色就会再阴暗几分。

不管种族,每当狼人吃到再也吃不下时,就会移到一旁等待。

就这样,累积到二十个狼人浑身力量澎湃,即将自爆时,远方传来一句“就是现在”的喊声,还在巨岩附近的其它狼人应声退开。

紧接着,是被留下的二十个狼人扑上巨岩,在爆炸声后,璀璨的生命之火喷溅中,一小朵蘑菇云出现,白色的硝烟像雾般吞噬了巨大岩石。

通常能秒杀无数弱者的“自爆”,对于这颗巨石却没有用处。

当硝烟散尽,绘有图案、嵌有心核的巨石上,顶多出现几个黑色细坑,连碎纹都没有。

海皇刚带着昂禁飞甩着数百条尾巴,从湖岸边的树上弹身过来,却见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急着上前的两人,往下降落。

昂禁目光一转,两人才落在湖面上,脚下已各别踩住几条游鱼。

海皇颇为讶异的转头,对上有着自己外貌的昂禁,没想到他可以在不破坏四尾变身术的情况下顺利使用力量,真不愧是兽。

只是,没有狼狈的跌落到水里,一向悠哉笑着的昂禁,却皱起了眉。

“怎么了?情况不是还好?”

“那只是表面。”昂禁轻叹口气。

海皇不明白,“封印并没有失去几个关键心核就被解开,不是吗?”

“嗯,这是因为经过五十多年的力量转移,心核的能力大多被巨岩吸收,就算单方面挖掉心核、抹掉符文禁锢,一样不能解开封印。”

昂禁话一说完,海皇大概懂了。

“意思是……要是他们从巨岩里把力量抽出,就能解开?”

“没错,这些狼人并不普通,他们是北欧神话系列的狼族,白耳的名为‘格利’,代表‘贪欲’;黑肤的名为‘扶雷奇’,代表‘暴食’。

“当扶雷奇吃掉心核,使得心核残存的力量外泄,格利可以将这些全数吸收之外,还能在巨岩上找出来自同颗心核的力量,将之吸收殆尽。”

海皇懂了,“也就是说,等他们彻底吃完,就能够破解封印?”

“嗯。”昂禁点头,才想上前制止,一阵打斗声从林间小道那里传来,边打边往这里移动。

当三个缠斗的人影现身,最先是一阵轻佻的发言。

“该死的牧林大乌鸦,你们环绕大地之蛇,什么时候跟逐挂勾了?”

浪牙边说,从他手中、口中,随话是数道水箭射去。

牧林双手平举在身侧,当黑雾笼罩于上,化成一双巨大黑翼,他边飞边闪过袭来的水箭,和霸傲一挥再挥的长棍,狼狈的连话都没机会回应,不过他看似情况危急,光靠利落、灵活的飞行闪避,浪牙跟霸傲想击倒他,也没那么简单。

就看那三人越打越往湖面靠近,海皇发觉湖里不对劲的猝然垂首,对上水里一双巨大的碧绿双瞳,尚没有机会说话,跟着发现湖里有埋伏的昂禁,猛地将海皇抱起,直往霸傲的方向扔去。

“霸傲王者,请带着他退开。”

“喔。”霸傲呆呆接住被甩来的蓝发少女,有如抱着的是烫手山芋,直觉就往身旁草地一扔,根本不管穿着长裙的他无比狼狈的摔向地面。

海皇被丢到一边的滚了几圈,才想起身冲向湖面接应。

“海皇?”霸傲的惊呼出口。

眼前平静的湖面上,有如炸弹在水底爆炸,整湖的水花一震冲天,飞起数百尺,隐隐约约中,可见一条青色巨蛇的身影趁机窜了出来。

巨大的青蛇从水底直冲向上的冲击力道,和不断击湖的蛇尾攻势,让满天湖水有如喷泉,才刚落下又再度猛烈的飞向天空。

“‘海皇’!”海皇担心昂禁会下意识使用兽的力量,连忙补上一个变身术的追加效果后,才想跳进湖里。

“站住。”霸傲不顾性别的伸手拎住他的衣领,将人拖了回来。

“霸傲王者……”海皇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他。

“你……你别这种表情,小海皇拜托我带你退开,你别给他添麻烦。”

霸傲说完这句,见他哀求的目光,放开手后,搔搔脸颊,“我下去。”

“等等。”浪牙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声。

霸傲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牧林不知所踪,而浪牙已经趴在地上。

浑身湿透的浪牙,似乎是被飞落的水花砸中,不知为何身上稳定的虎族、鲨族力量再次错乱,又被水花给砸趴在地。

“浪牙。”一看伙伴失去自保能力,霸傲举步维艰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靠,这水里加了什么鬼东西!”浪牙气极的拍了草地一下,不管自己情况的伸手指向天际,“霸傲,快去挡下牧林啊!”

“对了,牧林。”霸傲抬头看去。

在高空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牧林正急转而落的向巨岩俯冲而去。

“可恶,来不及了。”霸傲的吼声乍响。

“好机会。”牧林得意的哼笑着,来到巨岩上方。

对着近在咫尺的巨岩,牧林右手一翻,真诚暗珠在掌心浮现,才想发动真诚暗珠能破解任何封印的特殊能力,却听“啪咻”的破空声突兀的在身边乍起,一条黯蓝发带竟然在眼前挥现。

“黯蓝之控制?”牧林一见黯蓝发带,下意识的将翅膀一敛,失去了乘风飞翔的双翅,他立刻往下摔落,反而成功避开发带。

“唔喔。”牧林侥幸逃开的摔跌在地,大惊失色的抬头,“兽?”

一听“兽”,还守着巨岩的几十个狼人飞快转身,全数往湖水一跃,即使多毛动物讨厌水是天性,他们却顾不得了。

要知道,落在兽手上,毫无例外都会成为他最忠心的手下。

狼人们喜欢自由,一点都不想发自真心的服从别人,所以一知道兽回归,连原先可以到手的报酬都不要了,马上集体潜逃。

听着“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接连不断,牧林为之气结。

也在这时,跃身于半空挥出发带的人,慢慢的落到了前方。

牧林难以置信,挥出黯蓝发带的不是兽,而是“海皇”的真命天女,那个蓝色长发过腰的绝美少女,他正一手按在胸前的娇喘不休。

发现认错人,牧林本是暗恼在心,但是一看清楚黯蓝发带上绘有的符文,随即暗呼口气,庆幸躲得及时,因为那条发带真的是一旦击中兽类,就能强行控制对方身体的兽武器“黯蓝之控制”,不躲不行。

“可恶。”牧林不懂,黯蓝之控制怎么会在她手上,而且她这一插手,帮手全被吓跑了,事情可能会功亏一篑!

牧林一想到这里,忿怒的爬站起身,“你为什么来碍事?”

“我高兴,你管我啊!”

蓝发少女不再喘气,却是眉飞色舞的轻颤着身体娇笑。

那悦耳的银铃般笑声,和美不胜收的娇艳笑容、惊心动魄的火辣身材,配合俏生生的颦眉嘟嘴娇态,浑然天成的天真俏丽,一时间不论是牧林或浪牙、霸傲都看呆了。

靠着伪装出来的美色跟娇态,海皇努力掩饰双脚发软的惨况。

为了阻止牧林破解封印,海皇一急之下,在极短时间内射出狐尾、捆中巨岩、拉人过湖、扯下发带,再挥出发带拒敌。

所有动作在短短十几秒中完成,完全超出海皇平时的水平,让他在高速运动之后,出现半虚脱现象,要不是有变身术模拟出“神色未变”的脸色,再加上美丽女性迷惑男性的无敌手段来掩盖他的颤抖,其实他快累瘫了。

要是可以,海皇真希望光靠“美人计”,就能让牧林忘了他的任务。

事实上,牧林正看“她”看到了忘我沉迷境界。

逼得海皇即使笑到脸僵,仍旧维持满脸微笑。

趁着牧林被迷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浪牙恢复行动能力,跟霸傲一起冲向前,甫冲过湖面的两人,双脚一落地,从水中又飞出了两道黑影。

浪牙、霸傲一见敌人,下意识挥拳出去,料想不到敌人居然不能打。

“天啊,八爪章鱼!”这是浪牙下瞬间惊骇欲绝的哀嚎。

“什么?”海皇为入耳的种族名称吃惊。

当他好奇的看去,果真如传言所说的一样,不小心打到八爪章鱼一族,下场比被大蟒蛇缠住还可怕,眼前两个肤色惨白、身上湿滑的男子,全身紧密贴住两位王者之外,四手四脚上附加的小吸盘,更是紧紧吸附住敌人的皮肤。

这下子,除非是吸盘上的水气干掉,否则很难拔除。

不过最可怕的不是要拔开吸盘很难,而是被两个同性完全紧贴身体……

“恶心死了!”

浪牙嫌恶的抽着气,在草地上不断滚来滚去,想发挥力量把缠在身上的臭男人附有的水气散光,再把他一脚踹开。

可是,刚从湖里扑出来的八爪章鱼一族,全身水气丰沛,加上一旁就是湖泊,一时间,浪牙散去水气跟对方吸收水气的速度,拼个不相上下。

“浪牙你快点。”霸傲能力不是控水的只能催促。

“不要催了,这是东之海的‘八爪章鱼’,是全世界最强、最无耻、最无赖的‘超黏人’一族,我尽力了。”

浪牙没好气的回话完,继续奋力挣扎。

霸傲想自救的挥动手上长棍,偏偏不论如何击打,缠附在身上的那家伙死也不放的用力吸紧皮肤,越打自己被缠得越痛,而敌人更是打死不退。

“可恶,喂喂,那边的小女娃,现在就剩你能动了。”

霸傲没办法之下,只能扬声大叫,而浪牙也跟着开口。

“上吧,邪恶女王,挥动黯蓝之控制,让牧林成为你爱的奴隶!”

海皇傻住,浪牙这个最不要脸的王者,实在太可怕了。

“还不快上!”对于“她”的呆愣,浪牙跟霸傲气急的同声怒吼。

“啊,嗯。”海皇回头,趁牧林还呆看着她时,挥出黯蓝之控制——

“住手,不行!”

轻喝声中,湖水里冲出一道人影,又是满天水花飞溅。

看模样,这个人竟是被袭击后失踪一小段时间的“海皇”。

一见“自己”从湖里出现,海皇满心的担忧终于能够放下。

只是,海皇光顾着为昂禁的安然无事感到高兴,挥出的黯蓝之控制却忘了拉回,就在握着发带的手感到挥中物体的刹那,想抽手已经来不及了。

海皇不安的看去,被发带抽中的不是牧林,那是——巨岩。

“不可能!”海皇不能理解明明挥向牧林的发带,怎么会击中巨岩?

海皇茫然无措的才想抽手,黯蓝发带已泛出银亮白光,一个个特殊的种族符文如同长炼般串连,不停的冲向被击中的巨岩。

当符文出现的越来越多,导致巨岩上的花纹越来越少,像是蛋壳被啄的喀喀声,竟剧烈的有如鼓点,一声声由内部敲在了巨岩上。

海皇说不出话,被巨岩里散出的杀意逼退。

乍闻轰隆声响,湖水倒灌而起,被召唤般的直冲巨岩。

当水花在海皇眼前飞过,一阵奇异的共鸣感在心底一弹。

啪喀的巨响中,前方巨岩里的火红色巨大狐狸,伸展肢体般的仰身撞破了巨岩的顶部,跃动四肢和千百条粗壮狐尾,从岩石里弹身飞起。

踩上倒灌的湖水,火红狐狸仰天长嘶。

“封印里的居然是他!”霸傲跟浪牙禁不住失声轻喊。

火红狐狸的一双冷冽青眼随话移动,瞳孔在看清两人时,猛地缩成一线,瞳色一秒内从青变红,仰身忿怒的一吼,身后是数千血色狐尾窜出,在蓝天白云的天空中,像是提早带来晚霞,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海皇茫然的望着他足有五、六公尺大小的身体,心脏忽然收缩。

“亚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字,吓到了海皇。

火红狐狸应声低头,像在搜寻什么,越找越是慌乱的动作,在悲鸣般的长嘶后,他狂乱的迅速回身,瞪向霸傲跟浪牙。

“……敌人。”

火红狐狸分不清是兽吼还是人类的怒叫着,身形一振,显得更为巨大的刹那,将半个天空映得灿红的狐尾,全数往下砸落。

“快退。”被八爪章鱼缠住的浪牙跟霸傲动不了,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顾着对“海皇”大叫。

昂禁却不理会的直冲上前,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呆住的海皇,压根没想过要动用“兽”的能力,下意识的一个反身,就将海皇护在怀里,不在乎背后的空门大开。

火红狐狸期待见血的嘶叫着,狐尾加速砸落。

却在即将挥中昂禁之前,一个狮吼中带着鹰唳的鸣叫声在半空响起。

被那特殊的声音阻止般,火红狐狸全身一颤,顿时僵住。

“走——”乘风飞来的一道黑影落下。

那是一个有着狮首,背后却有如鹰双翼的男子,他的双脚化成了巨大的鹰爪,迎向火红狐狸的狐尾,当数百条狐尾紧缠上去时,男子猛烈拍翅。

只有两公尺左右的……姑且称为鹰狮,却带起了五公尺大小的狐狸,连摇晃都没有的在拍翅形成的飓风中冲向天际,才一下子,就去得很远。

被昂禁护在怀中的海皇,正对着天上渐渐消失的火红狐影。

那道火红色的狐狸身影,越看越是眼熟……

为什么泓猊交代的千万不能被破解的封印内,会是一只狐狸?

“我应该知道的。”海皇疑惑那份熟悉感。

其它人似乎对火红狐狸并不陌生,就算是没有望着火红狐狸的昂禁都一样,脸上皆有奇怪的神色,或喜、或惊、或怒、或疑,难以论断。

也直到大局底定,在大笑声中,牧林从只剩一半的巨岩后方走出。

而半空中,看似无人的地方,悄然凝聚成另一个“牧林”?

乍见有人在天上现身,海皇咦了一声。

浪牙跟霸傲疑惑的抬头,一见那人,不约而同的大叹口气。

霸傲感慨道:“环绕大地之蛇消声匿迹几十年,你们两兄弟配合的手段越来越好,居然连我们都瞒过了。”

“客气,客气。”两个牧林并排而站,拱手轻笑。

“怎么回事?”海皇伪装良好的继续采用女声发问。

昂禁放开了海皇,转身看去,已经明白过来。

“果然连你也来了,能力是控制‘思维’的‘赫吉’,北欧神话中另一只受奥丁管辖的大乌鸦,通常有牧林的地方,肯定有你。”

听这番话,海皇懂了,原来赫吉之所以能让人看不出他的位置所在,是他影响了所有人的“思维”。

却仅有能控制万兽的兽昂禁,能正确掌控到在场兽类的位置,才会喊出那句“住手”,偏偏海皇一不小心,还是酿成大祸。

但是事情都发生了,反而没有人针对这件事。

海皇望着其它五人刻意不提火红狐狸的对谈,不知所措的看向昂禁。

“没事吧?”昂禁关切的问。

“没事,很抱歉,我打破了封印。”海皇歉疚的垂首。

昂禁继续角色扮演的环住海皇,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后,拍拍他的背。

“开就开了,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封印。”

“小海皇你真豪气啊,要知道这个封印是‘兽’设下的喔,却被你的小女朋友私下打破,万一惹来兽,你能护得住她吗?”

浪牙最喜欢添乱,一双眼贼亮的盯紧两人,等着要看好戏。

不料众人眼前的“海皇”就是兽昂禁,他非常确信道:“兽不会追究。”

“真有信心啊!”浪牙无趣的扭动身体,改瞪死缠着他的八爪章鱼一族,“事情都结束了,还不放手?你是想被我吃下肚是不是?”

“呃。”被恐赫的男子抬头,看向牧林。

确定牧林点头,身为八爪章鱼一族的两名男子同时收手,不待浪牙跟霸傲起身,就直扑水里,连一点水花都没激起,便消失了踪影。

“闲杂人等清掉了,接下来该算算我们的帐了。”

浪牙跃起身,嫌恶心的咧嘴抽气,把身上湿黏的液体拭净。

“你们这两只大乌鸦听好,要是这件事没给东方一族一个完美的交代,封口绝对会跟你们‘环绕大地之蛇’没完没了!”

牧林跟赫吉对看一眼,发现霸傲这时横举长棍,大有先来算点利息,打个一场再说的想法,让专门动脑,不适合体力活动的两人心惊了下。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组织有令就做,为难我们没有意义。”

“‘赫吉’你的这番话,像在指出环绕大地之蛇要跟逐连手。”

“海皇”突来一语,昂禁知道两只大乌鸦齐聚时,一向是由能够操控对方思维的赫吉开口,顺势就用兽威势来命令对方回答。

赫吉本来不想答,却又冲动的开口响应,“我们组织可是‘历史的见证者’,只喜欢挖些内幕消息,才没有跟人连手的打算。”

“那为什么插手?”昂禁继续问。

“当然是龙头老大见色忘义。”赫吉答得太顺口。

“闭嘴。”牧林手一拍,马上把身旁的人打趴在地。

“帮了一次,肯定有第二次吧?你们老大还想干什么?”浪牙抢话。

昂禁有些不快的眼神一黯,毕竟兽在场,谁可以抢话!

不过海皇靠在他肩上的头轻轻一蹭,隐隐提醒他两人现在的情况。

“我的原则,是不给你添麻烦,相信我。”昂禁知道海皇的担心,低头靠向海皇耳边轻诉,浑不知两人的亲昵,让一旁四人傻眼。

虽说海皇身为千貌白狐的花花公子之名,是声名远播,不知其人都听过其名,可是亲眼所见,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尤其在众人眼前,那个丽色惊人的蓝发女子跟海皇站在一起时,其匹配的程度令人除了赞叹,还真没有话说。

让原本对“她”有点动心的牧林,当场哀怨的失声长叹。

而浪牙则是装模作样的磨擦双臂,不满道:“那边那两个小家伙,要演爱情戏麻烦退场到别的地方去演,不要在这里害我鸡皮疙瘩掉满地好吗?”

霸傲紧接着说,“接下来的事,你们最好不要知道。”

不管是浪牙或霸傲,都是想清场就对了。

海皇最关心的封印部分也结束了,不想再插手的拉了拉昂禁的衣服,两人对视一眼后,转身朝湖面踏波而去,不一时,已经消失在林间小道上。

第二章 被提及的陷阱交易

走出了西湖,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海皇耿耿于怀的想着“亚罗”两字,自己怎么会喊出来的?火红狐狸又为什么会应声出现慌张的神态,自己认识……或者是人鱼前辈们,曾经遇过“它”吗?连人形都保不住的兽型狐族,他到底是谁?

“海皇,小心。”

随着话声,昂禁的手一伸,将海皇倒拖数步。

“嗯?”海皇愣愣回神,惊见前方一株张大口,长有利牙的红花。

“哇!这……这什么啊?”海皇慌张的再往后退。

昂禁笑了笑,“你没遇到过吗?西之原的特产,食人花。”

“我没遇过。”海皇小心翼翼的张望左右,确定没有危机才松口气。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昂禁伸出手去。

海皇看着他伸来的手,将自己慌乱退开时弄乱的蓝发重新抚顺,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逃开。

“怎么了?”昂禁没有阻止的任海皇退开老远。

“昂禁,你……你会不会对我太好了?”海皇总觉得不对劲。

“太好?”昂禁悠笑着扬眉,“怎么说?”

“我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也没有深厚的交情,你却非常照顾我。”

这让海皇很不习惯,说起来,泓猊是不用想了,陌憎的话比较像可以打闹的朋友,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说坦白的,除了凯歌,他还没有遇过。

“可是……凯歌是为了吃我才照顾我,那昂禁呢?”

海皇想着,又开口说:“我觉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会比较好,嗯……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个合作长久的伙伴一样,对我这么好?”

海皇想不明白,而昂禁敛起笑脸,“从你愿意赌命救人,你就赢得我的信任跟在乎,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救一只重伤的兽,尤其当‘吃掉’比‘救人’更有好处的时候,再加上我会一心等死,是有原因的。”

“嗄?你不是说……”

“因为当时我不一定能得救,再说我不想影响你的决定,毕竟我正在进行一个赌约,赌的是世上有没有人不需要我去命令,就愿意救我。”

“我明白了。”海皇平时很散漫、迟钝,却难得敏锐,“昂禁你对我这么好,肯定是赌赢的关系,对吧?”

“我不否认。”昂禁悠悠一笑,语气却像在叹息的往下说。

“跟我赌的人,是我亏欠很多的……朋友,百年来他一直避不见面,好不容易在杀不死我的情况下,愿意提出这种表面上看,我是必输的赌约,我没有想过会赢,可是一旦赢了,我很感激你,让我有机会去扭转一个遗憾。”

“懂了,虽然感觉很怪,大概是你不积极的关系。”

海皇从初识到现在,越是跟昂禁相处,越有这种感觉。

“说真的,你的与世无争、毫不主动,总让我有种跟你处于不同地位,所以没办法理解你脑袋里有什么想法的感觉。”

海皇不自觉的抱怨,让昂禁被逗笑了。

“真的要说,应该说我不重视这些,反正又不值得在乎,这个世上重要的事没有那么多,要是件件都在乎,没累死自己,也会绑手绑脚的,而我重要的事情一、二件就够了,其它的根本不想放在心里。”

海皇不知道该说昂禁是超级阳光、乐观的想法呢?还是要说昂禁是高高在上,习惯综观全局,只掌握原则,而不吹毛求疵的洒脱。

“那你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海皇呆呆问上一句。

“除了赌约之外,就是你了,伙伴,世上能够亲手拯救兽生命的人,你是第一个,我想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为了不让你这么珍奇的人类消失,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护着你,然后看你能活出什么样的未来。”

昂禁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

要是昂禁以外的人说这样的话,大概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当成珍奇异兽观赏的不满,但是,昂禁的随意、自然,反而让人觉得他很认真。

认真的人说出口的话,总是让人很难想歪的只能面对。

也因此,让海皇感动莫名,或许是现有的伙伴中,泓猊是绝对不会说出真心话的刺猬类型,而陌憎是常常表错情、说错话,让人难以感受他的用心,他们两个都不能像昂禁这样,直接把感觉表露出来。

“我很高兴,昂禁,有你当伙伴真好。”海皇灿烂的笑着。

昂禁点点头,开怀的回上一句,“有你当伙伴也很好啊,海皇。”

“嗯,那我们走吧!”海皇领先带路。

昂禁看着他的背影,“你要我跟你一起回那诺雷?”

“嗯,走?”说着确定的“嗯”,海皇却是使用疑问句。

昂禁悠悠一笑,没有回话、没有迟疑的迈步,跟上海皇。

也从这一天起,西之原的西湖自兽消失开始,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许多强者为了争夺地盘的前后来到这里,将这个以往是弱者天堂的地方,弄成了腥风血雨的死亡地带。

半个月后,一个被古怪绿雾笼罩的山谷中,各种大型金属铁块散落一地,上头攀爬着泛有金属色泽的有须藤蔓,这是南之岳顶顶有名的蛇藤。

看似纯植物的蛇藤,最顶部有着类似蛇首的尖端突起,会自行锁定生物攻击,同时,藤蔓的根部深深扎根在铁块之中,在对生物攻击时,偶尔会像蛇类以“甩尾”的动作,将巨大金属块拿来轰砸敌人。

可是,在学者的研究中,蛇藤是纯植物,没有参杂动物基因,却不知道它哪里学来蛇类的攻击方式,更不明白蛇藤到底是靠吸食铁块生存,或者是以蛇首突起物攻击,吸食别的其它东西成为养分,就像——

“烦死了,这堆鬼东西,好想砍啊!”

盘坐着飞在半空的陌憎,再度被数条粗如手臂的蛇藤紧紧缠绕。

“泓猊,研究报告还不够详细吗?我可以砍掉它们了吗?”

陌憎恼怒的甩头,被蛇藤压制在身上的青发蠢蠢欲动,想从贴身保护的型式,转为攻击状态,接下来他要大开杀戒!

无奈的是,在陌憎底下被他用半数青发牢牢护住的泓猊一声不吭。

“还没好,还没好,还没好——吗?”陌憎要暴走了。

“陌憎你别动,好不容易被你打怕的蛇藤敢再缠上来,你要是给我‘通杀’,等我回去,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被考题通杀!”

泓猊冰冷的下达禁止令,然后“刷刷刷”的几声,似乎正在素描,而这就是他们的第三个假期任务,也就是蛇藤的研究报告。

只是天性好斗的陌憎,打从一开始抵达南之岳,便以破坏这里的生态环境为乐,不到泓猊开口警告,是绝不会主动罢手。

也算是托陌憎“喜欢破坏”的福,泓猊在研究如何破坏蛇藤的报告早早完成,问题是,在如何破坏的课题之外,还有生态观察要做!

所以陌憎一听泓猊语中带怒,也只能无助的被蛇藤缠紧不放。

好半晌,陌憎终于听到泓猊天籁般的一句,“可以了。”

“太好了。”陌憎脑后的青发一扬,挥向身上的蛇藤。

一阵金铁交击声骤响,蛇藤喷溅着难闻的腥臭红色汁液,被青发斩成数截的摔落在地,当汁液落在地面或金属铁块上,响起了腐蚀中的嘶嘶声。

其中有些腐蚀液朝陌憎飞溅过来,却被青发一一击飞。

直到确认身上再无蛇藤,陌憎呼口气,看向邻近蠢蠢欲动的蛇藤。

“泓猊,今天到此为止了吗?我可以清空附近的蛇藤吗?”

陌憎激动的发问,却听到了泓猊无奈的叹息声。

“你可以杀掉蛇藤,但是今天的工作还没完。”

“唔啊,超麻烦的。”陌憎忍住想暴走的冲动,青发再度挥出,迎上抢先袭来的数道蛇藤,大概蛇藤是纯植物,而不是生物科技,就算顶部类似蛇首,却不会思考,显得大部分的攻击都十分呆板、没有变化。

陌憎因此少了惊心动魄的对战可打,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每天都是单纯的将青发一挥,横切过蛇藤的侧面,就将藤蔓一“发”两断。

较特殊的,也许是断掉的蛇藤跌落在地后,如果断裂的块状较大,会扭动挣扎的彼此连结,紧接着朝活着的生物一古脑的袭卷而去,想要补充养分。

如同泓猊怒吼的,“陌憎,你先清掉底下这堆爬过来的鬼东西!”

一见蛇藤爬来,泓猊受不了却无法出手,只能求助。

因为这些生命力旺盛的蛇藤,对陌憎来说很好解决,可要是换成泓猊,就算用尽全力都没办法伤到表面金属化的蛇藤,甚至在强行拗断时,被从中喷出的腐蚀血红臭液喷到手上,会灼烧出一个颇大的伤口。

要不是之前跟海皇分别前,泓猊秉着有备无患的想法,硬是抢了一些常春之地的新发明“巨型疗叶”,恐怕现在还是个“一级伤残”。

最可恨的是,陌憎的青发……或者说大风一族的青发,不愧是集防护、攻击于一体的最强武器,砍起蛇藤十分轻松,也不怕腐蚀液,让没有自保之力的泓猊,最后沦落到躲在青发中“坐监”的生活。

“早知道这样,泓猊你就不要挑这个烂死了的假期任务。”

陌憎是不反对打打杀杀,可是他已经厌烦没有变化性的蛇藤。

“烂归烂,到这里来是必要的。”泓猊意有所指。

紧接着,泓猊又毒舌道:“再说以你的脑袋,这种苦力不让你来,你还有什么擅长的?难不成在图书馆帮忙誊写数据这种事,你是做得来吗?”

“唔啊,泓猊你……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果然是这个任务好,我错了。”

陌憎不再抱怨的感激回话,接着改坐为站,原本散落在地充当护罩,遮挡住泓猊的青发,有半数在他的黯红双眼变成血色瞳眸的刹那,倒飞而起。

一阵飓风为此狂暴袭出,呼啸着袭卷了四周的绿雾,在震开绿雾之外,青发狂舞,将逼近的蛇藤以风势弹飞,顺带切成无数段,四周为此下起血色腥雨。

就这样一招,临近的数十条蛇藤,全数被斩断到不足一指长后,喷溅着汁液,化成了一团奇怪的糊状物,终于再起不能。

泓猊利用占卜,确认危机解除,排开挡住视线的青发走了出来。

“小心,地上是腐蚀液。”陌憎大叫。

“不用担心,蛇藤变成糊后,汁液会因‘中和作用’失去腐蚀性。”

“那你也不用走出青发的保护范围,万一有敌人该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敌人,才会走出来啊!”泓猊喃喃地说。

“嗄?”陌憎听不清楚的飞到泓猊身边,“你刚说什么?”

“我说……”泓猊往旁一步,将半个身体藏在青发之下,才望向被陌憎卷起的狂风吹开绿雾,而显示出来的一块奇怪石头上。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里都是金属铁块,只有这一颗是“石头”。

“敌人?”陌憎难得没有立刻扑上。

泓猊赞赏的拍拍陌憎的肩膀,看向石头扬声道:“取自北欧神话中的‘环绕大地之蛇’,也是第一内幕消息组织的龙头老大,弥得加特。”

“特”字出口,彷佛拥有奇怪的力量,让被陌憎扬风吹开的绿雾,在即将倒卷而回时再无寸进,甚至让不远处想卷土重来的蛇藤定格般的无法动弹。

这时,那颗奇异的石头上冒出阴郁的黑气,化成一个狰狞蛇首。

陌憎赫然感受到没有经历过的奇怪气息,青发一动将泓猊护在发下,尚来不及召风护卫自己,大地猛然剧烈一震——

就见前方黑气形成的蛇口一张,一股闻者欲呕的奇怪腥味泛出。

“陌憎。”泓猊不紧张,却担心的一喊。

“可恶——”陌憎来不及动的忿忿怒叫。

忽然……

“雾虫!”

一个似曾相识的话声自远方轻响,一片奇怪的白雾适时袭来,只听微微的嗡嗡声,团聚如云的白雾,已将陌憎跟泓猊全数吞了进去。

而当白雾出现,那颗矗立如一座小山的“石头”爆了开来,却不见土石喷飞,唯有一团蛇形黑气破土而出,凝聚成一个绑着银亮长发马尾,穿着银白燕尾服的白肤男子,正以银蓝双瞳,淡漠不屑的望向来人。

“怒衍,你不是从来不踏进‘南之岳’吗?”

随着冷声问句,被包裹在白雾中的泓猊跟陌憎,见到穿着淡绿长袍的怒衍缓步行来,明明无风,一头绿发仍然轻轻飞扬,外貌俊美非凡,却没有丝毫女气,一双坚定的金绿眼眸,跟微微抿起的薄唇,让整个人生出一种长者的风范。

“久违了,弥得加特。”怒衍缓步走到白雾前站定。

“真是无趣啊,这次全东方系的十二王者,都爱玩‘气质’之类的鬼东西,其实骨子里,明明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死家伙。”

弥得加特冷淡的鄙夷发言,换来怒衍的悠哉轻笑,以及一句——

“虽说百多年来十二王者的排名时常递补或更动,可是,不论换过多少人,八歧阳帝仍是王者之一,那你这番话岂不是骂到了阳帝大人?”

“……不论是谁都不敢贬低阳帝吧?你少用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

弥得加特最厌烦这种“轻飘飘,不好着力”的人,“你有话直说。”

“唉唉,弥得加特你跟以前一样,讨厌拐弯抹角。”

“没错,你最好主动一点,不要浪费时间。”

“那我不客气了。”怒衍摊开双手,白雾分出两小团,分别飞到掌心上凝结成两只既像蜘蛛,又像一颗蛋形的奇怪黑虫。

“本钱下很大啊,在南之岳还敢用‘蛋蛛异形虫’,要知道这里的拥有者是土蜘蛛一族的‘云初出云’,你这就等若于挑衅了吧?”

弥得加特边说,边向脖子伸手,当绑成红色领结的缎带被扯下,往上一扔,化成银红小蛇飞上天时,原本被堵在外围的绿雾散了开来——

不过是眨眼间,一只足有千尺左右的庞然巨蛇破开绿雾,将银红小蛇吞进口中后,一双金黄双瞳满足的微眯,接着低头以蛇首轻蹭弥得加特的肩。

“休弥儿。”弥得加特拍了拍召来的巨蛇。

怒衍见状,冷声道:“你也不差嘛,连‘环绕大地之蛇’的‘组织守护’都叫过来了,那干脆拼个你死我活如何?反正闲着也没事做。”

“谁跟你一样没事做?”弥得加特淡淡回应,右手一扬。

巨蛇退开些许的张口,在嘶嘶吐信中,出现奇异的嘘音时,气温骤低。

本就是较冷、较潮湿的南之岳,当气温骤降,天上转而飞起点点白雪,不一时,白雪越下越大,甚至在地上下出薄薄一层。

“真的要玩,你还玩不起。”怒衍双手一挥,两只黑虫飞弹出去。

明明只是黑虫,却在离手时,在半空中划出了两条黑色的长痕,诡异的是,黑痕偏离巨蛇的方向,直直冲往一旁的绿雾。

“怒衍,你严重失常啊!”弥得加特一笑,忽觉不安。

果然,喜欢吃蛋跟蛇的巨蛇,一见蛋形物体自身边飞过,引来飞雪的嘘声诡异拉长,失去思考能力的一转身,竟是跟着冲进了绿雾。

要是以往,巨蛇满足食欲后,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巨蛇这一去,已是十来分钟,还不见它回归。

“不会是……”弥得加特错愕的看向巨蛇扑进的方向。

“我的面子有这么大吗?连‘您’都来了。”

“没办法,封口的计划,我可没胆违背。”

来人伴随疲惫的嘶哑嗓音,自绿雾里漫步走出,而在他满头黑密蛇发蠕动之外,赫然是巨蛇雀跃般的在他身后不断轻蹭。

“至蛇那伊,蛇类的种族之王,您都来了,我放弃挣扎。”

毕竟在“公约”的制衡下,当双方顶多用上“三成”实力战斗时,对方这个位于蛇族金字塔顶端的种族之王,能动用的能力,肯定比其它蛇族都多,再加上那伊还有帮手怒衍在场,不打也知道结果。

弥得加特干脆束手就擒,“您想知道什么事?”

“怒衍,你来。”那伊倦极的打个哈欠。

怒衍不安的快步走近,“那伊你还可以吧?”

“没问题。”那伊说着走向一边,靠到金属铁块上,眯眼旁观。

怒衍松口气的转身,“我们想问的,自然是‘逐的真正目标’,不可能一个小小海皇会让他穷追不舍,甚至连你都惊动了,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哪有什么原因?”弥得加特摆出不知情的无辜表情。

“少来,你最爱的‘无双’,不是逐的死忠拥护者?一向讨厌你的她会出面,让你们帮忙解开‘封印’、寻找海皇,我就不信逐没别的打算。”

怒衍说得极不客气,弥得加特的表情唯有在听到“无双”两个字时柔和了下,其它时候皆是面无表情的一脸漠然。

“你还有话说?”怒衍不管他的沉默,步步进逼。

弥得加特转移话题的看向白雾,“我本来想抓他们去威胁海皇,没想到虹一族果然不愧是最准的预言种族,居然能把我拖进陷阱里……”

“泓猊的预言实力不错,能透过‘预言之乌’给予错误的预言,将你骗来,可是,会由你出面,而不是你的头号手下魔狼奋利斯,事情就不对劲。”

怒衍边说,边挡到了白雾前方,“你们有何计划?”

“你以为这种等级的内幕消息,这些小家伙也配知道?”

弥得加特轻哼一声,态度坚定。

怒衍转头看向那伊,他会意的点点头,回身先拍了拍巨蛇,指引它退离现场,消失在绿雾中后,才漫步走进了白雾。

隐约在白雾里传来几句对话,一道青发身影呼的乘风而起,手上还拉着另一个人的冲向天际,深入了覆盖这里的绿雾当中。

“用来诱你出面的饵跑掉了,我们也该谈点正事。”

“不用催,反正不管说什么,怒衍你们都来不及了,在那诺雷那里,经由牧林的锁定,确定了海皇的位置,魔狼奋利斯应该行动了。”

弥得加特脸上浮现“奸计得逞”的愉悦笑容,看得那伊跟怒衍一愣。

很少喜形于色的弥得加特能笑得这么得意,通常是在“大局底定”的时候,可是海皇明明顺利回到那诺雷了才对!

到底一向防卫森严的那诺雷学院,是怎么让敌方入侵外加掳人的?

在这一刻的半小时前,远在北之的那诺雷学院中。

没有刻意赶路的海皇跟昂禁,打从西之原的码头坐船回到北之,在经过十天的航程后,还在北水玩了五天,才借由浮板一路狂飙到那诺雷学院。

领着昂禁,海皇一进那诺雷的正门,就拐弯走向附近的事务处,一边替昂禁安排入学考,一边疑惑门外超频繁的人来人往。

“今天真热闹。”海皇办完手续出来,前方人潮不减反增。

昂禁不习惯北方的闷热,正躲在临近一棵大树的阴影底下纳凉,闻言答道:“我听他们说有大人物要回来,叫……白羽的样子。”

“白羽!”海皇眼睛一亮,低头开始打量自身装扮。

一样是过长的蓝发束成马尾,差别大概是用了昂禁提供的“黯蓝之控制”当发带,配合变得轻简一点的白色丝质衬衫、长裤,并没有任何不妥。

确定穿着整齐干净,海皇下意识看向昂禁。

不再有兽高高在上的外显气质,昂禁以一条绘有“青眼”图纹的发带,在身前将紫蓝长发绑成一束,此时看来是个懒洋洋、潇洒悠哉的秀气少年。

听说那条能够吞噬兽气息的发带,叫作“青眼之束缚”,以从前的小说或电玩中的物品等级来说,听说是“超神器”等级,使用效果是能够束缚所有兽类的一切能力,是非常凶恶的可怕武器。

托此之福,昂禁不再那么显眼,跟其它基因改造后,大多是美形系的人类相比,他的外貌虽有中上程度,却不够极致的帅气或美丽。

“这样我就不怕白羽被你抢走。”海皇安心的呼口气。

昂禁想起来了,“航程里常听你说起,白羽是你喜欢的人?”

“嗯嗯。”海皇这下子也想去凑热闹了,不过,他后悔的想起自己办手续时,顺便缴交的假期任务回报。

“完了啦,白羽今天回来,照片也是今天贴上!”

海皇不安的蹲地抱头,害怕被白羽看到“海皇”抱着“依凰”的照片。

昂禁开口想安抚,就听事务处内传来暴动般的尖叫声。

“怎……怎么了?”海皇从地上跳起,差点跌倒的被昂禁拉了一把。

下瞬间,刷的开门声后,是一个眼眶泛红的凶恶男性走了出来。

“海皇,你要是敢背叛照片中的美丽小姐,我就让老师们当了你!”

事务主任忿怒的吼着,手上却宝贝非常的轻轻捧着一张照片。

面对恐吓,海皇愕然的说不出话,昂禁则是偏头偷笑。

“记住了,哼。”

事务主任不待海皇回应,转身迈向高度、厚度、宽度都有五公尺的那诺雷正门,在拱门内的左右石壁上各有一个公布栏。

而海皇交出的任务照片,原本不该有这种殊荣可以贴到上头。

无奈的是,基于海皇花花公子的恶名,和“依凰”本身的无双姿色,事务处内所有愤慨他可以拥有绝色女友的众男性们,坚决要这么做。

就在事务主任将照片贴上后,很不幸今天又恰逢白羽回归,人潮汹涌如海浪般,一波波的挤上前去观看,再一波波的被人潮推开。

随着观看的人数增加,彷佛暴动前的最后宁静,无数恶狠狠的眸光瞪向通往事务处的小径,在那里正站着海皇,和躲在树荫下的昂禁。

还来不及为了昂禁的潇洒气质惊叹,众人对于海皇身边没有依凰美人的情形,立刻对他的憎恨往上翻了无数倍。

毕竟,照片上是海皇跟美丽的“依凰”小姐拥抱着即将亲吻的瞬间,甜美暧昧的画面,让很多学生因此更恨花花公子海皇,又污染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

而拥有美丽女友如斯的海皇,竟敢不带着女友回来,这岂不是抱着打算背着女友,回学院“为非作歹”、“寻花问柳”的邪恶心思。

一想到这种可能,在场的男性学生,无不以哀怨跟憎恨的目光怒瞪海皇,然后一面称赞“依凰”的绝代风华,一面恐吓海皇不准花心。

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海皇呆愣的说不出话。

知道一切内情的昂禁,差点笑出声的背过身躲好,免得激起众怒。

突然,一阵奇异的骚动,在群情激愤的人潮中掀起。

当海皇发现再没有人破口大骂或语出警告时,前方跳出一个头发半红半黑的狼族傲气男孩,自称是应援团团长的吼道:“海皇,你认命吧,我们组成了‘依皇配对应援团’,你要是胆敢变心,我们会全体动员宰了你!”

明明照片贴出去才十分钟不到啊,海皇难以相信。

“应……应援团?不会是一人应援团吧!”海皇有点晕眩了。

“错了,我们可是有五百多位会员。”狼族男孩说出可怕的数字。

“我晕了。”海皇睁着眼睛,往后倒进昂禁免费赞助的怀抱中。

“好可怕的数字,昂禁,这不是真的吧?”

海皇动弹不得,任由昂禁将他架在半空,维持后仰倒地的姿势。

“似乎是真的。”

昂禁失笑的看着前方,在那个狼族男孩的号召下,正在报数的应援团成员,其中,有一个似乎跟海皇常挂在嘴边的人很像。

“我说,海皇你最喜欢的白羽,是不是有着白色长发,穿着湖绿色的短衣、短裤,外罩一件轻绿色的背心丝质长袍,拥有美丽微笑的少女?”

“咦,昂禁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海皇明明记得,“我没给你看过照片。”

“可是我有听你说过她是白发、爱穿绿色衣服,再加上——”

昂禁指着前方,“那个应援团团员第四百四十四位,大概就是她。”

“什么!”海皇腰一用力,弹站起身的看向前方。

果然,那个正举手报数的人,就是海皇最、最喜欢的白羽!

“我毁了。”海皇呆滞的张大嘴,一副灵魂要飞掉的凄惨模样。

“你想怎么办?”昂禁没遇过这么有趣的事。

海皇再看一眼白羽兴奋的表情,和那一副“我会努力守护他们爱情”的坚定笑容,他快疯掉的转身,开始逃跑。

不过身为人鱼,海皇在看似双脚,实则巨大鱼尾的情况下,没用水球术、飘浮术的想靠自己逃跑,似乎是一件艰难的挑战。

因为海皇跑没两步,已经在“唉呀”的惊呼中倒下。

昂禁见他快要倒地,右手食指泛着青光的适时划了一个圈。

绑在海皇马尾上的黯蓝发带,随着青气一动,两条带子分别落地,坚硬如树枝般的撑住海皇倾倒的身体,等他站稳后,才倒缩回去。

没想到发带可以这么用,海皇原本的慌乱,被好奇心取代。

捞来发带两端,海皇才想细看,一阵奇怪的闷热暴风从身后袭来,强势吹起他散在身后的蓝发,遮挡住视线的刹那,双脚有种离地的虚无感。

“怎……怎么回事?”

海皇才想挣扎,身边忽然静了下来。

当蓝发从眼前落下,海皇望着前方的昂禁,和远方跟傲气的狼族男孩并站的银发白衣少女,除此之外,身边竟是一片望之不尽的绿色草原。

“我的天啊,这里是西之原?”海皇傻眼。

狼族男孩双手插腰,仰头高傲道:“我身边的她,是比风还快的天马一族,可以在一秒内抵达某个人记忆中曾经去过的地方。”

“那也不要挑西之原啊,学校快开学了,昂禁还没通过入学考。”

海皇重视的部分有点出乎对方意料之外,狼族男孩应声僵住。

“你真有趣。”银发少女被逗笑了。

一见少女的笑脸,海皇难以控制,或者说又被人鱼前辈操控的抛出媚眼。

“能得到清纯白花般的少女称赞,是我的荣幸。”

银发少女僵了一下,脸上飞起羞怯的红艳。

狼族男孩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她,对海皇冷声道:“没想到那位标致出色的依凰美人,会喜欢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不值得啊!”

“值不值得,要看‘她’的想法吧?魔狼奋利斯。”昂禁插话一句。

狼族男孩呆了下,脸上的暴怒消失殆尽,转换成傲气的淡漠。

“你看起来没什么实力,知道的倒还不少,没错,我是‘环绕大地之蛇’的首脑人物之一,魔狼奋利斯,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奇怪,我锁定的气息中,不应该有他的。”

银发少女不等奋利斯主动追究责任,已经抢先开口。

奋利斯不信的瞄她一眼,“那他是怎么来的?”

“我……”银发少女答不出来。

昂禁接过话,“之前牧林想锁定‘海皇的力量波动’时,那个海皇是我伪装的,所以当她准备移转目标,先用双眼锁定‘海皇的模样’,再追加锁定‘力量波动’时,除了海皇,也会一并把我传送过来。”

就为了在海皇被类似这种方法掳走时,昂禁能一起被转移,在之前面对火红巨大狐狸的袭击时,为了不让变身术失效,他也没有使用兽的能力。

一切为的是这一刻,昂禁毫无意外的见到了奋利斯两人的挫败神色。

“笨蛋牧林,回去我要扣他薪水跟奖金!”奋利斯气死了。

海皇后知后觉的想通前因后果,对上昂禁悠然的笑脸,是不知所措的愕然,“你……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没办法。”昂禁低叹口气,“谁叫你的仇家太多了。”

“嗄?”海皇直觉想反驳,又顿在自己的坏名声上,最后……

“我的仇人真的不少。”海皇认了。

昂禁失笑的摇头,“所以说,我这么做是必要的。”

“必要个头!”奋利斯不屑的哼了一声,右手姆指磨过另外四个手指后,五指一张,五道黑色高温火焰在指尖绽放,由小到大,转眼间将他整个人吞进了黑炎之中,原本娇小的男孩姿态,顺势转成了高大威猛的两公尺壮汉。

仍是半红半黑的短发,不一样的除了身材,就是那分慑人的威势。

一股可以吞尽天地的豪放霸气,随着奋利斯身上黑炎的扩张,震撼四周,连带的让邻近的花草像有自觉想逃避般,飞快的退了开去。

令人想象不到,在奋利斯周围,居然净空了一大块的空地。

“解放力量完成,现在可以进行重新锁定了。”

奋利斯伸着懒腰,向银发少女招手,“锁定道具拿过来。”

“是。”银发少女不像刚才那样态度随便、轻松,而是惨白着一张脸,恭敬的掏出一根奇异的黑羽后,躬身往前递了出去。

奋利斯招来黑羽,才想发动,却见昂禁仍是悠然自得的微笑。

“为什么你会毫不在乎?当你把事情说破,只要我重新捕捉海皇的力量波动,下一次只有海皇会被‘转移’到‘逐’那里,你不担心?”

“什么?”海皇一听是送到逐眼前,就呆住了。

昂禁走到海皇身边,伸手在他头上安抚般的拍了拍,才看回奋利斯的悠哉笑道:“那也要你办得到。”

奋利斯沉吟了下,“你在海皇身上放有能够封锁力量波动的物品?”

“不愧是奋利斯。”昂禁变相的承认了。

海皇刚想问那个特殊物品是什么,就见昂禁的手正把玩着自家头上绑着的黯蓝发带,他跟着明白过来,原来“黯蓝之控制”还有这种用途。

“算你狠,任务又失败了。”

奋利斯将“黑羽”抛回给银发少女后,换以左手姆指磨擦四指指尖,当一团微弱的白色丝焰冒出,一眨眼的时间里,他的身形再度缩回男孩的外貌,连原本排开花草的气势都消失得一乾二净。

“该送我们回去了吧?”昂禁催促着。

奋利斯眼睛一瞪,露出邪笑后,回头对着手下吐出金黄的狂暴火龙。

“呀——”银发少女惊见上司发出足以致命的攻击,下意识尖叫一声,人影蒸发般的消散在空气中,竟是直接转移离开。

“监视的跑了,我们来说点正事。”

奋利斯双手盘胸,对上昂禁不为所动的神色后,微妙的笑了下。

“我说,帝王兽,你想假装互不相识的玩我到什么时候?”

“你们认识?”海皇挺吃惊的。

昂禁眉心一蹙,不承认也不否认,脸上常有的笑容却敛了起来。

“就算在西之原共居了百多年,我们还是没什么交情,不过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笔买卖想跟海皇做,不知道意下如何?”

奋利斯态度高傲,语气里倒难得柔和、客气。

昂禁看向海皇,“跟奋利斯进行买卖,就跟与虎谋皮一样,他主动给予的内幕消息,很有可能引导你步向他设下的陷阱。”

“说得真难听,怎么用与虎谋皮来形容?”奋利斯笑着抱怨。

海皇总觉得,以奋利斯连手下都会偷袭的情况来看,这个形容词很贴切。

昂禁不理会奋利斯的继续道:“他给予的消息绝对不会造假,会确定消息是‘铁一般的事实’,才有可能说出口,唯一的问题是给你内幕消息的顺序,会有特殊的挪动,意图将结局导至他设定好的方向。”

“没错。”奋利斯不在乎顾客可能被吓跑的越说越可怕。

“就是这样,以往老是有人嫌跟我做买卖付出的代价太大,也不想想我从头到尾都是不收费的。再说,免费的东西不是‘真的免费’,就是代价可能会大到对方付不起,而且是一付‘就会没命’。”

“那海皇你的决定呢?”昂禁神色凝重的问。

海皇先是想了想自己的组织,再想想泓猊的“预言之乌”,最后想到年跟昂禁,有这么多重保险在,到时万一被误导,是不是真的能发觉、能逃开?或者会跟奋利斯其它顾客一样,一失足就成千古恨?

半个月前,海皇知道“环绕大地之蛇”再度复出后,就查过很多旧数据,对这个被公认为第一的内幕消息组织,算是有些了解,而他们知道的事,有不少都是现在的“情报之源”查不到的。

“我想好了。”海皇下定决心。

奋利斯言简意赅的催促,“结论?”

“要!”海皇自从知道被逐盯上,就剩这条路能走。

为了不连累其它人,海皇只要能增加实力,连跟死神握手都不怕。

而奋利斯对于这个“要”字,是眯起眼,赞许似的一笑。

“那么在奉送第一个消息前,先解说使用方法,每当你想找我询问内幕消息时,只要把这个安装在你的生物计算机上就行了,我会在极短时间内回复。”

奋利斯边说,边递上一只小小的、黑黑的,还有触角的生物。

“这……这看起来好眼熟。”海皇不太想说出那两个字。

奋利斯一点都没有发觉他的迟疑,很顺口的说出正解。

“这当然是传说中的标准害虫,‘蟑螂’是也!”

海皇跟昂禁对看一眼,两人一时说不出话。

“喂,不要小看它,传说中‘小强’是从史前时代就存活下来的!除了标明打不死、杀不掉,随时可生出小蟑螂第二代继续用,仔细看,背翅上头还以荧光颜料,画了雄纠纠、气昂昂的q版动物,像虎族,却长了许多鬃毛。”

“意思是还附加观赏作用?”海皇直觉是这个。

这次换奋利斯说不出话,他扭头看向昂禁,“这家伙是白痴吗?”

“喂,干嘛人身攻击啊?”海皇受到伤害了。

昂禁叹口气,答出正解,“奋利斯的意思,应该是这个‘蟑螂传讯器’,是某个将来你会碰到的组织的标准配备,到时候,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得没错。”奋利斯点点头。

海皇不想多作辩解的回到重点上,“那你要奉送什么消息?”

奋利斯得意的笑了笑,“最近逐正在筹备武力,近期内是分身乏术,那么他到底要把武力用在哪里呢?提示,会有很多人出没的地方。”

奋利斯一丢下这句,就见一只肤色雪白的手,在他肩上出现,人影为之一闪,像清烟散尽般,整个人消失得彻彻底底。

“人呢?”海皇揉着眼睛,怀疑是眼花。

昂禁不在意的笑笑,“是弥得加特吧?在北欧神话,他就是‘环绕大地之蛇’,能随意在任何地方出没,看来,你在学院失踪的消息,一定闹得很大。那个蛇类之王才会为了确保你的安危,轻易放过好不容易才堵到的人。”

“不懂。”海皇一头雾水。

昂禁毫不隐瞒的将泓猊使用占卜,一面解除变成肉票的危机,一面替王者们钓出“环绕大地之蛇”的首脑人物以供逼供,结果奋利斯在学院内掳走海皇,导致王者们放弃对弥得加特逼供的事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海皇深深自责,至少下一次,当伙伴为了他,努力想改变未来时,导致功亏一篑的人,不要再是自己。

“接下来,我得好好努力变强。”海皇努力振奋。

“在这之前,伙伴,我们得先走了。”昂禁拉着他迈步。

“去哪?”

昂禁愣了下,转头苦笑,“回那诺雷呀!”

海皇仰首怒吼:“奋利斯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送我们回去!”

第三章 被缠上的女儿火火

半个月后,在那诺雷学院的西边出口前。

海皇掏出学生证明,跟同样成为那诺雷学生的昂禁准备外出。

经过奋利斯的搅局,五天前两人才在死命赶路下,顺利回到那诺雷学院,赶上最后一波的招生考试,当时离假期结束只剩六天。

也就是说,明天要开学了,今天是最后的假期。

而昂禁会在这时候离开学院,是想到北之的常春之地要塞分馆,替手下们办理大规模移民的登记事项。

如果没有做这件事,掌管北之的东方一族,会在昂禁的手下大批到来时,将他们以“非法入侵”的罪名送进监狱。

就为了办理登记,人生地不熟的昂禁,强行拖着不想出门面对“依凰应援团”的海皇,偷偷来到较少人使用的西边出口。

当海皇插入学生证明,还没按下开门键,只听啪的一声,蜗牛生物科技形成的小门,已经慢吞吞的往墙壁内缩去。

门外一道人影显露出来,同时,一个熟悉的嗓音紧接着出现。

“陌憎,你到底是拖了什么东西?”

话一完,小门完全陷入墙壁深处,海皇睽违整个月的人,在眼前登场。

“泓猊?”海皇诧异的一喊。

眼前是一头墨发直到耳际,在右颈畔束成一小撮的艳丽黑猫族少年。

泓猊想不到有人叫他的抬首看去,“是你啊,海皇。”

“嗯,你们刚做完任务?”

海皇这才想到,他不知道两个伙伴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就算泓猊是为了昂禁口中的“为了不变成肉票”,跟王者们利益交换的事在忙,那也早在半个月前结束了,可是泓猊跟陌憎今天才回来,代表第三个任务很麻烦,他们却完全没说,这让海皇觉得被排斥了。

泓猊不懂海皇的表情,为什么会从满脸兴奋到一脸颓丧,在确定门内的人无害后,已经回头对着陌憎大喊。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拖箱子回来?陌憎你为了这个鬼东西,害行程拖慢,明明第三个任务不过是‘生态观察’,竟然害我拖到开学前一天才回来,你……你的力大无穷是上哪去了?年纪轻轻就手软脚软了吗?”

“我……我很努力了。”陌憎与可怜兮兮语调不合的醇厚声音响起。

一知道伙伴的任务不难,海皇心情好了很多,只是,“泓猊你说话真残忍。”

“谁残忍了?”泓猊瞬间暴走。

“海皇,你知道我每天一醒过来,想快点赶回学院,却被迫在路上陪着陌憎一步一步慢慢挪的感觉吗?我终于明白蜗牛想跑步却无法跑快的痛苦!”

海皇一看泓猊边骂,边伸手想掐人,马上一个闪身想逃,突然,听到了一个闷笑声,他转过头去,对上忍笑中的昂禁。

“啊,忘了介绍,这个说话毫不留情的人,是我提过的泓猊。”

海皇先替昂禁介绍,然后对上泓猊疑惑的浅蓝双眸,愣住。

“我自己来吧!”昂禁甩开紫蓝长发上前,“我是海皇的伙伴,名字是昂禁,至于种族的话,是兽。”

“咦,昂禁,你……”海皇还以为昂禁不会想说。

昂禁笑得很不在乎,“他们不是你的伙伴吗?我相信你,自然也能信任他们,当然,他们相不相信我,就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好一番令人傻眼的发言,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简单就相信别人,又毫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得到信任,彷佛对他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泓猊像是遇到天敌,通常牙尖嘴利是常态的他,难得说不出话。

至于海皇早已被迫习惯昂禁可怕的坦然发言,才呆了下,就回过神来。

此时飞在海皇前方半空中的,是模样清秀中见邪魅,正瞪着一双黯红色眼睛的陌憎,他难得穿着简便的青蓝色短衣、长裤。

而顺着打量陌憎的由上到下扫视,海皇看到被青色头发拖拉着、七十公分见方的黑色箱子。

海皇打量完箱子,抬头招呼,“陌憎,好久不见。”

“海皇——”陌憎收起青发扑了上去。

“嗄?”被猛烈扑倒在地的海皇,完全不懂陌憎干嘛这么开心。

知道陌憎是大风的昂禁,弯腰看向两人,“想不到大风这么活泼。”

“你是谁?”陌憎压在海皇身上,看向这个身上没有种族特征的人,红眼一瞪,嘴角咧出恐吓的笑意后,表情狰狞起来,一身杀意狂放。

被人恫吓也不在乎,昂禁悠笑着再次自我介绍,不过跟对泓猊的说法不一样,他特别加重自己是“海皇伙伴”四个字的发音。

“真的吗?海皇,我们多出伙伴啦?”陌憎难得多疑。

泓猊没想到自己卡在嘴里的质疑台词会被抢,“陌憎你是不是路上吃坏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对劲才会问出这种话?”

“是啊,发烧了吗?”海皇也担心的靠上前。

奇怪的是,昂禁的目光却越过他们,望向被摆在一边的黑色箱子,彷佛那里头有什么东西,令他惊疑不信。

“昂禁,你知道里头有什么吗?”

海皇深知兽的能耐,看来黑色箱子里一定是特殊的种族。

昂禁双眸紧眯了下,像是难以置信的说不出话。

对此,泓猊则说:“陌憎一路上都不让我看,我也算不出来。”

“因为看了之后……”陌憎抖了两下,满头青发为此形成盾牌竖立身前,双手还磨擦双臂,一副经历过惨痛教训的模样。

总觉得陌憎的表现是在说黑色箱子里的种族,不能随便曝光。

海皇脑中为此闪过许多种族,一时无法确定。

总之,先不管箱子里是什么,海皇好奇的是,“陌憎你是想把箱子里的种族当成伙伴,才不想接受新的伙伴昂禁?”

“呃,嗯。”陌憎点头。

昂禁不在乎自己不被接受,却为另一件事瞪大双眼,以“你当真吗?”的质疑目光看了陌憎几秒,“你到底知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种族?”

“我?”陌憎很想说知道,可惜事实上,“我不知道。”

海皇跟泓猊无言了。

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种族,只是,如果这个人是身为幼兽时无知到可怕的大风一族,似乎是理所当然?

海皇很好奇,“昂禁,黑色箱子里是什么种族?”

昂禁愣了下,“如果我没有辨别错误,是‘烛阴’,而且是幼兽。”

“幼兽啊?”海皇为这两个字傻住。

一般人经过基因重整都是成兽状态,只有少数的特殊种族,才有所谓的幼兽形态,而且幼兽跟成兽的能力差别,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一旦知道那个生物目前是幼兽,可想而知的是“他”往后会变得很强,问题是,通常没有幼兽愿意在变成成兽之前拥有伙伴。

当然,陌憎是例外,身为大风幼兽的他,是因为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不想孤单,才会简简单单就被海皇拐走。

那么,被陌憎拖回来的幼兽,是为什么答应?

海皇很疑惑陌憎的说服能力,难不成是两个幼兽的同理心作祟?

一旁的泓猊相异于海皇吃惊的部分,他错愕的是入耳的种族名称。

“烛阴不是神话中被称为‘昼夜季候之神’的神明?”

“嗯。”昂禁点点头。

反应太慢的海皇,终于自数据库中调出烛阴的数据。

“所谓烛阴,在山海经中记载为钟山的主神,也叫烛龙,是人脸、蛇身,红色的皮肤,身体有一千里长,一旦在黑夜睁眼,四周会变成白昼,在白天闭眼则会制造黑夜。

“吹气发出嘘的音,会让气温下降,形同冬天,呼气形成呼的音,会让气温升高,有如夏天,一旦重重呼吸又会成为万里长风,其神力还能使烛火照射到九重泉壤的阴暗,所以被称为烛阴。”

“真是详细。”昂禁竖起大姆指,“给你满分。”

“不……不是吧!”海皇惊住。

“昂禁你是说,我说的全部吻合,世界上真有像神明一样的种族?”

陌憎终于找到话说,“是真的喔,她吹气跟呼气时会影响天候的变化,所以,在她能够控制能力之前,我不能让她出来。”

“这就是你不让我看的原因。”泓猊明白了,只是他疑惑另一件事。

“为什么你拖着他会走这么慢?明明他能塞得进去那么小的黑色箱子,代表体积不大,应该很轻巧吧?”

“泓猊,先前海皇不是说了吗?烛阴的身体有一千里长啊!”

昂禁顺口回了这句,就对上三双诧异的眼神。

“那个小小的黑色箱子里,塞了一千里长的东西?”泓猊才不信。

陌憎也不由自主的比了一下记忆中那个生物的身高,质疑道:“明明才这样小小一只,顶多五十公分高,哪有一千里长!”

“如果是幻术造成的影响,大概有可能。”海皇很清楚这种情况,就跟他看来纤细的双脚,其实是巨大鱼尾一样。

只不过,一千里长的东西,被幻化成五十多公分?

海皇被深深刺激到了,很难相信,有什么种族的幻术高强到这种地步。

在昂禁所知当中,“烛阴成兽是一千里长,幼兽似乎是一千公尺左右,至于看起来才五十公分,的确是因为幻术。”

“我说对了。”海皇得意洋洋的。

“就算是幻术,实际上是一样长度,那个箱子塞不下吧?”泓猊憋不住问题的开口再问。

海皇答不出来的低头陷入思索,而陌憎也在一边用力点头。

“不可能是幻术啦,看,我的头发可以这样把箱子四周捆绑住!”

陌憎边说边示范,让青发缠上箱子。

昂禁淡定的悠笑道:“但是你没有办法把箱子往上整个拉起,对吧?”

“嗯。”陌憎呆呆点头。

泓猊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

“哪样?”海皇跟陌憎一样是满头问号。

对于这两个不够聪明的笨伙伴,泓猊叹口气,“因为烛阴除了一部分在箱子里任由陌憎拖动,其它部分都是在地底下,这样懂了吗?”

“原来如此。”海皇总算明白了。

“泓猊好了不起。”陌憎真心的开口赞叹。

泓猊对于应该很聪明的海皇,有时却会因为懒得想,而显得跟陌憎一样笨的情况,已是头疼的一手撑额。

“辛苦你了。”昂禁叹笑着。

泓猊看了他一眼,“放心,你以后也会这么辛苦。”

“喂,你们是当我们不在吗?讲话好伤人。”海皇故作哀怨的蹲地。

陌憎不明白,“泓猊跟昂禁的话哪里伤人了?海皇你好奇怪。”

啪的一声,海皇趴倒在地,“陌憎你可以再笨一点啊!”

“海皇你又说我笨,你才是白痴。”陌憎忿怒的回骂。

泓猊嘴角抽搐了下,“你们两个都一样。”

“唔,好伤人。”海皇继续趴倒,陌憎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好了,伙伴你不要趴在地上挡路,我还得出去办事。”

昂禁弯腰把趴倒的海皇捞站起身,顺手拍去黯蓝发带上的尘土。

“对喔,要出门。”海皇也开始动手把沾到的灰尘拍开。

发现海皇主动处理“门面”,昂禁收回手,看回箱子。

“印象中,烛阴是地域观念很重的种族,不可能随便迁移。”

“是这样吗?难怪我说要带她来那诺雷,她会说我疯了,还说我没有那个力气,幸好才一千公尺长,我死拖活拖,还是把她给拖来了!”

陌憎很有成就感的笑着,像是完成了一个天大的任务。

对于陌憎的满足,海皇、泓猊跟昂禁对视一眼,有一种疲惫感。

“现在要怎么办?”海皇很怀疑蜘蛛丝行车塞不塞得下这个新室友。

泓猊更疑惑的是,“他实体有一千公尺长,往后会长到一千里,那诺雷塞得下他吗?还有,就算塞得下,以后他一移动,不是等同于地动山摇?”

“所以说这个种族通常是占山为寇,啊,不是,是占地为王,然后从此不再移动。”昂禁最近被海皇传染了,说话都很恶质的自我反省一下。

陌憎倒是想到一个很棒的地方,“干脆把她放在北水弯弯绕绕的水道中,那里的总长说不定有一千里,再加上深度,还有邻近北山的绵延山势,她想待在这里,应该可行吧?”

听到这里,海皇、泓猊跟昂禁都很错愕。

因为陌憎摆明他一定要收留烛阴,问题是,北之能够作主的人,似乎不是他陌憎,而是更恐怖的五个人。

“陌憎,你忘了北之谁最大吗?”海皇提醒道。

陌憎呆了一下,像是想不出答案的陷入重度思索。

泓猊对于笨到这种地步的大风幼兽,干脆点明道:“是东方一族。”

“你可以说服五位王者,让烛阴在这里占地为王?”昂禁期待那种场面。

陌憎终于想起北之有谁在,完全不知所措。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划过天际,打破沉默的从天而降。

在一阵雪白羽毛飘落中,一道湖绿色的身影翩然落地。

“海皇。”略显心急的白羽。

海皇一听到最喜欢的白羽那银铃般的嗓音,还喊着自己的名字,瞬间什么都忘了的愉悦喊道:“我在,有事要我帮忙吗?”

海皇以前还能多少控制自己的心情,不显得这么迫切、狂热,但是,可能是许久不见,他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激动。

白羽被吓到的倒退一步,迟疑的试探开口,“海皇?”

“啊,白羽。”海皇激动的神情一敛,装模作样的沉稳道:“不好意思,我这有点事情,一时间心慌意乱的,说话太放肆,请你别在意。”

“没关系,是我来得唐突,不过,有点事王者们要我来找你帮忙。”

白羽才说到这,视线忽然移到微微抖动的黑色箱子上,“里头好像是活的?要不要先放出来啊,把生物一直关在里头,会不会不太好?”

“不……不行,不能放出来,太危险了。”陌憎下意识开口制止。

因为说话的人是闻名北之的凶兽陌憎,白羽由此猜测箱子里的生物说不定很危险,让她不想给人添麻烦的看回海皇。

“我是为了筹组学生会的事情过来,封口王者希望你订出‘学生会’的运行情况跟实权大小,说是过阵子要在学院正式施行。”

“什么?封口王者真的要这么做?”海皇一想到他不过是在填问卷调查时,不小心偷笑,就把自己给赔上的直想倒地。

白羽也知道,叫海皇负责这些事很欺负人,可是,“王者们听生物学的蚁族女老师说过,之前你在课堂上宣传你的组织叫‘情报之源’,所以想要借着你的组织找出有能力的学生,来筹组学生会。

“嗯,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再加上有我跟朔弥在,想要找人并不难,我们都会帮你的。”

问题是,海皇要跟朔弥、白羽共同负责一件事,才是他难以接受的,只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下场会很凄惨。

海皇把话吞了回去,转移话题道:“白羽,我有个朋友想入学,但是他的身躯非常庞大,学院有没有特别规定,是用来处理这种学生的?”

“海皇,你最好了。”陌憎的黯红双眸一亮,感激的飞扑过去。

海皇被扑得身体一摇,幸好昂禁扶他一把,才勉强站稳,不然大概又要两个人滚到地上去,也在苦笑着推开陌憎后,他对白羽歉意一笑。

“陌憎实在是‘不受教’,白羽你就当没看见吧!”

“也好。”白羽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对于刚才的问题,那诺雷学院标榜的是有教无类,能考上的学生,没有道理不教,不过如果身躯庞大到会给人添麻烦,要不要考虑接受常春之地要塞分馆特有的‘基因引导骨骼缩小’手术?”

“对喔,还有这种手术。”白羽不提,海皇都没想到。

昂禁对这个手术也有印象,“经过手术之后,可以有千倍左右的缩小变化,对他应该有用。陌憎,你觉得呢?”

“嗯,如果她同意,那当然很好。”陌憎没有直接做出结论。

“那晚点让他出来,再问问吧!”昂禁笑笑说完,看回海皇问道,“你有事要忙的话,还有空跟我出去吗?”

“有,一定有。”海皇巴不得可以把学生会的事抛一边去。

白羽虽然怜悯,依然得善尽职责,她才想开口,诡异的是,当那个双眼不同眸色的俊朗秀气少年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望来一眼——

白羽惊觉对方气质一变,有如高高在上的王,压得她呼吸一窒,发觉自己彷佛是身陷凝滞的泥水中,浑身无法动弹。

昂禁假装没有发现白羽的不适,只顾着跟陌憎说话。

“我们走吧,趁天黑之前还能四处逛逛,对了,陌憎你要不要打开箱子,先问问他的想法,要是他肯动手术,我可以帮忙带他。”

“好。”陌憎发现了白羽的不对劲,可是他跟白羽不对盘,也没说什么的准备打开箱子,昂禁的关切,让他觉得彼此拉近了距离。

泓猊倒是没有那么简单就相信昂禁,毕竟对方是能号令万兽的兽,于是对于白羽的不知不觉被镇压,免不了暗自心惊。

至于海皇一见到白羽无法动弹,心急的想要帮忙她挣开昂禁的束缚。

昂禁猜出了他的想法,抢先低声道:“被我完全镇压住的生物,至少得等我离开她面前十分钟后,才能恢复行动能力。”

“是吗?”海皇立刻反手拉着昂禁,“我们快走。”

“好,不过先帮陌憎搬箱子吧,卡在小门上,谁都走不过去。”

“昂禁你人真好。”这次陌憎换成想朝他飞扑过去。

诡异的是,当昂禁朝陌憎轻轻一笑,飞扑到一半的陌憎,天生可以飘浮的大风一族,第一次从半空中直直下坠到地面上。

“怎么了?”陌憎愣愣看着踩在脚下的地面,一脸疑惑。

泓猊跟海皇则是额上三条斜线,外加冷汗数滴。

“一定是你太累了吧?我们还是快点动手,早点出门也能早点回来,让你可以好好休息。”昂禁仍然一脸悠笑。

陌憎没有发现他也被镇压的呆呆点头,脚往下一踏,浮到半空的低头对伙伴们大叫:“海皇、泓猊跟昂禁,大家一起来喔!”

“好。”海皇、泓猊听话的上前,跟昂禁、陌憎一起出手,四个人又推又拖的,终于让那个黑色箱子出了西边出口,往外在一个山道拐角后停下。

海皇直到确定从西边出入口看不到这里,白羽等个十分钟就能恢复自由,他才开口喊停,四人终于能围着黑色箱子慢慢喘气。

泓猊最先平复呼吸,“好了,来问问烛阴要不要接受手术吧?”

“嗯。”四人点点头,一起握住箱盖,准备打开。

“这样不行。”突然,陌憎摇头大喊的伸手将泓猊拉到身后。

“烛阴很危险的,泓猊你不要太靠近。”

“海皇你也是。”昂禁也把比较弱势的海皇推到身后。

接着,陌憎跟昂禁伸手,一人一边的打开黑色箱子上的扣锁,再把上方的木板往上一拉,一阵寒气随着女性吹气的嘘声,猛然向外喷出。

有如天空降下超级大雪,满天的雪花纷飞,刮起的寒风阵阵,那嘘声不停,现场的气温随即越来越低,一下子就冷得足以让人当场冻僵。

海皇跟泓猊幸好是被人挡在后方,没有直接被喷出的无数雪花砸中,于是冷归冷,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

而陌憎拥有他垂地百尺的青色长发做为盾牌,当然也没有多狼狈。

昂禁却显得更加高竿,因为他没有做任何事,那些寒气却自然而然的避开他,远远向一边散去,似乎不敢接近。

“不愧是兽啊!”海皇忍不住赞叹。

昂禁悠笑着伸手,在半空画出一种奇特的符文,原本随着吹气声不断飞溅的雪花,终于慢慢减少,彷佛被压制住了。

“好了,脾气该发够了,陌憎看样子也不会强人所难,他要你离开原本的地方,一定有他的道理,至于你,会让陌憎想带你走,肯定也说了什么煽动他的话,这样说来,错的不止是他,你又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昂禁话一出口,就是毫不客气。

只是昂禁的不客气,是站在理字上的直接、坦然,跟泓猊的尖牙利嘴有很大的不同,于是,就算听话的人再生气,却也说不出半句辩驳。

就这样,当黑色箱子里的吹气声消失,在散落一地的雪花中,隐隐出现了蛇类爬动的磨擦痕迹,同时,一道人影从箱子里站起身来。

那是一个皮肤是极浅的粉红色,头发是大红色竖立成烛火的发型,身高五十公分,模样娇俏可爱,看起来像不解世事的可爱“小女孩”!

“她”正双手叉腰,非常生气又骂不出口的嘟起嘴,不断深呼吸。

“是女的?”

“好了,火火你不要生气,昂禁没有说错啊!”陌憎用力点头。

“陌陌欺负火火啦,呜啊!”小女孩双手放到眼边挥动两下,像揉眼一样,猛地随着哭声,两道如瀑布的眼泪喷了出来。

一想到这个看起来可爱娇小的小女孩,实际上的体积是一千公尺,除了陌憎以外,另外的三个人都陷入某种程度的错愕当中。

“装可爱也不是这样的装法吧?”泓猊最先忍不住话。

海皇有同感的点点头,“如果智商真的只有五岁还好说,看起来这个小女孩一脸精明,还装成这样,实在是……”

“呜啊,不要说火火坏话,你们坏坏啦!”小女孩越哭越伤心的放声大嚷。

“唉呀,火火不要哭,你一哭会淹水的,你忘了吗?”

陌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直到陌憎一说,另外三个人低下头。

原来小女孩哭出的眼泪不是幻术形成的效果,是真的泪水飞溅如瀑布,所以她才哭了几分钟,脚下已经是积水数坑,流淌成小溪流的状态。

“再哭下去,大概可以把北山淹成北水吧?”海皇粗略估计。

“如果她是装的,恐怕很难安抚吧?”泓猊唯一的想法是这个。

陌憎受不了的大吼,“火火不是装的啦,她才出生没多久!”

“我也没多久呀,我今年才十二岁。”海皇搞笑般的抛了个媚眼。

“海皇——”陌憎怒吼着,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没想到,大哭的小女孩火火,看到海皇的媚眼后,双手从眼旁放了下来,眼睛变成像漫画里会出现的爱心模样,呆呆的大叫着,“好帅喔!”

“……什么东西好帅?”海皇东张西望。

“对于这个情况,不用想也知道谁好帅吧?”泓猊没好气的用力瞪。

海皇惊愕的看了看其它人,“什么,她……她说的是我好帅吗?”

“要不然呢?伙伴,你真是有魅力啊!”

好一段时间没开口的昂禁,说完这句后,又补上致命一击,“烛阴的幼兽会把帅气的人当成父亲看待喔,而且,幼兽的精神年龄成长很慢,大概一般人的十年,是她的一年吧?”

“什么?”海皇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的呆呆回问。

“火火要抱抱!”突然,火火双脚一弹,整个人飞起来的往前冲。

“啊——”海皇又被扑中,只是这次不是身体会自动飘浮的陌憎扑过来,而是看似五十公分,实际上体积一千公尺长的火火扑上来。

于是所有人当下都撇开了脸,不忍心看下去。

果然,当海皇被扑中的下一秒,是非常惊人的重重磅了一声,还地动山摇的惊起临近无数生物!

感受着四周生物的惊慌,在摇晃中好不容易站稳的三人,愣愣低头一看。

“唔啊,要……要死了……”海皇呻吟完这句,已经在翻白眼。

“快救海皇啊!”陌憎边说,青发边绑上火火,开始用力拖。

泓猊跟昂禁也不能置身事外的冲了过来,帮忙把火火往旁推开。

幸好经过基因重整,人类的肉体坚韧很多,再加上海皇的下半身是巨大鱼尾,坚硬的鱼鳞把火火实体一千公尺的身体往上撑住,没有全部压在海皇的上半身,才让他侥幸在火火被拖走后,就顺利恢复意识。

“我还以为会死掉。”海皇心有余悸的坐起身,连站起的打算都没有,就在被火火哭湿的泥地上,爬呀爬的躲到了昂禁的身后。

“伙伴,你也太狼狈了吧?”昂禁失笑的看着抓紧他裤管发抖的海皇。

“少嗦,再狼狈也总比被压死的好。”海皇是真的吓坏了。

而一旁被拖开的火火,则是挣扎着哭喊,“火火要抱抱。”

“不行啦,火火你扑过去,会害海皇死掉的。”陌憎意图劝阻。

火火放声大哭,“呜啊,陌陌欺负火火啦,火火要抱抱。”

“怎么办啊?”眼看瀑布泪又开始了,陌憎束手无策。

泓猊走上前来,“火火,难道你要你的爹地升天吗?”

“爹地?”火火停住,晶亮大眼愣愣的看向泓猊。

“你的爹地就是海皇,因为你太大了,被你抱到,他会死掉,你就再也看不到他,所以不能抱抱,不过,想要抱抱也不是不可以,火火想知道可以抱抱的方法吗?”像在骗小孩子,不过,泓猊也只会对小孩子或动物比较好。

“好,火火要知道。”一听到可以抱抱,火火双眼放光的用力点头。

泓猊开始解说什么是“基因骨骼缩小再造手术”,做了那个手术,身体可以有千倍左右的缩小变化,这样火火对海皇来说,就不会太重、太庞大了。

虽然泓猊解说的很简单,火火却听不明白的问了很多次。

没想到泓猊会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回答,这让海皇吃味的瞪着火火,不甘心的抱怨,“泓猊从来没对我那么有耐心,他每次都会骂我是白痴。”

“废话吗?白痴海皇,我对你温柔干什么?”泓猊再补个白眼过去。

“呜啊,又收到白眼了。”现在换海皇备受打击中。

“光看这种耍哀怨的手段,火火跟海皇真像父女啊?”昂禁突然开口。

一阵诡异的沉默袭卷了这里。

“说的好,昂禁你真强。”泓猊浅蓝色眼睛笑得眯起来还不够,还夸张的笑到前俯后仰,差点站不住身的摇了好几下。

陌憎也在半空中颤抖的边笑边翻滚,“没错!没错!好像父女喔!”

“喂,我是生得出那么大只的火火吗?”海皇想翻脸了。

火火只听到海皇抱怨她大只的扁扁嘴,瀑布泪又飙了出来,“哇,爹地讨厌火火,火火不要啦,呜啊,火火要爹地。”

“好好,给火火爹地喔,不过火火得先动手术才行,这样你爹地才会要你,那现在,要不要跟我去动手术?”泓猊展开了欺骗大作战。

“嗯,要。”火火一听到爹地才会要她,已经放弃哭的用力点头。

“喂,谁要当她……”海皇才想反驳,一只手掩上了他的嘴。

“海皇,再这样让小孩子哭下去,不太好吧?”

泓猊这番话像是为了火火考虑,实际上他眉开眼笑的表情,说出了真相。

陌憎也在一旁用力点头,“我们会帮你照顾火火的。”

可是我不想要啊!海皇碍于无法发言的在心里大喊。

这时,昂禁没有落井下石的问他一句,“伙伴你怎么想?”

海皇就知道所有人里头,只有昂禁是天使,可惜,在知道火火这个种族的精神年龄成长缓慢,说不定是五岁上下,他就说不出拒绝。

尤其,火火那双过于率直天真的眼眸,好像“安安”,像那个在格斗会馆里,死在他手上的瑕疵品小男孩,让他看着火火,越看越是不忍心伤害她。

最后,海皇败给了自己曾经误杀瑕疵品的过去,同意当上火火的爹地。

也在海皇认命的帮着泓猊哄火火之后,火火回到了黑色的箱子里,他们一行四人开始又推又拖的,将沉重的箱子往北山推去。

第四章 被伤害的暗恋对象

海皇等人历经长达三个小时的推箱子之旅,在中午前后顺利结束。

来到了北山的常春之地要塞分馆,当有钱人海皇掏出金钱卡片替火火付帐,再送她进手术室后,听说只要耐心等三十分钟,手术就会结束。

趁手术期间,昂禁恰好去办完他的大规模移民登记。

而这个“基因骨骼缩小再造手术”,其实是刺激每个人体内用来储存力量的“心核”,对身体的操控能力中,加强缩小自身骨骼、体型能力的手术。

严格说起来,就是像“催眠”一样,让心核控制着力量,强制性的把身体变小,依照病患的领悟能力,听说能力强的种族,可以让身体缩小不止千倍。

“……我有点害怕。”海皇的背脊正一阵发寒。

“怎么了?海皇爹地你在担心火火手术失败吗?”泓猊半取笑的说。

陌憎飘浮在半空的绕了过来,黯红眼睛里闪着笑意的伸手,用力拍了拍海皇的肩,“没问题的,海皇爹地,火火很聪明。”

“我看,海皇担心的不是那个吧?”

昂禁也想到同样问题的苦笑道:“火火的精神年龄似乎是五到七岁左右,她是‘烛阴’幼兽,领悟力好是一定的,才能够像呼吸一样,能随意使用那么多种不同的能力,问题是——”

“光用幻术就能把一千公尺的庞大身躯,伪装成五十公分的火火,万一学会了控制身躯大小,就利用‘心核’把自己弄成只有五公分高……”

海皇额上的冷汗在狂冒,有点担心要养个“姆指公主”是该怎么做。

陌憎听到这里干笑了下,“应……应该不会这样吧?”

“以火火想黏着海皇爹地的情况来看,好像有可能?”泓猊是这么想。

而一想到自己以后在蜘蛛丝行车中,要随时注意一个只有五公分大的火火会不会被自己踩死,他们四个人不由自主的转头,瞪向了手术室。

关于那个“领悟力好”就可以让身体缩小“不止”千倍的传言,希望“不止”的意思,千万不要是可以变成“万倍”之类的。

一千公尺的火火,缩小一千倍就是一公尺,万一是“万倍”那就是“十公分”,虽然比五公分高,不过实在是——太小了!

“好歹要在五十公分左右,才算刚刚好。”海皇开始祈祷。

同样不想每天提心吊胆,深怕踩死火火的另外三个人,从来没有祈祷过的他们,第一次学着海皇双手合十的看着手术室喃喃自语。

而手术室内,全身上下被套上很多铁环的火火,在一只巨大蜈蚣生物科技的千足调整下,开始经由铁环向体内注射特制的基因句柄。

原本这时的人类,基因本身就很容易变动,再加上有些特殊种族的“心核”还可以任由他们操控,对身体进行各项变形或者是刺激生长的变化。

尤其火火的种族,在昔日的书中记载是神明般的种族,于是,原本要半小时才能奏效,让心核在基因句柄的催眠中,自动学会缩小身体方法的手术,火火在十八分钟后,已经在基因码的注射中,开始将身体缩小。

而以每分钟倒缩八十公尺的情况,在十二分钟后,当蜈蚣生物科技剥下千个铁环时,跳下手术台的火火,剩下四十公分高。

“小小的火火,火火小小的。”

开心的火火不理会满脸错愕的分馆辅导员,快步跑向手术室的大门,用力一推开,就冲了出去。

“爹地抱抱。”火火一看到海皇,立刻弹起身往前飞扑。

“救命啊!”之前被压惨过的海皇,下意识转身就闪。

磅的一声,在重力加速度的不灭定理,以及“烛阴”能量撞击墙壁的加乘效果之下,火火痛哭着从被撞出人形的墙壁上掉落在地。

“呜啊,爹地……爹地不见了。”火火的瀑布泪准备水淹要塞分馆。

海皇心疼着不知有多少数据跟情报藏在这座分馆里,不想因为火火而失去的蹲下身,随手一抱,本来想原地抱抱就好,没想到火火的领悟力真的很好,她现在外观是四十公分,实际上的体形跟重量也完全吻合,体重才五公斤。

所以海皇这一抱,轻轻松松把火火抱在怀里,还能站直身体。

“哇,火火变得真轻。”

海皇总算安心了,往后他被压死的机率大大减少。

“嗯,轻轻的火火。”火火笑咪咪的环住海皇的脖子。

看着他们父女开心的拥抱,陌憎好奇的是,“不用帮火火买衣服吗?”

“人体大小改变的话,衣服也会?”泓猊对这一点同样很好奇。

昂禁想了想,“应该是幻术会自动调整,实际上并没有吧?”

“那好,我们去逛街帮火火买东西,顺便当成替昂禁带路的观光之旅。”海皇说完这个才想到,“火火,你的生物口袋呢?”

“口袋?”火火疑惑的倾着头。

“我看是还没领吧,海皇爹地,你去填资料帮火火领一个。”泓猊占算了领取的地点,伸手往另一条走道指去,“领生物口袋的柜台在那边。”

“好,你们到大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好。”海皇抱着火火转身走人。

陌憎看着海皇的背影远去,语气闷闷的说:“海皇对火火真好。”

“放心吧,你是他的,他对你不可能不好,再说,你现在不好吗?”泓猊没有刻意对陌憎说话,只是话完时伸手,揉了揉陌憎的一头青发。

被安抚的陌憎,心情好很多的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好了,走吧!”泓猊再拍陌憎一下,领先朝大门走去。

陌憎高兴的飘浮在半空中,跟着移动。

不知不觉被遗忘掉的昂禁,看着泓猊跟陌憎的互动,再转过身望向海皇消失很久的走廊尽头,突然迈步,往海皇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在十几步之后,昂禁同样消失在走廊尽头。

“咦,昂禁呢?”陌憎疑惑的问句隐隐传来。

泓猊的回答是,“海皇比我们更需要他。”

没有错,可以互补,彼此能够互相照顾的泓猊跟陌憎,有些时候之所以需要海皇,是因为习惯,习惯因他开始的团结互助,而不是非他不可。

甚至因为不够热络,说不出对海皇这个人的直接肯定,让海皇那个笨蛋觉得自己不被重视,相比之下,当海皇会因为火火的依赖而全心为她着想时,就代表他想要一个完全重视他的伙伴很久了。

知道海皇欠缺的、想要的是什么,泓猊就想让他拥有。

即使有一天,海皇会离开他跟陌憎,拥有别的伙伴,泓猊宁愿只懂得呆呆对人好的白痴海皇,可以顺利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甚至得到所谓的幸福。

不知道同伴们分散开来的海皇,正站在柜台前。

面对原本很好填写的十个问题,海皇第一次填到很想拿出小嫖,干脆伪造火火的身分算了,因为不管问什么,精神年龄过低的笨火火,不是呆呆的说“不知道”,就是回答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好不容易,海皇在一筹莫展下,侥幸问出了火火的基因原名。

“非亚·利德尔·休弥儿·以那·焱。”念到最后一个字,海皇终于明白为什么怀里小家伙的名字叫火火,因为她不会念名字,所以把“焱”字拆成了“火火火”,而陌憎以为是她不太会说话,直接误认成火火是她的名字吧?

总之,有基因原名,就什么事都很好办。

海皇拿出小嫖,连接上常春之地的数据库,进行查询。

可怕的是,怀里这个小不点火火,基因改造后完全没有进行身分认证,被判定为失踪人口的她,足足消失了五十年,加上基因改造时她是十岁,火火实际上有六十岁了,而精神年龄推算起来是六岁。

还好啦,至少不是只会在地上爬的年纪,海皇笑着往下看。

火火也是瑕疵品,而且是有记忆性瑕疵的小孩,如果说难听点,就是智商到了“弱智”、“白痴”的地步,所以基因改造后,才会成为精神年龄成长异常缓慢的“烛阴”,果然瑕疵品的程度越严重,改造后基因产生的变化越大。

只是火火都失踪了五十年,想用这组数据领生物口袋似乎太诡异。

海皇没办法,只好顺手一勾,让小嫖传送指示,将常春之地那边关于火火的数据进行大幅度更动,把“五十年”改成“五天”,接着按下确定。

等待差不多五十秒,数据变动完成的叮了一声。

海皇呼口气,想把资料对照着单子填上,一直待在他怀抱里的火火,忽然扯了扯他,指着另一边走廊叫道:“爹地,有人。”

“有人?”海皇抬起头。

在他的前方,昂禁正双手盘胸、背靠着墙的站在那里。

“咦,昂禁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怕你抱着火火要是遇上敌人,会很麻烦。”昂禁笑着走上前。

海皇原本想回话说,在常春之地的要塞分馆里,他就是神般的存在,能够控制这里所有生物科技的他,不想杀人就好了,哪会有敌人敢来惹他……

不过,可能是泓猊跟陌憎以前都会放任他自由行动,而不会特别关心他,让海皇对于昂禁的关切,是既高兴又不知所措。

彷佛没发现海皇的呆愣,昂禁大步走了过来,低头看到一片空白的资料,呆住……

“怎么都没填?咦,小嫖上头的数据,嗯,海皇你的组织‘情报之源’实力不错嘛,连常春之地的计算机都能入侵,也是,看火火这样肯定是一问三不知。”

昂禁边说,边提起笔,对照着小嫖上的数据跟问题,开始填写。

很快的,在海皇呆滞中,昂禁填完单子,塞进一旁的蜘蛛生物科技黏网,没有多久,从蜘蛛身上出现了另一个黏网。

在黏网中央,黏着一个由常春之地免费供给,利用捕鱼后会将鱼藏在囊中带回的鹈鹕为结合生物,能装重达十五公斤的生物口袋。

将生物口袋从黏网上剥离,昂禁转手把口袋塞给火火。

没想到,火火张大嘴,啊的一声,朝鹈鹕生物口袋的头咬了下去。

“吱——”像是很痛,鹈鹕生物口袋扭动着发出尖叫。

“火火快放开。”海皇吓得赶紧轻拍火火的头。

“啊——呸!”听话的火火张口,把鹈鹕生物口袋吐了出来。

“唔啊,好脏。”海皇看着满是口水的生物口袋,先从自己的生物口袋里拿出手帕,把鹈鹕头上的湿黏口水擦掉,才拉着火火的手,在生物口袋头顶上的输入区,输入基因原名跟设定隐藏跟随模式。

也在设定完成后,海皇安心的呼口气,“搞定了。”

“那我们走吧,希望傍晚前可以回去。”昂禁本来想顺便逛逛的,不过,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有“某些人”正朝着那诺雷前进。

对于独居许久喜欢四处闲逛的昂禁,会出来只办完手续就想回去,海皇收起小嫖的手一顿,开始调阅某些人的行踪。

虽说王者们的行踪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不过人活着免不了就是要开口吃饭,尤其王者之中有一位号称“大胃王”,非常会吃的独虎王者霸傲,想从付帐时的身分确认出他移动的方向,跟想抵达的目标就不是难事。

海皇很快就确定了,王者们在得知他漠视任务的逃开后,还不到四小时的现在,他们居然全员到达北水附近的要塞。

“如果太晚回去,等王者们张开了气场,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火火跟你的存在。”这是海皇所不希望的。

“那就早点回去,买完火火的衣服跟必需品就走。”昂禁很干脆。

“谢了。”海皇感激的伸手拍上昂禁的肩。

“走吧,泓猊跟陌憎应该在大门那里等到不耐烦了。”

昂禁深知海皇惰性之重的笑了笑,也没拨开他放在自家肩上的手,往前一迈步,拖着又利用水球术跟飘浮术浮在空中的海皇,往大门迈进。

十分钟后,在北山区的常春之地要塞分馆的大门外。

“你们真慢。”果真等到不耐烦的泓猊。

连陌憎都闲到无聊的在玩他的一头青发,由此可知他们等了多久。

“抱歉,我用小嫖调阅常春之地的资料,才能替火火填单,要突破常春之地计算机的防卫,花了太多时间。”海皇这个不是借口的借口非常完美。

一听到海皇做了这么复杂的事,泓猊跟陌憎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那火火原本叫什么名字?”泓猊直觉这个发型像烛火,全身肤色都是浅粉红色,还穿得一身绛红色衣物,完全像根蜡烛的她,不应该叫火火。

应该要霸道一点的名字,或者是更有震撼性的,才符合烛阴这种生物。

果然,海皇点头道:“应该是叫焱,不过火火不会念,还是叫火火吧?”

“也好。”泓猊没有意见。

陌憎也用力点头,“火火比较好写。”

听完陌憎的话,泓猊跟海皇想起一件事,说不定不是火火不会念名字,而是一向有不会念就拆开念恶习的陌憎,把人家的名字拆开来喊吧?

“陌憎!”泓猊轻轻叫了一声。

陌憎被泓猊发现自己做坏事乱拆别人名字,转身才想逃跑。

“晚上回去习题加倍。”泓猊一句话,已经把陌憎打倒在地。

“呜呜,不要啊!”趴倒在地的陌憎哀怨的呻吟。

“好了,我们快点去帮火火买衣服吧,得赶在‘傍晚’前回去才行。”泓猊听而不闻的回身笑着说,同时伸手把赖在海皇怀里的火火抱了过去。

喜欢小孩子跟小动物的泓猊,果然比海皇还擅长抱人。

原本在海皇怀里总会不舒服乱动的火火,现在已经满足的打个哈欠,头一歪,靠上泓猊的肩膀打起瞌睡。

“喔哦哦,泓猊‘真强’啊!”像是一语双关,海皇赞叹着。

陌憎却一脸疑惑的从地上爬起,“为什么要傍晚前就回去?”

“因为有人要找海皇。”昂禁笑着抢答,上前几步后,弯腰拉了陌憎一把,让他飘回半空才放手。

“这样啊,那我们快点去帮火火买东西,对了,一定要先吃午餐,我快饿死了。”陌憎果然除了玩,最先想到的就是一个“吃”字。

“走吧!”海皇不用抱火火,却也不想走的伸手搭上昂禁跟陌憎的肩。

“说走还不在前面带路?”昂禁无奈的瞟了海皇一眼。

“没办法啊,海皇懒是出了名的嘛!”陌憎回了这句,抢先往前迈步。

“不愧是我的陌憎,真了解我。”海皇得意的轻笑。

听着“我的”两个字,陌憎黯红的眼睛一亮,也开心的笑了。

对于光用一句话,就可以安抚大风陌憎的可怕懒鬼海皇,昂禁唯一的反应是摇头叹气,跟着向前走,而海皇就被陌憎跟昂禁拖着移动。

一旁的泓猊抱着火火,正不快不慢的跟了上去。

四个人外加一个小火火,都不是弱者,而且没有了来时黑色箱子的拖累,很快就从北山区域移动到了北水区,开始他们进餐跟逛街的行程。

同日,下午三点左右的那诺雷学院门口。

顺利赶在傍晚前冲回来的海皇一行人,除了各自的生物口袋都塞得满满之外,手上还大包小包的,其中除了有些是食物,大多数都是火火的东西。

原本想说随便买一点衣服就好的海皇,在火火睡饱之后,不自觉就随着火火的意思,随意挥霍的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毕竟精神年龄六岁的火火,外貌四十公分,娇小可爱又傻乎乎的,一看到想要的东西,还会用闪亮亮眼睛攻击想要她放手的人,让人不得不掏钱出来。

反正海皇是个有钱人,身旁又有免费搬运工三枚,当然是想买就用力的买。

于是,顺利花掉很多钱的海皇,在被泓猊大骂他“超级败家”的情况下,终于放弃继续买,被气呼呼的泓猊拉扯着回到那诺雷。

一到学院门口,海皇呼口气,指挥着之前买下的水陆两用红蟹快车,要它从中央停车场直接开到学院门口来接人。

一看到海皇在按操控手表,想玩新车很久的陌憎,马上停下移动的步伐。

“陌憎,我们晚点要到饭堂报到的,你不要忘了。”泓猊开口催促。

“坐车会比较快啦!”陌憎喜欢那台新车的辩解道。

泓猊又想起海皇败家买车的事,顺势向海皇再瞪一眼。

“好啦,车子你们坐,我跟昂禁走路回去,还不行吗?”

海皇话刚完,刷的一声,红蟹快车已经在身前回转完毕。

“手表拿去,记得蜘蛛丝行车靠里面右边的床是昂禁的,让火火睡里面左边。”海皇一边交代,一边把红蟹快车的操纵手表解下,套到陌憎的手上。

“先打开车子的行李箱吧,我可不想抱这堆东西走回去。”

昂禁是不反对陪海皇走回去,却不想抱着一堆东西散步。

“没问题。”

陌憎从一开始不想要昂禁成为伙伴,到后来发现他很好相处,虽然有时候是神秘、冷淡、漠然了点,可是总比那些会暗自辱骂他的同学好很多,所以昂禁一开口要求,他能做就会马上做。

也在陌憎顺话打开红蟹快车的行李箱,让海皇跟昂禁把东西放好,这才打开座位,让泓猊抱着火火坐下,最后他高兴的上车开走。

一见红蟹快车在眼前消失,海皇有句话不吐不快。

“昂禁,你不要欺负陌憎啦!”

“我有吗?”昂禁将散乱的紫蓝长发重新束好的淡淡回问。

海皇很清楚,“陌憎会不自觉按你的话做事,肯定是你影响了他。”

就像之前身为狰狞这种神话中的兽类种族,却被昂禁像玩弄臣属般对待的那个男人,陌憎现在就是被昂禁兽的帝王之气无意识操纵中。

海皇之前有阵子也是这样,被昂禁激起了奴性,一心只想满足他所有要求,于是看到陌憎一有类似的举动,马上发现了昂禁的坏心。

“幸好你对泓猊不会这样。”不然海皇大概会先疯掉。

“我知道泓猊是自尊心很重的一族,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是我重要的伙伴啊!”昂禁刻意对海皇眨眨青蓝右眼的悠笑着。

海皇真想仰天叹气,之前说出“他们不是你的伙伴吗?我相信你,所以自然也能信任他们”这种话的,难道不是昂禁吗?

“其实你不在乎泓猊跟陌憎相不相信你,是因为如果你愿意,随时都能操控他们?”海皇很不希望这种推论成真。

面对这个问题,昂禁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勾起一抹浅笑。

宛如默认的反应,海皇非常清楚了,对于昂禁来说,这个能号令万兽的兽,真正能当成伙伴的人,似乎唯有自己一个。

“总之,不要伤害他们。”海皇很认真的要求。

昂禁倒是笑了,“伙伴,我说过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样就太好了。”海皇也不想要逼迫昂禁去认同其它人,只要这个伙伴不会伤害对他同样重要的泓猊跟陌憎就好。

正当海皇松一口气的笑出来时,天上飘落了如雪的美丽羽毛。

“啊啊,来了。”海皇语调听似害怕恐惧,脸上却挂着幸福的微笑。

昂禁没有不识相的再当一次棒打鸳鸯的恶人,这一次已经先往后退上几步。

“海皇,王者们再过半小时,就要到那诺雷学院门口了。”

白羽在海皇身前落下,脚一落地就轻快的开口。

“需要我去迎接吗?”这是海皇收到通知的现在,瞬间浮起的念头。

“不止呢,因为今年的学院创始日跟王者们回归的时期恰好吻合,所以要盛大的举办‘学院祭’,而为了给那诺雷面子,另一个‘螟水学院’的学生会成员,已经提早赶来,估计五分钟后会到达学院大门。”

白羽说到这里,对海皇歉意笑了下。

海皇当然明白,白羽的意思,就是要他先代表学院出面。

“可是这以前不都是你的工作吗?”海皇不是想把事情推给白羽,要她累死,而是他是刚入学的新生,没道理这么快就有事要由他接手吧?

白羽睁大一双翠绿眸子,轻笑的纠正道:“以前学院创始日的活动接待,都是由从北城右墙借调过来的陌憎负责,不是由我处理,而陌憎不是你的吗?”

又是这句,海皇算是认栽了。

没想到被拘禁在北城右墙上的陌憎,居然每年还有被借调的时候。

只是,陌憎都做的来,自己应该也能吧?

“就是去接待一下而已?”海皇求证般的再问一句。

“没错,接待一下,然后……嗯,把对方送上的贺礼收下,带着他们跟王者们见面,最后再送他们出去就可以了。”白羽回想着以前的行程简述道。

只是,以往会宁愿大老远去借调凶兽陌憎出马,是因为另一间学院的人都是可怕的超级暴力分子,不是陌憎,根本压不下对方的气焰。

而现在,白羽自知没办法让那群人乖乖听话,也只好找海皇帮忙。

“那好吧,我去。”海皇点点头。

白羽闻言开心的笑了,想说又顺利解决一件事,没想到海皇下句话就说,“不过陌憎不在,我也不清楚接待的顺序,所以白羽一起去吧?”

“说……说的也是。”白羽笑容一敛,长叹口气的点头。

昂禁在一旁偷偷笑出声,觉得海皇跟白羽的相处真是有趣。

海皇闻声偷看了昂禁一眼,才故作无事的催促道:“我们走吧?”

“嗯。”白羽的个性是一决定要做什么事,就要做到最好,所以愁容一敛,又恢复成极有自信的冷静微笑,抢先往前带路。

海皇高兴的举步跟上,而昂禁理所当然不介入两人之间的慢慢尾随。

没多久,那诺雷的学院大门,就出现三人的身影。

刚到达一分钟左右,还没来得及对话,远远就见一辆蜘蛛丝行车驶来,等到车子在离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停下,从车上隐约可见三个人影。

“终于到了。”最先跳下车的,是一个打着哈欠的帅气犬族少年。

紧接着是一个美艳中带着邪意的英挺猫族青年,对着底下的犬族少年喊道:“尚由你快点让开,不然我们要怎么下去?”

“知道了。”被称为尚由的犬族少年回了一句,往旁边走上五步。

确定跳下去压不死人,猫族青年一跃而下,姿态优美不说,还能蓄意翻身,耍帅般的轻巧落地,再把垂到身前的银白长发拂开,还顺手揉揉耳朵。

“好了,回天你够帅啦,耳朵看起来也很有型,还不快点让给我过?”同样没地方跳下去的另一个人在车上喊道。

要是在其它地方,也许蜘蛛丝行车上的防护罩一开,是哪边都能跳,可是在北水跟北山交界的那诺雷这里,底下可是水道纵横,不能随便乱跳。

被称为回天的猫族青年啧了一声,往旁边轻巧一跃,就是一大段距离。

“总算让开了。”没什么耐心的他,一找到空地就跳。

这个最后下车的人,是一个看似拟人化强者,但是头上还有两根明显的青褐触角,只是其它部位看不出种族特征的傲气男孩。

穿着由两片青褐布料在身上随意一绑形成的上衣,跟便于行动的青褐色短裤,连鞋子都不穿的傲气男孩,打个哈欠,喊道:“回天、尚由,你们东西拿了没有?要送给王者们的礼物可不能弄丢。”

“有啦,皓月,你很嗦,礼物早就全部放在生物口袋里了。”

同样不耐烦的回天,没好气的回喊。

被称为皓月的傲气男孩点点头,按了手表让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关上后,看向站在学院门口的三个人,“唷,人家都提前来迎接了。”

“奇怪,今年怎么不是陌憎?”尚由最先发现不对。

“不是听说陌憎被放走了?所以是换成陌憎的主人出面?”回天消息比较灵通的猜测道。

“管他是谁,反正规矩就是规矩。”皓月冷笑一声,领先上前。

“也是。”回天跟尚由对看一眼,同样举步跟上。

就在三人来到那诺雷学院大门外,对上里头迎上来的三人之后——

海皇被白羽往前轻轻一推,只好迎上前开口,“欢迎你们。”

“海皇?”昂禁忽然低声轻喊,因为他看到白羽摆出了防御姿势。

“嗄?”海皇愣愣应声回头。

“开始。”皓月趁机大喊,右手往前一挥,朝着海皇的右脸击去。

呈回头状态的海皇,感受到杀气,却没看到从死角袭来的一拳。

“海皇!”昂禁伸手一拉,扯着海皇的衣领就往后拖。

瞬间,从皓月挥出的右手上,一擦过海皇上半身的白色衣襟,想不到又窜起了一根又一根体型较小的人手。

“唔啊,好恶心。”海皇自从被至蛇王者那伊吓过之后,看到类似的招式,都会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寒意,尤其眼前是一只手上长出数百只的人手。

“说恶心之前先自力救济吧?”昂禁的声音从危急吼声,又变回悠哉的淡定语调,同时,把海皇拖到身后,顺势扯下黯蓝发带,往地上一甩。

啪的一声,大气奇异的震动着,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

要不是在场的几人自尊心都不弱,差点就想顺着这股压力跪倒在地,只是侥幸没有跪下的他们,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破空气刺入身体,体内有股冷意飞快的直冲后脑,让他们忍不住双手环臂,开始发抖。

“昂……禁。”海皇没有了发带的护持,同样全身发寒的挣扎着出声。

“啊,我忘了。”

昂禁笑了笑,收回黯蓝发带,拍去尘土,系回海皇头上。

“总算不冷了。”海皇呼口气,算是真正体验到发带的可怕。

这时在场的六个人中,除了他们两个,其它四人还处于无法动弹状态,呃,真的是都不能动吗?海皇眼尖的看到某人小小的往前踏了一步。

“皓月——”尚由忽然放声大吼。

一阵奇怪的电能随着北水区最多的水气,在半空中爆了一声。

“哇!”海皇的手刚被电麻,就看到绑在他头上的黯蓝符文发带无风自动,飞在空中的两端,马上绕成个圆,将他圈在里头。

刹那间,一道清晰可见的雷电击在符带上闪出火花。

这一个又一个爆开的银雷火花,刺眼的让海皇眼前一片白茫茫,急忙闭眼之后,还得用手遮在眼前,才看不到那闪亮的火花。

光靠听觉,海皇只听到雷爆是一声又一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突然,“唔!”某个人被击中的闷哼一声。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沉,像是被重重击上的铃声……

海皇猛地不顾一切睁开眼,他知道受伤的是白羽,立刻心慌的张口,想要以人鱼之声喝止。

只是,在海皇开口欲言的刹那,一只手从他身后袭来,掩住了他的嘴。

是谁?

海皇心惊的一愣,随即发现这只手触感很熟悉。

“别出‘声’,王者们到了,宫千穗也来了,你不用替白羽担心。”

年说完这句,像是不愿曝光被人发现行踪,又飞快的抽回手。

海皇稍微冷静一点,“年大哥……谢了。”

道完谢,海皇马上把聚集的力量散去,他可不希望心慌意乱之下,不小心就误用了人鱼之声,毕竟王者们跟学院里擅长治疗的宫千穗老师都到了。

只是海皇吞下到口的人鱼之声,却无法安心的眯眼看着前方未停的雷爆。

很快的,雷爆开始慢慢减少,最后再也没有了。

这时海皇用力眨了眨眼,总算恢复视力的定睛一看。

眼前躺倒在一位宫装美人怀里的染血少女,是伤得不轻的白羽。

第五章 被发现的人鱼之泪

“白羽!”海皇一看白羽身上有血,六神无主的快步向前,当蓝色马尾随着快跑而摆动时,那自动呈保护状态的符文发带慢慢倒缩回去。

等海皇蹲到白羽身边,符文发带已经自然的垂落下来。

“宫千穗老师,白羽没事吧?”

海皇边问,边手忙脚乱的招来生物口袋,飞快的把绷带、药物、清水和用来垫底的干净野餐布一一取出,连之前替昂禁疗伤时,剩下来的“巨型疗叶”都全部搬了出来。

望着摆在野餐布上的一堆药品跟必需品,宫千穗挥去散落在白羽身上的染血银白长发,轻轻呼口气,也不回答,就开始翻看药品跟“巨型疗叶”,立即动手清洁伤口跟包扎。

一看宫千穗的举动,海皇知道白羽一定伤的不轻,更不敢打扰的强迫自己起身,退到一边,好让空气可以流通。

也直到他退开,海皇才看见那三个出手袭击的访客,已经被昂禁一手一个的掐住脖子,还在脚下踩了一个。

“是你们伤了白羽!”海皇狂怒的想要冲过去,狠狠把被昂禁镇压住的三个人毒打一顿,没想到他才刚迈步,身后是刺耳的呕了一声。

随即是宫千穗略显慌张的问句,“白羽?你中毒了。现在的感觉如何,是头晕想吐,还是全身一阵刺痛,你得把感觉说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白羽?”海皇慌乱的再转回身。

“我……我全身的血好像在沸……腾……”脸色惨白的白羽强撑着把话说完。

“沸腾?还有吗?白羽你努力深呼吸,先用力把氧气吸进去,你的嘴唇都白了,吐出来的血颜色也很怪,应该还有别种症状,撑着点。”

宫千穗一边替白羽打气,一边解开她身上被束缚勒紧的衣带。

“好难过。”瘫软在宫千穗怀中的白羽,一开口又是血喷了出来,除此之外,脸色煞白不说,嘴角的血竟然不是血红色,而是刺眼的黑中带青,闻起来还有刺鼻的味道,而且血一落地,居然有腐蚀的情况出现。

“白羽——”海皇跟着惨白了一张脸,怯怯的不敢上前。

“你用了什么毒?”一见海皇失控,昂禁已经踩着脚下的人发问。

被踩住的皓月冷冷笑着,即使狼狈,依然傲气不改的哼了一声。

“够傲。”昂禁吐出这两个字后,才慢慢瞪大眼睛。

“昂禁,不要。”从年那边知道王者们到了,海皇一感受到身旁的黯蓝符文发带为了昂禁聚集力量而飞起,连忙回身制止。

不想给海皇添麻烦,昂禁一被制止,立刻放松的呼了口气。

只是昂禁不用兽的力量,不代表会毫不关心,毕竟他知道“白羽”对海皇有多重要,所以紧接着一句,“伙伴,要我打到他拿出来吗?”

“哼,等你打死我,再从尸体上搜吧!”皓月闻言是冷冷回了这句。

而被掐住脖子,全身无法使劲的回天跟尚由,也是冷冷一笑。

昂禁难得动怒,才想让这三个人尝尝什么是惹火他的代价。

海皇忽然垂首,避开众人视线的低声道:“年大哥,我要用‘那个’。”

年知道海皇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有所决定,就因为知道人鱼永远无法在喜欢的人受伤时袖手旁观,他长叹一声,“去吧!”

“嗯。”海皇点点头,脚步一旋,大步走回白羽身前。

“海皇!”宫千穗轻轻皱眉,想制止般的摇摇头。

“宫千穗老师,就用这个。”海皇认真的点头一笑。

“可是你——”宫千穗知道海皇想做什么,问题是现在其它几位王者就在附近,当他这么做,等同于是连命都不要了。

“拜托您了。”海皇严肃的说完,右手在颈旁一摸,等他蹲下身摊开手时,在掌心中,有样东西像在聚集水气般,不断泛着奇异的水之波纹。

这样东西一出现,那诺雷内外有大量积水的地方,都扬起一阵歌声。

让人一听就浑身发软,那种暖洋洋的幸福感,刹那间让人脑中一白。

如果能力不够强的,还不能马上回神,而这就是传说中能解所有毒素,甚至能让人从此百毒不侵,兼且能消除各种副作用的“人鱼之泪”。

“海皇——”

一见人鱼之泪,由远到近,一个没有任何特征,让人听了就忘,却显得气势磅礴,充满威吓感的吼声乍响。

海皇放眼看去,那是一个有着浅白近灰的短发,高傲冷俊怒容的男子,正以高速朝这里飞快前进,他就是被称为食人王者的封口。

“宫千穗老师,快点啊!”不想人鱼之泪被抢走的海皇催促着。

知道现在收起来也没用的宫千穗,接过人鱼之泪的刹那,她身后啪的一声,震出八道羽翼,接着一阵狂风吹起,将海皇推挤出去。

不断绕圆旋转的狂风,像龙卷风般,将靠近的物体袭卷进去再绕圈弹开。

一时间,不止是海皇被这阵狂风弹了出去,连转眼间逼近过来的封口,也被这道狂风一阻,被弹出来后无法再次靠近。

“宫千穗!”封口气急的冷声大喊。

不知何时飞在半空的宫千穗,八道羽翼同时振翅,如龙卷风般的旋风不停打转,由下到上的将她护在里头,而她正一手环在白羽腰间,另一手则是捂在白羽的嘴前,像是把人鱼之泪塞了进去。

即使想趁着还没消化把人抢来,将人鱼之泪逼出,封口却偏偏无法对这不断卷动的旋风出手,他还记得上次想这么做,结果被卷进去后,是绕足了几百圈才被弹出来的可怕晕眩下场。

只是不能出手,封口反而加倍忿怒,“你知不知道我非常需要人鱼之泪?”

封口气急之下,越发冷静的再补一句,“你一定要跟我对着干才行是不是?”

听着封口令人不安的嘶声喝问,海皇维持着被狂风吹跑的狼狈坐姿,完全被吓到了,即使封口的怒气不是对着他来,他却是提不起勇气一动。

跟被兽镇压时的感觉不一样,该怎么说呢?

对了,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是一动就会招来死亡的感觉,所以才让人无法动弹,跟兽那种被彻底击倒的压制完全不同。

不过海皇并不担心自己,只担心白羽能不能被救活的抬头看着上方。

这时在宫千穗怀抱中,原本脸色、嘴唇发白,还呕青黑色血液的白羽,猛地张口又吐出一口血,却是极艳的鲜红色。

“我没事了,宫老师。”白羽跟宫千穗很熟的亲热叫着。

宫千穗见她真的没事,眼神还比之前晶亮有神,这才松手。

“谢谢老师。”白羽边说,身后一震,是六道羽翼弹了出来。

宫千穗摇摇头,向下指着海皇,“要找人道谢的话,你应该找他才对,如果不是海皇把珍贵的人鱼之泪给你,你大概活不了。”

“人鱼之泪?”白羽轻声的重复一遍,不敢相信她吃下那种传说中的珍品,再低下头,立刻对着海皇深深鞠躬,“真是谢谢你了。”

“不,那没什么。”海皇只要她平安无事,什么都愿意做。

宫千穗无奈的看了自找死路的海皇一眼,轻轻一拍白羽的右臂,“我们下去吧?你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伤口并没有消失,该去包扎一下。”

“好的,麻烦老师了。”白羽多礼的再鞠个躬,这才往下飘落。

早白羽一步落地,宫千穗完全不怕封口的经过他身旁,来到海皇之前摊开的野餐布旁边坐下,随手捞过药瓶跟绷带。

白羽虽然不安,还是对着封口行了一个拜见礼后,快步走向宫千穗,静静等待她的包扎。

看到白羽健康的模样,封口知道想抢人鱼之泪是来不及了,就算真的想要,只能够让那伊吃了白羽,从中得到人鱼之泪的效用,偏偏白羽有宫千穗做为后盾,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

对此,封口怀恨的眼神往旁边移去,放到了不敢擅动的海皇身上。

“我记得上次是谁说人鱼之泪弄丢了啊?”

封口面目狰狞的瞪大双眼,嘴角却是一抹温和微笑的沉声发问。

海皇刚为了白羽获救而雀跃不已,心情下瞬间降到冰点,眨了眨眼后,他唯一的反应不是辩解,而是抬头看向昂禁,认真的摇摇头。

不希望昂禁被发现,不希望把他牵扯进来,海皇自认有办法可以逃过一劫。

可是昂禁唯一的原则是“不给海皇添麻烦”,却没有包括乖乖听话。

再加上海皇是被封口刁难,谁知道他会不会被这有名的食人王者宰掉,所以昂禁将双手一放,再把脚下的人一踢,随着他收手时,衣袖的一振,原本被放开就想再发动攻击的三人,偏偏觉得身陷泥水般的动弹不得。

“好好给我反省一下。”昂禁淡定的扔下这句,往前迈步。

海皇看着走近的昂禁,用力的摇头,想说话又怕激怒封口的不能说。

封口却被他的摇头不语所误导,认为他是不敢说的抬起手。

“海皇,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封口难得这么有耐性。

海皇惊愕的抬头看他,一急之下,手忙脚乱的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不回答吗?”封口挑起嘴角冷笑,扬起的手慢慢往下压。

“住手。”昂禁看不下去的大喊。

封口直起身,顺着声音望去,眼前是个没有任何种族特征的少年,唯一特殊的,应该是那一身出尘高雅的气质,将他衬托的异常脱俗潇洒。

“你是谁?”封口没有收回手,仍是杀意外放的问。

“海皇的伙伴,昂禁。”昂禁神色淡定的上前。

“有勇无谋的人,通常死的很快。”封口恐吓般的笑道。

海皇忽然伸手,抓住封口往下压逼过来的手,一脸认真的道:“食人王者,我有你想知道的情报要说。”

“是吗?什么情报?”封口冷笑着打定主意,不管海皇说什么都不理会。

没想到海皇勾起恶质邪笑的低声道:“王者想知道人鱼之血的下落吗?”

“海皇,你真够胆子的,嗯?”封口用力抽回被海皇抓住的手,更以这股抽手的力道,将颓然坐倒在地的海皇震得站起身。

不敢再瘫坐回去,海皇一站稳,马上装腔作势的拍着身上尘土。

“还不说吗?”封口催促着。

海皇刻意苦笑的伸手,示意前方有不速之客的道:“王者,那种东西您觉得非常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吗?要知道光是想卖,那种东西想卖上十亿、百亿都是非常简单,世上又有多少强者抢着要啊!”

“也是。”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封口总算冷静下来。

“昂禁,来帮我一下。”

海皇忽然转身大叫,昂禁约略迟疑了下,终于快步上前。

“宫千穗老师那边,有我跟常春之地的辅导员私下订购的植物型生物科技,不能外流,等一下麻烦你帮我把老师用剩的收一收,顺便帮忙做个使用纪录,我跟王者到学院长办公室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可以吗?”

海皇看似随意的问,昂禁的眉头一皱,才想摇头。

“昂禁,让我‘拜托’一下嘛。”海皇的手扯上垂落身前的发带。

“……这叫威胁了吧?”昂禁眯眼,不满的低声冷道,他知道要是自己敢摇头,海皇绝对会把能威吓万兽的黯蓝符文发带取下。

根本不想让海皇没有任何保障,就跑去玩命的昂禁,也只好认输。

“如果你没有完好无缺的回来,我会送‘礼物’下去给你。”昂禁轻笑着。

海皇抖了一下,知道自己如果死掉,昂禁会把泓猊跟陌憎宰了,送到地狱跟他作伴,这让他打起精神,“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那就恕不远送。”

昂禁丢下这句,紫蓝长发一旋,姿态潇洒的转身,走向白羽。

直到昂禁走开,海皇呼口气,抹去额上不知何时被吓出来的冷汗,再回过头,对上一脸兴味的封口苦笑,“王者,我们走吧!”

“也好。”封口把手一伸,拎住海皇的领子,脚下一用劲——

呼的一声,海皇再次体验了急速飞驰的感觉。

不一样的是,这次扯住他的,不是能飘浮在半空的大风陌憎,而是靠两只脚跑得跟飞一样快的食人王者封口,海皇虽然知道自己有惧高症,可是没发现原来也有“恐快症”的张口啊的一声,开始惊慌大叫。

就这样,即使觉得海皇很吵,依然不停步的封口继续向前冲去。

怕得要死的海皇,担心这次封口停步时,会不会害自己去撞墙或从高处摔下的止不住惊恐叫声,一路从头叫到了尾。

最后,当封口终于停步,身边的疾风消失了。

海皇一站稳,才看清楚眼前熟悉的摆设,除了有软垫的沙发一整组,和够十人合围的大办公桌,还有一整排的书柜,就知道确实到了学院长办公室后,已经瘫坐在地,双手撑地的急喘了好久,还干脆整个人趴倒。

“啊啊,封口,你又欺负小海皇了。”一个粗犷的嗓音乍然响起。

海皇找到救星般的颤抖抬头,“霸傲王者……”

一个穿着黄色功夫服的虎背熊腰大汉闻言跳起,一双毛绒绒虎耳动了动,快步上前,把海皇拉站起身,“哇,没事吧?你怎么浑身软绵绵?”

“对啊,还叫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小海皇啊,封口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不用怕,大声的说出来,那伊会为你好好收拾红杏出墙的封口!”

唯恐天下不乱的浪牙,靠在软垫沙发的椅背上,再次兴风作浪。

海皇完全不想理会自己听到可怕的“红杏出墙”形容词,在霸傲的帮助下站直身后,直接略过浪牙那个痞子,转头对上他一直不敢去看,每次见面都很怕他吃掉自己的至蛇王者那伊。

“那伊王者,真是好久不见,可喜可贺您的风采依旧。”

海皇嘻皮笑脸说完,恭敬的对王者们行了那诺雷学生会见的礼节。

“好了,这么客气没有意义。”霸傲边说,边重重朝海皇的背上一拍。

“唔。”海皇被打趴在地的哀嚎一声。

“啊啊啊,小海皇你还好吧?”霸傲干笑着伸手,把他再扯了起来。

“王者您手劲少个一半左右,我会比较安全无虞。”海皇吃痛的伸手抚着背部,努力打起精神,对上来到身前的可怕白发男子。

封口原本想追问人鱼之血的站到海皇身前,眼睛才一瞪,背后半睡半醒的某人忽然呼吸一重,像是又昏睡过去。

“封口,你家那伊睡着了,要掉下来啦!”

浪牙伸手按着某人,免得他搞笑般滑下椅子的急忙大喊。

“可恶,老是不挑时间就睡。”

封口无奈的转身,走向睡倒的那伊,伸手将他一抱,走向院长办公室后方的小门,在进入三分钟后,又快步走出,没时间多说的开口就问。

“海皇,人鱼之血呢?”

浪牙跳起身,“咦,原来除了被用掉的人鱼之泪,还有人鱼之血?”

霸傲紧接着迫切追问,“小海皇,你知道人鱼之血在哪就快说!”

“嗯,那伊等着人鱼之血救命,已经等得太久。”

很少开口的怒衍,这时跟着走上前来。

海皇被吓到的倒退一步,伸手摸摸颈子,像是怕被急切的前面几人砍头杀掉,其实他摸的是颈子里的人鱼之血,烦恼着到底该不该交出去?

问题是交了之后,从幼兽变成成兽的至蛇王者那伊,会不会实力大进,从而发现海皇一直隐藏良好的那伊一族之血,到那时候,就是不死也难了。

可是不交的话,又该怎么掰,才能让王者们放弃追问?

海皇是有办法,可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低声细语道:“真要掰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伪造出一个得到人鱼之血的人。”

但是该把那个人说成什么模样?海皇很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就在这时,海皇耳边一个温厚的嗓音突响。

“有着参差不齐的八种颜色乱发,模样看起来既老成又青涩,清秀中带着邪俊,清纯中带着妖娆,像是女性的绝世容姿,却有着刚毅冷血的嗜杀个性,声音低沉柔和,一双眼却是冷到想把人磨碎吞下的残狠,穿着旧时代的黑色军装跟蓝色长风衣,速度快到诡异,让人摸索不出是什么种族的拟人化强者。”

完全不像乱掰出来,而像曾经亲眼所见的叙述。

海皇愣在年这段像是怀旧又像记恨的陈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刚形容的人,就是‘那伊’一族吃同血缘者的源头,也是积极找你,想要获得新一代‘那伊’消息的逐模样。”年最后补上这句。

一知道是“逐”,海皇就不客气了,毕竟这人是年的敌人,也是他该优先解决的对象,就在脑中整理好全篇说词后,他对上等得不耐烦的王者们开口。

“那天我跟王者们说两样东西都掉了,即使知道可能找不回来,我还是按着记忆,耐心的把可能掉落的地方找过一遍,最后发现可能是我被陌憎在某间民宅上拉扯着要逃跑时掉的,所以特地回去翻找,果然找到了。”

“意思是说,除了人鱼之泪,人鱼之血也在你手上?”封口眼睛一亮。

霸傲最心急的伸过手,一把捞住海皇的腋下,将他抬高起来,在半空中摇来摇去,掉的满地零碎之后,还想把他倒过来摇摇。

海皇深怕伪装成双足的人鱼尾巴会被发现,赶紧大叫:“听我说完。”

“霸傲,先放他下来。”封口有不好预感的指示着。

“好吧!”霸傲还算细心的将海皇往地上一放,这才松手。

终于又能双足沾地,海皇喘口气,一边捡掉到地上的东西,一边继续掰,“在我找到人鱼之泪藏好后,又花了半小时,拨开一个草丛堆时,我才看见了在月光底下闪闪发亮的人鱼之血,可是当我想上前拾起,却有一个……”

海皇把年的说词,一字不漏的在最后全部搬了上去。

一直到海皇说完这个抢走人鱼之血的人长什么模样,东方一族的四个人,全部沉下了脸,异口同声的叫道:“是逐。”

“他居然敢闯到北之?”霸傲火大的握拳怒吼。

“看来他也等不住了。”

封口神色凝重的转首,低声向怒衍说了一大段话。

可惜海皇不管怎么专心,就是听不见封口说了什么。

浪牙甚至动手拉过他,丢下一句“没你的事了,忙你的学生会筹组工作去吧!”然后把海皇推出了院长办公室后,将门锁上。

看着厚重的木门在眼前关上,海皇愣了很久,却不敢上前偷听。

想来东方一族因为至蛇王者那伊的关系,对于这位同样是专吃那伊的逐是记恨已久,说不定还对战过,啊,真想知道完整经过。

海皇要是有能力还真想破门而入,不过,比起直接问王者们,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猛地快速移动,直到在学院里找到一个寂静少有人烟的地方,他才在这片小森林的溪流旁席地一坐。

“年大哥,请你出来一下好吗?”海皇双手合十的诚心拜托。

“你想问什么?”难得有求必应的年,出现在海皇对面。

望着现身在溪流另一边大石上,盘腿而坐的青发黑衣俊帅男子。

海皇一古脑的道:“年大哥,上次宫千穗老师说在找你的人,是逐对吧?”

“没错。”年不否认。

“之前指使凯歌跟倾夜去找泛尔巨兽的,也是逐对吧?”海皇再问。

“嗯。”年随口回应。

“逐跟东方一族是到了只能活一个的地步,对吧?”海皇又是一句。

年依然点头,“你都知道了还问,说点有用的吧?”

海皇原本最想问的是,王者们之前的“请君入瓮”失败了,逐没有中计,被诱出来的都是手下,他本人继续搞失踪。

那接下来如果利用即将举办的“学院祭”,有没有可能设计一个局面,让东方一族可以顺利围杀逐本人。

只是话到嘴边,海皇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四条狐尾一扬,嘴里说出来的字全变了,他居然问:“逐除了那伊一族,也专挑人鱼下手,对吧?”

彷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小心被说出口。

海皇愣在自己问出口的话,惊愕的刚动手掩嘴,前方望向他苦笑的年,不发一语,就这样顺势消失。

一时间,除了溪水流经大石时激起的哗哗水花声,什么声响都没有了,而且不论是前方的树林里、溪流旁的大石上,都看不到青发黑衣的年。

“年大哥,对不起。”海皇吓得急忙跳起身大喊。

只是,年并没有回他半句,任海皇说破嘴,道了几百次歉都一样。

宁静的四周,像是剩下自己一个人,海皇害怕失去年的愣愣僵站着,就这样从下午站到了晚上,从晚上站到凌晨,才在等到发慌的昂禁出来寻找后,被硬生生的拉回了蜘蛛丝行车。

在走向中央停车场的一路上,昂禁数落的声音不断,紧眯的双眼也瞪了他无数次,可是海皇低垂着头,完全听而不闻。

因为,海皇脑子里不断打转的只有一句……

“年大哥不要我了。”

从离开常春之地到现在,年一直是海皇最好的导师,也是危急时的最佳救星,相处这么久,海皇真的很怕失去他。

幸好,也许是看不惯海皇的失魂落魄,在昂禁打开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一把扯住海皇准备跃进车里的时候,傻愣愣的海皇终于听到熟悉的温厚嗓音,轻轻骂他一句……

“笨蛋小鬼。”

彷佛这句骂语是天籁一样,海皇安心的笑了,恢复正常的跟昂禁进了蜘蛛丝行车,等到防护罩落下,他又有力量去面对一切。

因为……

年还在。

而没有跟进车里,却在车外现身的年,正望着天上半圆的月苦笑。

最让人放不下的第五条人鱼,坚定的想要人类吃素、不要吃人的海皇,为什么会像孩子一样,拉住了就不想放手呢?

完全跟其它几个人鱼一样的个性,而下午在溪流边那个问句的正解,其实不是逐专对人鱼下手,事实上是人鱼妨碍着他,不让他对年出手。

可是这一次,年不想让海皇卷进来,她想要他幸福的活下去。

再加上东方一族这次的阵容坚强,年开始在想,说不定连手宰掉逐,也是有可能实现的计划。

一切就等那一天,等那诺雷学院创始日的到来。

年很清楚因为泛尔巨兽被镇压的事,逐肯定知道她在北之,而强者们唯一能光明正大到北之的最好时机,就是前来参加那诺雷的学院创始日。

到时候,所有前仇旧恨,年下定决心,要跟逐彻底结算。

第六章 被任命的学生会长

知道年没有丢下他的海皇,开开心心的回到蜘蛛丝行车里,只是,明明时值深夜,回来前经过饭堂时,才看到饭堂外的大时钟上刚过凌晨一点。

“为什么这么亮?我回来之前,你们都没睡吗?怎么不开小夜灯就好,火火还小,得多睡点才行,算了,我来关灯好了,咦!”海皇对着操控手表僵住了,因为表面上所有的灯光开关通通没开。

“你忘了吗?火火在夜里睁眼,四周就会变成白天啊,白痴海皇。”之前说过一遍的陌憎,难得可以骂海皇白痴的跳起来用力骂。

话说今晚为了火火名字的焱字,陌憎被泓猊罚写一千遍,现在是迁怒中。

没想到会被陌憎逮着机会骂白痴,海皇想辩解又无话可说的僵住。

“好了,海皇回来了,先让火火去睡吧,泓猊都在打瞌睡了。”

昂禁伸手,一边安抚般的拍着海皇的肩,一边指向泓猊。

今天早上泓猊才赶路回到那诺雷,没时间休息,又动手帮忙推超重的火火到北山,然后又被拉着在北水逛了一大圈,回来后又教了陌憎一整晚,身为娇弱虹一族的他,早就累坏的趴倒在桌上,也不管四周亮如白昼的先睡再说。

一看到睡熟的泓猊,陌憎本来有很多话想抱怨,却被迫安静下来。

海皇也刻意放低声量,“火火呢?”

“在里头玩我给她用皮绳编织出来的小动物,说是没等到海皇你回来,就是不睡。”昂禁难得会不忍心强迫火火去睡的再叹口气。

海皇一想到可爱的火火这么在乎自己,呆呆笑着举步走向她的床位。

才绕过用来隔开众人床位的数道屏风,海皇都还没开口,放下手上几个皮织小动物的火火,立刻高兴的飞奔过来,“爹地抱抱。”

“抱抱。”海皇蹲下身,把火火抱在怀里,“火火累不累?”

“累。”火火点点头,伸手环住海皇颈子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累了就睡睡,好不好?”海皇边问,边习惯性的朝怀里的“女性”抛出一个媚眼,再奉送一个迷人的微笑。

原本就是被海皇媚眼骗来的火火,惊叹的呆呆点头,“好。”

“那海皇爹地等你睡熟再走。”海皇抱着火火往前走了几步,到达床位后,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薄被,就轻抚着被子道:“火火快快睡喔!”

“嗯,火火快快睡。”火火高兴的应了一声,双手抓着被子,像是真的累坏了,明明才躺下去不久,当眼睛一闭,四周变回黑夜时,呼吸已经渐缓。

“睡了?”昂禁这时靠了过来。

海皇确认手掌底下的被子起伏稳定,才收手起身,“睡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对了,听白羽说,东方一族交代了,要你在学期开始前,一定要把学生会筹组起来。”昂禁对着走到身边的海皇轻声转告。

“唔啊,昂禁,好麻烦喔!”海皇双手抱头,讨厌这种事的低声抱怨。

“麻烦的话,你是要选择把白羽宰掉、把学院毁掉,还是要我也进学生会帮忙?”昂禁悠笑着发问。

一听到最后一句,海皇愣愣放下抱头的手,“你愿意?”

“我说过我唯一的原则,是不给你添麻烦。”

昂禁边说,边伸个懒腰后轻笑着回话。

除此之外,昂禁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海皇明明实力不弱,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别人的突击总会有刹那间的失神,让他觉得,要是不随时跟在海皇身边,也许这个难得被他认同的伙伴,会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放你一个人太危险。”昂禁轻声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海皇没听清楚的侧耳过来。

昂禁顿了一下,利落的转移话题道:“今天被我镇压的三个人,是来自北海区域的螟水学院,听白羽说这个学院有个规定,跟人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对方出手,如果没有击败他们,就不够资格跟他们对话。”

“嗄?难怪以前都要特别借调陌憎。”海皇总算明白了,问题是,“白羽怎么没有事先说明?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们就不会应对的那么狼狈。”

“……海皇。”对于伙伴的抱怨,昂禁神色诡异的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海皇打个哈欠回问。

昂禁无奈的提醒道:“你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情报之源。”海皇想睡归想睡,还是答得出来。

“那当白羽说出‘螟水学院’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反应过来,这间学院有这么奇怪的规定?白羽说她以为你很清楚呢!”

所以昂禁刚听到时,真的很想把没有提醒他的海皇掐死,后来,他倒是想起海皇一向散漫到可怕的事。

果然,一听完昂禁的话,海皇脑子里冲出了无数关于螟水学院的介绍,在校规第三十五条看到这个规定后,他惊愕的啊了一声。

“你这才想起来?”昂禁确信自己想跟在海皇身边是对的。

海皇呆呆的用力点头,这都是因为他是拥有无数情报跟知识,可是实际上很笨的人鱼,没有自动自发的去搜寻记忆,就不会记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海皇可怜兮兮的呻吟着。

昂禁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后,“你累了,去睡吧!”

话一完,海皇听着身旁的脚步声渐渐离去,这时,从防护罩外一道月光轻巧的照了进来,在黑暗中站久,视力勉强能借着月光看清四周。

海皇这才发现,他正站在泓猊床位旁的屏风外不远,顺势看去,大概是陌憎搬动的吧?

泓猊已经躺在床上睡的好熟,再往前走,陌憎也在床上睡着了。

连昂禁都去睡了的这一刻,海皇揉揉眼睛,为自己的散漫深深叹气。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万一哪天连累到别人,该怎么办?

海皇呼口气,伸手拍了拍脸,努力想振作起来,只是不管要做什么事都得等天亮再说,今天实在是累了,他拖着步伐经过陌憎床位,来到后方自己的床前,连睡衣都没换,往前一倾身,啪的一声,人刚落在床上,呼吸就已近深沉。

六个小时后,一阵刺耳的闹铃声乍响。

“铃铃铃——铃铃铃——”

不停的铃声疯狂的响着,却一直没有人理。

直到,啪的一声,紧接着是“吱”的刺耳一声尖叫。

海皇半睡半醒的张开眼,才想说那个“吱”的声音好熟。

就听到泓猊惊恐的大叫,“火火,快把闹钟放开,不要咬住不放啊!”

“吓,火火?”海皇醒过来的跳下床,还没迈步,人往前一倾。

“海皇?”恰好跑到这里的陌憎,青发一扬,朝他射来。

被青发捆绑住的拉站直身,海皇吃痛的看着双脚,原来他昨晚趴倒在床上时,是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床下,所以一睡醒,双脚也就是巨大鱼尾血液不流通,让他才想迈步,人就往前倾倒。

幸好陌憎经过,不然海皇这一摔倒在地,大概会疲累的干脆继续昏睡。

“谢了。”海皇确定脚下站稳,其实是偷偷使用水球术跟飘浮术,让麻掉的巨大鱼尾可以休息一下,转而用隐形的狐尾向前迈步。

陌憎一看海皇领先走去,丢下一句,“快去看火火。”跟着往前冲。

海皇倒是没有那么急,因为昨天在常春之地要塞分馆里,他已经看过类似的场景发生,肯定是睡死的泓猊不想理会闹钟在响,而被吵醒的火火跑去按掉闹钟后,顺手把闹钟塞进了嘴里,咬痛了公鸡型的生物科技闹钟吧?

原来火火到了“小孩子看到东西就想往嘴里塞”的阶段,看来得多买一些不好开的柜子,以免火火不小心吃掉不能吃的东西。

虽然……

“以火火原本的实体来看,就算这些东西吃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吧?想消化的话,还是能够轻松消化,毕竟体型到了那种程度,肠胃都很强。”

海皇大概是睡眠严重不足,脑子里跑出了常春之地辅导员的一段研究报告。

“快醒醒啊,伙伴。”不知何时来到海皇身边的昂禁,苦笑的推了推他。

身体晃了几晃,海皇清醒点的拍了拍脸,“我刚怎么了?”

“你说了挺残酷的话。”昂禁也是听了才知道海皇原来还在“梦游”。

“咦?”完全没印象的海皇,“我说了什么?”

“什么都无所谓,快去让火火把闹钟吐出来。”

昂禁边说,边拉着还有些神智不清的海皇,大步向泓猊的床位走去。

一绕过屏风,眼前所见是嘴里咬着公鸡型生物科技闹钟的头,不愿意放开嘴,然后在床上不断跳来跳去,闪躲泓猊跟陌憎围补的火火。

“可恶,为什么我会抓不到?”泓猊身为虹一族,居然有落空的时候。

“因为火火速度太快吧?其实你掌握的方向都对,问题是火火身体太灵活,闪躲的速度快到异常。”昂禁一看就知道原因所在。

“啊,那我怎么会捆不到火火?”陌憎气急败坏的跟着发问。

昂禁转头再看,“很简单,因为火火一看到你的青发靠近,就往泓猊的方向逃跑,你又不想绑住泓猊,当然会碍手碍脚的无法成功。”

“所以只要泓猊退开,帮忙占卜三十秒后的火火会在哪,陌憎再用青发织成网,大概马上就能抓到吧?”昂禁不愧是兽,综观全局的实力坚强。

就这样一句话,已经花了五分钟在扑抓火火的泓猊跟陌憎,按话行事的三十秒后,果然逮到了一直逃跑的火火。

“好了,火火快把嘴巴打开。”泓猊看着被捆在青发网子里的火火要求。

“唔嗯。”双手抓着公鸡闹钟身体的火火用力摇头。

“火火乖乖,要听话喔,不然你的海皇爹地会不喜欢你喔!”泓猊深知哄儿诀窍的威胁道。

“啊——”不想被海皇讨厌的火火,应声张大了嘴。

啪的一声,被口水沾黏成一团的闹钟,终于逃出生天的掉在了床上。

“死了吗?”陌憎看着不动的闹钟。

“我看看。”泓猊抓着闹钟没有口水的尾部,拿高到眼前打量了下,“没有,昏过去而已,等一下把闹钟拿去洗洗,晒干就没事了。”

“那就好。”陌憎大松口气,转头用青发把火火带来,“笨蛋火火,不可以把食物以外的东西塞在嘴里啦,要是吃死掉了,你就看不到海皇爹地了。”

“是啊,不可以乱吃东西。”泓猊跟着告诫。

火火听不懂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看到海皇的高兴伸手,“爹地抱抱!”

“抱。”海皇应声上前,把火火从发网里捞出来的抱在怀中。

“爹地,火火饿了。”火火张大眼娇声道。

“我也饿了。”海皇摸摸肚子,“那我们去吃饭。”

“嗯。”火火开心的点头。

海皇抱着火火转身想走,已经有三双眼睛瞪着他不放。

“呃。”海皇对上有话想说的陌憎、不赞同的昂禁,以及生气的泓猊。

“白痴海皇。”泓猊眼睛一瞪,手往前一伸。

彷佛噩梦再现,海皇才转身想闪,泓猊的手已经掐在他的颈上。

“火火还小,你不从现在开始教,等到她出事了,又该怎么办?”泓猊越说越气,手上的力气越施越大。

海皇被掐得张嘴吐舌,开始翻起白眼。

“好了,泓猊你要掐死他吗?”昂禁适时伸手一拉。

“掐死算了。”泓猊恨恨的道,偏偏他的手被昂禁一拉,就控制不住手的力量,被迫松开的任由海皇呛咳着脱身出去。

“差点要死了。”海皇早知道就直接解释。

“对于火火乱咬东西的习惯,我是这么想的,火火听不懂的话,你们说再多都没用,与其跟她说什么不能吃,干脆直接指定她只能吃什么。”

“啊!”总算明白过来的泓猊、陌憎跟昂禁。

“可以的话,我们去吃饭吧,对了,泓猊跟陌憎,你们今天就要去上工了吗?”海皇想要今天就把学生会的事一次处理掉,正在找可以陷害的人。

听出了海皇的话外之意,泓猊看了陌憎一眼,最后还是决定,“今天上工,我们去厨房是为了让陌憎学会待人处世,你别妄想让我们去学生会帮忙。”

“嗯,也是。”海皇其实也不愿意跟这些事有关。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权力很美妙,偏偏海皇知道责任太重是最好不要。

“反正有昂禁在,应该不会有事。”

海皇叹口气,认命的抱着火火举步。

昂禁尾随着跟上,一言不发的他,忽然疑惑的停步看了泓猊一眼。

“故意的?”昂禁不以为泓猊会不懂海皇在想什么。

如果自己被陷害的话,海皇希望伙伴们能够自愿被害的站在同一阵线,可是泓猊拒绝的太无情,还把话说得像是他只重视陌憎一样。

泓猊灿烂的笑着点头,迟疑了下,还是道:“海皇拜托你多照顾。”

“……我会。”昂禁扔下这句,回身大步离开。

背后,陌憎愣愣的问:“为什么泓猊要故意对海皇说那种话?”

“因为海皇忘了我是虹一族,最好不要随便曝光,尤其把我拿来当做王牌使用,会远比我跟在他身边的好。”泓猊才不像海皇一样想的不够远。

陌憎这时也明白的点点头,“那我就是所谓的奇兵?”

“没错,我们隐藏在暗处,总有一天能在关键时帮上海皇的忙,一定。”

泓猊就算不能跟在海皇身边,依然坚定自己是他的伙伴,所以,现在伤到海皇的心,总比海皇跟别的伙伴被一网打尽时,没有人能随后救人的好。

“泓猊实在很强,当军师或者是参谋之类的,特别适合。”

听完泓猊对陌憎的解释,晚了几步跃下蜘蛛丝行车的昂禁这么说。

海皇天蓝色眼睛里满是笑意的回头看他一眼,再抬头看看被防护罩盖住的车子笑了笑,“泓猊嘴巴很毒,可是他做的事全部都是对的。”

“……我以为你会很难过?”昂禁这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原来看似有些隔阂的泓猊、陌憎跟海皇,其实最关心、最信赖的依然是对方,所以海皇没有问泓猊为什么这么做,而是甘愿放弃原有的想法,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这种全方面的信赖,真是令人嫉妒啊!

昂禁笑着要求,“希望有一天,你能像信赖他们一样的完全信赖我。”

海皇点点头,口中说着“会的”,其实身为人鱼,却伪装成四尾狐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完全”信赖他们,感觉上,自己还真过分。

“伙伴?”昂禁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海皇沉默的走上前。

“嗯?”海皇应声抬头,愣在又挨在身前几公分的昂禁,“啊!”

再次被吓到跳开一步,海皇急喘着气,“昂禁你要吓死我。”

“你这种反应真伤人啊,伙伴。”昂禁随口抱怨,然后指向海皇怀里的火火,“她已经饿到在把你的雪白衣服当牛奶吸了。”

“啊,火火放开。”海皇这才发现火火一直没说话。

昂禁催促着,“好了,先去吃饭,顺便教育你家火火只能吃什么。”

“走吧!”

海皇拉开火火后,无奈的领先举步,昂禁摇头叹笑着跟上。

十分钟后,带着火火到了饭堂,衣服还没被吃掉的海皇,面对一大群学生默不作声的诡异场面,其中还包括几个不应该出现,却偏偏出现的人。

什么叫不应该出现?

东方一族出现在饭堂,这……这怎么看都不对吧!

“小海皇,快过来。”

尤其独虎王者霸傲还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叫他。

海皇叹口气,抱紧怀里的火火,对昂禁低声道:“请帮我跟火火点餐。”

“嗯,你先去。”昂禁边说话,边将海皇遗忘在床边的黯蓝发带,系上了海皇的马尾,“你多照顾自己一点吧!”

“……好。”海皇对他笑了下,转过身认命的上前。

饭堂里所有学生只敢外带的现在,显得空旷异常,唯有点餐队伍排的老长,毕竟今天刚开学,泓猊跟陌憎还没归队,人手不足也没办法。

海皇直直穿过无数空桌,走到了独虎王者霸傲身前,才想拉开椅子坐下……

“这边,小海皇。”明明外貌高傲冷俊,可是一头白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食人王者封口,不知道有什么邪恶想法,笑得非常灿烂。

海皇暗自发抖的往旁边走了三步,拉开椅子坐下。

“海皇,你把学生会的事处理好没?”封口一见他坐下就直奔主题。

海皇抬头看着东方一族五人俱到,连至蛇王者那伊都很有精神的姿态优美进餐,这种情况下,他能够回答说“昨晚睡死了,所以完全没做”吗?

又不是想死了!

海皇只好故作有把握的招来生物口袋,取出生物计算机小嫖,才想从数据中随便调些学院的学生会规模,比照办理的展现出来给封口王者看,当作他有认真做事就好的证据。

没想到,小嫖才拿在手上,海皇只觉得手上一凉。

“啊唔。”饿坏的火火一看到眼前有红红绿绿的东西,张口就想吃。

“天,火火快放开,不要咬我的手,不能吃我的生财工具小嫖,快放开!”

海皇一看到外表四十公分的火火,张大嘴居然可以把自己右手整个含住,同时整颗头变得跟身体一样大的惊慌大叫。

“唔。”火火呆呆的瞪大眼,像是不懂的倾首。

海皇要晕倒了,“火火放开啊,嘴巴不要动,你真的要把我吞下去吗?”

随着火火嘴巴一抿一抿的,海皇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被吞掉,完全吓呆的他,根本记不起来泓猊是怎么哄小孩。

而什么千奇百怪的事都看过,就是没看过一个四十公分的小女孩吞掉一个大活人的东方一族,完全没有制止的打算,还像看戏般的聚精会神盯着。

“救命啊!”整只右手被吞掉的海皇惊恐大叫。

“不可以喔,火火,你再不放开,海皇爹地会很讨厌你喔!”

突然,终于端着三份餐点翩然出现的昂禁,一句话,就让一颗头变大将近十倍的火火张嘴,然后像气球消风般,瞬间她的头缩回了原样。

“火火放开了,爹地不可以讨厌火火。”摸着肚子的火火认真要求。

海皇看着湿黏到很恶心的右手,还有翻白眼的小嫖,不知该庆幸没被吃掉,还是该埋怨自己小孩教不好,就在他天人交战了几秒之后,他站起身,把火火塞给了坐到身旁位置里的昂禁。

“你先帮我喂一下火火。”

“可以。”昂禁昨天就帮忙喂过,也算拿手的点头。

“爹地?”火火不安的抓住海皇的左手。

“火火乖乖吃饭,爹地去洗个手就来,吃饭前一定要洗手才行。”

海皇随口掰个理由,让火火放手后,才站直身。

不提听到“海皇爹地”就僵掉的东方一族,连远方排队等着外带的学生,或者是厨房内部的员工,全都傻住了。

这时候的人类没有生育能力,只有常春之地可以制造孩子,可是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件事,问题是,当抱着孩子出现的是那个花花公子海皇,每个人脑子里就难免浮想联翩的,还有人忍不住冒出一句……

“不知道海皇是跟谁生的?”

“喂,没有人可以生小孩的好吗?那是捡到的!”海皇放声大喊。

遗憾的是,在身为花花公子的海皇声名远播的现在,没有人会信,于是当场一堆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接二连三响起。

尤其是开口必定没好话的浪牙,故意大声的问昂禁一句。

“帮海皇生孩子的,就是那个大美女依凰吗?”

“浪牙王者——”海皇气急败坏的回身大喊。

就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海皇忿忿的面对饭堂众人哄堂大笑的局面。

不知不觉被人玩了的海皇,欲振无力的颓丧着肩,决定先去洗手,顺便让小嫖恢复正常再说,也直到他疲惫的离开饭堂,在外头将小嫖清洗干净,确定它没因此阵亡的安心长叹时,就对上了站在他前方轻笑的白羽。

“那……那个……”一转头就见白羽,海皇瞬间慌了神。

白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主动道:“昂禁昨天跟我说过‘火火’的事了,喏,这是火火的‘旁听证明’,这样她就能跟着你到处去,我是为了送这个来的,至于饭堂里发生的事,你别在意了,王者们很少有事能这么开心。”

“可是不在意……”海皇怕的是白羽会被误导。

幸好有昂禁事先说了,白羽对于他这个被迫赶鸭子上架的“爹地”,态度反而比以前好上很多,让海皇真不知道火火的出现是福还是祸。

至少不管怎样,火火都让白羽稍微同情他一点?

这应该算是得到好处吧?

海皇努力安抚自己的低头深呼吸。

“是啊,别在意才好。”海皇镇静一些的叹口气,伸手接过白羽递来的“旁听证明”,顺手招来生物口袋,把证明跟小嫖一起放进去。

“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海皇总算能笑出来。

白羽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才抬头看向饭堂墙壁外嵌着的大时钟,“我等下有课得先走了,下午螟水学院的人会再来一趟,大概是三点左右会到达图书馆三层的会议室,王者们说到时候由你把学生会的成员带过去开会。”

“好,我知道了。”海皇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白羽原本转身想走,又回过身来,在半空中一抓,递出一根雪白翎羽向前,“有活力一点吧,不高兴一样要做,开心也得做,那就快快乐乐去做,再说,尽心尽力去完成,就算失败,也会比虎头蛇尾来得有成就感喔!”

海皇又惊又喜的愣住,呆住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下羽毛,总觉得能被白羽鼓励,他已经很幸福了,光是这样就够他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也许接下组成学生会的工作,并不是坏事。

“白羽,谢谢你。”海皇这一次的笑,幸福的让人傻眼。

比之前艳丽无双的泓猊刻意要迷惑人的微笑,还让人惊心动魄,彷佛在这个笑容里,海皇整个人亮了起来,透出一种能令人疯狂着迷的气质。

白羽看呆了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的轻咳一声,装作无事的转身走人。

而海皇把玩着手上的羽毛,依依不舍的招来生物口袋,拿出一个精美的银盒,将羽毛收了进去,再放入生物口袋,接着鼓起勇气举步,走回饭堂。

一直到他进入,饭堂里的五位王者们居然消失不见了。

“人呢?”海皇大步走到昂禁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发问。

正往火火嘴里塞入一个肉丸子的昂禁,诡异的笑着说:“至蛇王者那伊又睡着了。”

据上次做的调查,至蛇王者那伊似乎一天要睡十二个小时才行,所以常常不分时地的直接昏睡。

“这样要算是我险胜吗?”海皇迟疑的问。

“伙伴,这应该要算惨败才对。”昂禁举手向海皇身前的桌上一指,示意他看向一份未动分毫的餐点之外,还有餐点旁压着的一张闪亮亮金色任命书。

“王者们说学生会由你组成,会长当然是你。”昂禁再补上最后一击。

“我现在可以晕倒吗?”海皇如果可以控制身体,真想晕倒了事。

“就算你晕了,下午三点还是要带着学生会全体跟螟水学院的人开会吧?”昂禁说到这里,疑惑的问:“刚刚王者们叫白羽去跟你说,没遇到吗?”

“不,有遇到。”海皇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原来白羽会这样通知,是因为他倒霉的被任命为学生会长了吗?

“总觉得火火到来之后,我的人生一片黑暗。”

海皇说完,在桌上趴倒。

昂禁纠正道:“从你是‘四尾’开始,人生就一片黑暗了吧?”

常常忘掉自己伪装身分是四尾的海皇,抬起头哀怨的看了昂禁一眼,无可辩驳的再次趴倒,“是啊,呜呜,我好命苦。”

“海皇爹地不要哭,火火会把欺负爹地的人通通打飞。”吃饱有活力的火火,从昂禁怀里钻出来,爬到桌上,来到海皇身边后,拍着他的头说道。

感受着头上拍抚的小手,海皇心里分不出是喜是悲,最后,他抬头把火火抱下桌子,拿过一旁餐巾纸细心擦拭火火嘴角,“火火吃饱了吗?”

“火火吃饱饱。”火火用力点头,开心的绽放笑容。

海皇响应似的灿烂笑了,然后残忍的道:“除了你昂禁叔叔给火火吃的那几样食物以外,火火其它类型的食物都不能吃,不然爹地就不要火火了喔,要记得。”

“啊?”火火闻言呆住了。

昂禁这时有句话不能不说:“伙伴,你不要欺负火火。”

“昂禁,为什么你这句话,我听起来很熟?”海皇记得昨天才跟“某人”说过类似的一句话,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原话奉还了。

无言以对的昂禁,第一次有了想要痛打海皇的欲望。

知道自己这句话很冷,海皇面对昂禁冰冷瞪来的视线,知错的干笑了下,“我们赶快吃完吧,我得在下午三点前,把学生会弄出来才行。”

“你也知道啊!”昂禁受不了海皇如此散漫的再回一句。

海皇不敢回话的拿起餐具,低头猛吃。

昂禁也不想再刺激他了,把到口的叹息省略后,反而想笑。

自从离开西之原,生活还真有趣,能这样多方面的经历,也算是件好事。

期待下午会发生什么事的昂禁,噙着笑开始用餐。

末日重生05天才小爹-第七章被质问的炎狐千姬

下午两点三十分,图书馆三楼会议室。

奔波了一整个早上跟中午,还努力了下午两个半小时的海皇,基本上学生会的规模已经组成,就剩下一个人没有搞定。

其中的人员包括擅长综观全局、发号施令,被任命为“执行长”的昂禁。

还有平时就常帮学院跟东方一族出任务,被任为“公关长”的白羽。

以及有白羽推荐,连续数年帮助她成功计算费用,让学院创始日收支平衡,得以让活动精采落幕的可儿,她被任命为“财务长”,是蝙蝠一族。

不过跟一般蝙蝠族的人类不同,他们多多少少还有视力可言,唯有可儿听说全盲,所以老是闭着眼睛,光靠耳力过活,外型看来倒是个黑发的娇艳美女。

除了三个很快就定案的人选之外,海皇调查了学生名单,才隐约明白泓猊在想什么,原来他不肯跟着一起来,是为了分散力量,好确保退路吗?

可是泓猊就算不肯进学生会,海皇却发现他给自己送来了帮手。

就在新进学生的名单中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拥有无比的蛮力跟爆发力,一头及腰银发总会闪闪发光的两公尺巨大狼人银牙,还有一个是朴实瘦小,只有一公尺高,长相像是犬族,又黑又瘦的男孩黑漪。

他们两个入学的数据跟外型看起来,像是彼此间毫无瓜葛,其实都是泓猊手下最重要的组织“预言之乌”的暗地操纵者。

自从泓猊组了这个组织之后,任谁都查不到原“苍拜盗贼团”首领,那位豹族大叔背后有谁在指挥,更不知道预言之乌真正的拥有者是谁。

一直藏着银牙跟黑漪这对狼狈,不让他们曝光的泓猊,居然把他们送来。

海皇如果能哭,真想感动的掉上几滴眼泪,可惜办不到。

也幸好人鱼不能为自己掉下眼泪,在海皇身旁等着他挑出其它人选的三个人,只觉得他看着资料发呆太久,而没有发现异状。

海皇深呼吸,拍案决定要延揽黑漪到学生会当“书记”,然后银牙是“会议长”,由这两个人连手,往后有事想要学生们乖乖听话,应该不是难事。

最后还缺一个,必须够毒舌、够奸滑、够残忍,能够应付各种恶质的访客,替白羽分担公关重任的“极恶公关长”。

其实这个职位有一个人非常适合,那就是泓猊,可惜当他把狼跟狈送过来,海皇也明白,最好的打算就是不把他跟陌憎拉进学生会。

谁都不知道东方一族五位王者把人利用完了,会不会把他这个学生会长干掉!所以,不要把所有人全部拉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要像泓猊一样牙尖嘴利是常态的人,应该不多吧?

海皇才刚刚这么想,心底又浮现另一个人,一个差点宰掉他的人。

“我去请朔弥跟白羽搭配吧?”海皇看着自从知道职位是“公关长”就有些心神不宁的白羽,她再能干毕竟是女性,有些对象果然还是不太方便接洽。

所以海皇在安排“公关”这项职位时,原本就打算找两个人一起负责。

也在听到“朔弥”这个名字后,白羽担忧的神情一敛,柔笑着抢先道:“要找朔弥的话,我去找他会更容易成功。”

“……是啊!”海皇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当白羽说了那句话,一阵苦涩从嘴里漫了出来,心头也隐隐抽痛。

“海皇。”昂禁忽然伸手,拿了一个数据过来,像是想要讨论。

白羽见他有事要忙,立刻起身,“我会在三点前赶回来。”

丢下这句,白羽脚步轻快的跑出了会议室。

光用听力应对的可儿,轻轻把散到身前的黑发拂开,不解的问道:“白羽是不是跟‘朔弥’很熟?认识她这么久,我第一次听到她的脚步声里充满期待,好像等了很久,才有借口去见某个人似的高兴。”

“这个嘛,我们跟白羽不太熟,不清楚。”昂禁代表发言。

可儿闻言愣了,半晌才点点头,“也是,毕竟连我都不知道。”

“那么,麻烦各位尽量小声说话,千万不要打断我的工作。”可儿放弃追问的开口要求,然后再次按下她的生物计算机“羊$”的发言键。

接下来,羊$开始报出一堆数字,那是可儿去年完成的学院创始日收支分配表,她正在重新记忆,等着晚点对比今年的收支情况后,要做微妙调整。

因为知道可儿负责的工作很要紧,万一少算一个零,到时那诺雷学院肯定会在无数适逢盛会的强者们面前大大丢脸,海皇不敢打扰的起身,看向怀里睡熟的火火,发了一会儿呆。

“去。”明明正忙着整理单据跟计划书的黑漪,猛地朝银牙推了一把。

身为能够确实指使狼的狈,黑漪说出口的话,银牙从来都不敢反对。

虽然这次的命令很可怕,黑漪竟然是要银牙去面对神色不佳的学生会长海皇,印象中这个人可是跟他们依附的主人泓猊身为伙伴关系。

银牙即使一开始踌躇了几分钟,后来还是鼓起勇气,大步上前。

“有需要由我代为照顾吗?”银牙小声的对海皇询问。

自知心情很差,海皇苦笑了下,就把火火托付给银牙,然后努力克制想转身快步跑走的冲动,依然是轻手轻脚的,直到离开会议室,避到某个少人出没的书柜区后,才双手抱头,颓丧的滑坐在地。

“伙伴,你没事吧?”这时会在海皇身边的,当然是昂禁。

“刚才谢谢你。”海皇答非所问的沉声道谢。

昂禁是第一次看到海皇这种模样,就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好不容易遇见想要的货物,刚要动手去拿,就发现到了别人手里,海皇此刻怅然若失的表情,给人十成十的这种感觉。

“你……非常确定白羽会喜欢朔弥?”这是昂禁唯一能有的猜测。

海皇神色痛苦的抬头,一双天蓝眼睛沉了几分,变成深蓝色,他皱紧眉的数度张口欲言,又说不出话的再度闭口。

“海皇。”突然一个温厚的嗓音乍响。

正为了白羽对朔弥的特殊,感到心痛难耐的海皇僵了一下,被转移焦点的心情好过一些,低声发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疑问音,“嗯?”

“你再这样郁闷下去,小心会当着别人的面咳出人鱼之血。”年警告着。

海皇这才想起,人鱼的泪是为了别人的伤痛方能掉落,唯有人鱼之血是为了自己的忿恨从体内咳出血来。

“谢谢。”海皇低声道谢,接着努力深呼吸。

还以为是海皇又跟自己道谢的昂禁,叹口气,坐到他身边。

“伙伴,需要我去杀掉朔弥吗?”昂禁是说认真的。

海皇震了一下,连忙把遮住视线的蓝发掠开,转头瞪向身边的人,“你?”

“我希望你幸福喔,伙伴,就算会害其它人陷入不幸,我也一定要你幸福。”昂禁一向是悠然淡定的姿态,唯有这一刻是异常的坚定。

就算昂禁没有撤下“青眼之束缚”的发带,当他态度认真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气质,和坚决的姿态,让他看起来一样令人惊心动魄。

海皇要说没有被蛊惑,大概是骗人的,在那瞬间他有残忍的想过,但是,“朔弥身上有我帮他施展的‘四尾变身术’,要是我希望他死,就不会帮他。”

“可是你跟朔弥是情敌吧?”

昂禁掏了掏耳朵,怀疑是听错的再问一句。

“是啊!”海皇淡然回了一声,双手再度抱头的想藏住脸上的痛苦表情。

明知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咳出血来,海皇还是无法放弃去想。

心很痛,当海皇知道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如果还有追求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事实上,这几天他跟白羽之间,不是关系重新变好了吗?白羽也没有问“依凰”的事,还因为火火的关系,能笑着多聊几句。

那为什么当她危急的时候,连送命都不在乎,还是掏出人鱼之泪的自己,得不到她的重视跟喜爱,她对朔弥的好感,就这样远大于自己吗?

“我很不甘愿。”海皇呻吟着。

昂禁不明白这种感觉,身为高高在上的讙兽,他没有在乎过任何人,甚至孤单的百年以来,他最重视的伙伴,是身边的海皇,除此之外的其它人对他而言都是奴仆、臣属,没有一个值得他关心在意。

可是,听着海皇痛苦的哀诉,昂禁似乎也有一点难过,无奈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迟疑了下,只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海皇的背。

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海皇,被背上的温度吓了一跳,紧绷的身体直到想起身边的人是全面信任他,也是希望被他全面信赖的昂禁,才慢慢放松下来。

像是驯服小动物一样,昂禁却是第一次这么专心的拍抚。

好半晌,任由自己自艾自怜的海皇,听见了年温厚嗓音的低叹,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抬起手表一看,再五分钟螟水学院的人就要来了,而“学院祭”如果顺利展开,年的仇敌羓逐说不定会来。

东方一族不会放过羓逐,海皇即使知道年不想让他插手,他还是在偷偷计划,而这些事都建立在“学院祭”能顺利举行上。

海皇不能再耍脾气下去,纵使人鱼对于喜欢的人总是这样的无法自拔,可是,该做的事一样不能放弃。

海皇好过一点的坐直身,拉开昂禁的手,解开马尾后,一面重新绑起,一面故作轻松的道:“我没事了。”

昂禁才不相信这句失败的谎言,他一脸认真的道:“他们还没有走在一起吧,你还有机会的,海皇,不要这么快放弃。”

“……我会继续努力。”海皇根本不可能放弃的灿烂笑着。

“那就好。”总算又看到海皇笑,昂禁松口气,顺势看向手表,确定时间还有两分半,他没有多说的静静等着。

海皇没有迟疑,一绑好马尾就站起身,朝昂禁伸手,“该走了,伙伴。”

“嗯。”昂禁悠笑着点头,握住海皇的手,施力站起。

海皇确定昂禁站稳的放开手,突然生物口袋里的小嫖发出磅的一声。

“怎么回事?”不知道什么东西爆开的昂禁,疑惑的东张西望。

“有紧急情报进来了。”海皇急忙招来生物口袋,拿出小嫖,还没来得及细看,手上的表跟着哔了两声,到了他预定的两点五十九分。

“要先看情报吗?我可以先进会议室帮你处理。”昂禁提议道。

海皇看了看小嫖,“算了,先进会议室,万一要打起来,好歹有你。”

“嗯,你到时就趁机看情报,我会好好‘招待’他们。”昂禁还记得昨天那三个傲气的螟水学院学生,他今天绝对不会那么轻松的放他们走。

总觉得昂禁跟陌憎一样嗜杀的海皇抖了两下。

“走吧!”顺势推了又发呆的海皇一下,昂禁干脆推着他走。

没力气自己走的海皇干脆使用水球术跟飘浮术,让昂禁推着他回到会议室。

“总算到齐了。”

海皇一进会议室,就听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抬头一看,那是一个眉宇间像会闪闪发光的阳光少年,即使他开口就没好话,似乎还带刺,也不损外貌给人的阳光感觉。

海皇却没有被“他”显示出来的客气态度所骗,毕竟眼前这个外貌是由自己一手打造,如果愿意的话,甚至能穿过变身术,看到对方真正的表情。

果然,真实的朔弥正不屑的冷笑着。

原本海皇还有雄心壮志说要办好活动,准备设陷阱去诱捕羓逐,一看到朔弥身边紧挨着的白羽,两人几乎要靠在一起的亲密,让他心头一痛。

“海皇,他们来了。”

昂禁适时的伸手,拉了海皇一把,让他看向外面。

“好吧,对方都到齐了,我们也各就各位。”

海皇丢下这句,立刻闪到一边,将银牙怀里抱着的火火接了回来。

身为预言之乌的实权操控者,黑漪跟银牙似乎早就知道螟水学院的作风,因为黑漪已经退到一边,而银牙正守在他的前方。

“白羽,可儿麻烦你保护。”海皇看不惯她跟朔弥那么亲近的恶劣要求。

即使不想分开,白羽看了看现场,也只有她一个女的,适合保护看不见的可儿,在轻叹口气后,只能乖乖按话行事,来到可儿身旁。

朔弥不满的瞪了海皇一眼,才想开口。

海皇抢先解释,“今天来拜访的螟水学院,有见面就打斗,实力不强还不够格跟他们对话的规定,朔弥你也帮忙动手吧?”

“你呢?”朔弥质疑的看着越退越后面的海皇。

“我得照顾火火,再说有昂禁在,我很放心。”

海皇说归说,还是不自觉的再退远一些,毕竟怀里的是一个六岁小孩,他可不希望有什么误伤。

即使这个六岁小孩的实力,除了昂禁之外,在场可能没有人能赢她。

毕竟是神兽种族的烛阴,要是有人敢对她出手,下场可能……

不管如何,海皇都不希望火火受伤,所以直退到玻璃窗旁才停步。

而这时推门而入的螟水学院三人组,也就是皓月、尚由跟回天,一进门是连话都不说,就直接抢先动手。

只不过惨败在昂禁手下的他们,一看到昂禁,出拳的手停在半空,对着他整齐的行了一个鞠躬礼后,转向另一边,全部改朝朔弥出手。

一见朔弥被围攻,白羽冲了上去,银牙也在黑漪的命令下出手。

变成三对三的局面,皓月跟朔弥动手、回天跟白羽互击,而银牙对上的是尚由,表面上势均力敌,海皇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从昨天尚由在讙兽镇压下还能出手,而且能促使同样被镇压的皓月恢复行动能力,这再怎么看也只有一个种族办得到。

再加上尚由出手会出现“雷爆”,海皇不用调查就能确定,之前面对青耕一族的倾夜询问雷兽跟夔时,他在记忆中调出的数据,显示存在于北之闇的雷兽,就是眼前这个伪装成犬族模样的尚由,而如果尚由是雷兽,能令他外表改变的,一定是九尾白狐。

放眼看去,剩下一个看起来喜欢耍帅装酷,偏偏姿态优美有如一只狐狸的猫族回天,尤其他根本不想改变毛色,可是这个世上是哪来的银猫啊?

很快就把螟水学院两个人的种族判断出来,海皇觉得比较扎手的是皓月,模样看似拟人化强者,偏偏露出两根青褐触角,这是什么种族?

对了,手上能随时冒出百只小手的话,应该是多足类的吧?

而蜈蚣就是首屈一指的多足类种族,加上昨天皓月随随便便就能让手上多出那么多只小手,代表他拥有的不止那几只小手,这么说难不成是蜈蚣中最毒、最变态,算是最强的“新一代变种”,也就是千足蜈蚣吗?

跟千尾狐狸差不多的千足蜈蚣,在人鱼前辈炎姬的记忆中有遇过一只,是非常好斗,喜欢跟人挑衅,没什么耐性,实际上又心思纤细的一族。

对比昨天见到的皓月个性,真的是相差不远。

而以这三种特殊种族,九尾白狐、雷兽跟千足蜈蚣的实力来看,银牙对上的如果不是个性较为温和的尚由,大概早被打趴在地。

至于白羽跟朔弥在互相帮助之下,和回天、皓月的对打倒勉强算得上平分秋色,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海皇也不愿意看下去。

每次海皇看到他们那种互相支持、眉目传情的神态,就会产生呕血的冲动,看来要让人鱼不间断的吐血,只要抢走他喜欢的人就行了。

“真是的,我在这种时候还在恶搞吗?”

海皇受不了自己这种个性的叹口气,先跟昂禁示意,要他帮忙注意银牙跟其它人的状况后,不想再看下去的打开小嫖,决定先看紧急情报。

不看还好,看了海皇的心情更差。

因为从常春之地那边到手的死亡刷新中,出现了名字有特别加黑点的最新死亡者,那全部都是十二食材榜上的种族。

现阶段看来,在西之原那里,当讙兽昂禁离奇失踪,为了抢夺地盘,有许多特殊种族跟强者在那里汇集,其中光是这一个月来,就死了几百人。

不过都是彼此残杀分食,也算不上浪费粮食。

问题是,有加黑点的死者,通通跟因打斗死亡的事情无关,全部都是离开西之原后意外失踪,就像有个人把那里当成了猎食场,正在守株待兔。

“到底是谁在那里狩猎特殊种族?”海皇翻了翻接下来的情报,都是些杂乱的预测或纪录,没有分析或统整出什么有用的数据。

在这种时候,当然就是考验魔狼奋利斯的大好良机。

海皇招来生物口袋,有点不愿意的从里头掏出……小强一只。

把小强接上生物计算机小嫖后,海皇发现屏幕上出现一个对话框,主动询问要传送什么讯息出去,也在打完问题后,他按下传送。

几乎是不到十秒的时间,答案已经回传。

海皇对这种神速瞠目结舌,点开讯息后,定睛一看。

奋利斯的回答仅有九个字,“那只巨大的火红狐狸。”

一说到火红狐狸,海皇印象中独有一只,就是从封印中出来的那只。

他被禁锢在昂禁身边五十多年,就算天天有人送吃的上门,一旦失去了束缚,他肯定会想大开杀戒,就算吃到自爆也不在乎。

而当时带走他的鹰狮,一点都不在乎他的随便乱吃吗?

等等,这是乱吃?

海皇关闭讯息,重新点选收到的情报,目前确定已死的特殊种族,一共有九尾白狐三只,封豨、軨軨各两只,还有虹蜺一只……

如果说封豨的力量是控火、軨軨的力量是控水,用来调和两种对比性力量的九尾白狐,可以在消耗大多数力量的同时,转变力量属性,使人能够顺利吸收。

这么说,是有计划性的狙击,为的是在短时间内提高本身实力?

就不知道火红狐狸是怎么在西之原共计数百万的人口中,正确无误的挑出这八个特殊种族进食,感觉上,能吃九尾狐、封豨跟軨軨都不稀奇,能把虹蜺吃掉才算强。

坦白说,能把虹蜺一族骗得团团转的种族真的不多。

海皇调阅了所有目前能到手的数据,非常确信除了讙兽能够镇压虹蜺一族之外,就只有人鱼才能占到虹蜺的便宜。

但是,除了自己以外,会有第二只人鱼吗?不可能吧!

海皇一想到这,就意会过来了,不是有第二只人鱼,而是这个火红狐狸吃过人鱼!只是不知道吃的是透君?是苍生?还是炎姬?

“年大哥,你觉得是哪个?”

海皇知道年看得到小嫖上的数据,只是太紧张的缘故,他的声音在颤抖。

而年没有迟疑,却带着警告,“你不要插手。”

“不可能,没有人鱼会放弃替人鱼前辈复仇,连个性唯我独尊的阳帝都是这样,我自然也是。”海皇早就下定决心。

要是有机会遇上吃了另外三只人鱼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至于吃了阳帝的人,那个被阳帝所爱的女子,早就在变心爱上别人时,被阳帝的诅咒杀死了,所以也没有复仇的对象好找。

想到这里,海皇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个人类强者吃的也绝对不可能是苍生,因为吃掉苍生的是冷熏,那么就剩下两个对象了。

“会是哪一个呢?感觉上‘他’这么强,总不会吃的是透君吧?”

海皇很惊愕,因为数据中根本找不到吃了透君的人,而他开始期待。

对于猜测,年嗤笑一声,说溜嘴的否决道:“吃了透君的人是羓逐。”

面对意外到手的超级情报,海皇瞪大了天蓝双眸,即使明知看不到年,仍然东张西望了下,才忽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年终于发现说错话的担忧发问。

海皇真的很高兴,“我居然可以替两个人鱼前辈复仇,太好了。”

“你会死的,海皇。”年气急的怒吼,一时间连掩藏身形都忘了。

幸好其它人正在热战中,一时间也没人发现,年立即重新隐身。

“我不会死,我还有想做的事,放心吧,年大哥,我会量力而为。”

海皇举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语气非常坚定。

年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长叹口气后扔下一句,“随便你。”

海皇知道自己让年伤脑筋的歉笑了下,把小嫖收起后,对昂禁示意的做个手势,希望他能帮忙结束战局,因为再打下去没什么意义,早点讨论才能让学院祭办到完美,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先趁机宰掉羓逐。

即使以前也有想过,但是没有这么热衷的海皇,也许是因为白羽跟朔弥的热恋,让想到人鱼在爱情上可悲、可叹情况的他倍受刺激。

昂禁没有忽视海皇脸上诡异的神色,可惜现在不适合讨论,只能先帮忙让战斗结束,而他光是把手举起,在空中画出一个特殊符文,随着那一勾一划,热战中的六人发现手脚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快要被压力沉沉压死。

“好痛苦。”银牙实力较差,已经双足一软,瘫跪在地。

而其它五人即使没这么凄惨,也相差不远的停下了战斗,弓身双手撑在膝盖上的努力支持,绝对不愿意自己跪下的强撑着。

昂禁想要的也不是他们跪下的将手一抽,未完的符文在空中散形,被压力死死压制的六人总算能喘口大气的一一坐倒在地。

不是跪而是坐,总算是好看一点了,除了银牙以外的五人暗自庆幸。

海皇走上前来,先示意黑漪把可儿拉过来,才对着急喘气,显得很疲惫的六人说道:“现在可以开会了吧?这次的学院祭不比一般,毕竟是会有东方一族五位王者全程参与的,我们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废话。”皓月没好气的跳起身,招来生物口袋后掏出一份计划书。

“这是螟水学院要求跟那诺雷学院合办‘学院祭’的申请书,我们自然也想在王者面前好好表现,绝对不能失败。”

“你的认真我很欣赏,真期待我们能策划出什么样的学院祭。”

海皇笑着接下皓月递来的申请书,这时,回天也走了过来。

“这是螟水学院今年的收支表,看彼此要出多少。”回天递出单据。

海皇顺手接过,直接转给黑漪,让他跟可儿负责评估。

接下来是尚由从生物口袋中抱出一大份的数据,磅的一声摆到了桌上。

“这是螟水擅长不同技能的总名单,看是要搭建会场、准备食物,或者是要负责表演、唱歌的,全部都有,无一或缺。”

“这个的话……”海皇看向昂禁。

“这部分由我跟你共同进行吧?我是那诺雷学生会的执行长,昂禁。”

一边自我介绍,昂禁一边上前接过了资料。

到此初步接洽的工作似乎完成,就剩下细节的讨论。

海皇本想打铁趁热,立刻确定今年要盛大举办的学院祭,到底要弄成什么样式,没想到,他才拍拍手引来众人注意,忽然,磅的一声,海皇身后的玻璃窗瞬间龟裂成无数片的散射开来……

请继续期待末日重生续集

第一章 被闯进的神秘敌人

下午两点多的炽热阳光,在窗外闪耀着,显得空气有点闷热。

加上会议室位于那诺雷学院内最高建筑图书馆的三楼,以外头仅有两层楼高的树来说,仍是无法阻挡毒辣的阳光。尤其会议室内,刚进行完一场大战,导致室温有点居高不下。

就在室内高温累积到顶点,很想开窗疏通气流的一刻。

“磅”的一声,呈左右扇形阖上的玻璃窗,被某样物体以高速冲撞,当场龟裂成无数片,朝会议室内散射开来。一见锐利的玻璃随处四射,海皇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火火。

结果,玻璃雨一射到身边,已经被黯蓝符文发带全部弹开。

“好险。”海皇暗松口气。

只是在他前方除了可儿之外的每个人,尽皆伸手指向他背后愣愣张口!

“我背后有……”

正想说有什么的海皇一转头,便对上熟悉的人影——撞破玻璃窗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清凉火辣的火红上衣短裤,左半身被如瀑红发盖住的狐族美女,正狼狈的摔趴在地,痛苦的想挣扎着起身,又不断跌回地面,而她理所当然是四狐仟姬了。

没有人想到会目睹类似“王者落难”的场景,不论是谁都反应不过来。

海皇是最快回神的,“仟、仟姬王者?”

“唔……”四狐仟姬趴在地上不动,唯独传出低低的呻吟声。

海皇眼见情况不对,冲上前一伸手——啪的一声,诡异的是仅有声响,却没有东西掉落。

当其它人疑惑的左右寻找“啪”声来源,海皇正极力忍住手上的抽痛,那是年怕他伸手去摸四尾狐,才在他手上重重拍了一下。

好半晌,海皇的手不疼了,干脆席地而坐,才想问清前因后果,怀里的火火翻个身,正不安分的蠢动着。

“昂禁。”海皇怕吵醒火火的侧过身招手。

昂禁趁机上前,在海皇身边一坐,将火火捞了过去。

“你……”

海皇本来是想要他把火火带走的。

昂禁拂开紫蓝长发,不让火火压到的轻笑道:“我可不会走。”

“嗯。”海皇相信他言出必行,无奈的回过头来。

只见四狐仟姬摔躺在无数玻璃碎片中,浑身抽搐,不知是中毒,或是力量失控,明明身上没血没伤,却痛得连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回事?”

海皇看似极有耐心的向四狐仟姬发问,但唯有年知道,这句话问的对象是她,而她一想到远在西之原成功捕食了八个特殊种族的火红狐狸,就意会过来。

“是所谓的‘半身情感互动’,因为炎姬分成两半的力量在彼此影响,而这本是强者影响弱者的副作用。”

听完年的解说,海皇脑中记忆一闪,想到可以压制半身间情感互相影响的“镇魂歌”,而擅长的人并不难找,那诺雷学院就有。

“昂禁,你帮我去‘太平间’找宫千穗老师过来好吗?”

“好。”昂禁抱着火火起身,把火火塞给一旁的银牙。

海皇又看向白羽,“请你帮忙把王者们找来好吗?有急事发生。”

“急事?”白羽为了避免一问三不知的情况,捺着性子追问。

海皇点点头,顺手弹开操控手表中用来通讯的功能,以刻意说给另外几个伙伴听的音量大声道:“关于‘王者之死’的事,被公认为狐狸王者的炎狐千姬,确认死亡。”

恍若是平地起旱雷,一句话轰得在场众人耳朵一阵嗡嗡乱鸣。

“你、你说什么?”白羽怀疑是听错。

“你有没有说错?”四狐仟姬同样不信的硬是挤出这句话。

海皇不能否认的用力点头,已经到了不说不行的地步了,因为火红狐狸能反客为主的对四狐仟姬产生影响,代表他的力量超过了她,接下来,为了得到“完整的力量”,火红狐狸肯定会想把她的力量取到手。

所以,海皇经由通讯,宣告了炎姬的死讯,将话传达给泓猊知道,好引出总是避不见面的虹王者荭怩。

那位荭怩王者可是拥有炎姬的帮忙,才让虹一族在这世上站稳脚步,不再被随意猎杀,因此一旦知道炎姬的死讯,一定能把她也拖下水。如此一来,想趁学院祭猎捕“某人”的事,有了荭怩王者的帮忙,成功的机率就多了。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海皇用力拍掌,震醒呆住的白羽。

“麻烦你尽快通知,另外,黑漪,拜托你帮忙送客。”

海皇说到这里,旋身对螟水学院的三个人歉声道:“皓月、尚由跟回天,今天很不好意思,不能继续讨论。”

“没、没关系啦,出了这种事,也是、也是没办法的。”

皓月难得结巴,而一向会吐嘈他的尚由跟回天,第一次没有落井下石。

海皇基于学生会长的身分,不能失礼的起身,向皓月等三人行了一个告别礼,他们三个一回完礼,就被上前的黑漪带走。

狈的黑漪一动,身为狼的银牙也要走,于是银牙快步跑来将火火塞回。

海皇抱着火火,目送“狼、狈”跟螟水学院三人组消失在门外后,晚他们一步的白羽,也快速的冲了出去。

至于被留下的朔弥跟可儿,脸上尽是说不出的惊骇莫名。

海皇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的想法,紧抱着火火颓丧的坐回原地。

“爹地痛痛?”火火感受到海皇在颤抖,半睡半醒的喃喃叫道。

“没有,火火乖乖睡喔!”海皇强装无事的拍拍怀里的小家伙。

“唔嗯。”火火正值爱睡的年龄,立刻打个哈欠,闭眼。

海皇拍抚了好几下,确定火火睡熟,才松口气的移开眼,不巧对上了眼中满是恨意的四狐仟姬。

“你不需要用这种表情看我。”

海皇苦笑着又道:“不是我杀了炎姬的,你不想知道杀她的人是谁吗?我告诉你,杀人凶手不再行踪成谜,他就在那里,近到可以掌握。”

四狐仟姬听着海皇呻吟般的哀愁发言,不知不觉愣住了。

“你知道杀她的是谁?”

海皇怪异的轻笑了下,轻轻颔首。

“是,好不容易,我们可以替炎姬报仇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飞快袭来。

同时被四狐仟姬撞破的窗外,一道人影飞了上来。

在日光中闪耀的八道雪白羽翼,一身柔美出尘的罗绫宫装映入海皇眼中。

那是一个美丽英气的女性,在神色慌乱中,又带着一抹洒脱与坚强的内敛笑容。

她飞扬回旋的身影停在窗外,她轻轻张口,一道极细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歌词的镇魂歌,是发自内心激起一切情绪,再将它一一抚平的特殊歌曲,每一只百灵鸟唱出的曲调都不相同,因为那是由他们的人生经历所形成的歌曲。

而宫千穗的歌声并不让人感到惊心动魄,但却柔细温和的令人沉迷,不知不觉,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终于唱完了一整首歌。

拥有将近三百年经历的宫千穗,一首镇魂歌唱得漫长又扣人心弦;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诡异的沉静袭卷了会议室内外。

海皇从宫千穗的歌声感受到一个什么都经历了,然后笑着面对一切,不再悲、不再痛,彷佛一辈子轻巧平静的过了,已经没有事情重要的安稳人生。

这就是宫千穗的镇魂歌,让海皇因为白羽跟朔弥而悲痛难受的心,也受到了抚慰,他一手按在心脏上,人鱼的心正在跳动。

海皇低声说着,“也许下一次我能够不用人鱼之声唱出镇魂歌。”

年闻言没有回话,只剩下一句叹息。

当人鱼可以不用种族的力量,而是用自己的经历唱出镇魂歌,就代表他什么都尝试过、痛过、爱过也恨过,这样才能把这首歌完整的表达出来。

说来也是,就算有年跟在一旁,海皇离开常春之地的短短几个月间,经历的事情也真的太多太多。

“后悔吗?”年忍不住问。

海皇拥紧怀里的火火,低声笑道:“之前很后悔,可是,听完镇魂歌,就不再后悔了,相反的,我很庆幸。”

因为是人鱼,才能发生这么多事还活着,而且也幸福快乐过了。

海皇现在最想做的,不是后悔“为什么会这样”,而是要尽心尽力达成他未完的目标,而现在要做的是……

“王者们,如果已经到了,为什么不进来?”

海皇回身去看,当东方一族鱼贯而入时,也许是镇魂歌止住了悲忿,他们脸上的表情激动归激动,勉强有几分冷静可言。

“仟姬王者,你应该暂时稳定了。”

海皇看向四狐仟姬,比起先前的狼狈,她现在只是大口喘气,勉强能站起身,而由窗外进入的宫千穗,正用宫装上的罗绫帮她一把。

看着眼前几位王者们在听闻惨讯之后,神色或悲或怒的都说不出话。

海皇干脆主动发言,把四狐仟姬的不对劲、西之原出现大量捕食特殊种族的火红狐狸串连在一起,再次说出狐狸王者炎狐千姬的死讯,以及火红狐狸一定会来杀四狐仟姬的事。

漫长的一大段话说完,海皇倍感压力,因为王者们的目光很可怕。

好不容易,在异样沉寂中,有个人开口:“你想怎么办?”

这个爽朗而充满英气的女性嗓音,不是王者中的任何一个,是宫千穗。

四狐仟姬不答反问:“我不被影响的情况能撑多久?”

“每听一次镇魂歌,能撑上一个月,时间过去越久,多多少少会有影响,尤其越到最后,瞬间被对方影响的可能性越大。”

宫千穗没有禁止四狐仟姬去冒险,只是提出可能的状况。

“我记住了。”四狐仟姬眸子里染着杀意,她望向窗外恨恨的握紧拳。“西之原吗?我不会放过他的。”

“那是当然。”一直没开口的其它王者们异口同声接话。

“对了,要找千亦一起吗?炎姬的事,他、他应该要知道。”

浅海王者浪牙话到一半,迟疑了下,依然把话说完。

海皇不明白千亦跟炎姬有什么关系,直到浪牙的话后,脑子里冲过了大量被释放的封锁记忆,当场痛得他抱着火火的手一紧,人站不住的往前一倾。

“海皇。”昂禁连忙伸手撑住海皇。

“给我。”白羽急速上前,从海皇怀里接过了被勒醒的火火。

“哇……爹地抱抱。”火火痛得放声大哭。

“火火乖。”海皇昏沉沉的甩甩头,直到顺利接收完炎姬全部记忆,才接回哭泣的火火哄了两句,再奉送一个微笑,让她继续沉睡。

等到火火睡熟,海皇才吃痛的呻吟着靠在昂禁身上,被释放出来的记忆量委实太过庞大,炎姬也够干脆的,是因为反正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就一次解放吗?

海皇很久没被巨量记忆冲击过,现在一阵头晕目眩,却也了解了千亦跟炎姬的关系。

总归一句,千亦追求过炎姬,炎姬偏偏误认为千亦喜欢虹王者荭怩,于是伤心之下,接受了狐族男子亚罗,从此跟千亦一刀两断。

也从那天开始,千亦几乎从世人眼中消失。

而海皇从各种情报跟得到的记忆推论,发现千亦喜欢的一直是炎姬,只是炎姬误会了,结果才会变成这样。

不管如何,海皇至少知道杀害炎姬的凶手叫什么名字了。

“狐族的亚罗,基因原名是休·非渴旱·萌·宜丝·亚罗,是……是当初炎姬选择的那个人。”海皇说到一半有点说不下去。

而一听到是这个人,王者们没有白目的问“他”对炎姬做了什么事。

只听四狐仟姬大吼一声“可恶”,就甩开宫千穗缠住她的罗绫,忿忿的从窗口跳了出去,而担心她力量没有恢复的宫千穗,急忙跳窗跟上。

“海皇。”食人王者封口沉重开口。

海皇赶紧回身,对上封口白发底下泛着杀意的黑双眸,打了个冷颤。

“放心,我是要你好好处理学院创始日‘学院祭’的事,我们先到西之原处理一下,会在那天之前赶回来,学院祭绝对不可以延期,你记住了。”

封口收敛不住满身杀意,一边说,一边神色凝重的向会议室外走去。

封口一动,另外几位王者对视一眼,有所决定的跟着举步。

不多时,会议室内剩下几个要负责学院祭的人。

王者临走之前都惦记着学院祭的事,让海皇跟其它人不敢偷懒,立刻对照着螟水学院交出来的单据跟资料,计划起今年的学院祭。

“磅!”

被防护罩所遮蔽的蜘蛛丝行车内,一个突兀的爆炸声乍响。

宛若在近距离出现,瞬间深入耳中,震醒了某个人。

“泓猊,你怎么停下来了?”

在一旁负责守护的陌憎,放下手中的“泓猊手抄字典第三十版”,灵敏的发现到车内不对劲的气流,连同应该气息沉稳恍若入睡的泓猊,也被惊动了。

泓猊没有回话,先低头看看双手中占卜停下的图示。

陌憎好奇的跟着凑过去一看,“这是什么?巨大的……白狗?”

“不,是狐狸才对。”泓猊呼口气,将双手拍合,代表占卜结束。

猛地,又是磅的一声,在邻近的某个地方响起。

“是车子哪里出问题了吗?”陌憎疑惑的东张西望。

泓猊依稀有印象,“这不是小嫖收到简讯时的提示音吗?”

“咦,小嫖,海皇没带出去?”

陌憎跳起身浮上半空,过长的青发一甩,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很快的,在拉开沙发上的小抱枕后,找到掉在那里,随着简讯提示音不断震动的小嫖。

“海皇那个白痴果然没带出去,这么说……时候到了。”

泓猊原本要占算的,他想看看近期内会不会有大事发生,因为从他的预感里,那分隐隐不安的感觉,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想不到越是占卜,心绪越是混乱,就在即将放弃时,占卜出了结果。

“一只巨大狐狸吗?又跟海皇有关的话,就是那个封印了。”

泓猊一直没问海皇,“封印”的事结果怎么样了,而现在,不问也罢。

“陌憎,你先到饭堂帮忙准备开工,我带小嫖去给海皇。”

“嗯,我知道了。”

陌憎按了下操控手表,乐得不用再背字典的马上打开防护罩,冲了出去。

泓猊看着他的背影,垂首望着沙发上的字典,露出感慨的苦笑。

“明明提早占卜出了危险,‘未来’却是不能改变吗?”

泓猊身为能够占卜吉凶的虹一族,一向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是,到底是他想改变的决心跟努力不够呢?或者是,海皇本身太过异常。

“从来没看过有人拿着预言形成的谜题,可以毫不挣扎的直直冲向占卜出来的‘既定未来’,而不是让未来出现扭转跟变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泓猊总觉得不对劲,在“虹”这个种族上,竟然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可以说,当虹愿意为了别人,施术改变别人一生的时候,才是虹开始成长的关键,而泓猊把一切赌在海皇身上。

还是能占卜出海皇的未来同时,似乎“未来”定型了,无法改变?

“不可能,这个结论太残忍。”泓猊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越想越是头疼的伸手揉额。

忽然,又是一个磅的爆炸音,将他拉回神。

泓猊不想花费力气胡思乱想的上前,从沙发上拾起小嫖,打开防护罩后,离开了蜘蛛丝行车,准备前往图书馆。

只是他来到通往图书馆的银杏林时,天上飞过了一道庞大的阴影。

察觉到阴影的泓猊立即抬头,但是天空中除了一片的蓝,连片云都没有。

“错觉?不对,有东西来了,命运正剧烈的导向唯一一条终点。”

泓猊喃喃念出了瞬间感应到的预知,然后,在想清楚口中说出的话后,不禁倒抽口气,他害怕、担心,海皇的命运……真的已经注定?

“等一下得去找一只飞鹰生物科技来才行,这件事不通知王者不行了。”

泓猊下定决心,黯然垂首后,这才发现,已经来到图书馆外。

傍晚时分,当那诺雷学院的初次学生会议结束。

海皇算好时间,结束了较为细部的任务分派指定工作。

刚让昂禁送走了所有学生会的成员,顺手拿起才到手的校内学生投诉单,准备开工尽点学生会长的本分时,锁紧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昂禁的神色诡异,一进门,目光就直盯着窗外不放。

“有事吗?”海皇脚步一晃,来到窗前向外不住窥看。

半晌后,海皇疑惑的回头,“没有东西啊,昂禁你在找什么?”

或许是昂禁的错觉,“有股很熟悉的力量在这里出现过?”

“哪有可能,这里是三楼!”海皇直觉回应。

昂禁不信的大步向前,才想推开挡住窗户的海皇往外看,突然——

一只手搭在了海皇的肩上,一颗头紧接着从他身后冒出。

“海皇,你这白痴也不想清楚点再说,三楼就没人能进出吗?”

令人熟悉的不客气吐嘈,出自飞在半空的泓猊口中。

“哇——”

海皇一察觉后颈上有个不陌生的指尖触感,已经连滚带爬的往前一冲,闪身躲到昂禁背后,瞪着飘在窗外的泓猊,“你、你吓死我了。”

泓猊冷哼一声,“我有这么可怕?我看是你作贼心虚吧?”

“呃。”

海皇不能否认的转过头,避而不答,同时伸手拉拉昂禁裤管。

“很少见你过来。”昂禁认命的替人转移话题。

泓猊点点头,迈步从窗外踏进室内后,转身自生物口袋中掏出了瓢虫。

“喏,海皇你忘了带走的小嫖,突然一直磅磅磅的吵个不停。”

“啊,是有紧急的情报通知送来了。”

海皇赶紧从地上爬起,上前想自泓猊手中将小嫖接过。

可是泓猊握住小嫖的手,并没有放,而是静静的凝视了海皇好一会儿。

“有、有事吗?”海皇顿感毛骨悚然的放手,倒退一步。

“泓猊?”昂禁伸手撑住退到身前的海皇。

泓猊莫名其妙的扔出一句,“海皇,你记得之前我给过你的那个预言吗?”

“记得。”海皇点点头,将预言念上一遍:“无法破封的禁锢,混乱的开始,揭示的瞬间将带来无法想象的失去与伤害,绝望也许会在瞬间吞没来者,永无翻身之地。”

“预言的前半段实现了,你好好努力,看能不能扭转后半段。”

泓猊话一说完,上前将小嫖塞进海皇手上,转身欲走。

海皇一手抓住身前的泓猊,发现小嫖收到的讯息上头,标明要插“特别组件”后,眉头一皱,忍住恶心感的从生物口袋中掏出了“小强”,接上小嫖。

来自奋利斯的讯息,终于译码成功。

浏览完讯息,不知道奋利斯有什么特殊的内幕消息,要他一定得到场。

总之,今晚的事,似是跟那个从封印中出来的火红狐狸有关?

“泓猊,你究竟能算出我的什么事?我已经努力变强了,不够吗?我们之间差多少?”

“放心,我能看见的唯有你的未来。”

泓猊甩开海皇的手,转身迈出窗外。

海皇迟疑的想再上前,又怕被泓猊处以“掐颈”的酷刑。

就在泓猊跃到窗外,准备往下飞时——

“预言怎么了吗?”追问的是昂禁。

海皇趁机要求,“拜托,泓猊你指点一下,那个预言我弄不懂。”

“……笨蛋,你们今晚的约会,要看仔细,最好不要错过任何讯息。”

泓猊扔下这句话,整个人忽然往下坠落。

海皇下意识的冲到窗边,幸好见到的是泓猊平安落地的身影。

“海皇,泓猊之前的预言是什么?”

昂禁有预感,跟他发现三楼外出现的熟悉能量有关。

而海皇正好缺个人帮忙解谜题般的预言,立刻一古脑的把前因后果加上预言说了出来,连同泓猊之前递给他写有预言的纸条也没放过。

昂禁边听海皇为什么在意封印,边看着到手的纸条。

明明说来简单,海皇不知不觉也花了十来分钟。

海皇好不容易说完,发现昂禁陷入了沉思,而他看着手上的讯息,又道:“对了,昂禁,今晚过后的凌晨时分,我们要出门一趟喔!”

“什么意思?”昂禁思绪被打断的蹙眉看来。

海皇扬了扬小嫖,在那只瓢虫生物计算机上,正趴着一只蟑螂。

昂禁这下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发来了不可拒绝的约会通知。

五个小时后的深夜时分,沉寂的蜘蛛丝行车内,连打呼声都听不到。

唯有室内的阴暗无光,显示出车上的人已经全数入睡。

奇怪的是,当轻微的叩一声,如同皮鞋落地的声音传来时……

眨眼间,整个室内亮如白昼,却不是蜘蛛丝行车的灯大亮,而是某个发现有敌人入侵的睡昏头小孩直觉张眼。

只是,小孩没有机会大嚷大叫,已经被守在一旁的人轻轻哄睡。

“来了。”昂禁先处理完火火,才叫醒熟睡的某人。

“唔,这么慢?”海皇似睡似醒。

昂禁熟练的递给他热毛巾轻叹道:“比约定时间提早了。”

“是吗?”海皇用毛巾擦了擦脸,清醒些的下床。

昂禁撑扶着不知是因伤而摇摇晃晃,或者是依旧想睡才脚步不稳的海皇,从火火的床边,穿出了屏风。

这时站在屏风外耐心等待的,是海皇之前见过一面的银发少女。长相娇柔有如一朵小白花,是之前被奋利斯吓跑过的那个。

海皇依照上次知道的“瞬移能力”推算,再加上奋利斯今天傍晚时,发来简讯的介绍,立刻对她招了招手,温柔的笑道:“美丽的天马一族,斯莱普尼尔小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谢谢您还记得我。”银发少女窘迫的脸上一红。

“呃!”海皇这才惊觉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昂禁忍笑的看着海皇受到重创的表情,横入两人之间道:“请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啊,是,请两位把手给我。”

银发少女努力振作的深呼口气,可惜脸上的羞红一时间退不下去。

海皇收到昂禁似笑非笑的一眼,张口却无声的愣了下。

“麻烦你了。”昂禁不动声色的让海皇说不出话后,拉着海皇的手,一起握上银发少女举高的右手,在碰触的一刹那,猛烈的飓风袭来,有如天地倒转,两人眼前一黑再一亮时,脚下已是某个地方的半空中。

“呀——”海皇畏高的叫出声,昂禁的手立刻堵在他的嘴上,“放心,看清楚,底下有道气流在动。”

海皇颤抖着放眼看去,的确是有条透明气流。

确认海皇不会再尖叫,昂禁放开了手,示意他看向底下。

“这是哪里?”昂禁去过的地方不多。

海皇不用取出小嫖调查,随意一看,已经叫了出来,“是以可菲休要塞。”

想当初,这可是他跟泓猊第一个抵达的陆上要塞。

由半空看下去,四方型的以可菲休要塞,分别有四条交错的主要道路,以及九个特殊建筑,其中最北端,是外观如同骰子的“格斗会馆”。

一般人要是从街道上看,仅能看到骰子的四面。

而从上方看下去,在骰子向上的一面中,正坐着七个人……不,或许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模样,除了两个女的之外,其它都是兽型。

海皇汗颜的感叹道:“我统统不认识。”

昂禁打击过大的身体急速倾斜了下,“你喔!”

“啊啊啊,我的招牌要被砸了——”

“别闹了,你先看那个绑着黑发粗辫,容貌清美有如月色的蝙蝠女,她是逐最为人所知的使者,名为‘无双’,之前‘环绕大地之蛇’会愿意帮忙,就是因为他们的龙头老大‘弥得加特’暗恋她。”

“哇,好八卦。”海皇料想不到昂禁连这个都知道。

“你的表情真诡异,说来奇怪,你才是情报之源的首脑吧?”

“这个嘛,跟恋爱有关的业务,我一向不碰。”

昂禁顿了一下,拍拍表情凝重的海皇,伸手指向无双身前另外六个。

“喏,至蛇那伊的头号敌人。”

“在哪?”海皇连忙看去,可恨目前身处高度太高,“你到底在指哪一个?”

“知道梅杜沙这个种族吧?底下那个女人也叫梅杜沙,她使用的跟至蛇那伊一样,也是蛇发,听说在希腊神话中,梅杜沙是所有妖怪的祖先,所以很有影响力,就是最左边那个银发灿烂,老是闭着眼睛,笑得邪、穿得少的浪女。”

“名字跟种族名一样?”海皇问了,才猛然间发现。

“感觉上,之前的牧林、赫吉两个乌鸦一族,跟斯莱普尼尔、梅杜沙……这些北欧跟希腊神话系的人,他们的名字跟种族名称一模一样。”

“嗯,对他们来说,位于顶点的人,才可以承接种族的名字。”

昂禁特别解释了下,“唯有东方神话系的,没有以神话中的兽名为自己名字的情况,其它在西方、希腊、北欧、埃及神话等系,算是很普遍。”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印象中每一个种族都跟神话有关?”

“也不尽然,听说一开始要进行基因改造的时候,为了不会出现排斥作用,是以神话中的人形兽为基础,加上其它兽类为延伸,当时人们认为,也许古时候会有那些神奇兽类的描写,是因为在‘进化’过程中,真的曾经出现。”

“啊,难怪很多种族可以跟神话中的兽类划上等号。”

海皇总算解开一个大疑惑,可是问了这么多,他认为有件事更奇怪。

“昂禁,你知道的真多,这些历史类的信息,情报之源查不到。”

“有什么奇怪。”昂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是跟环绕大地之蛇的奋利斯没有交情,但并不代表我跟他们的龙头老大弥得加特素不相识,毕竟,我在西湖的百多年时间,要是没有这些内幕消息当故事看来打发日子,不见得我肯在那里隐居那么久。”

“明白了,那……底下其它的人,分别是哪些种族?”

海皇说回正题,昂禁顺势看去,开始介绍。

“由梅杜沙往右,分别是羊头狮身蛇尾的盖美拉、龙翼狮身蝎尾的曼帝可拉和出自梅杜沙血液的飞马帕格萨斯,以及模样雍容华贵如牡丹的女性,却是人面狮身兽的斯芬克斯,还有——”

海皇突然抢话,“那个鹰狮……”

“鹰狮?”昂禁顿了下,低头一看,“拜托,那是狮鹫葛瑞芬。”

“不是啦,啊,是啦,唉,我要说的是,那只狮鹫不是在西湖见过吗?”

“没错。”昂禁耸耸肩,追加一句,“那只火红狐狸亚罗,是葛瑞芬亲手封印的,他跟亚罗交情不浅。”

“也跟你很熟?”海皇这才发现。

昂禁不否认,他疑惑的是,“奋利斯要你来看他们的聚会?”

“嗯,加上底下有那位‘无双’,代表到时开战的时候,底下这些人也会到?说到梅杜沙跟至蛇王者有仇,那他们会是王者们的敌人?”

海皇总算明白奋利斯耳提面命要他过来一趟的原因,“我得通知王者们。”

“我们也得做好准备。”昂禁得调度一下当天出席的手下了。

“再来,应该没事了吧?”海皇传完讯息后,想回去睡觉。

只是,闻言现身的银发少女,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好几眼。

“怎么?”海皇对身旁女性,总是特别注意的立刻发问。

“嗯……请看得仔细一点。”银发少女难掩害怕的说出提示,看来等她回去,某个给人消息就是为了挖坑设陷阱的无良狼族,大概不会放过她。

海皇跟昂禁连忙向她道谢,接着低头细看时,他们肩上忽然出现被触摸的感觉,如同之前奋利斯被某只惨白的人手瞬间转移一样。等海皇跟昂禁再度恢复意识时,已经回到蜘蛛丝行车中,恍似刚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作梦而已。

“昂禁,你有发现什么吗?”海皇自认不很清楚。

“我推论出了一个可能。”昂禁细细一想,“除了梅杜沙跟帕格萨斯以外的其它几个,皆是……狮族混种。”

“狮族?”海皇没有印象近期内有什么跟狮族有关的情报。

“啊!”昂禁愕然记起,那一天,送走那个蝙蝠女无双后,抓出的狮族男子,对海皇怀有敌意,甚至是满怀杀意。

“海皇,你跟狮族有仇?”

“没有。”海皇非常确信,“会跟我过不去的,没有几个。”

“但是狮族的人一副‘想杀你而后快’的表情,说起来,逐那边的人对你,也是别有居心,一般来说,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可是跟他有仇的狮族没有拉拢你,而你又自认跟狮族无仇,那狮族为什么仇视你?”

“这我哪知道?”海皇是说真的。

昂禁无言的看他一眼,又想起一件事,“海皇,奋利斯给你的‘小强’。”

“嗯?”海皇从生物口袋内,把小强掏了出来。

在小强的背翅上头以荧光颜料,画了雄纠纠、气昂昂的q版动物,像虎族,却长了许多鬃毛。

“如果不是虎,又有鬃毛的话,岂不是……狮子吗?”

昂禁的话一完,海皇再想了想奋利斯给他小强时的话:“这个‘蟑螂传讯器’,是某个将来会碰到的组织的标准配备——哪有可能连奋利斯都提早知道他跟狮族有仇,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我到底是怎么跟狮族结仇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算了,期待你这个迟钝的家伙没有用。”昂禁放弃再问,转身从生物口袋内拿出“敛医”生物计算机,再打开防护罩后,决定先下手为强,让手下们从现在开始防备狮族。

看着昂禁消失,海皇已经睡不着了,拿起小嫖后,同样开始调查。

到底自己哪里得罪过狮族,他明明调阅过所有记忆,没有就是没有!

“嗯,应该没有……才对吧?”

海皇越想越迟疑,总之,先查再说。

第二章 被拯救的贪吃火火

自从那晚的临时约会后,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被赶鸭子上架般,在一天内筹组出来的学生会,运转得非常不错。

跟螟水学院合办的学院祭,也在数次协商之后,有了定案。

两个学院的学生会一致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比一比两个学院擅长的项目,也要趁机娱乐当天到访的贵客,还有让学生们同乐。

所以学院祭一共分成三种项目,在“竞技比赛类”是一些华丽技能的对决,要让比赛跟观看的人得到乐趣。

“实用竞赛类”的则是比赛裁衣、烹饪、创作歌曲几大类,最后是“组织决赛类”,凡是拥有组织的强者,皆可以利用自己的组织在当天做一件娱乐大家的事,而最成功的人可以获胜。

不管哪一类,获胜的奖品都相当可观。

当海皇提出“情报之源”跟“预言之乌”两大新兴的情报组织,愿意提供获奖者“免费提问卷”三张的时候,螟水学院三人组全吃惊的瞪大了眼。

而知道情报之源是海皇组织的那诺雷众人,倒是比较吃惊海皇能够挖出神秘的“预言之乌”背后掌权者,听说这个组织发出的预言,准确率逼近九成八,立刻让知情的人为了奖品而摩拳擦掌。

皓月更是坚定的说:“我一定要赢。”

海皇悠哉的回上一句,“加油吧,奖品会在颁奖台上等你。”

“哼哼,那是当然的。”

皓月傲气的边说,边把文件填写完,手一扬,扔到海皇面前。

“螟水实用竞赛类的参加者比较少,竞技比赛类的倒是多得要死,至于组织决赛类,有一大群家伙用‘保密’两个字搪塞我。”

海皇接过文件,“意思是?”

回天装可爱的揉揉猫耳朵,一副“我不敢想”的模样道:“会参加的就是会,不会参加的一样不会,不过螟水的人比较暴力,万一参加了,大概……”

尚由轻咳一声,“如果没有适度的规定,大概某种程度上,一个不小心就会好意变成坏意,最后恼羞成怒变成大混战之类的下场。”

“我看,最好提前规划清楚,不然钱可不够多。”负责清算帐目的可儿,柳眉倒竖的轻拍桌面,像在作无声的警告。

而海皇忙到没空管帐目的事,一发现可儿对钱如此斤斤计较,不免好奇的问:“两间学院提拨的钱加起来,难道还不够?”

“废话,完全比不上您这位背后有‘组织’随时供应金钱的暴发户。”

可儿对于捉襟见肘的经费怀恨已久,终于有对象能够抱怨的咄咄逼人。

“……”海皇被吓到了,他第一次被女孩子吼。

可儿快翻桌了——“会长,你不要装痴呆,快点把预算问题解决掉!”

海皇愣愣点头,“反正每个强者背后都有组织,为什么不‘募捐’一下呢!学院祭能盛大举办的话,不是既能在王者们面前露脸,也能让自己大出风头吗?这样的话,没道理我们不能趁机‘敛财’!”

皓月首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看向回天问道:“是这样吗?”

被问的回天愣住了,一双猫耳抖呀抖,“听起来可行。”

“管他可不可行,我们实力够强的话,直接推动又有谁敢说不行?”

尚由不愧是行动派的人,一句话就决定了“要做”。

伙伴都同意了,回天跟皓月当然点头,“那就做。”

可儿本身不太有钱,导致语气酸溜溜的道:“我们也需要吗?其实光是会长海皇这位超有钱人,便能吃下所有花费了吧?”

皓月老是听可儿说海皇的组织,不禁疑惑道:“海皇的组织是什么?”

“情……”银牙下意识回了一个字。

坐他旁边的黑漪跳下椅子,伸手一拉,将银牙拖下位置,捂住嘴后劈哩啪啦暴打一顿,而被打的他只敢双眼含泪的抱头,连闪躲都不敢。

皓月对于眼前的暴行,开心的吹了个口哨,“帅哦!”

黑漪痛打完银牙,歉笑着对众人行了个绅士的鞠躬礼——“不好意思,银牙有点欠修理,会长海皇的组织可是我们那诺雷共同的秘密,毕竟学院间还是有竞争的,不能随便告诉各位。”

想不到又黑又瘦的黑漪,会有这么标准出色的仪态。

皓月不小心问到别人隐私,尴尬的搔搔头,“好吧,好吧,不说就算了。”

回天就问得比较内行:“通常一般人不是不喜欢被人知道自己背后的组织,为何那诺雷的学生很清楚海皇的?”

关于这点,由于问的不是隐私,黑漪看向海皇,确定他同意,才代为回答。

“因为会长大人在他的组织成形时,一不小心太高兴,对着几百个学生跟老师做了一个‘广告’,大大介绍他的组织有多好用,导致人尽皆知。”

白羽淡笑着补上一句,“当然,只限于那诺雷学院内部的‘人尽皆知’,很多不该说的话,都不会有学生随便说出口的。”

“没错。”黑漪随即对众人歉笑了下,转身坐回原位。

至于银牙,确定了黑漪已经不再生气,这才怯生生的偷偷爬回座位。

被银牙逗笑的海皇一笑出声,就听到可儿恨恨磨牙的声音。

“好、好,我知道之前没花时间注意资金的事,是我的错,可儿大人,您息怒吧,从今而后我一定会好好照应你的需求,绝对不会让你有半分怨怼的。”海皇话一出口,完全没意识到台词有多暧昧。

可儿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片潮红,一头直顺的黑发在她身体一震时,还以夸张的角度扬了起来,接着她跳起身,一时不小心被椅子绊倒的摔趴在地,然后不甘心的双手怒捶了地面一下,才在白羽的帮助下坐回原位。

海皇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不禁疑惑的向左看。

“昂禁,我说错话了?”

“这个嘛……”忍笑中的昂禁,一双眼瞳笑得微眯,然后重重点头。

海皇不知道有多少次怨恨体内的某位人鱼前辈了,因为当他转回头,朔弥抢先给他白眼外加鄙视的冷笑后,是白羽怨怼的眸光,同时,皓月啧了两声,感叹道:“不愧是有花花公子之称的海皇啊!”

“喂,皓月你好没礼貌,怎么可以用花花公子来形容海皇呢?”回天逮到机会,就向自家学生会会长吐嘈。

海皇正在为恶名已被洗刷的心里暗喜,殊不知——

尚由接下回天的话,补上一句,“好歹要说,真不愧是千貌白狐。”

“……你们找死了?”海皇抓狂了,他最讨厌有人说他是白狐!

“哈哈哈。”最先笑出声的是朔弥,紧跟着白羽也笑了。

心爱的人跟情敌率先开心大笑,海皇掩脸无奈的面对随之而来哄堂大笑的局面。

突然,在一片笑声中,一个磅的爆炸音惊现,笑声瞬间一静,所有人下意识展开戒备。

昂禁若有所思的看向海皇,和他正往生物口袋内掏东西的动作。

“怎么了?”昂禁不能问得太清楚。

海皇打开小嫖一看,“皓月,你们螟水学院有没有发特别通知过来?”

“特别通知?”皓月疑惑的招来生物口袋。

他跟一般人会把操控用的饰品戴在手上的情况不同,因为皓月是千足蜈蚣,特别讨厌饰品,就算是连络用的操控手表,一样不戴在身上。

皓月摸出手表,看到讯息通知后诧异的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海皇没有回答,低头将消息全部看过后,看向白羽跟朔弥。

“你们那边也有特别通知传过来才对。”

“嗯?”朔弥不信的举起手,发现操控手表上有个红灯急闪;白羽也是,只是红灯闪的频率远比朔弥手上的更快、更多次。其实他们应该更早发现的,可是为了讨论的关系,都开了“消声”功能。

“发生什么事?”白羽、朔弥跟皓月立刻浏览讯息。

昂禁敏锐发觉不对劲的凑向海皇,“出事了?”

海皇侧过身,拂开昂禁遮住耳朵的紫蓝长发,凑过去低声道:“半个月前王者们去了西之原,却没有好消息传回,我就觉得不对劲,想不到那个始作俑者的‘亚罗’似乎来到了那诺雷。”

昂禁闻一知十的反问:“所以螟水跟那诺雷的特殊种族有几个被吃了?”

海皇暗暗点头,“这下子危险了。”

“那你最好不要老是独自跑走。”昂禁低声警告一句,就见正前方的皓月神色凝重的跳起身,对回天跟尚由低声几句后,看向这里。

“海皇,螟水临时有事,我们先走一步。”皓月没了前几天喜欢在那诺雷学院逗留到傍晚的心思,连处理到一半的资金问题都不管,已经着手收拾桌上物品。

可儿看不见皓月脸上的凝重,才想抱怨,白羽伸手过去轻轻一拍,像是暗号般,可儿呼了口气,放弃追究预算。

海皇明白皓月急着回去重掌大局,务必要让慌乱的师生们安下心来,所以他起身道:“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我们坐蜘蛛丝行车来的。”皓月说完,所有东西已经收妥。

海皇大步走到会议室门边,拉开门,“我知道,只是最好送你们到车上。”

“你知道?”皓月自问自答,“说的也是,事情是你提醒我的,看样子‘对方’很不好惹啊?也好,送我们出去吧,最好你也带上保镖。”

“当然。”海皇对沙发上的某人招手,“火火来。”

“爹地?”火火不舍的放下手上的玩具,迟疑了下,快步跑来,“抱。”

“抱。”海皇抱住火火,对上疑惑的三人,认真道:“火火的实力非常强,另外,昂禁,泓猊那边拜托你了,我怕会有万一。”

不很愿意的昂禁,看到海皇坚定的神色后,也只能点头。

“好了,我们走。”海皇率先走出会议室,皓月、尚由跟回天则向会议室内众人告别后,跟着离开。

也不知道是海皇运气好,或者是运气坏,总之,这一行四大一小共五人,从那诺雷的图书馆经过大半个学院,来到学院大门外,将人送上车的一路上,都没有遇上火红狐狸“亚罗”。

可是,海皇一目送蜘蛛丝行车在眼前开离,旋身从水道外的沙地上,准备走回学院时,赫然发现一只巨大的火红狐狸,占据着学院的巨型石砌大门。

此时一人一狐的距离,仅有短短几百公尺。

远望过去,火红的狐影宛如夕阳,提前在午后,将天空染得一片灿红。

此时尖锐的狐爪上滴着血,火红的狐狸嘴角还有热腾腾的血液正在滴下,完全化成兽型的他,连脸都被无数的狐毛遮掩。

加上瞪大的青艳双瞳里,倒映着海皇抱着火火的身影,充满了杀意。

兽化的巨大火红狐狸,没有张牙舞爪的直扑上来,可是诡异的沉静反而让人倍感压力,尤其在无数狐尾摆动中,杀气四散,压得海皇快要不能呼吸。

“特……特……”火红狐狸许久没说过话,语调艰涩古怪。

海皇一时间听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直到火红狐狸青艳的瞳色,从青变红,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对于这股乍起的凶猛杀意,他终于明白了,火红狐狸想说的是特殊种族。

看来,这只吃红眼的巨大狐狸,决定要他当下一顿的美味餐点。

海皇亏欠的低头,看了看天真笑着的火火,没来得及说话,乍闻风声急响,一道火红的狐影完全遮蔽天际,一只滴血的红爪在眼前闪现。

海皇弄不明白对方怎么逼近的,那么大的身体,速度快到异常,连招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往后仰身,先闪再说。

同时海皇脚下一动,无数狐尾乍出,利用狐尾缠住大门的瞬间,在狐尾的绝佳拉力下,身体一荡,闪过袭来的红爪,飞向大门的半路上,身后狐尾再出,顺势扯住了对方的狐尾,趁机飞上半空。

磅的一声,火红狐狸巨大的身体落到学院外的沙地上,震起满地尘烟。

身在半空的海皇立刻放手,加速落到火红狐狸身后的狐尾上。

被尘烟遮蔽视线的火红狐狸,正茫然的左顾右盼。

海皇则是抓紧怀里好斗的火火,决定使用狐尾缠附在火红狐狸身上,意图当只寄生虫,可是两条狐尾一相比较,他不禁咋舌。

因为海皇脚下是五十公分宽、十来公尺长的巨型尾巴,让他暗叹自己的渺小,毕竟对方比那诺雷的大门还大,粗略估算高度已有五公尺。

幸亏对方体积大也是个问题,就像大象打苍蝇,要打中也是得靠运气的。

更何况火红狐狸并没有动用力量,单纯使用肉搏的话,身形“娇小”的海皇未必不是占了上风,他就在火红狐狸数千条狐尾上跳来跳去,躲闪着临近不断挥打来的狐尾、獠牙张口咬来的突袭,以及接连挥来的血红狐爪。

要不是情况不对,海皇差点笑出声,因为血红狐狸不断向他自己尾巴攻击的情况,很像是只绕着尾巴打转的小狗。

“可惜这只‘狗’太大了,不能只是闪躲,问题是该怎么反击?”

海皇喃喃自语的问,忽然脸旁垂落的黯蓝发带一扬,啪的一声,朝向他冲来的狐尾击去,乍见狐尾攻击出现空隙,他赶紧翻身退开。

好在有发带帮忙,海皇愕然发现自己差点被狐尾赶向血红狐爪。

“再待下去太危险。”

随着打斗时间拉长,海皇发现火红狐狸在直觉反应外,也会设陷阱了,加上飞舞在火红狐狸身后的狐尾不止千条,是万条狐尾蓄势待发。

海皇不敢再继续,左手搂紧火火一个翻身,从空中落下。

身体刚落至地面,海皇脑后又是急风扬来,连忙将身影往旁边一旋再旋,刚转昏头的站稳,应该避开的血红狐爪,出乎意料的来到胸前。

海皇来不及赞叹对方变招之快,面对胸前来势汹汹的血红狐爪,他竟是摇摇晃晃的连站稳都有问题,一时之间更是避无可避。

“吼!”火红狐狸发出愉悦的咆哮。

“火火。”海皇担心的想松手,至少要让怀里的小家伙避开狐爪的袭击,没想到,先听到的是一声“啊唔”。

啊、啊唔?声音好熟,最近才听过?

海皇猛然一凛,惊疑不定的低头,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明明海皇告诫过火火非常多次,想不到会这样!

海皇傻眼在火火猛然间变大的头,以及她嘴里咬住的那只血红狐爪。

“火、火火……”海皇一时间就剩下大叫能做。

这时,耳旁彷佛有东西爆裂开来,无声的震动了大气,让人眼前一黑。

那是充满霸气与怒意的一吼,出自海皇很熟悉的温厚嗓音。

“是年大哥。”海皇眼睛一亮。

前方的火红狐狸往前扑的势子一顿,深入某个头变很大的小女孩嘴中的血红狐爪也没有继续动作,一时间已经动弹不得。

“谢了。”海皇急声道完谢,赶紧拍拍火火。

“快放开,不然嘴巴里受伤了该怎么办?”

“唔。”火火听话的张口,呸的一声把血红狐爪吐了出来。

同时,海皇抱着火火,身后急甩出的狐尾用力一拍地,整个人往后弹开。

“哼啊——”

本该动不了的火红狐狸,头微妙的在挣扎中改变角度,一个仰首后,口中忽然发出不像兽类,而是像人类的忿怒嘶叫。

紧接着是一阵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尖利刺耳的让人感到牙酸。

随着嘶叫越拉越长,不能活动的火红狐狸,顿感身体一轻,蓄势过猛的仰首导致他往后摔出一大步后,恨恨的重新觑准某人,再次挥爪。

没想到年以往能镇压对方许久时间的吼声,这一次这么快就失效了。

隐身的年放声大喊,“海皇快退,我短时间内不能连用两次种族技。”

一听到警告,海皇用力搂紧火火,身后无数狐尾再次急拍地面,无奈的是软趴趴的狐尾弹力不足,即使一次甩出的数量够多,弹起的速度跟高度却不怎么有用,最后,他下定决心,纵使鱼尾不是这么用的,海皇依然在落地瞬间,没有撤掉变身术,表面上是双脚跺地,其实是扬起巨大鱼尾向地面重重一拍,弹身而起的急退开去。

瞬间,因为姿势不当、使用方法错误,鱼尾上传来一阵酸麻与刺痛。

不过,使用鱼尾后,海皇退开的速度加快许多,而这一退再退,也让火红狐狸一追再追。幸好那诺雷学院外除了一大片空地,再向前就是几条水道的分支。

海皇觑准一条水道,鱼尾的落地方向微变,弹起身后向水道急坠而下。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中,海皇的脚一落进水中,就见一只血红狐爪如影随形的逼上前来,海皇的直觉反应是仰首后仰,可惜狐爪依然扫过颈前。

令人难以相信的发展,竟在狐爪划过瞬间,海皇颈上出现零散火星微溅,还有刮东西的刺耳“吱吱”声,由此可知力道之大。

要不是海皇是人鱼,喉咙由布满坚硬鳞片的鱼鳃构成,恐怕光这一下,就够他升天了,只是没死,并不代表危机已过。

海皇喉咙恍若被利器刮过,当刺痛袭来,他呼吸暂停,顺着仰首的姿势,仰倒在水道里,扑通声响后,连怀里的火火都抱不住的浑身无力。

而这突来的剧痛,让海皇一时丧失意识,幸亏他倒下的地方是水道内,在水里人鱼就算是无敌的,而在水气自动聚集过来,努力修补伤处的情况下,没多久,喉咙不再热辣辣抽痛到不能呼吸的他,在水底睁眼一看。

“火火?”海皇发现怀里空空如也,连忙左右张望。

一找之下,海皇差点失笑。

虽然火火不会游泳,可是她年纪小,一掉到水里就当做是在玩,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像只小小狗,四只开始随意挥动。

在水里只要不慌,通常都会自动上浮,何况火火的四肢摆动合宜,居然学会游泳般,在水面上一浮一沉的,玩得正开心。

诡异的是,那只巨大的火红狐狸没有追上来?

如果他真是吃了人鱼炎姬的狐族亚罗,没有道理会怕水。

海皇担心这是陷阱,又不能不管火火,无奈之下他吐出一个巨大的水泡,手向上方一捞,将火火抱了过来,转手塞进了水泡里。

“爹地?”在水泡里的火火,呆呆瞪大浅金色的大眼睛。

“火火先在里头玩喔,爹地有事要做,等等回来,好不好?”

海皇话完,下意识抛出一个媚眼,外加一个飞吻。

如果是普通小女孩大概不喜欢这种对待方式,偏偏火火是迷上海皇的媚眼,才会跟上来,所以一看到海皇这么做,她红着脸的用力点头,“好。”

确定火火不会跟上,海皇身处水道内,信心大增的用力深呼吸,接着鱼尾一摆,他下定决心要面对的窜出水面。

在无数水花飞溅中,一道人影夹杂着水势从水道中冲起。

海皇才想发动突袭,料不到在他眼前的,是双手抱头无声对着天空喊的火红狐狸,像是被镇压住?又或者是陷入重大打击的模样。

也许是靠近水的关系,让吃过人鱼而对水有异样亲近感的火红狐狸,却又因为本身是讨厌水的多毛类,而陷入了不同种族产生的矛盾冲击中。

海皇看着他那种既想上前,又打从心里厌恶的犹豫不决模样,没有信心离开水面逼上前打赢他的海皇,便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水花飞溅的落回水中。

海皇停留在水面上,防备着火红狐狸的突袭。

忽然,一阵喧哗向那诺雷学院大门靠近。

不知是打斗声,或者是火红狐狸粗暴的撞击声,引来学院内的人群注意。

海皇第一反应是急忙低头,确认变身术有没有解开。

同时,火红狐狸被惊醒的仰首一吼,万道狐尾应声高高举起,再向下——

海皇吃惊之余,立刻放声大喊。

“敌袭,全体退后,不要靠近大门。”

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逃开,海皇愣愣瞧着那诺雷学院的大门在他的喊声中,被挥下的万道狐尾全数击中,就听一阵碎裂声不绝于耳,被击碎的石砌大门碎裂开来,喷出了漫天的石粉灰尘。

接下来是无数的咳嗽声,海皇听得出来在咳嗽声里没有咳血的杂声,也没有哀鸣,应该单纯是被灰尘弄得咳声连连,并没有人受伤。

海皇安心的喘口气,眼前又是一只血红狐爪,正无声无息的来到。

啪的一声,海皇胸前几寸的地方,血红狐爪停住了,上头正有三条粗大有如手臂宽的蛇身,一圈接一圈的捆在上头。

海皇疑惑的转首看去,“那伊王者?”

令他错愕的是,入目所见的人,那个使用蛇类种族技的人,不是至蛇王者那伊,而是一个模样像兔族般温和谦恭的柔弱少年。

头上有着白兔的长长耳朵,穿着白色毛衣背心跟白色长裤的他,有着纤瘦的体型,和一双艳丽的血色眼瞳,五官是秀致雅丽的那种,就算一双眼红得惊人,整体看起来还是柔弱可人、令人怜惜。

“会长大人,还不快退?”

看似兔族的少年开口催促,声音是婉转的纤柔。

海皇愣愣点头,往后抽身退开,避到了少年身后。

“吼!”火红狐狸不甘心到手的美味又被溜走,扬声嘶吼后,身后的狐尾在摆动中又向水道这边高高举起,再次下挥。

“唔。”兔族少年惊呼一声。

海皇双手一拍,掩饰了巨大鱼尾往水面一拍的响声,为此应声而起的,是如箭般一道道向上射去的水箭。

夹杂着强大力量的水箭,一道又一道的射中了狐尾。

水箭每射中一条狐尾,就是磅然巨响,以及一道气流从交击点爆开,将水道上的海皇、兔族少年,以及半空中的火红狐狸都往后吹开些许。

很快的,当距离渐渐拉远,水箭跟狐尾交击的次数越来越少。

当狐尾落空的在水道上溅起满天水花,当水箭后继无力的不再射出,火红狐狸不放弃的在半空扭身,往前高速逼近后,又是一阵万尾齐扬。

海皇急喘着气,再一次对上万尾,任他控水的能力再高,在两方力量差距太大的此刻,连发了四千五百多道水箭的他,已经有些手酸、脚软。

“没事吧?”兔族少年听他呼吸有异,伸手一环,撑在海皇的腰上,勉强让他没有顺势倒入水中。

海皇连站直身的力气也没有了,摇头后不安的看着上方即将落下的万尾。

幸好,在万尾落下前——

奇异的啪咻一声,宛若皮鞭落地,当这声音出现,一阵奇怪的压迫气息突来,似乎从高空中有什么东西正重重往地面压下。

海皇心头一窒,发现双脚不自觉的一弯。

这熟悉的感觉,有如兽正在发动力量?

果然,一句倨傲的命令落下。

“奉我号令,凡我以下所辖万兽,退避三舍!”

昂禁高傲绝然的声音,犹如从心底震出,每个听见的人,没有一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双脚,彷佛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抗拒的帝王之令。

不管是火红狐狸、好心支撑住海皇疲惫身子的兔族少年,或者是赶到那诺雷学院大门的许多学生,全在这句话之下,硬生生的转身,按照指令一退三舍。

只听哗哗哗的脚步声一阵接一阵,人人快速跑向远方。

海皇在黯蓝发带的护卫中,没有跟着跑动,而是吃力的撑着身子,远望火红狐狸震足弹飞上半空退开的身影。直到确定真的没事,海皇便全身乏力的往水面一倒。

“海皇?”

惊慌的问句一响,海皇腰间出现一道青发,将他撑站起身。

同时是两道人影随后逼近,能飞在空中的他们,当然是泓猊跟陌憎。

“海皇你没事吧?”陌憎心慌意乱的快速飞来。

“白痴海皇,火火呢?”泓猊关心的倒不是眼前看得到的他。

海皇没力气说话的向水底下一指,泓猊二话不说的冲进水里,没多久已经从水底抱出了正开心抓着小乌龟把玩的火火。

“火火抓到龟龟,火火要拿给爹地看喔!”

火火高兴的用双手围着小乌龟,浅金色大眼睛圆睁,开心的笑着。

一确定火火没事,泓猊安心的呼口气。

“先坐下吧!”

昂禁踩着水面,不,应该说踩着受到他兽气息吸引的水族生物,比如全聚集到他脚下的鱼、虾或乌龟,他就踩着那些生物,随手一指弹开海皇身上的青发后,扶着海皇上了岸,让他坐在水道的边缘。

“得救了。”海皇直到坐下,才有成功逃生的真实感。

“怎么回事?”来晚一步的泓猊跟陌憎异口同声发问。

海皇本想随口带过,可惜在昂禁淡然却执着的视线中,决定说实话。

“是吃了狐狸王者炎姬的火红狐狸‘亚罗’,突然对我展开袭击。”

“——什么!”泓猊没有想到,凶手已经来到这里?

“海皇你有没有受伤?”陌憎担心的蹲到海皇身边,不安的上下搜寻伤口,而这一看,“海皇你的颈子跟脚都有重重的瘀青!”

“是啊,才瘀青而已,没死是万幸了。”

海皇说归说,身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抽疼,痛得他干脆躺倒。

“没事吧?海皇,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了。”

昂禁担心的按上海皇额头,“有点发烧,泓猊你把火火给我,由你跟陌憎带海皇飞回去吧?我看海皇伤成这样,能走也不应该让他走,免得伤势加重。”

“嗯。”泓猊走上前来,交出火火。

陌憎难得开口指派任务,“我用青发编成网,兜住海皇飞在高空,泓猊你帮忙在底下托着海皇的身体,这样发网才不会勒痛海皇。”

泓猊难掩惊疑的看了陌憎一眼,笑笑点头,“好。”

“走吧!”昂禁轻轻催促后,抱着火火最先迈步。

泓猊跟陌憎对视一眼,结成网的青发捆着海皇飞上高空,三人向蜘蛛丝行车所在的中央停车场飞去。

第三章 被混熟的神秘人物

活下去,为了你自己活下去——

海皇半睡半醒间,听到一句话在耳边响起,才想猜猜这个声音是谁的,突然,磅的一声,有某个东西在耳边重重落到桌面。

“吓!”海皇惊慌的睁眼坐起身。

眼前不是重伤那天的傍晚时分,也不在他蜘蛛丝行车的床位上,而是正午刚过的图书馆会议室中,前方是蓄势待发的一群人。

“是梦啊?”海皇被吓到的伸手抚胸。

其实今天离他被火红狐狸狙击,而向东方一族发求救信的那一天算起,已经过了足足三天,可是担心火红狐狸会再来的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还因为重伤未愈的关系,常常在吃药后不自觉的陷入昏睡。

而与他开会,筹备“学院祭”的十个人,多少习惯了。

如果不用海皇开口,他们会自行处理,要是有需要海皇进行的工作,就会由可儿拍桌,将沉眠中的他惊醒过来。

现在就是这样。

昂禁在海皇脸上放下一条热毛巾,然后海皇又花了两分钟醒神,在擦完脸后,清醒的问:“现在讨论到哪里了?”

“分工部分大致上讨论完了,缺你签字,就可以开工。”

皓月平常看似残暴恶劣,但对伤者还算体贴的代表发言。

海皇接过“协议书”低头翻阅,确定自己这边的人,包括新进的成员明光,是否都已经签名确定通过。

突然加入学生会的明光,是那天在危急时救了海皇一命后,被昂禁找来当护卫的伪·兔族少年。

原本找明光加入,昂禁是希望让学生会的战力提高。

不过,明光这个伪·兔族,实际上是拥有八颗脑袋的八歧大蛇,是聪明、睿智、多闻的一族。明光才进入学生会没几天,便已经把各项流程摸清,有他在,甚至帮了可儿很多忙,帐目全部条列得清清楚楚。

这是因为可儿看不见的缘故,很多帐目都只能粗列,没办法细算,不然她会太费心,而有了明光,他可以帮忙处理细碎帐目,让许多经费不至于这样神奇消失,也能每一笔钱都顺利的花在刀口上。

加上明光能照应海皇的需求,帮忙所有人进行各种工作,几乎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会的他,职位是“总务长”。

那诺雷学院的学生会,从此由他们七个加海皇共八个一起撑起。

说实在的,海皇对于明光这个救命恩人的加入,是挺高兴的。

虽然泓猊私下说过,像明光这种可以在千钧一发时刻赶着出现的人,通常“非奸即盗”,需要多加防范。

不过海皇只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格外注意,其它时候倒是挺信任他的。

当然,明光之外的六个人,海皇都很信任,所以才稍微确定了他们的签名是否齐全,就跟着签下名字,批准了计划。

“你签好了,那我们先走一步!”

皓月赶着回去连络学生们动工,从海皇手上抢走“协议书”后,招呼了回天跟尚由一声,已经起身欲走。

“我送你们吧!”海皇打个哈欠站起身,对想跟上来的其它人道:“放心,我只会送到图书馆门口,不会送到学院大门的。”

再说,那天被火红狐狸打坏的学院大门,已经被当做是为了学院祭翻修,正重新动工建造,要是在人满为患的那里遇袭,可能还比较不危险吧?

可惜海皇没胆子说这番话,只能说清楚自己会走到哪里。

原本想跟上的明光为此停步,看向昂禁。

“去吧,记得发带要绑好。”昂禁边说,边伸手替海皇重新系好。

海皇乖乖的任由昂禁绑好发带,直到他退开,才在哈欠声中,领先走出会议室的招呼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嗯。”皓月知道这是学院间彼此的相对礼仪,也不多话的快步跟上。

直到下了三楼,来到一楼后,海皇在图书馆门口,很守信的没有踏出一步,就站在门内挥手,送别了一边对着协议书低声讨论,一边大步离开的三个人。

“呼啊,一天又要结束了。”确定人都走远了,海皇不禁伸个懒腰感叹道。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落下,“走了?”

“吓!”被吓到的海皇急转身,是昂禁?不,不止,全部都下来了。

“今天这么早结束?”海皇低头看了下操控手表,“才三点多?”

“嗯,因为图书馆要提早闭馆,你忘了吗?由你设计的一猩、双猩跟三猩通常是每个星期五进行全馆书籍检测,我们都得提早走。”

昂禁好整以暇的拍拍海皇肩膀,笑道:“你睡昏头了。”

“有点,这几天睡得乱七八糟的,连今天星期五都忘了。”

海皇无奈的转身,向身前包括昂禁在内的七人弯身鞠躬道:“谢谢各位一星期来的帮助,我们居然只有星期五才能提早收工,真是辛苦各位了。”

“也辛苦会长了。”知道他是抱伤辛苦参与的众人也回礼喊道。

包括朔弥在内,对于海皇伤成这样还能坚持工作,也是难得认同。

双方在行完礼后站直身,就地解散。

海皇望着可儿在白羽的帮忙下走出门去,朔弥则是落后几步的跟明光低声讨论那份“协议书”中有哪些麻烦人物,至于黑漪跟银牙这对狼狈,根本不可能分开,也很少讨论,通常是黑漪下令,银牙点头应是。

一直到六人接连离开图书馆,海皇举起右手搭在昂禁肩上,不能过度使用鱼尾的他,完全回到被人拉着移动的生活。

就在八人出了图书馆,海皇才要拿特殊钥匙锁门,昂禁猛地顿住了。

海皇关门的手一停,“怎么了吗?有东西忘了拿?”

昂禁皱眉苦笑,“我协议书忘了带出来,明天开会前我得先去找些人。”

“嗯,我在楼下等你。”海皇站进门内。

“你可别跑掉。”昂禁再次告诫完,快步往楼梯跑去。

海皇打了个哈欠,依然想睡的伸手揉揉眼,突然,站在图书馆门口,晒着暖洋洋日光的他,发现了一道从眼前飞快掠过的火红狐影。

明知白羽跟朔弥才离开图书馆没多久,海皇担心身为特殊种族的朔弥,会被火红狐狸锁定,即使知道多自己一个没什么用,一样忍不住迈步。

海皇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最后根本是飞快冲刺。

海皇跑离图书馆没多远,就在前方往下延伸的银杏坡道上,看到了谈笑间正温柔互视的一对男女。

在左边的是一个眉宇间像会闪闪发光的阳光少年,这个人理所当然是朔弥。

至于右边的则是有着白色长发,露出美丽微笑的少女——白羽。

当两个容姿出色的人站在一起,相视而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的,尤其是两人彼此间专注凝视的愉悦神情。

海皇愣愣地看得出神,远方白羽那甜美的笑容、温柔的目光,原本平静沉稳的姿态,在伸手自对方发际上取下一枚银杏叶后,忽然转成调皮可爱的开怀笑意,这道倩丽亮眼的身影,让他完全看痴了。

一时间,海皇根本忘了身后,有一个急追而来的火红狐狸。

海皇不甘心的看着,能让白羽亲近对待的朔弥,还有他伸手为白羽顺发的举动,他们相视一笑的幸福感觉,让海皇心脏一紧缩,气息一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狂涌上来。

当海皇喉咙一痒并感受到甜意,呛咳一声,手急忙掩在嘴上,他知道自己在极度嫉妒之下,终于忍受不了的咳出人鱼之血。

海皇不愿意被其它人发现人鱼之血出现,才想把淌到手里,正准备凝聚成一颗如玉般红色圆球的血滴塞回口里,没想到——

“海皇!”昂禁的喊声,从身后乍起。

海皇飞快旋身,尚来不及避开,一只狐爪握拳由下而上飞快袭来。

磅的一声,海皇捂住嘴的左手手肘一痛,紧接着握拳的狐爪击上了他的腰部,痛得他弓起身子被击飞的同时,左手一松,手上的人鱼之血飞了出去,当一阵水意被人鱼之血吸敛,才响起一阵轻微歌声,忽然——

瞬间而已,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似乎人鱼之血被吞没或者是被藏起般,一下子就再无声响。

海皇疑惑的才想定睛去看,背已经先重重着地。

“唔!”

剧痛刹那来袭,海皇吃痛的叫出声,四肢软软的坠到地面,前伤未愈,新伤又来,连番伤痛之下,他撑不住的闭上了眼。

月色清浅,配上微微的凉风和几滴冰水,冷得让人打起寒颤。

海皇浑浑噩噩的张眼,发现额头上有块沾水的冰冷毛巾,头还枕在某人的膝盖上,而那个某人正背靠着一棵大树,陷入沉睡。

身为兽,昂禁从没想过会跟人这么亲近。

海皇一时间记不起来自己怎么了,浑身无力的只懂得仰望昂禁那头紫蓝色长发,以及他身上穿着的浅蓝衬衫和长裤发愣。

半晌,彷佛是睡到脖子酸痛,昂禁轻轻转动颈子睁开眼。

“晚上好。”海皇嘻皮笑脸的举起手打招呼,左手立刻一阵抽痛。

海皇龇牙咧嘴的发现手肿了起来,跟着想清楚事情经过,看来他倒地后伤得不轻,使得昂禁不敢放他一人,也不敢随意挪动他,只好就近照顾。

而这一照顾,从下午三点到现在。

海皇看看月色,“晚上十点多了?”

“嗯,你没事了吧?”昂禁伸手抚上海皇伤得最重的三处,一边道:“幸好我跟宫千穗学过急救,临时帮你处理了一下,你伤得不轻,除了左手脱臼、右腹部有严重瘀伤,连背部也有一大片撞击瘀痕。”

“还有吧?”海皇不信只伤到这三个地方,昂禁会连搬动他都不敢。

“……”昂禁呼口气,右手抚上海皇额头,沿着冰冷毛巾往旁微动,突然,被摸到某个伤处的海皇全身一颤,差点跳起身。

昂禁关切的问:“很痛吧?光摸就觉得肿块不小,虽然你倒地时是背部先着地,可惜紧接着是右后脑,我请路过的人去找宫千穗来过,问题是……”

海皇不用问也知道,“这个肿块要特别注意?”

“嗯,脑部受创很危险,怎么样,你会不会头晕想吐?”

海皇微微转动脑袋,身体跟着动一动,在连续数声吃痛闷哼后,“除了背、腹部跟左手,其它地方没事,脑袋也不怎么疼。”

昂禁总算安心了,“那好,我送你回去,泓猊跟陌憎一定很担心。”

“对了,他们跟火火呢?”海皇很意外没看到人。

昂禁拍拍他的头,“现在十点多,火火早该上床睡觉,所以泓猊跟陌憎拖到十点时,已经先抱着她回去了。”

“也是,火火不能熬夜。”海皇不可否认的,知道他们是为了火火才回去,有些低迷的心情好了很多,“好,我们快回去。”

“嗯,可以站吗?”

“我试试。”

海皇先把双脚也就是巨大鱼尾撑在地上,才想站起身,却发现浑身软绵绵,别说站起,才动动脚就浑身冒虚汗,痛得他想叫出声。

“好了,别勉强,我找人过来吧!”

“找人?”海皇以为要像之前,由泓猊跟陌憎连手带他从空中飞回去。

没想到昂禁会从生物口袋中,取出一个特殊生物计算机。

那个是最近才上市,超贵的机型,外型是只雪白通透的可爱小“鱿鱼”,听说不用人动手按键,它会自行打字操作,除此之外,号称是各种功能都有,取名为“万能生物计算机总机”,一台要价在一千五百万以上。

可是昂禁没在赚钱,也很少跟别人拿钱,那他为什么会有这个?

“怎么了?一脸好奇的样子。”

昂禁向小鱿鱼比完几个手势后,对上海皇疑惑的表情。

“那个……”海皇发问:“最贵的鱿鱼生物计算机?”

“说对了,我手下送来的贡品,取名叫‘敛医’,意思是不要太常医治,希望能有个好彩头,没想到取了这个名字三天,你就接连重伤两次。”

“噗,搞不好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一直重伤,昂禁,‘敛医’听起来也有不用医治,也就是——”死了,海皇才想说这两个字,嘴唇上下已经被捏住。

“,海皇,你是我唯一认定的伙伴,想死也得经过我同意,要记住,我是不会让你随随便便死掉的,而且这种笑话最好别再说,明白吗?”

昂禁说完后放手,脸上表情依然带笑,只是眼神冷狠得让人心惊。

充分发挥出兽气势的昂禁,在这一瞬间原形毕露。

那俊秀斯文的出色外貌,配上月光底下微见清冷傲意的姿态,完全是王者风范的贵气十足,让海皇看愣了几秒,一旁猛地扑通一声,像有人扑跪在地。

“参见君王。”有如臣属的扎实跪地叩首,以及欢喜中带有怯意的话声。

海皇侧首看去,海蓝长发遮到眼前,让他仅能眯眼打量,但见前方是一个三公尺高的熊族壮汉,朴实的长相、精悍的身材,以及精明锐利的沉黑双瞳。

“昂禁,他是谁?”海皇好奇的发问。

熊族壮汉吃惊的倒抽口气,没想到有人敢直呼兽的名字。

昂禁只顾着抚开海皇转首时洒落的海蓝长发,再瞥了熊族壮汉一眼。

“他是地之护卫中的地一,是负责护卫这边的,并且不让闲杂人等打扰我。”

“地一在此,敢问君王有何差遣?”熊族壮汉又是一个叩首。

海皇敏锐的看见昂禁皱眉撇首,似乎很不喜欢“地一”的奴仆姿态,但他是兽呀,能够号令万兽的他,也难怪会被这么对待。

“好了,我们快回去。”海皇不想让昂禁有坏心情的急忙催促。

“嗯。”昂禁看向地一,“你过来抱起他,小心注意他背上、头上、腹部跟左手的伤,小心点,明白吗?”

“是。”地一再一个叩首,这才起身上前,自昂禁身旁将海皇抱起。

“唔。”海皇伤在背部跟腹部,多多少少会痛的闷哼着。

昂禁根本没有打算骂人,却见地一一脸惊慌,逼他忍住到口的叹息。

“走吧!”海皇倒是开口催促后,替昂禁长叹一声。

真亏昂禁可以忍受这样的手下,看来他的组织一定全是这种人,海皇光是想到像“地一”一样的人有好几个、好几十个或好几百个就觉得可怕。

昂禁则是打定主意,今天过后绝对不让手下在人前出现,虽然他以前会觉得收服属下当奴隶很有趣,现在却觉得丢人!

也在昂禁下定决心中,地一在他迈步带领下,安稳又不敢超过的缓慢跟上,三人在半小时后,终于走到中央停车场。

刚来到蜘蛛丝行车前,海皇在舒适的摇晃中,已经陷入沉眠。

昂禁打开防护罩接过海皇,顺手挥退地一,抱着他跳进车里。

“回来啦?”

陌憎一听防护罩打开的声音,得救般的最先转头。

“陌憎,先给我把这题解出来!”

泓猊教九九乘法教到快疯掉的拉住陌憎青发,逼他看回题目,这才抬头。

对于海皇再次遇袭的事,泓猊有一堆话想问,偏偏入目所见是睡熟的海皇,以及食指伸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的昂禁。

“不要紧了吗?”泓猊见状,声音放小的迎上前去。

昂禁不想抱着海皇回话,先走几步将他放在一旁沙发上,这才走向泓猊的低声答道:“伤势稳定了,海皇也说没有晕眩的情况。”

泓猊点点头,“海皇伤得不轻吧?放在这里会不会着凉?”

对于两人的对答,陌憎好奇的转头,发现沙发上的海皇睡得正熟,他的青发一扬,密密结成一个扎实发床的出现在昂禁身前,有如催促。

昂禁知道陌憎对海皇的担心不比他们少,再加上早点让海皇睡到床上比较好,他看了眼泓猊,“先让陌憎把海皇带去睡吧?”

“也是。”泓猊向陌憎示意的抬起下巴。

陌憎简直跟得到特赦令差不多,马上跳起身,浮在半空。

“要轻点,海皇脑后有伤。”

昂禁细心交代完,走回沙发前,先确定落手处不会按压到伤口,才把海皇抱起,放到陌憎移至眼前的发床上。

“没问题。”陌憎力求平稳的慢慢飘向屏风之后。

泓猊望着陌憎消失的方向,有些烦躁的不满道:“按照我占卜的结果,王者们滞留在西之原一带,并没有回来的打算,这样下去……”

“海皇有我保护,问题是要顾着他,就不能顾着你们。”

昂禁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歉意,单纯是在宣告。

泓猊也明白,“你唯一的伙伴是海皇,不用顾虑我们。”

“但是对海皇来说,你们比他重要的多。”

泓猊看得出来昂禁那双眸子里暗藏的杀意,忍不住笑了下。

昂禁骤然松口气,“你果然不意外。”

“嗯。”泓猊不否认,因为他不轻易相信昂禁,自然发现的到,“如果海皇继续坚持要你照应我们,说不定你会利用组织把我跟陌憎先宰了吧?”

“……我不会让他知道。”昂禁这话算是够狠。

泓猊没有白目到问昂禁不让海皇知道什么,再说,他也不以为有什么不对,“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一个绝不背叛的伙伴,本就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接下来你跟陌憎出入都带着火火吧,跟火红狐狸比较原体积的话,火火不算小,万一开打,你们努力撑上十来分钟,我绝对可以赶到。”

泓猊点点头,就剩一句,“海皇拜托你了。”

“嗯。”昂禁一口应承下来,微眯起的眼瞳中是少见的迟疑。

如果要完全照应好老是会偷偷跑掉的海皇,他是不是得动用组织比较好?

除此之外,昂禁想到一件事,“你跟王者们联系的上吗?”

“怎么了?”泓猊不答反问。

昂禁提醒道:“王者们回不来,他们组织底下总有人在北之吧?”

“也是,动员王者们的组织,至少能确保那诺雷的平静。”

泓猊眼睛一亮,按下操控手表,打开防护罩后,临下车前回头看他一眼,“即使你不喜欢自己的组织,但是海皇的命比较重要……”

“我知道。”昂禁已经下定决心。

泓猊点点头,转身跃出车外。

昂禁疲累的坐到沙发上,叫来生物口袋,拿出“敛医”,开始发起指令。

接下来,那诺雷学院的门禁开始变得森严,昂禁要在王者们回来之前,把学院弄成戒严状态,绝不允许袭击事件再次发生。

隔日,当海皇浑身都痛到从床上呻吟着醒来。

在陌憎帮忙安抚火火,而泓猊跟昂禁帮忙准备药物之下,自行擦上特效药的海皇,总算全身瘀青都不再火辣辣的抽疼。

遗憾的是,海皇自认没事,火火却巴着他不放。

下午有会议要开的海皇,耐住性子对火火抛了无数个媚眼,还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好不容易才用美男计,把吓坏的火火哄得开开心心,然后顺利脱身。

只是才一晚上而已,整个那诺雷学院似乎变天了。

当海皇在伙伴们的陪同下,走向图书馆,一路上心惊不已。

因为热闹的校园里,意外见到好几个不像学生的“强者”路过。

即使学院创始日将近,可是这么早就有强者来到学院内拜访,使得某些兴趣缺缺的学生,也跟着全心投入“学院祭”。

比起无知的学生们,身为情报贩子的海皇,一眼就发现出入在学院内,这些被当成来访宾客的强者,通通是王者们的手下。

原来,自从那诺雷学院的学生会长海皇,在三日内接连受到两次狙击而重伤的事被泓猊利用“预言之乌”传扬出去,一时间,连学院长雷那都被惊动,不止加强警卫在学生会办公的图书馆外巡逻,连东方一族以及学院高层共计二十人的组织,都全体动员。

泓猊对于他的煽动成果,其实颇为惊愕。

唯有海皇知道,逗留在西之原的王者们,果然有用他来钓“某人”的打算,否则不会连很少离开他们身边的几位强者护卫,都被派进了学院里。

只是对付“某人”的事迫在眉睫,想不到会跟狐族亚罗的事凑在一起。

为此,海皇把自己当饵,想将狐族亚罗引诱出来,趁早解决。

接下来为了这个目标,海皇连续一星期的拼命偷跑。

奇怪的是,海皇的努力白费了,火红狐狸亚罗一直不见踪影。

倒是在西之原那里,又发生了几起特殊种族被吃的事件。

也许是在那诺雷学院被兽成功镇压的亚罗,在兽族基因占上风的情况下,决定避开较强的昂禁,先回到他的起始地西之原去大快朵颐。

总之,海皇将最新情报传送给王者们之后,终于宣布警报解除。

没有了火红狐狸伺机而动的威胁,停顿许久只剩一个月的学园祭,由螟水学院跟那诺雷学院合办的全体动员,在尚由跟昂禁连手的恐怖武力之下,没有人胆敢反抗或逃跑的乖乖就范。

很快的,在几百个学生奉献血汗的努力下,包括建造、采买、安排宾客住宿、身分检测等等工作,渐渐上了轨道,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不过,当其它人忙翻天,海皇却显得很悠闲,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快要被当成猪看待的海皇,其实也想工作的。

可惜海皇除了出钱、贡献情报,偶尔帮忙调整螟水跟那诺雷的学生纠纷,其余的时间,都被众人赶到一边去睡。

毕竟海皇伤得不轻,何况是三天内连续两次重创,那张脸老是白惨惨的,加上微弱、可怜的嘶哑嗓音,使得众人选择放他一马。

就算是不喜欢他的朔弥,在海皇第二次受伤后一见面,也丢下一句,“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给我去睡!”就把人赶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下。

因为隔了一个星期才确定火红狐狸离开,其间海皇都没有休息,导致身体情况差到不行,因此引发了泓猊闯进会议室里,对其他人“耳提面命”的事件。

最后,需要海皇帮忙处理的学园祭后续事项,转变成其它人彻底包办。

海皇则在泓猊的“勒令”之下,进入半修养状态。

不过,即使在图书馆内修养,海皇靠着他制造的“一猩”、“双猩”跟“三猩”生物科技,还是拥有各类密道的地图,供他随时偷跑。

这个午后,厌倦了图书馆的海皇,再次偷跑成功后,循着记忆,来到上次跟年对话的树林溪流旁。

宁静的小树林内,落地用来走动的狐尾,踩得枯叶不断作响。

海皇走了很远,累得全身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走到溪流边的大石上。

一见大石,海皇想坐上去,再躺倒休息一下,没想到一弯身,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往前倾身——

“危险。”一个悦耳的清亮男中音传来,一只手臂适时揽在海皇胸前,将他撑了起来,“你还好吧?需要找宫千穗过来吗?”

一听他喊出“宫千穗”,海皇晕眩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去。

入目所见是一个白发似银,长发如瀑披垂落地的温文男子,看似和气的笑脸上嵌有一双沉寂的淡橘双眸,显出一身的落魄哀伤。

这个穿着一身东方白袍,客气有礼将他扶站起身就放开手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海皇看了是心头一阵狂跳,像在昭告可怕的东西即将到来。

“怎么了?你流了一头的汗。”白发男子探手上前,想抹去海皇的汗。

心底警觉突现,海皇乍见那只手伸来,惊得倒退一步,却没发现背后就是大石,被石头一绊,人往后仰倒。

这次一样是一只手撑住了他的背,只是白发男子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你用不着怕成这样吧?我看起来像会吃人的怪物吗?”

以清亮的中音说着自嘲的话,白发男子没有放手,反而是干脆推倒海皇,再顺势扶着后倾的他,帮助他往大石上坐下。

等到确定海皇坐稳,白发男子抽手,跟着在他身边落坐。

海皇总感觉有股可怕的压迫感从身边直逼而来,连呼吸都不敢出声的战战兢兢,结果原先态度积极的白发男子一坐定,双眼竟望着远方溪水流来的方向,像是想起往事般的嘴角含笑望得出神。

偷偷瞥了一眼再移开,海皇偷看了两、三次,确定对方正入迷。

海皇对身边这个人,有种看见至蛇王者那伊的感觉,如同遇见天敌的小动物,满心惶惶不安之外,另外有的……是诡异的亲近感。

海皇体内有那伊一族的血,对于至蛇王者,自然会有血缘亲族间的亲近感,奇怪的是,对白发男子的亲近感又是怎么回事?

海皇惶然按上狂跳的心,一时有些错愕,什么时候人鱼的心跳会跳成这样?

疑惑刚在海皇脑子里冒出来,身边的人是一声长叹。

“怎么到处都没有竹林呢?”

微弱的质疑声乍响。

海皇一愣,听惯白发男子清亮中音的他,不由得为了男子嗓音的虚弱转首看去,那个人的目光依然直看着远方。

刹那间,海皇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当他嫌刺眼的闭目,一段记忆飞快冲过脑海,分不清是哪位人鱼前辈的记忆,只看得到一片竹林里,一道白发如瀑、白衣如雪的人影,站在那里无奈的摇头轻笑,像是拿谁没辄一样。

“那是谁——”

海皇直觉问出口,突然,之前被撞出肿包的右后脑一疼,他回过神来张开眼,对上疑惑的白发男子。

大概是对语言非常有研究,白发男子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你应该要说‘你是谁’,而不是‘那是谁’。”

“……”

海皇分不清是该笑、该辩解的呆住。

“你的脸色不好,要不要躺下歇会儿?”白发男子认真发问。

海皇错愕的发现自己的心不再急跳,连呼吸都正常许多,甚至不再觉得白发男子可怕,可是亲近的感觉没变。

“怎么又发起呆?”

白发男子跟他很熟般,探手揉上海皇的长发。

怪异的是,会自行对敌、排斥万兽靠近的黯蓝发带,居然没有反应,而且在白发男子将发带抽离,放下海皇一头长发时,仍旧没有动作。

“拿好,这可是你保命的关键,可别掉了。”

白发男子告诫一声,顺势将海皇的头发梳开,让那头海蓝色长发落到身前。

就像被长辈碰触,海皇意外发现看到那段回忆之后,他就提不起半分防备,而是乖乖的任由白发男子将他放倒在大石上,再抚上他的眼,让他阖眼的低声道:“睡一下吧,天大的事都等醒来再做,先休息比较重要。”

“嗯。”

海皇本来有一堆话想问,再不然转身就逃也好,可是这个人说了要他先睡,他就任由自己被睡魔攫走,瞬间步入梦乡。

白发男子听着身边的人睡熟的沉稳呼吸声,手来到海皇颈上,迟疑又坚决的探手,诡异的翻开那层皮肤,摸索着里头的物品,在人鱼颈部的鳃里除了能够在陆上呼吸的如意珠,不知道他还想找什么?

先找完左边,确定没有,白发男子抽手,目光直盯着海皇颈子的右边,他却没有再次出手,而是抬起头,对上溪流源头那方,树林里神色阴沉的兔族少年望来的一眼。

白发男子饶有趣味的咧嘴一笑,张口无声的喊了两个字。

兔族少年皱眉怒瞪一眼,没有逼上前来,竟是干脆的退去。

直到确定兔族少年消失,白发男子回首。

掬起手下的海蓝长发,想起曾经留有长发的另一个人,他那双浅橘的瞳色慢慢变红,并没有变成艳红色,倒是染上突现的黑色后,双眼变得深沉如墨。

“好几十年了吗?哼,真是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不像先前刻意装出的清亮中音,略微低沉的嗓音中,白发男子的长发变得艳红如血。

原本和善的模样一改,红发黑眼的冰漠俊朗男子,握紧手中的海蓝长发,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想做什么,同样的错是不是要犯第二次呢?

他迟疑着,这一次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该是什么。

第四章 被质疑的人鱼之情

那一天,海皇在溪流旁的大石上睡醒。

一睁开眼,对上的是一旁熟睡的白发男子,看似毫不设防。

海皇睡昏头的迷迷茫茫翻身,一见天边的夕阳将下,红橘色的太阳将云彩染得一片通红,不禁瞬间惊醒的坐起身。

“天,六点了,我睡了三个钟头?”

海皇一想到昂禁的手段,跟会抓狂掐人的泓猊,已经额上三条黑线。

突然,一阵脚步声走近,海皇转头看去,那是一位耳朵长长的兔族少年。

“明光?”

“会长大人!”

模样柔弱可欺,其实是蛇族的明光,那双柔和的大眼睛一瞪,仍是满有魄力的,立刻让海皇干笑着想站起身。

“啊啊,明光你来找我啦?”

海皇一站起,一阵麻意就从鱼尾上倒袭回来,让他靠着大石又坐了回去,毕竟石头睡起来没有床或沙发柔软,甚至是硬到让巨大鱼尾有些生疼。

明光好心的走来,“脚麻了?需要帮忙吗?”

海皇才想点头,却像有人扯住他的海蓝长发,让没有全好的右后脑肿包一疼,马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不等我醒来就要走吗?真是残忍。”

清亮的中音出自白发男子,醒来的他坐起身,手上抓着一把海蓝长发。

海皇痛得低声要求,“麻烦、麻烦你赶快放手。”

“啊,抱歉。”白发男子赶紧将手放开。

“呼。”

海皇抢回头发,吃痛的揉着被拉痛的部位。

“我不是故意的。”

白发男子歉声说道,探手替海皇揉了一下,还不好意思的接过他手上握紧的黯蓝发带,替他梳发的将马尾束好。

海皇正在疑惑自己怎么没有反抗的念头,一时间忽视了白发男子对上明光视线时的挑衅眼神,以及束上黯蓝发带后的不屑冷笑。

“……”明光柔弱可人,令人怜惜的表情,在横眉竖目的瞬间,反而透出了一种令人不安的阴邪残狠。

海皇猛地抬首,“对了,明光,昂禁呢?”

“啊!”明光故作惊愕的叫了一声,努力维持外表纤弱模样的道:“昂禁找了会长大人很久,要我一找到你就连络他的,我都忘了。”

“没关系,我自己来好了。”海皇起身,把绑好的马尾由前方拨到身后,确定没有绑得太紧或太松,这才回过身,“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白发男子和善的一笑。

海皇迟疑着,不想问跟想问的心情各占百分之五十,最后他决定,“我的名字是海皇,那诺雷的学生会长,你的名字是?”

“——依炎,依存的依、炎热的炎。”白发男子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海皇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点头后就往树林外走去。

“会长大人?”明光疑惑他怎么没用操控手表连络昂禁的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经过身边的海皇低声道:“刚刚的表情够阴沉喔!”

“……”明光瞬间呆住,来不及说话,海皇已越行越远。

“哈哈哈。”

当树林内传来一阵悦耳的清亮中音笑声,海皇知道那是依炎的,可他为什么笑?身为伪装成兔族的八歧大蛇,明光有那种阴沉表情才正常吧?

海皇好奇的想回头,偏偏很不凑巧的,前方出现一个人,“唔,昂禁。”海皇有如看到天敌登场,怯生生的倒退一步。

“想逃到哪里去呀?”昂禁唯有眼神凶得可怕的柔声发问。

海皇绝望的上前,认命的伸手搭上昂禁的肩,任由他拖自己离开,而树林内的笑声这时才渐渐消失。

同时在树林内,确定海皇被昂禁带走的明光,柔弱的姿态一变,炽红的瞳色一变,由红变紫、由紫变蓝、由蓝变黄的成为了金黄双瞳。

像是择人欲噬的大蛇,异样瞠大的金黄双瞳中满是杀意。

再次变回红发黑眼的冰漠男子,丝毫不惧的淡哼一声。

“几十年没见你,卑劣依旧啊!”

明光嗤笑着,“好说、好说,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吧?居然取名为依炎,依恋炎姬是吗?这个名字对于狠心吃掉爱人如你,不显得太可笑了?亚、罗。”

男子被戳破身分,仍旧毫不在意的耸肩一笑,“要我叫出你的名字吗?”

“请便,你叫不叫对我而言,没什么关系。”

明光神色自若的边说,边随意往前迈步。

男子看着他越走越近,摊开双手示好道:“现阶段来说,我们是战友吧?没有道理要先打上一场,你莫要忘了,东方一族对你是虎视眈眈。”

“你也别忘了,想杀你的王者多到惊人,十二王者中再加上一个四狐仟姬,总共有八个人想宰你而后快吧!”

要比刺激对方,明光嘴下绝不留情。

“唉唉,何必呢?”男子不想惹事的一叹,起身道:“我来,是想找回一段记忆,听一首很久没听过的‘歌’,并不是想跟人动手。”

“是吗?那之前两次误伤海皇的事要怎么说?”

明光会信才怪的瞪大一双金黄眼瞳,脚下没停的继续走上前。

渐渐的,离那可恨的家伙不到十步远了。

男子抱歉的笑了笑,“这几十年我一直意识不清,在得到新的人鱼之血压下副作用之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要变强的念头,一时心急而误伤,我也是不得已的,再说,那首歌连宫千穗都帮不了我。”

明光的步伐终于一停,“……你见过‘她’了?”

男子冷声嗤笑,“即使叛尽所有人,你唯一在乎的人依然是‘她’,连跟她有关的宫千穗也成为你最后想守护的人吗?你不觉得这样太可笑了?”

“亚罗!”明光不满的沉声警告。

男子讽刺的笑着,半晌,那抹笑容变质成苦涩的叹笑。

“,剩下自己一个人活着,是不是很累呢?这么久的岁月里,不论自己多么努力,偏偏再也见不到对方的感觉,我认为很痛苦,你呢?”

“……”明光没有回话,逃避般移开的视线里却透露着孤寂。

请别记得别人的坏,请不要记住自己的伤,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狂妄,也不是让谁来制造无谓的伤亡。

你是否忘不掉那道夜晚的光,迷迷茫茫让人无法预防,还激起一阵属于你我的心灵震荡,那是我们的感动、我们的心伤,还有一点点我们的轻狂……

男子突如其来的歌声,忧伤中带着自嘲的笑意。

明光彷佛回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人唱着这样的一首歌,一时无言。

歌声未绝,这首歌一向漫长,男子清亮的歌声仍持续着。

请把好的刻在心上,将坏的抛向永不复记忆的深塘,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的疯狂,却又总是容易将人刺伤,所以一定要学会慢慢遗忘。

有时不断的遗忘,才能换来你想等待的希望。

戛然而止的歌声,停顿在希望两个字上。

明光猝然转身,挥出的爪子,向男子站立的地方狠狠击下。

没想到攻势会落空的身体往前一倾,明光诡异的一扭腰,身体突兀的在半空中停住,惊疑不定的扫视四周,迅速抬首后却见一道火红狐影跃上天际。

清亮的男中音高声嘲笑,“哈哈哈,你当我不知道你想杀我?怎么,这首人鱼之歌的‘遗忘’,由人鱼透君编写的曲子,是不是让你感慨万千啊?”

明光咬紧牙关,极力忍住到口的怒吼,还不想自曝身分。

问题是半空中的火红狐影,下一句是——

“,还不忿怒?那我告诉你,我第一次袭击海皇的时候,意外见到了‘年’啊,她真是风采依旧,声音跟过去一样好听……”

“亚——罗!”明光忍不住的仰首一吼。

大气为之一震,狂风顺着这句吼声,向四周震了出去。

刷刷刷的声音不断,当无数落叶被吹离枝头,当没有站在遮蔽物底下的人们被风吹得站不住身,当邻近几栋建筑的玻璃在吼声里磅的一声碎裂,紧接着是空气被抽离般,毫无半点声音的异样沉寂。

彷佛是真空内听不见声响,当众人愣愣张望时,不管身旁是碎玻璃落地,或是树的枝干被吹落砸下,一样没有声音再次形成。

“怎么回事?”被带离树林溪流边的海皇,愣愣瞪着远方。

清晰可见的风暴袭卷了以它为中心的方圆数百公尺,如同被风裁剪了一般,无数的枝叶落下。

这个时代的树不像以前可以随意生长,而是要花大笔的钱,才能请常春之地要塞分馆特派辅导员前来种植。

没想到为了学院祭,海皇一星期前才付完帐,在学院里种上一堆树,却在风暴中,无数的枝干坠地,看树苗被摧残的样子,恐怕是活不了了。

“我、我花了五百万,才种几天的树啊!”

海皇分不清心疼的是树还是钱,总之,就是有股晕眩感直袭过来。

“你要是怕花钱,我付就好,晕什么晕?”

昂禁自认手下很成才,这区区一点小钱,不值得费心;伸手一揽,撑住海皇的背。

海皇被那双异色眼眸一瞥,干笑两声,在水球上站稳身后,凝视着远方出现风暴的地方问道:“唔,昂禁,那里是我刚离开不久的地方吗?”

“是又如何?”

昂禁淡淡回了一声,拉过海皇往蜘蛛丝行车所在的中央停车场走去,边走边数落道:“你下午临时脱逃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啊啊,昂禁不要这样啊,你千万不要跟泓猊说。”

海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泓猊伸手一掐。

“不让泓猊多多教训你,我看你永远不会听话。”

昂禁这次是下定决心,只是他一边说话,身后的左手飞快比了三个手势。

刹那间,腾身飞跃在一旁树梢上的几个黑影,恭敬的行礼后,已有几个退了下去,其中一人前进的目标,赫然是那诺雷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此时在院长办公室内,身为院长的虎族壮汉雷那,正对着一部生物计算机恭敬的禀告道:“王者,那诺雷出现逐的踪影了……

“是,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追查哪个学生是他所伪装的,只是,恐怕除了宫老师,学院内没有人认得出‘他’……好的,我明白,绝对不能打扰宫老师,要力求保护海皇的安全,让‘学院祭’能如期举办。”

雷那记下了三个重要指示后,崇敬的向生物计算机行礼鞠躬,直到起身关闭通讯,他望向远方出现风暴的地方,坚定的视线中夹杂着不安。

“终于又开始了,睽违数十年的再次宣战——”

彷佛学院长雷那跟逐也有深仇大恨,于是对他的存在深感畏惧。

被昂禁派出的黑影,在窗外偷听完对话,确认东方一族的行动后,立刻将消息传回,而他的同伴接到消息时,刚巧也来到了预定的目标窗外。

那是在“太平间”的左窗外树干上,里头是收到消息,难掩惊愕的宫千穗,她不信的低声质问:“你怎么可能傻到自曝行踪?难道才三百年,就让你老成这样吗?”

有如自言自语的发言,仅有一句而已。

窗外的影子确认完毕,动手将消息传回,忽觉眼前一黑。

一道青发黑衣的身影落至树干,容貌俊帅的他将手伸向前,点在前方黑影的后颈,当黑影浑身瘫软的趴伏在树干上,他示意宫千穗开窗的跃入室内。

“年。”宫千穗爽朗的声音里,难得带上急切。

“不要紧,他来了又如何?再说,就算他伤尽众人,也不会伤害你,你可是我最重视的百灵鸟宫千穗呀,放心,别怕。”

年安抚的拍了拍宫千穗的脸颊,又道:“不论回归的东方一族要找你做什么,千万别提起我。”

“但你不是想杀他?”宫千穗因此做了不少计划。

年回身望向窗外,“海皇想独自对上他,我宁愿放弃,也不要让海皇有死于这种愚蠢复仇上的可能。”

“是这样吗?”宫千穗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让你白费力气了,抱歉。”年道完歉,身影一旋已融入空气。

宫千穗望着年的残影消失,耸肩径自道:“白费力气不算什么,怕只怕你嘴里说着放弃,却丢下我一个人去复仇。

“年,你千万不能这么做,要不然,我会埋怨你一辈子,请你好好记住我的恐吓。”

没有回应的室内,宫千穗不在乎的探手拉上窗户,用力关紧后转身离去。

而直到她消失在窗户可见的范围,窗外树干上一道青发黑衣的身影,在低声一叹后,又被四周景物吞噬般的再次消失。

隔日午后,又到了两间学院的学生会全体开会时间。

异于往日的情况,这次螟水学院来的人少掉一个皓月,听说是负责留守的学生会干部中,有大半因过劳倒下,只好把会长留在学院,由回天跟尚由代表。

其实筹备至今,只剩下汇报双方进度,并没有大事需要讨论。

所以签签公文、聊聊废话之后,海皇送走了尚由跟回天,结束今日工作。

看似悠闲的午后,海皇才想故技重施,偷偷溜走,已经被众人围住。

继昨天某个笨蛋逃跑后,不止让几处旧伤复发,在被带回去接受管教时,又差点添了新伤的情况下,今天这个笨蛋一做完工作,就被他亲爱的干部们集体锁到了图书馆三楼,要让会恐高的他,没有逃跑的机会。

没有错,海皇的确会恐高。

而且第三层楼的暗道,全是会让他伤得更重的,面对这种可悲的情况,脱逃无望的他打开窗户,哀怨的望着窗外叹气。

“啊啊啊,好想吃养成兽的鸡肉饼干、吉士团子。”

海皇穷极无聊的想要吃东西,可惜身旁没有人在,不可能有食物凭空出现——

“哇!食物。”海皇眼睛一亮。

三楼的窗外,出乎意料的有个香喷喷的纸袋浮在那里。

“,不让我进去吗?”紧接着出现的,是一个和善的白发男子。

“食物!”

海皇抢过纸袋让到一边,其实也不是让,而是抱着食物坐到沙发上,一撕开纸袋,就拿着精致的小银叉大吃特吃。

“真是的,你也不注意一下食物有没有毒。”

白发男子不快的从窗外进入,边数落,边坐到海皇对面。

海皇扬了扬手中的小银叉,像是要说银叉没变色就代表没毒,再说:“依炎你放心,这个我常吃,咬一口就知道没有添加别的佐料。”

“那就好。”

被称为依炎的白发男子只是担心,说不定那诺雷学院的饭堂不能信任,不过看海皇吃成这样,应该没毒。

“放心啦!唔、唔。”海皇被噎到的一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依炎急忙招来生物口袋,从里头捞出一瓶水后往前递,“快喝。”

“嗯、嗯。”

海皇接过水,打开瓶盖就往嘴里狂倒,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吞了下去,这才安心的喘口气,“呼,得救了。”

依炎淡橘色的眸子黯了黯,“真受不了,你这种散漫的样子,要是没人跟在身边,说不定很快就会害死自己,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海皇猜测道:“你说的‘她’已经不在了吗?”

“嗯,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依炎回过神来,感伤的笑了笑。

海皇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只能点点头,不知所措的呆住。

而依炎就像昨天看着溪流发呆一样,不同的是,今天他看着窗外景色发愣,明明从三楼的窗口看出去,顶多只能看得到天空跟白云而已。

奇怪的是依炎看得入神,有如那些普通的景物让他回想起什么。

海皇一边疑惑,一边趁机把刚出炉的点心一个又一个的吃掉。

海皇好久没吃到鸡肉饼干跟吉士团子了。

自从他为了钓出亚罗,不怕死的一整个星期带伤脱逃,在外头闲逛之后,怀恨在心的泓猊一见是他去买,就是不卖给他最爱的这两种点心,馋得海皇越是吃不到,就越想吃。

幸好今天因祸得福,被人关到三楼,却有好吃的点心送上门来。

“真是幸福啊!”海皇终于吃完最后一块,笑咪咪的把水一口喝尽。

依炎被话拉回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纸袋早已经空空如也,“啊,我没吃到。”

“下次一定要再买来吃喔,这两种点心的确是那诺雷学院饭堂可以挂保证的优质食物,光是吃就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尤其是别人买来上贡的,味道更棒是吧?”

“……咦?”海皇彷佛被说中般的顿住。

依炎那双浅橘双瞳微眯,却不是发怒,而是笑得非常怀念。

海皇知道他又透过自己去看某个人,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害怕,原来……没有人被随意遗忘,这样真的很好。

“如果你不反对,下次有空的话,带点心来跟我聊聊你怀念的人好吗?”

海皇很乐意当替身的,只要对方像依炎这样,真心怀念以前的某个人。

依炎没有想过海皇会说这种话,惊愕的表情显而易见,半晌,他笑着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再来见你。”

“嗯。”海皇回他一个满足的笑容,订下了往后数次偷偷聚会的约定。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转眼间,春天过去了。

那诺雷学院便在夏天前夕,迎来了学院创始日。

今年的学院祭非常特殊,是由螟水学院跟那诺雷学院合办。

一大早在宾客络绎不绝的抵达中,身穿便服的那诺雷学生跟身穿武斗服的螟水学生,各别站在数个停车场,开始迎送宾客们到学院祭的休息地。

当两个学院的学生会成员忙得不亦乐乎时,唯一例外的海皇,把主持学院祭的任务,委托给跟他硬拗一张情报之源询问卷的皓月后,得以逃脱生天。

再把火火托付给泓猊照顾,海皇跟积极参与学生祭的学生们不同,先是趁着泓猊不当班,买到一堆心爱的点心后,独自来到了那个有溪流的小树林。

最近因为学院祭的事,整个学院里闹哄哄的,也只有那里有几分清静。

所以近来的五、六次聚会,海皇总跟依炎约在那里。

果然,当他到达的时候,全身白到像鬼……像雪人的依炎,就坐在溪流边的大石上,仍是一脸怀念的望着溪流的源头,愣愣发呆。

“真不知道那么单调的景物,是有什么值得看的。”

海皇的开场白几乎都是这句。

而依炎总会笑着看向他,眯眼怀念的说:“你还小,不会明白的。”

“也许,说不定我老了之后,也会对别人这么说。”

提到老这个话题,海皇才发现,他离开常春之地半年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一岁了。

这短短半年多的日子,想不到会这么精彩、复杂,让他一时间有些担心自己最后可能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累死的?

“人活得太精彩也很麻烦啊!”海皇故作深沉。

依炎被逗笑了,伸手接过海皇握在手上的纸袋,再从生物口袋内掏出野餐布往地上一铺,撕开纸袋后,还没来得及吃,海皇已经先抢过里头附上的小银叉,先戳了一个丢进口中,然后满足的叹笑着落坐。

依炎也不忙着吃了,眯眼笑得温柔,“看你贪吃的满足模样,跟她真像。”

海皇边疑惑的看他,边往嘴里塞进鸡肉饼干。

依炎即使常常提起怀念的人,包括个性、喜欢做的事、喜欢的东西,却很少说她对事情的反应、举动,似乎那种怀念的回想,是依炎还不敢做的。

今天倒是很反常,依炎不用人催,就开口说了。

“我还记得她对着我最美丽的微笑,是她终于死在我手上的瞬间。”

“噗——咳咳咳。”海皇没料到会听到这种话的喷出嘴里食物。

依炎身陷回想之中,迷离的目光仍望着远方,只剩呻吟般的清亮中音不断响起,“那一天我问她,我对她而言到底重不重要,我只是她用来遗忘别人的工具吗?那时候她很吃惊却没有反驳、承认,而是轻轻笑了。”

“笑了?”海皇不懂为什么她会笑。

依炎也不懂,他脸上浮起苦恼的笑意,“到底为什么笑呢?是笑我这么执着,或是笑我既然质疑这份感情又为什么放不下?是这样吗?”

不像问人的接连问句,海皇没有打扰的静静听下去。

“我曾经想过,也许她会爱我,在我努力陪伴她的情况下;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不像情人,像朋友。

“这种无法突破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我忍受不了暧昧不清的感觉,直到我宁愿吃了她,也不想失去她……”

“之后?”海皇明知不该打扰,仍然忍不住问了。

依炎顺着问句看向他,浅橘眸子里满是萧索,“之后,我从接收到的记忆里明白,原来,她是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种族。”

海皇呆住了,耳边有如落下“磅”的重重一声。

那不是外界实质的声音响起,而是内心里的震撼。

听到这里,他再不明白,真的是个白痴了,原来依炎他、他就是亚罗,而他口中被吃掉的她,是指炎姬,那个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种族——是人鱼。

如果今天这一刻之前,海皇思思念念想宰掉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亚罗,那么在这瞬间之后,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炎姬爱上的是别人,却跟亚罗在一起?还被他吃掉?

“,海皇,你知道炎姬到底爱不爱我吗?”

依炎,不,该说是亚罗卸下原本的伪装,恢复成黑眼红发的外貌。

海皇面对亚罗跟依炎的不同外貌,却同是充满怀念跟悲伤的神色,先是震了一下,仍是提不起防备、痛恨的长叹口气。

“我不知道炎姬在想什么。”

海皇就算接受了炎姬全部的记忆,终归不是她。

“不过,人鱼在爱情上,即使付出一辈子都得不到响应,一旦决定了喜欢的对象,就会笨笨的付出到底。”

“所以呢?”亚罗微眯沉黑眸,低沉悦耳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警告。

海皇没有打算包装自己的想法,就算伤人,也是这么说。

“人鱼不是那种会任由别人吃掉的种族,我在听依炎,不,是亚罗你说这段过去之前,我以为炎姬很爱你,才会被你所吃。”

亚罗呆住了,原本泛着杀意的脸庞,为此微微扭曲,像是非常动摇。

海皇是这么认为的,“人鱼是一生只爱一个人没错,可是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情况中,也许那份爱情还没有完全投入,但是在经过挣扎之后,人鱼会确定要不要爱……说不定能再去爱……”另一个人……可是话没有说完,海皇的颈子上已经箍紧一只手。

亚罗悲痛的沉眼眸中,漆黑的像是充满绝望。

海皇明白,如果炎姬当时对虚翼之王千亦的感情不到爱的地步,在她终于花了长久的时间,试着真心去爱亚罗的时候,却死在他的手上……这、这真的是悲剧,是一个来不及承认动心去爱的悲剧。

只是如果海皇是炎姬,对于亚罗当时的问句跟动摇的表情,有可能也会宁愿被吃掉算了,因为人鱼对爱情很执着,却各有自己的坚持。

“炎姬她……像火,一开始要架起木材点燃,总是需要大费工夫。可是,火一旦烧起了,没到烧绝之前不会熄灭。

“那个时候,炎姬之所以对你的问句轻笑,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当她好不容易愿意爱你、可以爱你的时候……”

海皇无法呼吸的被迫停住了话,因为亚罗的手掐在他的颈间。

即使海皇喉咙里的如意珠被压迫,导致脑中一阵晕眩,他仍想把话说完。

当时炎姬会那么笑,会宁可死掉,是因为绝望了,她不相信亚罗能够平静下来,能够恢复成愿意死心塌地继续爱她的人。

于是,炎姬留下来惩罚亚罗动摇的方法,就是半身的情感连动副作用,她要让亚罗明白,质疑人鱼的爱情,是一种绝不被原谅的过错。

人鱼爱得傻、爱得痴,真的爱上就是一生执迷不悔,可是人鱼不是笨蛋,不会傻傻捧出一颗心,让对方恣意践踏凌辱。

宁愿死,也不愿意活着面对往后的悲惨,要嘛活得幸福,要嘛宁死保全自己的一颗真心,这就是人鱼的爱情观。

像苍生跟阳帝也是,那么自己呢?

海皇想着似乎已经成为情侣的白羽跟朔弥。

对海皇来说,他宁可看着白羽幸福,一个人心痛,也许,有一天他能等到被白羽喜欢的一瞬间,这样他便满足了。

这样的爱,为了认定的人豁出一切都不在乎的执着,才是真真切切属于人鱼疯狂又无悔的绝对爱恋

第五章 被得逞的可怕无族

“亚罗你差点……就得到炎姬了。”海皇挣扎着要说这句。

原本海皇以为会死,没想到话一说完,掐得死紧的亚罗却突然松手。

扑通一声,海皇被甩进了一旁的溪流里,呛咳着在水里坐起,而这当然不是被溪水呛到,身为人鱼,他是因为终于吸到氧气而咳,亚罗则站在溪流旁的大石上,俯视着他的狼狈,表情茫然若失。

海皇明白亚罗的心情,心想,说不定被人鱼爱上的人也很可怜,他们的一生因人鱼而混乱,就算是彼此相爱,却说不定,在人鱼甘愿不要爱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永无止尽的后悔、自责跟茫然。

如果人鱼比想象中的还要“死不放弃”就好了,可惜的是,人鱼有傻到极点的时候,自然也有无法承受,肯定会放弃的瞬间。不然执着的傻傻痛上一辈子,真的会比较好吗?

海皇只要想到一辈子看着白羽跟朔弥甜甜蜜蜜在一起,他一口血就快从喉咙深处咳出来了,那种不甘愿跟绝望,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重重呼口气,海皇甩开满头的水花,不愿再想下去的从水里站起。

“海皇,你说,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亚罗像是失去人生意义,或者是没有了动力跟目标的颓丧在大石上坐下。

海皇抚去长发上的水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亚罗不像自己,没有了能爱的对象,好歹还有可以报复的目标,以及当上辅导员、研究让人类吃素的人生计划。

没有了爱,人鱼虽然活得倍受伤害,可是还是能有所期待。

“亚罗,去找一个你想做的事情吧!”海皇认真的说。

只是亚罗的黑双眸中没有焦距,也没有生机的死气沉沉道:“我靠着对炎姬的怨恨活到现在,才知道错失了她对我的感情,接下来、接下来……什么叫做我想做的事情呢?”

“替炎姬向两个人报复?”海皇知道说这句话不太好,可是他说了。

亚罗迟疑了下,说出炎姬常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名字,“冷熏跟逐?”

“嗯。”海皇用力点头。

亚罗神色诡异的看向海皇,“相信我,不要去报复,会后悔的。”

“为什么不行?什么叫会后悔!”海皇不愿意放弃,偏偏亚罗的神情很坚定,似乎他知道很多事。

海皇无法接受,却没有多说的坐到他身边,想悠静的享受完今天。

“可能明天开始我会很忙,不过,今天我所有的时间都能给你。”

这是海皇最后能为亚罗做的事,不管如何,相处一个多月以来,他很喜欢这个朋友。

亚罗无言的望了他一眼,似笑似泣的咧了咧嘴,却做不出一个表情。

“放心吧,亚罗你一定会找到活下去的目标,因为你不是人鱼,一定可以再爱上别人,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绝对可以的。”

亚罗移开了视线,“但是我想要回到以前……”

就算炎姬不爱他,可是他能开开心心陪在炎姬身边的时候,当初他觉得那样非常幸福,早知道就不应该质疑的,可是后悔已经没用了吧?

“人类真的很可笑,总是失去了才开始痛苦。”亚罗苦笑着。

海皇迟疑的伸手,最后轻轻落在亚罗的肩上,试探般的拍了两下。

亚罗被他那种怯生生的姿态逗笑,刚转回头,突然神色一变,用力将海皇一扯,甩进一旁的溪水里后,冷声道:“去找东方一族。”

话完,海皇狼狈的落入水中,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朝亚罗的方向放眼看去。

前方是一只抽高变大的火红狐狸,巨型的它张牙舞爪,狂舞的火红狐尾遮蔽了天空,将整个树林内外跟溪流、云彩都染上不祥的血红。

而在火红狐狸亚罗的前方,是一个顶着八种颜色头发,有如绝世美人般清美妖娆,却有着冷狠双眼的拟人化强者,正虚浮在半空中。

如果说海皇之前对上火红狐狸时,是力量差距之下的怯怯不安,他对于这个轻笑着,一派怡然自得模样的“逐”,却没有那种感觉。

该怎么说呢?对了,是虚无,彷佛他并不存在于身前般的一无所觉。

不止没有危机感、防备感,甚至没有认同感,而这种无法确定他存在的虚无感觉,让海皇联想起另一种被称为“无族”的种族。

之所以没有人知道逐是哪个种族,说不定是因为他不是什么拟人化强者,而是——他是无族,彻底把所有动物基因吞噬到人类基因里的可怕种族,听说碰触到他会跟碰到四尾一样的倒霉。

只是海皇比谁都清楚,所谓无族会招来灾祸,是因为这个种族看似外型像人,骨子里却完全是野兽思考模式,没有半分人性,才会被称为会招来灾祸,他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一点也不会顾虑他人。把这样的“无族”留给亚罗对付,可以吗?

海皇光看亚罗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走!”突然,一声百般压抑后,约略变质的温厚嗓音乍响。

知道年在身边的海皇,突然蹦起身,因为他在考虑亚罗之前,最先要想的是年的心情,宁可让自己永远消失,而靠隐藏术过一辈子的年,面对仇敌当前,怎么样都不会好过的!

再加上如果来得及,说不定找到东方一族之后,有机会救亚罗一命。

海皇打定主意,立刻就走,利用人鱼超强的控水能力,顺着溪水向下,他知道这条溪水会汇流到学院内的主要水道,到时候就可以赶向学院祭的会场。

只是现在想走,似乎来不及了?

明明世上不可能有生物在水面上比人鱼更强势,逐一开始的位置是在亚罗前方的半空中,但是当海皇高速的沿溪水而下,仅仅五秒左右,一道人影切进了溪水上空,在海皇眼前忽地一只手朝前袭来。

“海皇!”随后扑来的火红狐狸,狐尾一卷。

海皇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一直到被狐尾卷上半空,脱离水道,才愣愣的反应过来,这两个强者的速度太快了,快过了他的反应十几倍。

“怎么可能?”海皇大喊出声。

隐身的年颓丧轻笑道:“这就是他,吞噬了八种神兽基因的他,当时接受实验的人中,一万人里只活了他一个。”

万分之一的改造成功机率,加上是八种神兽基因的综合体,没有人性,完全是野兽思考模式的无族逐,这样的他、这样的他……

“一旦对上,没有人能逃生。”年感叹着。

海皇迟疑了下,伸手抓住一旁的狐尾,对于吃了人鱼炎姬的火红狐狸亚罗,他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唱人鱼之歌!

“亚罗,人鱼抹消。”海皇忍住面对无族那种虚无感的茫然失措,大声吼道。

而在听似不大的吼声里,被海皇紧紧抓住的亚罗狐尾倒卷过来,将他从底下一把提到了那颗火红色巨型狐首的顶端。

海皇刚落到红色皮毛上,已经张开口。

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想这样直接消失在时代洪流,不被记起、不被设计,任天下之大、人物之多,就我一个消失在人前幕后。

我要剥夺、我要取走,那一切关于我的所有。我要改写、我要变更,跟我有关的一切。

没有人能反驳、没有人能逃走,因为人鱼的抹消之歌,就是这么残忍的掠夺。

由海皇跟亚罗共同唱出的人鱼抹消、是用来掠夺别人记忆的一首歌,能让邻近四周水气弥漫,充满凝滞感。偏偏,逐美到令人惊心动魄的那张脸上笑容不变,浅蓝灰色的眸子里,却有着不屑,似乎他早有防范。

海皇无法置信的呆住,“为什么?”

“同样的办法不能击倒同一个强者两次。”

海皇懂了,亚罗一定曾经使用类似的手法逃生成功过。

“现在该怎么办?”海皇不止问亚罗,也问身边的年。

果然,首先听到的是年那温厚的嗓音,“让亚罗大闹,凭他火红狐狸的兽型姿态,想把这里闹得翻天覆地,引来东方一族,应该很快。”

海皇点点头,准备将这种作法告知亚罗。

这时,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逐,忽然淡笑道:“,亚罗,你知道为什么我胆敢现身出来,一点都不想隐藏吗?”

“因为你有帮手到来。”海皇知道的,学院内的警备因此增强很多。

逐似乎不意外有人知道他的计划,不过……

“东方一族现在应该很吃惊,兼且是分身乏术,因为在这个小小的那诺雷学院里,居然同时有一百个‘我’出现。”

“什么?”海皇猛然想起奋利斯传来的,关于眼前这人正在“筹备武力”的消息、跟那天看到的六个至蛇王者的敌人;这两个看似同一个的情报,加上泓猊跟银发少女的意有所指,原来,真正要注意的,是“筹备”两个字。

若他一共花了近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在筹备武力的话,今天来的肯定不是小角色,数量绝对也不只一百个被施以变身术的强者。

海皇下意识想按下操控手表的连络键,告诉其它几个伙伴。

偏偏一看到他有行动,在逐弹指瞬间,像玻璃碎裂的声音乍响,一阵风急涌了进来,像是有某种力量将这个小树林与外界完全隔绝。

直到有风袭来,海皇跟亚罗面对的,是乱成一团,四处都有战斗声的那诺雷学院,而且不是声音大而已,除了断折的树木之外,甚至有建筑物被毁弃后的崩落声,而打得这么激烈的战场居然有三、四十个之多。

“敌人是谁?”亚罗不信受到东方一族护持的那诺雷学院,会成为战场。

逐随口解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十二王者的存在,想杀他们的人不少,只要提供良好的计划,以及适合的对战场所,愿意出手的人多得是。”

诡异的是,计划得逞的他,眼瞳里反而没有笑意,却是不停的张望四周,急切的像是在寻找一个人。

“小鬼,我来引走他。”年下定决心了,她不要让第五只人鱼为她而死。

海皇却不答应,“如果你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年迟疑的再道:“可是……”

海皇打出最后王牌,对着眼前正不断观察周遭的人道:“我说,你知道虹王者荭怩到了那诺雷吗?”

打从他一早看到穿得异常正式的泓猊,就猜到极可能是虹王者即将到来。

逐微微蹙眉,想通了某些事的冷哼道:“早知道的话,就先处理掉那个麻烦的女人,虹一族最强的占卜者,果然是最碍眼的存在。”

在他的话声中,位于高空的人影接连一道又一道的出现。

直到确定是援兵抵达,海皇终于有时间细看,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离地千尺左右的高空,位在饭堂跟图书馆的交界,也就是学院中心点。

前方半空中,首先登场的,是有着浅白近灰短发的男子,脚下都踩着一种特别研发的浮空鹰隼生物科技滑板,神色淡漠,双眼却透着寒光。

“今天,一切的前仇旧恨,我们一并清算了吧?”

“封口,凭你……够格吗?”逐轻飘飘的瞥去一眼。

封口无视挑衅的随意一笑,同时,从各个方向飞上天的几人,跟着笑了。

紧接着浮上高空的分别有十个人,除了东方一族的另外四个,还来了四狐仟姬、虚翼之王千亦跟虹王者荭怩。

甚至是战斗狂陌憎,跟理所当然要到的宫千穗都出现了,以及——昂禁。

没有解下绘有青眼的发带,昂禁只是站在那里,不断画出各种符文,而每一个符文结束,底下仍在争斗的地方,就会有一处暂且平息,像是已被镇压。

直到发现昂禁的存在,连同王者们都不禁迟疑的吐出两个字——

“兽?”不喜欢热闹,喜欢独居一方的万兽之王兽,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身为高高在上的王者,却喜欢清静的兽,怎会进入学院?

对于众人异口同声的吃惊,昂禁神色自若的悠笑着。

昂禁手上的符文不停,眼眸却望向了站在火红狐狸头上的某个人。但从他轻叹了一口气的模样看来,似乎正在感叹,为何自己才一下子不在,这个人就能引发这么大的骚动呢?

“海皇,果然我得跟在你身边才行,万一你哪天随随便便死在路边,我不就没有了唯一的伙伴吗?”昂禁说的很认真。

语毕同时,海皇也真的看到了浮在空中的所有人,那有志一同的用力点头。

让他真想说啊,这是他的错吗?他也不是自愿的好不好,这一切皆是自己被误认为四尾的错啦!海皇相信,他一定是被四尾给诅咒了。

“我是无辜的啊!”海皇这么宣告,可惜没有人会相信。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急着想把某人解决的封口上前。

逐即使被这么多人围住,看起来悠闲依旧。

“凭你们几个想解决我,人数太少了一点。”

“讲大话也不是随口说说就有用的。”

要耍嘴皮子,浅海王者浪牙绝不会输人,虽然他这个半水族、半虎族的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眼神却很坚定。

“是吗?”逐不予置评的轻笑了下。

那种四两拨千斤,随口把话题带过的感觉,比认真回应还恶劣。

浪牙挑衅失败的才想加倍努力,一旁的封口已经对他摇了摇手。

一旁的千虫王者怒衍趁机道:“在开战之前,先让空战战斗力比较差的撤到一旁帮忙围堵,会比较有用。”

浪牙不满的瞪向他,“怒衍,你一定要在这时候拆我的台吗?”

“啊啊,这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是为了有效利用。”

怒衍非常坚持,说这句话时,目光顺势移向某几人,最后停顿在宫千穗身上。

宫千穗明知怒衍想让自己离开,却道:“我能留着吧?我可是羽族。”

独虎王者霸傲直接吼道:“你没有战斗力!”

宫千穗闻言身形滞了一下,不信的转头问道:“你会伤我吗?”

“……宫,拜托你下去。”逐被迫开口的低声请求。

宫千穗却非常坚持,“为了怕你伤到不该伤的人,我一定要在这里。”

逐受不了的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哀愁的瞪向一边。

“,至蛇王者,什么时候那伊一族的人会拿‘人质’来当盾牌了?”

“当人质很希望自己成为盾牌的时候,偶尔拿来用用也不错。”

回这句话的是想杀人想到了极点的封口,而不是那伊。

只是,那伊拍了拍封口,对他摇头。

“逐,你唯一的原则是不动目标以外的人,那诺雷今天没有任何学生因此而死,我算是承你的情,至于宫……她不会待在这里。”

那伊说到这里,满头蛇发张扬在天际充满威吓的再道:“宫,你要自己下去,或是由我帮你?”

“那伊。”宫千穗皱紧眉,才想坚决说“不”,突然有只手伸出蒙在她的嘴上。

只有一个手臂的手刚出现,逐便孩子般的眯眼笑了。

“年,我知道你在。”

“……”宫千穗不满的拉开捂住嘴的手,而那只手瞬间消失。

“年!”逐眉间一皱。

宫千穗深呼吸后恨恨喊道:“年不会见你,要是你敢靠过来一步,年不会跟我一起走,她会留在这里等着被误杀,你怎么选?”

逐停住了想往前冲的举动,他迟疑的左右张望,迫切的哀求眼神看起来很可怜,但是不论他多努力,也看不见年的存在。

“你怎么选?”宫千穗追问的喝道。

逐知道,与其害年在这里被误杀,他宁愿——“好,我期待下次的再会。”

“那我走了。”

宫千穗拍击翅膀转身前,目光一直停在海皇身上,毕竟那是年最担心的第五只人鱼……

海皇知道年放心不下自己,可是他迎上宫千穗的目光后是坚定的笑容。

“……”宫千穗看着海皇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羽翼一拍,往上不住的飞去,眨眼间消失在云层之上。

逐确定宫千穗已避开老远,不禁松口气,恢复了冷静。

“快上吧,不要拖延了。”

“那是……”那伊话到一半,“当然”两字尚在口中的瞬间,那诺雷学院的四周,猛地传来剧烈的坍塌声,一时间,整个学院甚至因此产生地震现象,由此可知多少建筑物在同时被迫倾倒。

无数的尖叫、惊呼跟哀嚎声紧接着传出,连激烈的打斗声都被压了下来。

“封口。”那伊一面提防偷袭,一面催促。

“我知道。”负责统整战局的封口,手拿一只奇特的蝉类生物开口。

“怎么回事?希腊神话系的人,不是由禁时跟非遥两位王者负责,至于学院内,则是由学校高层跟到来的宾客强者们帮忙处理吗?若这两方战局都分配妥当的话,是哪里出事?”

封口使用特殊的蝉类生物科技,利用无法屏蔽的音波向外传递讯息,这是在许多种族开战,因力量彼此冲击,导致许多仪器失效时,最有用的连络方法。

只是,能够自由的通讯,不代表发生的事可以轻松处理。

封口听完回讯后,神色一凛,冷狠的睨去一眼。

那个美得像女人,剩下一双眼睛刚毅英气到拥有无边霸气的该死无族,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他轻轻噘嘴,吹出了一串奇特的音符。

随着音符声响起,邻近四周的建筑物,一个接一个的飞快倒下,有如骨牌效应,而在建筑倒下的瞬间,是一阵奇特的喀喀爬地声。

被震起的满地尘烟,遮住了底下数尺的可见度。连带的,为了逃开不断倒下的建筑物,不论是哪一方的人手,全动用了力量,希冀能从将要被活埋的局面中逃脱出来。

就因为无数力量波动在弥漫的尘烟中越来越强,导致飞于半空的众人,完全摸不清楚底下的情况,仅能用“混乱”两个字形容。

“到底是哪些不识相的家伙跑来?”霸傲担心的大喊。

毕竟那诺雷学院内,负责动手的学院高层中,最多的是虎族人,使他这个虎族之王,一看见底下的纷乱惨况,是越看越担心。

“荭怩。”怒衍伸手抓住蠢蠢欲动的霸傲,转首一看。

虹王者荭怩双手之间白光闪动,慢慢化成一种生物,“是蜘蛛。”

“蜘蛛?”那伊不明白,“云初出云的土蜘蛛一族跑来这里?”

“靠,云初出云那只土蜘蛛,不是自称永不出南之岳吗?”

浪牙刚刚心直口快的骂出声,一旁的怒衍歉意的干笑了下。

“因为蜘蛛也是昆虫的一种,而我当初为了避开云初出云这个大麻烦,顺利成为虫族之王,我跟他说好,他永不出南之岳,我亦永不进南之岳。”

不过,之前东方一族为了成功伏击弥得加特,在那个昆虫当道的南之岳,怒衍终究去了,结果就是动怒的云初出云被人说动,跟着在今天讨债来了?

“现在呢?根本没有人料到云初出云会出手。”

怒衍明知那只睚眦必报的土蜘蛛,近期内会来找他算帐,偏偏他更清楚,云初出云与这个该死的无族仇大苦深,不可能连手,才将他排除在外。

“想不到他竟能说服云初出云。”封口千想万想也想不明白。

“事情发生了,先不追究前因后果,把事情解决比较重要。”

那伊的作风一向如此,而他决定了,其它人无话可说。

下意识的,众人的视线移向烟尘漫漫的下方,听着无边无际的巨大蜘蛛喀喀爬动声,和许多彼此打气后,展开的战斗声响。

一听那没什么信心的打气声,就知道他们只是争取时间硬撑罢了,这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加派人手,应付云初出云的人。偏偏王者们早已人手见紧,只能将目光移到某人身上。

“我知道了。”为了保护海皇,昂禁连推辞都不行。

“那学院内的镇压,麻烦你多多用心。”对方是兽,那伊的遣词用字格外尊重。

毕竟在王者公约的制衡下,当在场的人越多,个人能爆发的总实力越低,但是战斗在动用能力战斗以外,还能利用种族兽型进行肉搏,所以本身的种族兽型越强,实战能力越高。唯一例外的,是在混战的局面中,能轻松镇压万兽的兽。

昂禁并没有自以为是的看轻对方,郑重的点头后,算是接下了任务。

“接下来……”那伊看向等候许久的敌人——

他脸上是幸灾乐祸的恶质微笑,似乎在欣赏底下的惨况,“你们再不出手,恐怕学院会死伤惨重喔!”

“逐,以你异常重视宫跟她背后某人的情形,你要是杀得下手,宫肯定会厌恶你,而她背后的人同样会看不起你,这么想来,你不会下杀手。”

那伊没有那么好骗,只是他很清楚,学生们不会死,却不代表不会受重伤。

千亦扭头看了看脸色凝重的其它人后,建议道:“不如让出几个人,不求狙杀成功,至少先保住学生安全再说?”

“这是没办法的事了。”那伊点头,干脆的做出决定。

“那伊,这是难得的机会。”封口才想再说几句。

那伊摇摇头,不予响应的将右脚一踏鹰隼浮板,飘到最前方的道:“四狐仟姬、陌憎、荭怩、浪牙,还有海皇、昂禁,你们下去。”

“嗯,小四、荭怩、陌憎,我们四个一人一边。”

浪牙边点名,边顺着指向东、西、南三方,而他选择去北方支持。

当他们四个人确定该前往的方向后,才想移动——“亚罗呢?”海皇忍不住要问。

尽管他知道这句话很欠扁,因为四狐仟姬、荭怩跟千亦的目光正瞪了过来。

但海皇不能直接走人,即使亚罗吃了炎姬,他却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放心,我会宰了他!”

逐之所以会出现,为的就是这个。

亚罗不在乎被当成目标,因为炎姬的关系,他跟这个无族也争斗了很多年,加上炎姬的消失,让“他”失去追寻多年的目标物,难怪这人不会放过自己。

“海皇,你相信我的话,不要去报复,你会后悔的。”

亚罗丢下这句,狐尾一扬,再次卷住海皇之后,没有往下放,而是大弧度的往前一甩。

“要送给我吃吗?”逐没有明显的动作,但见诡异的身影一闪,眨眼间,已出现在海皇身旁,探出的手即将抓到他的时候,最先握进手里的,却是一把青色坚锐如刃的长发。

“谢了。”惧高的海皇感谢正抱着他飞在空中的陌憎。

“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看底下。”陌憎安抚的说。

“嗯。”海皇努力把视线往上调。

逐一见手心被青发割出血色,仍是毫不在乎的握紧,残虐的蓝灰色双眸慢慢转变成金色,更是疯狂的道:“就算你是大风,也别嚣张。”

“退。”那伊伴随蛇发的嘶嘶声喊道。

陌憎刚想拉着海皇退开,那个无族却用力抓着青发想要将他拖回。

“唔。”被扯痛的陌憎,其余的青发再扬,如剑般往敌人身上刺落。

“想死吗?”逐将手上青发一放,右手一甩,在指尖弹出了长约五公分的尖锐指甲,上头泛着一种奇异的黑色雾气,紧接着往青发挥去。

“啊——”陌憎哀嚎着感受到青发被断开的痛。

“陌憎。”这下换海皇用力搂紧他,只是陌憎痛得没办法浮在空中。

咻的一声,两人瞬间往下急速掉落。

“到手了。”逐才想追上前去。

不过他正想动,从叫了一声退就没动静的那伊,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前方,而那头蛇发正前前后后的将他包围。

除此之外,千亦、怒衍、封口、霸傲跟亚罗全数围了过来。

他没有傻到继续往前冲,前方几千条微细蛇发可不是好解决的,他可惜的低头,望着抱住大风后,跟着摔下去的海皇。

在他们坠落到离地几百公尺的地方,有个人伸手在半空中抓住了他们。

原来是早等在底下准备救人的兽,他反而放心了,有兽在,海皇应该死不了——这个世上唯一知道新生那伊在哪的人,用处还多着呢,现在死掉实在是太浪费了。

逐安心的抬起头,对上前面、及身旁蓄势待发的六人,狂傲的笑了。

“那伊,我就先吃了你,再去找新生那伊吧?”他扬声笑着,身影又一闪,往前逼近。

那伊蛇发一扬,同时往前伸出的双手,血肉分离之后,与筋脉一起化成无数的细蛇,即使是对方刚才使出能够削断号称不能毁坏的大风青发的尖锐指甲,对这些细蛇也没有办法,只听一阵又一阵的金铁交击声乍响,就是削之不断。

“你别想得逞。”那伊坚定的喊着。

其它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五人,瞅准时机也向前出手——

第六章 被记起的怀念过往

在飞坠中终于被抓住的海皇,担心的看着怀里的陌憎,和底下距离地面还有几百尺的距离,恐惧的回抓住昂禁后,吓得不敢松手。

“好了,海皇你别抓这么紧,我这样不能再以符文镇压学院内的乱象,你是忘了泓猊、火火跟白羽都在底下战斗吗?”

昂禁知道说什么最有用,一句话,就让恐高到失常的海皇恢复正常。

“嗯。”海皇放开手,转而坐倒在鹰隼浮板上抱紧陌憎。

一直到冷静下来,海皇才看到陌憎被截断的青发边缘上正渗出血渍。

“昂禁,陌憎的伤要不要找宫千穗老师啊?”

“不用担心,大风一族没这么脆弱,青发每损伤一次,发质会变得更坚韧,只是陌憎在恢复期间会陷入沉眠,没事的。”昂禁一边回话,手上动作一边继续。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符文自昂禁手上形成,再爆出光芒一闪后,嘈杂慌乱的学院里就会有一处平静下来。

海皇想起逐之前得意洋洋的说总共有一百个他,以及临时跑来大乱的土蜘蛛一族、希腊神话系一伙人,如此多的敌人,也就代表昂禁还有得忙,便不敢打扰,只能抬头向上。

即使离开缠战的地方有些远了,依稀能看到上头的激烈对战,可是激战中的余波,并没有就此避开,仍在空中的鹰隼浮板摇摇晃晃的,看来情况也不好。

虽然因为王者公约的关系,上头的几个人都没有办法使出全力。

海皇倒是觉得,没用全力,他已经撑不住余波的影响,假如用了全力,大概所有人一起升天,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尤其当上头的那些人,一个个化成兽形的时候,那种怪兽大战,不用动用到纯能力,光凭本身种族的肉搏能力,精彩度已经超越各种小说或动漫的场景。

纵使是远在千尺高空,每个兽类最少也有四公尺以上的庞大身体时,它们的一举一动在高速下,仍然清晰可见。

海皇猛然想起在书上读过的一种东西,好像是叫……动画投影。

要不是那些兽类搏斗时的撞击声、飞弹出来的残余能量,随便一种都能让大地震动、狂风呼啸、雨水乱飞的话,海皇真想拍手叫好。

可惜再这么打下去,上头的人没死光,海皇已经被巨大噪音震得两眼发晕、头昏脑胀,快要直接昏倒。

“昂禁,你能够镇压他吗?”海皇伸手指着上方的某个无族,认为人类也是一种动物的提议。

昂禁是有自信,“我能镇压。”

“那……”海皇才想继续发问。

昂禁已经说道:“但是他体内有八种兽类基因,本身又是人类,我再强也只有两只手,没办法同时画出九种镇压符文,除非是利用事先写好的符文发带,可是那一挥,通常是全体无差别攻击,在场的人皆会受到影响。”

海皇知道一旦昂禁镇压趋走了全部的人,说不定底下受伤的学生们会因此延误送医,结果不治身亡,那是很可怕的后果。

加上这是人吃人的世界,要是一堆伤重的人被兽趋走,恐怕没有被趁机猎杀宰来吃掉,而能活着回来的是寥寥无几,为了那诺雷学院的名声着想,这种近似大规模杀人的方案,最好别选。

“真可惜我什么都不能做。”海皇痴痴的看着上方。

而越看上头越有种非现实的感觉,整个天空彷佛被这些古怪的兽类给占据,天上一下是巨大鹏鸟呼啸而过、一下是巨大老虎放声吼叫、一下是火红狐狸狐尾遮天、一下是各类飞虫嗡嗡不绝,怎么看都看不清身在其中的几人是如何对战。

海皇担心亚罗的叹口气,突然怀里的陌憎一动。

“没事了吗?”海皇立刻转移视线。

陌憎挣开海皇怀抱,飘到一旁浮起,手抓着被削断的青发拍了拍。

突然,青发一根根闪烁着奇异的青光,长度慢慢缩减,全体变得跟被削断的青发一样长,而质地似乎也有变动,原本是锐利如刀的青发,现在每根都泛着微微青芒,再不是垂地百尺的长度,只剩下到陌憎足部左右。

陌憎心疼的哀嚎着,“要养长至少要再等五、六年了。”

“没死比较好吧?”海皇没好气的道。

“也是啦!”陌憎搔搔头,不再逗留的看向南方,“我该走了。”

“要多加小心。”海皇笑了笑。

陌憎青发一张,才想高速飞开,却又看着海皇,“你……”

“别担心,你去帮忙南方的攻防吧,这里有昂禁在,我没关系的。”

陌憎看了看昂禁轻松自在的笑脸,终于点头,往下冲。

眨眼间,陌憎消失在眼前,而海皇松口气的站起身。

“海皇。”手上符文画到一半的昂禁,突然手势一改,勾勒成别种模样的符文后,往前一推,同时右脚一勾一踹,将海皇从鹰隼浮板上踢下。

“哇啊——”海皇惊恐的尖叫出声,不敢看地面的在空中扭身。

瞬间掉了快一百公尺高的他,就见上方踩着浮板的昂禁推出的符文击中了偷袭的敌人,而来袭的逐才顿了一下,又挥出拥有尖锐指甲的右手。

“昂禁。”海皇愣愣的叫出声。

面对敌袭,昂禁脚一踏鹰隼浮板,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下,不可能自行翻转的鹰隼,忽然三百六十度的转了一圈,而他就在转圈里顺势离开浮板,同样往地面摔下,只是身为能号令万兽的兽,他在落下时手上符文一出。

瞬间,底下树林里的某处,一道人影冲了上来,那是一个拍击翅膀的黑衣鹰族青年,在眨眼间已经出现在昂禁脚下,托住他,任由他踩上自己的背。

海皇总算安心的喘口气,视线扫到一旁出现的树梢,他知道快落地了,便举起双手抱头闭眼翻身,准备面对一摔而下的痛苦撞击,突然,一双大手揽在他的腰际,再顺势一拉,卸开落下的冲击力道后,轻轻将他放在地面上。

“嗄?”海皇愣愣睁眼,前方的熊族壮汉,赫然是昂禁手下的地一。

“没事吧?”地一担忧的急迫发问。

海皇愣愣摇头,先退上好几步,才想说没事,身前刷的一声,闪过八种颜色的乱发瞬间,一张美艳亮丽的脸庞在眼前出现。

诡异的是,在这个人头下方,不是人类的身体。

海皇来不及看清楚逐现在的种族模样,一刹那而已,他已经变回人形。

“跟我走!”逐的手往前伸。

海皇就算经过泓猊长久以来的掐颈锻炼,依然闪不开的呆呆站着。

忽然一道狐尾袭来,海皇只感觉到身体被往后拖开——

“逮到你了!”逐的声音微变,是喜悦的笑声。

刷的一声伴随着无数炽血在眼前飞溅,海皇愣愣的被血洒了满头满身。

原本高有五公尺的巨型狐狸,正在海皇前方慢慢缩小;一个空空的血洞外,是一只抽离伤处的手,而那只手上头有着散发光芒的心核。

失去了心核,等同于是没有了生命,亚罗转眼从兽型变回了人型。

海皇愣愣的往前伸手,亚罗呛咳着血倒进了他的怀里,瞬间压得他跪坐在地,而腹部开了个洞的亚罗,脸上却有甘愿的微笑。

分不清是什么感觉,海皇环着亚罗的手在颤抖。

“海皇……”亚罗只叫了这两个字,无数的血就冲出口中。

满溢的鲜血,怎么样也止不住,亚罗迷离的视线像以前常望着景色发呆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看着的是人,是海皇。

“唱那首……那首歌好吗?”亚罗艰难的要求,脸上却有着笑。

海皇呆呆的低头,张口本来想问是要唱哪首歌,脑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仍然是那个竹林,在白发如瀑、白衣如雪的亚罗身前,是跳着水狐舞,轻轻唱着一首古诗词的炎姬,那首歌不是人鱼之歌。

其实就算是人鱼之歌,海皇也会照唱不误,而现在他二话不说的开口,以着记忆中炎姬的口吻:“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

“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

艳丽的狐族美女,火红长发随着舞姿轻轻摆动,明明是哀伤的诗词,从她口中唱出,却别有一种淡然自嘲的风味。

明明亚罗最不喜欢她唱这首诗词,因为会去猜想,能够让炎姬念念不忘的男人会是哪一个,可是他每次见到炎姬跳水狐舞的时候,听到的总是这一首,而她在回旋的舞步里,总会挑衅的对他看来一眼。

炎姬就是这样的个性,她喜欢的,你不喜欢,她就硬要逼到你喜欢为止。

亚罗不知不觉也喜欢上她唱这首诗词的独特风味,自从失去她,每次想起来,嘴里偶尔也会脱口而出的唱着,“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

可是不论怎么唱,听起来就是不一样,亚罗好想再听一次记忆中她的唱法。

而在全身力量顿失的现在,好像连呼吸都快没有办法,但是耳旁响起的嗓音,是男性的低沉嗓音,曲调却是她唱这首诗词时的味道。

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海皇努力模仿着炎姬的唱法,即使人在发抖,却不能影响声音出现变化,好不容易,这短短二十七个字,他终于唱完了。

听起来简单,唱起来却很漫长,海皇喘口气,刚想问亚罗感想,问他是不是要听这一首,但是,在眼前闭眼、笑得幸福的他,已经再也不会回话了。

不知道亚罗最后听完这首歌没有?

海皇喉咙发干、眼睛发热的想。

似乎没有迟疑的机会,海皇愣愣的发现一口血无法阻止的从喉咙直冲了上来,同时一滴泪正慢慢的挣扎着想要钻出眼眶。

人鱼的血只会为了自己的痛苦而咳出,那是亚罗的死让他觉得哀痛吗?

人鱼的泪不是为了别人,就不会落下,这是亚罗错过的爱让他难受吗?

海皇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在这时候哭出眼泪、咳出血来简直是不要命了,他完全无法控制,就在一瞬间,血落了、眼泪掉了……

当一阵水气刚要共鸣的泛出人鱼之歌,海皇绝望的叹口气。

啪咻一声,像是什么拍击大气声音的巨响。

一阵奇怪的压迫气息突来,彷佛从这个响声开始向外弹开推挤,不允许任何生物依然待在这里,那种绝对的排斥,在让人不满之前,心里最先出现的,是一种异常的亏欠感,彷佛自己是个卑微的小臣,对不起效忠的君王。

同时,一句命令落下,“奉我号令,凡我以下所辖万兽,尽皆退去!”

跟印象中的那句话不一样,可是造成的效果是相似的。

一瞬间而已,像是大地为之安静,因为所有会动的生物都离这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当海皇的泪一滴滴落下,当临近的水气在人鱼之泪带动下,奔腾着唱起一首哀绝的人鱼之歌,四周的生物就只剩下一个昂禁。

即使脸上是震惊的、是质疑的,却在忿怒之外,是失声的苦笑。

“原来你是人鱼……”

昂禁用力呼口气,埋怨的开口,他总算明白身为狐族的海皇,为什么操控水的能力那么敏锐、细致、强大,原来他不是能够使用水能力的四尾狐,他是水族生物中最强大也是最可悲的人鱼。

海皇听着昂禁颓丧的一句话,却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自从离开常春之地,海皇还是第一次看到重视的朋友死在眼前,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死,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亚罗根本不会死。

是自己亏欠他的……明明实力不够,却还天真的想着要报复。

亚罗之所以要他不去报仇的原因,说他会后悔,就是因为这个吧!

力量不够的人,想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下场除了死,还有可能拖累别人,所以逐即使花费许久时间战斗,最后仍是轻松脱离战圈,还能带走亚罗的生命。

海皇痛苦的双手抱头,眼泪不断的落下,在地上形成一颗颗的透明珍珠,而嘴角痛苦咳出的血,一滴滴的化成了红色圆玉。

明明是那么的痛苦,可是珍珠跟玉的形成,却在到达十颗后停止。

无论如何都再也哭不出来,不论多痛苦也咳不出血,海皇仰天哀叫着。

“好了,振作一点。”昂禁受不了的低喝一声。

海皇迟疑的垂下头,烦躁的视线移到了昂禁的脚上,再顺势往上看。

依然站在那里,昂禁的双手紧握一根符文发带,可是不是海皇头上的那一条黯蓝发带,也不是那条绘有青眼的发带,感觉上不同,即使上头泛着青蓝光芒。

“你……”海皇开口喊了一个字,脑中偏偏空白的无话可说。

昂禁将手一放,那条青蓝发带消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他叹了口气后坐到海皇身前,伸手用力拍上他的双颊。

“伙伴,给我听清楚,我昂禁认定你了,就算要所有人都不幸,我也要你得到幸福,所以,给我振作点!”

“就算我是人鱼?”海皇终于找到了他想说的话。

“你是人鱼才好,身为兽的伙伴,你怎么可以太平凡。”

昂禁悠悠轻笑着说,那双青蓝眼眸里却没有笑意,而是满满的担心。

海皇没有想到昂禁仍是把自己当伙伴,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昂禁也没有开口,只是招来生物口袋,拿出一条发带后,专心的折着,很快就将发带折成一个奇异的符文状,而在符文中心有一个袋型缺口。

海皇疑惑的看着他,却提不起力气去问那是什么。

只见昂禁低头在地上捡着人鱼之泪跟人鱼之血,捡齐之后把这二十颗圆玉放进了符文的缺口,当最后一滴人鱼之泪没入,邻近的人鱼之歌消失了。

“要小心收好。”昂禁将发带再一折、一塞,把缺口藏在中心后,拉起海皇的手,将它放了上去。

海皇愣愣看着手上的符文饰品,“你不生气?我骗了你。”

昂禁一脸认真的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生气又怎么样,你是我的伙伴啊,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是你,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海皇握紧手上的发带,再低头看着怀里幸福死去的亚罗,他分不清现在的心情,是要开心自己有一个就算知道他是人鱼,也想守护他的伙伴;还是要难过就算自己再痛苦几十倍,也不能让亚罗活过来呢?

既喜又悲,海皇忽然眼前一黑,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唔……”

当海皇昏厥的瞬间,在偏离那诺雷学院大概数千公尺外的北水水道上。

泓猊摇晃的身体,差点直接摔进水道里,幸好在眼前一黑时,手抢先按在了墙壁上,勉强止住了倾倒的弧度。

“没事吧?”

在泓猊前方,是一个穿着东方白衫,皮肤水蓝色,模样柔艳出尘的美人,奇怪的是,她口中说着担心的话,眼里却没有半分不安,给人宁适的感觉。

泓猊甩甩头,将背靠向水道中的墙壁后,力求站稳,好不容易模糊的视觉,慢慢恢复正常,他看着前方的人,“虹王者,我没事。”

“嗯。”荭怩淡淡的点头,轻轻挥袖后,再向上浮起一大段距离。

泓猊看着浮在半空的王者,和她视线望去的方向,在同样让身体往上飞起后,沉吟了下,试探的问道:“王者有事要跟我说?”

“嗯。”荭怩举起手,指向远方。

“泓猊你跟海皇是命运共同体,所以,他一受创或昏迷,对你也会有些微影响,如果光是身体上的变化,便能影响到你,那命运呢?”

“命运?”泓猊不自觉的回问后,神情一懔。

“你明白了?”

“不可能。”泓猊不愿意相信,“海皇的命运之所以总是朝既定的未来前进,真的跟我有关系?是我造成的?不、不可能!”

“当初‘环绕大地之蛇’的弥得加特,告诉我这种结论时,我亦不相信。”

荭怩旋过身,飘飞的白色衣摆,划起一道冷冷的弧度。

泓猊不想听,可是他没有勇气逃跑。

荭怩静静打量着神色动摇的泓猊,直到他确实静下心来,才开口道:“泓猊,我跟炎狐千姬当初也是命运共同体,由那时候许多……曾经发生的事,可以证明事实真是如此,当虹一族利用选定的对象,想为他趋吉避凶的引导一生,其实也就等同于‘操控他的一生’。”

因为是操控,于是命运从预言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注定。

泓猊不敢相信,可是仔细一想他为海皇占卜出的预言,那段谜题——

无法破封的禁锢,混乱的开始,揭示的瞬间将带来无法想象的失去与伤害,绝望也许会在瞬间吞没来者,永无翻身之地。

也许禁锢原本是无法解开的,偏偏谜题里直接点明“揭示的瞬间”,而“带来无法想象的失去与伤害”,可能便是导致海皇打击过大昏厥的原因。

“结果,真的是因为我,未来才已经注定?”

泓猊眼前一黑,浮空的身体往下一坠,却在刹那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臂膀,紧到对方的尖利指甲刺进了他的手臂里,痛得他立刻回神。

迷蒙的视线,对上了荭猊淡定的温婉笑容,泓猊鼓起勇气,取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当他再度靠自己浮上半空,荭怩方才放手。

“振作点,海皇跟你的未来还长,你只要小心就行了。”

“小心?”泓猊捂着右臂上的伤口,慌乱的追问。

荭猊伸手轻轻在他额上一拍,“镇静,不要慌乱,虹一族能够预知未来、占卜过去,可是只要连自己也不承认,得知的未来跟过去不见得会成为既定事实,去面对它、战胜它,但是,不要承认、不要意图扭转,命运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该怎么把握好相信与否认的尺度,那将是虹一生的课题。”

“嗯。”泓猊明白了。

到这时候,他懂了为什么当初知道荭怩王者到来那诺雷时,想拜托王者跟海皇见一面,王者会拒绝的原因。

因为跟海皇命运相系、无法分离的人,是泓猊,不是荭怩王者。

而能够引导海皇的命运,却不让未来变成既定事实的人,也唯有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者,谢谢您。”

泓猊自从隐约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后,没有一天能安心,现在既然知道前因后果,他反而找到了处理的方法。

荭怩欣慰的一笑,抽回拍抚在泓猊头上的手后,掏出一个小盒。

“替我去东之海走一趟,将这个交给双双王者冷熏。”

“是。”泓猊没有询问的必要,直接恭敬的接过盒子。

接下来,想回那诺雷学院,可是兽之令的效果依旧,两人仅能浮在水道上方,各自暗暗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宁静的黑夜,寂静无声的四周,海皇呻吟着睁开了眼。

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梦到泓猊、陌憎、火火跟昂禁全部为他而死,还一个又一个的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那种只剩自己的感觉很可怕。

即使知道是梦,海皇醒来后,仍是吓得先左右张望。

完全黑暗的四周,在眼睛习惯之后,一样看不清楚。

原本摸上操控手表想点灯,海皇却突然不想这么做,这种看不见的感觉比较好,他暂时还不用去烦恼,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

亚罗死了,他的尸体呢?

装有人鱼之血、人鱼之泪的符文饰品呢?

为什么自己会在蜘蛛丝行车里?

这些问题,海皇都暂时不愿意想,他起身摸索着离开床,穿过屏风,走到蜘蛛丝行车的边缘,打开防护罩后,偷偷的离开,他想暂时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整个北之最适合一条人鱼的去处,除了北水之外,便是北海了。

海皇摇摇晃晃的走出中央停车场,找到一条水道后跃了进去,将自己没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欢迎跟雀跃,他指引水势送他到北海之后,就闭上了眼。

原本在车子里睡不着,可是躺在水中,海皇却顺利得到安眠。

从北水到北海,途中要穿过整个北山区域,再快也要一天左右。

所以当海皇睡死一天,又在夜晚时分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北海了。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随风翻腾,天上的圆月照在水波上,闪烁着银光。

比起溪流、河水,人鱼更喜欢海,总觉得像回到家乡一样。

海皇随便找了一个突出于海面的石头,才刚爬上去在上头坐定,身边人影一闪,一个青发黑衣的俊帅男子在身边陪同落坐。

“年大哥……”海皇微惊的看向他。

“为什么跑到北海?其它人会担心你。”年是就事论事。

海皇也不知道,“应该是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现实吧?只要不去正视,就可以假装亚罗没有死,昂禁不知道我是人鱼,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年没有长篇大论的说教,而是简单一句。

“是啊!”海皇嗤笑着点点头,“年大哥,亚罗的尸体呢?”

“昂禁处理掉了,他让他的手下们把尸体烧成灰,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说要等你醒来后,再决定该怎么处理。”年想到这里,就觉得他不愧是兽,“当时四狐仟姬跟千亦都想把尸体吃下去泄恨,却怎么样也无法如愿。”

“昂禁真的为我做了很多事。”海皇很感激,“那亚罗的心核呢?”

“因为逐是专吃同血族的那伊一族,他不可能自己吃,干脆就给了开口说想要的宫千穗。”而这是年拜托宫千穗去要的。

“心核后来给四狐仟姬吃下去了吗?”海皇知道这将是唯一的发展。

没想到年摇摇头,“四狐仟姬把心核分成两半,一半给千亦收藏,一半自己收着,说里头好歹有炎姬的力量存在,想要好好保存,不愿意吃。”

“千亦呢?”海皇想起了千亦错过炎姬的爱恋之后,就将自己封锁在人群之外的作法,那现在知道炎姬真的死了,他未来又该怎么过?

“不知道,千亦有他的想法,没有人能在那种时候问出口。”年也不清楚。

“总觉得我睡着的时候发生好多事。”海皇想笑却神情扭曲着。

“不要勉强自己,你再多为亚罗痛苦一段时间也好,至少要到甘愿为止。”

年伸手拍了拍海皇的肩,站起身后,看向远方。

海皇知道这是年对他的无声催促,可是他还不想动。

“年大哥,那天昂禁发动种族技之后……”海皇想知道后来又怎么了。

“昂禁当时发动兽驱逐万兽的种族技,非常疯狂的一驱百里,甚至逼附近所有居民撤离,也让逐还有前来惹事的那些人跟着退开,我也是。”

年那时候赶回来的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深怕海皇身为人鱼的秘密,会被其它抢先赶回来的人发现。

幸好,当时昂禁出手得宜,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人鱼的波动。

“,海皇,不要再想着报仇好吗?我不想再对上他。”年难得示弱。

海皇怀疑这是错觉,因为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痛苦,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年。

海皇惊愕的抬首望去,站立一旁的他,在月光底下的年,在他俊帅出色的脸上满溢着脆弱,好像只要有人狠心一拳挥去,就可以将他彻底击溃。

逐,就算有那么多的王者连手,都无法击倒的敌人,年一定看过很多挑战他失败的人,才会对他的仇恨、怨怒再深,还是只能选择放弃复仇。

连亚罗那么强大的人,居然连逃开的机会都没有,才一瞬间就被挖出心核,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因为亚罗,年也担心自己吧?海皇明白了。

“年大哥,我们去常春之地隐居吧,我会尽快修完学分,然后,往后的几十年、几百年,我们就在常春之地里悠哉的过下去,不、不复仇了。”

海皇说到最后一句时,脑中闪过的却是另一个复仇的目标,冷熏。

虽然杀不了那个可怕的无族,可是冷熏呢?应该有办法杀她吧?

海皇偷偷的想着,至少要去窥探一次冷熏的力量,如果杀不掉她的话,他会放弃的,因为他的人生目标中,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年。

“年大哥,我们一起回常春之地,好吗?”海皇再问一次。

年迟疑着低头,皱紧的眉间像是无法置信,因为继苍生之后的所有人鱼,没有一个会不想杀冷熏,可是海皇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笑着点头。

“嗯,我们回常春之地。”年姑且相信了海皇的话。

海皇用力呼口气,有了一点干劲的站起身,突然,年的目光移到远方。

“怎么了?”海皇疑惑的跟着移动视线。

在年望去的那个方向,在不断起伏的海面上,有一个人正踏波而来。

说是踏波而来也不对,因为海皇能感受到无数水族受到号召靠上前去,自愿被那个人踩在脚下,想要让他可以轻松前进的想法。

而这个能号召水族的人,除了一个兽昂禁还会有谁?

海皇失笑着,想不到自己跑来北海,昂禁居然也跟上来了,这时的年早已经杳无人影,但是昂禁却越来越近。

“伙伴,你又偷跑了。”

昂禁说着之前海皇连续偷跑的一星期内,每次找到他时的固定台词,踩过最后一个海面下的生物,站到了岩石上。

“不论我跑到哪里,你追得上来就好啊!虽然是辛苦了点。”

海皇像最初第一次被逮到时,说着这种无良的发言。

“啧,真该叫泓猊多多教训你。”

昂禁悠笑着说,坐到了海皇身旁。

海皇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要是以前他都会先来一段求饶,接下来是一连串废话,轻松玩闹的响应,但是他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

昂禁也看到了他张口欲言,又哑口无言的烦恼神情,苦笑一声之后,招来生物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子、一个符文饰品后,接连放到海皇的手中。

“好好收好。”昂禁现阶段只剩这句。

“嗯。”海皇招来他的生物口袋,将东西放了进去。

到这时候已经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就剩下波涛的浪击声不断响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经过,两人默默无言坐了一整个晚上,当月落日出,背对着太阳升起的两人,在一片橘金色的光芒中,异口同声的道:“回去吧!”

昂禁是不希望海皇继续逃避,希望他可以好好正视一切才这么说。

至于海皇则是决定要好好把握现有的一切,完成他的几个人生计划,而不管是想到常春之地当辅导员,还是想研发人类吃素的可能,或者是躲到常春之地去,帮年永远避开那个无族;不管是哪一个,都需要赶紧取得学分。

所以海皇得回那诺雷学院,他决定,如果他的实力没有复仇的资格,那至少要实现他最想做的几个人生目标,只是……

“昂禁,我想成为常春之地的辅导员。”海皇这句话还有后半段。

昂禁直接抢话,“你是我唯一的伙伴,我要跟你去。”

海皇无言了,他原本是想要昂禁代替他,往后多帮忙照顾泓猊、陌憎跟火火,可是看这样子,昂禁似乎是绝对不肯的。

“可以吧?”昂禁挑衅般的加问。

海皇好像看到他悠然淡定的笑脸底下,正泛着无情的杀意威胁,如果自己敢说不可以,会不会昂禁晚点就背着自己宰了泓猊、陌憎跟火火?

“好,一起去,只是要修的学分很多喔,要五十个。”

海皇现在才取得两个,一想到要快点达成心愿,就是得连做四十八个学分任务,他就快疯了。

“你做的到,我一定也可以。”昂禁有信心。

海皇总觉得这句话里带有讽刺的意味,只是再在话题上打转,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他干脆的拉了昂禁一把,跃进海里后,口中一个水泡吐出,两人先后钻进了水泡,他这才说:“总之,回去吧!”

“嗯,明智之举。”昂禁很真心的赞叹。

“……”海皇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决定不答也罢。

就这样,经过了一天,在又迎来日出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那诺雷

第七章 被说起的逃离计划

当海皇在日出时分,站在被火红狐狸毁坏、在学院祭到来时重新砌成,结果又崩落在地的那诺雷大门前,有阵晕眩感。

被逐引来许多强者袭击,加上兽突来的全体驱离,如果说,侥幸没有学生跟宾客伤亡是件好事的话,学院为此残破不堪大概是唯一的坏事。

“啊啊啊,昂禁,我们学生会一共八个成员,这次肯定会过劳死吧?”

海皇可怜兮兮的回头,一想到要修复残破的那诺雷学院,他就想逃跑了。

昂禁比偷跑的海皇晚了一些时间出发到北海,临走前身为执行长,他早知道那诺雷的损害程度,也已经开会决定了初步应变计划,便响应道:“放心,因为学院祭当天跟来袭的敌人开打时,完全不知道节制,疯狂搞破坏的学生大多是螟水学院的武斗狂,所以皓月身为螟水的学生会长,已经承诺,如果会做到过劳死,他们那边共十二个成员也会一起做到死。”

“听起来好可怕。”但是海皇安心一点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钱打哪来?要修理庞大的学院,没钱可是办不到的。”

“放心,一说到钱,穷怕的可儿财务长,跟临时被编排过去处理预算的总务长明光,已经从东方一族那边,挖到了一大笔巨款。”

昂禁光是想起当时双目失明的可儿,如何毫无畏惧的拍桌跟东方一族死要钱,就忍不住想笑。

海皇知道不用由自己负担,已经松了口大气,“那走吧!”

只是口中说着要走,海皇在迈步之前,就先听到了身后两个在水道上以滑板奔驰的声音乍停,然后是一个指责的怒吼声响起。

一个厚实的嗓音吼道:“乙可,你这个超级路痴,我们又走错路了。”

另一个阴沉的嗓音迟疑着,“易修,这不可能啊,我们明明朝着北水东北方直直前进,一路上都按指南针的方向走,完全没变动,就算没有水道,也干脆爬过建筑物后再前进,都这样不改变方向了,怎么可能到不了那诺雷学院!”

易修抓狂的怒吼,“前头是废墟啊,哪来的学院?”

乙可颓丧的低声道:“真的是废墟呢,那要绕回去市区重新开始吗?”

“废话,真可恶,原本希望今天傍晚前到那诺雷的。”易修忍不住抱怨。

“……事实上已经抵达了。”海皇偷偷的小声说道。

昂禁忍不住笑了两声,转过身后,对着两个一脸疑惑的访客往地上某个残破的招牌一指,“欢迎两位来到那诺雷,本学院因为一点事情正处于要全面翻修的状况,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

“咦?这、这里真的是那诺雷?”有着厚实嗓音的易修惊愕道。

海皇跟着转身看去,才想笑着点头,结果反而是他愣住了。

因为易修没有掩饰外貌,厚壮高大的体型,和精悍刚毅的长相,在脸上有着的明明是虎纹,额头再往上,偏偏有一对牛角,除此之外,跟一般人使用浮板不同,能够操控水的这个种族,居然是十二食材榜上的。

而被称为乙可的那一个,海皇顺势看去,又受到了冲击。

因为模样猥琐老是弓着背,缩成一团的他,却有一张清雅秀丽的脸,整体看来是微带青色的肤色,但是手脚却是不同的黄褐肤色,光这样一个特征,海皇都快昏倒了,因为乙可是十二食材榜上的蜮。

海皇晕眩中,“居然一下子出现两个十二食材榜上的种族?还没有伪装?”

昂禁认为,“因为跟蜮是十二食材榜上有名的实战派吧?”

“没有错,需要伪装才能生存,我们就不是我们了。”易修霸气的笑着。

一直给人阴沉感觉的乙可,难得直起身,双目放光的坚定说着,“就算会死也要轰轰烈烈战死,绝不委屈自己,我们就是这样的种族。”

跟海皇完全不同的做法,他呆了好久,才的点头。

昂禁见他不知所措,主动揽过话题,“两位到那诺雷有什么事吗?”

“有,要来念书吧,混了这么久,是该补充知识的时候,再说这里有凶兽陌憎跟六翼白羽在,要打架也不会嫌没有对手。”易修越说越是摩拳擦掌。

乙可则是恢复他的猥琐模样,对陌憎跟白羽也极有兴趣的用力点头。

海皇觉得现在多了这两个好战分子,似乎那诺雷会“一直”重修学院有望了。

“我好晕,昂禁,你带他们去登记考试吧,我直接去会议室了。”

海皇逃避似的转身,不想再跟这两个战斗狂相处下去。

昂禁也不想为难他的点头,“知道了,你先去吧!”

“嗯。”海皇呻吟般的回了一声,立刻转身,开跑。

总之,现在该做的事就是把那诺雷学院重新建造完成,其它的事……就扔一边吧,另外,学院都破烂成这样,是不是要提早放假啊?

如果说想要提早放假的想法,在海皇刚踏进学院大门时是随便想想。

那么当他一路爬过倒塌在地的树木、钻过碎石堆、攀过落下的建筑物后,气喘吁吁的来到唯一完好无缺的图书馆前时,这种想法已经变成必然。

“光是学院前半就毁掉将近百分之九十,我看后半也差不多吧?”

海皇现在很好奇,学生们目前是怎么上课的?

依照建筑物大半全毁,连走道都被倒塌的树木阻隔的情况,总不会是在摇摇欲坠的废墟里上课吧?

海皇很怀疑那诺雷的学生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心向学的低头叹气,认命的拿出钥匙打开挂有“非请勿进”牌子的图书馆大门,在他进入后,正好迎上了直接在一楼入口宽广地板上铺开巨大地图讨论的众人。

“啊啊啊,堕落到异世界去的会长大人终于回来啦?”

皓月很喜欢对人挑衅,一开口通常没什么好话。

海皇拉开衣袖,“看,有新伤痕喔!”

没有错,那是为了逃开“某人”的魔手,被亚罗用狐尾缠着甩动时留下的。

“会长这么衰呀?难不成是学院暴动那天被打伤后,就开始紧急休养?”

“回天说对了,我家伙伴很凶残的。”

海皇一想到可怕的泓猊,立刻抖两下。

“辛、辛苦了。”明光也曾被泓猊掐过颈子好几次,他明白。

海皇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后可儿双掌一拍,往前摊出右手。

“愿赌服输,押会长去堕落的都把钱交出来。”

“可恶,果然海皇懒归懒、堕落归堕落,还算有责任心的。”

说这句话的是朔弥,只是他说归说,也是押错注的人。

至于尚由则是打开笔记本,“可儿,你记得我可是押中的!”

“放心,钱收完,等等就会另外分钱给你。”

可儿边说边利落接过递来的金钱卡片,然后从生物口袋里掏出一台小型的金钱划分机,开始把别人卡片中的钱划到自己的卡片里。

海皇眼见这个赌博分钱的场景,突然认为自己有点可悲。

算了,海皇打起精神,上前看着标有各种纪录的学院全图。

“唔,总计毁损情况是百分之八十点七?除了图书馆跟饭堂,其余建筑包括学院长办公室在内都几乎全毁?”

“是啊,现在比较好,至少严重坍塌的都先清掉了。”

没有参加赌博的黑漪,是唯一有空回答的人。

海皇不想知道白羽是押他去休养或是去堕落,干脆把全副心神放在正事上,“那学生们现在怎么样了?”

“嗯,目前学生是跟随着授课的老师,以一个月内先上同一堂课为分发办法,不是到螟水学院,就是暂时到较远的异冢学院,继续这学期的课程。”

黑漪额外再解释道:“螟水是专门研究武斗,而异冢是各种研发。”

“听起来很有利用的价值?”

“嗯,是经过主人的指示才将学生转移到这两间学院。”

海皇怯生生的问:“那、那贵主人有没有计划要先提醒我的?”

“这个嘛……”黑漪先看了下其它人,才继续道:“主人接了一个‘种族’任务,希望学院可以干脆提前放假。”

“好,我明白了。”海皇也是这么想的转身大喊:“喂,那边几个你们分完赃没有,有事要说。”

“嗯?”一群赌鬼们为了这句话转头。

海皇叹口气,“既然那诺雷被破坏到这种地步,干脆全部打掉重建翻新,而在这段期间内,就提前放假吧,还可以让想赚外快的学生成为建筑志愿工,也可以算做是一种锻炼,你们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众人都不能否认,“现在这样不重建也不行了。”

“但是那诺雷放假,你们全跑了,难不成要留我们下来做到死?”

皓月忽然反对,虽说螟水的学生是让那诺雷毁掉一半以上的原凶,可是……

“你们才是那诺雷的学生会干部吧!”尚由就这一句话。

回天再加一句,“各人造业各人担,不要把你们的工作推过来。”

“是啊,要是想彻底逃跑,欢迎转学到螟水!”皓月准备临时招生。

明光眉头一皱,“你们十二个学生会成员都快做到死,还想我们过去?”

皓月耸肩道:“唉呀,反正不论在哪间学院不一样在做?”

当场,所有人低下头来,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下,如果把那诺雷这堆重建的事扔下来,逃跑到另一间学院,不知道可不可行?

可儿最先长叹,“不论跑到北之哪里,仍在王者们的势力范围内吧?”

“那就逃离北之吧?”皓月这句话活像他想逃跑很久了。

尚由跟回天对视一眼,一人一边的抓住皓月的手。

“会长,你不是想把我们丢下来做到死,然后自己跑去堕落到异世界吧?”

皓月神情迷离的道:“如果工作永远做不完的话……”

白羽最先附和,“在那诺雷出现学生会之前,我也常这样想。”

“那干脆我们几个强者,也跑到某个地方占地为王吧?”

朔弥听似开玩笑,但是表情很认真。

海皇不知道朔弥哪时出现这种想法的,即使每个人发现自己越来越强,甚至比一般人强上很多,身边又有一群强者伙伴时,都会不由自主这么想,可是想归想,会当成提议说出来的话,是否代表已经下定决心?

一时之间,图书馆内静的可怕,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像是彼此猜疑般,在朔弥的话之后,无人开口。

每个人除了看不见的可儿,都像是要窥探别人表情的左右张望,然后,在长达十几分钟的默默无言后,开始有笑声出现。

“哈哈哈,这个好。”皓月笑着最先举手道:“算我一份。”

回天跟尚由也觉得提议不错,突然,磅的一声,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了。

有两个人大步走入的说:“我们也想参加。”

海皇转身看去,这两个人居然是在学院门口见到的易修跟乙可,而紧接着两人出现的,是手上捧着一堆单据的昂禁。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海皇不以为任何人都能擅闯会议室。

昂禁晃了下手上厚厚一迭单据,“我带他们去登记的时候,恰巧遇见独虎王者,他对这两个实战派很有兴趣,再加上学院重建需要更多的人力资源,就直接免除他们参加考试的必要,还把他们划进了学生会的名单里。”

皓月为此仰天长叹,“我真嫉妒啊,十二食材榜上实力坚强的跟蜮,随随便便就能拥有?啊!亏我上任三年来每年都在苦恼螟水该怎么招生……”

尚由苦笑了下,“由东方一族主办的那诺雷,本来就比螟水有名气。”

回天跟着抱怨,“再加上螟水全是好战分子,不是战斗狂哪会来啊?”

“喂,两位离题了。”可儿比较在乎他们想集体潜逃的事。

“说到要占地为王,我这样的实力够资格加入你们吗?”

“只要是有能力的,不管哪方面,都很欢迎啊,对吧?”

朔弥看向白羽,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海皇撇开脸去,不想看他们的亲密模样。

海皇感觉,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兵败如山倒”,呃,不对,用错词了,应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本来像笑话的对谈,却变成真的要做?

“我不会参加。”海皇知道这句话很扫兴,还是说了。

这时黑漪跟银牙也是同样的话,“我们有组织拘束,也不会参加。”

“……那你呢?”朔弥的目光移到了昂禁身上。

“海皇说不参加,我当然也不可能。”昂禁就这么一句。

在这种气氛正热烈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停,其它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海皇为此看向了没有再开口的明光,“你呢?”

“嗯,反正不管要不要,现在都不是时候,得先把那诺雷重建的事情处理完,王者们那边先能应付的过去,想做什么才能做什么吧?”

明光不愧是八歧大蛇,双面玲珑的回答,让人无可挑剔。

“是啊,先把工作处理完吧,昂禁,你是那诺雷的执行长,跟螟水那边的尚由合作,制作一个招募建筑工的方案,让临近几个学院的学生都来帮忙重建,顺便当成实习应用吧,至于我……要先去安排提前放假的事。”

海皇逃避般的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可儿在明光的扶撑下,赶紧挡到门口,堵住海皇去路,“会长,你才安排了昂禁、尚由的工作,其它人呢?要我们就这样闲着‘纳凉’吗?”

“当然不是,你不是拗到钱了吗?接下来当然是你、明光跟螟水那边关于花费支出的条列,而其它人都当成公关人员吧,看能不能让附近几个学院都一起提早放假,先把人力集中起来,重建那诺雷再说。”

海皇说完这句,待不下去似的,大步绕过听呆的可儿后,拉开图书馆的门,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一直到门在背后阖上,他才苦恼的停步。

想要跟东方一族一样,占据一个地方当王?

朔弥的野心真大,虽然不是不可行,因为加上尚由、回天、易修、乙可、明光,就一共六个十二食材榜上的种族了,能够被当成所有人类的食物,却没有被猎杀殆尽,就可以看出这十二个种族的强势,也就代表这六人绝对不弱。

再加上千足蜈蚣的皓月、六翼白羽,还有一个对数字敏锐的可儿,他们九个人如果形成新的一族,只要不惹恼东方一族的话,也许真能成功稳占一方。

往后白羽就不会待在那诺雷了吗?她就要这样跟朔弥一起走了?

海皇无力的瘫坐在地,又想起陌憎跟泓猊,如果自己要到常春之地当辅导员,也许让他们跟朔弥在一起,似乎会很有保障?

总觉得离别来得很快,海皇有点心慌意乱,只是自己空想也没用,他呼口气的用力站起,才刚走下图书馆的台阶,背后的大门开了。

“走吧!”昂禁突兀的催促着,转眼来到海皇身边。

“现在里面怎么样?”海皇忍不住想问。

昂禁直接回道:“在新加入的易修跟乙可的提议中,他们决定在放假的时候,集体去一趟东之海。”

“东、东之海?”海皇为了白羽,脑中数据立刻飞快调阅,接着他知道东之海有什么了,“据说有一只十二食材榜上的蜚在那里?”

“没错,蜚是能够焚蚀大地、操控瘟疫的生物,对他们特别有用。”昂禁停顿了下,又道:“有跟蜚相反性质的在,能够降低蜚所形成的高温,再加上有九尾白狐回天在,想招揽蜚绝对不难,因为蜚很希望能够进入人群。”

“有九尾的变身术,加上能压制蜚的力量,难怪他们有把握。”

海皇却想去破坏他们的计划,便又说:“我有仇人在东之海。”

“仇人?是冷熏吗?传言中吃了人鱼变强的双双王者?”

昂禁知道海皇是人鱼,直觉海皇说的敌人就是这个。

海皇点点头,“嗯,双双王者冷熏。”

“那泓猊他们呢?”昂禁难得好心的多问一句。

海皇有点茫然的说:“听说泓猊有种族任务,总之,我去找王者们说事情,你帮我处理其它杂事,晚点再看看该做什么吧?”

昂禁随口应了一声,手拍了拍他的肩,就抽身离开。

看着昂禁远去,海皇再看一眼图书馆的大门,不自觉视线开始向另一端移动,在那里……曾经是亚罗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的事要改变真的好快,才几句话而已,习惯在身边出没的人,有大半都要消失了,每个人都要走向只属于自己的未来,感觉真微妙。

海皇苦笑着转身走向那诺雷学院内唯二没倒的建筑。除了图书馆之外,会被王者们占据的地方,理所当然是饭堂。

夜晚,同样残破不堪的中央停车场,地面凹凸不平、碎石横列。

海皇吃力的使用隐形狐尾又勾又缠,才能顺利前进,他无奈的感叹前进之难,使得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路程,他居然走了快一小时才到达。

而一看到蜘蛛丝行车旁,像是被庞大蛇类压磨出的深坑,海皇知道这肯定是火火的杰作,如此一来自己的家当就不用烦恼了。

果然,不止是蜘蛛丝行车大赌,连另外一台红蟹快车也没事。

刚在车外站定,海皇还没有心理准备,便见上头大亮,变得像白昼一样,接着防护罩升起,一道小小的人影亮到刺眼的从上头往自己扑下。

“爹地抱抱!”火火稚嫩的声音随后响起。

海皇想逃跑的脚步一顿,伸手往上头一接,顺势卸去力道后抱进怀里。

“爹地,火火好乖,没有让坏人吃掉蛛蛛。”

火火眨着眼睛,像在等什么。

“嗯,火火把蛛蛛保护的很好,好厉害。”

海皇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已经非常明白火火的需求,才一句话就让火火开心笑着在他怀里钻来钻去。

然后,是一道过冷的视线夹杂着怒意,出现在车窗边。

海皇的抬头,对上泓猊的视线后,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还不进来吗?不会是又受伤了吧?陌憎,你去接那个白痴上来。”

泓猊甩下这句话,从车窗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憎跃了出来。

“海皇——”陌憎像是被火火带坏,一跃出来就是一个飞扑。

幸好陌憎本身会飘浮,海皇只被撞得身体往后一仰,已经轻松站稳。

“好了,快上去,泓猊正要打包你的行李。”

陌憎丢下莫名其妙的一句,伸手握紧海皇的双肩,开始往上飘浮。

海皇不是自己往上跃,而是被人提上去,这让畏高的他不敢随便挣扎。

就在回到车里后,泓猊才想说话,火火想睡的打个哈欠闭上眼,瞬间,车里陷入无灯状态的黑暗,让泓猊长叹一声后,要海皇先带火火到床上去。

半晌,等海皇安顿好火火回来,只亮了一盏小灯的客厅里,昂禁也到了。

“泓猊,刚刚陌憎说你在打包我的行李?”海皇怯怕的抖了一下,接着问:“我、我……你已经想把我赶出去了吗?”

“——白痴!”泓猊受不了的吐出这两个字,伸手揉着额头。

陌憎赶紧解释,“泓猊说学院很快会放假,我们要到东之海一趟,才要打包行李啦,海皇你脑袋里是在想什么啊?”

昂禁也很无力,“我听说这辆车是海皇你买的,不是吗?”

海皇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我买的车没错。”

“这样安心点没有?”泓猊伸手拍了下海皇的额头,然后呼口气道:“虹王者说海皇你接下来也会去东之海,所以要我一起去。”

“去哪里?”海皇眨眨眼,一脸呆滞。

可是昂禁嗯的一声,悠悠的笑了一下。

海皇认输的自行招供,“我要去东之海找蜚跟找双双王者冷熏。”

“咦,白痴海皇今天怎么这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真稀奇。”

泓猊挺吃惊的,可是一见到昂禁脸上的笑,他明白了,只是泓猊不懂,“找冷熏我是知道的,找蜚做什么?”

“哼哼。”海皇不是想吊人胃口,而是一想起来就不自觉的冷笑。

昂禁刻意扭曲原因道:“他要去破坏朔弥跟白羽的约会。”

泓猊跟陌憎哦了一声,还是不太懂,“白羽跟蜚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有关系!”海皇下意识的吼道。

昂禁知道海皇是情敌意识发作,把他推到一边后,把朔弥想招人形成一族并且占地为王的事说了一遍——“所以我们要去东之海搞破坏。”

“嗯,我这边还有件种族任务,虹王者有东西要我转交给双双王者。”

泓猊边说,边从生物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

“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这时海皇脑中闪过一些记忆,那是人鱼阳帝跟炎姬为了去突袭冷熏特别调查的,而在看到某个段落后,他干咳一声。

“冷熏在东之海的哀极之城,里头能自由出入的唯有——女性。”

特别加重的“女性”两个字,瞬间让听话的其它人愣了一下。

昂禁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海皇你的变身术很强。”

陌憎不太喜欢的叫嚷着,“我们都要变成女的才能进去?”

泓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当作安抚,“是变身术,又不是真的穿女装。”

“是啊,除了视觉上有点问题,其它应该没问题。”

昂禁想起之前他被变成海皇,而海皇成为依凰时的那种奇怪感觉。

知道自己反对无效,陌憎长叹口气,认命了,“那海皇,东方一族怎么说?要提前放假吗?”

“嗯,再过半小时左右,讯息会传送给所有学生,明天开始放假。”

海皇说到这里,想到一件事,“昂禁,你跟螟水的尚由有特别连络吧?”

“是有。”昂进掏出他的“敛医”生物计算机,“你要传达什么?”

“除了寻找人工跟财务账面上的事情之外,那诺雷学院的重建,王者们说要自己来,为了避免下一次受到狙击时会学院全毁,听说要加装很多‘东西’。”海皇想起封口说到“东西”两个字时的可怕微笑,就不敢再问下去。

所以当昂禁传送完讯息,跟陌憎、泓猊一起好奇的询问东方一族要在学院内加装什么“东西”时,他是从头到尾都只能摇头以对。

“反正我不敢问。”海皇剩下这句。

“那算了,我们今晚把行李打包好,明天出发。”

泓猊边说边站起身,陌憎也跟着飘了起来。

海皇却不懂,“不是要直接坐蜘蛛丝行车过去吗?”

“不,这次是要以我提供的杀人鲸舰艇为交通工具。”陌憎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终于有空可以好好修理那群手下啦!”

“……泓猊,你是为了报仇吧?”海皇的直觉是这样。

泓猊冷笑着没有否认,毕竟他以前也被那艘船的船长整惨了,现在靠陌憎收回一点本金,应该也是无可厚非。

“总、总之,昂禁我们去收拾东西吧!”泓猊闪着诡异眸光的眼睛让海皇感到害怕,一转身,推着昂禁借口要收拾的进行逃跑。

隔天,收拾妥当的海皇一行人,带着熟睡的火火踏上了旅途。

在经过北水的水道到达码头后,在恭敬的几百名船员迎接下,登上了等候多时的杀人鲸舰艇,开始前往东之海。

同时,经由小嫖,海皇确实掌握到了另外一行人的行踪。

在知道东方一族要自行接手那诺雷的重建后,螟水学院的皓月、尚由跟回天已经把手上的工作全部转交出去,白羽那边也大同小异。

总之,除了“金钱”跟“人手”是由白羽、皓月等人先行处理,其余部分东方一族都不希望有人插手,只是海皇查到,封口向常春之地要塞分馆订购了一大批的生物科技,从那些货品名称上,让他感受到了“食人王者”的可怕。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海皇感到可怕,只看了几眼就不敢再踏出船舱的人是泓猊。

泓猊此行完全是挟怨报复,他让陌憎跟火火对他怀恨在心的某几人,展开了近似永无止尽般的肉体跟精神双重打击。

那种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外加求助无门的可怕报复,再次坚定了海皇往后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能让泓猊生气的想法。

日子就在泓猊、陌憎与火火对杀人鲸舰艇上的船员进行折磨,而海皇把这阵子累积的情报全数浏览整理中度过。

同时,在西之原一待百年,昂禁已经很久没有处理他的组织“帝王之令”的事,趁这半个月的船期,他刚好专心进行。

却不知到底是船员们被欺压到怕了,或者是半个月来都顺风的关系,原订于傍晚时分抵达的杀人鲸舰艇,提前在凌晨到达。

而且当他们下船之后,船上传来了有如终于解脱的哭泣声跟欢呼声。

“看来泓猊你的名声,大概又会变差了吧?”

海皇听着船上几百个凶神恶煞痛哭失声的声音感叹,他们可是凶兽陌憎的手下啊,居然被整成这样?

泓猊倒是笑得非常满足,“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面对连名声都不要的泓猊,海皇已经无话可说,总之,顺利抵达就好。

只是东之海,顾名思义即大多是海面,从这里放眼看去,除了一个码头是建立在海面上的巨大礁石外,城市其它的建筑则是在海面下。

能够号令各种水族生物的昂禁即使到了这种地方,依然如鱼得水。

更别提之前在被火红狐狸袭击时,意外学会游泳的火火。

一见到城市在海面下,唯一有问题的,当然是能浮在空中的陌憎。大概是之前差点被淹死的事,让他无论如何打死不下海。

“现在该怎么办?不下海面是要怎么进入城市?”

泓猊没好气的问,而海皇面对劝说、恐吓陌憎都失败的他,算是大开眼界,陌憎好强啊,当然,这句感言海皇只敢在心里说,不敢表现出来。

昂禁则是干脆的放弃逼迫,“我们直接从海面上到哀极之城算了。”

“不可能。”海皇将怀里的火火塞给昂禁,从生物口袋里取出小嫖,才按了两个键,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射地图弹了出来。

这里之所以名为“东之海”,是因为在地壳变动之下,所有的陆地都处于海平面底下三百公尺左右,或者是更往下的位置。

除了几个最大的礁石,和五个岛屿环绕而成的“东岛”之外,东之海的城市全部建构于水面下,而东岛虽然浮在水上,它跟其它城市相关的交通设施,一样是在海面下的。

而为了防止海水倒灌,对城市造成破坏,每座海底城市除了出入口均是封闭状态,再说东之海的海风强劲,三不五时还有怒雷奔腾,在海面下远比在海面上安全,而这也是定居的人之所以花费心力建设海下都市的原因。

海皇才说到这里,啪轰一声,一道雷电就劈在他们所处的礁石上。

在银光闪过及巨大雷响后,出现被劈出一个坑还一边在冒火的情景。

让陌憎第一次将视线移到海上,“底下真的可以呼吸?不会喝到水?”

连续的急迫发问,最后是陌憎快哭出来的声音。

看他这么可怜,泓猊干脆先张口吐出一个水泡,才一脚把陌憎踹进去。

“昂禁,你也需要这种待遇吗?”海皇问好玩的。

昂禁轻笑着瞥他一眼,再看几眼巨大地图上标明的出入口,就直接走到礁石通往底下城市通道的入口,往前一步后,跃入了海里。

“啊,火火!”看着昂禁跳下去,担心火火的泓猊立刻追着下去。

海皇先收起小嫖,再吐出一个水泡护住生物口袋,这才把浮坐在水泡里不敢动的陌憎一拉,带着他跃进了海里。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明知道自己是进入海中,却有一种穿过隧道的感觉,即使伸手触摸到的是海水,但是水中的含氧量极高。

不知道是经过什么生物科技的加工,才让出入口的海水有这种效果。

只是就算在这样的水里,任何人都能呼吸,承认自己会畏高的海皇,非常明白陌憎恐水的感受,一点也不想为难他的再往下潜。

大概是上下有五百公尺左右的高度差,在穿过这层海水后,会自一个特殊的甬道内钻出,然后有特殊的仪器靠过来,将身上的衣物烘干。

除了抬头的上方跟四周有一层特殊玻璃能见到海水,其它部分如清新的空气、和通道广告牌上可见的明亮街景,怎么看也不像在海底。

海皇弹指撤除了水泡,就见陌憎惊慌的双手乱挥了下,直到发现能够呼吸的稳定下来,两人才开始寻找先一步进入的泓猊、火火跟昂禁。

番外篇,被遇见的讙兽

昂禁自从知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兽,就被遇见的每个人类捧在手心,用尽一切极力满足,令他有的只是对人类的失望跟不屑。他也曾是瑕疵品,亦曾数度徘徊在生死之间。

想不到成为兽之后,不论是多强的种族,在他身前一样是俯首称臣,而且是到了诚心跪倒在地,自愿成为他忠心奴隶的地步。

一开始昂禁还很热衷于收集奴隶的恶劣兴趣,到后来,发现相处越久,那些奴隶的奴性越重,简直到了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不敢活的地步。

偏偏当昂禁拥有生杀与夺的权利,这种兴趣反而不再有趣。

多无趣的人类啊,服从强者也要有个限度吧?虽然这是兽的种族特性所导致的后果——能镇压万兽的兽,会被视为帝王般的存在,那是无可厚非;但这一切让昂禁深感无趣,所以与其继续面对人类,他宁愿在西之原找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在里头一待百多年。

遗憾的是,身为昂禁属下的那群人,三不五时会遣使上贡,继续把他当帝王般的伺候,不论去到哪里都会面临一堆奴隶抢着示好。

这让昂禁彻底厌烦了,所以好不容易有个赌约、有只不开眼的凿齿想杀他,他反而乐得送死,毕竟都活腻了,不死是要做什么?

再加上有一群被世人公认为王者的人到来,昂禁更是期待,如果死前能把这群人一起带走,肯定会让世界大乱好几年,或者是好几十年、好几百年吧?

能让十二王者一次少掉九个,绝对是非常有趣的事。

没想到,当昂禁积极准备动手计划时,有个人闯了进来。

那个人穿着白色轻薄长袍,里头的衣物也是白的,仅有一头绑起马尾后还长到差点垂地的发是海蓝色的,配上一双亮澄的天蓝色大眼睛。

这个看似天真的意外访客,初次见到昂禁时,脸上是惊疑、害怕,又有温柔的微笑,并不是跟一般人一样的尊崇。

即使昂禁施放出兽的气息时,那人无法避免的出现奴性现象,却很快回过神来,轻松自然的应对;甚至知道了昂禁受伤的前因后果,那人居然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吼出一句:“还失神哩!”

说真的,昂禁到底有多久没被人吼过,他已经忘了。

更想不到对身为兽的自己,有人可以这么不客气。

昂禁忽然懂了,“世上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是真的。也许是他没发现活着是这么有趣、人类是如此复杂,而不是一切都很无聊,于是,昂禁被救活后,决定跟在这个人身边,至死不离。

能够拯救自己的他,昂禁说要当他的伙伴,就是不悔的打算全程跟上。

后来,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在海皇身边的日子,一点都不无聊。

人类实在是有很多种,不同的个性、不同的际遇,衍生出不同的未来。

经由海皇,昂禁也认识了非常有趣,可以当朋友的人。

当然,昂禁能无条件全面信任的唯有海皇,可是,不算伙伴的朋友,有多少个都无所谓。

而对于思想复杂,表面上牙尖嘴利是常态,毒舌又脾气火爆的泓猊,昂禁像是看到完全对比的另一个自己,明明一心只为海皇着想,为什么自己是选择死死跟在海皇身边,泓猊却选择从海皇身边退开老远?

“就算海皇最好的伙伴不是你,就算有一天他会不要你这个伙伴……”

昂禁说到一半,身边陪他喝水聊天的某个人嗤笑一声,“身为高高在上的兽,如果是你,会说‘别人的想法关我什么事,我想这么做就是了’,而我,原话奉回。”

真不愧是泓猊,这种话也讲得出口,昂禁忍不住摇头失笑。

而那个在坚定回话中,因变身术失效,恢复成原样的泓猊,对于他的失笑反应,并没有发怒,只是扬起嘴角,自傲坚定的猖狂一笑。

如果是普通人笑得这么嚣张,昂禁会看不下去,偏偏眼前这人啊——在月光底下,一头乌黑束在颊畔的短发,水灵艳丽的容貌,水蓝色被映照得通透的肤色,明明是一百八十公分高,却柔艳到让人产生想呵护的感觉之外,当他笑得坚定、认真时,更有如会发光般,瞬间吸住了旁人的视线。

昂禁真庆幸现场只有他,再加上身处无人地带的中央停车场,否则的话,这么艳色惊人的泓猊,大概会引发暴动吧?

“海皇真是幸福,有你当伙伴。”昂禁这话算是一语双关。

泓猊此时的容貌已经被变身术再次变更成黑猫族,而他没发现一瞬间的原形毕露,只听出一种意思的开心笑着,“可惜海皇是个白痴。”

知道泓猊嘴巴很毒,昂禁从这句“白痴”中听出另一个意思。

说实在的,海皇拥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伙伴,却老是没有发现,还摆出一副“我被伙伴排挤”的可怜模样,仔细一想还真像个白痴。

“就因为他是白痴,我们才会放不下的想牢牢守护他。”

昂禁是这样,而他相信泓猊也是。

因为那个喝完一杯水的人,正苦笑着轻轻点头。

既然遇上了,就再也抽身不得,昂禁算是要永远成为海皇的后盾,成为他身边最贴心的伙伴了,这可是兽原本永不可能出现的决定跟举动,但他偏偏遇上了值得自己这么做的人,昂禁算是——栽了。

第一章 被刺激的再会天敌

大概是为了便利初次来到东之海的人,从海面上的港口进来,会先到达一个四通八达前往其它出入口的甬道交叉点,而每个甬道内的标示都很清楚。

加上海皇藉由操控手表的定位系统,轻按几个键后,已经在无数的通道中,找到了昂禁、泓猊跟火火移动的那一条。

而甬道内的上方跟四周皆有一层特殊玻璃能见到海水,其它部分如清新的空气、和通道上可见的明亮街景,怎么看也不像在海底。

“跟陆地上没两样嘛!”陌憎总算松了口气。

海皇确定陌憎不再担心害怕,已经放心的往前,“走吧!”

“好。”陌憎应了一声,克服惧水症般,好奇的忍不住往上飘,摸着上方的玻璃对着海水惊呼,又不时飘到周围对着玻璃外游过的鱼大呼小叫,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

海皇干脆放任他去玩,只有在陌憎跑错甬道时,才会喊上一声。

就这样顺着指示,走上十五分钟左右,便正式进入了东之海唯一一座拥有对外码头,形似蚌壳含珠的“蕴之城”。

两人一出城市最外围的甬道出入区,来到内城不久,就见到了前方路边的木制桌椅上,正对着他们招手的泓猊、火火跟昂禁,他们已经点了一堆食物在桌上。

“有吃的,我好饿了!”陌憎最捱不住饿的扑上前去。

海皇也想跟上,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说海皇在世上有四大天敌,一个是出手必掐他的泓猊,以及两个很想吃他这个“新生那伊”的“那伊”,那么最后一个则是——凯歌。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海皇傻眼的失声发问。

年的温厚嗓音同样发出问句,“他不是被你拐到南之岳去了吗?”

“难不成是有夔在东之海?”海皇话一出口,立刻明白这是唯一的可能,而当他飞快闪身到不会被凯歌发现的位置后,才抱头哀嚎,“天要绝我。”

“没这么严重吧?”年失笑着闪身出来,替海皇遮挡的道。

“年大哥……凯歌想吃我很久了,要是被他发现,我就死定了。”

海皇极度害怕之下,连离这里五十公尺左右,就坐着昂禁的事都忘了。

年无奈的叹口气,知道这小鬼跟以前一样,怕凯歌怕到了极点,伸手用力拍在海皇的头上,“给我冷静点。”

“啊,痛。”海皇龇牙咧嘴的喊完,终于冷静下来,“反正我暂时没被发现。”

“而且你只要变身了,就不可能被发现。”

海皇啊了一声,意会过来,“年大哥要我马上变成依凰?”

“废话,小鬼,你快点恢复正常啊!”

海皇干笑几声,“我从小就怕凯歌,这么多年的习惯改不了。”

“改不了也要改,快趁现在变身吧!”年催促着。

话完,海皇再度体验被年施以隐身术的感觉。

曾经变身过一次的模样,想要再次变出来,倒是比较简单,海皇默想一遍依凰的模样,当整体想完的瞬间,啵的一声,他身上窜出无数的水泡,将他整个人淹没。

当水泡消失,他变成一个蓝发飘逸,五官精美绝伦,穿着一袭天蓝色典雅旗袍,衬托出火辣迷人身材的女子。

要是平常,海皇不会怀疑自己变身的能力,但是凯歌就在附近,他失去信心的先弄出一个水镜,确认变装完美无缺,才安心的一叹。

“小鬼你呀!真是的。”年受不了的举脚一踹,把海皇踢出了隐身术的范围。

一种穿过透明薄幕的感觉乍现,海皇踉跄着从一个石柱后摔了出来,只是他没有摔趴在地,而是扑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好不容易才用巨大鱼尾站稳,海皇……不,该说是依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在他推开对方好心的搀扶,摇摇晃晃站定时,对上一张他最怕的脸。

那是一个充满蛇性魅惑的阴柔男子,身穿轻薄丝质衣物,在贴身柔软风衣的衬托下,展现出了异样妖娆的感觉。

“啊、啊……”依凰惊愕过度,说不出话的连连惊呼。

或许是看呆了,阴柔傲气的凯歌,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看着她。

依凰最怕被看出伪装,浑身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额上冷汗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浑身发软的他,刚往地上倒去,一双手出现在他的腰际。

“亲爱的依凰小姐,您的胆小依旧,真是令人倍感怜爱啊!”

昂禁的声音乍响,而他正毫不客气的把依凰揽到怀里。

不敢再看凯歌的依凰,随即把脸埋到昂禁的怀中,怕得继续发抖。

昂禁不清楚海皇的奇异行动,只能继续演戏的柔声说道:“好了,不用怕,您忠心的骑士会好好守护您的安全。”

“你的发言不会太恶心吗?”凯歌皱眉批评,视线却直直定在依凰身上,迟疑了几秒后,问出一句,“我们见过?”

依凰全身震了一下,再不发抖,活像是昏过去的全身一软。

昂禁刻意不满的瞪向凯歌,“你想追求这位美丽的小姐,跟我成为情敌吗?”

“愚蠢。”凯歌嗤笑着撇首,不愿对话的转身。

这时,远方一个冷峻型的娇小女孩,正朝这里挥手喊道:“凯歌,我找到去哀极之城的方法了。”

“我过去。”凯歌没有扬声,而是将话以特定的频率送了出去。

“好,我等你,快点。”小女孩再次大声催促。

凯歌迟疑的再看一眼依凰,试探的轻声道:“那伊?”

依凰神色一凛,直觉想有动作。

昂禁隐在暗处的手画了一个符文,往他身上一拍,将他镇压住的封锁了反应,然后故作不满的瞪向凯歌。

“小姐的芳名是依凰,依靠的依、凤凰的凰,你想搭讪也不能随便乱喊人名字吧?没礼貌!”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认错。”凯歌甩甩头,疑惑的叹气后走人。

而直到凯歌走远,昂禁才解除了镇压,依凰已经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

耳边则是年温厚嗓音的一句,“他对你究竟是熟悉到什么程度啊?”

大概到了不论任何伪装,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地步吧?

海皇就知道,凯歌是他绝对的天敌啊!

而且是唯一知道海皇最初的名字是“那伊”的可怕天敌!

依凰惊吓过度,又经历了镇压,正处于慌乱的僵直状态。

昂禁连问了几句话,都没有回应,再看他双眼发直,只能弯腰将他打横抱起,然后走向久候多时,偏偏等不到人的泓猊、陌憎跟火火。

当昂禁走到三人前方,在三双疑惑的大眼睛前,将依凰放下。

火火张大了嘴,赞叹的说:“漂漂的姐姐,火火要抱抱。”

“啊,他被人吓到失神,千万不要刺激他。”昂禁很怕火火扑过去,赶紧示意抱着他的泓猊,一定要抱紧。

“昂禁,你是去哪里……”泓猊的话说到一半,突兀的中断,直看着刚从昂禁手中接过的人——毕竟是美女当前啊,而且是跟自己美貌有得比的美人。

陌憎倒是很直接,“你去哪里拐来的?海皇呢?”

“我在这。”依凰发呆多时,终于回神。

陌憎一听嗓音的确是海皇的,双眼马上发直,“嗄?”

泓猊不懂,“你为什么提早变身?”

“爹地?”火火吃惊的张大嘴,一脸不敢相信。

依凰也就是海皇,把天敌就在附近,而且也要去哀极之城的事,毫不保留的说完,然后提议等下吃完饭就开始变装。

知道海皇害怕的天敌就在附近,昂禁终于明白他怕成那样的原因。

陌憎跟泓猊也没话说了,虽然提早太多,倒是赶紧变装的好,因为平时有些散漫的海皇,第一次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对,泓猊以前也看过的,他想了想,“是你最怕的凯歌?”

“嗯。”海皇再追加一句,“他身边青耕一族的倾夜也来了。”

泓猊见识过青耕可怕白目的威力,头疼的揉着额头,“海皇你运气太差了吧?去到哪都会出事。这是四尾的效应吗?”

“天知道!”海皇忍不住抱头,哀嚎出声。

昂禁边把海皇的食物推了过去,边说:“算了,想再多一样没用,快点吃完、变装,然后到哀极之城比较重要。”

泓猊跟陌憎没有别的打算,点头后开始用餐。

没多久,等火火终于肯把最后一口食物吃下去,用餐时间结束。

“又战胜火火了。”负责喂食的陌憎倒在一边。

昂禁顺势将他的“敛医”生物计算机收起,“我有个手下可以带我们进哀极之城,而且能够让我们直接进去里头当‘侍女’。”

“喔哦哦,真强,我这边是找到了哀极之城的建造平面图。”

海皇甚至在陌憎跟火火为食物战斗的时间里,找到了三条撤退的路线。

至于泓猊,当他提笔,已经写下哀极之城里,他能占算到的特殊人物在城里出没的时间跟地点,其中包括海皇思思念念的冷熏。

“怎么算出来的?”海皇一看到纸上写明,冷熏每晚会出现在哀极之城的中庭花园就眼睛一亮。

泓猊疲累的揉揉双眼,“占算她旁边的侍女动向啊!”

“原来如此。”海皇转过头,“昂禁,侍女有没有什么挑选标准,我要替你们变身时,也好注意一下。”

昂禁想了想,伸手指着他脸上“依凰”的模样,“至少要让人过目不忘,但是听说挑选是按照冷熏的兴趣,不一定每个进去的侍女都能到她身边。”

“总之是靠运气,希望我们之中能被挑中至少两个。”

海皇随时可以替他们换脸,所以两个就够了,怕只怕万一全军覆没……

“反正先动手吧,到时再看看。”泓猊边说,边领先走到一边的小巷子里,等其它人跟上后,才让火火把风,由海皇动手。

陌憎没变身过,本来很好奇海皇是怎么施展四尾变身术。

没想到,耳中隐约听到什么声音,接着觉得脑中一晕、眼前一黑,直到恢复视觉时,前方是三个水镜竖立,而在陌憎前方的水镜中,飘在半空的,是一个黑发如瀑、白衣胜雪的瓜子脸古典美女,除了动作有些粗鲁,几乎可以算是他见过的美女前五名之一。

“这是我?”陌憎惊愕的转头,往旁边大叫出声,发现——

原本在身边的泓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水蓝浅色短发,明眸皓齿的大眼睛少女,身穿着亮丽火辣的多层次薄纱短裙,身材简直是呼之欲出。

“泓、泓猊?”陌憎失声大叫。

“干嘛叫得像见鬼一样?”

泓猊没好气的回话,虽说他也吓到了,死海皇大概是存心报复,居然让他穿成这副鬼德性,肉不会露太多吗?

泓猊才想找海皇替这个外表换套衣服。

昂禁的声音正含笑响起,“唉呀,陌憎这么惊讶吗?”

“不吃惊才怪,大家变太多了吧?”陌憎狂叫着放眼看去。

入目所见的不再是昂禁平时看惯的外貌,那是一个清秀纯真,看起来天真单纯,让人打从心里想亲近的娇小少女。

“身高最高的变成最矮的,最矮的现在变成最高的?”

陌憎虽然平常就是飘在半空俯视别人,可是现在这个角度看下去……

“该说什么呢?唔,风光无限好?”陌憎突如其来的一语。

啪的一声,泓猊拍出的右掌,毫不客气的把陌憎从空中打下。

“啊啊啊,笨蛋陌憎,真的要说也应该说‘春光外泄’。”

海皇欠打的发言完,拔腿就跑。

跑路时,海皇还顺手捞起把风的火火,偷笑着一路往前冲。

背后泓猊咬牙切齿的声音愤怒响起,“海皇——我要宰了你!”

只是当泓猊狂怒冲了出去,飘回半空的陌憎迟疑了下,看向身边正大饱眼福的昂禁,低声道:“不用跟泓猊说一下,他一跑起来,真的春光乍泄?”

“唉,如果你想再被打一巴掌,就去说吧!”昂禁不阻止。

陌憎闻言伸手揉了揉被拍疼的右脸,“算了,反正丢脸也不是丢‘泓猊’的脸,只是如果世上有这么漂亮的人就好了。”

“会有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用担心。”

昂禁一本正经的说完,循着前方两位大美人的打闹声,开始前进。

而陌憎点头笑了一下,本来想按平常习惯盘腿浮在半空前进,不过,为了不跟泓猊一样春光外泄,他难得让双脚虚浮在地上,用走的前进。

一直到他走出小巷子,来到扑打成一团的海皇跟泓猊身前,对上的是无数路人停步后的口哨声不断,以及一堆人大喊“脱啊,脱!”的可怕情况。

最后泓猊终于发现自己春光外泄很严重的尖叫一声,反手拖着海皇就向城市外围的甬道区域冲去,而昂禁跟陌憎当然是快步跟上。

三个小时后,顺利从蕴之城的对外甬道,来到哀极之城所在的“眠都”。

对于东之海的海底城市间只有甬道可以互通的情况,难得跑这么远距离的泓猊,半路上本来想用飘的,偏偏他被变身出来的外观,身上衣服是轻薄短小,光是跑起来或者是风一吹就会曝光,何况是飞在半空!

可恨的是,海皇打死不肯替他再换一个穿着。

“你真的想死吗?”挡在暴怒的泓猊身前,昂禁低声问身后的海皇。

“啊啊啊,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可以抒发长久以来被掐的怨恨时候了。”海皇才不管会不会被掐死,有办法复仇的话,肯定要尝试的。

虽然这么做,海皇还是又被泓猊掐了好几次,不过有火火在,他自认性命无虞。

海皇更欠打的说:“不想曝光,就好好当个美丽妖娆的绝代佳人吧?”

泓猊眼睛一瞪,那双明媚的眼眸活像会勾人般,瞬间真是风情无限。

“唔,妖孽啊!”海皇认输了,他不敢再看的飞快转头。

“海皇快把小嫖拿出来,帮我把这个拍下来。”

陌憎似乎很喜欢泓猊目前这个亮丽火辣的外型,即使会被泓猊毒打,他还是开口要求。

“不准拍,陌憎你给我过来。”泓猊完全狂暴化的拖过陌憎开扁。

海皇跟昂禁贼笑着互看一眼,各自拿出生物计算机,动手狂拍。

半晌,教训完陌憎的泓猊轻轻把裙摆拉好的一抬首,海皇跟昂禁已经同时转过身,把生物计算机的画面切换好,接着回过身来。

“打完了,那我们去哀极之城吧?”

海皇边说,边在画面上眠都跟哀极之城的互通甬道中,指着其中一条。

“我算过了,走这条比较近。”

“嗯,我也连络好手下了,只要我们到……”

昂禁再看一眼敛医上头的路线图,才在小嫖地图上一指:“这里是哀极之城对外的第一关卡,到这里会有人来接应。”

“嗯,走吧!”泓猊将散乱的头发自额前抚开,心情好了很多。

这时陌憎在一旁爬了过来,“呜呜,我好无辜。”

“唉,早说要你学着阴险一点了。”海皇长叹着伸手,弯腰拉了陌憎一把。

泓猊眉头一皱,大喊:“海皇你不要乱教陌憎——”

忽然,火火在旁边跳着要求道:“爹地、禁禁叔叔,火火也要拍拍!”

“呃。”海皇深感大事不妙的放开陌憎。

昂禁不想辩解的直接轻笑,而后抓住海皇,两人开跑。

陌憎一见泓猊惊人的恐怖表情,已经飞快的往地上一抱火火,也顾不得会不会春光外泄,快步往高空一弹,再向前方一冲。

“昂禁、海皇,我要宰了你们!”泓猊的怒吼声随即传来。

又开始长跑的一行人,除了火火是天真的笑声,其它人则是大叹跑得好累。

就这样,时间一下子在跑步中飞快过去,一小时后,跑到没路能跑的四个人被迫停下,路的前方是一个封闭的铁灰色巨门。

火火看了很久,呆呆的对四个面面相觑的大人问道:“迷路了?”

“没有吧?”昂禁不以为他会跑错路的看向海皇。

海皇不习惯跑步,应该说人鱼尾巴不能用来跑步,虽然是用了水球术跟飘浮术,不过一路冲来已经脸色发白,鱼尾发疼的说:“没走错。”

“小嫖呢?”泓猊猛然发现昂禁的生物计算机还在,海皇的却不见了。

“咦,对了,小嫖呢?”

海皇最重要的吃饭家伙可不能丢,他惊得开始东张西望,只是在他回头寻找路面有无失物时,整个人瞬间停止动作。

“爹地?”火火担心的从陌憎怀里跳出来,快步跑到海皇脚边,往上一跃后,扑进了海皇的怀里,拉着他长长的蓝发,又问道:“痛痛吗?”

海皇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让其它几人看了立刻吓得靠过来。

“没事吧?”陌憎手一伸,放到海皇的头上,“没发烧。”

“那是跑太累了,一时喘不过气?”泓猊猜测着。

昂禁叹笑一声,伸手指向前方,“应该是为了那个吧?”

“那个?”泓猊、陌憎跟火火异口同声的发问,接着顺势看去。

在他们一路跑来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个是穿着青衣的冷峻型小女孩,至于另一个则是充满蛇性魅惑,除了长裙带出“他”大概是女性的感觉之外,给人中性阴柔美感的修长女子。

“我的天!”见过凯歌跟倾夜的泓猊哭笑不得的说道。

海皇轻轻转头,呻吟了一句:“我一定是被四尾诅咒了。”

居然在哀极之城的第一道关卡前,再次遇见了凯歌跟倾夜,这下子侍女考试说不定会安排在一起,万一又一起被挑中成为冷熏的贴身侍女,那……

真的是天要亡我了吧?海皇仰天长叹。

人家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屋漏还会偏逢连夜雨,海皇自认被误认为四尾之后,是惨到最高点,因为他随便想想,就统统成真了。

而且,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毕竟那位倾夜手里正握着被他甩飞在路边的小嫖,让海皇只能在索回小嫖时,开口要昂禁的手下,干脆再多带两个人进去。

而当他们一共六个大人外加一个小火火,跟着其它大约十来个同样想当侍女的女孩,一起被带到负责挑选的冷熏房门外时,典雅的木制厢房里,只见一只白玉般的手从窗内探出,朝某三人轻点一下。

其中第一个是陌憎中选,不过因为泓猊有种族任务,海皇打算之后再为他们两个对调外貌,改由泓猊假扮成典雅黑发美人。

至于第二个被选中的则是海皇,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他刚在心里暗叫幸运,没想到那只手接下来指到了凯歌扮成的阴柔美女上。

瞬间是晴天霹雳呀,海皇乍觉眼前一黑,就听到年的笑声。

“谁叫你答应不报仇又跑来的?”年难得残忍。

海皇认命了,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不过,要是等他能从哀极之城活着出去,还是得去破坏白羽跟朔弥想延揽蜚的计划才行。

因为海皇相信越是站在高处的人,未来的敌人越多,东方一族能强占北之,实力的确惊人,可是朔弥他们还早,就算是人多势众,拥有的能力仍是远远不够,于是在他们的势力成形前,他想要为他们多添点挫折。

“只有失败过的人,才知道天高地厚。”海皇决定了。

年没有响应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只是轻轻在他背上一拍。

海皇回过神来,瞧见带他们过来的总管,也就是昂禁手下的蝶族清丽美人,示意不管有没有选上的所有人跟上后,才往来时的路先行退下。

走没几步,海皇在一大群女子中,听见了房门开启的声音。

当他回头看去,出来的不是冷熏,而是一个高大的青肤男子,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脸,只看到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门带上,转身朝木屋另一边的回廊走去,转眼已经不见人影。

原想再多看几眼,海皇却被急着变身的泓猊一拉。

先脱离侍女群躲到一边的小树林后,在昂禁跟火火的把风中,海皇替陌憎跟泓猊对调了外貌,因为两人的变身术都出自于他,要对调也不用唱人鱼之歌,只是默想之后,弹指造出水泡吞噬两人,等水泡消退就大工告成。

“快点,其它人要走远了。”昂禁轻声催促。

海皇、泓猊跟陌憎飞快的离开小树林,大步跟上,而当他们循着建造成古代庭园景观的白石小径,回到侍女的队伍中时……

一道人影正坐在某棵树上的高枝,轻轻的叹道:“人鱼。”

“你会想见他吗?”

突然,一个青发黑衣的俊帅男子,出现在人影身旁。

全身藏在青色披风里的人影,怀念的一笑,“年你又来了。”

“之前几个人鱼总会想着来见你,只是你总会用各种办法赶他们出去,这次为什么留下他?你愿意见人鱼了?”年很好奇。

坐在树枝上的这个人影,理所当然是藏身于哀极之城中的双双王者冷熏。

她闻言轻笑,“再不说出真相,不知道会有几只笨人鱼过来,我也腻了去期待,期待能够再见到他们,明知道看见了会更难受的……”

“可是他们跟苍生一样是人鱼,你会想借他们怀念苍生的,不是吗?”

年什么都知道,毕竟她被称为“世界历史的纪录者”。

冷熏不否认的笑笑,又叹口气望向远方,“这样只会更难过。”

“原来如此。”年能理解那种感觉,因为自人鱼透君死后,一直陪在新生人鱼身边的她,即使能够藉此怀念当初透君身为人鱼时的各种反应,却又常常觉得痛苦难受,毕竟,自己看着的不是最怀念的那个人。

“我会……期待见到他。”冷熏丢下这一句,当风袭来,人影在空中晃了晃,有如一片叶子轻巧的滑落树梢,转眼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最终是有变化了,数百年的时间,心里的想法开始改变。”

年说的不知道是她的想法,或是冷熏的。

总之,海皇终于有机会能见到她了。

只是年没有想到,在海皇见到冷熏之前,先见到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从哪得知的消息,那天晚上,当所有侍女统一在“清浅别院”里入睡后,一道人影缓慢的在月色之下,坚定的走近。

通往别院的走道上,明亮的月色将四周染上几分银白。

位于东之海眠都东北方的哀极之城,拥有最好的月光照射范围,而月光照在水里,在水波摆动中,是一阵又一阵如星光般的银辉摇曳。

在种满一种盛开着如铃小花的花坛旁,是充满水气的水玉铺成的走道。

他走在走道上,看似行动缓慢,其实速度很快,几分钟后,在接近清浅别院的转角上,遇见了半夜打算偷溜到中庭去的两人。

从清浅别院摸索着出来的海皇跟泓猊姿态猥琐,偷偷摸摸的不断左右张望,一时不察,根本没发现从转角处走出的他,就这样……两个看似美丽少女的人扑进了一个高大的青肤男子怀中。

彷佛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海皇跟泓猊吃痛的呻吟着,却没有将对方撞倒,反而是被力道反冲得才想往后仰倒,已经被一只巨手扶住了腰。

“没事吧?”青肤男子沉稳的声音,在扶着两人站稳后放开了手。

看似黑发白衣的典雅少女,正是泓猊,他装着怯生生的姿态倒退一步。

至于海皇这个蓝发绝美的少女,则是仰首长呼口气,神色自若的泛出美丽笑靥,对着撞上的他鞠躬歉道:“不好意思撞着您了。”

“您?”泓猊不敢现在占卜,只能低声偷问。

高大的青肤男子适时的自我介绍:“哀极之城二分之一的主人,我的名字是玄极,初次见面,希望‘你们’别太拘束。”

听出了对方刻意加重的“你们”两字,海皇跟泓猊愣住了。

自称是玄极的青肤男子沉稳的笑了笑,“我的种族是旋龟。”

“啊!”海皇惊叫一声。

泓猊疑惑的看向他,眼中闪着奇异的眸光。

海皇的手飞快环到颈前,避开欲掐却扑空的泓猊右手,解释道:

“旋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音如判木,可以听身外方圆百里之音,不论声大声小皆无一缺漏,拥有龟的擅防、虺的毒蛇剧毒,以及鸟的飞旋环绕能力,是传说中山海经里的生物。”

“没错,全说对了。”

玄极笑着颔首,将近三公尺高的他低下头来,好奇的看了看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海皇,“真想不到你对各种种族这么清楚。”

“嗯。”海皇对这种由上往下打量的视线有点感冒,双手环胸倒退一步。

玄极仰首苦笑,“我倒忘了你们外表是女的,先撤了变身术吧?”

海皇侧身看了看泓猊,见他点头,也没话说的一弹指。

啵的一声,两人身上爆出无数水泡,紧接着水花散去,露出本来模样。

绑成马尾,仍长到即将垂地的蓝发,海皇的一身白衣在月色之下,显得有些刺眼,而他伸手往前一抓,抓住了想发动攻击的黯蓝符文发带。

玄极知道他的逼近触动了兽发带防护,往后退上一步,顺势往另一边看去,是一个看似黑猫族的水灵艳丽少年。

“我听你们对话时说起过,你有东西要给冷熏是吗?”

泓猊迟疑了下,光看符文发带对他有反应,就知道他实力不弱,也只能承认,“是,虹的王者要我带上一封信给冷熏王者。”

“……嗯,犹不死心吗?无妨。”

玄极自言自语后,将手往身后另一条走道一指,“去吧,她在中庭。”

“那海皇?”泓猊回身,一脸不安。

“不用担心我。”海皇示意没事的对他笑笑。

玄极沉稳的保证道:“只是聊聊,别担心。”

“嗯。”泓猊呼口气,目光移到某个地方一顿,放下戒备的转身走人。

海皇也跟着安心起来,因为泓猊那一眼代表昂禁就在附近。

玄极发现海皇安心的松懈表情,倾首叹笑,“你太相信人了。”

“嗯?”海皇不明白。

玄极没有指名道姓,却隐喻得非常清楚道:“不论是一开始就在身旁的,或是后来闯进心里的,一昧的全面相信,你有想过自己的路在哪吗?”

海皇没有回话,应该说玄极说话时的口吻,那种沉稳中带着怀念的感觉,有点像亚罗当初好心规劝时的语调,让他不能凭直觉反驳。

只是,一开始的年,跟后来的昂禁,跟自己的路有什么关系?

海皇是这么相信,“我很坚定自己的打算,要回去的地方、要进行的事、不会放弃的目标,我一直都确保自己想这么做,我的路并没有改变。”

玄极沉稳的脸上微见惊愕,不信般的皱眉,后来刻意看了看海皇抓在手上的黯蓝符文发带,明白过来的笑了。

“算是有进步吗?百年的时间,原来都会改变,冷熏跟‘他’都一样。”

“他?”海皇不懂的挑眉。

“你终会知道的。”玄极敷衍的丢下这句,伸手拍上海皇的肩后,见他不躲又叹口气,“不要太相信人,但是就算世界崩毁了,也不要像其它人鱼一样,宁死不活,明明未来尚未确定,你们何苦为自己划地自限。”

“嗯。”海皇经历过亚罗的事,对这点也算是颇有不满。

“既然觉得有理,到时候要能撑过去喔!”

玄极沉稳的脸上浮起温暖的笑容,最后抽手时,抚过海皇紧抓住的两条黯蓝符文发带。

瞬间,刺耳的哔了一声,好像有东西在海皇脑海里爆开,海皇吃痛的一晕,整个人跪倒在地,身前是一阵旋风乍起,呼的一声,某个人在旋风中离去,却留下一句话……

“去见她吧,见你最想见的冷熏,她在中庭等你。”

玄极的话声刚落,海皇已经痛得趴倒在地,只是当他痛了好一会儿后恢复正常,再度抬首时特意望去,原本在附近的昂禁,竟然没有过来。

“怎么回事?”海皇想去看看昂禁怎么了,爬起身才想举步——

“先去见冷熏吧,泓猊现在有点……”年的温厚嗓音乍响。

海皇没有迟疑,因为泓猊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弱势的,他鱼尾一旋,调动水气之后,整个走道上漫出水意,撑着他往前直冲。

而当海皇离去,昂禁面无表情的一手撑额,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海皇……”

听似绝望的呼唤里,昂禁老是挂着笑意的脸上,满是后悔

第二章 被感叹的隐藏真相

夜凉如水,弥漫的水雾掩住了银月的光辉,让大地一片阴暗。

踩着脚下细白柔滑的石子步道,总有种站不稳的感觉。

海皇穿过开满花朵的花坛,快步来到包围着中庭的小树林,毫不迟疑的迈步向前,他紧接着穿过围绕着步道,一整排像竹子又不是竹子的植物后,在前方中庭那里,有个人影坐在台阶上正背对着这里。

只有一道人影,没有泓猊?海皇担心的才想张望——

年的温厚嗓音已道:“放心,我找过了,泓猊从另一条道路跟你错过,我先前离开的时候,明明情势危急,不知道怎么收场的,呼,总之他没事。”

“没事就好。”海皇完全不怀疑年的说词,低声道完谢,顺势看向前方。

在似有若无的轻浅月光照射下,最先看见的是一头青发,不过是暗青色的,第一印象看来有点像大风这个种族,说起来朔弥这只喜欢黑色的双双,反而很诡异,因为双双是青兽的一种,理该喜欢青色才对。

海皇不知不觉加快脚步,而当脚步声引来对方的注意,侧首望来的是一双青色眼瞳,和一张从未看过,空灵到不属于世间的美丽容颜。

比起泓猊那张水灵艳丽的脸蛋,更让人惊愕赞叹。

海皇看呆的傻站着,尚没有想到该说、该做什么。

忽然,海皇身后的某条狐尾一扬,令他被操控般的上前,一步又一步的靠近,最后弯腰探手,掬起如瀑般散落一地的青发,虔诚的将发触到唇上,接着对上惊愕的那双青色眼瞳时,是低声一句,“我回来了。”

即使吃惊,冷熏明媚动人的脸上,依然灵气逼人。

有如被蛊惑,海皇放开手上的青发,对着她蹙眉苦涩的一笑,非常熟稔的探手,在她想退开的瞬间,恰巧迎上她的后脑,稳住她的退势后,唤道。

“梅……”

海皇不知道为什么,喊出口的名字不是冷熏。

而她却更显惊愕,因为那是她基因原名的一部分,冷熏最原始的名字应该叫梅才对,可是为什么这第五只人鱼,喊出来的会是一个梅字?

心慌意乱中,冷熏想到了人鱼记忆都是共有的瞬间——

一个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柔柔的蹭着,似乎舍不得离去。

冷熏吃惊的瞪大双眼,犹如回到了那一天,被苍生那个死登徒子强吻的一刻,只是,现在离那一天有两百多年了吧?

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冷熏应该要把这个恶徒打飞,再狠狠教训一顿,偏偏全身无法动弹,不知是怀念?是过度愤怒?总之,眼眶是发热的。

两人的吻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很漫长,不断的双唇贴合厮磨。

好不容易,等到海皇终于将吻抽离,他迷离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冷熏曾经看熟,现在却很陌生的温柔微笑,他轻声道:“别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气!”冷熏终于喊出声,当她抽身向后挪开身体,下瞬间是扬手,像夹带着两百多年来的恨意,毫不客气的朝前方那张脸挥去。

啪的一声,海皇没有挨打,因为有只手突兀的横在了他的脸前。

年伸手挡住冷熏挥来的一掌,似叹似笑的哈了一声,抽回手。

“啊?”海皇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见对方动怒,立刻退开。

冷熏迟疑的收回手,迷离的目光直看着瞬间就没有那个人影子的第五只人鱼,按查来的情报,以及年的解说,他是叫海皇吧?

通常没有人鱼会希望会被前一只人鱼操控,平时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关闭彼此间的记忆交流,可是海皇一直维持着开启的状态,方会在刚才,让冷熏看见了曾经的苍生。她自己也没想到两百多年过去,会在别人身上再次看见他的影子,那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冷熏倏然起身,一双视线冷得要把某人宰了生吞一样。

海皇不安的倒退数步,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青纱宫装,典雅中更衬托出尘气质的空灵美女冷熏,当她随风摇摆的裙摆一扬,自己已经失去对方的存在。

明明视觉上她就在那里,可是海皇的感知中,前方是无人的,甚至有一种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的刺骨杀气环绕在左右。

海皇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苦笑出声,当一片青纱在眼前拂过,冰冷的触感已经贴在他的脸上,那尖锐的指甲甚至刮出了伤口。

海皇吃痛的闷哼一声,发现没有感觉到血的流下。

也许是伤口太小的缘故,又或者痛归痛,其实没有割出伤口?

海皇怯怕的分不清是哪一种,只是觉得脸上冷熏的手越显冰凉。

大概是那只手会散发冷气,海皇知道他是被对方的杀意冻僵,那种生死操控在别人手上,而自己在压力之下,竟然动弹不得!

“苍生……你这个该死的人。”悦耳的女声乍响,话声里像有泪意。

海皇总算能呼吸的呼出口气,却在吸气的瞬间,双眼对上了一双冰冷的青瞳,那瞳孔中满溢的是杀意,同时他颈上一冷,被箍紧般开始泛疼。

“去死吧,为什么最后你要说的,居然是不要生气?你这个白痴!”

冷熏越发愤怒的轻喊声里,是啜泣的声音。

而海皇发觉脖子上的手越箍越紧,当他气息一滞,完全喘不过气的想要反抗,意外发现自己甘心受死般的闭上了眼。

不是吧!苍生前辈,你想杀了我吗?海皇终于开始惊慌。

“海皇——”泓猊的声音在远方出现。

海皇的眼前却出现另一只手,狠狠扯开了冷熏箍紧他喉咙的手。

冷熏被扯开的指尖,狠狠刮过海皇的颈项,爆出微微的金铁之声。

海皇颈上的鳞片被这么一刮,痛得他想哀叫,又叫不出声,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抽痛,比起亚罗上次那一击更难受。

因为上次那击之后,海皇至少是跌落到水道里,可以受到水的抢救治疗,但是现在身旁的水气喧嚣冲来,却不够他的需求。

眼前一黑,海皇痛得站不住身,更想直接昏过去。

“冷熏。”玄极沉稳的一喝后,是一块水玉抵在海皇的颈上。

充满水气的水玉,冰得海皇瞬间回神,贪婪的压上颈间的水玉,终于大呼口气,但仍是无法说话的抬首看去。

一只巨手就箍紧冷熏双手的玄极,颓丧的低头一叹,看向另一边遭他及时扯开,身上依然被抓出数条血痕的泓猊。

“你没事吧?”玄极确认的看了看泓猊肩上、背上的血痕。

“没事,有点痛而已,比海皇好很多。”

泓猊光是见到海皇受攻击时,颈项间冒出的火花,自然认为他伤得更重。

可是海皇以为泓猊伤比较重的放开了水玉,招来生物口袋后,急忙扯过泓猊,动手脱下他的上衣,迫切的想为他上药。

“海皇!”泓猊不满的叫归叫,也知道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为自己上药,便从地上拾起水玉,将水玉抵在海皇颈间,变成两人互相“上药”的情况。

目睹两人彼此关心的画面,失控的冷熏回过神来。

“你忘了他不是‘他’吗?”玄极无奈的长叹。

冷熏逃避的移开眼,“早知道就不该见面……”

“见了面,你才知道,自始至终,即使时间一眨眼过去两百多年,你却不曾或忘。”玄极沉稳的语调一改,带点责备的道:“可是你不该失控。”

“我知道,我差点杀了他。”冷熏轻笑着,却掉下了泪。

玄极见她又笑又哭的十分狼狈,敛起怒容的松开手,“你整理一下。”

“嗯。”冷熏转过身去,招来生物口袋,开始努力振作。

玄极不习惯安抚人,也知道冷熏不会在他面前大哭,干脆走向上完药的泓猊,掏出一瓶独特的药剂,“双双的爪有毒,你把药喝了,去睡吧!”

泓猊不愿轻信的直看着他。

海皇伸手把药接下,想劝泓猊喝药,又听玄极叹口气。

“海皇,不求你懂得人人都要防备,好歹越是熟人越要防他们几分吧?要知道这个世上会变身术的种族不在少数,你要多为自己好好打算。”

泓猊有同感,“没错,海皇你最好对谁都抱着几分防备。”

海皇迟疑的看看手里的药,再看向脸上有沉稳笑容的玄极,最后视线落在泓猊身上,他递出了药剂,“我从数据中知道双双的爪有毒,而玄极一直在好心的劝告我,所以我相信,仅此而已。”

“其它时候呢?如果眼前的玄极跟我都不是真的,如果受伤的是你,而你会喝下去?每个人都能装出虚假一面的。”泓猊像在宣告什么。

玄极别有含意的看了泓猊一眼,猜测道:“荭怩说的?”

听似同音,只有泓猊知道,玄极问的是虹猊一族的王——荭怩。

“是。”泓猊直认不讳。

海皇不懂的追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泓猊抢过他手上的药剂,打开后一口饮尽。

“我送泓猊回去,受了双双的毒爪伤害,非要昏睡一晚不可。”

玄极丢下这句,伸手扶住泓猊,举步前回头看了眼冷熏。

“你……不要迷失了。”

“我知道。”冷熏心情收拾妥当的回身,仍是空灵绝色的淡定神态。

确定冷熏恢复正常,玄极趁泓猊犹有意识,立刻带他走人。

海皇疑惑的目送两人远去,再回首,“他们在说什么哑谜?”

“我等等会告诉你,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你先知道。”

冷熏往一旁的树走去,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看向他,“过来。”

海皇应声上前,并没有接下冷熏递来的叶子。

“我不会制造虚假的记忆。”

“我要说的是真实的过去。”冷熏笑着抓住海皇,双脚再一弹,两人往上浮起,直到一根巨大的树干上,才分开落坐。

清浅的月色在水雾淡去后,又洒落下来,透过树叶的空隙落到两人身上。

没有再次看呆,海皇坚定的问,“你要说什么真实的过去?”

“一个苍生之死,而我成为双双王者的真实过去。”

冷熏笑着轻叹,移开的视线望向远方,陷入回忆的低声开口。

一段过去由此揭露。

海皇愣愣的听着,脑中为此飞快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像是很多记忆都不重要,海皇脑中闪过了冷熏跟苍生的过往,也闪过了他们与某个该死无族的仇恨开端。

甚至是补强这些仇恨般,阳帝、炎姬也释放了他们的记忆,那是人鱼、年跟逐三百年来的争斗,到底兽性思考的他是夺走了人鱼多少东西。

而这些记忆总是一幕之间就消逝无踪,却是几百个画面在眼前闪过,让海皇大概是看到了,又恍若没有,直到最后一个——

在一个堆满无数尸体的崇山峻岭上,没有花草树木只有石子的地方,血色将本是尘土的地上染得一片通红。

几声痛苦的呛咳喘息中,是一个人悲痛的呼喊,“梅、梅……”

听着哀伤的呼喊,是一段残酷的发言淡淡宣告。

“不用叫了,再多叫几句,她也不会马上活过来,依双双死而复活的速度,再耐心等个三分钟吧!,怎么这段时间跟三百年前我‘泡面’要等的时间一样,真是没有创意啊,‘命运之神’真可笑。”

“你——”怀恨的语气出自一个有着及耳简短青发,面目清柔和善,却紧拧着眉的男子口中,只是他再愤怒,仍显而易见他眉宇间的温柔。

“苍生你耍什么狠?”逐嗤笑一声,脚下一踢,一颗石子转瞬飞起。

苍生没有躲闪的余力,身上早已满是伤口,为了护及怀里的人,他眼睛一闭,身体一侧,那颗石子射进他的体内,甚至余势未消的穿破皮肤冲了出去,在带出一道血箭同时,是他咳血的刹那。

“你究竟想对梅怎么样?”

苍生并不关心自己,一抹去嘴角的血,恢复了温柔神色的再度发问。

逐最不满的就是他的态度,可惜折磨他许久,也没见他变脸。

“算是我败给你,反正看你哭丧着脸也没意义,玩点别的好了。”

“你……”苍生气极无语。

逐压根不理会他,方想说出打算,现场的呼吸声又多了一个。

“咦,三分钟过了吗?冷熏又活过来拥有她五分钟的寿命。”

听着这么无情的话,苍生脸上为此又是一阵哀痛。

“要是你会对冷熏以外的事情,也有这种表情就好。”

那个该死的家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苍生不想理会那种残酷发言,径自低头,对全身染血却依然灵气逼人的她笑了,温柔满足的笑脸,像是有这么一瞬间,人生已经非常满足。

“梅,我把心脏给你,你把心核分我好吗?”

苍生再次说着可以一次解决这种情况的方法,拾起冷熏的手,在唇上触了触,又把怀里的人搂紧几分。

感受着恋人温暖的温度,冷熏不想这么做。

因为人鱼没有了心脏,不知道会不会也变成没有人性的无族,所以冷熏一直拒绝。可是都死过一次,她也想要活下来,活在有苍生的世界,于是她点了点头。

苍生终于得到她的许可,灿烂的笑容才刚浮现……

“想一起活可不行啊,,冷熏、苍生,你们两个要不是一起死,就是苍生死,而我让冷熏活,怎么样,你们想要什么选择?”

突兀丢下这句话的无族,对着将死的冷熏,和迟疑的苍生这么说。

“我要梅活下来。”苍生非常坚定。

冷熏握紧他的手,郑重的摇头,即使咳出一口血,仍是挣扎着说:“我不要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你死,我也不要活,大不了一起死。”

“选什么一起死?你们一旦把年交出来,就统统不用死,我要你们的命没有意义,把年给我,我要的是年!”

“年不在这。”神态温和的苍生,低头看了一次又一次的冷熏。

怀里的她温度又慢慢变冷,像是即将断气,刚刚她已经死过一次,这次再死,就剩四次五分钟的生命,然后会永远的离开自己。

苍生抬首,瞪着前方有八种颜色乱发,美艳到不像男人的该死家伙。

“你不过是在逼年出来,他真的不在,一个不在的人,要怎么交出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

苍生知道他完全不信,因为他正泛起绝艳笑容,一脸期待的望着四周。

“年、年,我知道你在,你难道想看苍生或冷熏死掉一个吗?”

“你这个笨蛋,年真的不在。”冷熏强撑着最后几口气。

“不要想骗我!”他不信的低头一哼,右脚往前,脚尖踩上了她的手。

“唔。”冷熏身上的伤无一不是致命重创,被踩住的手并不痛,只是先前强撑着说话,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梅!”苍生不舍的探手抚去她嘴角的血,身体一震,一口血跟着溢出。

“没有用的……”冷熏难受的伸手,接下那滴人鱼之血后,努力用左手撑起身体,将自己送进苍生怀里。

“不要再咳血、不要再落泪,那没有用。”

“不错,冷熏需要的是几百年的寿命,而不是什么治伤的良药。”

逐落井下石的提醒着,而后脚下用力使劲。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踩断。

“唔。”冷熏吃痛的闷哼着往后仰身。

苍生慌张的用力抱住冷熏后,视线恨恨一转,鱼尾往旁拍出——

“哈哈哈,我踩着她的手这么久,你现在才发现?”

“人鱼容易、容易为爱失神,你明……明知道的。”

冷熏怨怼的横他一眼,不顾被踩断的右手,左手急切的握上苍生肩膀。

“梅。”苍生嘴角又见血色,一边心痛不已的将冷熏她小心环进怀里。

犹如再没有遗憾,冷熏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笑着闭上了眼。

原本仍有微温的身体,在苍生怀里再次冰冷,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他不敢移动视线,抱紧怀里人的手,僵硬的再也移不开。

“喔哦哦,死掉第二次啦?”

苍生不想响应的双拳拼命握紧,才能不让自己丢下怀里最重要的存在,即使好想冲上前去跟那该死的家伙同归于尽,只是,能强到秒杀身旁几十人的他,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击倒,当他不会死,那死的会是自己、是冷熏,或是一起死?

其实这个答案,一直以来唯有一个,对人鱼来说永远仅有一个。

苍生满足的笑了,感受着怀里冰冷的躯体,慢慢的泛起了一点温度,一点点、一点点的热了起来,她将要再次复活,而自己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死,你让冷熏活。”

苍生丢下这句话的刹那,仰首唱起一首歌。

苍生知道无族向来很有原则,因为是兽性思考,所以他加倍重视原则,免得一狂热起来,会破坏他自己设定好的计划。

于是苍生确定冷熏一定能活,但是他担心冷熏不愿意活。

所以死前这首人鱼之歌,他要她……去爱上另一个人。

即使这种强迫性的催眠爱情,终有一天会被冷熏消除。

可是苍生有自信,那一天至少要在几十年,又或者百多年之后,只要能多活这么多年,冷熏一定会得到新的幸福。

苍生相信这点,相信没有自己,她也会幸福,于是甘愿死去。

可惜他没有听见,吃下人鱼之心,却被人鱼之歌束缚着不能救他的冷熏,在一瞬间就破坏了那可笑的催眠爱情,只是被逐逼着不能救他,狼狈的不断攻击,又一次次被击开,最后被击昏的冷熏,亦停止了那无止境的痛哭嚎叫。

“那时候我好想把苍生复活,然后再狠狠杀他一次,那个超级笨蛋,光是我一个人活下来可以吗?为什么不一起死?我不会幸福的,绝对不会。”

冷熏说到这里,双手抱头,而泪落了下来。

海皇愣愣的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真相,我……曾经不愿意说,因为想要人鱼来杀我。”

冷熏笑着抬首,即使泪痕仍在颊边,灵气逼人的绝美脸蛋上不见狼狈,只是充满绝望。

海皇发现自己的心里也在跟着痛,他想转开视线,却办不到。

“坦白说,能这样跟下一个人鱼,谈以前人鱼的事,也、也……也不错,纵使会心痛,彷佛没有经历过两百年的淡化,但是,好歹可以回想了。”

冷熏轻笑着,可惜泪是一串串的落下。

海皇听着她痛苦的哭声,眼眶一热,也想跟着掉泪。

“不能哭。”冷熏却残忍的这么说,然后递给他一片叶子。

海皇知道冷熏要让自己藉由唱“人鱼记忆”脱离这分哀伤,他不再迟疑的接下叶子,这一次他愿意唱了,要替冷熏将正确的记忆流传下去。

她跟苍生的爱情,果然是人鱼史上,最纯粹、最真诚的。

无奈的是,可惜遇见了某个该死的无族……

海皇阖眼低声唱起人鱼记忆,对着叶子,将这些记忆全部封存进去,最后放开手,让叶子落到地面,将记忆封存到大地,等候下一个人鱼的抽取。

而直到唱完,身旁的冷熏脸上没有泪,而是哀伤的笑容。

“我……”海皇无话可说,又怕沉默的开口。

冷熏深呼口气,迷离的视线像是回想起以前,叹口气后,转移话题。

“断开跟另外四个人鱼的交流吧,海皇,想活下去,你要学着这么做。苍生最初决定跟透君断开交流,就是为了走出自己的路,不再被人影响,而你也要面对那种时候,为了喜欢的人、为了重要的未来。”

冷熏说到这里,轻笑了下。

“苍生当初被称为花花公子,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啊!”海皇终于知道是谁害惨自己的大叫一声。

冷熏脸上是怀念的悠悠笑意,“果然是这样啊,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断开交流呢?又不是紧急时就不能再次连接,平时断开是正常的啊!”

海皇没有信心,他不信靠自己就能存活。

不问也知道,冷熏也曾经就是如此陪苍生一路走来。

“如果不先学着放下,总是等待其它人鱼前辈,给你他们过去的反应,那你永远也不能活得像自己。”

海皇不能否认,可是他依然害怕。

“相信我,苍生是这样开始成长,从自己努力开始,而你要依赖他们到什么时候呢?海皇,你就是这样一昧的依赖,才会没有发现的。”

“没有发现?”海皇不懂。

“玄极没有跟你说吗?你头上的发带,以及兽的事。”

冷熏还以为那个老好人会说,当他只问一句“你没有地方去?”从此就收容自己开始,她知道他眼里容不下错误的事,也不会背弃需要帮助的人。

只是,海皇沉思一会儿之后,把玄极跟他的对话全盘托出。

知道玄极是希望由她来说,冷熏犹豫着自己这么做会太残忍,但是不说不行,因为他是第五只人鱼,是她跟年都会希望他过得好的海皇。

“关于你头上的发带……”冷熏一字不漏的重复玄极说过的话。

听到一半,海皇大受打击的喃喃道:“我不相信!”

“海皇。”冷熏伸手想抓住他。

可惜她伸出的手落空了,海皇打击过大的一仰身,直接从树上倒仰着摔下,幸好底下有矮树丛、有开满花的花圃,而且这里是东之海,邻近的透明水罩外有取之不尽的海水,所以当水花突兀的从底下溅起,海皇无伤的落了地。

海皇难受的呻吟着,耳鸣不断的响起,脑中一阵发晕,他不愿意相信的双手撑在地上,感受着临近的水气朝他疯狂聚集。

玄极的话、泓猊的话、冷熏的话全部混在一起。

海皇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不想要理解,事情不是这样的,在自己全面相信的时候,不应该是这种发展!

海皇用力双手拍地,站起身后,不顾树上冷熏的叫唤,转身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要去能让自己冷静的地方。

玄极之前的话仍响在耳边,“不要太信人,但是就算世界崩毁了,也不要像其它人鱼一样,宁死不活,明明未来尚未确定,你们何苦为自己画地自限。”

海皇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他点头,坚定的应了一声。

而现在纵使觉得世界崩毁,一切失控,他依旧努力的想要冷静下来,不能跟其它人鱼一样,被背弃就选择宁死不活,人鱼也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

只是海皇一遍遍、一遍遍的对着自己这么说,仍然忍不住一口血气从喉咙深处涌上,却被他捂在嘴上的手,硬生生的逼着它再吞了回去。

不要咳血,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全盘否定对方!

海皇努力的要自己这么想,只是当他跑到了一个山道上,发现自己离开了哀极之城,到了来这里之前,路过的一处小山。

犹是黑夜,寂静的这里很适合放纵情绪,海皇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

明明来时是又打又闹,好像……所有人都是真心相待的伙伴。

可是当自己坐在这里,惊觉一切是如梦般的虚幻,并不真实。

海皇想哭,可惜人鱼的泪永远不会为自己落下,但是他不愿意咳血,因为不应该去恨、去痛苦的,这样的事只够他觉得自己可笑、可怜罢了。

“我真的是个白痴。”海皇失声说着,悲怆的一笑。

前方一道人影像鬼魅般,悠悠的出现,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知道对方是谁,海皇反而闭上眼,面无表情道:

“你一直都在操控我?”

“……是。”

没有否认,那个人沉吟一会儿,承认了。

海皇其实早该想到的,“你当时对泓猊、陌憎说的话,改变几个字,意思就是‘我相信你,当然,你相不相信我,就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这也是你对我的态度?对吧?其实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是吗?昂、禁!”

“我一直相信你。”昂禁闭上眼,呻吟般的道。

“相信?相信的话,你会使用符文发带来控制我?”

海皇从冷熏那里听说了,“一目三尾的狸之兽,一共拥有四种符文发带,一是黯蓝之‘控制’,二是黯青之‘服从’,三是青蓝之‘镇压’,四是青眼之‘束缚’,只有青蓝、青眼是你的压箱宝,另外两样……”

昂禁苦笑着接话,“另外两样都是我用来控制别人的工具,系上了‘服从’,会像我那些奴仆一样,至死不会改变对我的崇敬,而系上了‘控制’,则是当我需要时,绝不违背我的意志,只要我一个念头,便能操控对方。”

海皇不知道该笑该气,昂禁依然坦承、直接,一如过往,不喜掩饰。

可是,这些话听起来太可怕,海皇不知道自己何时受到控制的,他一直以为所有想法都出自于自己,原来并不是这样

第三章 被面对的伙伴关系

那是透明水罩外洒下的月光,有如闪闪发光的星星围绕在身旁,无数银白的光点散落在地,将山道上衬托的美不胜收,这是东之海有名的月之星光。

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悲伤绝望的情绪,像空谷中吹过的风,毫无作用的呼啸而过,当这分悲凉累积到极限,转换成另一种情绪。

水气为此澎湃的在身旁隐隐喧嚣,有如高涨的波浪,即将淹盖临近的一切,包括让自己失常的对象,都想要将之一口气吞灭。

谁说人鱼是好惹的角色,垂首闭目的海皇,想起了以残暴闻名当世的八歧王者阳帝,和狐狸王者炎狐千姬,这两个众人皆知的煞星可是人鱼啊!

而海皇无可避免的,在悲愤的情绪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杀意。

海皇冷静、无情的抬头,眯眼注视前方,在那浅薄银辉之中,伫立于山道上,眉间悲凉的人,有如穷途末路的王,难得出现脆弱的神色。

“海皇……”昂禁下定决心,似乎有话要说。

跟当初一样,每次他想安抚自己或鼓舞自己时的叫喊声就是这样。

海皇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自己跟他,跟兽昂禁相处的片段。

不论是哪个时候,即使昂禁说他操控自己,可是那些过去,偏偏无可挑剔,美好的让人想甘心沉沦,甚至不愿意醒来。

所以,不能杀,至少在知道真相之前,不应该杀掉对方。

如果就这样杀了昂禁,将来有一天后悔的会是自己吧?

即使自己打算不像其它人鱼一样遇事宁死不活,可是也不能光想着宰掉对方,海皇深吸口气,从瘫坐在地的姿态,慢慢爬站起身。

那一瞬间,昂禁的脸上闪过了微妙的惧怕,跟等待训斥的孩子没两样。

海皇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张口就是人鱼之声。

“啊——”那是海皇极度痛苦的嘶吼。

昂禁猝不及防的眉间一痛,从心底漫起了悲凉跟忿恨的感觉,才觉得心脏被掐紧一样,忍不住闭眼倒退一步,就在一步之间,四周静下来了,他错愕的张眼抬首,前方原本在山道上的人影消失无踪。

“海皇!”昂禁深怕再没有机会说清楚的仰首,失声大吼。

当兽的吼声一响,风声呼旋,刹那便卷起风暴,凡是在风暴内的生物全部无法动弹,而这股风暴并不是停留原地,是直直往前冲去。

无数尘沙为此飞扬,大地为此暴动。

所有附近的生物无不心慌意乱,既想臣服在吼声之下,又感受出吼声里排斥他们,只想找一个人,就因需要的不是自己,他们泛起不被重视的凄楚感。

像被王讨厌了一样,多少人心痛的忍不住落泪。

而远在山道以外的地方,在哀极之城内。

回到清浅别院客房吃了药入睡的泓猊,突然惊醒的弹身而起。

“怎么了?”一直守着他的陌憎跟火火立刻围近。

“猊猊叔叔?痛痛?”火火担心的双眼通红跳上床。

“不,不是我。”泓猊按住抽疼的肩伤,在入睡的时候,很难得的,他作了一个“预知梦”,这对虹一族来说,比“预感”更少见。

即使虹天生能预知未来跟占卜过去,可是梦这个范畴并不属于他们。

“为什么我会作梦?”泓猊忍着伤口火辣的抽痛,连身边的火火都顾不了,因为梦里的画面太惊人——在一个山道上,有月光洒落的地方,坦承控制了海皇的昂禁,想杀昂禁却不肯下手,因而退怯离开的海皇,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过去?是未来?是真实?或者是梦?”泓猊一时间分不清楚。

“猊猊叔叔?”火火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能扑上前的呆呆坐在床上。

陌憎同样不知所措,趴在床边的他,双眼闪烁着不安。

泓猊闭上眼深呼吸,想起玄极的嘱咐,受到双双毒爪的袭击,不能动用力量,要好好疗养的睡上一晚,毒素才能完全退除,偏偏……

“我不能睡。”泓猊呼口气,伸手将火火拉到怀里。

“火火,有件事对海皇爹地很重要喔,火火可不可以帮忙?”

“火火帮忙!”火火浅金色大眼睛闪闪发亮的点头。

“很好。”泓猊转头看向趴在床边一脸担忧的陌憎,“你也一起来吧,海皇出事了,我们要赶紧找到他,不能放他一个人。”

“嗯。”陌憎飞快的跳起身浮在半空,又低头看向泓猊。

“那个青肤的男人说你不能下床,要好好休息——”

“嗯,火火跟憎憎去就好了,猊猊叔叔休息。”

火火小心的推着泓猊的肚子,不敢把手按在他伤口上的软软要求。

泓猊却能感觉到海皇在呼唤他,因为他们两个人从自己将一生一次扭转别人命运的机会赌在他身上之后,就成了命运共同体。

“我知道他需要我。”泓猊的视线莫名移到某个方向。

“就在那里,他等着有人可以告诉他,他不孤单,并且他一定要坚强面对,未来仍然值得他去期待。”

“我们去就好了。”陌憎放声大吼。

“啊?”泓猊被他的吼声吓得回神。

火火用力点头,“猊猊叔叔认为是那边对吧?我们去就可以了!”

“没有错,病患没有反驳的权力,泓猊,我跟火火可以办到的。”

陌憎神色坚定的伸手,将火火抱下床之后,把泓猊的脚塞回床上,才停顿了下,“你是非要我把你绑在床上才行,还是你肯乖乖躺着休息?”

“陌、陌憎?”泓猊两样都不想选。

陌憎黯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当初海皇重伤,我记得泓猊你这么说过的,我记性不错吧?统统记下来了,所以当初你怎么做,我会全部奉还。”

泓猊不敢说出口,陌憎的作法简直跟报复没两样。

“好了,压制完病患,火火我们上。”陌憎弯身把火火抱到怀里,青发一扬,人往窗外加速飞去,没多久,人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泓猊愣愣看着窗口,躺回床上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在叫我,即使你不知道,我依然是你‘命运’的另一半,我们的命纠缠在一起,彼此互相影响,只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是这么的重要。”

忍不住轻叹,泓猊知道这种只想自己承担的高傲自尊有点可笑。

“但是我放不下你,明明你是如此的需要我。”

泓猊吃痛的移动脚步下床,才努力穿好鞋子,已是眼前发晕,虹这个种族,不论精神方面或是身体,原本就比一般种族脆弱。他不断的深呼吸,撑住随时会丧失意识的身体,奋力的迈出一步步,就算痛得浑身冷汗,依然咬牙来到门前。

没想到当门一开,映入泓猊眼中的是一个看不见全貌的修长身材,以及显而易见的浅青肤色,他吃惊的抬头。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玄极怀念般的又道:“几十年前,炎姬跟荭怩就是这样,身为命运共同体,永远不可能无视对方的痛苦。”

“那……”泓猊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玄极苦笑了下,“收下吧,除了药,还有些要转交给荭怩的东西,让她别再为了炎姬想来杀冷熏,所有的真相全数在这里,另外,传言中冷熏嫁给我的事,是当时我的手下不希望我因为妻子的死而衰弱等死,才传出去的假消息。”

泓猊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他不意外会听到虹之王荭怩想杀冷熏的事,他较为意外的是,“冷熏跟您并不是夫妻关系?”

“不是,我的妻子很了不起喔,她啊,是只麒麟。”玄极满足的笑着,又加上一句。

“我会想让别人认为我是个烂好人,全部是学她的,纵使我本身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从她死后,我唯一的想法是为她做所有来不及完成的事。”

“您不用说这些,我也会相信您的。”泓猊微显歉意的低头,知道平时自己什么都不信的态度,让玄极宁愿自曝往事,也不希望被拒收任何一样东西。

“你听得出我的意思就好,才不枉费我自揭伤口。”

玄极哀伤的笑着,将东西放到泓猊掌心里。

“把它吃了吧,是特效药,你马上就能动了。”

“嗯。”泓猊先招来生物口袋,把要转交给虹之王的东西收好,才将药罐打开,问题是里头的东西像一颗红色的圆玉,“这是?”

玄极严肃的劝告,“是人鱼之血,你最好不要让它离开罐子,直接对着口倒进喉咙吧,不然气息会溢出来的。”

泓猊很清楚人鱼之血多少人抢着要,不禁瞪大眼,“太浪费了吧?”

“并不会,海皇的命比较重要,他那一族的人有个致命缺陷,在极端的为人付出与在乎之外,是极端的厌世跟认命,你尽快去找他,才是最要紧的。”

“嗯。”泓猊咬上瓶口仰首,圆玉落进嘴中,瞬间一阵凉意窜过身体。

“好怪的感觉。”拿开瓶子,泓猊发表感言。

玄极失笑着,“伤口都不痛了吧?”

“是啊!”泓猊将空瓶放到门边的小桌上后,向玄极行个礼,“我走了。”

“我等你们回来。”

玄极退开身,坚定的一笑。

看着别人自信的笑容,好像不管出现什么阻碍,自己也能办到。

泓猊不再多说,头一点,脚一踏,人微微浮起的向外面飘去。

即使没有陌憎扬风的快速,也比走的快,泓猊寻着心底的呼唤声,飞快的冲出了哀极之城,经过关卡、经过那个来时的山道,再往前有个泪湖。

海皇就在那里,一个人浸在水里,混乱的想要一点平静。

黑夜,以前会觉得是眨眼间就过去了。

毕竟永远睡不饱,自然会以为夜晚时间好短,可是,今晚嫌它漫长。

海皇飘在水里,一脸迷茫,满脑都是哀凉、怨恨、痛苦的感觉交杂着出现,胸口闷紧的令人快要喘不过气,忍不住想抛开所有的事情,找个地方躲起来算了,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吧?明明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那么,现在去见昂禁吗?

海皇冷笑着,他还没压下心底的恨意,以及被背叛的哀痛跟错愕,怕见了面不是杀人就是自杀。

“怎么会弄到这种两难的局面?我还有第三个选择吗?”海皇无助的叹息,双手举起后,忿恨的往身旁水面一拍——溅起的哗哗水声中,撑浮住自己的湖水突然震了一下,却不是被自己拍出的力道所震动,海皇眉头一皱,不满的撇首望去。

在银辉般的月光底下,在湖水上,闪烁的银光将景物模糊成一片,可是,在水面上就是无敌的海皇,惊见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

八种颜色、长短不一的乱发,美艳娇柔宛如女子,实际上是心如蛇蝎的男人,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他。

海皇应该要逃跑才对,偏偏他一时不想动弹。

“海皇!”年的声音充满催促。

轻轻摆首,海皇任海蓝长发在水面上拂出一道水纹的抬眼看去。

“最初的那伊,无族的逐。”

“真有胆识,不愧是东方一族选定的学生会会长。”似嘲似褒的话语,来人说得轻巧。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海皇听而不闻的冷淡发问。

逐彷佛没想到会有人敢悠哉的躺在水面上,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眼波流转间,泛起了邪媚的笑,“,你知道新生那伊在哪里吗?另外,听说在图书馆的会议室中,年曾经意外现身在你身边,是吗?”

“一次一个问题。”海皇神色不动。

逐不满的皱眉,按他的脾气是想杀之后快,却又知道对方活着比死了有用,现在不能动手的哼了一声。

“我要知道年的事。”

“我不做赔本的生意。”海皇无奈似的轻叹。

“要多少?”他多少钱都愿意花,找了年三百年,他什么都肯做。

海皇刁难的道:“倾家荡产你都买不起,这个消息太贵重。”

“多少……”没有加大声量,他只是平静的重复一次。

年的温厚嗓音乍响,“海皇,小心点,他要动手了。”

似有若无的晃了下头,海皇双脚轻轻在水面一划,先做好准备才道:

“你的命,拿命来换,我给你答案。”

“我跟你有仇?”蓄势待发的逐顿了一下。

“你杀了亚罗。”海皇心头一痛,埋怨自己把亚罗的死拿来利用,为什么他没有胆子说自己是人鱼,要替透君报仇?

“亚罗?”像是想起什么,逐疑惑的闭眼深思。

海皇轻呼口气,水面下的身后有四根狐尾正随水波摇摆,即将出击。

“是你!亚罗说起过,当他袭击你的时候,意外见过年——”

逐原本犹在迟疑,在那诺雷学院中自称组织是情报之源的海皇,到底知不知道年的下落,现在嘛,确定是知道,不过,自己知道他背后组织的这件事,最好暂且别说!

未来一定有用上这个筹码的机会,他忍耐着不把底牌全部扔出,再说现在有另一件事更值得在意,年、年她现在是不是在这里?

果然找个替身伪装成明光,让自己私下来找海皇,是有收获的。

“海皇,年在这里?我杀了你就可以逼出她?”

随话容光焕发的笑容,让他美艳的神色,更添丽色三分。

明明眼前是那么美的一个男人,即使八种颜色的乱发添上几分可笑,偏偏整体视觉上看来,就是美不胜收的绝代佳人,诡异的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恍如已经消失,即使在水面上,依然掌握不住他的位置。

海皇心惊的倒抽口气,一切就在瞬间发生。

当火花闪过,当湖水暴起,水火相交的刹那是水烟漫腾,以及一只手,轻轻落在海皇的肩上,冰冷的爬上他的颈项。

弄不懂发生什么事,海皇一发现逐的身形变成残影时,发动了早先准备好的湖水无差别全面攻击,却当水烟遮蔽视线,一股冷意贴在了喉间。

“凭你也敢跟我斗?再多吃个几千人吧,四千五百尾……太嫩了。”

逐哼笑两声,看破了海皇以多少尾数发动袭击。

海皇这才反应过来,想趁对方的手没有握紧前抽身退开。

“天真。”逐轻轻摇首,从嘴里呼口气,一股火焰喷射过来。

紧急扬首,海皇从想退开到往前冲,把自己的脖子彻底送入对方手里,背部依然感受到热辣的火焰窜过,疼得他额上狂冒冷汗。

幸好海皇只是头发跟衣服被烧掉一点,皮肤被烤得差点熟掉,他庆幸没见血的咬牙抽气,忍住哼疼的瞪向前方,“你想怎么样?”

“杀掉你呀,,你喜欢什么样的死法?要不要五马分尸?或者灌水银、剥人皮?还是切四肢、做人彘?要不然,做人头骨灯、脂肪燃蜡烛也行,这些都不想要,我还擅长千刀凌迟、万刀切片,你喜欢哪个?”

听了这些死法,海皇额上狂冒冷汗,耳边是年的声音,“海皇,我出来。”

“我会恨你,到死都恨。”海皇仅有这句,他不要年现身。

逐误以为这句是对他说的,“你恨就恨,干我何事?,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想死的,如果你把年叫出来,我愿意付你很多钱。”

“……当强者强到一个程度,钱就没什么用了。”

“也是,那你要什么?”他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人。

海皇明知这句话不能说,“我要你死。”

“下辈子吧!”逐冷笑的一用劲,差点想依惯例把这个人的头给扭断,幸好在掐紧的瞬间,马上惊觉的松开手,“哼,差点被你拐了。”

“咳咳。”海皇呛咳着不断喘气,恨恨的盯着他不放。

“真是奇怪,你的视线好熟,好像某个人看着我的。”

逐疑惑的放开了手,轻佻的抬高海皇的下颚,看得出神。

趁着这瞬间,在泪湖以外,忽传啪咻一声,震动大气的鞭击声一响。

“又来碍事。”逐狞笑着掐住海皇,将人拖到身后。

隐隐约约躁动的大气,以及大喝前的抽气呼吸声传来。

逐眼神一冷,没有傻到等对方喊出“兽之令”,箍紧的手用力一扬,挥手瞬间,将掐住的海皇甩飞到空中,接着自己身后冒出巨大白翼一拍,立刻将海皇重重拍飞出去,依兽镇压时的驱逐上限,这只百年兽最多一次三百里。

他狠笑着等候对方使用驱逐的命令,恰好送自己去追海皇,没想到,又一声啪咻的鞭声突响,眼前骤然冒出一条鞭影。

乍见不是青蓝之镇压,而是黯青之服从,知道被这条符文发带打中会有什么下场,他踩在水面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后仰避开。

“百年来我们首次对上嘛,被万兽视为最凶残的存在,最初的那伊。”

昂禁低声轻笑着收回黯青符文发带,缓慢的自湖边踏上了水面。

“好个兽,竟然看破我的想法。”他好久没遇到这种对手。

昂禁淡冷的轻笑了下,眯起双眸远眺的视线里,充满了哀伤跟后悔。

“在战场上闪神,会死得很快。”话刚完,整个人扑了出去。

“要被我收服的人,想自投罗网也快。”昂禁右手向下一挥,握在手上的黯青之服从旋绕而起,瞬间无数青黑影子将自身吞入其中。

逐见机的快,抢在被符文拍中之前,停在这旋绕的青黑影子之外。

“你不会太卑鄙吗?”他不甘的闷哼。

昂禁淡笑了下,“你要是嫌黯青之服从不够,需要我动用‘青眼之束缚’吗?这一用上,你几天内半点能力都用不出来,依你得罪的人数之多,没了力量,你想怎么死也用不着烦恼了。”

“……我可不信你能随便使用,再说‘青眼’发动的时间很长。”

他自认不是被吓大的,虽然,眼前是能用上三尾形成的三种符文发带的兽,但是能封住各种种族力量的“青眼”,发动时间需要五分钟以上。

就算再天才的人,也没可能突破使用的时间吧?

而这五分钟的时间,对于他们这些种强者来说,可说是非常大的数字。

可惜他想归想,又不敢赌,不止是仇人太多的关系,他怕青眼万一使用,会波及到年,所以不敢。

逐第一次投鼠忌器的只能呆立在湖面上,不知如何动手。

昂禁也因海皇不愿与他对谈的事心慌意乱,干脆停下动作。

当两人僵持,一阵脚步声猛然响起。

双方闻声望去,湖岸边是一个水灵艳丽的黑猫族少年。

逐记得这个人多次在海皇身边看过,那么,是个不错的人质?他蠢蠢欲动的才想往前扑,前面回旋的黑影忽然击来。

“搞偷袭?没品的小人。”他一时忘了自己也偷袭宰过亚罗,双脚在水面一划,人被水波推向了好远的大后方。

黯青符文发带失去目标的停顿空中,探前探后的正在寻找。

昂禁开放了黯青之服从的所有效力,回首看去,“泓猊。”

“昂禁?海皇呢?”泓猊急问。

“你可以让他再次理我吗?”昂禁眉头紧皱的答非所问。

泓猊才想不予理会的赶紧走人,迈出一步后,身形一顿,不是被昂禁阻拦,而是听出他话里难得一见的怯懦。

“你是兽,不要摆出可怜兮兮的态度,至于海皇,我会努力安抚他,虽然你不把我们当成伙伴,可是,我们是朋友。”

泓猊露出了那天晚上,一起喝水代酒时聊天的坚定笑容。

昂禁低头一笑,伸手往被甩飞的海皇的方向指去,“一切有劳你。”

“我会。”泓猊话一完,立刻往前急冲。

从到湖水这里,跟他显示给火火、陌憎的方向不同,那么往下的行程,就仅有自己了,没有任何援助。

泓猊希望能赶快追到,看昂禁这副死样子,想也知道梦里,承认控制海皇的他不是心存恶意,甚至不希望失去海皇,那么究竟是误会?或是……

总之那些是找到人之后的事,泓猊深呼口气,努力抓紧心底呼叫他的声音,飞快的朝前掠去,“海皇,等我!”

而被击飞的海皇,身怀恐高症的他,只能紧闭着眼,不去想待会儿该怎么落地,而在看不见之后,一阵微弱的声音在心底不断闪现。

“等我、等我……”是谁在喊?

海皇喃喃跟着说道,却从一句、两句之后,嘴里的话不自觉的变了,像是在恳求谁的出现,“来找我、来找我——”

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喊,海皇在这像是无尽的飞势中,专心的喊着。

突然,冲势一停,像被谁扯住一样,加上了一声痛哼。

“唔。”泓猊拉到背部伤口的闷哼出声,却顺利卸下海皇的冲势。

觉得声音耳熟的海皇睁眼,马上惊慌的伸手。

“泓猊,你没事吧?”

“没事。”

泓猊口中说着没事却狂冒冷汗,怎么看也离没事很遥远,可是他笑着抱紧海皇,即使飞不动的两人一起坠向地上,也不松手。

落地之前,海皇赶紧翻身将泓猊扯到身上,磅的重重摔落地面,两人的重量震起了尘土,海皇呼痛得龇牙咧嘴着,抱紧的手没有放开,只是怀里的泓猊依然痛哼了一声。

“没事吧?”海皇担心的问。

泓猊浑身冒冷汗的摇摇头,一时说不出话,即使人鱼之血是解除各种副作用的极品,包括双双的爪毒都能马上清除,但是毒解了,伤口并没有愈合。接连两次的剧烈动作,背上火辣的痛让他眼前直发黑。

“泓猊振作点。”海皇忍痛坐起身,招来生物口袋后,拿出植物型生物科技“巨型疗叶”,在清理泓猊的伤口之后,马上肩、背各放一个。

连兽当初差点濒致死的伤,也能有效缓解,这点爪伤当然不是问题。

泓猊便在一阵清凉感从身上泛起后,好过多了的重重呼气,抓紧海皇。

“怎么了,有哪里痛吗?”海皇停下收起药品的动作。

泓猊盯着他,直奔主题:“曾经有个人说,不把话说清楚,而认为别人会明白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如果有所疑惑,就算答案会逼死自己,也要认真听完,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你知道了?”海皇慌乱的收好东西,想不顾一切起身。

“想杀了我,你就走。”泓猊压在海皇腿上发言。

海皇知道自己一旦抽身,会害泓猊摔在地上,他是纤弱的虹,不是他们这种皮粗肉厚的种族!迟疑了一会儿,海皇只能闭眼叹气。

“镇静下来吧,海皇,听我说些话好吗?”泓猊要求着。

都被压制了,海皇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泓猊松口气,“你先冷静下来,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像最初我曾经影响了你的人生,让你不去追着六翼白羽,而是跟我前往北之,你当时对我道谢,现在却排斥这种心存好意却看似恶意的做法吗?”

“昂、昂禁他做的不一样。”海皇的辩解。

“哪里不一样?”泓猊嘲讽的笑了下。

“你问他了吗?他答你了吗?”

“他——”海皇无话可回的僵住。

“答应我,去见昂禁,去厘清他想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做,然后,回到我们身边吧?不然的话,难道你想要逃避下去,把我、陌憎跟火火都抛到一边?”

泓猊说到这里,浅蓝色眼睛瞪大,“你真的要丢下我们?”

“呃。”海皇踌躇着,天蓝色眼睛不断东瞄西看,唯独不敢看泓猊。

“你的回答呢?”泓猊不客气的追问。

海皇努力做个深呼吸,“再让我好好想想,我、我会尽快回去。”

“嗯。”泓猊撇开脸笑了,不愿让海皇知道自己很高兴,因为那家伙是打蛇随棍上的个性,能吓的话最好要多吓吓他。

不过,当一个人想冷静,最好是无人打扰。

泓猊试着动动肩跟背,确定巨型疗叶稳住伤口,才勉强爬起身,坐到一边,“去吧,想要烦恼多久就去想,想到你甘愿为止。”

“嗯。”冷静下来的海皇,再看几眼泓猊,这才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去。

泓猊目送他的背影,不是催促的高声喊道:“我们会等你回来。”

海皇闻言停步了下,又继续迈向前,头也不回。

只是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轻轻的扬在风里,充满了许多无奈。

离开了泓猊的视线,却没有加快脚步,海皇仅仅是不断的往前走,穿梭在树林里、月色下,四周静寂得像是毫无人烟。

海皇专注的想着,泓猊为了自己好的影响、昂禁为了自己好的控制,真的是这样吗?没有带上任何恶意?

脚下不停,海皇边想边走,走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年忍不住担心的问:“海皇,你要去哪?”

海皇呻吟着,“我想见白羽……偷偷见一眼就好,我想要下定决心的勇气,毕竟爱情对于人鱼是必要的,所以见一眼就好,我会努力坚强起来。”

年无话可说,他知道人鱼每当失落时,最想得到爱情上的慰藉。

就这样,海皇继续往前,看似毫无目的,却是按照之前从小嫖上得知的白羽等人的营地前进,海皇要去见她一面,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快的,当他在凌晨时分,终于来到森林的边缘。

突然,“海皇,停步、趴下。”年的嗓音乍响。

习惯性的照办,海皇脚下一停,人往前趴倒,正好倒卧在一片低矮树丛之后,这才发现,前方隐约有火光闪烁。

海皇以为还有段距离,想不到就在这里吗?或者是别人?

疑惑乍起,一阵对话声初响。

微弱的声音,却因为这里是东之海的海底,拥有充沛的水气,所以海皇眉头一皱,水分子活泼的传播声音,进行窃听。

首先,是让海皇差点跳起身的银铃般女声,是白羽没错!

她正烦恼般的感叹,“我们在东之海找了好几天。”

“是啊,蜚的踪迹总是没有个着落,会不会是情报之源贩卖的消息有问题啊?”皓月那欠扁的声音跟着传来。

光听这两句,海皇呆住了,他们忙了这么久还没找到蜚?

再来的对话持续中,是朔弥的安抚,“情报绝对不可能有错。”

“哦,真相信情报之源,万一吃亏了,谁要负责?”皓月绝不轻易相信。

回天跟尚由点头称是,倒是那诺雷的其它人全笑了。

“因为连东方一族都跟情报之源买情报。”

朔弥跟白羽对视一眼,笑着把之前第一个假期任务时听到的事说出来。

皓月等人无话可说了,没想到连东方一族都相信情报之源的情报贩卖机。

接下来是可儿、明光的几句低声对话,像在讨论金钱跟行程的问题。

只是海皇有点奇怪,因为八面玲珑的明光,怎么跟可儿说话时有点唯唯诺诺?还带了一点讨好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海皇努力忍住偷看的欲望,脑海里浮出一种猜测。

说不定明光是喜欢上可儿了?海皇忍住窃笑的冲动,抿唇继续听。

这时,明光跟可儿的对话已告一段落。

由可儿代表开口,“我们最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待在东之海,万一没找到,难道要乖乖回去?”

“不回去,直接留在东之海吧,这里很不错,除了哀极之城的两位大人物,没有任何势力存在,而那两位只要没人搞大屠杀,通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尚由右拳击在左掌上,“只要我们敢,就能在这里占据一块地方。”

“没错,我事先核对过,东岛的地理位置最适合。”回天边说,边拿出生物计算机一按,显示出一个地形图,旁边还有各项标注开始通报。

听着那些标注的数字跟情况,海皇不能否认,地段确实很好。

问题是,即使这群人没有找到蜚,真会全体停留在东之海?

不想这么快就见不到白羽,海皇失神之下,头往地上一靠,压上了一片落叶,那微弱的碎裂声,立刻引来几声惊疑的呼喝。

“是谁?”异口同声,分不出来是多少人的大合奏。

海皇惊得不知该起身逃跑,或是站出去承认,而年则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是要怎么办?海皇想见白羽,又不想再惹事的愣住了。

第四章 被陷害的生死瞬间

静寂的森林里,月色底下悄然无声。

等候了几分钟,没有响应,也没听到逃跑声的朔弥等人。

“听错了吗?”易修最先开口。

乙可附和道:“是啊,没有听到其它声音。”

“绝对有人。”看不见的可儿坚决道。

对于她的话,其它人对望了几眼,十分相信专靠听觉过活的她,绝对不可能听错,那么,是谁躲在附近?

回天操纵生物计算机的声音突响,喀喀的打字声后,再没有声音。

虽然不知道回天打了什么,海皇直觉弹身而起——

“纳命来!”乙可阴沉的声音乍响,一道含沙水箭乍现。

海皇弹身半空,水箭直射腰际,要是寻常人大概会被拦腰而断,幸好他是人鱼,只要对方攻势里有水气,就不用怕,当他视线一旋,那道射来的水箭方向乍变,来到他的脚下,任由他借力旋身再弹开老远。

“别让他跑了。”朔弥远远一看他退去的身影,补上一句,“是海皇。”

“那就不用追吧?”白羽这么说。

尚由加上一句,“他是东方一族的走狗。”

“杀掉比较好吧?”回天跟皓月不约而同的冷笑发言。

其它那诺雷的人对视几眼,一时下不了决心。

白羽再道:“海皇是东方一族重视的人,万一惹恼了王者们该怎么办?”

“少来了。”尚由说的好,“决定要做的事,不要三心两意。”

“有了障碍,就要赶紧清除。”回天因此坚决要把海皇宰掉。

突然,乙可也喊道:“既然决定要自立门户了,留什么情面?”

“上。”朔弥做出结论。

瞬间除了可儿跟白羽之外,其它人全部扑了出去,一个不留。

“你不去吗?”可儿是看不见,怕跟上去会添麻烦。

白羽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欠海皇很多人情。”

“那更应该跟上去,危急时,你就救他吧!”可儿突来一语。

“你?”白羽被吓到的呆住。

可儿耸肩笑了笑,“说老实话,海皇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明白吗?虽然东方一族宠信他,但是最怕东方一族的也是他,他会自己送上门,把我们给卖了?我才不信呢,因为到时候失职的可是身为会长的海皇啊!”

“也是。”白羽终于笑了,“那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嗯。”可儿用力点头。

白羽双足弹地而起,身后六道羽翼一扬,当拍击声乍响,无数旋风喷出。

眨眼间,白羽已不见人影,而被留下的可儿,缓缓张开双眼。

自称看不见的她,正拧眉望着白羽即将消逝的身影。

“你不去救他,对逐大人而言,才是麻烦。真是的,大人竟然说要脱队去找海皇,甚至弄来了组织里的智谋‘日曜’来伪装成明光,可现在海皇就在这里,这下子岂不是错过了吗?”

“大人总是做些让人头疼的事啊!”可儿长叹口气,想到跑掉的海皇就更无力了。

“希望伪装成明光的日曜聪明点,不要假戏真作,海皇可是唯一知道新生那伊是谁的人,是大人绝对需要的目标。”

“万一出事的话,六翼白羽,你可别让我失望。”

可儿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去的长叹一声,从来不信神、不祈祷的她,第一次衷心祈求,希望那群被权势名声冲昏头的白痴,千万不要宰了海皇,不然大人一动怒,就不知该如何收场。

“想活命就别宰掉海皇啊,一群呆子,愿上天保佑你们。”可儿喃喃自语。

原以为逃开就行了,海皇认为有白羽在,他们不会追来,可惜……

“我小看皓月、尚由跟回天了,纯武斗派思想的螟水学院教出来的人,果然恐怖,完全把教学生当成在训练将领吗?问题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难怪杀人对他们来说没有负担,海皇再冷笑两声,双脚连连在空中滑移,从四方急调而来的水气,轻松将他撑在半空,原本是藉由含沙水箭弹开时,发现有水就能在空中移动,才试着做,没想到真的能在空中以水气飞掠。

不过,逃跑的速度加快了,身后急追来的数人也不慢。

回头看去,领先的是三个人,九尾白狐的回天几乎原形毕露,九条狐尾灵活的或拍地、或缠树、或拉人、或排除障碍物的不断靠近。

至于雷兽的尚由更强,水气能导电,所以在东之海,他的身影简直是以残影方式在飞快逼近,要不是海皇用来逃跑的就是水气,大概还拉不开距离。

除此之外,千足蜈蚣的皓月令人为之错愕,原来他是飞天蜈蚣的一种,背上竟然有翅膀,这个种族也太强悍了吧?

海皇一边回头打量,一边轻声不断使用人鱼之声召集水气,又为了不给尚由留下水气好藉此逼近,得在前进之后,将身后水气震散。

“聚、移、散、尽。”海皇不断重复这四个字。

水气急聚,聚后等海皇移动飞过,立刻消散,散了还不够,为了避免被尚由利用,还将之散尽,就因为加用了人鱼之声,很快的,再往前五百公尺,使用水气导电的尚由已经无法高速追上,只能自行吸取水气利用。

成功摆脱尚由的逼近,海皇才松口气,身后嗤声突响。

“皓月!”某个追兵大喊。

深知对方绝招要来了,海皇为此身影一旋,嘴中人鱼之声为此而改。

“聚、围、化、坠。”

聚集的水气不再用来逃跑,而是用来围住皓月喷出的剧烈毒液,幸好毒液也有水分,配合包融的水气,将成分化开,转成无毒后,怕有余毒的利用水气,将之坠入地面,直至深处才能停止,这是为了不毒死别人。

只是,没想到皓月根本不怕引出哀极之城的两位大人物,出手毫不客气。

失去前进可用的水气,海皇冲势乍停,刷的一声,数道狐尾来到他身前,紧接着是狐尾散去后,站在那里的银发帅气少年回天。

同时,藉由毒液里的些微水气,根本不怕毒的雷兽尚由,身影闪了几闪,已经急速逼近,眨眼间,一道身影乍现,身后无数残影慢慢拼凑而来。

海皇不想逃的回身,吐完毒液正在咳嗽的皓月,慢慢在半空中靠近。

“不愧是螟水的人。”海皇自认没有他们无情的叹笑着。

“现在是该说我们各为其主,不要怪我们吗?”回天总觉得这句不对。

尚由摇头揉着眉心,“我们什么时候变成朔弥的手下?”

皓月跟着纠正,“是啊,顶多是把他当成统筹的人,回天你不要将教科书上的内容直接搬来用,我们又不是跑腿的小角色,哪有这么廉价!”

海皇忍不住笑了,这三个人永远这样,看似团结,又时常彼此吐嘈,但是也最懂对方的能力,绝不会为任务添上半点麻烦。

“螟水失去你们,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接手。”海皇难得好奇。

皓月沉吟了下,“应该没有吧?其它人都不怎么成才呀!”

“喂,皓月你不要中计,海皇在拖时间啊,你忘了有他在的地方……”

尚由说到这,回天接了下去,“就有昂禁。”

“那还不快动手?”皓月分别瞪他们一眼,再吸口气,转首向着海皇用力一呼,腥膻之气急袭而来,经过处的花草树木急速枯萎。

“真是疯了。”海皇不能放任他,将双掌一拍,以人鱼之声道:“聚、结。”

水罩之下,要抽取水气非常容易。

不一会儿已经将水气疯狂聚集,顺着海皇拍合的双手,绕成圆的向外不断集结,慢慢的,像是一个大水球越来越往外,很快就将身前、身后及身下的部分都罩上一层水气。

等到范围够大,海皇双掌一开,水球喷裂,水花散落一地,一颗又一颗的水花相互连接,很快的结成一张水之毯。

也就在这阵哗啦啦的声响中,电光一闪,尚由果然趁势出击,突袭的一拳,很快轰上了海皇因双手拉开而空门大露的胸前。

幸好这里的水气绝对不少,海皇眉间一紧,一道水壁立刻弹现。

“天真。”尚由的拳势未停,顺势轰上水壁,脚下利用水气放电,将人往前加速弹去,右拳随即轰破水壁。

海皇不想被击中的右手横来,直觉将阳帝的招式转化。

原来的一蛇咬、十蛇缠、百蛇刺、千蛇转,蛇之共舞大绝招激变。

“一尾卷、十尾缠、百尾刺、千尾转,狐尾共舞。”海皇喊声一完——

尚由惊见击向前的右拳,对上的不是海皇的拳头,居然是一条巨大的狐尾,还在疑惑靠一条狐尾够力阻止自己吗?

下瞬间拳上一痛,那条狐尾上的毛根根如利刃,将他手上割出条条血痕。

有如刀割的剧痛,尚由却像痛的不是自己般毫无反应,直觉将拳势往后一拉,深呼口气,雷电一放后,夹着电能将拳再向前挥——

只是拳未挥出,十条狐尾再从缠住右拳的狐尾上窜出。

仍旧是利如双刃剑的狐尾,分别缠住尚由的右手、右肩及腰间,他却不见惊慌,左指一弹擦出电流,再大喝一声,身上电能疯狂四散。

劈哩啪啦的电击声狂响,爆出无数的火花,可惜原本能将逼近身旁的敌人轰成灰烬的高压雷电,奈何不了这些狐尾,因为狐尾上的毛都带有水气,能利用水气将电能卸开,改流向地下结成的水之毯后,是回天的惊叫。

“尚、尚由你要电死我啊?”回天刚被电了一下,就被皓月拉起的大叫。

尚由一惊,来不及回话。

海皇身后绑起的海蓝色长发,瞬间有如活物般的开始舞动,渐渐形成一只又一只挥舞双爪的狐狸,连带着身后突现许多狐尾。

“不、不是吧?”尚由不信的喊完,刷的声音连续响起,受过耐打练习,伤得再重都不见得会吭声的他,第一次倒抽口气,嘶了一声。

当身上真的有百只狐狸尖爪刺进体内,细小的伤口不算什么,问题是刺进去的地方,不是经脉交结,就是很难锻炼的部位,要不然就是穿透皮肤。

瞬间痛得尚由无法控制的全身电能一爆,天上雷电磅然巨响。

海皇惊见天上怒雷将下,绝招才发到一半,才想着该不该逃开,以免被怒雷轰成焦炭,身后四千五百狐尾已飞快扬起,缠上尚由后化成一只巨大狐狸。

再加上由头发形成的百只小狐狸到齐,海皇忽觉天旋地转,尚不知怎么回事,尚由的痛呼声传来,他连忙定睛看去。

底下的水之毯破了个洞,而尚由被百只狐狸直直撞进了地底。

天上的怒雷劈到一半,即使少了尚由的指引,依然是奔腾而下。

海皇将水之毯由下往上移,利用水气迎上怒雷,很快就将劈下的雷电导开,在半空炸出一个漂亮的水气雷电烟花,和水气被雷电烤干时的水烟,一时间蒸气腾腾,四周恍如深陷雾中。

“呼。”海皇才喘口气,又听尚由的呻吟声再起。

低头一看,底下被砸出的地洞里爬满了以他长发、狐尾化出的狐狸,正将尚由又缠、又咬、又压的往地底下慢慢拉去,紧接着又是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

“尚由!”皓月本来是怕被误电而不敢插手,在将回天甩飞之后,急袭向那有如狐穴的地洞,嘴一张开,是无数毒气喷出。

“唔。”海皇一根狐尾被毒气喷中,虽然不痛,可是其中记忆少上大半,他立刻想起狐尾是所有记忆封存的地方,而且他的目标也不是杀了尚由。

“停——”不知道怎么让绝招停止,海皇只能选择将狐尾长发收回,甚至是以人鱼之声大喊,用尽一切的想要将那些狐狸变回原样。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就听尚由的呼吸声似乎渐弱,海皇干脆断开阳帝的记忆交流,一瞬间,所有狐尾跟长发快速弹回,顺势将正努力往下喷毒液的皓月往旁边打飞。

“损失了三十条狐尾。”

海皇不舍的甩甩被毒液溅上的狐尾,用水气包上,将毒气散开后,赶紧往下一看,坑底原本以为要断气的尚由,正睁大一双眼,怒气腾腾的双掌交击,用力一喝后,摆出投球姿势。

完全不懂对方要做什么,海皇呆呆眨眼。

刹那间,尚由挥出右肩,右掌一松,一颗经过无数次压挤的高压雷电球飞上半空,夹杂着滚滚雷声,直冲向海皇胸前。

“恩将仇报。”海皇丢出这句,开始将水气集结在身前形成水盾。

只是这高压雷电球不比刚才的雷电攻势,当雷电在空气中不断翻滚,居然在撞上水盾前,先爆出了火花,紧接着烧成了火球。

当雷电球变成雷火球,水盾根本无法导开。

而是一面面的水盾被雷火球焚尽后,继续前冲。

很快的,雷火球在第三十道水盾之后,轰上了海皇将水绕成漩涡的障壁,而他正不断的以水流环绕补充被雷火球焚尽的水气。

要不是现在是在东之海底下,有取不尽的水气,海皇真担心自己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也在这时候,旁边虎视眈眈想趁机下毒手的皓月、回天准备完成。

看他们绝招在手,皓月的毒液球、回天的狐毛飞箭都将袭来,海皇却抽身不得,只能努力的将水气不断调动,想将雷火球磨小到自动消失。

问题是皓月跟回天不会等他完成这项任务,已经狞笑着逼近过来。

“海皇,将水气带上四周没有全部散开的电气,往前直击,当水雷与雷火球爆炸时,你趁冲势逃跑,我要发种族技了。”年的温厚嗓音乍起。

海皇想也不想的照办,下瞬间,当一个震慑大地的吼声一响。

皓月跟回天全身一震,绝招将发时,偏偏整个人僵立着无法动弹。

“就是现在。”年的温厚嗓音随着话,越来越小声。

知道年已抢先避开,海皇双手一旋,准备好的水雷往前击出。

“想跑?想得美。”尚由不知何时,居然来到水雷前方,一手揽过雷火球,一手挡住水雷,整个人旋绕一圈后,水雷被他带向一边,雷火球更被他往前丢出。

这次是避无可避了,海皇双手在前,却连水雷都被引开。

“敢让我痛,去死吧!”尚由狞笑着。

海皇真的要闭眼等死了,当雷火球逼近到烧烤起他的衣服、长发,感觉一旦被轰中,别说半条命,整条命可能都没了。

可是所有能调动的水气,全拿去制造水雷,他目前处于暂时脱力。

难道就这样了吗?海皇不甘心的睁眼——

刹那间,一个银铃声乍响,“海皇,纳命来。”

没有想到连白羽都会说“纳命来”,海皇不信的撇首,一道长长羽箭后发先至,比雷火球更快的风羽箭,是白羽的保命绝招。

咻啪的一声,当这根箭深入海皇右肩,却没有穿透肌肤,这箭的特性是箭尖犹如鸟爪,一旦深入皮肤,会死扣不放、绝不出头。

海皇吃痛的呻吟一声,整个人却被箭势冲击力狠狠带飞。

箭的冲力将他带离了电火球的攻击范围,更高速的不断后飞。

海皇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肩痛,他痴傻的望着半空中的白羽。

女战神般的白羽,身后四双羽翼拍击,而在她手上是由一双羽翼化成的,一个拍击长羽双翅的雪白长弓,仍维持射箭动作的她,眸光森冷却闪烁光辉。

光辉?不以为是月光反射,海皇笑了,知道白羽是为了救他才出手。

“为我掉泪吗?一滴隐而未现的泪,够了。”海皇笑着闭上眼。

肩伤太痛,加上连番绝招出手,过度疲累的他又停不住风羽箭的剧烈冲势,只能任由它带着自己逃跑,也不管前方有没有追兵,他是彻底累了。

“睡一下就好。”海皇喃喃呻吟着,完全撑不住了。

当意识消散,原本犹在身后的四千五百尾全数消失,他在肩上长箭的带领下,依然往后不断飞去、飞去,像是永无停下的瞬间。

很快的,长羽箭带着海皇自森林里冲了出去。

完全失去意识的海皇,直到被人挡下,身上肩伤一痛,他才闷哼着睁开眼,没想到环抱住他的人,居然是一个充满蛇性魅惑的阴柔傲气男子。

“靠,凯歌是你!”海皇愣了,他是倒霉到什么地步啦?

“那——”凯歌才想叫出他的名字。

“嘘、嘘,凯歌你不要叫那个名字。”

海皇像是忘了最想吃掉自己的人是凯歌,居然食指伸在唇前,认真要求。

诡异的是,凯歌的反应是点点头,沉声问:“你怎么弄成这样?”

“呃,被、被人追杀呀!”海皇没想到凯歌会点头的傻住。

“嗯。”凯歌神色漠然的伸手抚上风羽箭,“我先帮你拔箭。”

“呃,这是六翼白羽的绝招……”

海皇才想说蛇族不可能办到,又猛然记起,眼前这个是伪装成蛇族的羽族。

也直到海皇住口,凯歌不被风羽箭排斥的握紧箭身,一声低喝。

当耳旁传来爆裂般的音爆,刺耳的“磅”了一声,海皇全身震了一下,连动上一点都不行,像是被大石压住般的凝滞感紧缠住他。

海皇深知凯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也不挣扎的任由凯歌动作。

眼前凯歌的手轻抚在风羽箭上,心灵震撼的种族技一发,让原本扣紧在海皇体内的箭尖之爪缓缓松开,慢慢恢复成菱型箭尖。

也直到确定箭可以拔出,凯歌松口气的握住箭柄往外一抽。

诡异的是没有半滴血从伤口落下,凯歌才疑惑的皱眉。

海皇感觉到年的指尖抹药按在伤口上,将差点冲出体外的血逼了回来。

虽然人鱼某种程度上跟千尾狐狸一样,平时是无血无泪的,可是重伤如风羽箭戳出的姆指粗细伤口,要不流血才怪。

也不知道年用了什么好药,皮肤上有一层水光闪烁,隐约可见血色从这层水光下流过,却没有喷溅出来。

“真神奇。”凯歌只看了两眼,远方传来隐约的争吵声,他飞快转头起身,看向那个地方,“有追兵在追你吗?”

“嗯。”箭一拔出,心灵震撼效力已经消去的海皇招来生物科技,拿出巨型疗叶往肩伤一放,绷带取出却不知该如何包扎的叹气。

闻声,凯歌回头将风羽箭递去,待海皇接过,反取走了绷带替他包扎。

“为什么?”海皇不懂。

凯歌叹口气,伸手按在海皇眉心,冷淡道:“不论你怎么伪装,面对我的时候,眉心总会忽紧忽松的不断变化,像是受到莫大惊吓。”

“所、所以呢?”海皇有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之前在泛尔要塞救了我跟倾夜的是你,之前在蕴之城遇到的什么依凰也是你,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一直受我的保护,而我早看腻了你,也永远不可能认不出你,只是积欠的人情我一定要还,才没有拆穿你。”

凯歌说到这,将伤口包扎完毕,打上最后一个结,起身,“快走。”

“下次再见……你会杀我吗?”海皇其实有另一句话更想说。

十年来没有凯歌,他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要是比欠人情,他绝对积欠得比凯歌多,那么,他又该什么时候才能全部还清?

海皇有点怕凯歌会说,等我吃了你就会还清,于是不敢说出口。

而凯歌把他脸上的畏怯不安错看成另一个意思,“不用担心你的敌人,我刚才只算还完一次救命之恩,还欠你一条命,将来有需要,你找我。”

凯歌说完,刹那间一道雷光劈现,他立刻仰首发出种族技。

这时最先追出树林的是尚由,没想到会正面迎上“心灵震撼”。

当音爆爆开,磅的一声,尚由最先僵住,紧接着随后到来的皓月、回天跟白羽,众人接连的全身僵直,正露出愤恨表情。

海皇趁着还没飞远,飞快的看向白羽,没有遗漏她脸上闪过的微微欣喜,如果可以,他很想开口要凯歌手下留情,只是另一批敌人冲出了森林,那是迟来的朔弥、明光等人。

望着又是一群人逼近,凯歌再一声心灵震撼,将追上来的人全数震住。

知道凯歌的心灵震撼跟年的吼声一样,不能一直连发,海皇被甩飞的冲势一尽,他立刻人鱼之声出口,“聚、移、散、尽。”

再次又是采取利用水气高速逃跑的策略,只是慌不择路的海皇,在惊慌的边回头边往前冲的行动中,居然跑回先前跟某人打斗的湖边。

幸好这时的湖面上,就剩昂禁站在中央,那个某人已不见所踪。

尚不知该怎么面对昂禁,海皇垂下眼,对着湖水自知逃生有望的暗自松口气,身上突然气力全消,像是放心之后再也撑不住。

“海皇?”昂禁见他即将落水,又见他肩上有绷带,马上一个弹指,还系在他马尾上的黯蓝之控制一扬,将他撑扶在半空的带了过来。

“没事吧?”面对海皇重伤而回,昂禁一脸惊愕,才想要细问,前面三道风声乍起,皓月、回天跟尚由突破了凯歌的防线,已经到了。

“是昂禁……”皓月第一个止步。

尚由跟回天忽然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用力呼口气的笑了。

“坚定人生目标,是死也无所谓。”尚由最先开口。

回天紧接着,“能早点领便当也不错,免得往后的日子都很无聊。”

“是啊,人要活得轰轰烈烈,不过,什么是领便当?”皓月转头发问。

尚由嗤笑着道:“人生如戏,以前的人拍戏时,听说下戏都有便当吃。”

“所以被敌人挂掉,就等于是被宣告下戏,要领便当啦!”回天加上一句。

皓月忍不住一边一拳头,对准他们肩上击去的吼道:“没自信,好歹也是我们让昂禁‘领便当’吧?居然不看好自己。”

“也是。”尚由跟回天对视着一笑,拉了皓月一把,“我们上。”

“海皇你先走。”昂禁轻柔的放开被黯蓝发带拉来的海皇,再一个弹指。

黯蓝发带已拖着全身无力的海皇,往另一边退开。

“昂禁你这样控制海皇不好吧?”回天有如心理攻击的说。

早就看出昂禁没跟在海皇身边有问题,加上眼前两人相处时的隔阖感,打定主意想干掉昂禁的回天,马上打蛇随棍上的趁机攻击。

昂禁的手一抖,布满笑意的脸上,为此蒙上一层寒气。

“呃啊,生气了!”尚由跟皓月下意识闪离回天远一点。

“喂,你们要放我一个人去死吗?”回天才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自动跟上。

海皇脸上惨白,同样被回天一句话刺伤的看向昂禁。

像是不敢面对,昂禁脸色沉重的才想弹指,要黯蓝发带动作,又怕被海皇讨厌的僵住,最后深吸口气,“海皇,我是为你好。”

最后就剩这句,如泣如诉,低沉嘶哑的彷佛会滴出血来的话一说完,啪的弹指声传来,海皇乍觉黯蓝发带一动,他不能挣扎的被远远带开,而在他被迫移动的时刻,前方昂禁的表情,像以往那么温柔淡定。

感觉上,也许泓猊说的对吧?昂禁是为了自己好。

海皇好像领悟到什么,可是刚刚被回天一句话所重伤的昂禁,当自己越行越远后,脸上出现穷途末路般的悲伤表情,竟是那么难以抹灭。

不由自主的,海皇开始回想昂禁的所作所为,想着泓猊说的话,也许,当面好好沟通,应该是必要的、可行的。

“昂禁,你应该值得我相信吧?”海皇喃喃的问着。

一直到他终于在离那个湖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被黯蓝发带放下。

不打算回去自投罗网,海皇下意识走去的地方,是之前他从昂禁身边逃开,不愿意听他解释的那个山道。

总觉得,如果昂禁会想来见他,应该会在那里。

不管他跟其它人对打多久,海皇相信,昂禁从说出那句“我是为你好”开始,很快就会跟着下定决心,来跟自己好好说清一切。

海皇会在山道上,耐心的等候,即使这一等,等了一夜又一天,直到另一个黑夜到来时,令人错愕的,没等到昂禁,先等到了一个人。

在月光底下,是慢步行来,白发飘扬,湖绿色衣物在风中跟着摆动,脸上的笑是那么动人,也是那么不安的……白羽。

和当初一样的美丽,不一样的是,当白羽喜欢的是朔弥,海皇不能像从前一样,觉得快乐、满足,因为,白羽是为了朔弥才来的吧?

不安的海皇,静静看着白羽,直到她停在眼前。

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轻轻叹息的她,像是正在凝聚勇气。

海皇知道,当白羽觉得自己在无理要求时,总是这个模样,而他会害怕。

好半晌,绽放出坚定冷静微笑的白羽,郑重的站在海皇身前。

“我找你有点事。”白羽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海皇不禁猜测的问,“你是为了要我别向东方一族报告吗?”而这是明知杀不掉自己的朔弥等人,最后也是最好的办法。

不习惯拐弯抹角的白羽,僵了一会儿,已经苦笑着点头。

海皇心痛难耐的多问一句,“你是为了自己可能创建的势力才来,还是……就为了朔弥?”他希望是前者,他非常希望!

“你知道的。”白羽没有迟疑。

一瞬间,好像所有氧气都被夺走,海皇快要喘不过气,心很痛、很痛。

“海皇?”白羽不安的靠了过去,伸手。

海皇忍住到口的鲜血,避开白羽的手,飞快往后仰身,他不需要安慰!

“我没恶意的,你的身体要不要紧?是被我的风羽箭伤到的关系吗?”

白羽担忧的看着海皇肩上的绷带,上头没血,他的脸上却也没有血色。

感觉好像一开口,就会喷出血来,海皇恨恨的看着白羽。

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羽没有离去,而是担心的站在那里。

知道自己不开口,她是不会走,海皇用力咽下到口的血,努力挤出笑容。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危害你们的事,你、你相信我吗?”

“嗯。”白羽坚定的点头,又想往前。

“你走吧,我在这有事等人。”

海皇再退一步,飞快的旋过身,不愿再看。

白羽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一句“你多保重”,已经转身走人。

也直到白羽离开很远、很远,海皇才颓丧的跪倒在地,手一在嘴前摊开,已经咳出了血,鲜红的血滴一落到掌心,慢慢的化成一颗圆玉。

将人鱼之血握紧,海皇受不了满心的疼痛,那种痛让他快要发狂。

“海皇?”年担忧的开口,才现身出来。

海皇担心某个该死的无族,不知道会不会在附近,因此用力摇头,努力忍住又冲上来的血气,他知道,发狂没有意义。

白羽永远不会像喜欢朔弥一样的喜欢自己,而且,好不容易才跟泓猊亲近一些,才愿意多相信他们,另外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要背叛自己、操控自己的昂禁,这些人都很重要,除此之外,仍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年。

海皇强压下怨恨的想法,不希望再咳血的翻转过身体,从跪到坐。

呆呆望着天上透明水罩上的水中月,海皇有一首想了很久的人鱼之歌,现在似乎是到了一定要唱的时候,因为白羽已经确定不会爱自己了。

不唱这首歌,恐怕身为人鱼,海皇相信自己会咳血到死。

“我想活下去。”海皇苦笑着,摊开双掌的瞬间,人鱼之声发动。

‘忘了不该有的爱情,人鱼才能活下去。忘了绝望的感情,人鱼才能把握住自己。忘了无法放弃的感情……’

毕竟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海皇只唱了这几句,眼前已经开始在发晕。

即使到了非唱不可的时候,身体依然在拒绝,尤其白羽在眼前承认她对朔弥的心意,让海皇绝望到了极点,那分悲痛、怨恨,太深沉。

海皇想唱,却在这半首之后,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无法继续的人鱼宿命之歌,扭曲的力量奔腾着,让海皇有一种全身快爆开的感觉,好痛苦、好难受,他竟是无法动弹。

幸好有年在,当一个青发黑衣的帅气男子在眼前乍现,海皇手上的人鱼之血被拿走,转眼,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能抵消所有力量形成的副作用,人鱼之血果然非常有用。

海皇终于能喘气了,他趁机再一次将完成的半首宿命之歌唱上一遍。

这一次,即使宿命之歌依然未完成,可是,重复好几遍的“忘了感情”,似乎是有用的,因为唱到最后一句“忘了无法放弃的感情”时,整个人已平静下来。

“得救了。”海皇按着胸口,错愕的发现不再心痛。

这样的半首宿命之歌,未来会有完成的时候吗?海皇不知道。

等他闭眼开始吸纳水气,将全身乱掉的力量重新导正,再次睁眼时,年果然不见了,海皇和以前一样说一声,“谢谢。”

接下来,希望这首歌带来的影响不大。海皇担心他对伙伴的心情,也会因为这首人鱼的宿命之歌被抹灭,幸好,当他想起昂禁,那分不甘心跟疑惑,依然存在。

“只是爱情吗?”

海皇苦笑了下,不再重视爱情的人鱼,他肯定是第一个。

“这样也好吧?”海皇刚这么想,却错愕的发现,一旦自己专注的去想爱情之类的事,那种痛居然是以前的好几倍?

“怎、怎么回事?”海皇痛得仰身一倒。

“海皇,想想昂禁。”年忽然放声大喊。

“昂禁?”海皇的思绪顺势移转到关于昂禁的部分上,顷刻间,身体的异状消失了,方才痛不欲生的感觉,简直有如错觉一样。

“果然。”年长叹着。

海皇原本不明白,后来想了想,他懂了,是副作用。

一首仅有一半的“人鱼忘情”,是当他没有发觉时,不会像恋爱中的人一样,三不五时会傻傻的想起喜欢的人,他将能彻底的保持冷静,不会主动想起。

万一很不幸的,被爱情问题刺激到的话,恐怕会是以往数倍的痛苦。

而这就是副作用,却也是他目前赖之暂时或忘白羽的办法。

如同双面刃,在遗忘时可以彻底,但是受伤的话,就是数倍的痛。

“这样也好。”海皇庆幸自己还能保有爱情方面感觉的傻笑了下。

接下来,在白羽出现的小小插曲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海皇没有意外的……等来了他——迈着踌躇的步伐,一小段走到山道上的路,昂禁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海皇坐在原地,直勾勾的望着昂禁走到身前百尺的地方站定,感觉如同上次不欢而散的时候一样,似乎自己没有逃跑,昂禁也正要开口说话。

两人对望着,却一时之间,谁都不想开口

第五章 被放下的百年仇恨

凄冷的风吹拂在山道上,远离城市的这里在月光照拂下,闪着隐约的白光,两个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响着,却没有人说话。

突然,一道风吹过发尾,将一条黯蓝符文发带送到眼前,海皇脑中闪过什么的僵住,慢慢的伸手,将马尾上的发带解了下来。

当发带握在掌心,披散的一头长长蓝发顺势遮盖了视线。

海皇低头望着发带,“为什么不控制我?为什么让我把发带解下?”

“因为那是你想做的事,我唯一的原则,是不给你添麻烦。”

昂禁沉声说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俊朗秀气的外貌,配上微皱的眉,哀冷的视线,给人孤注一掷的凄怆感,让人联想到君王末路这种奇怪的想法。

海皇不明白,“你控制我,还叫不给我添麻烦?”

“我控制你,是为了让你不像其它人一样,视我如王,将自己看成奴仆,还有……偶尔私心泛滥时,希望你多信赖我一点,你、你是我唯一的伙伴,我不能这么做吗?”

昂禁埋怨的将目光移向一旁,不敢与之对视。

这样的控制,海皇想都没想过,一般而言说到控制应该更残酷一点,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中,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自私。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所有的想法都按照你的计划。”

海皇听到冷熏说出黯蓝符文发带的作用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

昂禁颓丧的扯了下嘴角,将目光移回的举动中,看到什么般愣了一下,才低头叹气,“我以前会那么做,一百多年前会。”

“意思是现在不会?”海皇迟疑着。

“是,现在不会。”昂禁的语气很坚定,望来的一青蓝、一黯蓝的双眼,也非常真诚,没有逃避,也没有目光闪烁。

海皇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坦然真诚到可怕,所以心里那分被背弃的不满跟绝望,似乎淡了一点,说到底,昂禁只是自私,并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

“其实你给我的不是黯青之‘服从’,我就该感激了吧?”海皇苦笑着。

昂禁抿着唇,闭上眼后,用力叹气,“我不会再那么做。”

“不会……再?”海皇听到了很可怕的句子。

这时,一道人影突兀的逼近,由远到近,速度像闪电般的快速。

海皇才从四周喧嚣的水气,发现有不速之客。

那个人刷的一声,已经朝着昂禁挥出一拳。

“昂禁!”海皇挥出符文发带,担心闭眼的昂禁可能闪不过去,可是,符文发带才挥出一半,自己却被昂禁画出符文下压的手给镇压。

海皇想动,偏偏动不了的僵立着,让他只能直直看着正前方。

这时,前方那道人影停了下来,他的拳头正停顿在昂禁右颊的三寸外。

“即使经过百多年,你依然没办法打中我。”

昂禁仍闭着眼,声调冷淡。

“少啰嗦,你欠我们的,就算再过一百年,我依然会想办法讨回来。”

那人嘶吼着,声音大得吓人,像是天边打雷般的轰隆隆。

海皇脑中闪过一段数据,“被大多数人认为不存在的夔。”

“咦?”被人认出身分,那人错愕的收拳旋过身。

外貌有如牛族,忠厚老实外加天真烂漫,真诚单纯的青灰色眼睛之外,是同样青灰色的皮肤,唯有一只脚是不一样的黄褐色,身上夹有水族生物特有的鳞片,身强体壮,高有两公尺左右的他,一双拳头正敲得砰砰作响。

“你是谁啊?哼哼,手上是黯蓝之控制,你是昂禁的走狗?”

又是狂怒的大吼,那人引来雷电奔腾的瞬间,是他的身影忽然模糊。

“坐下,右翼。”命令狗般,一个淡冷的声音乍响。

磅的一声,海皇愣愣瞧着那人原本要扑过来,却又席地而坐的举动。

“可恶啊,翼左,你这个白痴,我是要替你报仇欸!”

叫归叫,被唤为右翼的那人却将坐姿变成更舒适的姿势。

海皇傻愣愣的看着,身体还无法动弹,其实看了他也搞不懂是怎么了,直到黯蓝符文发带无风自动,啪的连续挥出好几下,他发现四周有火花在喷溅,而那些射向他的零散火星,正被发带一一打飞。

“真令人厌恶,原本想把你烧成灰烬。”那个淡冷嗓音感叹着。

“翼左。”昂禁眉头一皱,手上符文一画,往下一挥。

“唔——”像是剧痛难耐,淡冷嗓音忍不住痛吟,接着跪地声传来。

“昂禁你这个混蛋,不要欺负翼左,死讙兽,老子跟你拼了!”

被称为右翼的他跳起身,双手开始捋起袖子,打算扑上去。

“不要闹,右翼,坐回去。”又是那个淡冷的嗓音。

似乎无法违抗,右翼恨恨的又往地上一坐。

瞬间,好像静下来了,除了昂禁的叹息声,什么都没有。

海皇依然动不了的僵立着,这种听得见却看不到的感觉,令人加倍好奇,还好那个淡冷嗓音的种族,他已经知道了。

原来是“蜚”,是朔弥跟白羽想找的,能焚蚀大地跟操控瘟疫的蜚。

听蜚也就是被称为翼左的他说话,好像跟昂禁认识,而且怀恨在心?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维护着昂禁,似乎是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啊?海皇再联想到昂禁说的“不会再”,就想叹气了。

看来翼左是昂禁之前利用黯青之服从,收服的……伙伴?也难怪,用“服从”来让对方无法舍弃自己,这种做法难怪他气到想把目前是昂禁伙伴的自己烧成灰烬。

“想不到百多年前的你,是这种变态?”海皇叹口气。

一直闭眼的昂禁张开眼,不再逃避的将视线远眺。

“是啊,我不否认。”

右翼叫嚣的又跳起身,“不否认又怎么样,做过的事不可能改变,你这个超级变态,不要脸的家伙,嘴里说着不否认,你根本没有反省过吧?”

这一次,翼左淡冷的嗓音再响,“坐回去!”

“可恶。”右翼又被迫坐下,气恼的用力拍了脑袋一下。

昂禁叹口气,不理会右翼,走向海皇,伸手拍拍他的肩。

以前听昂禁说过,被他镇压的人要等他离开视线十分钟才能恢复正常,可是海皇才被他一拍,就能够动了。

海皇愣了一下,决定看向身后,眼前是一个脸色、肤色都苍白如雪,还有一头白银短发,身穿半长不短的白色狩衣,有着一双银灰眼瞳的纤弱少年。

此时在少年身边,正燃烧着腾腾烈焰,而他身下的地面早被烧成焦土。

当他身边冒得三丈高的火势,跟整个人浑身白的模样搭配起来,海皇很恶搞的想到以前小说里常写到的场景,印象中是这么写的——火与雪的共舞。

让人不知不觉就会看到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海皇?”昂禁伸手过来,五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哇啊!”海皇又被近距离的昂禁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伙伴你的态度真伤人。”昂禁淡定的微笑,配上潇洒的扬首中,那高高在上充满气势的贵族风范,却给人一种熟悉感。

“那是多久以前的过去?”海皇不自觉的问出口。

昂禁脸上的笑容敛了,又恢复成走投无路的哀凄模样。

“说坦白的喔,昂禁,你……”

海皇最关心的是这个,他已经把右翼跟翼左的事先抛一边,他想知道。

“你真的有操控过我吗?”

“嗯。”昂禁直认不讳,即使脸上浮着后悔的苦笑。

海皇不希望自己跟其它人鱼一样,半点机会都不留给别人,即使那样活着才纯粹,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改变了自己,可是,人活着一定会改变,这本来就是必要的吧?于是,他从这个问句开始改变。

“你操控了我什么?”海皇会视情况而定。

昂禁没有迟疑的数着,“我知道你总是有事隐瞒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我知道你想保护伙伴,却学不会照顾自己,我……”

“等、等等,昂禁,你答非所问!”海皇仰首大叫。

“我没有答非所问。”昂禁轻轻笑着。

“我操控你,让你有心事愿意对我说,于是我知道你对白羽的心情、对朔弥的憎怨;我还操控你,让你愿意麻烦我,有事会拜托我去做;我也操控你,让你除了关心泓猊跟陌憎、火火,偶尔也会把保护自己摆在最前头,即使不太成功,毕竟我不敢完全操控你。”

“还有吗?”海皇羞愧的快气绝了,自己是这么差劲的人?

“你想听?”昂禁挺惊讶的。

海皇总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差劲人生。他承认,有年在的关系,有事都不跟泓猊、陌憎说,也不太会拜托他们帮忙,因为自己相信,靠着人鱼前辈的经验,还有年的帮助,不论什么事都能独自咬牙撑过。

再说到泓猊是虹蜺一族,天生能算尽一切,感觉是神秘而令人畏惧的,海皇一直都担心自己是人鱼的事会被他算出,所以有心事也绝不会说。

这绝对不是害怕泓猊知道自己是人鱼,会做出什么事,只是不希望给他添麻烦,不想让自己的种族身分在将来某一天会连累他。

至于陌憎嘛,他是肯定将来会噬主的大风一族,海皇也说不出口。

即使自己愿意为这两个伙伴付出一切,但几乎是不交心的,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心情,也不让他们可以掌握自己的想法。

说来也是,海皇道,“我会跟你谈白羽、朔弥,的确很奇怪。”

只是海皇没有发现,他会开口,是因为被昂禁操控。

“等等,我有时也会忘了配带黯蓝之控制。”海皇突然想到。

“你白痴啊?”右翼的吼声再起,轰隆隆的震得人耳际生疼。

翼左淡冷的嗓音跟着道:“讙兽要镇压人、控制人,要什么黯蓝之控制吗?他如果愿意,费点心思画个符文、甩个眼神也就行了。”

“也是啦!”海皇低头叹气,可是得利的好像是自己?

海皇再问一句,“昂禁,你有让我做出什么会损害自身的控制吗?”

“我说过,我唯一的原则……”昂禁想重复一遍。

海皇接话了,“就是不给我添麻烦。”

“嗯。”昂禁点点头。

海皇突然发现自己哀怨、痛苦的很没意思。

“我开始认为自己像白痴了,要是泓猊在,肯定会这样骂我。”

海皇耸耸肩,笑了一下,动手将马尾绾扎起后,将黯蓝发带绑了回去。

“海皇?”昂禁惊愕的瞪大了眼。

“我们是伙伴吧?那你的武器由我收着,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海皇笑着,虽然右翼这时咆哮着大骂他是有被虐狂的变态,他依然很高兴。

昂禁呆呆的点头,这可能是第一次,讙兽完全惊呆的瞬间。

一直像帝王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保持悠哉笑意的他,难得的破例,都是因为这件事,看的出来,符文发带效果曝光的事,最受冲击的是他。

“虽然你想独占伙伴的想法有够变态。”

海皇仍然这么想,“可是你并没有做绝,我感受得到你的好意,也受到了你很多的照顾,但是,昂禁,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讙兽是如万兽之王般的种族没错,不过你跟我有另外一半是人。”

“嗯。”昂禁明白的。

海皇继续说:“自从每个人体内有一半是兽性基因开始,很多人都会受到种族的影响,在不同的层面偏执、疯狂,我也有,原本我这个种族是绝不给人挽回的机会,确定一切不再如自己所愿,就会宁死不活。”

“啊!”昂禁担心的上前,“那你现在?”

“每个种族到最后总会改变的,活了几百年,再坚定的思绪都会变动,以前的人不是老爱说什么‘滴水穿石’,或者是‘铁杵磨成绣花针’吗?”

海皇笑了,“再加上玄极跟泓猊有事先提醒,我也决定要改变这样的种族特性,而且你也要,昂禁,你是讙兽,却不能妄想要把别人完全操控在手。”

昂禁闭着眼,把这些话回想一遍,才想点头——

右翼不屑的张狂叫着,“他如果会这么想,一百年前就不会诱骗翼左把黯青之服从戴上,导致恨到想宰了他,又没办法下手。”

轰隆隆的喊声不停,海皇受不了的想捂住耳朵,身旁的黯蓝发带已经无风自动的浮起,一前一后回绕成圆,将他护在其中。

“哼,虚伪的讙兽,在翼左面前这样保护伙伴,你要不要脸啊?”

右翼气得跳脚,才从原地跳起,以为会听见翼左的喝止,习惯性的顿了一下,没想到什么都没听见,令他不安的回头看去。

静静望着这里的翼左,脸色比之前所见还惨白几分。

“翼、翼左,你不要吓我。”右翼担心的飞快跑了过去。

“退后,别靠近。”翼左淡冷的声音乍起,右翼被迫退了几步。

“唔。”海皇知道翼左是蜚,是不能随意碰触的,不止是他有跟四尾一样,会让人倒霉的体质,还包括围绕着他的高温,绝对不能靠近,不然烧成灰烬大概是有望了,只是为什么翼左一开口,右翼就会无条件服从?

海皇再想一遍他们的互动,仍然不懂,“他们是怎么回事?”

“翼左跟右翼是一对‘天生的’双胞胎,常春之地难得培育出的双生子,虽然选的种族不同,导致外貌不像,可是意外存有心灵感应能力的他们,只要翼左一下令,右翼的身体就会自动服从。”昂禁知道他想问什么的飞快答道。

翼左突然转过身,张口,无声的说着一串话。

紧接着,是右翼开口,替翼左把不能说出口,却想说的话重复一遍——

“‘原来你这个变态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这些事,我以为你都忘光了。’”

不再是夔说话时会引发雷声隆隆的现象,居然是蜚的淡冷嗓音。

海皇没想到翼左可以藉由右翼说话,当他被昂禁收服,从此一辈子只能服从,不能忤逆、伤害昂禁的翼左,这可能是他残存的幸福。

昂禁终于明白自己做了多残忍的事,“我很后悔。”

“‘后悔是没有意义的,做错了,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昂禁,枉费我们当初那么相信你,换来的是你绝对的伤害,身为讙兽真的高高在上?你就是帝王吗?不允许臣子的不忠?不允许奴仆的违抗?其实你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翼左愤怒的话刚说完,右翼又吼出声来。

“没有错,你这个变态,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唯我独尊,可以任意践踏他人,就算只要你一个念头,不论是哪个人都得在你面前跪下,伏首称臣,但是,你控制得了人类的肉体、想法,你难道真的控制了我们的心吗?离开你面前,在独处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暗自恨过你?”

昂禁其实不愿意答,可是,“除了你们,没有人恨我。”

“你——”右翼气极的大吼,天上的雷声轰隆不断。

海皇感叹着昂禁这要不得的坦然跟直接,却知道昂禁说的是真话,因为自己戴上“黯蓝之控制”之前,也体会过那种在讙兽身前,奴性一时比一时加重,恨不得完全把自己奉献出去的可怕想法。

再说到之前见过的地一,那种柔顺崇敬的姿态,是彻底被收服了吧?

所以不曾有过伙伴,只有属下、奴隶的昂禁,拥有第一个伙伴翼左时,才会异想天开的认为,可以用“黯青之服从”让对方最重视自己。

这是因为时代的关系,在人吃人的世界上,唯一还能相信的就是伙伴,除了一些天生会噬主如大风、会在交配时啃掉对方如螳螂跟蜘蛛以外,通常是一旦双方认定伙伴关系,那就是绝不背叛。

当然,彼此觉得合不来再分开的是有,可是伙伴之间,绝不会彼此加害。

对昂禁来说,他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是属下、奴隶的伙伴,想霸占下来,要说没有不对吗?不如说思想方面对如同帝王的讙兽而言,那叫正常。

偏偏戴上“黯青之服从”的翼左,有个能心灵相通、交流的双生兄弟右翼,他跟其它被彻底收服的人不一样,他拥有残存的自我思维,于是加倍憎恨,遗憾的是恨归恨,想对昂禁下毒手,被收服的那部分人格又不允许,才会导致刚见面时,右翼想殴打昂禁,翼左却要开口阻止的情况。

“总觉得昂禁你这一错,错得很离谱,让我加倍觉得,自己拿到‘黯蓝之控制’好像很侥幸。”海皇说的是真的,他现在想来仍会颤抖。

昂禁苦笑着低头,闭上眼长叹。

“所以百多年来,我思考了很多事,当手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像奴隶绝不违逆我之后,活着变得很无趣,那时受了重伤,我才会甘愿去死,因为我不知道再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再说,那时是翼左提出的赌约,而他甘心接受。

“……不要说的好像你跟我是同种族。”

海皇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伸手朝昂禁后脑很不客气的拍下去。

啪的一声,昂禁后脑一疼的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站稳,当他错愕的回头看来。

另一边是翼左跟右翼呆呆的惊叹声,“打下去了?”

“嗯?嗯!天、天啊,我打下去了——”海皇比谁都惊恐的失声大叫。

昂禁第一次被人打头,尚且处于震惊状态。

翼左噗的一声,忍不住仰首笑了,“真的打下去了。”

“‘打的好啊,你可是史上第一个揍了讙兽的人,唉,怎么那瞬间没拍下来呢?多值得留作纪念。’”右翼替翼左把不容许他说的话全部说完。

接下来,右翼更开心的跳起来,还转了好几个圈欢呼。

“打到了、打到了,有人打到讙兽了!”

昂禁眨眨眼,继续像个僵立的人偶,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处理办法,都不适合,因为对方是重要的伙伴,不能打又不能杀,那是该怎么办?

跟昂禁同样的惊愕不信,海皇无言的看着可怕的右手,然后发现这个举动不是出自他的想法,想这样痛殴昂禁的,似乎是四位人鱼前辈中的其中哪一个。

他们之中有某个人的记忆里,有一段跟这瞬间可以重迭,于是有一条狐尾扬了起来,卷住他的右手后,就这样挥出了谜样的一击。

“我、我看来真的要好好想想,该不该断开交流了。”

海皇低声呢喃,好可怕啊,万一不小心打下去的对象是昂禁以外的强者,恐怕现在就是在疯狂战斗了吧?或者是提早被人打挂当场?

海皇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拥有兽类基因的人类强者们,自尊心都强的可怕,再说被人在后脑用力一拍,这、这跟“呼人巴掌”有什么差别?

那么,应该要下定决心了。

海皇用力呼口气,身后四千五百狐尾暴出的瞬间,有四条较长且颜色各异的狐尾,白色、青色、金色跟红色,被他慢慢收了回去。

不能再随时沟通,将来遇到紧急危机时,可能会狼狈一点、辛苦一些,但是,这是必要的吧?要活下去,那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像是封存,海皇将四位人鱼前辈的记忆,从彼此交流的状态……切断了。

直到断开了交流,海皇收起其它的狐尾,才张开眼,就见到采取防备姿态的右翼跟翼左,还有继续傻站在那里的昂禁。

“回神吧,伙伴,你不会还没找到该有的反应,所以呆立不动吧?”

海皇在说笑,那个从见面就总是悠笑着的昂禁,怎么可能这样。

惊人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昂禁即使脸上有笑,却点头了。

“伙伴,你说,我该有什么反应才正确?”昂禁难得迷惘。

海皇哑口无言了,他又是该说什么才正常?

“‘那真的是昂禁吗?’”右翼口中的翼左发言,带着无比惊愕。

右翼也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是长相很像的别人吧?那个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别人都要受他操控,他就是一切的变态帝王上哪里去了?”

“我不否认刚成为讙兽时,我是有很变态的时期,完全失控的自以为是,但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不会改变。”

昂禁不打算再想海皇赏他后脑的一巴掌,而是恢复成跟海皇初见时的他。

自认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自信处理,就算天塌下来也能轻松存活,世上没有事能困扰他,想要什么东西绝就不会失手败,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轻松面对,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处理每一件事,绝不狼狈失态,这就是昂禁的王者风范。

像是脱胎换骨,又或者是破茧而出,昂禁的帝王之姿让人忍不住想臣服在他的脚下,海皇才想往地上一跪,一道视线望来,他倾身的势子一顿。

第一次明显感受到被昂禁“操控”的感觉,海皇这才发现自己被讙兽的王者气势影响,幸好没跪下去的呼口气,转头看去,翼左跟右翼倒是都跪了。

“我好像明白你当初活不下去的感觉。”海皇在看到讨厌昂禁到恨不得要他去死的右翼跪下,心底就浮起了感慨。

“所以我把黯蓝之控制给你,真心的希望你是独一无二,希望你可以是我永远的伙伴,而绝不会是奴仆、手下。”昂禁一如过去的轻笑。

海皇偏头看了黯蓝发带一眼,再看回正呆瞪着双手,狂怒的跳起身,又想失控大吼的右翼,还有翼左脸上那分不甘心与绝望。

其实,如果没有翼左跟右翼的存在,昂禁不会在思考了百多年后改变。

当时玄极说:“原来都会改变,冷熏跟‘他’都一样。”

“他”指的是昂禁吧?那么,如果高高在上的讙兽会改变,蜚呢?

“如果我有可能可以破解‘黯青之服从’的效力,至少、至少让翼左你的思想可以得到更多的自由,让你不再随时随地视昂禁为王,那……你愿意原谅昂禁吗?”海皇从认同昂禁这个伙伴开始,就决定要为他做点事情。

“可以吗?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做!”右翼疯狂的大叫着冲了过来。

如果不是挡在海皇身前的黯蓝发带将右翼弹开,害他摔飞出去的在地上滚两圈,大概海皇会被他拎住衣领的整个人抓起来狂摇。

海皇微惧的倒退一步,离右翼远点,才看向翼左。

那个在火中一身白的少年,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要求的也不多,至少能让我动手给他一拳就够了。’”

从右翼口中冒出了翼左的淡冷嗓音,听似平稳,却隐约在颤抖。

昂禁跟着道:“伙伴,我也期待翼左能对我动手,一切麻烦你了。”

“麻烦我?”海皇惊讶的回过头去,伸出食指摇了摇。

“伙伴,你也有工作要做的,你看人家翼左跟右翼两兄弟连拍个肩、抱一下都办不到,难道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比如讙兽的镇压符文,不镇压身体活动,只镇压力量的那种,就是你平常在戴的那个。”

“‘镇压力量……’”翼左无比渴求的呢喃。

如果蜚焚蚀大地的力量被镇压,就可以存活在世人面前,可以跟人接触。

右翼狂喜的大笑几声后,庞大的身体一弹,扑跪在海皇身前。

“你是个大好人,如果可以让哥哥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不用躲在东之海,因为水气的逼迫而病奄奄的,我会感谢你,我好想跟哥哥一起到很多地方!”

“哥、哥哥?”海皇神情诡异的转头。

好,他是知道这两个双生子是因为种族不同才差这么多,但对于是身高两公尺,看起来苍老的右翼,跟外貌纤弱,身高一百五十左右的翼左,总觉得这种称呼非常诡异。

“好了,伙伴,你不要耍痴呆了,你说什么我都配合。”

昂禁先拍醒海皇,再看向翼左。

“我会等你给我一拳,虽然迟了很久,百多年后的今天,我想说一句‘是我的错’,往后我不奢望你当我的伙伴,可是我想跟你好好相处。”

“‘等最后结果出来,你再说这种可笑的奢望吧!还有,讙兽就是讙兽,你这么低声下气的,可不可笑啊?我可不记得从前的昂禁有这么好说话,以前那个三不五时就跩个二五八万的变态帝王是上哪去了?’”

右翼刚替翼左说完,再补上一句,“你还是摆出那种对别人不屑一顾的态度比较好,高高在上的王这么轻声细语的说着奢求,听了会让人鸡皮疙瘩爬满身,拜托你不要让我们觉得受到精神攻击好不好?变态帝王。”

昂禁这下子也只能摇头失声轻笑,然后无声的用目光对海皇催促。

“好,好。”海皇走上前来,轻咳两声的瞬间,人鱼之声乍响,瞬间模糊其它人的记忆,再来能唱的就只有一首歌。

原来,当初创造这首歌真的有意义,那是苍生的“人鱼吞噬”。

即使没有你的真心也罢,即使要不到你的真情也不怕,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再卑鄙无耻的行为,也有掩饰的理由、推卸的借口。

所以当我夺走你的心、你的情,让你一生像个傀儡,任我号令,亦不过是人鱼小小的恶作剧,你会笑着说原来你也一样卑鄙,然后无声无息失去一生的抉择能力。

你也许会恨人鱼的卑鄙,可是人鱼才知道,当身边不是傀儡,就是一幕幕尔虞我诈的算计,孤单的人鱼也是千万个不愿意、千万个伤心失意。

在海皇的想法中,能跟讙兽的“黯青之服从”相比较的人鱼之歌,自然就是“人鱼吞噬”,他想用这首歌将“黯青之服从”的效力吞噬掉。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这是世上最强的催眠之歌了。

海皇用尽全力唱完,脑中缺氧似的晕眩了下,才要往前倒地,一只手撑在他的腰际,扶着他坐到了地上。

“你果然醒得最快。”海皇就知道区区人鱼之声没什么用。

昂禁苦笑了下,期待又害怕的看向了伫立在燃烧火焰中,白衣的翼左。

“好了,先别看,你快点把镇压力量的符文弄出来,最好就像你的发带一样,让翼左在必要时就恢复战力,平时则是能掩住力量。”海皇催促着。

“嗯。”昂禁应了一声,招来生物口袋取出发带,伸手掩住了虚假的黯蓝色眼珠,当青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发带几分钟,忽然“轰”的一声,发带上燃起了诡异的青蓝火焰,慢慢的在发带上攀爬出一长串的特殊符文,直到符文画毕才消失。

像是用眼过度会痛,昂禁先把发带递给海皇,这才捂着疼痛的眼睛用力闭眼,几分钟后才张开的看向海皇,“他呢?”

“自己看啊!”海皇笑着伸手往前指。

那个蓄势待发,摩拳擦掌想冲上来的不是翼左的话,又是谁呢?

昂禁松口气的一笑,不等对方来找他算帐,干脆的迎上前去。

接下来,只有一拳而已吗?

海皇看着翼左跟右翼的同时出手,还有昂禁一开始的袖手认打,到最后出手反击,双方乒乒乓乓的打了千百下。

总之,都没事了吧?

翼左跟右翼可以重得失去的幸福,昂禁也放下了心里最大的歉疚,未来还能不能是朋友、是伙伴,就看双方愿不愿意了。

至于自己嘛,海皇在想他也该下定决心了。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向冷熏报仇,还有拉拢蜚,给朔弥他们添麻烦,才来东之海,但是,听完了尚由他们“要让自己活得精采甘愿”的想法,以及自己坚决要回常春之地当辅导员、研究素食的打算,也许是该为泓猊、陌憎和火火想想了。

尤其还有个该死的无族……

最好还是先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免得牵连到这群伙伴。

而海皇为其它人选定的新伙伴是朔弥,因为是情敌,才知道他有野心、够残忍、很固执之外,却同时有着对于厌恶的人,也会关心、同情的温柔。

最好的话,想要翼左跟右翼也加入朔弥的团体,这样更万无一失了吧?

海皇想到这里又想起一个人,为了倾夜,甚至肯男扮女装寻找夔的凯歌。

“有雷兽跟夔,青耕的倾夜就能变成成兽,期待她变强后的能力。”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把情报新增到情报贩卖机上。

海皇掏出小嫖开始进行,希望凯歌能把消息买走,一旦知道雷兽的尚由、夔的右翼所在,说不定凯歌跟倾夜会跟着加入朔弥那一方,这样的话,一个由很多强者建成的组织应该能诞生。

“我期待着那一天。”海皇笑着伸个懒腰,上方透明水罩外已经不见月亮,换成了太阳,天色大亮,新的一天终于到来。

在自己沉思中,在后头打了一个小时的三人,也到了战况微歇的时候,海皇回身喊停战斗,把昂禁新完成的“青眼之束缚”发带,丢给了翼左,当他把发带系上,那围绕他百年的火焰终于消失。

当右翼扑上去抱着翼左大哭,昂禁松口气的回首,望来了满足的一眼。

接下来,历经了三天的失控,海皇要回去见等待他的泓猊、陌憎跟火火。

希望到时候,听了自己的决定,不会被泓猊掐死啊——海皇暗自祈求

第六章 被狙击的濒死瞬间

“我不答应,海皇你这个白痴,当我们是什么啊?”

哀极之城里,由玄极另外提供的独立客院大厅中。

没有回到哀极之城,海皇还不知道,原来右翼跟翼左也是被玄极收容的人,难怪他们会凑巧的出现在小山道上。

而一知道两人跟昂禁和好如初,玄极干脆让他们住在一起。

只是在初来的两人,跟泓猊、陌憎、火火、昂禁和海皇在大厅坐下后不久,海皇才把打算说出,泓猊瞬间怒吼着用力拍桌,在连拍两下后,又觉得痛自己没意义的愤怒挥手,转成掐着海皇不放。

对于这个人的举动,才刚彼此通报完名字,觉得泓猊水灵美艳又温柔客气的翼左跟右翼,现在认为他是有刺蔷薇,毒舌外加残暴。

奇怪的是没人要制止他,连海皇也是装模作样的吐吐舌,根本不抵抗。

至于陌憎正不高兴的在一边飞来飞去,不断踢打、挥拳的泄忿。

原本很有威势,感觉像战绩辉煌霸者的青发大风,此时却像个小孩。

但同样没有人制止搞破坏拆屋的大风,右翼跟翼左只是远远让开,免得自己被不小心误伤,突然,身边一阵狂哭声传来。

“呜啊,爹地不要火火了。”

火火哭红了双眼,瀑布泪又一次再现。

翼左身为怕水的蜚,惊讶的张嘴,看着一滩水渍在那个四十公分小女娃身下涌现,立刻换位子,右翼马上挡到他身前去。

也在两人移动后,看见了某个沉默不语,却神色诡异迷离的人。

有过将伙伴变成手下前科的无良变态帝王昂禁,此时脸色铁青,低头注视双手的举动,既像恨不得要把谁勒死,又像很想把某件犯罪行动再做一次。

可是大概海皇比较特殊,最后昂禁伸出手,居然是把泓猊抓开,而不是对海皇做出可怕的操控行为。

这让旁观的右翼跟翼左被吓得连退数步,害怕接下来的发展。

唯有侥幸没被掐死的海皇,或者说泓猊太激动,根本没力掐人才能幸运逃生的他,正悠哉的来到没被打坏的木桌旁,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海皇!”对于这个家伙的举动,瞬间是六双不满视线的齐瞪。

连翼左跟右翼都看不下去,海皇的表现像是他毫不在乎伙伴。

海皇笑着放下茶杯,转身抓住想打他又狠不下心的陌憎、搂过火火,再看向泓猊、昂禁的笑着说:“我当你们是一辈子也放心不下的伙伴。”

“不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手下?”泓猊尖牙利嘴依旧。

陌憎满头青发乱舞,张嘴就是满口银亮白牙的作势欲咬。

火火抓住海皇的海蓝长发,死不放开的继续放声大哭,没多久就让他像泡水一样的浑身都湿,而这泪水甚至有要把旁边都淹没的态势。

至于昂禁则是皱着眉头,极力忍住什么欲望的闭口不语。

海皇是这么想的,“我没有驱使你们的想法,实在是敌人太强,又一副绝不罢休的姿态,我不能连累你们,更想暂时避开,所以……”

泓猊冷笑两声,“你走你的,我们用不着你烦恼。”

“那也要我能放心,泓猊,不用太久的,只要在我努力进行学分任务的这几年就好,我想,他们也不见得会监视你们那么久。”

“是吗?不用太久?”泓猊偏头望向昂禁,“一般而言,是多久?”

“唔,从组织调来的纪录看来,一般以通过学院的所有学分任务,取得五十个学分满额,得到辅导员资格,大概需要三年左右……吧?”

“吧?昂禁你少替海皇说好话,到底多久?”泓猊不会随便被骗。

昂禁迟疑了下,苦笑着才想开口。

海皇已经向昂禁摇摇头后,很干脆的招供,“如果只有我,至少五年。”

“为了你莫名其妙的仇家,你要离开五年,顺便把我们推给别人?”

泓猊很火大,陌憎跟火火更是愤怒。

虽说五年的时间不长,问题是,海皇甚至想要一个人去!

“加上我,一定能在两年内完成。”昂禁的表情很坚决。

泓猊点了点头,愤怒的表情稍微平静几分。

海皇终于明白这群伙伴在打算什么,他只能点头,“好。”

“那我们不用到朔弥那边去吧?”陌憎不喜欢那个人。

泓猊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们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

“但是我的敌人……是无族呀,而且强大到可以跟东方一族相提并论,在失去我的消息同时,他们真的可能会对你们出手!”

海皇非常希望,能把这些伙伴托付到可以信任的人手里。

纵使朔弥那群人没有强到哪里去,不过胜在人多,兼且在海皇的计划中,会让他们待在北之闇,如此一来,在双重保险中,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无奈的是,泓猊跟陌憎对朔弥的印象非常不好。

但是整个北之闇算下来,实力最好的小团体,唯有朔弥他们了。

“泓猊,我真的很希望,在你们实力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之前,可以加入朔弥等人的结盟,我会让他们暂时待在那诺雷增进实力,这样一来,你们都依附在东方一族的羽翼下,我才能安心离开。”

“你安心就要我们受委屈?”泓猊再甩他一个白眼。

陌憎装模作样的磨牙,一副真的要咬人的模样。

火火则是揉了揉眼睛,水花开始在她的眼角喷溅。

海皇没办法了,“如果你们愿意跟朔弥暂时成为伙伴,我才能安心自己不会牵连你们,更不会想随时偷跑回来看你们过得好不好,若是被我的敌人逮到,到时候一定会死的吧?咦,说、说到底我是自私吗?”

海皇僵住了,低头紧皱着眉间,表现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原本大哭中的火火,一看到海皇的表情,吓得眼泪不掉了,赶紧撑起身体,抱住海皇的脖子,坚定的说:“爹地不要哭哭,火火会乖乖。”

海皇抱紧火火,其实他也舍不下他们,可是那个无族太可怕。

泓猊忽然大叹口气,“……你是这种想法?”

陌憎不太明白的看了看海皇跟泓猊,偷偷的、怕怕的戳了泓猊一下。

泓猊知道陌憎不明白他的回应,拉过陌憎后,开始解释。

昂禁也懂了,果然没有被他操控的海皇,满脑子想的都是伙伴们怎么样才比较好,至于他自己的事,完全不会去想。

好不容易,在伙伴们最初的反射性拒绝后,似乎有了达成共识的可能。

海皇打铁趁热的再次要求,“请你们待在一个等我回来,还能看到活生生的你们的地方,我想再回来成为你们的伙伴,可以吗?”

对于海皇坚定又渴求的态度,泓猊移开了视线,直直望着地上。

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陌憎,只能看向泓猊。

“又不是往后不会见面,就当我是进行假期任务,只是时间长了点。”海皇刻意说笑。

昂禁双眼一眯,微凉的杀气无法控制的蔓延出来。

“怎么了?”泓猊才问了一句,也跟着发现昂禁身上的变化。

海皇吓了一跳,但是,“昂禁,我都答应你跟我一起走了,不是吗?”

“嗯?”昂禁冰冷的杀气一敛,忽然失笑的才想解释。

右翼已经不客气的大吼,“变态帝王,你干嘛没事放杀气?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要独占海皇,不希望他回来找这些伙伴,是不是?”

当巨大的声量伴随着外头雷声轰隆隆,也在所有人耳中震了几震。

昂禁咦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跑到那种地方的愣住。

“你果然还是那个变态帝王,百年来只是让你比较会伪装,本质一样。”翼左没好气的长叹一声,上前拍了拍海皇的肩,“快放弃他吧!”

“翼左。”昂禁眉头一皱,举起了右手。

“变态帝王。”翼左飞快旋身,伸手握上发带,准备解开后进行战斗。

右翼跟着捋起袖子,像是打上瘾了的吼道:“变态帝王你想干什么?要想欺负翼左的话,我就跟你打架。”

“我也要打。”陌憎这个战斗狂,没有了泓猊,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好,心慌意乱的,看人要打架,就想动手。

昂禁却没有打斗的打算,伸手是为了指向翼左后方,“外头有人找你。”

“嗯?”翼左呆了下,顺着昂禁的手势回头。

一个侍女在窗外恭敬行礼后,抬首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个……”右翼也发现不对了。

海皇忍不住笑出声,“总不会昂禁你的杀气是因为——”

昂禁大叹口气,“真是的,从头到尾你们都不听我说清楚,我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走近才会放杀气,后来发现是侍女,你们又不听我说话。”

“噗,哈哈哈!”海皇笑翻的趴倒一边。

其它人的表情也不约而同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只有某对兄弟脸色铁青。

“咳,那个、那个,嗯,我去跟她说现在正忙。”

翼左才想行动,他已经被海皇拉住手,“请你去一下。”

“你知道谁要找翼左?”右翼好惊讶的大叫。

海皇心想,来人应该是凯歌,也是啦,都回来快三小时了,积极寻找夔的凯歌,时常去刷新情报贩卖机的情报,也是合理的。

“是我的老朋友,有事要找右翼你,唔,应该说也要找翼左。”

如果海皇推算没错,要尚由出手,受朔弥所托的凯歌,目标是两个都要。

“到底要找谁?”右翼听不太懂的大吼。

翼左沉吟了下,动手拖过右翼,干脆的走了出去,“算是还你人情。”

“谢谢。”海皇笑着朝他挥手,“请多用点心,拜托你了。”

“……”没看过这么有礼的人,翼左跟右翼回头瞟他一眼,继续前进。

直到两人离去,海皇看了看怀里瞪大眼睛的呆呆火火,以及没再说过话的泓猊,最后是看向陌憎,“怎样,陌憎你会等我吗?”

“那是当然,我是你的,不等你要等谁?”陌憎一脸坚定。

海皇奸计得逞,知道这么问,陌憎果然会选择等他,再看向泓猊——

“我只有一个要求。”泓猊恶狠狠的道。

海皇微惊的点头,“你说,我能做到就会答应。”

泓猊的要求很怪,“往后不论是谁出现在你身边,就算是我、是陌憎、是火火,还是昂禁,总之凡是你认识的、不认识的,你统统要防备。”

海皇联想起玄极说的那些话,世上会变身术的何其多,即使他自恃自己是学会四尾变身术的人鱼,能够轻易看穿对方,这时候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唯一的要求。”

“嗯。”泓猊无话可说的伸手,从海皇怀里捞过火火,再把陌憎一拖,看向昂禁之后,“你不会过去吧?那我们先走一步。”

“嗯。”昂禁点点头。

海皇忽然拉住泓猊,“回程的时候,我们一起搭‘杀人鲸舰艇’吧?我总觉得心头闷闷的,好像有事要发生。”

“虹蜺一族是我,不是你吧?”泓猊说归说,却又点头,“好吧。”

“朔弥他们拜托你说服了。”海皇其实也有私心。

纵使对爱情,他已经不再那么容易失控、沉迷,但是,很怪异的,偶尔会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他就是想再见白羽一面,只要一面就够了。

泓猊倒是很清楚海皇对某人的苦恋,他叹口气后,不再多说的旋身走人。

至于被拖着走的陌憎,一脸疑惑又不敢甩开泓猊,只能不断低声问着。

火火想挣扎,又怕惹哭海皇,继续乖乖等着谁来为她解释。

泓猊却不曾再看海皇一眼,就这样抱着火火、拖着陌憎,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来呢?你要偷偷跟去看吗?”昂禁关切的问。

海皇深呼口气,“不了,我相信有泓猊在,不会吃亏的,倒是从现在开始要加强收集情报、增加实力,准备冲刺学分任务。”

“我帮你。”昂禁不容拒绝的说。

“那当然。”海皇也压根没想过要自己来。

自从上次被七层楼的图书馆整理任务吓到后,海皇就坚定要拖人一起收集情报、解任务,他可不想累死自己。

再说学生会的事、留下朔弥他们的事,未来的事还多着呢!

当所有人决定一起走,大概等了十天,杀人鲸舰艇才来到东之海。

以异样的沉默,鱼贯搭上船的众人,开始了航向北之闇的行程。

就在最高层的杀人鲸背部位置上,十多个人分别按派系瓜分六间房后,在没有下潜到海里的杀人鲸甲板上,泓猊坐在船头的位置烦闷的叹气。

“应该没问题吧?”

泓猊认为以陌憎的凶兽之名,这群手下应该不敢背叛,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思定不下来,连同海皇都有点魂不守舍。

这是身为命运共同体的副作用,当两个人近距离待在一起,预知的能力会加强,但有时预知不会浮现完整的讯息,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触。

泓猊的不安跟难以平静,就是在预知宣告有事会发生。

海皇本来就有些浑浑噩噩的,再受到泓猊的影响,不是看着白羽发呆,就是会说一大堆超白痴的话,但是,这样才是海皇。

“你也发现了吗?”昂禁端来两杯水,递一杯给泓猊后,在他身边坐下。

“说到‘也’,就表示你觉得海皇不对劲?”泓猊从不先表露自己的情绪。

昂禁不否认的点头,“一开始海皇对于白羽的事是那么在乎,可是上船后,对于房间的分配,他居然毫不在意,也没有想接近她的举动。”

“没错,要不是绝对能确定他是海皇,我会怀疑有人冒充。”

泓猊因为相信自己跟海皇身为命运共同体的联系感,更觉得不可思议。

“在海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泓猊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昂禁想起之前海皇闹别扭,两人分开不短的时间,“我不清楚。”

“谁会是知道的人?”泓猊有种预感,“不能放任海皇这样下去。”

“会害死他吗?”昂禁也猜到了那个沉重的后果。

“没错。”泓猊可以肯定最近的不安是因此出现。

“那只能……”昂禁才想说,他要逼出一直隐藏在海皇身边的某人。

突然,磅的一声,有东西砸中了杀人鲸舰艇,同时一阵焦味传来,整个舰艇弓起身,杀人鲸发出了吃痛的哀叫声。

整艘船虽然没有剧烈摇晃,却也因此震了好几下。

“怎么了?”泓猊跟昂禁先后跳起身,转身看去。

在杀人鲸的尾鳍部分还冒着烟,而它吃痛的弓身后,已经将尾鳍用力沉入水中,整个舰艇也开始了下沉的举动。

“快进来。”陌憎猛地从船长室跳了出来,对他们招手。

“快点。”昂禁催促的话一完,视线诡异的定在船外某个方向,紧接着他看向陌憎,“不要下潜,底下跟四周有很多生物虎视眈眈,我们这里不会游泳的种族太多,打水面战比较有利。”

身为讙兽,昂禁已经感受到附近聚集过来的许多气息。

“好。”陌憎应了一声,回到船长室,很快的,舰艇下潜的动作停止了。

“我去守着海皇。”泓猊不安的丢下这句走人。

“一切拜托你。”昂禁则是跟他走向不同的方向。

虽然都是为了保护海皇,不过跟以前不同,现在是昂禁把海皇托给泓猊,至于对外打斗的粗活,他来就可以了。

由甲板跑向海皇房间的路上,泓猊跟皓月等人擦身而过。

他们都是听到杀人鲸舰艇的内部广播,出来准备好好大战一场。

所以除了看不见的可儿不适合参加,其它人都出来了,包括白羽。

总觉得有白羽在,万一她出事,对海皇来说影响太大。

泓猊一伸手,已经拦下白羽,“你跟着出去干什么?可儿看不见,又是蝙蝠一族,如果落在水里,恐怕连逃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要放她去死吗?”

即使是好心劝说别人,泓猊一样把话说得像在伤人的牙尖嘴利。

“啊!”白羽惊呼一声,没有发怒的立刻认真道谢。

“谢什么?还不快回去,我也得去看看海皇跟火火。”泓猊放开白羽,却没有马上走人,而是看着白羽先一步转身,回到她跟可儿的房间。

“呼。”泓猊这才安心的举步,飞快冲回房去。

明明杀人鲸舰艇遇袭是这么大动静的事,那个白痴居然没有反应?

泓猊不安的冲到房前,尚来不及敲门,已经听到里头传来打斗声。

“海皇?”泓猊心急的想推开门,门却被反锁了。

“可恶。”泓猊不是皮粗肉厚的种族,可是区区一道门还不算什么,一个吸气之后,右拳上已经从空气中聚集了一个水团,等他口中一呼,一道冷风吹在水团上,刹那间,已经把水团冻成了锐利的冰刀。

泓猊将右拳抵在门上,用力一喝,冰刀飞快的旋转起来,啪啪啪的声响后,冰刀已经将门一块块的切裂出来。

没有多久,当一个大洞在门上出现,泓猊甩手任由冰刀飞开,探手进去打开门锁后,推门,一进房里就见到海皇跟火火正在和几个黑衣人打斗。

火火身体虽小,却是烛阴一族,旦见她呼一声、哼一声的,不是冰风暴,就是火漩涡,简简单单就能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

海皇也一样,当他狐尾、蛇发的配合良好,能逼近他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偶尔火火忘了注意,差点烤焦或冻住他的狐尾跟蛇发以外,完全不见危险。

确定战况并不危险,安下心的泓猊,却因为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反而不敢上前插手,只能在一旁打量,这时他也才发现,窗户被不知名的东西溶蚀了大半。

敌人应该是从那里钻进来的,因为没有伤到玻璃窗以外的部分,杀人鲸舰艇才会没有受伤时的任何反应。

知道被侵入的原因何在,泓猊决定往后杀人鲸舰艇的玻璃都得加上特殊的生物科技,免得下次又被以同样的手法突破。

只是,如果留在房里的海皇这边有敌人入侵,那……

泓猊忽然想起隔两间房的白羽跟可儿,“海皇,白羽那边。”

当泓猊喊出这句,海皇原本悠哉的态度大改,狐尾缠住的对象,不再是朝破裂的窗口丢出去,而是甩到火火吐出的火漩涡或者冰风暴里。

知道情况有变,很快的,在火火的呼声跟哼声中,冰火交加的诡异画面里,来袭的黑衣人,全部不是变成冰雕,就是被烤成人干。

跟陌憎一样喜欢吃肉的火火,在一开始不小心把两个人烧成焦炭后,可以说现在火候掌握得非常良好,而她一确定敌人都倒下,已经开心的笑了。

“有好多、好多食物喔!”火火浅金色大眼笑得眯了起来。

海皇陪同的泛出温柔微笑,静静的点头。

泓猊却不想思考自己听到什么发言,转身往外跑去。

“猊猊叔叔?”火火疑惑的迈动短短腿,快步跟上。

来到同样反锁的白羽房门前,泓猊如法炮制,很快以冰刀打洞,将门开启。

深怕会有敌人守在门前,泓猊才想先开门看看情况。

没想到,海皇一见门能打开,一反之前对白羽的漠不关心态度,反而是比以往加倍在意的毫不思索,门一推就冲了进去。

“海皇!”泓猊惊怒的大叫,连忙跟进。

这时在房里,白羽守着可儿正退到一个墙角处,面对十来个黑衣人围攻。

即使看不见,可儿手上却有白羽以羽翼化出的长弓,她就利用弓弦振动的声音,制造一个音之障壁,让敌人一旦靠得太近,双耳就会出现剧痛的自行退开。

也因为有可儿种族技的音之障壁,白羽才能安稳的守住墙角。

可是就算有声音作为障壁,敌人的远距离攻势,却是防不下来的。

将长弓借出,右手握着长剑的白羽,左掌心上是无数白羽纷飞,化成暗器的将来袭的各种奇怪技能或者鞭子、长箭等武器一一引开。

幸好偷袭白羽这边来袭的人数没有海皇那边多,泓猊刚呼口气,海皇却连话都没说,已经闪身加入战局,正在跟守在门边的五个黑衣人动手,在当他狐尾飞扬之下,异常灵活的挥舞中,似乎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隐隐约约听到的啪啪啪轻响,让泓猊被束缚般,身体居然不能动了?

而靠着狐尾拍击出的声音,海皇很快就把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捆到火火身前。

呼声不断,烈焰熊熊燃起,一具又一具的焦尸为此接连倒下。

确定把敌人排除,海皇不停步的再冲上前,数百狐尾回旋绕出,同样是那种奇异的拍地声,眨眼间他已经把围住白羽的十来个黑衣人从她身前赶开。

也直到战况脱离危险,支撑良久的白羽终于脱力的倒入可儿的怀里。

而一听到有人来帮忙,可儿撑住白羽,安心的呼了口气,“得救了。”

泓猊直到白羽倒下,才突然发现恢复行动能力,他快步走近,“没事吧?”

白羽苦笑了下,“没事,有点累而已。”

“你们怎么知道要过来的?外面怎么样了?”可儿连连发问。

“海皇那里也有敌人侵入,我就猜你们这里也有。”

泓猊先回前一个问题,已经打开操控手表,对昂禁那边通知房间里有敌人闯入的事后,才回头答第二个,“放心,外头有昂禁在,应该没事。”

“那就好,对了。”可儿轻拉了白羽一下。

“啊!”白羽跟着想起一件事,努力在可儿搀扶下站直身体,往前迈步。

“你不休息一下?”泓猊可不希望她太靠近战局的挡住她。

白羽没有响应的将视线看向战局,在渐渐被海皇跟火火合力清掉的黑衣人中找到某人后,伸手指向他,“那个人很强。”

“我会注意。”泓猊认定了那个一身黑衣,发色是艳红的敌人。

“一切麻烦你了。”白羽安心的呼口气,再次软软的瘫坐在地。

可儿在她身边跟着坐下,手上的长弓轻轻弹起。

一阵刺耳的噪声响起,泓猊飞快离开,确定可儿的音之障壁已护住白羽,就算窗外再有黑衣人闯近,也能暂时无事,他立刻向海皇那边走去。

原本能被轻松解决的敌人,这时居然在红发黑衣人的指挥下,开始了奇妙的吼声共鸣,一声又一声,抵消了海皇狐尾拍击的那种奇妙声音。

靠着有如狮或虎的巨大吼声,黑衣人不再动弹不得,更不会被海皇简单捆走,只是他们反击太慢,现场仅剩下六个人可以重整阵势。

“海皇,小心那个红发的人。”泓猊趁机开口。

“嗯。”海皇应了一声,诡异的顿了一下后,不应该回头的他,硬生生的转头,视线飞快的掠过泓猊,停到了白羽的身上。

没想到白痴海皇在这个时候还敢分心,泓猊错愕的飞扑上前,“快闪!”

大叫声中,只闪神一会儿的海皇,一回头,磅的巨响加上火花跟狂风,形成了剧烈的爆炸,不是一个,刹那间竟是六个人集体自爆。

没有人能想象敌人会做出这种反应,连火火都只来得及转身抱头,背对爆炸的方向,却没机会离开的被爆炸形成的暴风袭卷出去。

“呀——”火火不安的叫着,人在半空翻滚。

而海皇身处爆炸的最中心,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阵又一阵的痛楚,在身上不断肆虐,很快的,眼前一黑。

再也感受不到伤痛的昏了不知多久,等海皇再有意识时,也许是爆炸的力量冲击,加上倒地时的剧痛,全身除了麻痛之外,连四肢都感受不到。

第七章 被改变的旅程计划

“咳。”不能睁眼,眼皮好像不是自己的,海皇皱眉才想张口问清楚情况,却觉得有东西堵在嘴上,似乎有什么正压住自己?

想不到在敌方六人的接连自爆下,不能适时反应的自己会好运的逃生,再以身上有东西压着的情况来猜想,难不成是哪个来不及自爆,就被伙伴炸死飞来的尸体吗?虽然被尸体压,感觉不太好,不过没死就好。

海皇继续躺着倒,努力深呼吸,慢慢感受身体的存在。

幸好伤得不算重,即使仍会抽痛,至少在又痛又麻里,手脚渐渐可以移动了,海皇再试着眨眼,终于能睁开的喘口气。

只是令人错愕的是,当他睁眼,从躺倒在地的视角里,最先见到的是身旁满地喷溅的血肉,一堆堆的像烂泥一样,再移动视线,看看是谁护住自己……。

海皇愣住了,首先见到的是一头短短黑发,而且身材高大到能完整的将自己护在他身下,这个人是——

海皇拼命的仰起上半身,努力的从泓猊的手臂下露出嘴。

“泓……咳咳。”才想大叫泓猊,海皇的喉咙里却是一阵火辣的抽疼。

听见海皇微弱的声音,一个温厚的嗓音虚弱的回了句:“海皇?”

是年?海皇惊喜的想看过去,却力气用尽的摔回地上,再咳上几声,好不容易止住咳,却发现胸口一阵抽痛,似乎是肋骨断了好几根,他忍住痛的再撑起身体,顺着年的声音看去。

令人傻眼的是,年这时瘫坐在地上,而一旁正在帮他喷着药剂的,居然是“环绕大地之蛇”组织的龙头老大弥得加特,纵使不曾见面,却从泓猊那边听说过,也看过泓猊偷拍下来的照片,所以海皇一看就知。

除此之外,在忙着对年施救的,还有一个不断从五十公分见方的木箱中,取出各种奇怪药品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有着一双冷寂到恍如没有人性的眼睛,在这种急救伤员的时刻,脸上不仅没有担忧的表情,甚至浮着纯真如稚子的温柔笑脸。

对于那张脸,海皇总觉得非常眼熟,再听弥得加特喊那个男孩是“泛尔”时,他不禁一愣,难不成是那个——泛尔巨兽?

也不知道这只巨兽怎么变成人的,只是在泛尔跟弥得加特的努力下,重伤垂危的年,脸色勉强好看几分,那些原本不停喷溅的伤口也渐渐受到控制。

只是,伤口受到控制了,却仍看得出,在六人自爆时,年伤得不轻。

海皇明知这时也不能要求什么,但是泓猊的情况一定也非常严重。

“年、年大哥,咳咳,求你……救、救泓猊,咳咳咳。”

海皇努力开口,话一说完,已经喘不过气的摔回地上,痛得他眼前一黑。

好像又晕过去了一下,海皇眨眨眼,恢复意识的再深呼吸,仰起身子。

眼前脸色惨白,嘴角隐约有血丝的年,看见海皇醒来时苦笑了下,先龇牙咧嘴的为伤口抽痛而苦,这才张口咳出一滩血渍,歉声道:“我动不了。”

“年大哥,咳咳,你、你不要紧吧?”海皇说话完又是咳个不停。

年摇摇头,转身看着泛尔,皱紧眉像忍痛般,要弥得加特跟泛尔先过去帮忙。

海皇期待的看着,但是泛尔只顾着不停的从木箱中掏出各种药,递给弥得加特后,由他拼命往年的身上喷。

对于这种抢时间般的上药手法,海皇知道,自己没死除了有泓猊的保护,恐怕年也付出庞大的代价。

幸好压在身上的泓猊,在身体恢复知觉后,能感觉到呼吸跟身体起伏,而如果想替他包扎,除非自己能动,不然得等泛尔跟弥得加特处理完年的伤势。

说来奇怪,弥得加特跟泛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海皇不解的再次看去,忽然想起当时也离得不远的火火。

“火火?”海皇惊慌的东张西望,发现白羽跟可儿虽然离得较远,也是一身狼狈,外加口吐鲜血,而在她们身前,是已经被包扎妥当的火火,正在昏睡。

如此看来,火火应该没事,海皇安心的躺回地上。

本来还想撑到泛尔跟弥得加特处理完年,再请他帮泓猊看看的,可是海皇强撑着说话,又奋尽全力仰起上半身,再接连摔回,已经倦到不行。

而这一躺,不知不觉海皇的眼睛闭上了,接着当眼前一黑,已经再无意识。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刻,是躺在床上的,躺在一张不一样的浅蓝色的床。

一时间海皇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了,单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睡在别的床上,随后然后,记忆才蜂拥而来,刹那间,无一缺漏的全部记起。

“泓猊!”海皇大叫着才想翻身下床。

刚转过身体,胸口一痛,眼前甚至在发黑,啪的一声,无力的海皇仰躺回去,抽痛的喘息声里,对上一双微惊的眼。

“海皇?”昂禁快步走来,一见他痛苦的表情,手立即伸出,很快的扒开海皇身上的薄被跟衣物,然后伸手按了按小心接回断骨的地方。

“唔。”胸口一被压上,痛得海皇闷哼出声。

“还好,骨头没有移位。”昂禁替他将衣服穿回、被子盖好,在床旁落坐。

海皇知道自己暂时没办法起床乱动,等能说话了,立刻发问。

“泓猊呢?他的伤要不要紧?”

“没有那个叫年的人伤得重。”昂禁避重就轻的回答。

“年大哥怎么样了?”海皇更慌乱的发问。

昂禁的脸上出现微妙的迟疑,答非所问,“你比重视泓猊,还更重视年?”

“不能这么说。”海皇以前会那么想,现在不一样,他严肃更正,“是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人,所以,谁伤得重,我会加倍放心不下。”

“很棒的回答。”昂禁笑了,“回到之前的问题,听说当时没有弥得加特跟泛尔动手抢救的话,年会当场断气,幸好有他们在,加上我把常春之地治疗外伤专用的‘巨型疗叶’拿出来用,经过三天的时间,伤势算是稳定。”

“是吗?”海皇安心的喘口大气,先招来生物口袋,把放在里头的“巨型疗叶”全部取出递给昂禁收好后,突然瞪大眼看去,“三、三天?”

“嗯,你睡了三天,至于泓猊……至今未醒。”昂禁难得会为了海皇以外的人不安,也许是因为,泓猊曾经帮了他很大的忙。

当时,在海皇误会他所谓的控制,避不见面的时候,是泓猊说服了他。

自认欠泓猊一笔人情债的昂禁,甚至对手下们发出很可怕的命令。

“我的手下当中,有几个飞行速度很快的,三天前事发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将准备好的‘医疗小组’运送过来,大概明天左右,会将他们跟一些小型仪器送到船上,等到你们伤势稍加稳定了,就会先送你们到北之闇就医。”

当昂禁这么长篇大论的开口,通常不会是询问,而是已经下定决心。

海皇反对的摇摇头,“昂禁,如果年大哥的伤不严重的话……”

“嗯?”昂禁先为了某人口中的年大哥愣了下,然后,听而不闻的追问道:“不严重的话,你想要做什么?”

“你让他们送我回去就好。”

“嗯?”昂禁逃避似的飞快移开视线,“你什么意思?”

“昂禁,对方已经使用‘自爆攻击’来对付我了,万一在运送的途中再被追上一次呢?我知道你是打算让他们成为混乱对方焦点的牺牲者,对不对?”

海皇不顾胸痛的撑起上半身,右手抓上了昂禁的衣领,坚决道:“我不可能让年大哥跟泓猊再为我受一次伤,你不要想了!”

昂禁避开海皇的视线,“对我而言,只有你最重要。”

“那要我先死给你看,你才会明白,他们对我而言比我自身更重要?”

海皇坚定的胁迫开口,抓紧昂禁衣领的手却慢慢松开。

昂禁一见海皇的手松了,双手已经事先移到海皇背上,托着他慢慢放回床上。

“你怎么说?”即使力气用尽的累了,海皇还是锲而不舍的追问。

“我知道了。”昂禁难得这么容易认输。

海皇微惊的笑了,笑里有一点调侃的意味,“其实你也很在乎泓猊。”

“哼,欠他人情而已。”昂禁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伙伴这种存在。

“假如有一天,你的伙伴除了我、除了翼左,能再多几个人就好了。”海皇温柔的笑着,伸出手像安抚小孩一样,拍了拍昂禁的头。

“什么意思?”昂禁没有避开,却不懂他拍自己头的举动。

“我在安抚你,你一定很害怕吧?”海皇收回手,疲累的声音响着。

昂禁轻轻抓上海皇仍在半空的手,那微弱的颤抖,证实了海皇的话。

“你先睡吧,再让我确认一下你还活着,那就好了。”昂禁真的很怕。

海皇点点头,才闭上眼,又想起了那个画面。

在无数血泊碎肉中,挡在自己身上的年跟泓猊。

一个伤得差点当场断气,一个伤重至今仍未苏醒,都是因为自己刹那的失神,为了确认白羽没事,就只是一个回头的瞬间,海皇差点失去很重要的两个人。

“昂禁。”海皇低喃的叫着。

知道海皇不想被人听见,昂禁起身凑过耳朵,“有什么事吗?”

“我一定要先离开,不能再让那些人追上船来,而且,我想化明为暗,去弄清楚凶手的计划,不能再这样挨打下去,所以……咳咳。”

海皇咳了两声,做个深呼吸后,却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昂禁在海皇坚定的目光中苦笑,握紧他的手,淡然道:“我来安排,睡吧!”

“嗯。”海皇安心的闭上眼。

当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变缓,昂禁的手仍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目光更是隐隐散发着杀意,一句低声的呢喃,轻轻响在空中。

“狮族,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再一次醒来,海皇的身体已经好上许多。

当他睁眼时,身上多处置放着奇怪的小型仪器,还有许多的医生、护士正在对他做检查、清洗、上药、包扎等等动作。

“海皇,醒了吗?”昂禁的手,在海皇眼前挥了挥。

“又过几天了?”海皇喉咙一阵干渴的嘶哑发问。

一根吸管,立刻被昂禁塞到他嘴里,“先喝点水,等他们做完事,你想问什么再问,如果累了想先睡会儿,那就睡吧!”

海皇咬着吸管点点头,一面喝水,一面等待医疗结束。

大约十来分钟,诊疗结束了,仪器也被全数带走。

当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海皇看向坐到床边,神采奕奕的昂禁。

“心情不错?”

“嗯,解决了一些小事,而且你们的伤势都稳定下来了。”

“不止吧!”海皇知道的,昂禁看来有些不一样。

昂禁挑挑眉,倒是没有回应的低头笑了笑。

“弥得加特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话说?”海皇话题一转。

“不错喔,海皇你其它方面很迟钝、散漫,在情报方面倒是挺敏锐的。”

昂禁不知是褒是贬的说完,也不卖关子的直接道:“因为年重伤的事,弥得加特非常震怒……”

“等、等等。”海皇不得不喊停,“年大哥跟弥得加特是什么关系?”

“上下关系。”昂禁笑笑的随口回应。

海皇大脑停摆的傻住,上、上下关系?

“喂,不要想歪,是很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

“咳,喔哦哦。”海皇傻笑了下。

昂禁没力的摇摇头,“你不知道吗?你年‘大哥’可是‘环绕大地之蛇’的首创人,后来,因为透君的事,加上要躲某个混蛋,因此抛弃组织出走。只是,年依然是组织的元老,一旦出事,弥得加特哪能不立刻过来。”

“原来如此。”海皇明白了。

昂禁接着往下说,“有人敢伤害年,令弥得加特很不满,很少主动释出消息的他,居然主动透露了一些内幕出来,让我趁机处理掉一些琐事。”

“一些呀,那就是还有很棘手的,无法处理?”

“海皇,你受了伤才会变得敏锐吗?”昂禁忍不住瞟他一眼。

海皇干咳两声,“不要刺激我,快点说。”

“嗯。”昂禁悠笑着继续,“那天出手的,分别有三批人,在最外围的,海中的那一批是蟹族,经过调查是一群佣兵。我已经透过手下发布命令,往后除了某个无族拥有的‘暗黑之渊’,恐怕是没人敢接单来追杀你们了。”

“另外两批呢?”

“一批搞出自爆行动的,是狮族,他们的话,我再慢慢处理。”

“慢慢?”海皇除了昂禁面对翼左的时候,还没见过他这么迟疑。

昂禁沉吟了会儿,最后苦笑着道:“狮族的族长跟讙兽一族,拥有长达三百年的交情,不是那么容易……”

“我懂,昂禁,不勉强。”

“嗯。”昂禁放松些的呼口气,“反正,我会把事情的原因问出来。”

“到时再看怎么解决,我会努力配合的。”海皇更想知道,他到底哪时候得罪过狮族的人,害人家连自爆攻击这种事都敢做。

昂禁看海皇的目光,因此满是疑惑。

“你是怎么惹上狮族的?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要是有就好了。”海皇没好气的摇摇头,“最后一批人呢?”

“你不会相信的,是蜘蛛一族。”昂禁听到时也很吃惊。

海皇有印象的,“蜘蛛一族不是帮某个该死无族袭击过那诺雷学院?而狮族不是跟某个该死的无族有仇?那他们两族又哪会走在一起?”

“天知道。”昂禁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事,才忙得昏天暗地。

海皇决定了,“我去南之岳一趟吧?”

“什么时候?”昂禁边问边站起身。

见他一副要准备行李的姿态,海皇怯怯的补上一句,“我独自过去。”

昂禁旋身望来,表情阴沉。

“昂禁,你认为一般正常情况下,没有你的保护,我敢在外头四处乱逛吗?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你能多派些手下伪装成我,就更完美了。”

海皇也不是想自杀,才会提出那样的计划。

昂禁不是笨蛋,很快就想清楚,的确由海皇亲自过去,说不定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总比在这里瞎猜的好。

“那你,要去多久?”

海皇答非所问的道:“我离那一天又昏了多久?身体现在的状况如何?”

“你昏了两天,身体目前复原七成,只要不跟人进行肉搏战,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现在航程离北之闇约是十天左右。”

“昂禁你真清楚我想问什么。”海皇努力爬起身,确定身体方面没有问题,这才跳下床,“帮我把东西准备好,我让年大哥拜托弥得加特送我过去。”

“嗯。”昂禁应了一声,没有动。

海皇也不说话的自顾自做着暖身操,口中还“右边、左边”的念个不停。

最后,昂禁认输的往门口走去。

“昂禁,等到泓猊的伤差不多复原,再让船靠岸,好吗?”

“你就这样一句话?”昂禁停在门边不动。

海皇知道自己挺过分的,“对不起,另外,谢谢你放任我。”

“你要是没有完好无缺的回来,下次泓猊想教训你,我绝不阻止。”

昂禁忿忿的丢下这句,甩门离开。

海皇倒是开心的笑了,面对空无一人的室内,他认真的点头。

“好,我一定会完好无缺的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在一个被古怪绿雾笼罩的山谷中。

各种大型金属铁块散落一地,上头攀爬着泛有金属色泽的有须藤蔓,这是南之岳顶顶有名的蛇藤。

看似纯植物的蛇藤,最顶部有着类似蛇首的尖端突起,会自行锁定生物攻击,同时,藤蔓的根部深深扎根在铁块之中,在对生物攻击时,偶尔会像蛇类以“甩尾”的动作,将巨大金属块拿来轰砸敌人。

就在无数蛇藤包围中,一团诡异的蛇形黑气破土而出。

原本应该是无坚不摧的蛇藤,在这阵黑气的侵蚀中,反而被一寸寸的腐蚀,就当无数汁液因此落地,霎时间,临近的蛇藤彷佛遇到天敌般的倒缩回去。

很快的,蛇形黑气在没有蛇藤的阻止下,一分为二。

较为大团的黑气,以小团黑气追不上的高速,眨眼间就凝聚成一个绑着银亮长发马尾,穿着银白燕尾服的白肤男子,正以银蓝双瞳,静静看着身旁另一团未成形的蛇形黑气。

好不容易,不断扭动的小团蛇形黑气,慢慢找到诀窍般的聚集成形,凝聚成一个穿着蓝丝绸衫、蓝色毛皮长裤子的少年。

少年有一头绑起的马尾,还长到差点垂地的银白长发、亮澄的白银双眼,在脸上、耳朵上、颈子上都有银色近似“£”的符号,他的脸上是浓浓的笑意,那是温柔和气的。

“谢谢你了,弥得加特。”少年看看四周,确定到达后,笑着道谢。

“你是海皇?”弥得加特一时间愣住了。

“你、你本来不是蓝发、蓝眼、蓝色记号、白色衣物吗?”

“嗯,为了某件计划稍微变动一点,再说,这样也可以隐藏身分。”海皇转了一个圈,“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气质、气息之类的差很多吧?”

“嗯。”弥得加特确定没传送错人,已经暗松口气。

海皇接着道:“可以请问一下吗?土蜘蛛一族的聚点在哪个方向?”

“不用我送你过去?”弥得加特记得年是这么吩咐的。

海皇摇摇头,“年大哥额外透露给我一点讯息,所以,我得自己想办法混进去,不过,在这之前,要先知道方位才行。”

“嗯,东边。”弥得加特伸手一指。

“有多远?”海皇掏出小嫖,像要做某种计算。

弥得加特闭上眼,当一阵古怪的磨地声响起,他睁眼答道:“百公里内。”

“好的,这样子就可以了。”海皇将数字打进,让小瓢开始运算。

弥得加特点点头,闲事不想管太多的转身,“我走了。”

“下次有缘再见。”海皇笑着摇摇手,等对方突兀的在眼前消失。

一直到剩自己一个,海皇发现四周的古怪植物正蠢蠢欲动。

没有刻意防备,海皇正好需要这些在泓猊、陌憎的说明中,名为蛇藤,喜欢主动攻击人的植物,帮上那么一点点的小忙。

所以,任由蛇藤在发现弥得加特消失后,渐渐开始活动,且朝着他一点一点的欺近过来,海皇也丝毫没有打退它们的打算。

好半晌,当小嫖发出哔的一声时,蛇藤离他已经不到五公尺远。

海皇衡量一下蛇藤跟他的位置,和爬近的速度后,向小嫖下达指示。

“朝东方,声量扩充三百倍左右。”

“哔。”小嫖运转完成,一个如同麦克风的装置,从它的瓢虫翅膀下飘出,移到了海皇的身前,当银光开始散发,四周的声音也被传送开来。

确定装置正常运作,海皇轻咳一声。

没有试音,海皇身后一条白色的狐尾轻轻弹现。

在年的说法中,云初出云跟透君有些特别的关系。

所以与其贸然潜进蜘蛛一族打听,不如以透君的歌来诱他主动现身。

在而海皇精挑细选之下,发现有一首歌,是透君专门为云初出云写的。

当时在认识透君之前,云初出云的个性非常孤傲,根本不屑跟人结交。

偏偏认识透君之后,云初出云的个性大改,忽然变成知交满天下。

对于这种变化,透君写了一首歌来取笑他以前的孤傲。

海皇想了一遍歌词,缓缓的唱出了记忆中透君的唱法。

百年时光如水流转,匆匆一去不回。无人为伴的午夜,轻掬湖水,倒影依稀再老三分。浊酒一杯,谁人陪饮?惊心动魄的过往岁月,又有何人来拍案叫绝?莫说一人独饮,妙趣无穷。旦看月下孤影成三人,惆怅自先满杯。

第一小段唱完,海皇轻呼口气,中气有些不足。

毕竟南方气温较为潮湿,跟干燥的北方气候不一样,他才唱了这么一点,水气很足没错,却是太充足了,使得喉咙的情况有些怪怪的。

海皇随手一招,先把因为声音聚集过来的水气散掉些许,才仰首继续。

倨傲或许高高在上、无人可及,寂寞同样紧紧跟随、难以舍弃,回首向来萧瑟处,寒风单卷,落叶无数相依,人竟左顾右盼,三影相对,再无人迹,莫说一人观景,落叶不凄,旦看四周成双成对成一群体,心底难免哀凄。

唱到一半的寒风单卷时,海皇清楚的看到,蛇藤窜起扑来的瞬间。

有些可怕,蛇藤果然如同活物,完全盯准了他身体的要害。

海皇忍住闪躲的冲动,口中的吟唱继续。

幸好,就在蛇藤扑到他身上的前几秒,是几道银亮的蜘蛛丝射来。

一道道的在半空中散射,有如要织成网一样。

便是这些不断飞来射去的蜘蛛丝,将逼近的蛇藤一条条的打退回去,甚至有不识相的蛇藤想再次袭来,就是直接被蜘蛛丝射穿后,黏在地上无法动弹。

而当那些蜘蛛丝随着歌声,一条条的慢慢织成一个网时,天空中,一个身影慢慢落了下来,向网中央落下。

最后当“凄”字出口时,来人也恰好稳稳的站在蜘蛛网的中心。

在海皇眼前出现的,是一个黑发的天真无邪男子。

简短的黑发,在光线折射下闪烁着隐隐的金光,配合黑眼、白皙的皮肤,和修长偏瘦的身形,在温和的笑脸衬托下,看起来似乎无害,显得有些天真。

完全让人很难联想的长相跟气质,云初出云身为土蜘蛛一族,却没有蜘蛛的邪媚、算计感,居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觉得他很好骗。

海皇傻了一下,将对于年简介时用的“心如蛇蝎”、“模样妖异”、“冷酷无情”、“高傲残忍”、“自以为是”共五个成语所拼凑出来的模样,已经完全被被推翻。

前头的这个,真的是云初出云?

但是能被透君的歌引来的人,在整个南之岳,应该仅有一个人。

“你……”海皇忍不住想问。

而对方呆看了他很久,直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像透君?”

当透君两个字出口,云初出云无害的气质激变,变得森冷又充满杀气,而他无邪天真的模样,开始阴沉冷酷起来,最后连温和的笑都渐渐扭曲。

不一会儿,有如脱胎换骨一样。

海皇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变脸绝技”,眼前的云初出云,已经不再是一副很好相处的外表,完全蜕变成年口中用五个成语形容出来的模样。

“有个人说,当你开始自以为是,首先是表情会变得狰狞。”

丝毫无惧的答非所问,海皇挑选着以往透君调侃眼前这人时会用的句子。

云初出云黑沉的双眼一亮,整个人的气质慢慢又变了回去。

当他以无害的温和微笑,从蜘蛛网上跳下来,海皇却知道,这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能不能骗到云初出云,让他相信自己跟透君有关,就要看接下来的努力了。

“容我介绍一下,我是透君的朋友,以前的名字是翔太,因为仇家太多的关系,我现在叫白银。”

那个翔太,真的是透君的朋友,要冒用,海皇冒用得很彻底。

只是,海皇不太喜欢那个名字,所以弄出了另一个现在的名字,可惜他想不出好名字,干脆用现在头发跟眼睛的颜色来命名。

云初出云听到翔太两字,点点头后,对外释出的气息柔上几分,更回了一个看似真诚和气的笑容,只有语调较为冰冷的问道: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是谁要你过来的?”

“我说过,我是透君的朋友翔太,这一身的打扮也是透君指点我的,他说如果我在外头混不下去了,需要人帮忙时,可以用这样的装扮,唱那一首歌来引你出来,他说,你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帮我一点忙。”

这些话,透君是真的说过,而且是当着云初出云的面说的,只是对方是一个异常的存在,是半尾狐,就跟白羽的单翼羽族一样的半尾。

几乎快变成无族,但是仍然拥有半条狐狸尾巴的半尾狐,是狐狸一族中,最擅于战斗的,可惜的是,头脑不是很好,口气冲、说话又太直,容易得罪别人,加上很不服输,使得这个种族别说是伙伴,连知心的朋友都少得可怜。

而透君就在救了这么一个半尾狐翔太后,对云初出云这么说。

为的是希望哪一天,当翔太真的很不幸,弄到仇家满天下,无处可去时,有个南之岳可以躲,还有个云初出云当靠山。

海皇就把自己的发色、瞳色跟服装,弄得跟翔太差不多。

毕竟离透君说那些话的年代,都快要三百年,他相信翔太早就挂掉了,再不然也不可能跑来投靠云初出云。

因为海皇从透君的记忆中看到的,是非常讨厌云初出云的翔太。

也在听完海皇的话,云初出云陷入沉思、怀念当中。

彷佛云初出云正在回想透君说出那些话的场景,随着时间渐渐逝去,他打量海皇的目光倒是越来越疑惑,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

“跟我印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云初出云喃喃自语的叨念着。

海皇并不意外,“是人都会变的。”

“也许。”云初出云点点头,径自转过身去,“跟我走。”

“嗯。”海皇松了口气,庆幸计划初步达成。

只是,当海皇往前踏出一步,他脚上忽然觉得一痛,有如被什么绑住般,下瞬间,一股力道将他往高空拉去!

“啊——”

海皇失声尖叫,头下脚上的被脚上的蜘蛛丝,瞬间拉至半空。

摇呀摇呀摇,摇得他头昏眼花,而当另一道蜘蛛丝出现在前方的树梢,一道人影就站在前方,来人单脚踩在从树稍横出的蜘蛛丝上,整个人异常的浮在半空,而这个人嘛,理所当然是云初出云。

“为什么?”海皇不懂,他是哪里弄错了吗?

就在这句问话之后,另一道蜘蛛丝从不语的云初出云手上射出,几秒后,像钓到鱼后拉竿一样,他的手一抖,一个人从底下被拉了上来。

海皇愣愣的看着前方那个人,有着银白的长发、眼睛,穿着蓝色的衣物,头上有两个狐耳正在摇动的人,岂不是记忆中看过的那个翔太吗?

番外篇 被质疑的凯歌

这辈子疑惑的事情里,最神奇的一件事,是成为那个人的保护者。

虽然是辅导员的命令、请求、威胁,总之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逼迫自己答应的任务,可是天晓得怎么会有如被诅咒般,不知不觉答应了。

凯歌偶尔看着那个人的时候,会有种遇到天敌的感觉。

真要说的话,海皇会相信辅导员的鬼话,说是因为他“很想念”死去的朋友,所以可以更改自己的基因原名,然后真的按下同意键,就此改名为“那伊”。这么做的他,还真的是猪头到没救了。

可是,这只平凡笨拙天真到极点的猪头,却给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不是比不上他的笨、蠢、呆之类的,而是永远没办法像他一样去相信别人。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可是从他的视点看出去,却是谁都可以相信。

数不出有多少次,从别人架火烧水,尚未煮滚的锅子里,把他拎出来。

会相信别人是好心帮他烧洗澡水,而不是要试试人肉几分熟最好吃的猪头,如果不是笨到没药救了,凯歌已经不知道形容词还能用什么。

这也就算了,反正离水煮滚之前的时间都很多,大概够他以高速冲完整个常春之地的幼儿住宿区,然后把猪头一只拎回眼前。

问题是,就算被打、被骂也不在乎,下次别人一对他笑,又会呆呆的跟人跑,这种完全没有学习能力的超级低智商,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在帮忙保护一个人,还是在当专职保姆?

已经不愿去想救了这只猪头多少次的凯歌,从带着怒意的守在他背后,努力让他活到十岁离开常春之地,然后用来换取常春之地辅导员们愿意付出的高额“保护费”,到发现这个猪头无害到也许适合当伙伴,在想法上不过是一线之间。

一个说不定永远都需要自己照顾、守护的伙伴,不强是一定的,但是说不定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会永远在自己身边。

能够有一个可以坚信的伙伴,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最想要得到的。

凯歌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一面说着要吃他,一面却总是用尽一切照顾他,以前古书上有个名词用来形容这种举动,印象中是叫“光源氏计划”。

只是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经过基因改造,属于他的猪头那伊不见了,凯歌心急的找了很久,却一直找不到,像是凭空蒸发一样。

担心着是不是自己太晚完成基因改造,猪头那伊已经被先改造完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孩抓去吃掉……

凯歌……算是第一次惊慌失措,而且在确定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伊时,他是真的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失落。

直到,在杀人鲸舰艇外发现泓猊的瞬间,所有的小孩都在骚动。

凯歌也在趁机行动,他从头到尾,一个又一个的不断审查,想找出谁的身上有染到血味,到底是谁吃了他选定的“伙伴”?

没想到,会发现一个想把泓猊劫走的人,一头过长蓝发,一张不错看的脸,一身令人觉得眼熟的天真气息,那种看到自己会怯怕,却不会移开目光,而是呆呆看着、偷偷皱眉,这、这个人岂不是那个猪头那伊?

到底是变成了什么种族?

为什么会突然强大成这样?

凯歌惊喜慌乱之余,才想探查出他的种族身分,好安排两人成为伙伴后,该需要注意的其它事项,想不到在即将找出猪头那伊的心核时,出现了强大的种族精神震撼技,几乎是在场的人全部在瞬间无法动弹。

究竟是生气那伊有了可以保护他的伙伴?

还是不满自己的伙伴被抢?

凯歌最后喊出声的话,可想而知绝对吓坏了那个笨蛋那伊。

因为那伊落到水中的背影,是微微弓着身的——

那是每次他怕被打时都会做出的预备动作,只是,也许今天分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真的有这种感觉,不过,猪头那伊身边有个强大的伙伴,还有泓猊在,相信至少要死也得过好长一段时间,这样就好……

好歹是自己认定的伙伴,即使对方根本不知道,凯歌还是没有放弃。

如果有一天当他们再见面,说不定可以把他拉回来当伙伴,一个不止自己可以对他无条件信任,他也总会天真相信别人的伙伴。

只是,才想着可能不会再见面,又想着说不定哪天就会碰见,却绝对想不到,再会的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对上六翼白羽,凯歌明明可以让另一个伙伴,也就是“青耕”一族的倾夜将她一招解决,偏偏天降骤雨,而招来这无数雨水的人,竟然是他!

身为羽族的凯歌,最讨厌的就是水,可是即使被溅得一身湿,被气得大吼出对方名字,其实语气里、心底满满都是喜悦。

除了强大的伙伴,本身也有不弱的实力,凯歌希望那伊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这个自己守候了五、六年,久到从把他当食物看,到最后是当伙伴看,即使他怕自己是改不过来的反应,可是他眼底的信任,却从来没有改变。

这样就够了。

有一天当自己需要,他一定会为自己付出吧?

不知道为什么,凯歌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在北之的北雷区域,在泛尔要塞对上那只可怕的巨兽袭击时,果然……

凯歌对着依然害怕自己,怕到要伪装成另一个人,才敢来出手相救的猪头那伊,是偷偷的笑了,笑容隐隐约约的,然后跟以前一样,爱挑剔他的发言。

能够被救也是一种幸福。

比起自己的成长,能看到越来越强的那伊,凯歌不自觉的感到高兴,然后思考着,当下一次能够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相遇时,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总之,凯歌已经开始期待

第一章 被听见的人鱼之歌

小山谷内,绿雾弥漫。

几棵较高的树上,隐隐有白丝缠绕。

而在最高的那一棵树上,有一个人被倒吊着,挂在上头。

同时,这棵树对面,则有两个人并肩而站……不,应该说是一个站在半空中的蜘蛛丝上,另一个是被一条蜘蛛丝吊在半空。

再说回被倒吊的人,是个穿着蓝丝绸衫、蓝色毛皮长裤的少年。

他有一头绑着马尾的长长银白头发、亮澄的白银双眼,在脸上、耳朵上、颈子上都有银色近似“£”的符号,脸上则是非常尴尬的表情。

要不尴尬也难,毕竟海皇想冒名顶替的“翔太”,居然就在眼前!

再说,站在对面蜘蛛丝上的那个人,正对他露出无比邪恶的狞笑。

“怎么,自称‘白银’的你,没有话要说吗?”狞笑敛起后,那个人温和的语气配上柔情的笑容,似乎变得很无害?

海皇对着那抹笑容发愣,禁不住为这个人能彻底收敛杀意跟怒意的高强伪装能力,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果然不愧是在年口中,表里不一的“云初出云”啊!

能够占据整个南之岳当根据地,更迫使千虫王者怒衍做出他“永不进南之岳”的宣言、把南方这块大陆全让出来的人,的确是不简单。

另外,站在云初出云身边,有着银白的长发、眼睛,穿着蓝色的衣物,头上有两个狐耳正在摇动的人,当真是透君救过的“翔太”吗?

虽说海皇在情报之源的数据统整中,知道翔太百多年前下落不明的事,却没想到在透君记忆中,跟云初出云不合的翔太,会跑来南之岳避风头。

好在,在海皇刻意使用“翔太”的身分,却取名叫“白银”时,就想过被拆穿的后果——而能用来辩解的话,也早准备好了。

海皇立刻无奈的大叹一声,身体在半空晃了下后,故作悠哉道:“难怪我会找不到你啊!翔太,原来你待在被蜘蛛一族占据的南之岳,消息才会传不出来;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大大方方过来就好,也不用借你的身分。”

“……你找我?”翔太“飘”在云初出云身边,脚踩在空处。

被蜘蛛丝黏在半空的他,一脸疑惑。

海皇倒仰着看他,脑部充血导致晕眩,辛苦的勉强做出点头的动作。

“是谁要你来找我?”莫名的,翔太有点紧张地追问。

“还用说吗?当然是透君!要不然我哪会知道该唱什么歌,来引诱云初出云出面?更不会知道,当初透君替你要来的生存机会吧?”海皇说得淡然,一副“这你还用问”的不屑表情。

“真的?”

翔太眼睛一亮,才想细问,突然,啪的一声,将翔太黏在半空的蜘蛛丝……断了。

“啊!云初出云——你这个变态!”

从高空摔下去的翔太,猝不及防之下,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消失了。

海皇愣愣看着前方神情阴晴不定的云初出云,有点担心自己等一下也会这么摔下去——话说,这样倒吊着向下看,好像自己的情况更危险?

“喂,你、你的表情好诡异,你想做什么?”海皇担心的问。

“不想做什么。”云初出云眉头一皱,手往前伸,一道蜘蛛丝射来后,黏住海皇的后颈衣领,随着一阵拉势,他的姿势终于变成了头上脚下。

跟翔太之前一样,海皇凭空站在高处,颈后与脚上,各有一道蜘蛛丝撑住他的身体。这种随风摇晃,不能靠自己“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

“透君在哪里?”很意外的,云初出云问出这么一句话。

海皇呆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回上一句“死了”,幸好云初出云的表情太阴森,害他到口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回答?”云初出云恶狠狠的再问一句。

因为说了真话,会被你宰了,这要怎么回答?

海皇翻翻白眼,抬头看看天空,找出一个比较不刺激对方的说法后,看回他,道:“我跟透君很久没见了。”

“很久?有多久?”云初出云忽然冷静下来。

“你有多久没见过透君?我大概比你再久一点。”

“是吗?”云初出云的表情摆明了不信,又异常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改口道:“你来南之岳是为了躲人?”

“是。”海皇点点头。

云初出云偏头思考了下,望向他邪邪的笑了。

“那在确定你的身分对南之岳无害前,暂时先待在南之岳有进无出的‘监狱’里会最安全,你不反对吧?”

海皇并不在乎自己不能在南之岳里四处走动,他关心的是之前情报之源难以渗透南之岳,甚至许多情报传不出来的事。

反正有他在,人鱼之歌一唱,那些囤积的情报就能取回,如此一来,被关着反而还能证明他什么都没做。

“好!你马上带我去监狱!”海皇求之不得。

云初出云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脚下往蜘蛛丝一踏、一弹,整个人弹飞出去的刹那,海皇脚上、后颈衣领跟着传来巨大的拉扯感。

下瞬间,当云初出云在半空中借着蜘蛛丝在树梢间飞掠时,海皇跟着享受了一趟飞空之旅。

一开始海皇是有点害怕,怕会不小心摔下,飞久了,还满沉溺在这种飞翔的快感中,渐渐有余力打量四周跟底下的景物。

由上往下看,海皇彻底肯定了南之岳跟其它几个地方都不相同。

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城市、要塞之类的建筑物,或许跟南之岳大多是蜘蛛一族有关。

这里的人并非是住在建筑物里的,倒是常常可以看到许多的巨大蜘蛛网,密密麻麻的护住一个小树林。

可能那里头是一个小家庭的住处,或者仅仅是一个人的领地?

不管到底是住了多少人,总之,一路上海皇看到了许多被古怪云雾笼罩的山谷,里头有各种大型金属铁块散落一地,除了攀爬着泛有金属色泽的蛇蔓,偶尔也有昭告“有人居住”的大蜘蛛网覆盖。

这一切给海皇的初步印象,是南之岳的地理景观都很像。

除此之外,当飞行时间不断持续拉长,他终于忍不住想问一句,“喂,云初出云,你不会是要带我到南之岳的最南端吧?”

感觉上这个土蜘蛛一族的族长,每分钟飞越的距离约是五千公尺上下,看着四周的山谷数量、大蜘蛛网越来越少,似乎开始步入人迹罕至的地带?

也就是昂禁曾经耳提面命过,最好不要误闯的南之岳最南端?

“传言中的极恶之都‘堕落’?”海皇稍嫌兴奋地喊了一声。

对于这个让他的情报贩卖机赚进最多钱的超好地点,海皇早就想来考察一番,看要不要增加情报贩卖机的设立数量;只是很诡异的,凡是“情报之源”的机器,皆有“收集情报回传”的功能,偏偏在南之岳,只剩下对外贩卖的功能,一切情报无法传回。

这也是海皇逼不得已,要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尤其,云初出云跟羓逐的暧昧关系,着实让他放心不下——这个传闻中跟“某个无族”有仇,又在学院祭时,替他出手的土蜘蛛族族长,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另外,还有一个最特殊的理由。

海皇之所以想到堕落之都,是因为传说中,在三百年前风靡一时的神奇歌手透君,第一次登台亮相的地方,正是在此。

由人鱼记忆中可知,为了怕触及年的伤心往事,历代人鱼常常屡经南之岳而不入;现在年不在身边,海皇似乎是继为了王者公约、曾经在讙兽的陪伴下到来的阳帝之后,第二个来到南之岳的。

能亲眼见识到透君曾经出现、生活的城市,对海皇来说,很有意义。

尤其云初出云是透君最死忠的拥护者,三百年来堕落之都的建筑、规模,听说都不曾动过分毫,一切原汁原味如同三百年前!

“我终于能见到透君待过的‘波光潋滟楼’,那可是经典中的经典!”海皇想到入神的状态下,压根没想过,他接下来是准备被关的人。

而以蜘蛛丝飞掠在树梢、巨型金属块上,不断移动的云初出云,瞬间呆了一下,射出的蜘蛛丝偏离预定地点,导致两人一前一后往下掉落约莫十来公尺。

当海皇被吓得发出一声惊恐尖嚎后,云初出云的另一根蜘蛛丝,适时的黏住了高处某个树梢,再次将两人拉回高空。

“呼、呼……呼!”海皇吓白了一张脸的疯狂喘息着。

奇怪的是,这一次云初出云没有立刻移动,而是拎着被蜘蛛丝吊在一旁的白银(海皇),无言的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脸色稍好些的问:“透君的歌迷?”

“肯定的。”海皇用力点头。

遥想刚成为人鱼的时候,犹记得他学会的第一首人鱼之歌,便是透君的“人鱼记忆”,后来更常常在常春之地里的很多地方,听到透君留下的歌,每一首都堪称经典,令他爱不释手。

云初出云为此心情可能上扬了几个百分点,眉开眼笑的拍拍白银(海皇)的肩后,却冷着语调,残忍的说:“很抱歉,短时间内你得待在监狱里。要是没逃狱的话,说不定一百多年后,你就能摸到波光潋滟楼的墙壁了!”

“什、什么?不——”海皇绝望的抱头哀嚎。

无奈的是,云初出云这个小气的男人,最恨的就是有人欣赏透君——虽说透君很久不曾出现,可是在他眼里,情敌……是永远要在第一时间歼灭的。

“怎么可以在翔太之后,又多你这颗该死的超亮电灯泡?”

云初出云得意的打量完白银(海皇)哀痛的表情后,右手一甩,一道蜘蛛丝再次弹出。

这一次,他拉着海皇飞在半空的举动,可说是异常的高亢,除了不时能听见他开心的哼歌声之外,海皇从原本四平八稳的跟随飞掠,到像一颗被捆死的粽子随风飘荡,在“偶尔”擦撞树梢、巨石金属块的惨况中,可怜兮兮的向等待他的监狱飞去。

这座南之岳专门用来关特殊人犯的监狱,听说有一半以上关着的,是云初出云的情敌;至于另外一半,是想在南之岳定居,甘愿先被关的新人。

正因为云初出云对南之岳的管制森严,这块地方才能号称是“情报永不会被泄漏”的谜之地带。

只是,这座监狱建在哪里不好,居然是建在“波光潋滟楼”的对面小山坳里,仅能隐隐约约欣赏那座楼的风光,而无法靠近半步,这绝对是云初出云基于打击情敌的恶劣思想,所做的最“好”安排。

因为说错一句话,倒霉的被误认为是情敌的海皇,就在云初出云刻意的折磨中,摔到了监狱前方。

摔得一身伤的海皇趴跪在地,闷哼两声后,好不容易抬起头。

眼前所见,在这个没有雾的小山坳内,五、六个并排的巨形金属块之后,是一个泛着碧绿波光的大型湖泊。

湖面上有许多看似典雅小房间的船舫,不过那绝对不是犯人居住的地方——因为那些船舫外,正有两、三百位可怜的人,在水里不断划动四肢,想要在力尽之前,爬回船舫。

“这也太惨了吧?没有人被淹死过吗?”

海皇是人鱼没错,但他伪装的是狐族,所以立刻装害怕地抖了两下,畏惧的看向云初出云发问。

“放心,整不死你。”云初出云没好气的扔下这句,手上蛛丝一甩,转眼间又不知道飞掠到哪里去了。

海皇眼见能够向对方进行最后挣扎的机会消失,不安的偏过了头。

此时,站在两块巨形金属块中间,一个穿着套头黑斗篷的人,手上拿着一本厚达三、四百页,写着《新手需知》四个字的书,缓缓走了过来。

“欢迎你,无辜的迷途者,我是这里的看守者千年,请多指教。”

明明这个监狱看守者“千年”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没有波澜,还算挺和气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过于迫切的热情感觉?

大概是错觉吧?海皇不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识破。

“你好,我是白银。”海皇边报上虚假的身分,边挣扎着爬起身。

“先别动。”千年轻喝一声后,一阵焚风刮过。

海皇这个厌恶热气的水族,一察觉到风中的高热,已经偏头闭眼避开。等到那阵风吹过身边,紧接着缠附在身上的蜘蛛丝“滋”的一声,化成粉末散落在地面。

“什、什么?”海皇愣愣的回首睁眼,立刻扫视身体上下。

“放心,我是封豨一族,这点小小火焰操控得很拿手。”

千年悠哉的边说着话,边用那本厚到诡异的书在身边扇了扇。

海皇实在很怀疑,那本书扇起来会有多凉快?

看了两眼后,明白了千年跟这个监狱息息相关的程度——为了怕犯人不小心淹死,需要封豨吐火烤干部分湖水,再顺势救人的能力;而湖水也能阻止封豨失控时喷发的火星,以免酿成大祸。

“看来,如果不想在这百年内随随便便死在这,我得好好配合?”

海皇原本很想友好的打个招呼,莫名其妙的,一说出口就是近似讽刺的话,吓得他话一说完,手便飞快的捂到嘴上。

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千年,为此发出一阵古怪的开怀笑声。

纵使是没有浅海王者浪牙那种“喔呵呵呵”的贱笑声可怕,不过宛如冷蔑低笑的“哼哼哼”,依然好不到哪去。

海皇刚想查探一下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会说出口的话,跟脑袋想的不一样之时,才赫然发现,隐隐约约的,由湖水中,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从过去到未来,你的人生成了无情的买卖。

不要恨、不要爱,更不要悲哀。

世界太残忍、故事太骗人,真相在心底偷偷刻下伤痕。

不要一个人哭泣,也不要埋葬自己,请把过去放在没有人靠近的圣域,请把哀伤留在世界尽头的枯叶里。

当枯叶落在大地,就能消失在岁月洪流里。

直到人鱼唱出这首记忆,洪流里的过去翻天覆地,一幕幕、一幕幕袭卷不已,慢慢谱成人鱼的记忆。

没有中断,依歌声的完整情况判断,确定是一遍遍重复的人鱼记忆。

海皇依稀在这阵残存于湖水中的歌声里,感受到了一些画面。

诡异的是,依照人鱼的能力,这些出现在脑海中的残存记忆画面,应该要被完整的收纳在脑子里,等待人鱼的读取。

偏偏这些记忆画面是残破不全的,它就像被撕碎丢弃的碎纸堆,如果没有人细心的将它一片片重新拼妥,那它根本没有被记住的价值。

是谁……为了守住什么记忆,硬是在死前挣扎,拼命地唱出人鱼记忆,将这些片段刻划在湖水之内?

经过长久岁月的变迁,在雨水的冲洗、太阳的烧烤下,很多连接的部分都消失了,幸好一些重要的句子勉强还在。

“哇——”海皇忽然身上一痛,恍似被人狠狠在胃部击上一拳。

吃痛的被这拳击飞,海皇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当一阵尘土因此飞扬,海皇趴在山坳口,剧痛之下他倒抽口气,努力晃晃头,从那些歌声中挣扎出来。

因为前方有个千年需要应付。

反正他势必会成为这里的犯人,不需急着将这些记忆重新拼回。

海皇忍住心底的急切与好奇,故作疑惑的爬起身瞪向千年,“你打我?”

“你……你没事吧?”千年不计较他的反应,反是关切般的问上一句。

“没事啊,倒是你干嘛动手打人?难道是我怎么了吗?是不是我身体太痛昏过去了,结果你喊不醒我就直接开打?好你个残忍的举动!”

海皇一面艰辛的爬起身,边爬还边龇牙咧嘴的,有如拉痛身体的伤处。

千年身体一顿,僵硬的干笑两声后,逃避话题般的飞快转过身去。

“别发呆,快跟上来。看在你是伤员的分上,先不用下水,给你一星期的‘有伤假’,你只要负责拿住长杆,把即将溺水的人撑住,等我去救就好。等你伤好了,一样要跟那些人一样,在筋疲力尽前,每天都得在水里挣扎。”

“为什么要这么做?”海皇不明白的边问、边不断吃痛低喊的跟上前。

千年的脚步慢上一慢,沉思般的拖着脚步往前走,声音低低的传来。

“看着别人的不幸,是我最大的乐趣。”

好个故作阴暗、邪恶的回答——海皇倒是在那低微、认真的声音里听不出虚假;或许这个甘愿成为监狱看守者的人,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去。

“走吧!我玩不死人的。你别想逃跑,就不用害怕。”千年用阴狠的语气说着提醒,与其像劝阻,倒有点鼓动的味道。

海皇这才想起自己要逃跑的事,万一成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事?

“吶,千年,如果有犯人逃了,你会怎么样吗?”

“云初出云不会怎么样,但是我会伤心,这样我看戏的角色会少了一个。”千年淡淡的回完这句。

他脚步一停、侧首望来一眼时,头上的连身帽滑了开来,露出一头火红的短发、一双浅金色的双瞳,以及一张过于灰白、死气沉沉的脸。

坦白说,千年长得不算难看,顶多是肤色让他看起来活像个死人;事实上,他长得很有味道,是中上程度的斯文帅气脸孔。

奇怪的是,海皇越看,越觉得千年眼熟,神似某人。

……像谁呢?

“你看什么?”千年发现了海皇的怪异举动。

他摇摇头,不能说实话,按惯例说谎的编话道:“想你皮肤有点浅灰色是怎么回事?封豨一族的肤色,通常是健康的麦芽色。”

“……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多想想要怎么活着出去吧?想进‘堕落之都’享受人生之前,你得在这里好好尝尝‘地狱’的滋味。”

千年冷冷丢下话,旋身后,带着海皇穿过两颗巨型金属块中间的空处,走向了那个不断传来拍水声和人鱼歌声的湖泊。

每走几步,海皇便会有种要被歌声拉走的感觉,这时候他就不知道要不要感激云初出云跟千年了——多亏这一身的伤,随着脚步的移动而扯动,总能让他浑身发疼的回过神来。

若非如此,恐怕,他撑不到被千年带到一艘靠岸的船舫前方。

千年领先走到船上的狭窄通道后,推开了舱门,刚要回头向新来的“犯人”解说一下规矩,却已经愣在对方白得跟那头银发差不多的可怕肤色上。

“你还敢抱怨我肤色不正常,你这才有问题吧?生了什么病?能下水吗?会传染吗?有没有可能毒死人?”

海皇被那连珠炮般的发问逗笑,又引得身上一阵痛楚后,失笑道:“我是被你跟云初出云弄伤的,现在能先上药后睡一下吗?我痛得厉害。”

“……好吧,晚上开饭时,我亲自给你送食物来,有什么饮食的禁忌吗?”

“有,我只吃养成兽,不吃任何人类。”

海皇重伤之下忘了掩饰,不小心说出平时的用餐习惯后,推开了挡在门边的千年,走进舱房,随手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再无半点力气去理会千年的感想,海皇拖扯着踉跄的脚步摔到柔软床上后,满足的呼口气,连舱房内的摆设都没心情看,随即招来生物口袋,掏出……昂禁的生物计算机小鱿鱼“敛医”。

看样子听昂禁的话,不带小嫖,而是改带水中能用的生物计算机是正确的。

海皇再将奋利斯给他的蟑螂通讯器接上,一面替“环绕大地之蛇”收取这些年来,因云初出云势力越来越大、而被迫封锁的情报隐藏点中的纪录,一面替自己接收情报贩卖机中,所有探听得来的消息。

做出两个系统的“收取情报”设定,海皇先按下情报贩卖机的长长密码设定,再确定蟑螂通讯器上跑过一串形似乱码的密码。

等两组分别长达百位字的密码跑完,海皇耐心再等上一会儿,确定敛医储存完毕,他将手顺着床边放下,等着小鱿鱼敛医攀上船舫的窗框后,扑通一声跃进水里。

这一切顺利完成,再来唯一要做的,是等着“收网”。

除此之外,虽然海皇看不见外头的湖水,仍旧望了望船舫内部靠水的墙壁,决定趁千年有事要忙,把记忆收取回来。

当他眼一闭,低声唱起了一首歌。

不管过去跟未来、不想现在的痛苦或伤害,只要闭上眼笑出声来,世界总有新的期待。

每个过去都有无数的妨碍,突破它走上前来,未来一定更值得去爱。

传承啊,从笑到恨、痛到哀,没有不可说出的情怀;是你、是我都值得记忆思考的人生安排,有了经验就不用独自孤单徘徊。

让我们就此笑出声来,让世界臣伏在你我之下的大海,人鱼传承将拥有一切你需要的人生百态。

当态字出口,海皇昏沉的意识一松,就此陷入梦乡。

梦里,在人鱼传承这首歌的吸纳重组后,散布在湖水内、人鱼记忆的歌声碎片,聚集成一些散乱的画面。有如在看电影般,一格格的画面,飞旋着落到海皇眼前,又打转的被其它画面撞开;没有先后次序的画面们,混乱又隐有某种秩序的先后出现。

从狼狈的逃跑行动,手边扯着另一个人的手,双方十指交扣的特写,到与某人交手的停格画面……

那个某人是……羓逐!

海皇眼睛一亮,心想,湖水里的记忆有可能是苍生的。

因为在冷熏说出往事时,他也曾看到过一些那样的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在那个人摔进一潭湖水中,狼狈站起时,甩开的水花落到剧烈波动的水面上,映照出了那人的些微模样。

或许是水波倒影的关系,看不出真切的颜色,但大致上能判断是雪白发色。

雪、雪白?那将记忆留存在湖水中的,岂不是透君了吗?

海皇惊愕的张大眼,瞪着眼前持续移动的画面们,深感不安。

年说过的,杀死透君的是羓逐,没错吧?他听得很清楚。

那么……海皇死命睁大双眼,瞪着最新停在眼前的一幕呆住。

他不明白,那个一手插进透君胸口,拥抱般把他揽在怀里,低声说着“你说过年欠我的,你愿意替他还,那么,为他偿命吧!”的人,又是谁?

这个为了报复年,忿而杀死透君的人,那双灰白色的手……那么特殊的肤色,海皇见一次就忘不掉。

再说,离见到灰白肤色的时间,尚没有经过半小时以上。

不会错的,杀透君的人,应该是——千年。

但为什么在年的记忆里,杀死透君的人是羓逐?

为什么他会一直追在年的身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把年追回来,却没有想过要透过宫千穗,温言软语的追回年?

又为什么,年纵使目睹一只只人鱼,为了帮助他逃离某人身边而死去,却没有想过要透过宫千穗,不再跟“某个无族”有半分牵扯?

又为什么每一个人鱼,包括海皇,都铁了心的要阻止他们见面?

一个个的为什么,在这一幕,得到了另类的解答。

海皇彻底傻住了,想不到这个湖中,隐藏着这么神秘的一个内幕消息。

恐怕连号称是第一内幕消息的“环绕大地之蛇”组织,都不知道吧?

因为身为这个组织前任老大的年,至今还以为杀死透君的是羓逐。

可是,这么离奇的误会,是怎么回事?

海皇想不明白,眼前的画面再一次换成另一个。

“透君你不要死,撑着点!没有命核算不上什么事,我知道哪里有‘蚌族’,可以把他们的‘命核’抢来,救你一命!你想想年,不要随随便便死掉!”

紧紧抱住透君,飞快在空中飞翔,宛如孩子般神色惊慌的人——拥有八种颜色的乱发,外貌妖艳、堪称绝色的他,若不是羓逐,又是谁?

努力要救透君的那个人,年是因为看着他抱着透君的……濒死尸体,因此误认了凶手?

不,并不是。

海皇面前的画面,又一次改变。

这次是透君坐在湖边,背靠着一棵树干,双手朝两边伸出,分别按上两人的额头,一边是年,另一边则是羓逐。

原以为传言中的无族羓逐,绝对不容许将自己的要害被别人碰触。

可是透君的手没有被拨开,同时,他张嘴正在唱着一首歌。

凭空制造出的虚假记忆,是保命的绝技,任由后来的幻觉如何遮盖真实痕迹,真相永远留存在心底。

逃与追的宿命,不是为了伤害双方心意,而是敌人恶质残狠,如同失控的杀戮机器,最好逃离。

要相信心底最深处的情意,幸福绝不会就此失去。

等待命运带来休弥儿的苏醒消息,前因后果终将世界闹得翻天覆地。

直到那一刻再无需掩盖记忆,人鱼的祝福会祈许,你们此后能够相偎相依。

顺着歌声,年跟羓逐的目光迷离,记忆……遭到了改动。

紧接着,透君疲惫的松开了手,整个人靠在树干上,无力的望着湖水,唱起那首人鱼的记忆,要将某些真实,备分般地藏进水里。

一般来说,人鱼传承的记忆,是记录在枯叶里,等待人鱼下次的抽取。

海皇没有想过,枯叶落在大地,人鱼是如何储藏那些记忆;一直到他有这个疑惑,前方的画面中,忽然亮起一阵刺眼的银芒。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海皇被光芒刺得眼痛的随即闭上眼。

下一刻,由很久不曾再释放出的其它几位人鱼前辈的记忆中,跑出一段共同的探索。

看来每个新任人鱼,皆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至于答案也不难,因为人鱼是“鳞介”水族的一员,而这些被保存下来的记忆,全部会在枯叶落至泥土里后,被附近的水气带到地下支流里。

在海皇的印象中,《山海经》内提起过,有个名为女丑的神,在海中有一只广达千里的大蟹,而这只大蟹,正是不断帮忙人鱼收纳记忆的鳞介水族之长。

只是,大蟹得靠活动的水气才能收集情报;至于这个监狱所在的湖泊,处于千年的看守、防备和禁锢之下,难怪这些记忆一直没有流传出去。

想到这里,海皇脑中猛地窜出一个人名,“休弥儿,谁呀?”

他似乎曾在哪里填写过这个名字。

被他经手的基因原名不多,应该很好猜的,可惜在他想出答案前,四周骤然一静,有股哀伤从心底蔓延出来。海皇睁开了眼,按住发热的眼眶——不是他不愿意为透君的事难受痛哭,实在是环境不允许他在此时留下“人鱼之泪”。

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千年猜出他的身分,也只好打起精神,准备想想收集完情报后的逃跑办法。

问题是,打从海皇收纳重组完那些残破的记忆后,心底一直很不安稳。

“有事……要发生了吗?”海皇的心骚动着。

一时间,海皇对于先放走敛医去收集情报,而没有办法立刻记录的事,暗自责怪自己莽撞。

千年能够将这些事顺利埋葬三百年,又哪可能被他轻松夺走?

该怎么办呢?

海皇沉思间,在发觉船舫内水气骤然活泼的刹那,神情一凛,尚未想到该怎么办时,一阵奇怪的白雾正高速袭来。

那是……

海皇猝不及防下,不小心吸进一口。

来不及做出防备或解除的举动,海皇双眼一翻,人往后仰,磅的一声重重倒在了床上,就此深深的陷入了睡梦当中

第二章---第三章 被反将的可...

低沉的嗓音由船舫外发出,端着食物的千年,不满的推门而入。

“人鱼,真是防不胜防的害虫!”他本来是好心想在这个伤员入睡前,将食物送来,想不到会感受到人鱼的波动,甚至是听到了“人鱼之歌”。

“想将真相取走,是不可能的。我不是说过吗?看着别人的不幸,是我最大的乐趣。如果有犯人逃走了,我看戏的角色就少了一个,我会难过的。”千年面无表情的说完话,灰白的脸上泛起诡谲的红光。

轻移脚步上前,将手上的食物放到桌上后,他走到床边。

深深呼吸后,千年张口一呼,一团扎实的白雾喷了出来,将海皇的头确实的笼罩在内。为了肯定海皇陷入梦境,不可能醒来,他转身在床沿坐下。

“人说海市蜃楼……你中了蜃族的梦之迷雾,要让你先做点什么恶梦呢?”

“变态啊!云初出云快来看,你的监狱看守者居然选了个变态来当!”一句乍然出现的调笑话语,伴随着一道人影,由船舫的窗外攀了进来。

千年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脸上的神情变都不变。

“你来做什么?不会是要跟我抢这只人鱼吧?”

“开玩笑,我们双方可是‘互不侵犯’的。你看上的猎物,我们哪可能有兴趣?只是,千年,最近发生了不少事,逼我们不得不派人,也就是我,来提醒你一句——虽然我们默许你惹出许多事来对‘霸傲’造成威胁,但是,你不能伤到他。”

来人站于船舫内微高的窗下,阴暗的黑影遮盖住了他的脸,声音低沉。

“这点我有违背吗?”千年一脸疑惑的反问。

“没有吗?那北之闇近来的‘狮族暴走’是怎么回事?千年,你最好不要别再撩拨狮族的现任族长,要是你的计划伤到霸傲,为了不触怒‘阳帝’,我们会宰了你!”

那人平稳的语调在提及“阳帝”跟“霸傲”时,显得异常执着。

千年瞧不见对方的表情,难以猜测这些话的真实用意。这个人来,单纯是为了警告他别动到霸傲,或者是为了会保护年的霸傲,意图劝阻自己的计划?

迟疑了会儿,千年试探的问道:“意思是我不动到霸傲,便可以继续玩弄年的‘人生’,你们绝对不会插手?”

“当然。年从头到尾不曾存在于交易之中,我们要的是‘阳帝的复出’,你要的是‘世界是你的玩物’;不过霸傲的存在特殊了点,纵使阳帝不承认,在我们这些前任或前前任王者的心里,霸傲依然是他另眼相看的‘伙伴’,任谁都不允许伤害!”

“哼!说不定阳帝早就死了,亏你们千方百计的想找他出来。”

“唷!话讲得这么呛。千年,你忘了,你跟我们这些人不是‘彼此彼此’吗?你不也思思念念的,想着一个死了三百多年的休弥儿——”

“闭嘴!”千年的手重重拍在床上,人已气到站起身。

那个隐藏在窗下阴影中的人,见状回给他一个得意的蔑笑。

“要来揭疮疤,看谁才是伤得深的人吗?白痴千年,别以为你这个吃多了封豨一族、成功改变外显种族模样、隐藏住真实种族‘蜃族’的人,真的能够骗尽世人。莫忘了,当时你败在阳帝手上时,到底有多惨!”

“……够了没有?闲着没事互相攻击弱点很有趣吗?说正事!”千年用力呼口气,恢复沉静的坐回床边。

来人说话前,刻意瞥了海皇一眼,“你记得吧?中了‘梦之迷雾’的人,会因听到的‘发言’,在梦里将场景彻底重现。”

“那又如何?你是要说我们的对话,海皇一字不漏的在梦里全听见,只要他把其中一句当真,就有可能会对我们以后的事造成影响?”

“嗯。”那个人不否认。

千年倒是笑了,“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该怎么使用蜃族的梦之迷雾。这家伙既然是人鱼、是擅长催眠术的一族,兼且又成功收取了这个湖里的透君残缺记忆,理所当然会对我加倍提防。可我,准备要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那个人困惑的咦了一声。

“很简单,这次的梦之迷雾,性质是‘相反之梦’;也就是说,这家伙在梦里听到的每一句对话,印象中记得的特定某些事,全部会跟真实相反过来。”

“不明白,意思是我们的目标原本是逼出阳帝、守护霸傲,在他听来是要困住阳帝、杀了霸傲?”那人越说,话中怒意越甚。

千年低低的浅笑两声,“大家都是穷极无聊,闲着想看戏的人。既然我下海当了回戏子,没道理你们还坐在观众席上不动的,不是吗?”

“变态!”那人撇首哼了一声,忽然将一样东西甩飞出去。

“多谢夸奖。”千年悠笑着抬手接住那样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海皇放出去的小鱿鱼生物计算机,“需要说谢吗?”

“用不着。只是,狮族的自爆攻击,希望你给出个解释。”

“要解释什么?”千年故作疑惑的沉吟两声,拍手道:“啊,是指那艘杀人鲸舰艇上发生的自爆事件吗?话说,又没有霸傲在。”

“谁在说什么杀人鲸舰艇上的事!千年,你可别说现今北之闇发生狮族暴动的事跟你无关!他们专挑王者发动‘自爆攻击’的事,才是我要问的问题!”

那人声音一沉,咬牙切齿地说完时,怒极挥手拍在船舫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声响,却见他的手拍穿过去后,外头不知何时天色已黑,银亮的新月爬到了天空中央。

“这个嘛,是一点小小的意外。天知道狮族现任族长,竟会把我送去的‘情报球’公开使用?

“我本来在里头加了一点‘梦之迷雾’,是想让那个人在北之闇搞出点事情,好制造机会。谁知道结果是整个狮族被梦境所惑,疯了大半以上,全面发动不要命的自爆攻击?原本我没这个想法的,纯属意外。”

“是吗?说到这里,那次云初出云侵入北之闇的那诺雷学院,又是为什么?”

“如果我说也是意外,你相信吗?”千年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那人话也不回,只是静静的注视他。

“唉呀,我本来很有信心,趁着云初出云大乱,羓逐就可以顺手在年眼前,宰掉这只人鱼的,天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亚罗给阻止了!有够倒霉的,早知道我……”

“说重点,我要知道的是云初出云为什么行动!”那人大吼一声。

千年停住了满口的碎碎念,探手刮了刮脸颊,不好意思的道:“云初出云待在这里实在太烦人了,老是逼我变化虐待那些犯人的花样。虽然我也喜欢看,可是这里就那些人,看久了会腻,只好打发云初出云离开一阵子,我好趁机出去走走。”

“你用‘梦’迷惑了云初出云?”那人懂了。

“没错。”千年用力点头。

那人对于这番对话,很满意的缓下口气,“说回狮族的事,有解决的办法吗?”

千年的手挠了挠下巴,想上好一会,才把手指向前方,“让狮族完美的把目标干掉吧!反正这只人鱼,本来就是要杀来让年难过的,给狮族动手也行。”

“算我们欠你一份情,有要求你可以提。”那人恢复悠哉的语调。

“要求吗?”千年表情诡异的伸手一拉,把躺平在床上的海皇拉了起来,伸手拨了拨罩在他头上的那团白雾后,看回窗边的人。

看不明白千年的举动,那人被注视了几分钟后,终于受不了的移动了身体。

走出窗下的阴影,出现在月光照射范围的,是一个蓝发黑眼,身穿黑色战斗劲装,外头却搭配上一件蓝色长风衣的青年。

沉静秀气的脸上,浮着些许疑惑,而他带着露指手套的右手上,一个用羽毛串起的长长项链,正被他当佛珠般的不停转着,看得出对于某人的不言不语盯着看,渐渐无法忍受。

“喂,千年,你看什么看?”那人终于恼怒的甩动羽毛项链大喊。

千年望着因剧烈甩动,而飞散在半空的羽毛碎羽,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解的看了气急败坏的青年一眼后,招来生物口袋,取出一只黑黑的、有翅膀的,一旦不小心杀死,会自动产生第二代的……蟑螂传讯器,随手按上几个键,开始阅览。

发现对方没把自己看在眼里,那青年倒是毫不在意。至少比担心被千年的“梦之迷雾”袭击,然后陷入梦境、现实的错乱状态,要来得更好——就算他手上拿着的是,听说带着就能不被迷惑的“灌灌”一族之羽,他依然没什么信心。

耐心等上几分钟后,青年发现那个变态开心的失声笑了,“有你在等的好消息?”

“一半。对了,前任白泽王者知言麻烦你,帮我带着这只小鱿鱼,在一星期内,将该收集的情报收集妥善,我要送这只人鱼回去北之闇。好戏……要开锣了!”

特别讨厌被叫出种族封号的青年,尚来不及反应,那只鱿鱼就被扔了过来。他顺手接过后,也不发问,立刻转身走人。

千年目送他远去后,回头将海皇头上的白雾震散,再顺手将他拍回床上,起身时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

“到底是透君的催眠术失效,或者是这只人鱼对你异常重要?年,透君明明是要你在‘休弥儿’醒来前,不要想起记忆,不要跟羓逐碰面。可是,你却透过宫千穗传递消息,说是要跟他见面,为什么呢?是想杀他吗?或者是想谈和?”

千年分辨不出哪个可能性高,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允许这次的会面成功。

开玩笑,他还没有玩够年,怎么可以让角色们随随便便自行谈和,或闹翻阵亡呢?

“想逃过我的手掌心,年,你未免太天真了!”千年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桌边,举起一盘食物,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举高、放下。

当装着食物的托盘撞上桌面发出啪的声音,有如暗号一样,床上的海皇猛然睁眼。

“咦?月亮出来了,我是睡了多久?”海皇对着透窗而入的月光傻眼。

“好了,快吃晚餐,吃完后好好休息。这一个星期,你就安心待在房里养伤,食物会有人定时送来;一个星期后,海皇,会有人来见你。”

千年说完话,不给海皇反应的时间,转身出了门后,啪的随手关上。

呆坐在床上的海皇,没有意识到千年对他喊出的名字不是白银,刚睡醒有点昏昏沉沉的下了床,走到桌边坐定时,终于反应过来。

“啊,他叫的是海皇,不是白银?”

原本以为自己的伪装很完美,没想到会被叫出真实的身分。

海皇自那天之后,既害怕再见到千年,又想问问说破这件事的千年想怎么样,偏偏从此之后,千年再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翔太。

这个透君的昔日伙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总之,翔太每天按时不发一语的出现,将餐点放到桌上后,会顺手放下一些医疗物品,接着呆呆打量他一段时间,然后就会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去。

对于翔太如此古怪的态度,海皇每次都会发问,翔太偏偏从不回答。

不知不觉,像养猪般的一星期过去了,海皇身上的伤早好了七七八八,而这个晚上,便是千年说过的,会有人来见他的晚上。

不知道来的是谁呀?海皇既期待,又有些担心。只是任他怎么想,恐怕也想不到,当一阵敲门声响起后,出现在门外的人是……

“陌、陌憎?”海皇错愕的从床上蹦起身。

“嘘。”不想惊动人的陌憎,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海皇放小音量。

“你怎么来了?”海皇连忙跑了过去,迎向门外的陌憎。

没有进门的打算,陌憎一把将海皇扯了出来,背上的青发一扬,准备扬风飞翔。

“等等,昂禁的生物计算机还没回来!”海皇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跑来一趟,就这样空手而回。

“对喔,我来接应你跟情报的。”陌憎跟着记起了昂禁的指示,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哨子,吸口气用力一吹,没有声音响起——这是生物计算机才听得见的特殊频率。

很快的,几分钟内,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一只小鱿鱼攀上船舫,落到了甲板上。

“我去拿。”海皇拉开陌憎的手,上前将小鱿鱼捧起,已经被它的触须吸附在手上;湿黏的触感对于水族的他来说,算是挺习惯的。

海皇也不将小鱿鱼从手上扯下,转身就跑向陌憎。

“要拉紧喔!等下会飞很快。”陌憎边说,边抱住海皇的腰,生怕不小心失手。

海皇惧高的抓紧陌憎横在腰前的手,又为了减少自己的重量、加快逃命速度,用上了水球术跟飘浮术。接着陌憎配合良好的在海皇微微离地飘起时,青发一振,两人在眨眼间飞上了高空,于月色的衬托下,以令人肉眼追之不及的快速,飞向远方。

在这连眼都睁不开的飞行状况下,海皇有再多的疑惑,也得先吞回去。

很快的,在刮得人脸生疼的高速飞行下,抵达了既定的目标。

在出了南之岳对外港口不到几百公尺的海水上,正浮着一艘巨大的杀人鲸舰艇。

一见目标到了,陌憎的青发渐渐垂下,为了避免突然停下产生的冲击,开始放慢速度乘风飞行。两人就这样浮于高空,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下坠落。

“陌憎,你怎么会跑来南之岳,还到监狱里找我?”海皇终于找到机会发问。

“因为你受伤了啊!昂禁收到他属下……好像叫‘翔太’的人传来的消息,说云初出云对你‘心怀不轨’,怕你会死得很难看,要我在你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过来接人。”

“那怎么不叫弥得加特来接人?”海皇认为那样速度最快。

陌憎不太记得人名,想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弥得加特?环绕大地之蛇的龙头老大?他前阵子失踪了说,就在送你到南之岳不久。所以奋利斯紧急跑到北之闇,要求昂禁尽快把你弄回去,他要知道你们两个到南之岳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问题是,到南之岳就剩我一个了,我不知道弥得加特发生了什么事!”

“海皇,你这种话,奋利斯会相信吗?”连陌憎都很怀疑。

海皇铁青了脸,“陌憎,泓猊怎么说?啊,对了,都过了一星期,泓猊回到北之闇了没有?他身上的伤势情况怎么样?还有年、年的伤……”

“年?在我离开的时候,听说还没有醒过来,不过泓猊的话,已经会掐人了,我前几天要走的时候,才因为说错成语被罚写。”陌憎可怜兮兮的抱怨。

海皇既担心年的伤势,又为泓猊的复原感到高兴。

“好了,先不说了,我们回去吧!路上,我也可以好好确认一下情报。”

“好。”陌憎点点头,看了看降落的地点,稍微扬动青发,吹上一阵风,就追上了正缓缓开动的杀人鲸舰艇。

很快的,两人也分别落到了甲板上。

“爹地!”海皇双脚刚站稳,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后,一团火扑了过来。

没有闪避的机会,海皇庆幸背后还有陌憎,总算撑住了火火飞扑的冲势。

望着怀里火红头发、浅金色眼睛的火火,海皇一时间觉得眼热。

“爹地,火火来接你回家啦,要抱抱、要亲亲!”火火在海皇怀里边蹭边说。

海皇安抚了火火一阵,陌憎则径自去了船长室,应该是要去命令开船。

而海皇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艘船,一会后,就非常熟稔的抱着火火,到了以前住过的客房,也就是他重伤躺平过的那一间。

不过当门一开,出现在房内的某个人,令他愣了好一会。

“爹地?”火火疑惑的看着傻在门边的海皇,再看看门内那个人,她认知错误的眼睛一亮,开始进行介绍的工作。

“爹地,里头那个穿着跟火火一样好看的中国服的男孩子,名字叫泛尔喔!是负责医治猊猊叔叔跟年叔叔的人!他很厉害喔,是火火的好朋友。”

“啊,这样啊!”海皇回过神来。

其实他会不敢进去,纯粹是很久以前在北之闇挡过一次暴走的泛尔,因此很怕对方会来跟他算帐;但幸好泛尔跟火火是好朋友,于是他安心的走进房里,更顺手关上了门。

“情报?”一见门关上,泛尔没有寒暄的兴致,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手一伸,口中发出一个刺耳的哔声后,缠附在海皇手上的小鱿鱼忽然自行跳下,跑向了他。

“呃,会不会太主动了?”海皇有点无所适从。

火火探手拍拍海皇的肩,小大人似的安抚道:“泛尔喜欢工作。”

“……火火长大好多。”海皇挺惊讶的,一个星期不见而已,以前那个只会使用简单字汇的小孩子,现在能用的词句好丰富。

“因为你不懂得教小孩……以后火火在哪,我就在哪。”泛尔冷冰冰又死板的声音响起,没有温度的眼眸望了他一眼。只是他脸上,竟然是以前没见过的、温和如稚子的笑脸,彷佛那张脸不过是面具,没有情绪波动。

海皇这才想起泛尔的原型,听说是吞噬了以前基因实验时,所有成功或失败的实验体跟每样仪器,结果存活下来的半生物、半机械生命体。

难怪他说话的声音不太像人,行动上也有种机械人的一板一眼感觉。

“发呆够了,过来帮忙筛选情报。”泛尔似乎初步探查完收回的情报,向他提出要求,想要在航程里,就把重要的情报挑选出来。

海皇总算明白回程不是飞回去,而是乘坐杀人鲸舰挺的原因。

抱着火火,才在泛尔身边坐下,对方已经掏出了一个生物计算机递了回来,那当然是海皇爱用的小嫖。

“开始吧!把关于蜘蛛一族跟羓逐的情报重点筛选。”泛尔选定了预定目标。

海皇点点头,先让小嫖将小鱿鱼敛医拥有的情报备分过来后,想起了奋利斯那只小蟑螂,“啊,不见了?”

“爹地什么不见了?”乖乖待在海皇怀里的火火,一边发问,一边想去帮忙找。

海皇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到南之岳一趟。毕竟那个蟑螂传讯器是跟奋利斯连络的工具,可是从这里到远在南之岳最南端的监狱,距离实在太远了。

“不用担心,那个东西去了该去的地方。”泛尔出乎意料的,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可是这下子要怎么跟‘环绕大地之蛇’连络?”海皇也不问泛尔怎么知道他在找什么,而是干脆的说出他烦心的真正原因。

泛尔看向他的目光第一次出现波动,彷佛是欣赏。

“明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真难得。”泛尔莫名其妙的说完这句,收回目光看向手上的敛医后,又道:“我有‘环绕大地之蛇’的情报接收信箱,已经把该给他们的情报发过去一份了。至于那只不见的蟑螂,不用你多管。”

“喔。”海皇愣愣的回完话,看得出泛尔不是挺喜欢他这个人,低头后,先给火火一个安抚的笑容,见她开心的捧脸傻笑,才开始进行情报筛选工作。

坦白说,这种阅读情报的工作,是很枯燥乏味的。

可惜为了能够逃脱生天的不死未来,势必得一次性的,把将近百年多来的情报全部翻完。不知不觉,海皇跟泛尔看得入神,而火火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

一直到吃饭时间,陌憎才带着火火跟食物一起过来。

接下来的航程,海皇跟泛尔就在不断比对情报、查核情报准确性中度过。

十多天后,在许多组织跟国家兴起的北之闇的对外码头。

依然是有点东方味,像古时的渡船头一样的建筑。

只是,原本应该空旷无人的码头,除了定时往来几个对外码头的船只以外,还有好几艘突然出现的舰艇,将码头挤得快要水泄不通。

而有船,当然会有人,码头上因此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这时,远在码头水道外的大海上,有一艘杀人鲸舰艇正准备入港。

“所有人听好,老大定好傍晚进港,现在下午了,绝对拼死也要完成目标!”杀人鲸舰艇的船长,身为飞鱼一族的胡须大汉尧章,站在船长室前放声大吼。

“是!”舰挺上一共两百多位船员异口同声。

突然,负责观看远方动静的鹰族青年在半空盘旋两圈后,俯冲落下。

“船长,码头客满了,没地方停啊!”鹰族青年不安的报告。

船长尧章愣了一下,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弹身的瞬间,背上一双羽翼爆出,他立刻飞往水道的方向;没有多久,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却不是回到船长室,而是呼的一声,冲向杀人鲸舰艇甲板上的野餐桌椅组。

当一阵狂风刮过,坐在桌椅上,边吃边等船进港的四人身外,是一个水泡突现。

“哇!”望着把水泡吹得微微倾斜的风势,火火觉得好玩的瞪大眼。

“谁呀?”实时把水泡弄出来的海皇,不满的压住满桌差点因风狂飞的纸。

泛尔也一边伸手抓住被风吹起的情报纸条,一边探手阻止想冲过去的火火。

至于陌憎的青发一扬,啪的像补捉到东西的轻响之后,远方传来磅的坠落声。随着他青发在地上拖动的磨擦声,等他回头时,面对的是被拖进水泡内的尧章低声呻吟。

“怎么了?”陌憎打个哈欠,往嘴里塞着肉片的问。

尧章即使摔得全身都痛,依然恭敬的道:“老大,码头客满了,我们的舰艇停不进去,那是……要开炮把前头的船轰掉几艘吗?”

“轰船?”陌憎本来想说轰就轰,可惜前头是北之闇,不是普通地方,只能转头看向正聚精会神、翻看整理情报顺序的海皇,“要轰吗?”

“我看一下。”海皇掏出小嫖,敲了几键。

等小嫖上方浮起立体影像跟船只拥有者的身分后,他先确定不能轰的船,伸手在影像上一划,“从这艘靠左边的统统轰掉。”

“嗄?统统?”尧章错愕的瞪大眼。

“叫你统统轰是有意见吗?”陌憎拍桌怒吼。

“老大息怒,我立刻去轰!”尧章跳起身,才想往外冲,啪的一声,撞上了没有解除的水泡,当场像黏在蜘蛛网上的可怜猎物一样,动弹不得。

“呃!”海皇本来想提醒的,可惜尧章的速度太快。

“啊,那个……老大的主人,可以解开了吗?”趴在水泡上的尧章哀求。

海皇一握拳,啵的一声,水泡散成水花,尧章没有五体投地的兴趣,身体一倾斜,背后的双翅再展,已经飞向高空。

看着尧章消失,陌憎很好奇问:“海皇,看大小,不是轰个三艘就够停泊了?”

“嗯,但是依新到手的情报来看,在那些船上的,是这阵子在北之闇到处搞暴动的狮族人。我们与其等进了港再跟他们开打,不如现在就先下手为强。

“再说,为了事先跟王者们说好的,那个诱捕狮族族长、制止攻击继续的计划,我们现在主动点,等下会比较好控制战局变化。”海皇语毕,邪恶地微笑了下。

“喔!”陌憎点头后,本来想再问一次“诱捕计划”的步骤,不过……

“不要教坏小孩。”泛尔的手伸了过来,用力扯紧海皇的右脸颊。

“唔啊……”海皇吃痛的哀叫一声。

“不要欺负爹地!”火火担心的伸手,拉开泛尔的手。

“火火最乖了。”海皇感谢的抛给火火一个媚眼后,不敢对上比泓猊更像教育狂的泛尔,看向陌憎转移话题的道:“想要替泓猊报仇,我们就得这么做。”

“嗯,海皇你尽管说,要我做什么?”陌憎一听到要替泓猊报仇,原本黯红的眼睛,在眨眼中变得越来越红,最后通红的像快要滴出血来。

“火火要帮忙,火火要教训欺负猊猊叔叔的坏蛋。”火火伸拳乱挥。

海皇在小嫖上再敲一下,眨眼间,小嫖上显示的画面变动,已经把码头靠左的船只被轰掉后会引出来的人,全部列表出来。

“这些人统统可以处理掉,不过为了不浪费粮食,打伤就好,不要打死。不然北之闇出现食物恐慌的话,东方一族会把我们宰了。”海皇刻意把后果说得严重。明明对方伤了泓猊,要怎么报复都可以,偏偏事到临头,他却下不了手。

而原本想抱怨的陌憎,听到“东方一族”,总算理智回笼。

“哼哼,下次在北之闇以外的地方被我堵到,我生啃了他。”陌憎恨恨发言。

火火一听到生啃,已经张嘴露出尖尖小虎牙,“我也要吃。”

“小心不要吃太多。”泛尔比较担心火火吃坏肚子的补充一句。

“嗯,火火会注意食量,陌陌也不要吃太多喔!”火火转过身叮咛。

“好,知道了。”陌憎点点头。

海皇不太相信这两个没自制力的家伙,收起小嫖放进生物口袋后,抱过火火,再看着陌憎严肃要求,“你们两个等一下不要见血就暴走,记得打伤可以、打死不行。”

“好。”陌憎跟火火一见海皇沉下脸,全部乖乖点头。

忽然,杀人鲸舰艇剧烈一摇,磅的一声,远方的港口内爆出了火花。

一阵惊慌的大叫声,还有许多人展开翅膀,或跳进水中的往这方冲了过来。

“火火,你等下到浅水地带,就可以恢复原形,好好教训他们。”海皇怕火火不太会游泳,特别向前指出变身地点。

“嗯。”好久没恢复原形,火火开心的眯眼笑笑。

“火火,在海水边的都给你,空中跟地上的给我。”自动把海皇排除的陌憎。

“好,陌陌我们上。”火火伸出双手欲抱。

海皇无奈的看着两个好战分子准备连手出击,也只能放手让陌憎抱走火火。

就在火火被陌憎抱开的刹那,有如一团狂飙的疾风在身边爆开,吹乱了头发之外,海皇甚至被这团风连连吹退了好几步,眼睛也张不开。

“没事吧?”泛尔冰冷的声音响起时,他的手顺势抓紧了海皇。

差点摔倒的海皇,回头向他感激的一笑,两人一起向下压低身子,免于被风吹跑。

幸好这团被陌憎掀起的飓风,在几秒后突兀的消散;而在海皇眼前,一头青发四散于空中,有如展翼青鸟的陌憎身影,看似没有移动,其实不过是残影。

抱着火火离开的陌憎,身影在空中转眼即逝,当他放手,身体底下出现一个火焰般的小小人影,才一眨眼,那团红色已经由小变大,转眼变成了一千多公尺的巨大蛇类。

啪哗哗的水声不断,巨蛇以高速落进了码头水道,溅起的水花有如巨浪。

原本想要扑身出来阻止杀人鲸舰艇再开炮的人们,在巨蛇的兴风作浪下,已经无法逼近;同时,眼前闪过的一道青影,也揭示了昏睡的命运。

火红色的巨蛇,扭身拍水的从水里钻出巨大的蛇头,当眼睛一闭,整个码头像是光线被吸走般陷入黑暗,就像黑洞一样。

海皇远远看着,非常赞赏火火夺走了其它人的光明,而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喷火或喷冰,算是遵守了“打死不行”的要求,所做出的最好反应。

只是,因为变成黑乎乎一团的关系,前方发生什么事都看不清楚。

“放心,战况一面倒,火火是天生的战斗天才。”泛尔难得好心的帮忙解说。

“谢谢。”海皇松了口气的道谢。

泛尔淡淡瞟了他一眼后,突然自动的报告起战场状况。

由泛尔的说明,海皇知道前方的码头战局,听起来似乎打得激烈,但有着火火的掩护,陌憎非常顺利的趁机击倒不少敌人,没多久就再也没有打斗声传来。

仍是一片黑暗的前方,在宛如太阳升起的金光乍现后,黑暗消失了。

除了几艘一开始是被杀人鲸舰艇轰掉的船只外,其它几艘都是被火火打沉的;不过,她似乎记得海皇跟尧章说的“左边”,所以右边的船只出乎意料的完全没事,连一艘都没有被误击。

火火先确定四周再无敌人,巨大的蛇身开始缩小,有如弹簧被拉开弹回的声音,啪的一瞬间,又从千多公尺,还原成五十公分的火火。

“呀——”泡在水里由大变小,火火脚构不到底的往水中一沉。

“火火!”

陌憎担心的声音刚响,在水中就是无敌的海皇,以令人错愕的高速,从杀人鲸舰艇跳入水里,眨眼间跃过几百公尺的距离,从火火身下的水中冒出,将她抱高起来。

“咳咳!”火火吐着水,没来得及惊慌,就高兴的大叫,“爹地抱!”

“嗯,抱抱!”海皇把火火抱到怀里,整个人向水面升起,走上码头。

“海皇,又有人来了。”本来想问火火要不要紧的陌憎,露出凶恶的表情,瞪着前方通往码头的道路,那里隐约可以听见推挤声了。

“又来一群,是想沿路派人宰掉我吗?”海皇疑惑的低声自问。

一时间,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海皇脑袋里跑过几个画面。

……应该是梦吧?因为梦里有个人说,狮族要解决一件事,所以要把他救出北之闇。

问题是,依目前状况来看,明明是想在北之闇将他宰了吧?

海皇甩甩头,把那个可笑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开,回头尚未说话,就见到陌憎冲了出去——对于差点失去海皇跟泓猊的他来说,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句子,就是“派人宰掉”。

一看陌憎飞箭般的疾射出去,火火挣扎着想要跟上,“火火也要打!”

“太危险了,火火看就好了。”海皇努力想抱紧她。

原本会乖乖听话的火火嘟起嘴,“不要,火火要保护爹地。”

“你就让她去吧!以火火的战斗力,狮族再多人也伤不了她。”泛尔突然开口。

海皇才想回头跟乍然出现的泛尔辩论什么叫“虐待童工”,可恨的是他一转头,火火趁机在不断的扭动、挣扎中,脱离了海皇的怀抱,落到地上。

“火火!”海皇伸手想阻止,火火呼的一声,再度由小变大。

面对巨大蛇身的乍现,海皇连反应都来不及,已经被蛇身推挤得落入水中。

没有落水的扑通声,海皇站在水面上,看着巨大蛇身往前移动。

“真令人疑惑,怎么你身边的人都比你强,也比你好斗?”一个阴柔中略显傲气特质的嗓音,从身后的高空乍响。

海皇微微颤抖的回头,早已发现却直到这时才提起勇气,向对方一笑:“凯歌。”

“需要帮助吗?”身穿轻薄丝质衣物、外加蓝色长风衣的凯歌,俯头笑问。

“求之不得。”海皇努力恢复平静的摊手笑笑。

突然,一个巨大的血红眼睛在码头上空出现,正上下左右的扫视着。

“凯歌,附近的敌人太多,唯一出路是从那里过去。”一个纤柔的女声乍响,一只纤细柔白的手从凯歌身后冒出,压上他的肩后,往右方森林一指。

古时争战有句名言,叫“逢林莫入”,想不到生路会在那边。

海皇确定完离开的路径,回头看着趴在凯歌肩上——在青色长裤外,加穿青色丝质长裙的冷俊女子,五官依稀有幼兽时的影子。

不过完全长大的她,身高虽然不高,可以藏身在凯歌身后,模样倒是变得成熟出色,像个精致的艺术品,“倾、倾夜?”海皇有些迟疑。

“年先生……啊,不是,应该是海皇。谢谢你帮我找到雷兽跟夔,我们这次是专程来帮忙的。”倾夜跟冷俊外表不合,活泼依旧。

凯歌伸手拍拍她放在肩上的手,“你帮忙指引一下海皇的两个伙伴移动,我们送他们离开后,再把这里的敌人统统清掉。”

“啊,请不要杀太多人,万一造成粮食恐慌就麻烦了。”海皇赶紧补上这句。

“听你在瞎扯。”凯歌不信的哼了一声。

就知道骗不过他,海皇低声一叹:“前头那只巨蛇是我认来的女儿,我不希望她杀太多人,养成浪费粮食的习惯,所以编出这个借口,麻烦配合一下。”

“嗯嗯,我一定配合。”倾夜听来合理,一点都不怀疑的附和。

凯歌似笑非笑的睨了海皇一眼,“你要我说什么?”

“啊,都知道我在乱掰,凯歌你就配合一下。”海皇笑着祈求。

“你比起以前稍微不怕我了,感觉变了不少。”凯歌眉头一皱。

海皇不否认的点头,“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最好是。”凯歌撇过脸,冷声道:“你倒是跟以前一样蠢。”

“不是我蠢,只是杀再多也没意义的。”海皇忍不住苦笑。

倾夜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感到很意外;她又转头看吃紧的战况,“光用白目指引方向没什么用,敌人太多,他们没人帮忙转移敌人的注意会走不掉,我先过去吧?”

“嗯。”凯歌扬起右手,一股风势扬起。

身为青耕一族的倾夜,是一种像鹊的鸟,会飞但是不很快;而乘着凯歌吹出的风,她那身青衣一闪,转眼已经被吹向大前方。

“你也走吧!”凯歌心情不太好的催促。

海皇没有白目到坚持要凯歌同意,再说,凯歌其实并不滥杀,这是他一向知道的,所以他落在水面上的脚一踏,海水爆起无数水花。

乘着这个爆发向外冲的水气,海皇顺势操控着空气中的水分,替自己制造一条空中水路,然后乘水飞向倾夜指出最少敌人把守的森林。末日重生08破碎静止-第三章被见证的绝世战力

茂盛的森林里,海皇如同降雨般的,乘着丰沛的水气冲入。

“哗啦哗啦!”水气拍打树叶的声音不绝于耳,海皇顺势卸开水气,飘身落地。

海皇望着被水气打得一片狼籍的周围,不禁疑惑起附近的水气是否太多——他明明没带多少水气进入,怎么会把这里弄出阵雨?

“不对劲。”海皇立刻仔细观察。

因为倾夜的“白目”只能探测战斗力跟人数,海皇担心会有变故发生。

他才想退出仍在落雨的树林,忽然身后传来了剧烈的震动声,好像巨蛇爬行引起的地动山摇,紧接着是一道疾风骤起,吹得树叶不断沙沙作响。

一阵狂风吹过脸旁,被风刮的满脸生疼之外,海皇庆幸自己有把尘土打湿,不然现在被尘沙一呛,肯定会更难过。

海皇好不容易等到风停,张开眼时,陌憎已经抱着火火站在眼前,紧接着是泛尔。

但泛尔落地后没有停顿,随即又弹身远去,只是在移动间,甩下了一句话。

“我担心年,先走一步!”

海皇目送他的离去,对于北之闇现在的混战情况,也很担心年的安危。

“可恶,打得正顺手。”陌憎打不过瘾的抱怨着。

火火用力点头,“他们都是要欺负爹地的坏人,一定要好好打打!”

海皇回过头来,开口提醒,“我们的目标不是解决他们这些小人物。”

陌憎一时间记不起来,“要不然目标是什么?”

海皇难得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如此扎实的无力,完全答不上话来。

“笨蛋陌陌,我们不是‘鱼饵’吗?”火火认知错误的开心说出解答。

陌憎下意识反问,“我们是鱼饵的话,敌人是鱼族?”

“最好是啦!”海皇被击败了,“真不晓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听。”

“唔,火火很认真!”火火不承认没有的娇声抱怨。

陌憎在一边偷偷点头,他自认有认真听,可是就是记不住那个复杂的什么“诱捕计划”。又不是他的错,绝对是太多字、太多步骤的关系!

“我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陌憎追问。

海皇再说一遍,“从这里开始,是到王者们所在的那诺雷学院前的最后一段埋伏地点。而我们要做的,是找出身手好、地位高的敌方带队者,在排除他们使用自杀攻击的能力后,如果幸运的话,成功催眠他们,就可以找到引发事件的狮族族长所在。”

“原来是这样的计划。”

陌憎懂了,被他抱着的火火也懂了,用力点头。

海皇才想催促他们赶紧跟上,进行将对方逼到末路的计划——只是,一开始他就觉得这里水气太重,结果这个不对劲的想法,果然成真。

大约五个左右的人,正一脸死气沉沉的从高处跃下。

当他们在前方一字排开,即使只有五个人,但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也让海皇看了立刻心头一跳。

“退!”海皇大喊的同时,抓紧陌憎跟火火就向外甩去。

为了避免他们落地时受伤,海皇甚至外加了一个水泡。

没想到,就在甩飞陌憎跟火火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爆声已响。

无数狂风烈火开始旋绕,奇怪的是,在火势扫过的地方,开始结冰。

海皇往后抽身的瞬间,一个水壁弹现身前,一边庆幸这里水气真多,才能侥幸没有被烧成黑炭。

下瞬间,水壁被冻结,他只能再往后跃开,先下手为强的想将水气全部吸来。

只是,一个人的自爆是带来火焰、暴风跟结冰现象;当第二个、第三个到第五个都不要命的将手插进自己体内,瞪着他发动自爆时,接下来就是……

“唔哇!”海皇微弱的惨叫声响起。

无数烈焰、飓风,形成龙卷风般不断地旋绕,只是就算火星点点飞溅,四周的树叶却没有一片着火——因为这个龙卷风已经吸尽了所有氧气。

同时,在冒出巨炎的龙卷风旋绕中,一阵飞霜袭卷了四周。

当一旁的树木枝叶开始结冰,龙卷风中的火却烧得更为炽热。

在所有力量爆开冲击之下,远方传来惊恐的叫声。

“海皇!”不信的吼声,伴随着另一道狂风不断袭来。

原本自成一体的火焰龙卷风,在这股狂风的吹袭下,渐渐的开始从中裂开。

诡异的是,在陌憎认为海皇已死、疯狂冲来,以自身的撞击力道跟呼来的暴风,将龙卷风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的前方,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理所当然是之前来不及逃生的海皇,至于另一个则是……

至蛇王者那伊。

一头长长的黑色蛇发随风舞动,一个五官邪魅的妖艳男子,瑰蓝色的双眼顺着被撕裂成两半、正在消失的龙卷风空隙,向远方某处瞪去。

“那、那伊王者?”陌憎惊魂未定的欣喜喊道。

“爹地没事?”双眼瀑布泪狂掉的火火,摆动短短手脚的高兴止泪笑了。

本来想过去抱来火火安抚的海皇,突然发现远方有股水气剧烈震动,忙飞快伸手一指。

“王者,人在那里!”

“封口。”一声轻喝出自那伊口中。

一直到他开口,在龙卷风的更上方,一个脚踩浮空鹰隼生物科技滑板、有着浅白近灰短发的男子,应声穿出天上白云的遮掩,向下急冲。

一见封口追敌去了,陌憎没有停顿的青发一扬,本来想放开火火,可是火火反而用力抓紧他,一身怒气让她的短短红发几乎要根根竖直。

知道火火也想去教训该死的幕后真凶,陌憎青发一振,瞬间急速跟上。

“啊!”海皇来不及阻止的伸手停在半空,眼前已经渺无人烟。

果然,陌憎不会放过差点杀掉自己的幕后主谋。海皇虽然担心他跟火火,不过,自己是条人鱼,怎么追也追不上,只能祈祷有王者们在,两人都会没事。

海皇一边感应着水气的飞快消失,一边不安地问:“逮得到吗?”

“可以。”回话的不是那伊,而是乘风飞过,将结冰的树叶吹得飒飒作响的另一道“风”——这种眨眼即逝的高速,也只有一个人了。

“千亦王者?”海皇很快就辨识出来。

“有千亦跟封口那两个擅长跟踪追捕的人在,应该没问题。”一个嘶哑倦怠的嗓音响起,等海皇闻声看去,是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那伊。

“那伊王者你没事吧?”海皇担忧的问。

因为那伊接下了整个自爆冲击,即使看起来全身无伤,但是……

海皇不安的上下搜寻,深怕至蛇王者那伊受了重伤。

因为他明明记得在另外五人自爆时,自己吸聚的水气突然失控,像是被人夺走了。接着,他只听见爆炸声,和急袭而来的高热。

当他双眼下意识的闭上,忍受着身旁旋转热辣刺骨的气息,拼命的想聚集水气,却总是每收集到一分,又立刻被夺走。

好不容易等海皇在这股闷热的气息中,疑惑自己怎么还没被失控的力量吞噬掉的一睁眼,前方是满头蛇发的……九头蛇。

不是八歧大蛇,而是以三颗、三颗、三颗的情况堆栈在一起的九头蛇。

在古神话中,最为出名的代表,是撞倒不周山的共工之臣——相柳。

这是会制造恶水的神话中一族。所谓恶水,是又辣、又苦,令人闻之走避的毒水,相传相柳的血甚至有侵蚀吞噬的能力,能将所有阻碍全部蚀尽。

就在海皇身前,九头蛇的九个头张口吐气,将抢来的水气染成闇黑,紧接着水气扩散,在烈焰龙卷风的中心形成障壁,将一切力量阻挡在外。

原本四周因自爆而狂暴化的力量,会无视一切的将所有生物吞噬绞碎,但想不到光是一团被九头蛇染成极黑的水气,就将失控的力量全数挡开。

当障壁形成,在九个蛇头一同闭口的瞬间,蛇发振开将整个九头蛇包入。

下一秒,当蛇发缩回,前方一头蛇发轻轻舞动下,还原成人形——身穿碧青色的丝质衣服,手指的指甲是瑰蓝色,配合妖艳的五官,是毫发无伤的至蛇那伊。

连自爆攻击都对他没用!海皇为了那伊的强大实力深感错愕。

只见那伊举高右手食指,当一根蛇发转来,在指尖噬出一个小洞时,一滴鲜血如黏液般慢慢滑落,忽然嘶声惊响,那根蛇发瞬间被血气腐蚀殆尽。

似乎蛇发的消失,对至蛇那伊没有影响,他无动于衷的往前弹指。

浓稠的鲜血顺势飞溅,穿过黑水障壁之后,狂暴极热的火焰突然失去温度,龙卷风的转速像硬被什么巨物卡住般,越转越慢。

接下来是另一道风的撞上,那是发狂的陌憎以狂风撞击龙卷风所造成。

上一次的自爆袭击,付出了两人重伤的代价,才救了自己的命;海皇无法相信至蛇那伊竟丝毫未损,就成功压下暴走的力量风暴。

只是再不信,当看见前方那个懒洋洋的人打个哈欠,丢下一句“我累了”,然后指挥较晚到来的王者们保护自己的闪身走人,那轻松模样似乎真的没有受伤。

这让人有种做了场梦般的不真实感。

海皇无言的目送至蛇那伊消失。

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后到一步的霸傲关切询问:“海皇你没事吧?”

“啊啊!”海皇愣愣回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对上狂怒的某人。

如果来的是昂禁那就好了——海皇心底扬起了哀切的感觉,因为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掐在他颈间。

“海皇,你这个白痴!你是没有危机观念吗?你到底是瞎了眼、全身神经失常?还是脑神经反应不良,需要我找个好医生,帮你换眼、换神经兼换脑?”狂怒的泓猊大吼。

海皇不小心笑出声,总觉得能再听到泓猊的怒叫,是很幸福的事。

“能看到你没事,真的很好。”海皇认真的说。

而掐在他颈间的手,从环住到松开,然后是某人无力的长叹:“要活下来继续被你这个白痴不断连累,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了。”

“没、没这么严重吧?”海皇倍受打击。

“闭嘴吧!实话还怕别人说!”泓猊仍然没有好话,倒是怒气缓和了下来。

“嗯。”海皇松口气的笑笑,探手抹去额上冷汗。

也直到泓猊怒气消失,一旁的几位王者才似笑非笑的迎了过来。

“小海皇你很不错嘛!居然能够想到‘诱捕计划’,一定很对封口那个黑心家伙的‘胃口’。”每次开口必没好话的浅海王者浪牙,继续老笑话。

海皇摇摇头,“应该比不上浪牙王者你的可口好吃吧?看,封口王者!”

话完,海皇伸手指向浪牙的背后。接着刷的一声,浪牙开跑,一闪身就躲到离他不远的霸傲身后,惊慌的探头出来四处打量,深怕封口就在现场。

“哈哈哈,浪牙你吃鳖了吧?”千虫王者怒衍大笑出声。

其它几位王者也毫不客气的大笑,没有人会可怜老是以言语逗弄海皇的浪牙。

狂笑声中,王者们拉过泓猊、海皇,一边调侃可怜的浪牙,一边把不长眼从附近冒出来的攻击者一一打飞或击杀。

从北之闇对外码头到那诺雷的路上,的确如海皇预料是危机四伏。

不过当王者们几乎全面出动,就算来再多的敌人都没什么意义。

没有开口替他们求饶,海皇一边疑惑这些人的紧追不舍跟视死如归,一边思考这种有如把手下当弃子的举动。

对于一个明知杀不掉的目标,任何有点判断力的强者,都不会让手下们继续送死才对,除非——让这些手下们全部死绝,就是对方的唯一目标。

海皇为这个猜测愣了一下,脚步刚停,已经被泓猊一拉。

知道现在挺危险的,不晓得对方的攻击何时才会停止,海皇只能不动声色的被泓猊拉着,陪同王者们将敌人一一排除,走向那诺雷学院。

自从杀人鲸舰艇上的自爆事件后,加上待在南之岳的时间,和杀人鲸舰艇的回程,一共是将近一个月,加上到东之海一趟的日子,那诺雷学院有两个月不见了。

没想到原本几近全毁的学院,到现在已经完工八成……

海皇站在那诺雷门口,一时间真是感叹生物科技之好用、人类强者之非人。

“如果由我们处理,大概没办法这么快吧?”海皇好吃惊。

尤其接连被毁掉两次的那诺雷大门,这次根本直接变成一个巨大的生物科技,而不是以前古朴用巨石堆成的。

而且这只生物……

“泓猊,我有看错吗?”海皇连续揉了三次眼睛。

眼前还是一只好大的巨型犬,简直跟当初的亚罗差不多大,足足五公尺高,而这只巨犬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睥睨的注视着来访出入的所有人。

同时,一道栅栏般的银灰铁链,将它困在里头。

铁链上有着好几个刻度,分别从无害、警告、有害、排除到猎杀一共五种。至于铁链外则是一条绕着它一整圈的回旋道路——要进那诺雷,一定要爬上这一条绕旋的坡道。

“好像爬上这条坡道,被这只狗鉴定有没有害,就是食人王者封口的第一道考验?”海皇想起了上次看到的那份清单,这只生物科技听说非常恐怖。

“这是嘲风吧?它算什么考验?”泓猊算得出这只动物,算不出它的能力。

海皇立刻加以解释道:“它是古时传说中,九个龙子的其中一个,种族类别是‘嘲风’。喜欢冒险,而它拥有的特殊力量是消灾镇魔,有一点点的预言能力,可以百分之百判断出来人是否抱持恶意……不过,还真惊人啊!”

没想到仅仅百来年,常春之地卖出来的生物科技就进化到这种程度。

海皇开始担心,“朔弥他们想另组势力的事,是不是也算‘有害’?”

“这个嘛……天知道。”泓猊又不是嘲风,哪里知道怎么判断?

身为能够占卜过去未来的泓猊不知道,大概是这只动物的实力太强,不过常春之地哪有可能训练出这种兽类?说不定这是某个人化为兽型后,被捕获洗脑训练成的。

海皇开始追寻脑中所有数据,跟以前遇事有人鱼前辈直接将记忆弹出来的情况不同,现在都要自己来是累人了点。

幸好,嘲风少见归少见,毕竟是“常春之地”研发的。

“似乎只要没抱着‘马上动手’、‘非作不可’、‘绝不罢休’的念头,就不会引起‘嘲风’的注意。不过,凡是经过它身前,进入它守护地方的人,都会被记住味道,一旦犯罪确认,它天涯海角都会追到,然后把你啃了。”说到最后一句时,海皇不禁抖了抖。

“明明知道答案的是你自己……海皇你这个白痴,下次问人之前,先自己想想吧!”泓猊实在受不了海皇的散漫,边说边赏他白眼。

“好啦,我会记住。”海皇低头知错的干笑两声。

“说‘会’就是‘绝对记不住’,不然你不会是白痴海皇。”泓猊毒舌依旧。

海皇不敢接话,更是深怕会被某人掐,抢先往坡道上走去。

“等狮族的事解决,海皇你要进行学分任务了?那你的学生会会长职务呢?”

“古人说的好,欲与取之、必先予之。”海皇贼笑两声。

泓猊思考了下,这个意思是,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就先给他什么?

“我懂了,那群王者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聊分子,你给他们‘往后朔弥会带人造反,另组势力添乱’的出手机会,他们要先给你‘将朔弥捧上学生会长,让组织可能成形’的顺手帮忙,让他们有被磨练的可能,接着,还能趁机让你抽身出来拼学分任务?”

“没错,好点子吧?”海皇得意洋洋的。

泓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习惯性毒舌道:“难得你不笨。”

对话间,两人爬完了坡道,回头看去,银炼上刻度是“警告”。

“海皇你脑子放善良点,不要老想邪恶的事。”泓猊抢先数落。

海皇自认无辜的辩解道:“我冤啊!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才会是‘警告’吧?”

“哼哼,到底谁是想错事的人呢?”泓猊才不承认。

当然海皇也不承认,不过,“别废话了,外头危险,先进学院再说。”

“也是。”泓猊点头,两人举步踏出最后一步,进了那诺雷学院。

前方所见是“似是而非”的校园,添加了许多种可怕的生物科技。

海皇之前从封口王者定购的清单上面,看过不少危机重重的生物科技。他相信这种水平的戒备,绝对很安全——光看对外码头那里是混战,而这里平静如昔就知道。

确定自己进入了安全的地带,海皇不安的喃喃自语:“不知道年大哥怎么样了?”

“他没事。”突然,昂禁的声音传来。

海皇疑惑闻声不见人的情况,不禁东张西望。泓猊见状,手伸来,掐紧他的下巴后,自动对准的把海皇的头,移向那诺雷图书馆的最高处。

在一个巨大有如水晶材质的圆球里,昂禁正不断划着各种符文,拍上圆球,紧接着符文被吸收后,在午后炽热的阳光折射下,弹向远方。

没有像当初那诺雷学院祭时,镇压来袭者的效果显著,因为远方的争斗声依然不绝于耳;而这绝对不是昂禁的镇压失效,应该是敌人多到不象话的缘故。

不过海皇总算明白,由对外码头到那诺雷路上所见的敌人问题。

虽然人数比较少,但是从一开始的五人自爆之后,路途中间还出现十多次的自爆攻击,可以说战力似乎更高。

而这种人数不多,但是几乎都不要命的情况,就是被昂禁逼出来的。

因为昂禁把所有战力高的敌手,完全藉由上方的圆球仪器,以符文一一镇压,有效的把敌人在靠近泓猊占卜出的伏击地点前就一一清除,因此造成了一堆人甘愿自爆,也不要死得毫无意义的状况。

一路上这样的自爆攻击,真的给王者们添了不少麻烦,幸好自爆的人都不强,即使产生了狂暴的力量风暴,也被他们在连手的情况下,轻松的一一解决。

只是,从昂禁一直不停的符文镇压举动可以知道,现在整个北之闇就像是之前的那诺雷学院一样,变成敌人肆虐的目标。

海皇突然想到,“狮族这种不要命的情况多久了?”

“这个嘛,我醒来后到现在,大概一个月了。”泓猊算了算。

“是啊!”不想走那条坡道的浪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用力点头,“天晓得这堆疯了的狮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打不死、打不尽一样,烦死人了。”

由空中飞下的千虫王者怒衍,语气惊叹地补充道:“原本狮族只是弄些偷袭杀人事件,闹得北之闇人心惶惶,一些药品不好到手;结果昂禁自从被泛尔一脚踹进那个圆球后,光是讙兽的‘敕令’现身,一堆敌人跟雨后春笋没两样,全被逼着出现。”

海皇暗自赞叹泛尔很了不起,从年倒下后,他居然连讙兽都敢使唤了。

“王者们没想过北之闇为什么有这么多敌人潜伏吗?”一旁的泓猊发问。

走正门上来的独虎王者霸傲,从他们背后冒出说道:“泓猊也算不出来对吧?这大概是百多年来,我们很少管事的关系,才会让狮族的嫩强者,误以为我们很弱,可以宰掉其中之一,趁机改朝换代。”

“笨,霸傲,改朝换代不是这么用的吧?”浪牙鸡蛋里挑骨头的说。

海皇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个画面硬是窜了出来,似乎有谁在说,要困住阳帝、杀了霸傲。

明明阳帝早死了,而自己是哪时候听人这么说?

是梦吗?又是梦!海皇依稀发觉有些不对,那些乍然出现在脑子里,像梦又有些真实的片段画面,到底是什么?是谁将这些植入他的脑子里?

“海皇?你发什么呆?”调侃完霸傲,想玩海皇的浪牙,说了一堆话却没有人响应,不满之下,一拳挥去,打得海皇差点摔倒。

“哇!”海皇踉跄几步,被泓猊拉住。

“浪牙王者请息怒,我算到一些东西。”泓猊放开海皇,双手相握,拉开时是白光闪烁,在不断抽动变幻的白光中心,有一块漆黑扭动的阴影,“毁坏是从内部开始的。”

“是预言?”不知何时由坡道窜上来的四狐仟姬凑过头来,脸色因此深沉。

“总不会是我们各自的组织里会出问题?”霸傲不安的问。

浪牙谑笑一声:“干嘛,接下来是要清理门户,先来个‘清洗’吗?”

“不,我没那个意思。”泓猊微惊的赶紧撤掉占卜的白光。

海皇笑了一下,“泓猊你不用担心,浪牙王者纯粹是喜欢挑三拣四,跟你无关。”

“喂喂,小海皇,话是这么说的吗?”浪牙撇撇嘴,一脸不满。

“别理他们了,海皇你手上的情报方面,有解答吗?”怒衍干脆转换话题。

“有,不过得再整理一下。那么,在王者们先稳定北之闇之前,我可以先去看看年吗?他……醒了吗?”海皇记得陌憎那时候是说犹在昏迷。

“别担心,年没事的,有宫千穗在。”霸傲使劲拍了拍海皇的肩。

知道这是霸傲安慰人的方式,海皇恭敬的行个鞠躬礼,然后当天边闪过一道白影,火球般的太阳开始倾斜,傍晚时分即将到来。

在变得橘红的夕阳底下,封口在众人眼前,跳下浮空鹰隼滑板落地。

他一开口就是命令倾泄而出:“海皇等人先进去休息,至于其它王者全数动员,加派属下,以最快速度平息北之闇的乱象。”

当被公认为最强的那伊不在,封口就是发号施令的人。

所以原本还想闲聊的王者们,已经应声走人。

唯一没有手下的千亦,拎着速度不够快的陌憎跟火火,从天空紧接着落下。

“没事吧?”海皇担心的接过火火,再顺势打量陌憎。

“小海皇你是在挑衅我跟千亦吗?”封口瞪去一眼。

“有我们在,哪可能伤到他们?”千亦跟着不满。

“两位王者误会了,我不过是太爱操心。”海皇四两拨千金的顺口带过。

“算你会说话。”封口冷哼一声,招来生物口袋,掏出奇怪的萤火虫光笔,对着坡道尽头的那诺雷学院大门按下数键。

当一阵红光闪过,大门入口的地上,啪的一声,一块三尺成方的石块由下往上翻了上来,露出一个神秘入口。

恐怕没有人能想到,那诺雷的密室不是藏在重要的建筑物里,而是建在学院入口的底下。看来那个刻意做出的坡道,是为了让底下通道需要的高度差,有合理的理由。

“先进去,年在里头,我得再出发了。”封口冷声催促。

海皇点点头,先推了推泓猊,才跟在他身后抱着火火、拉着陌憎进入。

而千亦本来想跟上,偏偏封口一脚踢上关闭入口的石块。

磅的重重一响,密道内的回音惊人的响亮。

仍站在入口底下不远处的海皇,隐约听见封口对千亦的劝告。

“事情过去了,炎姬不在了,你得坚强的活下去,我们是不可能放着你的战力不用的;再说你家那票手下仍然死忠的在等待命令,你别坚持了!”

至于千亦的回答,大概是跟封口一起走远的关系,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但是隐隐约约的,海皇听见千亦的声音说了句,“我会努力。”

这样就够了吧?千亦能下定决心挥别过去,好好重新开始,这样很好——海皇有种满足的感觉,他相信千亦的变化,就算是炎姬也会高兴的。

一直等到入口外再无声音,海皇才移开视线,瞧向信道四周嵌上的银白灯管。

“想瞎掉眼睛吗?这样盯着看?”

泓猊吼了他一声后,上前来把他的头抓开,“好了,白痴海皇,你给我回过神来!之前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年?那顺着这条通道直直走到底就行了。凭你的超低智商,只要不拐弯,应该不会走丢。”

“呃,嗯。”海皇被泓猊的毒舌打击了下,不过能再听他这样骂人真好。

他笑眯眼的道:“那陌憎跟火火拜托你了。”

“嗯。”泓猊点点头。

海皇怀里的火火,自动爬到他身边的泓猊怀里,高兴的笑眯起浅金色大眼。

陌憎跟着围到泓猊身边,一脸眉开眼笑的,止不住快乐的表情。

“你去吧!对了……”泓猊忽然补上一句,“白羽他们那些学生会成员,正在北水帮忙疏散人群,不是直接参与战斗。大概再过一会儿,会回来报到。”

“嗯。”海皇点点头,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

陌憎、火火跟泓猊的表情,因此出现几秒的不安。

海皇刻意忽视他们的疑惑,旋身望向前方透着浅浅白光的宽阔通道。

虽然自己伪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

海皇伸手摸着胸口,纵使唱过了半首人鱼忘情,他的心里一想到白羽,依然会有特别的变化。

只是,该告一个段落了吧?

在杀人鲸舰艇上,差点一次夺走年跟泓猊两条生命的自爆事件,加上现在狮族的攻击、未来羓逐的追击,在在让海皇开始思考,要不要将另外半首人鱼之歌唱完?

他绝对不能再犯错一次,好运是会到头的,而他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死。

“或许放下……也不错。”海皇笑着举步,没有迟疑的迈步向前,留下他背后听不清楚话,个个都陷入迷惑的两大一小三个人。

十分钟后,按照泓猊的话,海皇顺着通道走到底,来到一道门前。

打开门,眼前躺在十坪大的房间内,那张柔软的床上,一个半坐半躺望来一眼的人……那青色的头发,还有一身黑衣,纵使脸色惨白,依旧帅到没天理的人,真的是年。

他醒了!

“年大哥?”海皇愣了几秒后,难得冲动的快步冲上前。

“不要扑上去。”一句低喝伴随一巴掌袭来。

啪的一声,海皇后脑被击中,冲到一半的动作受阻,脚步一踉跄,跪倒在地。

宫千穗看着趴地的海皇,恶狠狠的睨上一眼后,端着一盘的汤药,走向年。

“快把药喝了,泛尔说你复原的情况没有预计的好,得多弄些药给你补补。看他一次守着六个炉子的模样,喝完这个,应该还有五种在等。”

“……未免喝太多了吧?”年抱怨归抱怨,仍得接过药,一口饮尽。

宫千穗把空杯接回托盘上,回头望向从地上爬起的海皇,告诫道:“年醒来半小时而已,身上的伤严重的很,八成以上都没有到愈合期,你最好小心点。”

“好,我知道。”海皇不敢造次的在宫千穗注视中,缓步走到床边一坐,向半躺的年轻轻的抱了过去。

年没有避开的伸手一揽,把海皇的头揽在了肩上,失笑的伸手拍抚他。

“都过了这么久,怎么没变多少?”

“我变很多啊!”海皇以往会委曲、会哀伤,现在是冲动后的沉静微笑。

年愣了下,慢慢泛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你这次被吓得很惨?”

“嗯,所以,想放下了。”海皇没有隐瞒。他绝对不会欺骗的人,就在眼前。

年长叹着,拍拍海皇的头,“小鬼,你是最有勇气的人鱼。”

“因为差点害死你们的关系,我终于下定决心。”海皇抽身退离年的怀抱,认真的看向他,“年大哥,我从以前就一直在说要坚强起来、强大起来,还说要保护你,结果到最后,我仍旧半点成长都没有,不过以后不同了。”

“是吗?”年苦笑,“我不乐见于你这样的改变,像是揠苗助长。”

“也许我以后会,幸好那是往后的事。现在有个重要的问题……”海皇的视线移向尚未离开的宫千穗,有些踌躇的问:“这个世上,有种族能让人作梦般的产生幻觉吗?”

“有,是蜃族吧?”年记得的,有一个过去的老朋友是那个种族。

“我可能被蜃族动了什么手脚。”海皇紧接着把不对劲的部分说了出来。

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片段,如果在危急时从脑子里冒出来,他担心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原来你……”宫千穗一时心神失守,脱口而出一句话。

“什么?”海皇没听清楚的看向她,再问一次。

不待宫千穗开口,年用力一拍掌,引来海皇的注目后,另外挥手示意她先离开。

直到宫千穗消失在门外,门重重关上,海皇上前锁了门,再坐回床边。

“年大哥有重要的事要说?”

“嗯,或许是错觉,最近……不,打从前阵子开始,会有一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大多是那一天,羓逐杀掉透君的事,可是那些片段跟我记得的不一样。”

“年大哥认为那些片段不是单纯的梦?”海皇眼睛一亮。

年点点头,“接下来不管狮族的事能不能解决,这两天内,你就得先开始进行学分任务。这几天内,你别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以免落入别人的计划。”

“那年大哥呢?”海皇不以为两天的时间,他身上的伤能够复原。

“我啊,要趁这段时间,跟宫千穗一起离开这里,躲到隐密的地方,一面专心养伤,一面借由‘镇魂歌’,将那些残缺的记忆片段拼凑回来。等到我把事情全部想起,再经过‘环绕大地之蛇’的内幕情报比对,就能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海皇先是点点头,后来觉得不对,“狮族的事闹这么大,为什么不彻底解决?”

“因为我在想,他们跟你、我一样。”

“……被蜃族植入了错误记忆?所以连自爆这种不要命的攻击都在使用?”

海皇明白了,如果对方是被幻觉所骗,那他只要一首人鱼之歌就能暂时解决;至于那个幕后黑手,依目前的形势,连影都没瞧见,想抓他出来,是不可能的。

“也好,反正进行学分任务的时间很长,就算对方有什么打算,找不到人也没有用。不过,年大哥,就你跟宫千穗两个人会不会太危险?”

“你忘了我的种族技?”年悠悠的笑了。

海皇安心多了,本来想再说说从蜘蛛一族得来的情报,可是当门传来转动声,他知道,又去端药的宫千穗回来了,他赶紧到门边将锁打开。

宫千穗小心的端着药,没说什么的直直走近了年。

“海皇,你有事先走吧!我等等会很忙、很忙。”年望着药,一脸烦恼的说。

“年大哥你多休息。”海皇在宫千穗森冷的目光中,不敢久待的马上转身出了门。

只是,他没有想过,门外竟然会站着——白羽。

当门在背后关上,回过身的海皇,对上了白羽清澈的双眸。

一时间,很微妙的,当脑袋里浮现出“她过得还不错”的想法时,心里出现许多“怜惜”之类的句子,海皇却要强装出没有不舍、也没有半点波动的平静。

海皇有点被心跟脑不协调的情况,弄得稍微错乱。

彷佛人鱼不可能放弃心爱的人一样,就算理智是多么的坚定这个念头。

海皇苦笑着皱起眉,对上白羽带着些许疑惑的眸光,柔声道:“找宫千穗老师吗?”

“嗯,有人受了伤,要来帮忙拿点伤药。”白羽点点头。

“里头正在忙,你得再等一下。”海皇说完这句,应该要走了,脚却不想动。

白羽觉得海皇态度不同往常的愣愣点头,想让路的向一旁移了好几步。

海皇装作没有看见白羽惊讶的模样,大步向前,本来想快步走过……

“等等。”白羽的手忽然横了过来。

“找我有事?”海皇的心跳了一下,却故作淡然的问。

“嗯,那个……”白羽皱了皱眉,“你、你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海皇刻意压下烦心的那些念头,努力轻笑着。

似乎是被笑容安抚了,白羽松了口气,“因为你好像很压抑自己,我担心你。”

海皇愣愣的敛起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笑了笑,“因为晚一点有很麻烦的任务,怕处理不来,挺担心的。”

“啊,说的也是,王者们指派的任务都是这样,不好完成。不过你别担心,至少不管任务顺不顺利,只要尽心了,王者们通常不会在意你是成功或是失败。”

白羽以过来人的身分,好心的劝解。

“嗯。”海皇安心似的笑了,还做个深呼吸的姿态。

“没错,放松点比较好,加油喔!”白羽靠了过去,好意的拍拍他的肩。

海皇心跳加速,差点想跳开,又留恋不舍的硬是定住双脚,直到白羽的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收回,他突然开始唾弃自己的不坚定,脸色阴沉几分。

白羽担心的再靠前一步,不断的提出问句,“海皇,你真的很不对劲呀,任务那么难吗?只准你一个人去?可以有人帮忙吗?昂禁……被关着做事中,陌憎呢?泓猊呢?要不然我们学生会全体的人都去,可以吗?”

海皇第一直觉是摇头。

毕竟他要做的事不难,唱首人鱼之歌而已;再说,如果要找人帮忙,也只能找被泛尔关起来的昂禁——有讙兽在场,才能确实的遮掩住他的人鱼气息。

这么一想,把焦点转移了,他脸上的神色跟着恢复正常。

“对了,找昂禁就行了。”海皇摆出沉思表情的喃喃自语。

“你知道该找什么人帮忙就好,只是,海皇,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海皇回过神来,有些害怕的问。

“东之海的事,他们会选择追杀你,不是故意针对你,是……”白羽说不下去。

海皇明白的,“是时势所趋,要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不用在意,我没怪过他们。况且,你也知道泓猊跟陌憎要加入你们的事吧?朔弥愿意接受,我很感激。”

“那就好,既然我们都是那诺雷的学生,有事,你可以跟我们说。”白羽清冽的神情,难得染上了柔和的笑意,显得格外动人。

“好,我知道了。”海皇刻意移开视线,点头后,努力移动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白羽总觉得海皇怪怪的。

明明在对话里,似乎不再烦心任务,但是,那种紧绷、忧心的姿态又是为什么?

她不安地凝视着海皇的背影,见他快走远了,连忙上前几步,才想开口,前方的走道上,传来了火火软软的叫声。

“爹地抱抱!”火火远远的边跑边叫。

海皇顺势快步的迎上前去,一把抱起跑到身前的火火,“怎么了?”

“猊猊叔叔说,有好多叔叔要找爹地去院长办公室。”火火笑眯眼的回抱。

海皇暗松口气的回头,对跑到身后不远处的白羽笑了下,“王者们有事找我。”

“嗯,辛苦你了,慢走。”白羽朝他笑了笑,有些疑惑的倾了倾首,再看看他平静的表情,最后是自嘲的笑了笑后,旋身走向那道关紧的门。

海皇凝视着白羽的背影,目光停留了许久,偏偏不敢多想。

“爹地有事?”火火一脸问号的拉拉他的手。

“嗯?嗯,我没事。”

海皇低下头笑笑,抱紧怀里的火火,思考一会儿之后,他招来生物口袋,在里头翻找许久,找出了一个精美的木盒,将之打开,拿出了一根秀丽的雪白羽毛。

那曾经是白羽送他的。

那时候拿到羽毛,海皇高兴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现在重新看着羽毛,想着方才白羽关切的话语,再想想杀人鲸舰艇上发生的自爆事件,最后,海皇将羽毛递给了火火。

“把它烧掉好吗?”

是时候,真的该放下了,纵使心里不曾舍下过这份感情,一样得这么做。

尤其白羽身边有朔弥在,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吧?

海皇眯着眼,望看火火手上冒出一点火花,吞噬了那根雪白的羽毛。

“爹地,表情很难过?烟很熏眼睛?”烧完羽毛的火火,被烟熏到眼睛的猛揉。

海皇说不出话,心里郁闷得让他一口血冲到了喉咙,只差没吐出来。

偏偏他现在不能够发泄,决定的事,不能再给自己借口,去一天拖过一天。

就算心中还不容许自己去唱人鱼忘情,他也要坚定的控制自己放下这段感情。

努力咽下口中的血,海皇深呼口气,沉默一小段时间后,抓住了火火揉眼的手。

“会越揉越痛的,先带你去找泓猊?”

“嗯,找猊猊叔叔弄眼睛。”火火闭上吃痛的双眼,皱紧一张脸的点头。

海皇抱高火火,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权充安抚后,终于向前迈步。

第四章---第五章 被解决的狮...

半小时后,因为火火看不见,在地下通道迷失许久的海皇,终于找到了药房。

药房里不止有泓猊、陌憎在帮忙处理各种药物,还有个泛尔,在表演什么叫一心多用——只见他可以一人顾好几个炉子,然后不断的丢药进去,熬煮出各种药水。

海皇不敢打扰的缓步上前,把火火交给泓猊,接着被泛尔瞪了一眼。

火火眼睛不舒服的事,似乎令泛尔非常不满,他的目光中充满警告。

海皇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对泛尔道歉,虽然让火火烧羽毛结果熏到眼睛的是他。

幸好在泛尔处理好那堆药水,跑来跟他算帐之前,泓猊已经替火火上好药,还替他指引了一条通往地面上学院长办公室的密道。

“谢啦!”海皇赶紧道完谢,不敢多留的转身冲进密道。

这次比较复杂,要先左转两次、右转三次再左转一次,然后爬上楼梯,掀开盖子。

海皇钻出地面入口时,似乎一样是出现在门的底下。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通道,这么出人意料?

海皇钻出入口,将密道关好,回身后,眼前是重新翻修过的学院长办公室。

以往这时候的院长雷那,应该在辛勤的盖章、批写公文,但是他现在正很没有形象的趴倒在那张大办公桌上,许久也不动一下,好像睡得正香。

至于一旁的沙发上头,是几个等到太闲在打牌的王者们。

想不到除了东方一族,千亦跟四狐仟姬都来了,还有两个感觉很熟悉,却没机会面对面的王者,海皇倒是一看就分辨出来。

一个能力是控土的王者——身为鼢鼠,也就是鼹鼠一族的他,身材短小只有一百二十公分,苍白俊秀之外,应该是毫无视力,偏偏有一双特大的眼睛,眼睛周围有着火的图纹,让海皇想起一个传说中的种族——“火眼金睛兽”。

这个结合两种种族特征的王者,性子通灵,能见到平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又能看极远或极微小的东西,被称为“异见王者”,名字是非遥。

另外一个控水的王者,是之前在常春之地时,追捕过海皇跟泓猊的种族——避水兽,在双手、双脚的细微青鳞之外,环绕在手足上头的一圈硬毛,显示出这位王者是个混种,他的另一种种族是“穷奇”。

所谓穷奇,是形似老虎,背上有翅,全身长有如刺猬般的硬毛,喜欢吃聪明智者的一族,是吃人的美食家,而这位王者是“美食王者”,名为禁时。

也在看见这位王者后,海皇不自觉的把在场所有王者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喂,小海皇,你看什么看啊?王者们面前连礼都不行一个,就随便乱看,什么时候那诺雷的学生这么没礼貌!”喜爱闹事的浅海王者浪牙大喊。

海皇先不回话的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大受打击的倒退一步。

“啊啊啊,因、因为禁时王者也算是‘穷奇’,而‘穷奇’跟‘饕餮’一向是美食的爱好伙伴,两个种族通常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怎么可能我会看不出来!”

自认身为情报之源的首脑,不应该有不知道的事,海皇忍不住想再看一遍。

却见在场所有王者,除了某两人神色未变,其它人全部撇开视线,偷偷噗嗤一声,不是趴在椅背上,就是躲在别人背后偷笑。

对于这种情况,海皇干咳一声,对脸色淡漠的某两人道:“那伊王者、封口王者,敢问两位,我是误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吗?”

“这个嘛……”那伊出现为难的表情。

封口诡异的低笑一声,面目狰狞的说:“海皇你不要命的话,可以继续。”

“呃,我要命。”海皇举双手投降。

“既然要命,说回主题吧?”

封口话完,伸脚往旁边偷笑不停的浪牙踹去,“笑够了没有?你们再不回神,我等等会让你们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咳,笑够了。”一听到“笑不出来”四个字,浪牙立刻恢复正常。

至于另一边共六位王者,也统统止住了笑,端端正正的坐好不动。

深知食人王者封口积威甚重,海皇即使满腹好奇,依然不敢问的先行个拜见礼,才道:“不知道王者们找我来有什么用意?”

“还能有什么用意?小海皇,当然是你很合我们‘胃口’啦!”浪牙说到胃口两字,还淫邪的作了一个伸舌舔嘴的动作。

“嗄?”海皇见状倒退三步,转身就往大门扑去——

“回来。”那伊两字方出,刷的一声,蛇发飞刺向前。

笃的一声,就见蛇发钉在了门上,海皇无奈的停住步伐,怯生生的转身,哀求的看向跟历代人鱼交情最好的独虎王者霸傲,“救命啊,霸傲王者!”

“呃,那个,小海皇啊,我们没有要吃你,你不用担心的啦!”霸傲用力甩着虎尾,很认真的重重连点了两次头。

海皇不安的再转头——即使亚罗的事,让四狐仟姬不太高兴,可是——

“看在都是‘四尾狐’的分上,请您救救我。”

“那、那个,小海皇,霸傲说的对,我们真的没有要吃你。”四狐仟姬似乎不生气了,见他怕成那样,还好言相劝。

海皇不相信,偏偏那伊的蛇发一甩,从门上拔出后,捆着他回到众位王者们身前,紧接着,封口一掌把浪牙从沙发上打到了地下。

“靠,封口你不给我面子!”浪牙吃痛的从地上爬起大嚷。

封口嗤笑一声,“我不给你面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啊,从头到尾,封口没给过任何人面子吧?”霸傲如此道。

怒衍突然纠正,“说错了吧?封口明明常替那伊制造面子。”

“啊,也是!”霸傲点点头。

“你们——”

封口瞪了老说废话的三人一眼,举起右手大姆指横到颈前,做了一个“割喉”的威胁动作后,满意的看着三人闪一边去,才回过头来。

“听说你要离开学院,去进行成为常春之地辅导员需要的学分任务?”他问。

“是。”海皇很直接的点头,顺便把让朔弥接任学生会长,改组学生会,请他们帮忙照顾泓猊、陌憎等等的事说上一遍。

对于一个出自那诺雷的新组织,光是听到这个,好战的霸傲已经双眼一亮。

只是,较为深思熟虑的其它人,脸上的神色或多或少都不赞同。

其中最明显的,是食指在桌面轻敲的封口。他一脸沉重的模样,渐渐的,让另外几位王者也开始严肃起来;接下来,是段不短不长的沉默,令海皇不禁屏息以待。

突然,封口发言了:“海皇,虽然你潜入南之岳,探到蜘蛛一族有‘特别计划’,加上最近狮族暴走的事,北之闇会动乱上好一阵子,短期内,确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你主动消失,刚好能让北之闇避开跟羓逐的冲突。

“不过,你只想当常春之地里区区一个辅导员吗?那诺雷学院留不住你?”

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封口的话,好像不想放手让他走。

海皇奋力一搏的认真道:“那是我的梦想。”

那位美食王者禁时咂咂嘴,感叹道:“这样太浪费才能了,你不是情报之源的拥有者吗?可以做出更轰轰烈烈的事。”

“是啊,比如替禁时找找好吃的种族会在哪。”一旁的异见王者非遥嗤笑着说。

“喂,你闲着没事拆我台做什么?”禁时语气带怒,却神色平静的问。

非遥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我也无可奈何,就是想做”的表情。

瞬间,气氛好像不太好?

深怕被炮火波及的海皇立刻开口:“王者们另外有很重要的事,非我不可?”

“是。”藏不住话的霸傲第一个点点头。

在他身边的浪牙,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加油添醋道:“还有想把你当备分粮食。”

“也要您吃了,不会死得比我难看才行吧?”海皇镇静下来,想起了自己的伪装身分。

此言一出,四狐仟姬大笑出声:“哈哈,白痴浪牙,就算四尾狐肯割肉送你吃,你是真的敢吃吗?”

“可恨。”浪牙扼腕的跳起来大叫,“这样就少了乐趣啦!”

“我也不是玩物吧?”海皇小小声的抱怨。

“是啊,想把你当成玩物,浪牙那个家伙本身脑子有问题。”

非遥耳力极为灵敏的顺口接话,当场惊得海皇被口水噎到的闷咳几声。

霸傲提醒道:“吶,小海皇,你记得别在非遥面前喃喃自语了。”

海皇飞快点头,“说真的,王者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在常春之地,我有重要的事非去做不可,不当辅导员绝对不行。”

“哦,比如什么?”千亦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一直以来,千亦对海皇的态度都算不上好,海皇小心应付道:“研究。”

“研究?”在场的九位王者面面相觑。

海皇用力点头,“因为时代潮流,讲究优生学的关系,使得瑕疵品人类越来越少;而养成兽方面,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残余力量。其实就算是瑕疵品,经过基因改造,也会带有力量,而长期食用这样的食物,通常很容易让人类发狂。”

“于是?”封口跟禁时突然异口同声。

“于、于是……”海皇想着该怎么掰比较好的愣了下。

“你想敷衍我们?”封口跟禁时又是一同开口。

海皇装出惊慌的直摇头,“不,只是想到禁时王者跟非遥王者大概不知道我的一个伙伴,也就是陌憎,才会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陌憎?我知道,北之闇的凶兽。”禁时很清楚。

非遥也点点头,“陌憎算是有名的,我们都知道他是大风,你接着说。”

“是。”海皇恭敬低头,庆幸逃过一劫的再道:“因为大风一族是餐餐无血肉不喜,我担心这一族之所以在成年后会性情丕变、非要噬主不可,就是因为发狂了,因此想要研究以素食调理多余力量、将之排出的课题。”

“……很微妙的想法。”禁时看向了非遥,“你怎么说?”

身为对任何事物都能明察秋毫的非遥,对事总能闻一知十,还能立刻判断出可不可行,而这一刻,他的脸色难得沉重。

“不可行吗?”

居然是那伊关切的发问。活像至蛇王者那伊也担心某个餐餐无血肉不喜的种族一样,让海皇偷偷开始打量,想从另外八位王者身上,找出谁是“饕餮”。

可惜没等他看出来,非遥摇头道:“不是不可行,只是太困难。”

“是。”海皇赶紧回神接话,“但是不论再困难,我还是得做,因为……那只大风某种程度上视我如主人,而我想再多活个几十、几百年。”

“原来如此,为了活下去,所以非做不可。”怒衍轻轻颔首。

感激的朝他一笑,海皇再次郑重的朝九位王者行礼道:“请王者们高抬贵手,让我趁着这段时间进行学分任务,好取得辅导员资格。”

“那取得资格之后呢?你以为羓逐会这样放过你?”浪牙抛下了重量级炸弹。

“当然不会。”海皇沉吟了下,“说来很可笑,但是,跟年大哥讨论过后,确定我跟年大哥都被蜃族植入了‘幻觉’,说不定狮族的暴动,也是因此而起。

“所以今晚我会去试验能不能解除,如果真的能把被植入的幻觉全部清掉,以年大哥的说法来看,或许有些人跟羓逐之间的仇恨,会是被植入的幻觉……”

“你以为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封口对这种说法存有质疑。

怒衍倒是点了点头,“土蜘蛛一族有一种‘傀儡蜘蛛’,可以操控人类的记忆;万一,发生在海皇跟年身上的事是真的,或许现在先不要进行那个‘计’——”

“怒衍!”那伊轻喝一声。

“啊!嗯,我说太多了,抱歉。”怒衍歉意的一笑。

海皇想追问,又发现封口的眼神很可怕,无奈之下,被迫保持沉默。

“那你知道年透过宫千穗,预定要跟羓逐见面的事吗?”怒衍换个话题。

“什么!”海皇一时间脑袋转不过来,只懂得呆呆站着不动。

千亦挑眉失笑的嘲讽道:“亏你是情报之源的拥有者,消息是你的情报机卖的,你居然不知道!”

“大概是我这几天一直处理从蜘蛛一族到手的情报,才会没整理到。”海皇说到这里,“我四天没阖过眼,忙成这样也算情有可原吧?”

“真敢说!莫不是情报有的真、有的假,而你只记得真的吧?”千亦不满的猜测道,而这种话也算是人之常理。

海皇闻言倒抽口气,冷冷的嘶声道:“请不要污辱我的组织跟手下们!”

“哦,摆出这种脸色,想威胁谁呀?”千亦冷嗤一声。

“够了。”封口拧眉吼道,彷佛耳边磅了一声,嗡嗡的余声不绝于耳。

海皇摇了摇头,却觉眼前发黑,直到好一会儿,才好过一点的低头致歉,“我放肆了,请王者们见谅。”

“唉,不是小海皇的错,千亦你别这么挑剔。”霸傲意图劝解。

四狐仟姬迟疑了下,才道:“其实千亦不愿相信的是……”

“住口。”千亦神色淡漠的低喝。

四狐仟姬没有再往下说,只轻叹一句。

海皇知道了——千亦不想承认,炎狐千姬爱的居然是亚罗,而不是他。

一直到听了这些话,海皇终于明白千亦加倍讨厌自己的原因。

可惜,那是事实啊!一旦错过的事,原本就再也不能挽回,爱情更是如此。

只是在千亦“放下”之前,似乎谁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总之,各位王者们可以让我离开,进行任务了吗?”海皇把话题拉回。

而在这句之后,唯一能表态的,似乎剩下一个至蛇王者那伊。

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了过去,那伊终于缓缓——点头。

“太好了!”海皇雀跃的跳起身,向王者们行了拜别礼后,开心的打开密道入口冲了进去,彷佛很怕某些人改变想法,啪的一声飞快关上入口。

至于被留下来的王者们,忽然神奇诡异的各别掏出生物计算机。

在那些生物计算机上,无一不是浮现着一个特殊的讯息栏,上头写的是“猎杀羓逐的邪恶计划”,至于讯息栏的边框,则是一条咬着尾巴的大蛇。

大蛇在神话中的名字,是弥得加特。

当夜,那诺雷最高的建筑物,图书馆的顶楼。

因为泛尔担心养伤的年会受到狙击,于是在这里架了一个能够放大能量传导的圆球机器,再把昂禁锁在里头,让他除了“特殊需要”,其余时候只能充当“扫敌雷达”,将来袭的敌人全部消灭于学院之外。

而在被关了将近一个月后,昂禁终于得见天……月。

毕竟是晚上,天上没有日,仅有一颗半圆的月亮。

“好感动,我居然活着离开那个该死的机器了。”昂禁的话听来很狼狈,不过他表面上看,顶多是憔悴了一点,仍旧是雍容华贵兼且高高在上的讙兽。

“没事吧?你好感慨的样子。”海皇挺讶异的,想不到昂禁有这种时候。

“你不会理解身为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的讙兽,被人使唤,却无法反抗的错愕跟难受。就像一只鸟突然断了翅膀一样,简直是生不如死。”昂禁用力长叹一声。

海皇想了想,他的确是不能理解,只能伸手拍拍昂禁的肩,权充安慰。

接着该开始今晚的重点任务,唱一首能够抹消幻觉的人鱼之歌吗?那当然是唱阳帝的“人鱼抹消”。

“昂禁,你可以帮忙聚集狮族的人吗?顺便记得帮我掩盖气息?”

“好。”昂禁只要不用进去那颗圆球,做什么都很乐意。

看他那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海皇忍笑的主动走进圆球里。毕竟是要大范围的使用人鱼之歌,使用泛尔制造出来的这个设备,会比较方便。

确定海皇站好位置,昂禁想了一下泛尔之前关人的举动,在圆球外摸索一会儿后,顺利将机器关上。再等海皇开启电源完成,他站到图书馆顶楼的边缘,招来生物口袋后,拿出了一条黯青色的发带,那是“黯青之服从”。

“奉我号令,凡我以下所辖狮族,立刻向那诺雷学院聚集。”

当昂禁高傲绝然的声音,一声令下,加上“黯青之服从”同时挥动,犹如从心底震出,每个听见的狮族人,没有一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双脚。

顷刻间,这群奔向那诺雷学院的“狮”潮,在为求最快速度的状态下,隐隐约约在北之闇的要塞、城市中,掀起了不小的暴动。

在圆球内,海皇注视着机器上出现的狮族逼近红点,由四方不断增加,为了怕人多嘴杂,使人鱼之歌的声音不能确实传递,他决定多唱几遍。

就在第一批多达数百的狮族人逼近那诺雷时,海皇开始了今晚的第一次“歌唱”。

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想这样直接消失在时代潮流?

不被记起、不被设计,任天下之大、人物之多,就我一个消失在人前幕后。

我要剥夺、我要取走,那一切关于我的所有;我要改写、我要变更,跟我有关的一切。

没有人能反驳,没有人能逃走,因为人鱼的抹消之歌,就是这么残忍的掠夺。

第一遍唱完,海皇看着仪器上靠近那诺雷学院的狮族红点退去大半,确定预想正确的呼了口气时,又开始不安——到底那个在他身上植入幻觉的“蜃族”是谁?

在夜晚到来前,海皇为了确定被植入的幻觉有多少,刻意想过很多事。

非常诡异的,海皇的脑袋中,居然有透君死在南之岳监狱那位看守者千年手中的画面,这、这是幻觉没错吧?

虽然年说了,关于透君死亡的事,有些突然涌现的记忆片段,跟他记得的不一样,但是海皇想想对上羓逐的时候,还是认为凶手是他比较合理。

可惜人鱼抹消对自己没用,海皇又没有空让宫千穗一遍遍的使用“镇魂歌”,帮他调整记忆,也只能跟平时收纳记忆一样,先全部收在一个地方,日后再说。

就在他随意乱想中,又一批狮族的人聚集过来。

海皇张口,再一次唱出了人鱼抹消——接下来唱完后,他要想的是离开后的事。

不管往后有多少事要注意,总之,狮族暴动的事,暂时算是成功落幕!

等明天之后,王者们确定好重建受损严重的北之闇方案,他就无事一身轻了,再来是送年大哥跟宫千穗老师乘坐杀人鲸舰艇离开去疗伤,而他也要开始学分任务。

自从狮族暴动的事件确定平息后,又过了几天,那诺雷学院的两个月假期结束了。

当所有那诺雷的学生,浩浩荡荡的回归学院,没想到令人惊愕的消息随即传来——上任学生会会长海皇,有感于任内连续两次,不,严格算来加羓逐的袭击共三次,差点重伤不治身亡,坚决请辞。

而受到海皇的推荐,改以朔弥为新一任的会长,另外原螟水学院的皓月、尚由跟回天,因为东方一族十分赏识其能力,由螟水转学至那诺雷,并成为学生会的一员。

再加上新生的右翼跟翼左两人,在剔除原有的黑漪、银牙跟昂禁后,加上泓猊跟陌憎组成“辛筑”学生会。

意义上来看,辛筑是辛劳建筑的意思,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读起来隐约有“新族”的音,像是东方一族乐见某事发生,只是在那之前要先好好利用。

这使得本来打算找到机会就潜逃的朔弥等人,这下子都得乖乖做事。

唯有泓蜺、陌憎、翼左跟右翼才知道,海皇私下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能让东方一族愿意帮忙。

而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被陷害成功,组成新学生会的一群人,都在想着海皇时……

远在西之原某个偏远港口旁的森林里,有个人鼻子开始越来越痒,忽然……

“哈啾!”海皇的身体随着喷嚏声,往前重重一倾。

昂禁顺势一抓,拎着海皇的颈子拉回身边。

“我说,海皇,虽然以这个高度来看,就算你摔到海里也死不掉,不过,这底下飘着很诡异的东西,想跳、想玩水,也别挑这里。”

“那是当然的。”

海皇揉着鼻子,心有余悸的看着底下海面上,满满会冒青光的奇怪绿藻,已经飞快再退后数步。

只是一旦退开,离那艘载他们到来的船越远,他的神情越迷茫。

昂禁知道海皇想见见泓猊、见见陌憎,也想念火火,在招来生物口袋后,取出生物计算机“敛医”,连接上某个手下的生物计算机,开启摄影功能。

经由对方的配合,屏幕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喏!”昂禁将敛医放到了海皇眼前,在小鱿鱼小小眼睛上方的宽屏幕脑袋上,正出现了上课中的三个人。

泓猊专注上课,边听边写给陌憎看的简易说明笔记,手上的笔势不停,偶尔居然能伸手,从桌上糖盒里捻起一颗糖,扔进旁边坐在椅子上玩玩具,玩到无聊的火火嘴里。

满足的吃着糖,火火双手捧着脸颊,浅金色眼睛微眯,傻傻笑得满足。

突然,在旁边偷打瞌睡的陌憎弹直上半身,凶狠的眼神朝着敛医屏幕上对准的画面移动。就在他即将找到偷拍的人时,泓猊的手伸来,拍了拍陌憎的头,然后掐上他的耳朵,将他的视线移回了上面的课程。

陌憎吃痛又不敢挣开的任由泓猊动作,等到泓猊放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泓猊写笔记的手一停,将笔记往他推来。

望着笔记上的字,陌憎惊喜的扭头看来一眼,高兴的咧嘴笑着。

泓猊没有制止的将笔记本拉回,刷刷刷的写了几个大字后,朝着偷拍的角度,将笔记本迎了上去。

紧接着,四个字从模糊到清晰的显现出来。

“自己小心”。笔记本上就这四个字。

海皇想哭,偏偏哭不出眼泪,只能苦苦的一笑。

“满足了吗?”昂禁叹口气,收回敛医放进生物口袋,揽上海皇的肩,将他拉扯着往前走,“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专注在学分任务上,绝不分心吗?”

“嗯。”海皇愣愣点头,从慢到快的渐渐加快脚步。

很快的,从港口往西之原最多的草原走,大约半小时左右,一座森林出现眼前。

昂禁看了看生物计算机上的坐标和手下发来的讯息,确定无误后,回头。

“海皇,认真点,要进行植物与兽类基因影响观察的地点到了。”

海皇眼睛一亮,“真快!昂禁你果然不是人,那位老师标得乱七八糟的地图,你居然找得到正确地点?”

“因为我的手下们都很出色。”昂禁跟以前鄙视的神态不同,谈到手下,泛出带有暖意的笑容——立刻在附近某些阴暗角落,有些人正感动的掉泪。

“咳。”

海皇实在受不了那些躲在一旁的昂禁手下被感动的情况,从生物口袋里掏出小嫖后,直接示意昂禁拿出敛医,帮忙进行搜索查证。

海皇边走向森林,边计算时间,“因为一次领取的关系,这次拿到手的学分任务,一个可以获得两个学分;而以任务的麻烦性,加上休整跟移动的时间,我们一个任务要完成,大致上得花上半个月左右。”

昂禁算了算,“所以你再十一个月十五天就完工了。”

“不是吧?一共需要两年的。”海皇纠正道。

“嗄?”昂禁担心的抬头,“伙伴,你要是病得不轻就早点说,我会让你休息。”

“你才病得连算数都不会。”海皇闷哼一声,“你缺五十个不是吗?”

“……”昂禁愣住了。

海皇换个位置,从另一个角度拍摄底下植物,道:“难道你往后不来常春之地?要来的话,没有五十个学分,没取得辅导员资格,难道你要打进来?”

“如果常春之地的辅导员都是你的手下,我还是按正规程序吧!”昂禁轻笑着变动位置,拍起另一种任务需求的植物。

海皇总觉得这样谈着往后还会见面的事,是很幸福的,笑着。

加油吧!再两年左右,所有学分任务就都能完成,而他只要再把危及生死的那些事处理掉,就能回常春之地。

希望到时候,研究让人类可以吃素的实验,能跟完成学分任务一样的顺利——海皇开始期待完成实验后,再回到伙伴们身边的日子。

原本不想再离开常春之地,可是,海皇终是归想跟他们在一起的,无法伪装。

夜深人静,西之原的西湖,在月光底下泛着碧绿湖波的湖泊。

在湖泊中心,有着一个仅有几公尺宽的小岛,岛上三分之一被一块碎裂后的巨石填满,至于其它地方则因有好段时间没人居住,显得有些杂草丛生。

而这里,就是讙兽昂禁曾经居住百年以上的地方。

忙了一天的观测纪录,海皇拖着身体走到这里想休息时,差点直接昏倒。

“昂禁,这里可以住人吗?”海皇在呻吟。

昂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拖着摇摇欲坠的海皇,绕到了巨石碎块的后方,再对比前面通向西湖的小径,在特定方位拨开了碎石,露出底下一个刻有“穴”字的通道。

“你不会以为我住这里的时候都餐风露宿吧?”昂禁脸上似笑非笑的。

“啊,那个……”海皇干笑两声。

昂禁倍感无力的摇摇头。他才想打开通道入口,忽然,他将海皇揽到身后,整个人急旋过身,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

“泛尔跟火火?”海皇错愕的从昂禁背后探头出来。

“爹地跑不掉了,哼哼,火火好厉害。”双手叉腰站在地上的火火,一头火红短发不再根根往上竖起,而是柔和的放下,披垂在肩上;配上瞪大的浅金色眼睛,以及方便行动的火红色短袖衣裤,在她嘟嘴皱眉的表情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可爱。

至于站在火火身边的泛尔,正在跟环绕大地之蛇组织的那位银发少女低声对谈,而那个少女应该是天马一族的斯莱普尼尔。

看样子,早上还待在那诺雷学院的火火跟泛尔,到了晚上就能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拜她所赐。

可惜双方距离有点远,海皇听不见泛尔跟斯莱普尼尔的对话,只见她一脸恭敬的点头后,刻意朝自己看来一眼,柔和的一笑后,她举高右手,一阵猛烈的飓风袭来,将她包裹其中,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像凭空消失般的不见了。

“好了,走吧!”泛尔回过头,向火火伸出了手。

不过最想抱海皇的火火,没有伸手去握,而是举步,往前快跑。

“爹地抱抱。”火火急冲而来。

海皇无奈的迎上前去,将火火一把抱起后,难掩疑惑的看向泛尔,“你们?”

“火火不想离开你,更何况,等到朔弥他们要建立势力时,留在那边更危险。反正你们是跟着学分任务随机移动,万一有状况,我会带着火火逃跑;不过,事实上火火比你更有战斗力,到时应该是火火保护你。”

泛尔不知道是不是要报上次海皇弄伤火火眼睛的事,说话难得恶毒。

海皇本来有一堆劝退火火跟泛尔的话想说,只是怀里的火火眼眶泛红,水意弥漫,似乎是准备用泪水洗他全身,逼他呆看了火火几分钟后,无力的看向昂禁。

“其实火火待在那诺雷也不适合,泓猊忙着照顾陌憎就够累了,再说火火在课堂上学不到什么,不如让他们跟着,一路上,泛尔也能趁机教她。”

昂禁这些话,摆明了是赞同泛尔的意见,尤其是撇开视线后,微弱的那一句……

“海皇惹祸的本事太强,多个火火跟泛尔,肯定比较安全。”

海皇假装没有听见。昂禁实在是太残忍啦!把他说成了什么啊?

“好了,时间很晚,火火该吃饭、洗澡、睡觉了。”泛尔边说边走上前来,从海皇怀里抢走火火后,很自动的打开了刻有穴字的通道入口。

望着泛尔跟火火消失,海皇面无表情的望了忍笑的昂禁一眼,无奈的垮下了肩。末日重生08破碎静止-第五章被破坏的横生枝节

时光匆促,好日子总是一去不回头的两年后……

海皇顺利在五十个麻烦死的学分任务折磨下,逃脱生天。

只是一回到那诺雷学院,刚跟泛尔、火火和昂禁见完王者们,他就接获近似挑衅的情报一则。

看着由奋利斯传递过来的情报,前半则消息说是,经由“云初出云跟羓逐”的合作,在不明人士的怂恿下,两年前海皇一离开学院不久,朔弥等人就在被王者们以各种任务恶性磨练,濒临崩溃边缘的状态下,决定建立组织、占地为王。

海皇自认这些消息犹在掌握之中。虽然时间早了点,不过朔弥选择的地方是东之海,只要不犯到冷熏跟玄极的禁忌,他们在那里开始,并不是很危险。

问题是后半则。当朔弥等人来到东之海后,前期发展很顺利;但是几个月前,不知不觉间一切变调——据说白羽被朔弥拘捕,甚至意图杀害。

原本自认为对白羽的感情变淡很多的海皇,再次确信了人鱼对爱情的死心眼。

为了白羽的命、为了不应该背叛白羽的朔弥,海皇只好带着泛尔、火火跟昂禁,前往东之海,跟泓猊、陌憎会合。不过,据说白羽被抓之后,陌憎跟泓猊有试图救援,于是跟着成为“罪犯”,被朔弥以高价悬赏,幸好泓猊使尽浑身解数,成功脱逃。

唯一的麻烦是,现在连“情报之源”都无法确定泓猊跟陌憎现在在哪。

要不是昂禁的手下中有几名一直全程跟监,甚至还屡次出手帮忙,总算让海皇数度扑空之后,在一个诡异的地方,找到了他们。

想不到泓猊跟陌憎会躲在东之海的东岛,属于朔弥创建的“新族”拥有的“核心邦盟”国家中,主城市“核心”的中央地带——不过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居然是个厨房。

“……居然躲在这种地方。”海皇一发现自己出现在哪就呆住了。

“是猊猊叔叔跟陌陌!”火火狂喜的声音乍响。

海皇赶紧转头看去,准备好好看看两年不见的伙伴。

而抢在他前方,是突然放声大哭,在瀑布泪飞溅中,扑上去的火火。

“猊猊叔叔抱抱!”好久没听到的台词,顺着扑上去的人影响起。

泓猊习惯性的一抱,将火火抱到了怀里。

看他们好开心的相见欢,海皇跟着想冲上去拥抱一下,不过泓猊正在狂甩他白眼,他只能将就一下,抱住错愕的陌憎。

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里,在以屏风特别隔出的狭小区域中,一别两年的伙伴,对于这别出心裁的再会,算是各自都心有所感的一时无言。

等到双方都平静一点了,昂禁跟泛尔似乎也对情势做出了应变计划。

“好了,不会发呆太久吗?”昂禁破坏气氛般的横进双方之间。

“海皇,我好想你!”陌憎继续搂住海皇不动,不想放手。

至于泓猊嘛,是冷笑几声,“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是太晚了。”海皇苦笑着,没想到情报之源会抓不准泓猊等人的动向,白白浪费了将近半个多月的找人时间。

“反正还来得及,海皇,我们快走。”原本有满腹牢骚想抱怨的泓猊,已经什么话都顾不得要说,直接话题一转。

“嗯?”海皇不懂的呆了下。

陌憎早就知道的放开海皇,换拉上他的手,“我们快走。”

“昂禁、泛尔,走吧!”海皇不再迟疑的开口。

昂禁悠笑着点头后举步跟上,垫后的泛尔也没有落后的快速前进。

等四个大人跟泛尔、火火,共两个小孩一起出发……

六个人穿过了厨房对外的秘密通道,在狭小阴暗的通道内,因为有火火这个烛阴一族在,倒显得明亮;而他们在里头东钻西钻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里头,坐在沙发上的是以前螟水的三人组,分别是尚由、回天跟皓月。

“来得真慢,吶吶,是谁赌事发将近三个月后才会到的?”尚由第一个反应是从生物口袋内掏出赌博纪录本,连翻几页后确定,“都没有。”

“庄家通吃啊!好可恨,可儿赚翻了吧?”回天跟着叹气。

皓月大叹,“你们又没我输得多,我外加输给了明光一份地形图。”

“嗯,我是为了来拿地形图。”泓猊顺势接话。

“拿去吧!要尽快喔,晚了可没有人能保证‘她’的安全。”皓月说着诡异的对白,抛出了从生物口袋内拿出的一个卷轴。

泓猊眼捷手快的接下,丝毫不给其它人发问或对答的时间,似乎真的是时间紧迫,一转身又往地道里头钻,借着火火提供的亮度,打开地形图,开始在通道内摸索着往某个方向前进。

知道泓猊不以占卜,而使用地形图,就代表要去的地方有强者把关,并且不容许把力量浪费在使用占卜前进。

心知情况危急,所以众人不敢打岔,只能乖乖跟随。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唯有这个身为虹蜺一族的泓猊知道。

不想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所有人都乖乖闭嘴,努力跟上。

一路上最先经过的地方,是在爬上好几楼的阶梯后,来到的会议室密道。

听着薄薄墙壁外头,隐约传来的对话声,在密道内的众人不自觉屏息以待。

“放心,这个密道是可儿跟回天特制的,在这里说话跟移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泓猊正在调查什么似的,手上白光不住舞动。

对于他的行动,其它人缓了一口大气,安心许多。

突然,从会议室里渐渐增大的声音中,有可儿、明光跟乙可的——这三个人论心机之深,谋略之强,都是首屈一指——正在跟某人吵架的样子。

而这个跟他们对立的人,是一个柔媚的女性嗓音,说话时有种甜腻撒娇的味道。

“朔,你该下定决心了吧?”她软软的语调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一直到她开口,旁听的众人才知道,原来朔弥也在。

海皇眉头一皱。他不以为身为双双的朔弥会变心,可是,这个女的说话的口气,一点都不像属下、伙伴,反而更像是……

“漓魅,朔弥喜欢你是一回事,要朔弥杀掉白羽是另一回事吧?她又没有犯什么错!”可儿拍桌怒吼。

“附议。”明光跟着加上一句。

乙可也觉得,“好歹白羽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她又没做错事。”

“没有吗?”被称为漓魅的她,撒娇般的哼了一声,又道:“私自放走想要在海皇回来后,背弃我们的泓猊跟陌憎,这样还叫‘没做错事’吗?”

“这样叫错吗?还有,什么叫私自放走,原本伙伴间就是合则聚、不合则去,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对自己的伙伴下毒手,你呢?”可儿再次拍桌。

明光沉吟了下,补充道:“心如蛇蝎还不够形容,那……”

“毒寡妇吧!”乙可一直以来,跟易修都是绝佳战友。绝对坚信伙伴的他,根本不能接受她这种想杀掉泓猊等人,还想杀白羽的想法。

“唉,别把话说的好听。”漓魅装可爱的呸了一声,“莫不是想去跟随海皇吧?听说他很受东方一族宠爱,你们是想成为他的手下吗?”

“注意你说的话,我们没有必要接受你任何的质疑!”明光拍桌站起。

可儿跟着用力拍桌后,起身,将手伸向前,“明光我们一起走。”

“我也一起吧!我可不希望独自离开的结果,是变得跟白羽一样,成为阶下囚。”乙可不满的起身,走向可儿后,三人的脚步声一起响起。

直到确定他们都走了,漓魅哼了一声,走向朔弥,“唉,你也不帮我说话。”

“我还要帮你说什么?你想杀白羽,我早就同意啦!”像是卑微臣子讨好对方的口吻,偏偏是朔弥的声音。

海皇完全不信的瞪大眼——不止为了朔弥发出这样的声音感到错愕,更惊人的是,朔弥是“双双”欸,双双一族一生只爱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另爱他人!

“不可能吧?”海皇惊骇欲绝的摇首,瞪向泓猊。

“事实摆在眼前。”泓猊抬起头,毒舌依旧的回上一句。

泛尔立刻看向他,“完成占卜了?”

同样旁听到会议室内对话的昂禁,终于知道泓猊一路在赶,是要赶着去救白羽,连忙催促道:“既然时间紧急,还是快点进行的好。”

“嗯。”泓猊揉揉眉心点头,“好,现在来分派任务。”

“不是直接去就好了吗?”海皇相信依靠他的占卜就能成功。

陌憎曾经试过要闯关,摇摇头,“我试过一次,那里有很奇怪的东西,害我救人失败,还被人好几次从‘那里’一路打出去。”

“对了,有接到你们救援失败的消息。”海皇记起来了。

“陌憎说得没错,那边很难突破,也许只有海皇你能过关。”泓猊憾恨的说。

海皇下意识先退三步,躲到昂禁身后,也刚好躲过泓猊的魔爪。

“啧,我以为两年过去,你会躲不掉。”泓猊忿忿收手。

海皇干笑两声,“老是因为‘你的好奇’被你掐,我再不躲就是白痴了。”

“你一向是白痴呀!海皇。”泓猊永远不会客气,也不想再废话的把手上卷轴一拉,先看向昂禁,“这边有一个奇怪的种族,不像人类,又有人脸,但是身体大部分却是兽型,很难缠,要由你出手。”

“是啊,那种身体硬得可怕,虽然我能用青发切断,问题是时间会花很多。上次我被缠在那里太久,导致原本可能成功的营救失败。”陌憎恨恨的道。

昂禁思考着这是什么种族,听来有点耳熟。

海皇才想调动脑袋里的资料,一直跟在旁边不发一语的泛尔,那冰冷的机械声突响,“人面蜘蛛,是蜘蛛一族因误食禁果,侥幸没有自爆,产生特异变化的结果。只会听令行事,不懂得思考,驯服方法为耐心喂养它长达三十年,即可永得忠心。”

“……”好变态的驯服方式,众人无言的呆了下。

“咳,总之那种人面蜘蛛就拜托昂禁。陌憎跟火火负责先闯过去,打开这边的隐藏通道,因为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要确保昂禁那边能通过才能打开,不要太早下手!”泓猊一再叮咛,以免这次不成,下次却连退路也没了。

“好,我知道。”陌憎从海皇怀里抱走火火,而她跟着点头,“火火会乖。”

“火火很乖。”泓猊先拍抚她两下,才看向海皇,“在退路这个方向的另一条封闭走道里,关的就是白羽;海皇,那里有个东西非你不可。”

“好,我知道。”海皇没问泓猊会去做什么,只是认真点头。

“嗯,那你们往这条路前进,记得看好地形图。我要去打开一个机关,最后才能顺利离开东岛。”泓猊话一完,看见想说话的海皇笑了,“放心,我去的地方不危险,可儿跟明光会在那里接应我,还有翼左跟右翼也会帮忙。”

“那就好,我们走!”海皇接过地形图,领先往前走去。

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当火火离得太远,这里恢复黑暗之后,泓猊质疑的看着手心,疑惑为什么接下来有些事怎么都算不出来。

是谁阻碍了占卜,感觉上……很不安全,似乎有事会发生。

“总之,只能做了。”泓猊坚定的呼口气后,转身,按照占卜出来的路径,向跟可儿等人约定好的地方前进。

另一方面,按照地形图前进的海皇等人,来到了岔路口。

昂禁、陌憎跟火火转向地形图上标明是“退路”的走道尽头,推开一块颜色较红的砖块后,整面墙壁一转,通向了一条藏有人面蜘蛛的走道。

看着眼发绿光,像是饿了很久的人面蜘蛛,海皇无法安心的忍不住多问几句,几乎到了不想放行的地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心里一阵不安。

对于海皇的不对劲,误认为是他太担心的昂禁跟陌憎,只是无奈的失笑。

最后,泛尔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后,一瞪眼发出刺耳的叽了一声,紧接着身上射出不少管线,缠上海皇就往另一条道路上拖。

海皇知道他这样拖延时间不好,明明不该挣扎,可是望着远方的火火、陌憎跟昂禁,他却有一种往后再也看不到的错觉,像是最后一眼……

“一定是错觉吧!”海皇用力呼口气,“泛尔,我能自己走了。”

“资源不足,拒绝反应。”泛尔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海皇无奈的长叹口气,都相处两年了,为什么泛尔还是这么讨厌他啊?

只是问题是无解的,海皇唯一能做的,是被泛尔拖着移动。

直到一扇冰冷的铁门前方——门上刻划着一个泛着奇怪力量的兽之图腾,如虎的野兽,充满了霸气,给人一种正义、正确,绝不允许错误的感觉。

“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中的‘狴犴’?”海皇之前遇过使用狴犴心核制造的“真诚闇珠”,才看了一眼,已经认出。

“解答正确。”泛尔僵硬的吐出四个字后,叽了一声,管线抽回。

啪的一声,被管线抽走的力道反向甩飞到铁门前的海皇,吃痛的爬起身后,望着铁门中心的狴犴之口,迟疑了一会儿,将手掌印上。

“明辨是非之门,以真诚之解答,开无妄之门。”虚无飘渺的声音骤响。

海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大,仍然点头,“问吧!”

“人鱼之心与人鱼心核有无差异?”

好个异常的问题,海皇没想过这种事的愣愣转头,“泛尔知道吗?”

“知道。”泛尔点点头。

身上拥有各种生物、机械、数据结合体的他,在一阵玻璃碎裂声中,从他体内弹出了无数玻璃碎片,集合到他手上结成一面立体显像镜。

当镜面旋转了几圈,慢慢出现图样后停顿下来,是人鱼解剖图一张。

上头标明了人鱼体内器官,以及心核、禁果的位置。

海皇很快就发现,人鱼之心跟心核的确不同,可是功用呢?

“人鱼之心能让人类多活八百年,至于心核……”海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想了想亚罗跟冷熏的不同,最后他确定,“能得到人鱼的力量。”

没有错,因为亚罗吃的是全部的炎姬,两者皆吃,甚至能唱人鱼之歌。

可是冷熏吃了人鱼之心,除了寿命加长之外,依上次见面时小小的战斗情况推论,并没有人鱼的气息——也就是说,她并不能使用人鱼的力量。

直到问句结束,啪的一声,门上裂出一道缝,紧接着碎裂的铁门化成无数块砸落下来,幸好海皇身边有泛尔,适时拉他一把。磅当、磅当的铁片落下声不断,震起尘烟无数。

好不容易等到铁门碎片落尽,狭长的室内,有如楼梯的底部,倾斜横切只剩一半的空间,在那黑暗、一堆蜘蛛黏网的中心,隐约可见一道白发湖绿色衣服的身影,颓丧的跪倒在那里。

即使门开了,外头的光线或多或少射了进去,她却没有反应。

海皇原本平静的心突然一跳,好像在抽痛。

没想到面对白羽时,被那半首宿命之歌压下的心情会全面涌出,他差点痛到发狂的努力深呼吸,好半晌才迟疑的开口,“白羽?”

一听喊着自己的温柔嗓音,抬首的白羽脸上惊喜交加。

彷佛不相信有人来救自己,白羽惊喜的表情,在见到来人后,明显的哀伤起来,好一会儿,停住的动作恢复行动,却是垂下了头。

海皇知道,白羽这是因为来救人的是自己,而不是朔弥。

对于白羽显而易见的颓丧,海皇胸口一阵闷痛,一时间看着白羽低下的洁白脸庞,愣愣的发起呆。

呼的一声,泛尔身体往前一弹,向海皇伸出的手才想有动作,已经被海皇反手扯住。

没有对答,只有被扯住一瞬后又松开的手臂。

泛尔停下了动作,平静无波、宛如机械的脸上,第一次产生波动。

是渴望?是遗憾?又或者是感叹人类之无聊……

总之这一刻是沉静无声的,海皇难得放肆的沉浸在属于他的哀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皇被往这走来的脚步声惊醒——似乎是昂禁,或者是泓猊前来一探究竟。奇怪的是这阵脚步声那么沉重,有如体积壮硕庞大的种族。

海皇立刻想起,从会议室里听到的,漓魅要杀白羽的时间就在今天,朔弥也同意了。

这就是说,来人是漓魅派来的凶手吗?

“白羽,快跟我走!”海皇心急的排开黏人蛛丝往前走。

被围在蜘蛛黏网中的白羽低下头,轻摇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哽咽声。

海皇慢下脚步,胸口的闷痛越来越明显——好痛苦,知道白羽不爱自己,喜欢的是朔弥,这样的感觉,比受到什么伤都令人痛苦。

如果可以,海皇真想转身逃走,可是他想要白羽活下来。

于是,他道:“不可能变心却喜欢上别人的朔弥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论是催眠或者是什么问题,一定都会有解决的时候。白羽,你要振作起来!”

“不可能的,朔弥的种族特性是不会被催眠!”白羽哀怨的抱头大喊。

海皇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因为朔弥是双双。可是,“我曾经催眠过朔弥,只要方法对,绝对可行,白羽,你、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抬首坚定大喊,白羽眼中有泪,却镇定了许多。

知道自己让白羽重燃希望,海皇松口气的排开蛛丝继续向前。

当距离渐近,海皇脸色越红——大概是被关进这里之前,白羽有跟人狠狠搏斗过,所以身上的衣物凌乱不整之外,还残破不堪。

不敢再看下去的海皇向泛尔使了使眼色,更伸手将他拉开数步。

直到确定泛尔看不见白羽,海皇放手走回,脱下了身上的白衣背心长袍,干咳一声后移开眼,背对着白羽、按记忆倒退数步之后,轻轻将长袍往她递去。

“谢、谢谢。”跟着想起自己有多狼狈的白羽,略显慌乱的说完。一阵扯开蛛丝的声音骤响,再过来,是她抓紧背心长袍微拉。

海皇适时的放开手,才想走远一点让白羽可以好好换装,没想到,当泛尔弹身飞起,刺耳的玻璃割裂声一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向自己——海皇两年来什么没学会,被王者们逼迫到熟能生巧的,就是面对突袭意外的反应——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倾身,在摔倒之前于半空扭身,对上的是手拿羽翎长剑,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白羽。

为什么要杀自己?海皇看愣了。

剑折射着外头透进的光芒,似乎是火火到了,于是这里一片通亮,可是也刺眼得让人看不真切剑身反射的亮光之后,持剑女子白羽的表情。

海皇还在思考白羽要杀他,是不是为了朔弥,又会不会再为自己掉泪?

还没想出个结论,刷的一声,有什么液体溅起,紧接而来是无数的惊恐喊声。

“海皇——”一阵脚步声随着叫声疯狂响起。

轻轻闭上眼,海皇觉得心空了一样,再也分不清是哪里最痛

第六章 被设计的引君入瓮

爬满蛛丝的黑暗角落,在大放光明的瞬间,首先见到的是无数鲜血飞溅。

海皇来不及叫停的张大着嘴,室内是无数狂风骤起。

风中有着好多冗长青发,毫不留情的朝着目标连连拍击,当发丝扬起,划出的血色不断,那刺眼的红艳占据了海皇所有视线。

即使心底一直叫着:“动啊,快动啊!”整个人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而她则是在狂风中,像一艘怒洋中的小船,仍然握紧剑,朝着自己逼近。

下一秒,海皇倒抽口气,才刚嚎叫出声,青发聚集成刀,眨眼间已经落下,当穿刺的声音是那么刺耳,接下来是拔出的瞬间,更是鲜血狂喷。

“啊——”

一阵不属于海皇跟她的凄厉鸣叫不断。

在海皇眼前,狂怒扬风,吹散了所有蛛丝,脸上又惊又怒的陌憎,凶狠龇牙咧嘴的表情,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而他的青发似乎正带着什么东西倒缩回去,那接连落下的血渍将地上染得通红。

连叫都叫不出口,海皇无法呼吸的僵住。

当血液乘风飞来,一滴滴落在脸上,海皇伸手摸着炽热的血液,呆呆看着前方溅血的人,白发清美的她,脸上泛出奇异的笑容。

明明她伤得很重,她却阖上眼,满足的噙着笑容,放开手上银亮的剑。

海皇下意识往前冲,抢在她喷溅着鲜血倒下的刹那,伸出的手环紧落下的人体,触手之处,全部都是湿黏的血液。

分不清心底的感觉,气息一窒,海皇全部的思考都停止了。

不信的目光僵在怀里闭眼笑着的她身上,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救她!

如果是人鱼的话,一定可以救的,只要把人鱼之心挖出来——

海皇才这么想,一阵听起来哀忿、暴怒,宛如鸟叫的凄厉鸣声不断。

“陌憎——”海皇叫着他,声音里有比他更痛的哀怒。

彷佛惊住的表情,陌憎停下鸣叫,呆愣的打量着喊他的人,疯狂的表情渐去,慢慢的沉稳下来,脸上浮起瞬间的愉悦,像高兴谁的平安无事。

只是,面对海皇悲痛的表情,陌憎的愉悦消失了,剩下哀怨的皱眉咬唇,然后,他松开了握紧的双手,有什么东西正往下坠落。

那是两团湿黏沾血的物体。

移不开目光,海皇绝望的看着那两团物体。

如果说海皇本来以为她的伤,只要吃了人鱼之心就可以复活,那么,当陌憎从她体内夺走心核、禁果,一切就再也不可能了。

心核是比体内所有器官都重要的特殊部位,没了它,就是真正的死亡。

“陌憎!”海皇嚎叫着,整个人彻底失控。

想要替她报仇,想要杀了陌憎,就算陌憎杀她是为了救自己也一样。

海皇才想把怀里的人安放在地上,再去杀了陌憎,没想到,失去了心核跟禁果,濒临死亡的她,居然还有力气?

当一把明亮的刀子抵在心口,即将刺下,海皇又惊又喜的愉悦低头。

如果能死在心爱的人手中,对人鱼来说,就是幸福的,海皇笑着。

没想到,刷的无数青发急袭,海皇没机会迎来自己的甘愿等死,因为青发已经缠上她的上下半身,同时一道发丝束紧在刺到心口前的刀子上,刹那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一阵撕裂的声音乍起。

有如撕裂丝帛的声音,却是更多的热血喷了出来,完全遮盖视线之后,原本抱紧的躯体裂成了两块,再也不会动了……

“白羽、白羽……白羽!”海皇不信的狂叫。

眷恋的目光,徘徊在怀里被抱紧的上半身,与散落一旁的下半身;惊人的是她脸上还有笑容,那么满足,像是终于达成任务的松了口气——她一定很想杀自己吧?

可以的话,如果死的是自己,那就好了。

心脏不断的抽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寒意从海皇脚底凉了上来,那么冷、那么冷,冰凉的快让他无法喘息。

想大叫、想发狂,可是,浑身瘫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为什……”海皇重重喘息,连话都说不完整,心里一直重复着,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而是白羽?

海皇僵直的目光停顿在白羽的尸体,再也移不开。

“海皇?”陌憎担忧的喊叫着。

海皇无法动弹,好像整个世界都停止转动,只能看着尸体,颤抖的抽着气,像是快被这股绝望狠狠冻死。

“海皇!”泓猊紧跟着怒吼。

环绕在耳旁的声音,总觉得离自己很远。

海皇连思考、呼吸都没有力气,视线开始模糊。

即将倒下的瞬间,忽然,刺耳有如玻璃被割裂的声音,伴随让全身发寒的巨响,一股电流疯狂涌进体内。

“唔!”海皇被电到弹跳起身,全身麻得抱不紧怀里的人。

这种肉体上的剧烈痛苦,一下子就让海皇回神,他发现怀里空了,立刻慌张的跪到地上,才刚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抱回怀里,已经喘息着抬头。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海皇心痛、身体更痛的瞪了过去,寻找凶手——眼前是陌憎、泓猊、白羽、昂禁、火火跟泛尔……

等、等等,海皇总觉得看到某个出乎意料的人。

他眨眨眼的飞快回头,再看过去。

被昂禁撑扶在一只巨大的奇异人面蜘蛛背上的人,白发、湖绿衣服,笑容让自己心动的人,不是白羽的话,又会是谁?

“怎么可能?”海皇诧异的低头。

这一刻,抱紧的尸身上残余的力量散尽,伪装跟着消失,那是一个黑发白衣的女性,看她的种族特征,应该是“鹨”,是善于模仿声音的百灵鸟。

“不是白羽。”海皇愣愣的满足笑了。

只是他才平静下来,啪的一声,海皇被冷下脸的泓猊一拳打偏了脸。

“你这个白痴!我说过多少次,不管是我、陌憎、火火、昂禁,或者是谁,任何一个跟你亲近的人,统统不要相信!你是听不懂吗?”

被打到愣住的海皇,回头对上双眼通红的泓猊。

印象中,没看过泓猊红过眼睛,再回想他颤抖慌乱的语调,海皇低下头,松口气的安心笑了,“我这次会记住的,泓猊,相信我。”

“相信你?要我相信你这个白痴,比要我相信陌憎明天就能背整本教科书还要不可思议!”泓猊气到抓狂。

陌憎不满的叫道:“我如果明天就能变成成兽,一定可以背起来!”

……重点不是在那里吧?这是众人的一致感想。

海皇努力忍住笑意,郑重的对陌憎低头道歉,“刚才很对不起。”

“啊啊,那、那个,我是海皇你的嘛,没、没关系的。”陌憎真诚笑着。

海皇傻住,痛苦般的皱眉一叹,然后歉疚的一笑。

不知道海皇为什么痛苦,陌憎单纯的笑着,似乎很高兴他能帮上忙。

对比之下,更可见自己的疯狂与自私——海皇知道,如果白羽真的被陌憎所杀,自己一样会做出像今天这样的反应。

不论如何都是爱情至上,这就是人鱼可悲的天性。

海皇摇摇头,低头皱眉的将怀里尸身慢慢放回地上。

不知道海皇干嘛对尸体那么好,陌憎疑惑的才想说话,泓猊对着他摇摇头,颦眉质疑着海皇在白羽事情上的奇怪变化。

海皇居然在陌憎杀了“伪白羽”的时候,发狂到想把陌憎杀了陪葬;而现在知道白羽没死,竟是安心之外,还带着说不出的迷茫。

他到底是在恍神什么?

也发现了海皇很不对劲的昂禁,轻轻在白羽背后推了一下。

“海皇。”白羽会意的开口,“你有没有受伤?”

她关切的声音,立刻让海皇回神,他跳起身,“我没事。”

“那我们快走吧?”白羽一样以问句为催促。

昂禁跟着道:“再不走,追兵大概很快就来了。”

同时,泛尔以冰冷的机械音说道:“搜寻到敌方位置,距离五百公尺。”

“走吧!”一听到五百公尺,泓猊抢第一开跑。

海皇只来得及多看一眼死在地上的尸体——她脸上是平静的,好像杀人或被杀都无所谓的表情,而白羽现在……正朝着自己感激的笑着。

没有像百灵鸟演出的那样就好;白羽很高兴自己来救她,那就好。

“快走。”泓猊的催促从通道外传来。

海皇不再多看,等那只驮负白羽的人面蜘蛛从身边跑过,马上弯腰捞起火火,抱着她举步,开始逃跑。

首先是一条充满碧绿噬血目光,和重重呼吸声的漆黑通道。

幸好有火火在,当她一进入,四周顿时亮如白昼。

而有如蓄势待发想扑上来,却一直没有动作的人面蜘蛛群,一看就知道被镇压了;所以,在泓猊带领下,没多久就跑出了这条走道。

接下来是三条岔路,一条是康庄大道,另外一条弯弯曲曲的,听说里头布置的像迷宫一样,是不断绕圈的死路一条。

最后一条,一看就是条障碍物很多的道路,不像逃生专用。

没想到泓猊带着他们,毫不停步的就进了这一条。

两公尺宽的通道里,不是地上有障碍物,就是上方或墙壁有巨大突起。

要一边走一边躲闪的前进方式,让海皇担心,“不会被追上吗?”

“不会,他们要追来会花更久时间。”泓猊冷笑着。

果然,每当众人拐过一个弯后,在前头带路的泓猊,就会回过头来,在确认大家都通过弯道后,手向墙壁上一块凸起的狐狸花纹砸去。

下一秒,磅卡的巨声乍起,就会有一个巨大石块落下,还直接砸进通道里。

光听石块落下的声音,就知道那石块有多厚。

而这条通道还不止如此,从一开始两公尺的宽度,到后来,变成了顶多是半公尺的宽度,再加上石壁通道内弯弯绕绕的,越来越不好前进。

所以当路狭窄起来,白羽被海皇从人面蜘蛛上抱了下来,在吐出一个水泡将站立的她包裹之后,让陌憎利用青发的飘浮性质,拉着水泡在半空移动。

至于那只人面蜘蛛就留守在通道口,成为防止敌人逼近的防线之一。

接下来越见狭窄的障碍通道,海皇等人耐心的又爬、又钻,直到泓猊跃起身,握住上方的杆子,一个翻身,爬到了上方的另一条通道。

一直到进入这条上方的通道,确定人都到齐,泓猊敲下最后一个石块。

没想到,石块敲下除了磅卡的声音,还有石块移动的喀喀声响。

“怎么了?”海皇大概是唯一不知情的人。

“我们刚才走过的通道,跟原本看到的那条死路通道融合中。”泓猊话说到这里,一边的泛尔手掌一伸,一个小屏幕弹了出来。

不知道泛尔怎么办到的,总之屏幕上显示的是之前见过的两个通道融合,变成一个双向通行的死路,同时,有另外一角正显示一条信道的形成。

“这一条是我们逃出去的路线?”海皇指着那条通道。

“没错,不过要等很久,先休息一下。”昂禁很清楚整个工程的发言。

泛尔估算完毕,“一共需要两小时的重组期间。”

“那先休息,顺便商量往后的事。”体能较差的泓猊气喘吁吁坐下,转头看向海皇,“你这个白痴,这次一样不会放任朔弥被人控制吧?”

“嗯。”海皇苦笑着。

“谢谢。”白羽突然发言,话里充满感谢。

海皇心脏一个抽痛,他连忙撇开视线,强装无事的道:“陌憎,放她下来。”

“好,终于可以换个姿势了。”陌憎高兴的放开了青发。

海皇苦笑着解开水泡,白羽轻轻的落在通道里。

不知道该跟白羽说什么,海皇呆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刻意找话的问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从‘预言之乌’那里得到消息,事先知道白羽会被朔弥背叛、拘捕处死,才会抢先离开新族躲藏起来,结果被误会要去投靠你。”泓猊说完这句,瞪了海皇一眼。

知道泓猊不想让白羽知道,他是预言之乌的幕后拥有者,海皇点点头。

“原本泓猊是想在事情严重时,能抢救白羽。没想到朔弥会丧心病狂到连我们也想宰掉。”陌憎说到这里,不满的抱怨,“那个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漓魅那种食之无味的女人,哪有白羽好?”

泓猊伸手在陌憎头上拍了一下,“笨蛋,什么叫食之无味?你当是食物吗?就算是,也不准吃,小心吃坏肚子!还有,正确的形容词要说人尽可夫!”

“唔?人尽可夫?人类都可以当她的丈夫?”陌憎下意识回话。

泓猊无言的呆住。

“咳咳,那接下来呢?”海皇忍笑的追问后续。

泓猊哼了一声:“‘预言之乌’有八成准确率,所以一收到我的通知,回天跟可儿为了防止他们也会有同样的下场,于是背着朔弥,在城里到处乱动工的四处挖通道,那时候,昂禁还叫了手下过来帮忙。”

“嗯,毕竟没有我那群‘强者手下’的帮忙,想在建城的工程之外,额外制造信道,却不拖慢建城速度,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昂禁悠笑着补充。

“那我怎么会不知道?”海皇惊叫。

昂禁想了下,“我当时本来想说的,谁叫你正好在冲最后三个学分任务,要我有危及生死的事再提醒你,其它的事情由我自己看着办?”

“真、真的吗?”海皇不敢相信,自己是猪头啊!

“是真的。”当时跟海皇一起进行任务的泛尔,死板板的机械音响起。

海皇无言的面对其它几人的冷冷目光,马上干咳两声,转移话题,“这里为什么这么难走?”

“因为这条通道本来就有阻碍追踪者的用意,这是回天的设计,他说这样比较不会被认为是真的逃跑路线。”昂禁对于通道的修建也发问过。

海皇同意的颔首,回天这招攻心为上,果然用得恰到好处;而在他抬头的眼角余光中,望见了白羽,听着闲谈的她独坐一旁,整张脸上满是担忧。

本来想再闲聊一会儿,海皇却在白羽哀怨的目光中,被打败的回到正事上。

“泓猊,‘预言之乌’那边,知道漓魅是什么人吗?”海皇发问前不再那么懒,脑中数据库事先翻过一遍,确定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泓猊不满的摇头,“她背后有个实力坚强的人,让我算不出来。”

“应该是来自南之岳。”除此之外的情报不多——昂禁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组织有无法介入的地方,南之狱居然比北之闇更难渗透。

“是吗?那就是我之前查出来的,土蜘蛛一族族长云初出云的计划吧?”海皇关于整个计划知道的也不多,充其量是知道有计划存在的程度。

突然,白羽接话道:“漓魅是土蜘蛛,她有种‘傀儡蜘蛛’会控制人的行动。”

“朔弥是被傀儡蜘蛛控制了?那把这种蜘蛛解决不就行了?”海皇下意识的推论。

“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朔弥身上,发现傀儡蜘蛛啊!”陌憎说的很坚定。

海皇愣愣的看他一眼,再看向白羽。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那只傀儡蜘蛛,从朔弥的耳朵爬进去。”白羽边说,边皱眉叹气,“那一天,朔弥本来是要向我求婚,才带着漓魅来,说要帮我量身,好订制婚纱,然后……”

不用说下去,其它人都明白了。

那个精明、防备心强的朔弥,也只有在狂喜的情况下,才会一时不察。

“现在该怎么办?”泓猊望着海皇。

“去救朔弥。”海皇认为使用人鱼之歌可以催眠那只傀儡蜘蛛。

昂禁否决道:“这条路是单行道。”

“逃出去再回来?”海皇坚决要救朔弥的问。

“太危险了。”昂禁绝不同意。

“那……”海皇还想发言,却发现昂禁的不对劲。

面对那张俊朗秀气的脸上,出现杀意,而且目光是直瞪着白羽,像要宰了她一样,让海皇说到一半的话飞快吞了回去,求救般的目光,转向了泓猊。

“昂禁,你是把海皇当手下在控管吗?”泓猊不论对谁都毒舌依旧。

像是被话噎住,昂禁倒抽口气,不满的转过头去。

即使帮了海皇,泓猊却是一句:“再回到这座城,太危险了!”

“泓猊——”海皇错愕的瞪大眼。

“爹地,火火可以帮忙。”不想看海皇苦着张脸的火火开口。

陌憎用力摇头,“火火不行啦,这里很危险,会害海皇死掉的!”

“啊?那爹地赶快走!”火火站起身,想马上拖着海皇走人。

“逃跑的路尚未组合完毕。”泛尔边说,边伸手牵住了火火。

“……陌憎,你不要添乱。”海皇快疯掉的大喊。

“海皇不会死的,你不要担心。”泛尔机械般沉冷的目光,僵硬的在海皇身上停留一会儿,回到火火身上,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几下,似乎是在安抚。

海皇用力点点头,配合泛尔让火火静下来后,再回过头来,冷静一点的提议:“不然诱出朔弥呢?”

“诱?”很特殊的一个字,昂禁转回头。

泓猊“盘算”完可行性,招来泛尔后,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像个机械却不会随意听任差遣的泛尔,连海皇都不太爱理的他,居然听完泓猊的话就瞪大眼睛,手掌一翻,屏幕上的地形图开始变动。

很快的,眼前所见是标有东岛跟东之海的连接出入口位置,以及通往这座核心主城的地形图。

其中,有几个适合“伏击”的地点被特别标示出来。

“昂禁,你有适合这些地形的好手吗?要能长时间对抗人面蜘蛛,或者是适合水战的强者;还有,要准备几个表面上很强,实际上很弱的绣花枕头,用来绊住明光跟皓月他们,这样他们对朔弥才有交代。”泓猊飞快说完。

海皇趁机插话,“我要直接对上朔弥。”

“我来比较好。”白羽也想出力做点事。

海皇总觉得心又抽痛一下。

讨厌白羽为朔弥付出的海皇,充耳不闻的坚持道:“只有我的‘催眠’术,才有可能对‘傀儡蜘蛛’造成影响,我去。”

“……一切拜托你了。”白羽认输的点头。

海皇似有若无的点点头,脑袋晕乎乎的看着昂禁,“我要去。”

昂禁不语的看着他,似乎在做无言的抗议。

气氛沉重的僵了好半晌,一时间无人说话。

泓猊偷偷占卜完后,“这样吧,让陌憎陪同海皇去,一有事情发生,陌憎就能强行‘掳’走他——反正大风的全力飞行,一般种族要追也是追不上。”

昂禁迟疑了下,目光移向泛尔。

即使被人盯着瞧,泛尔也不为所动,只是专注维持屏幕的影像稳定。

“我确信你的性能比任何生物科技都好,我要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听不见对方的声音,连音波共鸣都不行。另外,你标出的伏击地点里,有能使用风壁之类的技能,就能将声音轻松聚集的峡谷吗?”昂禁很有自信的发问。

海皇才想说,泛尔会响应泓猊是例外,可是,泛尔居然闭眼调动数据之后,张眼,屏幕上忽然窜出了许多字。

密密麻麻的,许多生物科技被列表出来,还有一些药物之类的东西;而在这些字样以外,作为背景的地形图上,有个地方正亮起红点。

昂禁跟泓猊对看了一眼,确定适合后彼此点头,前者飞快掏出“敛医”生物计算机,快速的将所需的物品名称跟伏击地点纪录下来,随即传送出去。

“昂禁你要做什么?”海皇闪神很严重,干脆问昂禁比较快。

直到确认指令传达完毕,昂禁对着海皇冷哼一声:“我订制了一个好东西,到时候给陌憎配带。如此一来,一发现情况不对,陌憎就能不管你成功与否,将你带走;而你,海皇——也没有可能催眠陌憎多留片刻。”

“唔。”海皇看似大受打击,却明白了昂禁的用心。

如果陌憎跟着去,说不定会在使用人鱼之歌时,认出来自己是人鱼;可是使用了封闭听觉的物品,就能掩饰身分了。

还有,刚才昂禁问的第二个问题,可以让声音轻松用风势集中的地点,也是为了让自己的人鱼身分不会轻易外泄吧?

只是,泛尔怎么没有响应?

没发现自己忽略了屏幕上一直闪烁的红点,海皇心想,泛尔大概是还没找到好地点吧?想到这里,他强装无奈的点头,“好吧,我接受。”

“我也赞成,这样白痴海皇就能乖乖听话。”泓猊依然牙尖嘴利。

海皇苦笑着,而一边的陌憎举高双手,“我也同意。”

“嗯,陌陌要好好保护爹地。”火火一脸认真的要求。

泛尔的手在她头上又轻轻抚了一下,手一握拳,收回屏幕,“时间到。”

“走吧?”泓猊先站起身,替白羽弄出一个水泡后,转身走人。

陌憎使用青发让水泡浮起,好拖着白羽行动的快步跟上。

海皇错愕的坐在地上,还有个问题,“到底要在哪里伏击?”

“泛尔已经选定了,你……”昂禁说着令人错愕的话。

完全不知道泛尔什么时候选定伏击目标,泓猊跟昂禁似乎还达成共识?

“我好像太恍神了?”海皇很错愕的转头,“泛尔,伏击地点在哪?”

不想响应海皇这个白痴问句,泛尔只顾着拉起火火,直接往前走。

海皇回头想再问其它人,却发现他们统统走远了,连忙起身跟上。

在残存的一小段狭窄通道后,当前方无路,只能往下跳到下个信道时,经过重新组合的后半信道,变得好走又宽敞。

很快的,速度快上许多的海皇一行人,来到了出口。

只是在传音良好的地道内,当泓猊站到出口前的狐狸壁纹前,准备按特殊顺序敲下壁砖打开信道时,远方信道的入口处传来了巨大石块被毁的崩落声。

“追上来了。”陌憎耳朵最灵的抢先开口。

泛尔立刻进行确认,叽一声后,“还有两千公尺,六十五块石壁。”

“推进的速度好快!”

陌憎要五分钟才能打碎一块,可是追来的人居然弹指间就突破了五块,“到底是什么种族?”

“距离太远、能量波动太大,辨识不清。”泛尔冰冷的回应。

“离他们追上来还有多久时间?”昂禁比较在乎这个。

泛尔闭眼计算一下,再张眼,“一共还需五十八分。”

“那他们肯定追不上。”泓猊话一完,最后一块壁砖敲下,门刷的一声从两边倒缩回去,而在众人前方,在门的外面,是一只张大口的小型杀人鲸。

“啊啊啊,我手下准备的会不会太小?”陌憎一看到就开始抱怨。

“不会。”泓猊话一完,已经先一步踩进了杀人鲸的嘴里。

看着泓猊穿过白森森的两排银牙,消失在里头,海皇随即跟上。

紧接着,陌憎陪同泛尔跟火火一同进去,最后则是昂禁。

而在杀人鲸确定没有额外的乘客,开始阖嘴的刹那——

一道白丝射来,朝着杀人鲸尚未闭上的大口直射而入,下瞬间,呼的一声,是一道烈火从白丝上倒袭回去,将白丝燃烧殆尽之外,火势越来越大。

“啊!”彷佛来不及避开的被火舌烫到,一个身影尖叫着在火中打滚。

从即将关闭的杀人鲸口中,看见了那个被火焚烧的人,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金发女子。深刻的五官,拼凑成令人过目不忘的美艳姿色,双眼却都只有半瞳。

一般人都是一个瞳仁,她的眼睛却是半瞳。

海皇脑中飞快闪过一个记忆,那种半瞳是操控“傀儡蜘蛛”的人才会有的。

那么,宰掉“她”就能让朔弥恢复正常?

想到这,海皇连忙喊道:“火火,杀了她!”

第一次要火火杀人的海皇,令人难以置信的命令。

火火没有思考的直接跟刚才一样想张嘴呼气,嘴上却已经被泛尔捂住。

“关闭了。”

没有解释行动原因,泛尔的话一完,杀人鲸的嘴已经阖上。

海皇知道自己的话太鲁莽,差点就为了杀掉一个漓魅,却误毁逃生工具。

他歉意的一笑,然后向火火道歉;他不应该在发现那个女子漓魅的瞳孔,就是操纵傀儡蜘蛛的关键之时,就想要火火杀人。

“原谅我。”海皇歉意的对火火亲了又亲。

“嗯,火火不生气。”何止不生气,火火现在是笑眯了眼。

“现在要去哪里守株待兔?”陌憎掏出一个操控器,准备指挥杀人鲸。

“朝东岛的对外出入口,还有,陌憎把外头的画面传送进来。”这里只能看到杀人鲸的肠胃,看不到外头画面。

“好。”陌憎应了一声,按下影像键。

转眼,当杀人鲸的身体泛出一阵光芒,集结成一个透明光幕后,慢慢的,外头的立体影像传送进来。而这一看才发现,在里头虽感觉不到起伏,可是以外面景色的飞快变化来看,这只杀人鲸的游动速度是非常的快。

毕竟是生物科技,速度跟稳定性都很一致。

没多久,杀人鲸显示的画面从海中景观,到浮上海面时,眼前果然是东岛的对外出入口。

“到了。”陌憎刚报告一声。

泓猊已经拉过泛尔,昂禁也凑了过去,海皇才想靠近,却被他们三个合力瞪了出来。

被迫移动到白羽身边的海皇苦笑着,只能等他们三个讨论完“诱出朔弥”的作战计划,才能知道该怎么进行。

第七章 被唱出的人鱼忘情

三天后,前往东岛对外出口前的一个山坳口。

两边是高耸的山壁,而中间是一条羊肠小道。

这条路是通往核心主城的唯一道路,于是在听说从主城里逃出的叛徒,往这个方向前进时,很快的,在朔弥等人的带领下,一大群人正虎视眈眈的在此等候。

山坳口的另一端,远方正有七个身影往这里略显慌张的跑来。

“确定是海皇跟白羽他们吗?”朔弥随着问话,整个人身形开始模糊。

尚由先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才点头,“由力量波动推断,是他们。”

话才说完,在尚由眼前,从身形模糊的朔弥身上,突然弹出两道影子。

下瞬间,他的身边,出现两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旁边第一次见识“分化实体”这种能力的手下们,无不惊呼出声。

尚由则是眉头微皱的回头,发现其它人的表情也都一样。

不说他们,即使是较为残酷,确认对组织有害就会杀掉对方的皓月、回天,也不同意朔弥想对白羽下手的想法。

如果连曾经最爱的女性伙伴,朔弥都能杀得下手,其它人还可以安心吗?

“我们……”回天猛地弹指,啪的一声,紧接着用手在半空一划。

专注看向他的几人,眼中闪过了一道白光。那是九尾狐的魅惑术,却是只对特定对象才施展的“文字魅惑”,也就是传递讯息专用——如果不是回天想告知的对象,顶多觉得他行动奇怪,却不会接收到讯息。

而在这个讯息传递出去后,朔弥、漓魅在外的九个人,全数郑重点头。

虽然背弃伙伴在这个世界上,等于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明知对方被操控了,仍傻傻的陪在这个伙伴身边,就等同于送死。

终于下定决心的九人,原本对“情报之源”传来的消息半信半疑的他们,一见朔弥对白羽要使出“分身”这个效果是“必杀”的种族技,他们不信也难了。

原本海皇是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往后可以做为内应。不过在回天的提议中,九人宁愿一同抽身走人——毕竟,强如朔弥亦会被傀儡蜘蛛控制,天知道一起睡在那座城里的他们,哪天会不会也变成同样下场?

“决定了吗?”明光突然代表发问。

漓魅警觉性高的偏过头,“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事情决定了?”朔弥跟着发问。

九人互望一眼,回天、尚由跟皓月最先转身,“我们要去守最后防线。”

“太过分了,昂禁可不好对付,你们想留在最后跟他战斗?我们可不同意!”从加入开始,就表明跟昂禁有仇的翼左跟右翼紧追上去。

“怎么回事?”漓魅不满的叫道:“不是说好都在坳口袭击吗?”

“那也要你挡得下来吧?”皓月不屑的回头瞥她一眼。

“不需要跟那种笨女人解说战术,我的狐尾在狭窄地方最好用,就山坳出口靠森林的那边,我要守。”回天先对皓月说完,又回头对其他人道。

右翼不禁想抱怨,“太过分了,那边给翼左也很好用,烧起来就是他的天下。”

“唉呀,管他烧不烧,反正去到那里再慢慢分啦!”尚由快步上前,不理会漓魅的揽过回天、皓月,再制止大怒的右翼,向翼左笑着道。

最后,五个人快步的走开,一转眼消失在漫长坳口的另一端。

“我们守上面会比较好?”明光突然开口。

可儿点点头,“我看不见,是守那边比较好。乙可你也一样吧?”

“嗯,我的招式都是偷袭类,我跟你们一起上去。”乙可话完,向易修道:“一起走吧!伙伴,有你帮忙,我可以多射些水箭。”

“没问题。”易修马上点头附和。

“你们——”漓魅大吼出声。

“走吧!”可儿不理她的开口,明光则手一伸,扶着她举步走人。

等易修跟乙可立刻快步跟上,除了漓魅、朔弥和他们的手下,这里已经无人。

“气死我了,看我不修理他们!”漓魅气极败坏的大叫。

只是,当那九人不在现场,不论是手下们还是朔弥,原本灵动的目光一僵,全数变成了傀儡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反正有你们在就够了!”漓魅不满的回身,看向前方。

这时视线所及,能明确看到那些人了,只是——

“为什么只剩五个人?族长指定的蓝发少年跟陌憎呢?”漓魅大吼。

就在这话一出时,数道白丝一扬,漓魅才想操控所有傀儡动作,瞬间,无数的青发射向她来,将这些白丝缠住不说,还将漓魅反扯过去。

“啊!”漓魅惊呼一声。

抬眼一看,半空中,是一个不高的瘦小男孩,有着炽红眼瞳跟冗长青发,他的肩上还搭着一个使用飘浮术跟水球术,浮在空中的蓝发少年。

一见到族长的目标就在眼前,漓魅狂笑着挥出右手。

没想到她会放弃使用白丝,在这眨眼间,漓魅居然能指挥朔弥动手?

“陌憎你帮我挡朔弥。”

海皇才这么叫完,就想到陌憎戴上的耳罩——那可是使用特殊蚕族的蚕丝制成,不要说能听到声音,连音波共振,都没办法造成影响。

没办法了,海皇忍住惧高想法的将自己往前凑,来到陌憎眼前后,伸手比比他再比向朔弥,等到陌憎点头,他将手一放。

有惧高症还敢跳高,海皇觉得自己不要命了!

努力忍住闭眼的冲动,海皇看准漓魅的方向,甩去无数狐尾。

一见狐尾袭来,漓魅指挥着手下们各自闪躲后,已经轻松避开。殊不知这些狐尾不是为了攻击,只是为了扯住那附近的巨大石块,把海皇拉扯过去。

知道漓魅的“眼睛”是解除傀儡蜘蛛的要素,海皇与其先使用自己的人鱼之歌做尝试,他宁愿先以废掉漓魅一双眼睛为目标。

“天真,凭你想跟我打,够吗?”漓魅猖狂的一笑,手上白丝一甩,黏上附近各自站开的手下后,当她手指一动,被黏上白丝的人随即展开攻击。

海皇收起狐尾。

在这种时候,最好用的就是炎姬的水狐舞。所以当他身后一道火红狐尾乍现,整个人的姿态突然轻快灵动起来,身体不过是几下跃落间,已经轻松避开好几个来袭的漓魅手下,甚至在不断闪躲后方的追击中,朝她高速逼近。

“漓魅你认命吧,我知道你们这一族的野心了,‘说实话’吧!”海皇一开口,就是使用人鱼之声进行心理攻击。

一是怕以对方的狡诈,会在自己逼她太紧时,操纵这些人自爆。

二是要直接催眠漓魅这个计划的知情者,不自觉的将真相脱口而出。

一时不察,已经从被控制的朔弥那里,知道海皇是情报之源拥有者,漓魅直觉想否认,却情况异常的开口承认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族长的命令,只是要一个能混乱时局的组织,为的是……”话到一半,她惊骇莫名的捂住嘴。

“不敢说下去了,是不是?”海皇边说,边顺势滑移,再避开两个围捕的人。

先喘口气,海皇才接下去,“你们土蜘蛛一族的族长云初出云想做的事,从你的话听来,原来是为了混乱整个世界?也就是制造无数内斗?你们要的是什么?占领世界?还是逼出某个人啊?不论是哪个,总有一个命中吧!”

漓魅惊恐的表情,似乎真的被说中了。

海皇原本是想到羓逐,才会说出“逼出某个人”的想法。

毕竟“那个无族”跟云初出云同样是土蜘蛛一族。

可是,好像彼此除了合作关系之外,还有深仇大恨?

联想起关“假白羽”的那道门,海皇可以肯定,能够利用狴犴的,除了“他”没有别人,因为凡是人都有会心思动摇的时刻,唯有“无族”不会。

而能让狴犴在确认对方绝不动摇后,乖乖受其驱使的,理所当然是“某个无族”。

那道门上像密语通关的能力,应该是由某个无族提供的狴犴能力,可是问句却是云初出云刻意布下的伏笔,用意似乎是要提醒海皇某个无族的“神秘计划”。

经过三天的时间,刻意避开白羽之后,静下来的海皇很快就想通这些。

可是,云初出云到底是有想找的人,才会要漓魅留意自己?

或者是土蜘蛛一族本身,真的有雄霸天下的野心?

“漓魅,你觉得会是哪一个呢?”海皇再一个回身。

听话听呆的漓魅,这才惊见海皇逼近之快,惊呼一声,双手往身体两旁一挥,无数蛛丝射出后,转眼间,已经如茧般将她护在其中。

海皇瞬间止步,不认为能轻松突破被漓魅拿来当救命绝招的丝茧,只好改向朔弥出手。

问题是,当他转身抬头看向山壁上,摆明不愿对自己出手攻击的可儿、明光、易修跟乙可,他们似乎另有计划?

原本他们应该出手的,这样昂禁的手下们才有用武之地,才能“伪装”成他们没有背叛朔弥的局面——偏偏,上面是平静的无打斗状况。

似乎这些人有了别的决定?

海皇没时间多想的呼口气,先确认当漓魅自我封闭,这些被操纵的人都停止行动后,才将狐尾射出,朝着陌憎飞去。

手上被海皇的狐尾缠紧,陌憎会意的将手一拉,同时身体一轻,当两个朔弥的击拳在身下穿过,反而将他震得往上飘起。

顺着陌憎飘起的姿势,海皇改变狐尾长度,由长变短的将自己快速扯向前。

腾身到半空,海皇想好计划的朝陌憎打手势,拍手之后做出扭转的动作。

幸好朔弥因为漓魅的自我封闭,本身实力大减、反应速度跟着变慢,于是陌憎顺着海皇要求,青发一扬,分出一半捆住一个朔弥时,海皇身后四千尾同时窜出,各自绑上另外两个朔弥,先困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合而为一。

直到三个朔弥都被困住,陌憎另一半的青发一振,一个小型龙卷风乍现。

确定自己的声音跟人鱼波动不会外泄出去,海皇这才张口,唱出了苍生的“人鱼吞噬”。

即使没有你的真心也罢,即使要不到你的真情也不怕,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再卑鄙无耻的行为,也有掩饰的理由、推卸的借口。

所以当我夺走你的心、你的情,让你一生像个傀儡,任我号令,亦不过是人鱼小小的恶作剧。

你会笑着说原来你也一样卑鄙,然后无声无息失去一生的抉择能力。

你也许会恨人鱼的卑鄙,可是人鱼才知道,当身边不是傀儡,就是一幕幕尔虞我诈的算计,孤单的人鱼也是千万个不愿意、千万个伤心失意。

朝着傀儡蜘蛛高唱的人鱼之歌,没想到半点用处都没有。

当整首歌唱完,朔弥的挣扎依旧,似乎傀儡蜘蛛仍牢牢在他体内。

“怎么可能?”海皇惊愕的呆住,突然,陌憎飞了过来。

就算发现他失败的颓丧表情,陌憎仍是按照泓猊跟昂禁的安排,放开朔弥后直冲过来。

当腰际出现一双纤细的手,海皇不坚持的收起狐尾。

瞬间,青发一扬,狂风一振,当风吹得皮肤生疼,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海皇一半是惧高,一半是根本张不开眼。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能感觉身旁吹拂的风将蓝发打得他皮肤生疼,似乎速度非常的快,快到他什么反应都不能做。

好不容易,这阵连声音都隔绝的风,刹那止住。

海皇脸上、身上都被风打得发麻,幸好陌憎的手还在他腰上,否则当脚落地时,他绝对会整个人往前倾,直接五体投地的倒下。

“好痛!”海皇揉着脸睁眼。

眼前是东岛的出入口位置,是他们三天前停留的地方。

不过比起海皇是被移动速度超快的陌憎抱着飞回来,其它人则都还在远方。

“陌憎你真强。”海皇赞叹完,却没听到陌憎的回应。

转头一看,戴着耳罩的陌憎,正疑惑的看着他。

先做出一个拿下耳罩的动作,海皇等陌憎照办了,才又再度称赞:“大风果然是很强的种族啊!”海皇知道陌憎会想听这种话。

“嘿嘿嘿,那是当然的啊,除了千亦王者,我想没人可以比我快。”陌憎忘记“某个无族”的得意洋洋开口。

海皇也不想在这时候,谈起“某个无族”。

只是,光是想想,就好像不能说出口的召唤咒一样当然——倒不是说“某个无族”真的出现,而是刷刷刷的几道黑衣人影,突然从四面八方飞跃过来。

“昂禁的手下吗?”陌憎下意识的问。

海皇本来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按以前跟昂禁手下相处的情况,这些人应该会在出现后先行个礼,才会郑重的缓步靠近,而不是这样高速逼近。

“陌憎,是敌袭!”海皇话一出口,确认敌人总数在二十以上,身后的红色狐尾一收,改以金黄色的狐尾做为攻击范本。

如果敌人能挑到这种自己身边最少人的时候出手,平时的狐尾攻击方法,定都被摸得一清二楚,海皇只能动用阳帝的出招手法。

希望敌人不要出手太狠——海皇担心会失手杀掉太多人的暗自祈求着。

很快的,这二十几个黑衣敌人由远到近的时间,才几分钟而已。

“来了。”陌憎挑准时机,整个人原地旋转之后,青发一扬,呼风袭上,在敌人来不及避开的刹那,青发缠上了黑衣人的颈子。

完全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陌憎凶狠的鸣声乍起,宛如鸟鸣之凄厉,身影突然一闪,只见青发的残影从敌人颈上一闪,带起血色冲天时,一旁同样出手的黑衣人里,有几个发出了怒吼。

“哈哈哈!”

一认真投入打斗,就跟发狂差不多的陌憎,身体在半空回转,不用借力就能诡异加速,眨眼间穿过了朝他出手的两人,当青发再扬,已如巨刀由上往下挥落,大批血色飞溅。

海皇立刻闪开,让过飞来的无数血液,然后看着陌憎狂笑着像只老鹰一样,由高处狙击外加玩弄猎物。

海皇本来还担心自己会杀多少人,现在是站着不动都可以。

大概是很少能靠自己保护海皇,陌憎这一次出手是残忍决绝的。

青发在陌憎的心意一动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敌人周围,不是成为发刀的切割敌方肢体,就是以发炼缠紧勒断;不管是哪一种,总之当青发逼近,下一刻就是热血飞溅。

奇怪的是敌人不论是死、是伤,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种宛如职业杀手的习性,海皇乍见之下,想起了一个人的组织。

“黑暗之渊。”

这是“某个无族”拥有的组织名称。

当海皇道出这四个字,原本在缠斗中,还存活的七、八人,猛地伸手掏出一个圆珠后,就往地上一扔。

“陌憎,往高处避开!”海皇扬声大喊。

呼的狂风乍起,陌憎的青发飞扬,整个人冲天飞起。

即使动用狂风,陌憎仍然来不及将全部圆珠吹开,光是几个圆珠落地,爆炸后喷出的白烟,已经遮住了视线、让呼吸不顺,幸好大部分的圆珠都在暴风中被吹远,没有一起爆炸,不然这些白烟大概会浓到把人活活呛死。

至于扔出这些东西的黑衣人,并没有逃跑,而是全部冲向海皇。

乍见敌人逼近,海皇不是当初那个会下意识傻住,等体内的人鱼前辈给他指示的笨人鱼,而为了以最快速度退敌,他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出手。

当绑住海蓝长发的黯蓝发带被他扯下,头一甩,所有发丝像活物般开始舞动,慢慢的,宛如至蛇王者那伊一样,全数变成蛇发。

本来朝着海皇冲来的人,惊见这种变化,突然一停。

“我们找的是狐族才对。”其中一个人开口。

旁边有人不甘的哼了一声,“居然是个被施以变身术的假货,退!”

当第一个说走,这些人又是数个圆珠甩落在地,很快的,当白烟一阵又一阵的呛人喷出,视线陷入一片白茫,海皇听见了陌憎的惊呼。

海皇想回话的开口,却不小心吸入一口,鼻间一呛,难闻的气味让他咳上两声,马上判断出是什么烟的他,仰头大喊,“陌憎不要下来,有毒。”

当“毒”字出口,暴风乍起,呼呼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鸟类的拍翅声,一阵又一阵的风从高处往下吹落,海皇闭紧眼,任由风势在身边呼旋。

没多久,当白烟散尽,陌憎已经停止呼风的俯冲下来。

“咳、咳。”海皇本身不怕毒,却怕呛的再咳两声,喉咙灼热的让他差点喘不过气,又是连咳好几声的无法开口。

等他再睁眼,眼前浮在半空的陌憎,正一脸担忧的问:“要不要紧?”

“没事。”再咳两声,海皇捂着口鼻,发现空中有几个被吹到半空还没落下的圆珠,“陌憎,咳咳,帮我收集……咳咳,那些。”

“嗯。”陌憎转身一跃,青发一扬,扯住那些圆珠拉了过来。

“怎么回事?”突然,一道人影急冲过来,停在海皇身前。

止不住咳的海皇摇摇头,一脸艳红的对昂禁指指地上的十几具尸体。

一起完成过许多学分任务,昂禁一看就明白海皇手势的意思,先是大叹口气,瞪了一眼在半空中捞东西的陌憎后,开始去查看地上的尸体。

就在这个空档中,较晚到达的人已经全部到齐。

海皇无言的看着一大堆人——可儿他们九个,加上泓猊他们四个。

本来想开口问可儿他们怎么会不按计划行事,海皇张口又是咳了两声。

“海皇?”泓猊眉头一皱,已经快步走近。

先赶紧伸手摇摇,海皇示意没事的再给火火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招来生物口袋翻找一会儿,已经找到有特殊疗效的“喉糖”。

取出后,立刻往嘴里丢两颗,原本火热灼痛的喉咙,终于好过一点。

“好个变态的白烟。”海皇大喘口气,这时陌憎带着东西飞了回来。

“太好了,有五、六个,陌憎辛苦了。”海皇先跟陌憎拿过那些黑色珍珠大小的圆珠,想好好研究的把它们跟喉糖罐放回了生物口袋。

这时,东张西望找不到朔弥的白羽走近过来。

“海皇你要不要紧?”白羽关切的话才出口,下句又问:“朔弥呢?”

海皇心头一痛,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还来不及说话……

“呜呜,爹地不痛、不痛。”火火飞扑过来,搂紧海皇就是瀑布泪狂掉。

“没事啦!”成功被转移焦点的海皇,抱紧火火亲了几下,停住她的泪后,看向同样娇小的泛尔,“为什么我的‘催眠术’没用?”

“请报上详细情况。”泛尔冰冷的机械音催促。

“嗯,在操控傀儡蜘蛛的漓魅自我封闭时,我使用了‘催眠术’,朔弥听了却毫无反应,我以前明明可以催眠他。”海皇很烦恼这件事。

泛尔似乎也不清楚的停顿,突然,口中是一串0跟1的机械码发出。

“怎么回事?当机吗?”白羽担心的问。

“不是,他正在查。”已经验完尸体的昂禁起身走近。

跟泛尔一起待了两年的海皇,知道陷入这种状态的他,会花上不少时间,于是转头看向昂禁,“有什么发现吗?”

“种族很杂,实力不弱。从心核里残留的记忆判断,都是些南方才有的景色,除此之外,令人错愕的是没什么杀气。”昂禁猜测道:“似乎是想活捉你。”

“嗯。”海皇这下完全确定了,“是羓逐。”

“你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让他穷追不舍?”昂禁发现自己没问过。

海皇看了其它几人一眼,没什么好隐瞒的答道:“新的那伊一族下落。”

“……难道至蛇王者不好奇吗?”一听到那伊,同为蛇族的明光好奇追问。

“不好奇。”海皇苦笑了下,“我在想,或许王者是想拿这个当饵,用我钓羓逐这个人出面,所以根本不想知道,也不准我说、不准我卖。”

“连我们都不能偷偷说吗?”可儿异常的追问。

“知道这个要做什么?”尚由奇怪的看她一眼,突然怪叫道:“哼哼哼,果然贪小便宜是女人的天性,可儿你是因为这样才想知道的吧?”

“是啊,不用钱的情报,我也想知道。”回天很感兴趣。

皓月没力的瞪他一眼,“回天你不要跟可儿一样喜欢贪小便宜。”

“那是因为你们花钱都不知道‘守钱’的人有多辛苦。”明光冷哼抱怨。

回天跟可儿用力附和,“没错,除了我们三个跟乙可,你们都很败家!”

“是啊,易修你也一样。”斯文猥琐的乙可,难得义正词严。

“……我完全没说话啊,干嘛把矛头指过来?”易修不满的大叫。

“因为你一脸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右翼话一出口,天上雷声隆隆。

“右翼你也多学点压制力量的办法,老是这么吵!”身为雷兽的尚由忍不住抱怨,伸手就把右翼直接拖走,似乎想再帮他上个特训。

“大哥救我啊!”右翼向翼左伸手。

“乖点学。”也不爱这么吵的翼左,向他挥挥手。

“噗!”海皇偷笑了下,他实在被这群人打败。

他看向最想知道的可儿等四人,“关于新生那伊的事,王者们下过封口令,我可不想害死泓猊、陌憎跟火火。”

“对你使用连坐法啊?这么狠!”皓月、回天跟尚由直觉联想。

海皇哀怨的点头,“所以才不能跟你们说,反正知道这个也不是件好事。”

话到这里,只见泛尔死板板的冷着一张脸,来到海皇身前。

被泛尔的举动吓了跳,海皇不安的问,“找不到方法吗?”

“是有结论了。”泛尔冷淡响应。

“喔哦哦?那到底怎么样?”海皇追问。

其它人看海皇那么认真,也不说话了,就剩泛尔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首先,因为傀儡蜘蛛不是活物,不会受到催眠影响。”

“嗄?那只能针对漓魅这个操控者吗?”海皇惊道。

泛尔不做响应的继续道:“如果不能狙杀控制者,或毁掉她的眼睛,唯一的办法是利用‘百灵鸟’能模仿声音的特性,操纵傀儡蜘蛛自行退出。”

“现阶段要狙杀漓魅太困难了,她不会再中计第二次。”泓猊最先否决。

“那是要找百灵鸟吗?”白羽急切的问。

海皇脑中闪过诡异的联想——被用来伪装白羽的即是“百灵鸟”,而这是用来解除“傀儡蜘蛛”的方法,加上那道门上的问句,云初出云到底在想什么?

“纯粹跟羓逐过不去吗?”海皇喃喃自语。

“什么跟羓逐过不去?”可儿再次追问。

海皇愣愣的才想说明,没想到泓猊的手一伸,抓上自己的颈子。

“白痴海皇,你质疑王者们跟羓逐过不去有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你又在给我恍神什么?”泓猊边吼,视线却诡异的一瞟海皇与可儿。

海皇会意过来,知道泓猊在帮他扭曲刚才的话,“我知道错了!泓猊饶了我,反正我会恍神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所以才不能放任你!”泓猊恨恨的才想掐紧手。

“好了,快放开。”昂禁的手一握一拉,泓猊没办法挣扎的被带开。

“咳咳!”海皇看回白羽,“要找百灵鸟的话,那诺雷就有喔!”

“咦……啊!是宫千穗老师。”白羽也想到的安心笑了。

“那我们回北之闇吧?”皓月提议。

“你们还真能屈能伸啊,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取笑?”翼左挺惊讶的。

尚由这时带回了刚被训完一顿的右翼,一走近听到问句,就恣意笑了,“会打肿脸充死胖子的,才是白痴吧!”

“没错,人生有大起大落的嘛,丢一次脸总比直接断气好。”回天接话。

“那你们走不走?”皓月直接发问。

明光看看可儿,两人的手交握后一起点头,“当然回去。”

“我们也一起。”易修跟乙可一向同进同出。

右翼看看翼左,确定他也点头,那就跟着道:“我也去。”

“这不就结了?大家都要回去。”皓月总结完看向海皇,“分批回去吗?”

“嗯,我现在被追杀,分批的好。”海皇可不想牵连别人。

如果他不说这句,其它人还有可能选择分批,他说完这句,在场的人全笑了。

“喂,昂禁、泓猊,大家一起走吧?”众人异口同声。

最能掌控海皇行动的两人,昂禁跟泓猊理所当然回上一句,“没问题。”

居然被否定发言权?海皇表面上愣住,心里难得有些情绪浮动。

一起也好啊!至少还能多看几眼白羽。

海皇觉得自己唱了半首“人鱼忘情”,在没瞧见她时还能保持安定、冷静,可是副作用就是,当白羽在身前,会加倍疯狂,万一出事的话,这可能是致命伤吧?

所以夜深人静后,也该到了唱完另外半首,彻底放弃的时候……

夜晚,在远离其它人休息的地方。

在一个小森林中的小溪旁,海皇静静坐在那里,当脚步声响起时,他回过头,是昂禁慢慢走了过来。

“海皇,你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昂禁皱起眉不太高兴。

“我想完成属于我的‘人鱼宿命之歌’。”海皇回过头望着溪水,低微的碎语轻响。

昂禁悠笑着回道:“等我们回去,找个隐密点的地方,我陪你完成。”

“不。”海皇睁眼,“就是现在。”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太危险了。”昂禁不是那么好说话。

海皇很明白,可是,“现在的‘我’是最适合的。”

听出了“我”字的加重,昂禁以前听海皇说起过,一些关于宿命之歌的事。

对于人鱼来说,完成歌的机会并不常见,是可遇而不可求。

有的人鱼很快就能决定,有的人鱼决定了,一生却不曾再唱过第二次。

海皇希望自己的人鱼之歌能像那些前辈一样,是为了别的人鱼才留下来。

“不过以前你不是说,‘人鱼忘情’找不到机会完成?你对‘她’……啊!”昂禁惊呼一声,“你确定?”

“嗯。”海皇苦笑了下,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昂禁站直身,讙兽的气息瞬间狂涨,刹那间,黯蓝之眼紧闭,另一只青蓝眼睛泛起光芒。

毫无热气的青蓝火焰,腾的一声,熊熊燃起,却像不存在般,从昂禁的视线前方,自海皇身旁冒出。

火焰一盏接一盏的点燃,不断繁殖到刚好围住他之后,火苗向上窜起。

再由火苗变成了花瓣形的青蓝火焰,一片迭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开始聚合。

海皇躺在青焰的最中心,直到眼前再没有别的色彩,只剩下青蓝色为止。

确定讙兽的“青眼之束缚”已经发动完成,在这里不论是什么力量波动都不会传递出去,海皇闭上眼,构思着当日未完的宿命之歌。

还有半首,属于人鱼的忘情之歌,该配上什么样的歌词?

前半首,还记得是这么唱的:“忘了不该有的爱情,人鱼才能活下去。忘了绝望的感情,人鱼才能把握住自己。忘了无法放弃的感情……”

接下来呢?海皇睁开眼,忘了无法放弃的感情,人鱼能得到什么?

应该是,“忘了无法放弃的感情,才有未来的一片天地。忘了天真无悔的愚蠢心情,才会懂得,什么叫爱情之外还有风风雨雨需要注意。”

这就是人鱼最缺乏的部分吧?不忘掉感情,只要跟喜欢的人有关,就算还能活下去,在绝望的瞬间,依然会情愿去死。

而在爱情之外,伙伴不能永远都那么残忍的当做不重要,他们更需要去注意,这样才是正确的吧?

即使人鱼唱了这首歌,是违反天性。

因为“人鱼忘情”,不就是舍弃为了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本性吗?

“可是我相信,这首歌,一定有其存在的必要。”海皇笑着。

毕竟连苍生的人鱼吞噬,那首听似只能卑鄙无耻到吞噬别人一生,让对方当自己傀儡的残忍之歌,却能帮上受“黯青之服从”控制的翼左。

“所以在我之外,一定会有另一个人鱼,需要这首歌忘却感情的。”海皇坚定的深呼吸,想着完成的宿命之歌,想着白羽……

这首歌一直都是半首、半首的唱,还没有唱完整首过。

像是回顾,从离开常春之地一见钟情,月夜下歌舞的美丽身影,大叫自己是色狼变态的狂怒;在被夺走记忆后,重新见面的温和;以及课堂上,对他挑逗老师的抱怨,到生死瞬间,食下人鱼之泪的时刻……

为了安抚自己对东方一族抵触的情绪,送上的白色长翎;在银杏树下见到她跟朔弥一起散步的亲密……坐在人面蜘蛛背上感激的微笑,不断问着朔弥的关切,和最后一瞥中,疲惫不堪又庆幸还活着的笑容。

细细想来,真是好多的过去,那是人鱼海皇最重视的宝物。

“可是往后不一样了,没有了感情的人鱼,还是人鱼吗?或者是另一种程度的‘无族’?希望我……不会变得像羓逐一样。”海皇鼓起勇气。

先从鳃里取出一片特殊的枯叶——人鱼的歌、记忆都是这样储存到大地。

海皇张开口,不再迟疑的唱出了整首的“人鱼忘情”。

这是属于他的人鱼之歌,而在这首之后,紧接着的是“人鱼记忆”,将所有想说的、想传承的,以及这首宿命之歌封存在枯叶里。

最后,是掐碎枯叶,任其落下的瞬间。

啪,龟裂的声音传来,枯叶泛着奇异的水气,侵蚀了整个青眼之束缚。

在外头的昂禁,发现有力量从内部进行冲击。

在他阖眼的瞬间,呼的一声,像被风吹熄的烛火,青蓝火焰摇了两下,立刻彻底消失。

根本没有力气移动,随手掐碎洒下的枯叶碎片,正散落在身上,然后在水气的带动下,“流”到了一旁的地上,紧接着被一旁的溪水吸了过去。

确定没有半片碎片还留着,昂禁捂着青蓝眼睛,诡异的用他应该看不见的黯蓝眼瞳望着海皇,“完成了?”

“嗯,终于完成了。”海皇满足的笑着。

灿烂、温柔、毫无杂质,那是在白羽跟朔弥亲近前,海皇嘴边常见的微笑。

昂禁放开了捂眼的手,走上前来。

“这样的你比较好,伙伴。”悠笑着给出评语,昂禁像当初一样直率。

“那是当然的,等我睡醒,这样的状态会更稳定。”海皇疲惫的说道。

“嗯。”昂禁点点头,伸出的手盖住海皇的眼,“睡吧!”

不需要再回话了,海皇满足的带着笑容,慢慢的再次沉回梦乡。

失去爱情的人鱼,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宛如无族,又或者是……

总之,由“人鱼忘情”这首歌,属于人鱼不同的人生道路,只属于海皇的崭新未来,即将由此开始

番外篇 被遗忘的白羽

曾经看过一本闲书,是封口王者给的——犹记得书名,是叫《爱人总比被爱好》。

说实在的,当白羽拿到书时,一度疑惑封口王者给书的原因。

虽说任谁都知道,封口王者跟那伊王者两个,是分不开的搭挡。

但是,当其中一个偷偷摸摸拿着这种书递来,白羽第一个反应,是一定不能让那伊王者知道,否则的话,恐怕被封口王者“看上眼”的人,会死得很凄惨。

结果,封口王者给她书的原因,跟白羽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个“任务”,并不是封口王者要她帮忙去“抓”,或“接”一个他喜欢的女性回来,又不敢直接说出任务内容,怕被那伊王者知道,才会隐晦的用书来说明。

而是封口王者想要告诉她,一个人再怎么坚强都是有限的。

不要搭档、不要能够相信的伙伴也无所谓,至少,找个能够信赖的爱人吧!

这番话,是当白羽翻完整本书时,才在书末的小纸条中看见的。

当时白羽傻了很久,因为她很久没有想过,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

身为单翼羽族,白羽打从心里厌恶有人提及这类型的事。

尤其封口王者挑衅般的,在那张小纸条的最后,写上一句古诗词。

“在天愿作比翼鸟。”

听说比翼鸟,是一种雌雄皆仅有单翼的鸟,要成双成对才能在空中飞翔。

而她,或许就是“比翼鸟”族吧!

不管再多的人想当她的伙伴、搭档、朋友、属下,她全都不需要。

真真切切的,打从心底,只想要一个人就好。

可是等了那么多年,不断的遇见、分别,她从未碰到可以全面信任、相知相守的对象。

渐渐的,她从单翼变成了双翼,接着是四翼、六翼……纵使名声远播,就算再也不需要另一只翅膀才能翱翔天际,白羽心底的落寞,仍可笑的不曾被填平过。

只是,白羽因此也悄悄的埋藏了,想要找人比翼双飞的念头。

为了在这个残酷的人吃人世界中生存下去,她否认自己有脆弱的部分,坚决相信那只是错觉罢了,认定绝对不会对她的一举一动造成影响。

一直到,遇见了两个人,既相像又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名叫海皇,是个举世皆知的花花公子——但是白羽知道,这个随时能由口中爆出无数句甜言蜜语的家伙,偶尔在自己身前,会傻傻、呆呆的,活像脑中一片空白。

他对自己的不同,让白羽有时会感到心里甜甜的,很快乐。

尤其海皇貌似对任何人都不买帐,却格外听从她说的话时,白羽就有一种“或许被爱”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也习惯关注海皇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在她几乎认为自己会对海皇动心的时候……

学校的公布栏上,贴着一张令她足以寒心的照片。

海皇抱着一个绝美的蓝发女子,双唇几近相触、眉目深情凝视,那张照片她依稀记得,是海皇的假期任务,要的是他正在谈恋爱的“真命天女”照片一张。

大概是为了斩断自己隐隐约约的动心,白羽坚定的加入了后援会。

想要为海皇跟那位……“依凰”努力奋斗,她会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那时候,对于海皇有相爱的人,白羽失落、错愕之外,有些迷茫。

到底属于她的另一只羽翼,是位于哪个人的背上?

难道她这个单翼羽族,注定要这样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连个可以全心信赖的伙伴都没有,永远只相信自己,在不断服从王者命令的状态下活着?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白羽讨厌这样,她想要找到可以托付一切的对象。

只是这一次,她坚信,《爱人总比被爱好》那本书上写的全是错的。

爱人如果比被爱好的话,她怎么会失落、哀伤、绝望了这么多年?

如果有人,愿意对她说“我爱你”……白羽决定,一旦有这样的人出现,她会不再迟疑的相信对方,接着,会努力的爱上对方,不管对方是强是弱都好。

没想到,在她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朔弥。

想当初他告白时的情况,白羽恐怕一生一世都不会忘掉。

那一天,在银杏树围绕的步道上,夕阳在天际滑移,准备落下。

而他背对着满天的夕阳余晖,认真的对她说:“我不求你一定要爱我,我只希望能够一直爱你。不过,如果你愿意,或许我们可以陪着对方,直到一同死去。”

是吗?一同死去,不留下任何一个吗?

比翼鸟就是这样的,当另外一半死去后,剩下的那个也会死亡。

所以,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这个人也会陪着自己?

白羽说不出是心里哪根弦被触动了,总之,原本当朔弥是朋友的想法,为此动摇了,由那时候开始,她认定这个人是另一半的羽翼。

往后,他们一定会同生共死,会永远在一起,绝不分离。

请继续期待末日重生精采完结篇

第一章 被吓住的海皇失忆?

宁静了很久的那诺雷学院中央停车场内。

一个放任青牛生物打扫机拖着机器辛勤扫地的狼族少年,有着半红半黑头发的他,正双手高举,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彷佛没有睡饱。

在他习惯性开始做早操前,停车场上唯一一台蜘蛛丝行车内,难得传出了争吵声。

“小、小偷?”狼族少年大惊失色,连忙跑到车子旁,才想掏出控制手表,打开防护罩到里头看看,没想到,手表一到手,上头浮着的字样是——此车已易主。

“嗄?”狼族少年忍不住揉揉眼睛,用力再看一遍。

突然,“喀”的一声,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开启了,一个人影被踹飞出来。

只听“啪磅”一声,狼族少年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扭头望去,是满地被震起的尘烟,和揉着屁股,龇牙咧嘴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

“啊,我不要活了。”被踹飞出来的青发男孩,在发现前方有个人瞠目结舌地看到他狼狈模样后,先是眼中杀机一起,后来想到某事地眼睛一亮,立刻哀叫着飞上天,一个扭身召风,似乎是准备以“被人看见很丢脸”为由,飙离现场。

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出现一个黑猫族青年,张口喊道:“回来!”

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身子一僵,被迫可怜兮兮地飞了回去。

“呜呜,泓猊,我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再罚写?”青发男孩颓丧地开口哀求。

“陌憎,你这个笨蛋,连火火认识的字都比你多,你还敢说不要再罚写!”

吼声中,泓猊右手一甩,一本厚度十分可观的字典飞了出去。

瞬间,再一次的“啪磅”一声,陌憎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字典稳稳砸中脸,发出疑似“作假”的哀嚎声,摔到地上,接着慢慢离地飘起,竟是昏厥般地再无反应。

“陌憎,你再装死试试看,还不起来?”蜘蛛丝行车上泓猊继续抓狂。

狼族少年发现,伪装昏倒的那位……陌憎,当他满头青发微扬时,四周忽传凉意,有如贴近地面的风势正在增强,很有刹那暴起狂风后,让陌憎乘风远逃的可能。

幸好在陌憎落荒而逃之前,是另一个人打着哈欠,出现在狂怒的泓猊身边。

“唉呀,泓猊不要气了,陌憎没有火火聪明是事实,请息怒吧!”

“白痴海皇,陌憎肯定是被你传染了。”泓猊迁怒地吼着。

打哈欠的海皇随即僵住,一脸错愕地仰天长叹,“关我什么事啊?”

“伙伴,谁叫陌憎是你的呢?”

又一个人出现在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听那淡然的话声,似乎很平易近人,偏偏光是声音,就让人有种“畏怯”的压力。

彷佛最后出现的,不是个普通人!

对此,狼族少年隐约想起了某个人,只是在他想出到底是谁之前,又听上方传来话声。

“什么嘛,到底陌憎笨跟我有什么关系?”海皇不满地大叫。

泓猊正找不到人发泄怒气的接话:“之前那诺雷学院里有个学生,因为假期任务,做了一个特殊的实验,研究‘被所有物’跟其‘主人’间的智能互动影响,而最后的结论是,当主人‘愚蠢至极’时,被所有物也会‘笨到极点’!”

“啊,原来我笨是因为海皇的关系?我是无辜的。”陌憎忽然弹跳起身。

某程度上,是陌憎“主人”的海皇,瞧他那副得意洋洋、眉开眼笑的表情,正朝天大翻白眼之外,嘴里是喃喃地道:“天啊,不是这样的吧?”纵使身为拥有许多记忆的人鱼,海皇却自认为是瑕疵品,真的很笨,于是对这种研究结果,是身体猛然往后一仰……

“喂,伙伴,你可别昏过去啊!”昂禁伸手一揽,把海皇拉靠在身边。

海皇是很想昏倒,可惜绑在他马尾上的黯蓝发带,因昂禁一句话,正朝他怕痒的地方狂搔两下,害他止不住笑意的闷笑两声后,无奈地自行站定。

“我说,非得要一回来那诺雷,就狠狠践踏我吗?”海皇貌似在扭转话题。

昂禁本来是想继续废话下去,可是目光移到蜘蛛丝行车底下后,猛地伸手拍上海皇的肩,示意他底下有人地道:“大概是来找你的。”

“嗯?我们昨晚才偷跑回来,王者们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海皇很吃惊。

泓猊适时插话一句,“那不是王者们的人。另外,陌憎给我回来,要打扫了。”

“喔,好。”陌憎连忙听话地闪身飘回车里。

同时,昂禁拉着海皇跃下蜘蛛丝行车,迎上那个旁听许久的狼族少年。

“好像有点眼熟。”海皇一落地就这么说。

狼族少年瞬间暴怒地翻了翻白眼,冲上前去,想抓住海皇的领子,先狠狠来个过肩摔再说,想不到他的手触及海皇之前,已被两道黯蓝发带将手打开。

狼族少年不死心地想再度逼上前,偏偏被黯蓝发带一再打回,在第十次逼近无望后,他停顿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海皇。

“可恶,为什么你回来,没有带依凰小姐同行?这样不是枉费我在这里耐心做了两年清洁工吗?该死的,你把依凰小姐藏在哪里?为什么凭‘环绕大地之蛇’的情报能力,除了两年前在东之海找到过她的下落,往后都找不到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呃,这个嘛!”海皇一时间无话可回,总不好很伤人地告诉他,你心里想见的那个依凰,此刻便在眼前吧?

“啊,对了,你是奋利斯?”海皇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

说到底,有两年多不见了,实际上面对面的次数也仅有一次,记不住是正常的,要不是人鱼可以调阅记忆,恐怕这个“合作伙伴”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恭喜你想起来我是谁了。”狼族少年奋利斯冷笑两声,方想继续追问。

海皇却在记忆里得知奋利斯是“依皇配对应援团”的团长,事到如今,不掰不行,他眼珠一转,想好说辞地上前,低声道:“讙兽的住处,你总没有找过吧?”

“伙伴,你……”昂禁似笑非笑地低喊一声。

“唉呀,伙伴,你的住处借我金屋藏娇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也无妨嘛,再说奋利斯的情报,这些日子以来帮了好多忙的,权充是谢礼嘛!”

“我觉得更像是挑衅。”奋利斯额际青筋狂跳地恨恨道。

海皇摊开双手,外加耸耸肩,摆出一副“那也没办法”的无良姿态。

“可恶啊,依凰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花花公子?”奋利斯气急败坏地吼完,转身想离开,免得看了心烦,却在迈出两步后脚步一停,僵了好一会儿,回过头。

“这两年里,弥得加特依旧下落不明,你进行学分任务时,有碰到过吗?”

奋利斯一改先前的急躁,带点不安地沉静问句,隐隐藏着些许怯意。

海皇明白的,如果有个重要的伙伴无故消失两年,任谁都会担心那个人已经死去,而他纵使刻意翻找过情报之源的情报,此时仍然只能摇头。

“这样啊,连情报之源也没有收获吗?”奋利斯长长苦叹一声。

海皇原想安慰奋利斯,可是昂禁拉住了他,向他摇头。

或许在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适合的反应。

海皇愣了好一会儿,会意过来地退了两步,静静等候。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沉默不语的奋利斯收拾好心情,先中规中矩地向他要求,如果有弥得加特的情报,请尽早通知他,下一秒,居然是朝他吼道:“如果你敢抛弃依凰小姐,你就等着被我们‘依皇配对应援团’共两千多名会员凌迟至死吧!”

话完,奋利斯气势汹汹地走向那台积极工作的青牛扫地机,按完操作键后,带着机器离开前,又对海皇瞪了一眼,外加比出某根指头,然后,终于甘心地大步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海皇最惊讶的是,“会、会员增加了?”

“是啊,谁让依凰是那么‘美艳动人’。”昂禁悠笑着刻意调侃。

海皇无奈地垂头晃首,不想理会这件事的转移话题道:“我们离开东之海前,记得我有拜托你,请你找几个移动速度最快的手下,将年大哥跟宫千穗老师护送到北之闇,好帮忙解开朔弥身上的傀儡蜘蛛,不知道他们目前在哪?”

“按行程上看,最慢今天中午她们会回到那诺雷吧?”

“真的,那我吃过饭,先去跟王者们见面,等到了中午,再过去找他们?”

海皇眼睛一亮,说完行程后,开开心心的走到昂禁身边,习惯性地使用水球术、飘浮术后,将手搭上他的肩,“走吧,伙伴,拖我到饭堂去。”

“好,我亲爱的伙伴,只是,你真是太懒了。”昂禁边抱怨,边迈步向前。

海皇仰天大笑地回他一句,“人能够偷懒,代表很有福气。”

“鬼话。”昂禁无力地瞟他一眼,不再多说的飞快往前走。

很快地,在昂禁的带领下,海皇被拖离了中央停车场。

同时,蜘蛛丝行车上,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有两个说不出话的人呆立无语。

不习惯藏话的陌憎,憋了许久,终于受不了地吼道:“为什么海皇提到了朔弥,却偏偏忘了提白羽?他以前最重要的人,不是白羽吗?”

“是白羽啊!”泓猊愣愣点头。

“那……”陌憎原有一堆话要问,可惜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睡得最熟、最久的火火,正打着哈欠晃呀晃地走了过来。

“猊猊叔叔、陌陌早安,爹地呢?”火火无辜地睁着浅金色大眼发问。

泓猊没有回答,倒是陌憎飞了过去,用青发把火火拉到怀里抱住后,先解释了海皇的去向,免得睡得迷迷糊糊的火火,知道海皇把她丢下,会用瀑布泪淹没车子。

等到火火昏昏沉沉地点头,呆呆一笑表示会乖乖等,陌憎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陌陌,爹地昨晚有点问题。”火火一脸认真,发誓般地举起小拳头。

“有问题?”泓猊最好奇地随即应声。

“嗯,昨晚陌陌跟猊猊叔叔先走了,才会不知道,当时爹地在校门口,利用小嫖调查宿舍空房,准备分配房间的时候,数来数去,连不熟的翼左、右翼他们全数到了,奇怪的是没有数到那个叫白羽的姨姨,好像眼里没有这个人,这很不对劲喔?”

“是、是吗?”泓猊跟陌憎瞬间瞪大了眼。

火火被吼得呆住,好一会儿才怯怯地道:“禁禁叔叔也有发现呢!”

“这……”泓猊跟陌憎被迫傻眼中,一时回话不能。

火火不清楚两个大人怎么突然呆住,反正她很困,干脆窝在陌憎怀里再度入睡。

久违的饭堂,依然飘着木头香味的建筑,此刻看起来带了点怀念的味道。

海皇搭着昂禁的肩膀,刻意停在饭堂外,远望它的外观。

“我好像有点理解,王者们超级喜欢木头制品的原因。”

“哦?”昂禁发现某些人恰好在饭堂里,刻意似笑非笑地回他一句。

没发现昂禁的态度古怪,海皇一边仰首注视,一边道:“木头的东西随着时间增加,好像会吸纳过往的回忆一样,颜色渐渐深沉;就像回忆在人心里一样,会随着时间的变动,有时会褪色、改变,但它绝对不会消失。”

“不过,木头不是有可能被蛀掉吗?”昂禁是实话实说。

海皇笑了笑,“会蛀掉才好呀!因为人老了,一旦老年痴呆,不是会忘掉很多东西?这么看来,木头蛀掉跟人类的‘遗忘’不是很相像吗?”

昂禁差点笑出声的身体僵了下。

海皇疑惑地偏头一瞥,“伙伴,你抖什么抖?”

“没有,对了,海皇,你的意思是说,王者们会喜欢木头制品,是因为他们不年轻了,可能会老年痴呆,忘掉回忆,这部分跟木头被蛀掉某部分很像?”

“呃,话经过你的整理,有点不一样?但是大致上是这样吧?”

海皇愣愣回话的刹那,眼睛猛地瞪大,因为前方从饭堂里……

“唉呀,小海皇,你向天借的胆子吗?居然说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会老年痴呆?哼哼,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很年轻的好不好?再怎么样,好歹也比年跟宫千穗年轻个百来岁,啊,要是被知道你说她们会老年痴呆,哦呵呵呵!”

随着贱笑声,是一个蓝发青年从里头走了出来,嘴里依然说着刺人的调侃。

海皇无法置信地呆住,搭在昂禁肩上的手在偷偷用力。

“啊,伙伴,不要对我下毒手,那些话全是你主动说的,我很无辜啊!”

海皇才想说自己最无辜,他是被引诱的,啊,不对,是昂禁曲解意思才对呀!

“昂禁,你这个变态帝王,个性怎么会变成这样?”

“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被你影响了吧?”昂禁回望海皇的双眸黯了黯,接着又强装无事地笑道:“王者们等久了吧?浪牙王者这下子要继续待在外头闲聊吗?或者,大家到里头谈谈正事比较好?”

浪牙好久没见到海皇,有一堆废话想跟他闹着玩,可惜发话的人是讙兽,为了不惹火对方,导致在人前丢脸,他沉下脸,不满地旋身进了饭堂。

“伙伴,走吧?”昂禁努力保持微笑。

海皇打量了昂禁好一会儿,往他肩上轻拍两下后,低声道:“我不是勉强自己,表现得跟以前一样,而是唱过那首歌,很自然的出现变化。

“虽然忘掉某个人,理智上没有感觉,心里却会空荡荡的,令人难受。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失去什么,你不用故意逗我开心、让我快乐。昂禁,你太刻意会使我难受。”

“嗯。”昂禁闷闷地应他一声。

他知道自己是太刻意了,问题是,海皇是他不想舍弃的伙伴,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好了,当没有这一回事吧,我们轻松点,走吧?”海皇推了推昂禁。

“好。”昂禁呼口气,回他一笑,迈步进了饭堂。

一踏进大门,首先见到的,在属于王者们的老位置上,围坐了六个人。奇怪的是,那伊跟封口不在,其它在场的分别是怒衍、千亦、霸傲、浪牙、四狐仟姬跟非遥。

总觉得少掉了某个人,对了,常常跟非遥斗嘴的禁时不见了。

看怒衍跟非遥的表情,很微妙地也显示出了一种惶惑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吗?”昂禁第一眼就发现大有问题,留下海皇后,自行上前。

海皇对于昂禁将他留在一百公尺外,也就是饭堂门口的举动,是受不了地狂翻白眼。

他忽然有种自己被当成那伊王者,而昂禁快变成封口王者的错觉。

唱过人鱼忘情,他忘掉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失去记忆跟反击能力呀!

“算了,能够被称为变态帝王,昂禁某程度上是很可怕。”

海皇不敢跟某人计较,只是王者们会摆出这种阵仗,一定是有事发生,他望了望四周学生们人来人往的进餐情况,最后决定自行靠上前去。

站在水球上,海皇往前飘呀飘地,慢慢飘到了昂禁身边。

这时怒衍王者的话正巧说到一半,“……寂静的世界大乱,朔弥的事仅仅是个开端,其它有许多曾经被王者们打败就消声匿迹的野心人物,同样开始大闹特闹,他们纠集人手,准备自立;感觉上,那些人全疯了,非要当上个城主或一地之王才肯罢休。”

非遥紧接着补上一句:“与其说他们疯了,被操纵的可能性大过一切。”

海皇很干脆地接话:“王者们摆开‘鸿门宴’,是希望我做点什么吗?”

昂禁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后,难得没有阻止的保持沉默。

“唉呀,猛兽会被制约的吗?”浪牙无风不起浪地刻意调侃。

“你再说下去,绝对会被制约吧?而且估计是众人害怕的‘青眼之束缚’,也就是讙兽专门用来剥夺敌人反抗能力的那招,然后你可以慢慢等着被仇人追杀至死!”

非遥抢在昂禁有所表示前开口,残忍的发言刺得浪牙一愣。

“说的好。”怒衍大笑着赞了一声,立即要霸傲把浪牙拖到一边去。

昂禁瞟了眼被清场带走的浪牙,不用多想已经猜到了,“你们不止需要海皇的‘情报之源’,也需要我的‘帝王之令’?”

“是。”怒衍不否认,接着推了推身边的千亦。

对海皇怀有心结的千亦,本来想从头到尾保持沉默,无奈敌不过其它几人凶狠的目光,只能认输地举高手,在他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昂禁跟海皇乍见那个东西呆了下,两人面面相觑,那个是——

“奋利斯给我的蟑螂通讯器?”海皇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千亦却指着蟑螂背上用荧光颜料画出的q版动物,反驳道:“这是狮族专用的。”

“什、什么?”海皇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昂禁倒是记起来了,“对了,奋利斯给你蟑螂通讯器的时候说起过,那是某个将来你会碰到的组织的标准配备,所以说……是跟狮族有关?”

语末,昂禁离奇地带了点迷惘,宛如有事正困扰着他。

“怎么了?”海皇关切地问。

昂禁没有回答,反而是非遥猜到了某些事的开口。

“据说讙兽跟狮族一向交情不浅,或许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另外,这个通讯器是在我们怀疑被操纵的那些人身边发现的,人人皆有,无一缺漏。看样子,目前发生的事跟通讯器的最终拥有者有关,只是,狮族何时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如果是研发了‘傀儡蜘蛛’的土蜘蛛一族还好说。”怒衍这个千虫王者,对于昆虫类的情报,即使是在最少人能介入的土蜘蛛一族当中,仍然算是知道最多的。

海皇记得,“上次我去南之岳找到的消息里,的确有一则关于傀儡蜘蛛‘正式启用’的情报。再说,朔弥也中了这个,效果惊人。

“对了,那时候我跟蜘蛛一族的漓魅交手时,有套出一些消息,似乎土蜘族一族的族长云初出云,之所以控制朔弥,制造一个能混乱时局的组织,为的是占领世界,或是逼出某个人。”海皇一补完这句,不免愣了一下。

“等等,听起来目前发生的事,原凶是土蜘蛛一族吧?又干狮族什么事?”

“总不会是狮族跟土蜘蛛一族连手?”沉默许久的四狐仟姬插话一句。

非遥摇摇头,“并不像,狮族比较有可能是被操控的‘替死鬼’。”

“那罪魁祸首是云初出云?”海皇顺话说完时,脑中有个奇怪的对话闪过。

不知道是哪两个人的声音,可是时隔太久,有点模糊不清了。

只听见第一个人问道:“说重点,我要知道的是云初出云为什么不去!”

而后一个人回答说:“云初出云离开这里会太烦人,虽说他老是要我善待那些人民,让我很讨厌,不过他要是离开一阵子,我就得继续待在这里。”

按这段对话想来,海皇能做出一个结论。

“云初出云的背后大概有一个幕后黑手,能够控制他的行动。”

海皇把闪过脑海的那段对话说了出来,那好像是他在南之岳时的记忆。

纵使他曾经发现,那些记忆里有一些是虚假的,但是,光是这段对话,反而能够合理地将狮族、土蜘蛛一族异常的合作关系解释清楚。

说不定那个在他脑海中植入不少虚假记忆的人,为的是掩盖一段真实的记忆。

毕竟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树叶就是要藏在森林里。

而为了掩盖一段真实的记忆,就需要无数的虚假记忆去扭曲。

听完海皇的说法,王者们不约而同地为了云初出云背后的某个人陷入沉思。

昂禁拥有一个手下潜伏在南之岳许久,前后收到过不少报告,在他印象中,南之岳是土蜘蛛一族的天下,被公认的族长意外地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云初出云,另一个则是羓逐,他们两个各为表里,彼此有仇的同时,竟是无比团结,时常互相掩护。

“而要说到云初出云背后有人,难不成是——”

“不可能是他。”这是海皇的第一直觉。

其实不是直觉,而是说起那次在杀人鲸舰艇上发生过的自爆事件,就能证明。

“依照那家伙对年大哥异常在乎的个性,哪有可能在明知道年大哥陪着我的情况下,操纵狮族对我发动自杀攻击?万一一个不好,岂不是会害死年大哥吗?由此可以肯定,那家伙绝对不是‘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他,总不会是那群‘老不死’?”非遥呆住了。

只见他话一说完,其它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趋向“乌烟瘴气”这个形容词。

“我靠,难不成真是那些老不死的闲着无聊?”四狐仟姬或许跟她口中那些老不死的有仇,难得爆粗口的她,一开头就说了“靠”。

“如果是他们,规模会不会太小了?”这是怒衍质疑的原因。

千亦有同感,“这个世界会像一盘散沙,除了种族之外,没有较大的势力,全是他们弄出来的,为的是各自没有发泄完毕的野心、恶意,以及单纯放不下的,需要护住某一族,或是灭了哪一族的恩怨情仇,如果是他们要闹,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线索。”

“再说,被控制的人,实力没有强横到我们无法制止的地步,彷佛是……”非遥话到一半,不用说得明白,其它人也懂了。

昂禁的结论是:“依现时的状况,是有人存心要你们‘好好忙’?”

非遥想了一下,“没错,是这样。只要我们出面,这个战乱局面就能结束,问题是,操控那些人的傀儡蜘蛛要怎么解除?总不能把被操控的人杀了,到时每一族的内乱又是个问题。

“另外,对方会刻意弄成我们‘势必要出面’的局面,不排除是想对付我们,或者是对被放空城的北之闇动什么歪脑筋。”

“难怪需要我帮忙。”昂禁的眉头一敛,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没错,他想起来的,正是曾经被泛尔制造出来,用来排除狮族自杀攻击专用的那个“侦敌装置”,也就是关过他好一段时间的那颗圆球。

昂禁绝对不同意地冷起一张脸,“你们想得太天真了吧?有谁能够请动我的?或者,是你们想轮流进去住看看?如果有这个意愿,我很乐意替你们实现!”

“咳咳,那个,我们没有那种打算。”怒衍深知昂禁对那个圆球装置积怨甚深,立刻摇头否认。

四狐仟姬反应最快地说出正解,“我们想要你做的,不是镇守北之闇;真的有需要,就算得留下那伊跟封口,十二王者能动用的人,加上我跟虹蜺王者荭怩,以及最近谈和的冷熏,至少仍有九个人,虽然镇压的速度会慢一点,但是并不缺人。”

“重点是要我做什么?”昂禁讨厌话题绕来绕去。

“你之前不是提起过吗?我们想要的是‘帝王之令’。”千亦看不惯四狐仟姬那种讨好似的模样,掩不住关切地帮忙回答。

海皇不明白,“要帝王之令干什么?那些人又不听你们的话。”

“是因为王者公约吧?我的那些手下算一算,好歹曾经是各族的顶尖强者,甚或有些是族长的身分,只是因为惹火了我,被我刻意变成奴隶。”

昂禁终于弄清楚这票王者们打好的算盘,“说来也是,让帝王之令的那些人出面,可以让你们要镇压的那一族族民们的反抗心降低,方便你们把被操控的人带走。”

“而我的情报之源,用途则是提供最好的绑架机会,让王者们带走那些被操控的人,同时让昂禁的手下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好将暴动的地区镇压下来?”

海皇同样联想到自己组织的用处,当他说完,在座的王者们个个点头。

“怎样,你们两个同意吧?”怒衍追问一句。

昂禁先睨了海皇一眼,接着偏头想想后,露出诡异的笑容,点头。

对于昂禁的古怪笑容,是见者皆惊,又认为“不问比较好”地回以沉默。

一时间,没有人胆敢跟“表情奇异”的昂禁对话,现场离奇地静了下来。

好半晌,非遥为了缓和气氛,决定另起话题地说道:“等我们把被操控的人带出来,到时要如何处理?不会是要全部杀掉?”

“那样会演变成两个后果,一个是帝王之令深入各个种族成为领袖,昂禁成为无冕之王,至于另一个,则是帝王之令的人抽手后,各种族进行内斗,准备重新选族长。”

非遥以为不论是这两个结果中的哪一个,后续问题都不小。

“我知道傀儡蜘蛛的解除方法。”海皇突然爆出一句。

“哦,说来听听。”怒衍对这方面很有兴趣。

海皇上次听泛尔说起过,“傀儡蜘蛛的解法,是在知道傀儡蜘蛛的设定者是谁后,让百灵鸟模仿那个人的声音,就应该可以下令解除。”

“应该?小海皇,你不是说朔弥也被傀儡蜘蛛控制了,怎么还没试过这个方法能不能解?对了,宫千穗这两年来行踪不明,是没有找到人吗?”四狐仟姬说到这里,话题猛地一转。

“我记得小海皇你喜欢白羽吧?为什么不趁朔弥出事,趁虚而入?”

“喂喂,小四尾,你在干什么,不要教坏小孩!”怒衍大概是唯一记得东方一族开的那诺雷是学院,而不是犯罪组织的人。

“怒衍你闭嘴,我是为了小海皇着想,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四狐仟姬自认不是好人,更希望唯一的同族可以拥有幸福,就算为此会让别人不幸,那又怎么样?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只要自己认识的人会幸福就够了,至于其它人?谁管他们怎么死、怎么不幸!

只是,恐怕四狐仟姬想了再多种这个无敌单纯、天真的小海皇会有的反应,也万万料想不到,他居然会瞪大一双眼,迷茫地回问一句……

“白羽?我认识吗?这名字没听过,是谁啊?”

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闻者愕然。

纵使是貌似非常讨厌海皇的千亦,一样掩不住满脸错愕地瞪大了眼。

更遑论是其它对海皇算得上“在乎”的王者,每一个都有如怀疑自己听觉般地抬手挖挖耳朵后,下意识一起偏首,瞪向了大概知道前因后果的昂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出这句话的不止王者们,还有姗姗来迟,不,真要说的话,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泓猊跟陌憎,他们对于海皇那段话,同样是难以置信。

有些头晕目眩的昂禁,对上王者四人,加上泓猊、陌憎共六人的疑惑,一时间脑中一片错乱,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是海皇唱了一首“人鱼之歌”后的变化。

虽说海皇本身记得他唱过那首歌,也明白他的记忆里从今而后少了某个人,但是,海皇并不清楚,他的记忆会被那首歌清除得如此“干净”,凡是有关“白羽”的字眼,会全部从他的脑子里消失,就算听过再多遍,一样记不住。

不,如果单纯是记不住还好,昂禁甚至发现,当白羽在现场时,海皇会完全漠视她的存在,彷佛眼里“看不见”她一样。

令人难以相信,海皇想忘掉她的程度,是如此地彻底。

说不定,这也代表了,海皇对她的“爱恋”深刻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如果白羽不爱海皇的话,忘掉未尝是件坏事,问题是,其它人的疑惑,他要怎么解答?昂禁说不出来地先看了看海皇,面对他真诚的无辜眼神,一时间是又气又笑。

“能让我帮忙收拾烂摊子的人,一直以来,就你一个。”

昂禁认命了,幸好他拥有最终手段,记得是要这么开头的吧?

“海皇之前提起过,他的脑子里被植入不少‘虚假’的记忆,在那时候,他为了防止那些记忆造成他在‘处理事情’方面的误导,加上海皇自认擅于‘催眠’,又急着要避开某个无族,逃离北之闇,于是他……”

“他把自己催眠了?结果出现了问题?”四狐仟姬第一个跳起身。

话接得太好了,昂禁顺势往下说:“没错,海皇太过自信了,他没有预想到对方在那些记忆里隐藏了另一种手段,导致被植入的记忆,跟他强行想要自己忘掉的催眠相冲突,害他有一段时间不止是记忆混乱,根本到了无法思考、脑袋当机的地步。”

“什么?哪时候发生的事,我们居然没有印象?”泓猊跟陌憎异口同声地发问。

昂禁想了一下,“我们进行那两年学分任务的时候。”

“不可能。”陌憎马上摇头。

泓猊补充道:“如果海皇早在那时候出现问题,为什么面对伪·白羽受伤至死的事情时一样会发狂,更差点宰了陌憎?说起来,海皇当时心里最重要的终究是白羽!”

“是啊,后来救了白羽之后的一路上,我们没有再分开过,要不是火火说了,我们甚至不知道,海皇突然‘自发性’地无视白羽,是‘遗忘’的那种,我之前以为,海皇那是好心、避嫌,为了不刺激朔弥,才不靠近白羽的,没想到不是。”

“陌憎说的没错,海皇的变化严格说来,是从最近开始的,而且不是什么好心不好心,是他根本忘了白羽。这样说起来,昂禁,你有事刻意隐瞒?”

泓猊说到这里,右手往前一伸,彷佛在表演魔术般,明明海皇离他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的手一旦伸出,非常自然、明确地掐上了海皇的颈子,“嗯,你没话好说吗?白痴海皇?”

“那个,泓猊,我是无辜的,我完全不知情。”海皇自认难得诚实。

“骗谁呀,白痴海皇你不知道,谁会知道?”泓猊不相信。

昂禁偏偏回了一句:“他是不知道,唯有我清楚。”

“哦?说来听听吧,我们很好奇呢!”怒衍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千亦、非遥跟四狐仟姬姿态一致地用力点头,很想知道“案发经过”。

昂禁先是叹了口气,方道:“我相信泓猊可能有发现到一点不对劲。”

“比如说?”泓猊印象中并没有。

“比如说,海皇对于白羽的事,会在人前刻意强装无事、不在乎,虽然常常破功。”

“这个有,但是跟现在的‘完全遗忘’不一样,那该说成是……”

“明明很在乎,故意装得不在乎?”

“对,是昂禁说的这样。”泓猊同意这种说法。

昂禁对此苦笑了下,“其实海皇会那样,不是装的,是他处于混乱状态。”

“什么意思?”陌憎脑筋不太好,这句他听不懂。

“我想,就不要一问一答了吧?干脆点,你们先别说话,由我来说。”

昂禁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海皇全部一起点头说“好”。

“那我说了,两年前某一天,当海皇脑袋当机时,身上恰好有我的‘黯蓝之控制’,那条符文发带除了能用来控制海皇,某程度上,可以自发性地‘卸除’对配带者有害的各种攻击,包括精神面的。

“因此在一遍遍使用讙兽敕令后,黯蓝之控制将海皇下达的催眠一点一滴清除,好不容易让他恢复正常,可惜只是表面上的正常。”

“表面上的?意思是他心理方面有某部分不正常?”非遥一向心细,马上从那段漫长的话里发现了重点。

昂禁很不甘愿地点头称是:“天知道是我的讙兽敕令威力太强大,还是海皇的催眠太强制,使我的敕令无法彻底清除,总之,他忘掉那些虚假记忆的同时,渐渐开始随着回想心里最重要的人事物,而后……间断性的出现遗忘症状。”

“等等,什么叫随着回想,间断性的遗忘?”

大概是昂禁的用词太学术性,王者们跟陌憎通通听不明白。

泓猊倒是有了一点猜测,“昂禁的意思,不会是海皇平时想什么最多,想完之后,会将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说的话,要是在学分任务时期,对海皇来说最要紧的是完成任务,过后忘掉不会有问题,偏偏在东之海,因为白羽的事,让他刻骨铭心地‘痛过’,结果是他把白羽的事,一起全部遗忘?”

“泓猊不愧是虹蜺。”昂禁打蛇随棍上地赞同这番推论。

“那、那往后海皇也会把我们忘掉吗?”陌憎担忧地大喊。

“放心啦,陪他最久的是我,他还没把我给忘了,你是在不安什么?”昂禁说归说,视线却移到海皇身上,一把抓开泓猊掐紧他脖子的手后,把海皇拎到眼前,态度看似淡然,双眼倒是杀机隐隐地问:“对吧?你没有忘记吧?”

“呃,我、我记得的,没有任何一点忘掉。”海皇吓得赶紧举手发誓。

一旁眼见这种发展的王者们,以及泓猊、陌憎,原本不相信昂禁说的是真话。

但是眼看一只讙兽在人前信心大失地问出那些话,每个人却或多或少都相信了。

第二章 被惊动的掳人勒赎

“可是,似乎有部分很不对劲。”非遥蓦然开口。

“哦?也是,之前海皇听到白羽时,说的是‘白羽?我认识吗?这名字没听过,是谁啊?’听起来,宛如他从没听说过,而你们的平时对话,有可能完全不提到白羽吗?尤其她刚跟你们结伴从东之海一起回来!”

四狐仟姬附和地举证例例,按她的想法来说,“海皇比较像在演戏。”

“我没有——”海皇深怕再被泓猊抓过去狠掐地用力摇头。

昂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旋身对上王者们跟泓猊、陌憎的质疑目光一笑。

“就我个人来说,海皇能单纯只忘掉白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能是催眠跟我的敕令相冲突导致的异常,使得海皇的记忆一旦跟白羽有关,会立刻自行全面清除,甚至是‘对面不相识’,不,这么说并不确实,要说是‘视而不见’。”

“……不是吧?海皇这么惨,你居然说是‘庆幸’?”

因爱情问题痛恨海皇的千亦傻住了,听起来海皇的情况远比他惨几百倍,毕竟,自己真心喜爱的人,自此而后永远从脑海中消失,那实在很可怜。

纵使脑子不记得了,心里仍然会为此空虚、痛苦跟难受吧!

“千亦你说错了,我不是因为海皇的惨而庆幸,我庆幸的是,他忘掉的单单是一个白羽,而不是我、泓猊、陌憎跟火火,甚或是王者们,相较之下,白羽有朔弥在,她的未来不会不幸,问题是如果我们被海皇遗忘——”

“他要是敢忘了我,我会马上吃掉他!”陌憎瞬间暴走。

泓猊一拳挥去,先把抓狂到想冲上去吞食海皇的陌憎打翻在地,然后,笑了。

“的确是忘掉一个,总比忘掉我们这些人好,这是值得庆幸。”

“我的想法是……你们缺乏了正常思维,一个比一个不正常。”怒衍为此深深感慨,眼前这些人在某些程度上,彻底蔑视了人权。

不提四狐仟姬想要海皇趁朔弥出事时趁虚而入的想法,光是海皇因不可抗力遗忘了白羽,昂禁等人却大叫庆幸,简直是“独占欲”过剩了。

再说,依海皇对白羽认真的程度,有眼睛的很难不会发现,若不是有个依凰从中作梗,恐怕学生口耳相传中的“白海配”不会变成禁忌,而是会被常常拿出来闲聊。

虽然不清楚海皇对依凰跟白羽的想法,到底如何;说真的,忘掉了白羽,海皇会不难受吗?如此下去,他的精神面能保持健全状态,不会错乱?

万一将来有事,肯定是会出事在这部分吧?

可惜这些近似指责的话,怒衍说不出口,因为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人人皆有自私的部分,为了自己可以全面相信的伙伴,有时一些昧着良心的事,是绝对要做的。

怒衍呼口气,选择说回正题:“先前说到傀儡蜘蛛的解法,海皇你先去试试,看能不能解除朔弥身上的,可行的话,你去调查其它傀儡蜘蛛的操纵者是谁,万一查不出来,说不定得提早想想该怎么办,这些事是当务之急,你得尽快处理。”

“喔,好,没问题。”海皇正愁不能转移话题焦点地一口应下。

昂禁跟着回了一句:“等到傀儡蜘蛛怎么解决的事有了方案,如果你们确实需要‘帝王之令’,我会跟海皇的情报之源沟通后,把人借给你们用。”

“这样一来没问题了,散会吧!”怒衍自认跟其它人有点代沟地想闪人了。

遗憾的是,海皇忘掉的是白羽,不是其它人,于是……

“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呢?另外,祭时王者一直不见人,是不是北之闇有事发生?再说浪牙王者的个性是轻浮没错,却不曾碍事过,可是先前霸傲王者会直接把他带出场,我想,百分之八十,是正好要他趁机离开,去处理一些事吧?”

比起自己忘掉什么人的事,海皇对这个最有兴趣。

此话一出,千亦跟四狐仟姬是没什么特殊反应,说不定他们并不清楚,唯有怒衍跟非遥铁青了一张脸,涩然道:“的确有事,而且是你们暂时不要知道比较好的事,海皇,下次这种事,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问,会比较好。”

“呃,是,不好意思。”海皇这才发现,饭堂里有不少人在他提到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时竖直了耳朵,打算偷听,害他赶紧掩嘴,避到昂禁背后。

“伙伴,你这是要实例说明,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昂禁,你嫌我不够丢脸吗?”海皇抓狂地伸手,掐上昂禁的脖子。

眼见他们闹了起来,怒衍跟非遥暗暗松了口气,不再停留的马上跑开。

紧跟在他们之后,是四狐仟姬跟千亦一脸疑惑地跟上。

至于泓猊跟陌憎,了解海皇为什么不对劲的他们,已经先一步闪人,径自去排队点餐买食物了,谁叫蜘蛛丝行车里,有个火火在等着喂食。

一直到泓猊跟王者等人消失无踪,海皇有点累地走到一旁空桌,拉开椅子后,如同烂泥地瘫坐下去,上半身更“阵亡”般地趴倒在桌上。

“伙伴,没这么累吧?你好歹维持一下形象。”昂禁苦笑地在他身边坐下。

海皇抬起头,“昂禁,我因为‘那个’忘掉的人,是他们在追问的人吧?”

“……你又丧失记忆,不太记得对话内容了?”

“嗯,勉强留有一点印象,却让我很感慨,你可以把话掰成那样。”海皇是不太记得全部的内容,顶多记得千亦的吃惊,和其它人半信半疑后地被迫相信,却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你的发言有个想法,彷佛那些话是我说过的?”

“是你说的。”昂禁震惊地抓住海皇,硬将他拉向自己,“原来你记得?”

“不记得,我说说而已。”海皇被吓到地连忙否认。

“什么嘛,真的剩我一个全部记得。”昂禁讨厌这样。

海皇这种不记得某些事的状况,跟他那些手下压根不会记得曾经最重要的事物的情形,有哪点不一样?简直是雷同得令他……厌恶到了极点。

终于明白自己以前干了什么坏事的昂禁,有种受到报应的感受。

“如果你没有比以前快乐,海皇,我宁可亲手宰掉你,你要记住!”昂禁不想再伪装了,他身为变态帝王的本质,在这一刻很想全面揭露。

海皇有点错愕,又莫名想笑地应允下来,“好。”

“说好,要做到的。”昂禁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接着招来生物口袋,从里头取出一个不小的木盒,塞到海皇的手里。

“这什么?”海皇不解地扬了扬颇轻又似乎塞满东西的木盒。

“你大概忘了吧?当你唱过‘那个’之后,基于‘身体排斥’的关系,那个晚上,你几乎是边哭、边吐血地闹了一整晚,若我不是讙兽,你的身分早曝光了。”

“有、有吗?”海皇不太相信,自己会在人前边哭、边吐血?

昂禁深呼口气,努力压下怒意,悠悠笑着道:“我有证据,话说,在那晚之前,我不清楚你是那种想法,你哭着说你很难过,为了我跟泓猊等人觉得悲伤,因为我们一直被你欺骗,同时,你吐着血,说你憎恨自己,居然要不断说谎,令你无法接受。

“我想,这些话是你的真心话,没错吧?”

海皇完全傻眼,嘴巴大张着,惊愕过度倒忘了闭上。

“你那时候说了不少事,可能是句子里太频繁提到‘某人’的关系,你的记忆半点不剩地被通通删光,我也是后来发现的,原来对话里不说起‘某人’,你的记忆就能完好无缺,不会出现半点缺漏问题。”

“然后呢?跟我说这个,有意义吗?”海皇是从对话中明白,被忘记的某个人对以前的他有多重要,但无论如何,既然忘了,他不想再知道。

“我说这些是要你明白,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另外,我不要一个人背负这些记忆,明明你跟我是共犯,凭什么你可以忘记?”

昂禁比较喜欢“两个人一起犯罪”的关系,而不是替谁守住秘密。

“海皇,给我记住这些事,不要忘!我说坦白的,我很讨厌你的‘遗忘’,这会害我想起因为自己是讙兽,让手下们忘掉许多珍贵回忆的事,我……后悔了。”

“嗯,你担心有一天我会跟你的手下们一样变成奴隶,连你是伙伴的事都忘了?”

“不行吗?那其实是有可能发生的。”昂禁最近因此而患得患失。

“我总算知道你老是刻意想让我开心的原因了。”那困扰了海皇很久,“我说,昂禁,我是特定性的遗忘,不是老年痴呆好吗?你担心太多了,不过,挺有趣的,难怪翼左他们会喊你变态帝王,你以前也是这样?”

“……我拒绝回答。海皇,你早餐要吃什么?我去点。”昂禁立刻弹身而起,离开座位,马上变换话题。

海皇乐得趁机把沉重话题抛开,嘴里马上念出一堆养成兽的菜色。

接下来,他可以好好享受把堂堂讙兽当点餐工人使用的快感。

只是,明明彻彻底底忘掉了某个人,为什么会担心那个人知道后会不会难受呢?

北之闇闷热的午后,刚刚下过一阵轻凉的小雨。

雨势乍停不久,有两个人结伴回到了久违的那诺雷学院。

紧接着,在宫千穗领回学院太平间所有权的几分钟后,有人前来拜访。

在没有改变太多布置的太平间二楼,踏进门口后,入目所见是两张拥有白布帘遮挡的病床、一长二短的纯白沙发,以及一张“老一辈”人钟爱的桧木长桌。

像是刻意把空间让给某两个人,宫千穗正独自站在离桌椅较远的窗边。

两个人中,一个是躺倒在长沙发上,一边用力回想,一边叙述的海皇。

在他对面的短沙发上,则是一脸认真,边听边写笔记的年。

好不容易,说了将近大半个钟头,海皇终于把困扰他的问题全部说出,结果,换来的是前方的年,跟远方的宫千穗一起翻白眼的反应。

“呃,问题很怪吗?我是真的很疑惑,怎么自己会担心一个被忘掉的人。”

“笨蛋海皇,你忘记归忘记,跟你知道某人存在是另一回事。正因为知道,所以引起恋爱中人最习以为常的担心,这是正常的。”

宫千穗这么说完,是年难以置信的补充。

“唯一的问题是你跟别人不同,他们是‘了解自己喜欢某个人,心里会担心对方’,你却是不记得喜欢‘哪个人’,单纯习惯性地因为喜欢而担心,这一点不正常。”

“我想,当他会选择唱那首歌,就失常了吧?”宫千穗听到时,简直不敢相信。

年有同感地点点头,当一心只为了爱情而活的人鱼,居然选择忘记爱情,又怎么可能压得住身体的本能,难怪海皇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衍生。

“你暂时能做的事,是不要再想了,当作不知道吧!”

“年说的对,海皇,你既然决定要遗忘,何必再担心被你忘掉的人。”

“的确是。”海皇暂时把那些事抛开,说回正题:“朔弥的情况如何?”

“我一回来就拿到‘漓魅’的对话录音,在你到之前,刚选了几种语调,试过解除指令,其中有一个‘感叹’的语气,激起了他的情绪波动,似乎傀儡蜘蛛在判断讯息吻合与否,所以再试个两、三次,调整一下语气跟句子,就能令他恢复过来。”

“这样啊,太好了。”海皇不希望继续看到半痴呆状态的朔弥。

“对了,听说有不少人也被傀儡蜘蛛操控,能够用同样的办法解除吗?”

“这个我不清楚,年,你说呢?”宫千穗把问题转出去。

年没有反问干嘛问她,而是思考了一下,主动说起一个类似的案例。

“如果依照我经手各种改造的经验来看,这种可以操控人的‘傀儡蜘蛛’,如果换个功能,岂不是很像做为王者公约媒介的‘毒虱’?

“当时我为了避免被人破解,以及被人趁机利用,有特意做出一种设定,让植入者不可以解除,唯有充当源头的‘主虱’被杀,全数‘毒虱’才会失去正常运作的可能。”

海皇对此提出异议:“朔弥身上的傀儡蜘蛛,不是可以经由植入者的声音解除?”

“我在想,倘若不是设计傀儡蜘蛛的人,刻意留下这种破解法,便是植入者自行决定变动后使用。要不然,万一植入者被别的组织催眠、控制,难道这个筹备许久的计划,以及研发良久的傀儡蜘蛛,就此拱手送人使用吗?”

年根本不信能够制造傀儡蜘蛛的人,会是那种笨蛋,她比较倾向的是——

“说不定那个漓魅,很喜欢朔弥,要不然,不会有破绽可以利用,至于其它的傀儡蜘蛛,我可以保证,把控制用的主虱……呃,‘主蛛’才对,把它留在身边,反而比留个人更加安全,毕竟,这个世上终究有那种被伙伴背叛的例子。”

“年说得对,即使背叛伙伴的事传出后,那种人活不久,但是,终归是会有的,加上每个人总会暗自防备别人几分,我也认为‘主蛛’很有可能存在。”

连宫千穗都这么想,海皇再思考一下,不能否认,可信度很高。

“那我去跟王者们说明一下,再来,得要派人去寻找‘主蛛’的所在位置。”

“在那之前,我给你一个建议。”年边说,边伸手向宫千穗要过一张纸。

等纸到手,年将纸对折再对折,打开后,指着对折线交错的中心点。

“记住,为了避免发生‘讯号错误’之类的烂事,基本上那种东西,是在所有受害者两两交集后,连接成的中心点附近,就算制造者加倍小心,在那里放着的不是‘主蛛’,而是‘讯号转接器’,到时也能藉由仪器接收、传送的讯息,找到主蛛。”

“嗯,我懂了,这个线索很棒。”海皇抢过年手上的纸。

“等你跟王者们说完话,再过来吧,我们好久不见,可以多聊聊。”

年才说完希望,很快地,她发现那段话是个奢望。

因为话完不久,海皇尚未响应,太平间的门“磅”的一声,已经被人撞开。

“海皇,你在这里呀?我跟你说,可儿不见了,怎么办?我到处找不到人!”

一脸惊慌的明光,连跟宫千穗打招呼,和发现年突然在眼前不见而惊呼的时间都没有,一看到海皇,立刻冲过去一把抓住,飞快地把问题丢了出来。

对于这个超惊人的消息,海皇下意识反问:“她不是住在最靠近王者们住处的宿舍吗?在那里还会被绑走?她是跟谁结的仇啊!”

“我想,不是结仇吧?”明光没好气地加上一句:“连你最喜欢的白——”

“停,不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宫千穗猛地制止,她已经听海皇说起过,他听见某人的名字,会出现记忆损失的情况,当然不能让对话继续。

明光虽然不清楚被制止的原因,但是伪装成兔族的他,原形是最聪颖的八歧大蛇,自然了解接下来的话最好改变,他从善如流地改个话题,“不止是这样,你家的火火也出事!”

“嗄?火火出事?”海皇担心地从长沙发上跳起身。

明光用力点头,“经由昂禁的手下们举报,在她跑出去玩时,被掳走了。”

海皇反应很大地逼上前去,反手扯住明光的领子,“是谁绑走了我的女儿?绑匪有通知了吗?要求的赎金是多少?火火的处境危不危险?有受伤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绑匪,更不是受害者家属!”

明光边说,边打开海皇的手,说起重点:“王者们说,不管可儿跟火火被绑去哪里、危不危险,你得先把傀儡蜘蛛的事交代清楚,之后想干什么,他们都很支持。前提是,你要先去见他们,把最要紧的事处理掉,严禁因私忘公!”

这是明光跑来找人的真正主因,如果不是卡在王者的许可上,习惯要陪在可儿身边的他,早就慌乱地想发动所有人手,去找他重要的伙伴。

“好,我立刻去。”海皇立刻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放开明光的领子,海皇回头向宫千穗跟隐匿起来的年道别。

紧接着,海皇反手扯住明光的后领,拖着他焦急地离开太平间。

两人一起走到门外,刚把门掩上,海皇便心急地问道:“王者们现在在哪?饭堂?学院长办公室?”

明光张口欲说的刹那,一道激烈的旋风由上而下,刮过了两人之间。

“哇——”明光被飓风吹得摔倒在地,眼睛更被风中的尘沙刺激得睁不开。

海皇身为平衡力较差的人鱼,侥幸被风吹得直接撞上身旁的太平间大门。

只是,这可以说是侥幸吗?

明光摔到地上,不过是“哇”的一声,而海皇整个人被风压到门上后,全身无法动弹,被风压紧紧压制,清晰可闻的骨头喀喀声不绝于耳,宛如要被压碎一样。

海皇痛到叫不出来,明光则因为看不见,也无法出手救援。

就在这种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来,将被风压推挤在门上的海皇拉倒在地。

“得救了。”海皇毫不挣扎地顺势软倒,脸上是感激的微笑,虽然……

“凯、凯歌?”一见来人,海皇大惊失色。

拉倒海皇后的凯歌,正抬手对着上方不停的暴风打着一个“快停止”的手势。

好半晌,这阵猛然爆发的狂暴旋风,就在凯歌的手势中平息了。

海皇依稀得见,此时远在高空,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正急喘着气,转身离去。

“是倾夜吗?”他以为是。

凯歌却叹了口气,“那是倾夜的一个好朋友,是镰鼬一族,我请她送我过来。”

“结果她一时控制不住力量,差点顺手把我宰了?”海皇说着疑似抱怨的话,旋身打量了下四周的惨况,“唉呀,墙壁表面全都有损伤,附近的树木花草也毁坏过半,天,地上这堆沙是哪来的?哇,连窗户的玻璃上也是一大堆土?”

“……稍后我会让手下过来处理。”凯歌很识相地追加这句。

“实在是太好了,因为太平间里住着我一个重要的‘长辈’,所以……”

“嗯,是我的错,我自然会弥补,不过,这人是谁?”凯歌的手向下一指,地上那个用力揉着眼睛,双眼已经红肿不堪,外加流泪不止,外貌看似柔弱的兔族,那对快睁不开的双眼里,偶尔仍会闪过精明的锐光。

“他不是兔族吧?实力算不上强,但是,很聪明。”这是凯歌的评语。

“是呀,他是明光,是伪·兔族的八歧大蛇一族。”海皇点点头。

“我们……先送他进太平间吧?他的情况不太好,接着有些事,我要找你问清楚。”

“找我?”海皇不明所以地回问完,又想起另一边等着他去处理事情的人们。

“啊,凯歌,很不巧,我正被王者们传召中,你帮我带明光进去治疗,我去跟王者们报告完事情后,等会儿就回来,可以吗?”海皇边说着请求,边将双手在胸前合十,摆出“拜托”的姿势。要是以前,他绝对不敢跟凯歌“讨价还价”,而是乖乖听从。

不过,自从那次狮族在北之闇暴动,海皇跟凯歌“离奇和好”后,在学分任务的两年期间,因为“无数次”的意外偶遇,使得双方亲近不少。

尤其有个擅于打圆场的倾夜在,不知何时,两个某程度上是“一起长大”的人,交情急速增加,除了时常使用生物计算机互通讯息,还常常捎好东西给对方。

只是,依上次收到的讯息来看,凯歌不是正陪着倾夜在西之原“工作”吗?

“对了,倾夜呢?”海皇终于想起某个不见踪影的人。

凯歌眉头一敛,不语地上前几步,一把扛起失去视力的明光后,没说什么地径自走近太平间大门,接着,打开门,闷声走了进去。

海皇第一次被凯歌“彻底无视”,不过,按照他对他的了解,“凯歌在气他自己?倾夜……难不成是在他眼前被人绑走了?”

绑,又是绑,继白羽、火火之后,又有人被绑?

不,按照案发时间推算,凯歌从西之原赶来,能在今天抵达,代表倾夜被绑的日期,早了火火跟白羽很多,如果同时间里,有很多人被绑,是不是按地区分别做案,才导致时间上的差异呢?可是,为什么要绑走她们?

“都是女的呢。女的,我是不是看过呢?在那些记忆里,有过类似的情况!”

海皇仍在搜寻,到底是何时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

突然,太平间的门“啪”的一声被由内拉开,凯歌探头出来。

“海皇,那位明光说王者们在饭堂等你,要你尽快过去。”

“对喔,我差点忘了。”在海皇心里,火火比较重要,一时间都忘了正事。

“那还不快去?”凯歌习惯性地一吼。

“我马上去!”被他吼的海皇照惯例应声举步,开始向远方急冲而去。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依然是太平间内。

身为主人的宫千穗正坐在长沙发上磨制特殊的“花茶”,只是因为植物异变的关系,连花朵上都长了刺跟厚壳,使得人类要食用,需要经过不少手续。

于是宫千穗像是要动一场大手术般,在许多仪器的帮助下,努力“泡茶”中。

而年则是坐在她身边,一脸有趣地在纸上写着某些东西。

至于因为尘沙导致眼睛受创的明光,现时正躺倒在病床上,将上半部的头放进一个水母型的生物仪器内,接受清洗、滋润跟保养的三合一医疗行程。

相比较于三人的“有事在身”,凯歌显得非常清闲,除了发出命令,调来几个手下,负责将太平间外的惨状恢复正常以外,其它时间他都待在窗前往外看。

那略显阴柔的出色五官,在这沉静的表情衬托下,隐隐约约带了点懊恼的味道。

“我说,凯歌,以你‘心灵震撼’的威力,真有阻挡不下来的敌人?”

海皇不知何时开门进入,一眼就看到窗边神色黯然的某人。

“海皇,我们离开常春之地三年了,可你不识相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凯歌讨厌被说出真心话地不满回过身,被瞪的海皇立刻干笑着坐到年的对面。

“事情处理完了?那群王者们的意思是?”年对这部分有兴趣。

“关于傀儡蜘蛛的主蛛吗?王者们说会在不刺激对方、不泄露消息让对方戒备的情况下,分批派遣手下到各地展开调查,同时,现阶段有了解除的办法,他们正好先进行那些被控制者的绑架行动,预估会在三个月内将事情全数解决。”

“三个月呀?谁叫他们之前太闲了,才会一点小事就得花这么长时间解决。”

年说这些话时,表情笑呵呵地,彷佛觉得很有意思。

直到确定年心情不错,海皇从见面以来,有个问题很想问,终于能问出口:“年大哥,那时候你不是透过宫老师,跟‘某人’有约吗?”

“你想问我是不是跟他见过面了?”年猜想是这个问题。

海皇点点头,“见过了吗?”

“……我们透过生物计算机的讯息交流后,双方都莫名出现不肯见面的情况,在宫的帮助下,我知道这是替我植入虚假记忆的那人,极力想避免的事情之一。”

“之一?不会是说后头有之二、之三吧?”

“不清楚,天知道那个植入虚假记忆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年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放弃追究的道:“宫说,那个记忆能够那么深入、难以去除,也就代表,他一定设下了挺宽松的条件,一旦触发,会马上撤除虚假的记忆。”

“是啊!”宫千穗附和道:“我帮忙重整记忆时有发现,那个人在虚假记忆里留下不少破绽,并没有让错误的记忆,成为脑海中‘真实记忆’的打算;再说到他是以预设一个宽松条件,做为解除的手法,简直像小孩子为了争取时间而故意恶作剧一样。”

随着宫千穗的话,海皇眼前“啪”的一声,有一道白光炸裂开来。

似乎有东西破碎了,在记忆中的某处,传来细细小小的碎裂声。

那种感觉,有如遮蔽正确记忆的阴影被击破,可是,怎么会有这种现象?

海皇细想宫千穗的话,重点是破绽吗?在记忆里,确信没有问题的部分中,彷佛在哪里有过相似的情况,明明当时的局面,不可能说出某句话,却出现了的破绽。

“可恶,一时记不起来。”海皇用力摇摇头。

“记不起来什么?”年跟宫千穗异口同声发问。

“某个记忆。”海皇边说,边回两人一个苦笑,然后,扭过头去。

被刻意遗忘在窗旁的凯歌,不知何时回头看窗外,大概他的心情真的很差。

“我以为你会急着跟我谈你的正事。”那是海皇印象中的凯歌个性。

他这时的表情,不止是茫然若失地,远望窗外的神态,带了些憔悴。

“凯歌?”海皇见他没听见的样子,连忙再喊一声。

“啊?”凯歌愣愣旋过身来,“你有空了?”

“嗯,你说有事来找我,是什么事?跟倾夜有关吗?”海皇单刀直入地奔向主题。

“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凯歌一面说,一面从生物口袋内掏出一张纸。

随着凯歌走近,海皇伸手接过了那张纸,低头一看。

“咦?火火在上头、可儿在上头,哇,北之闇的各学院校花们几乎个个有名。”

“我是看见你的宝贝女儿在名单上,想提前告诉你一声,顺便来守株待兔。”凯歌单拳击掌,一副势必要趁机把绑架犯捉住的表情。

海皇实在是很难说出口火火已经被绑,他不知所措地偏头,看向宫千穗跟年。

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望,年受不了地干咳一声,主动道:“你是凯歌吧?我曾是常春之地的研究员,我教过你一段时间喔!”

“啊,失礼了,一直没问安,我在此诚心希望,您往后的研究能够顺顺利利。”凯歌立即向年行了一个恭敬的拜见礼,纵使三年多没做过,依旧标准到可怕。

“不用客气了,来,先坐下吧?恰好宫泡好茶了。”

“我也要一杯。”海皇赶紧接着年的话说。

凯歌因此被迫坐在海皇身边的另一个短沙发上,有礼地伸手向前,准备接杯。

“很烫的,小心喝。”宫千穗递去杯子时,关切地叮咛一句。

“好的。”凯歌对研究员比辅导员客气有礼,连宫千穗也沾了年的光。

海皇好久没见过凯歌这种近似讨好的模样,挺新奇的,不过那不是重点啊!

“年大哥……”海皇实在说不出口地动用双眼哀求。

年捧着手里温热的杯子,认输地对小心啜饮茶水的凯歌道:“火火被抓了。”

瞬间,有如刹那石化,凯歌的动作停顿下来。

一时间,室内仅仅剩下凯歌粗重的呼吸声,其余的人全说不出话。

那异样的凝重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

“咦,海皇先前是不是说,几乎北之闇的校花们个个榜上有名?那岂不是……”

宫千穗猛然开口,未完的话令海皇跟凯歌忍不住追问:“是什么?”

“是一个活动而已,我记得是‘波光潋滟楼’每逢一甲子纪念时,由土蜘蛛一族强势策划的‘艺术文化节’,便为了到时长达一整个月的艺术节目,在各地展开选秀,一旦女孩或女人被选中,就不能拒绝,必须登台演出一个节目。”

年对这个很有印象,她这时也把之前画画写写的纸条转个方向,移到那两人面前。

“我只参加过开头三次,后来因为某人会死守会场,我就没再去过。

“说实话,那个活动很有趣,被选中的女孩们大多很乐意,毕竟,那是表演给世界上的强者们观看,能够被欣赏而收为手下的话,简直是赚到了,在此以外,多点人脉、少点仇人,是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存活下去的不二法门,就更没有人会拒绝的。”

“是啊,我记得波光潋滟楼的开楼庆,是我唱开场、透君唱压轴呢!现在想来,那是很不错的回忆,尤其我在那里交到不少喜欢唱歌的朋友,如果你们也有女性友人跟伙伴被绑,不用太担心的,甚至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试着去参加艺术文化节喔!”

身穿古典宫装的宫千穗,难得极有活力地笑咪咪说完。

瞧着打扮清雅的她,为此变得开心、活泼的模样,大概那个活动确实不错吧?

“问题是他们会直接攻击被绑者,比强行掳人恶劣,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说明。”凯歌说起这件事时,淡定的脸上,依稀可见嘴角不满地紧抿。

海皇对此是心里暗想,啊啊,凯歌真的是被对方的手段气坏了吧?

“那也没办法,如果明说是为了‘艺术文化节’选角,女孩们都会想刻意表现,唯有在生死关头,她们才会真实地表现出拿手绝技,而不是装模作样。”宫千穗记得的,“我当时被袭击时才惨,身为百灵鸟一族,擅长的仅仅是‘变声’而已,结果为了逼退来袭的人,我是以模仿许多凶猛种族的吼声作为手段,害我因此喉咙痛了两天,差点‘破声’到不能恢复正常。”

“但是那一年你不是在唱了开场之外,中间还加演了模仿秀?”

年记得这个,她一想起来就眉开眼笑地,毕竟是典雅秀丽的宫千穗大搞模仿欸!

“年!你真是的。”宫千穗不好意思地赶紧捧杯,遮住通红的脸。

好意外会看到她羞怯的模样,海皇深怕等会儿某人会恼羞成怒,动手毒打旁观者地马上转头,瞥向余气未消的凯歌,“看样子,她们的失踪只要等上一个月,到艺术文化节结束后,就能自行回来,不过,看你这样子,会想追过去吗?”

凯歌身体往后缩了下,无言地瞪他一眼。

“好啦,我跟你一样,知道原因就安心了,不想多惹事,可是我想去呢!”海皇想去看看火火表演的节目,不知道她是唱歌呢?跳舞呢?还是……表演活人生吞秀?

话说,最后一项猜测好可怕,又似乎最有可能?

“哇,好像不去看不行。”海皇开始跃跃欲试。

年却大泼冷水道:“想参加艺术文化节是有条件的,如果实力没有强到能够突破设立在南之岳极恶之都‘堕落’外的武斗台,就会被抓到坚狱里头喔!”

“什、什么?”海皇大惊失色。虽然经过两年的学分任务后,在昂禁跟泛尔连手“虐待”下,海皇从离开那诺雷学院前的四千五百尾,已经晋级到堂堂六千尾的程度。

但是,泛尔说过的,人鱼如果不动用本身的力量,是不适合打斗的,更何况,年先前有说,艺术文化节是刻意表演给“强者们”看的,而所谓强者要多强?

也不知道担任武斗台的评审,会不会强得可怕?

“我没有信心能够闯过去。”海皇低头唉声叹气。

“去拜托东方一族呢?十二王者有特权可以带几名手下进去。”宫千穗提议。

海皇眼睛一亮,“这样啊,对了,王者们也知道艺术文化节这回事吧?难怪对于可儿跟火火被绑的事,丝毫不急,还逼我要先过去做报告,更承诺愿意支持,那好,我去暂时充当他们的手下。”

“你确定?”年补充道:“所谓的手下,其实是服侍的仆人吧?”

“年大哥,你好坏心,幸好我并不在乎要当仆人的。”海皇是认真的。

“前提是,以你这张脸到了南之岳,不会被抓去关吧?”凯歌突然记起某件事,招来生物口袋后,在里头埋首找了很久,才拿着一张纸递给海皇,“是通缉单喔,上头那个标名叫‘白银’的人,模样挺像你的,身价有十亿。”

“十、十亿?土蜘蛛一族那么有钱?”海皇不信地跳起身。

宫千穗比他更错愕,“亏你身为某个情报组织的首脑,不知道每回艺术文化节,愿意前去看秀的强者们,都要交一大笔入场费吗?

“再说,能够去看秀的,本身实力强,身后的组织更不弱,对他们来说,入场费是区区小数目,但对别人而言是天文数字!”

“难怪十亿这么离谱的赏金都提得出来。”海皇认输了。

“要是你真的想去,不是可以变身吗?像东之海见过的那个蓝发绝色美女——”凯歌对那张绝世容颜算是印象深刻地又追加一句:“说不定你变身成那样,还会被抓走,一起参与演出呢!”

“没有错,就是这样!”很吓人的,一个吼声从窗外响起,同时,一颗头猛地探了进来。

“啊,有吓到你们吗?”霸傲边说,边双手一用力,翻身进了室内。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说实在,没被吓到是不可能的。

海皇先用手合上自己因为震惊过度张大的嘴,呼了口气后才道:“霸傲王者怎么来了?”

“因为,已经找到傀儡蜘蛛的主蛛所在了。”霸傲此话一出。

海皇立刻猜到,“不会是在极恶之都堕落里头吧?”

“没有错,小海皇你好聪明,一猜就中,傀儡蜘蛛的主蛛的确在那里,事实上,全世界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除了那里,也没有别的适合。

“毕竟,唯有‘堕落’是绝对排斥外人,在‘艺术文化节’之外,想进去的人,无不得先接受长达百年的禁锢和考察身分,才能够获得进入权,至于居住权,听说就更严格了。”

这也是霸傲在封口推论出主蛛位置所在后,一想起明光举报的白羽、火火跟可儿失踪事件,再联想到上一届艺术文化节的日子,就立刻冲了过来。

其实,在霸傲听到海皇会变身之前,王者们心里最初的打算是,从奋利斯那里听说过,海皇有个很漂亮的女友叫依凰,被金屋藏娇在讙兽的住处,那么在土蜘蛛一族的绑架行动中,会不会就她是漏网之鱼,可以趁机出面帮忙一下?

结果没想到,“小海皇你会变身啊?而且是个大美人?那你考虑一下,潜进堕落寻找主蛛存在的任务,你是要亲身上场,或是要找你的美丽女友依凰帮忙?”

霸傲自认很好心,给了小海皇二选一的机会。

只是,海皇闻言是额上三条黑线,在他身边,知道依凰就是海皇的宫千穗、年跟凯歌,同样是黑线满脸,因为海皇根本连选都没得选了吧?

第三章 被吓住的生离死别

半个月后,远在南之岳,在靠近极恶之都堕落的港口处,一艘不是很起眼的小海豚舰艇里,略微狭窄的十坪空间内,在占地三分之一的操控室外,就是所有的残余空间,那里居住着两个人。

此时,是黎明刚过不久的早晨,外头的水气正重。

肉眼可见的团团朝雾,正迷蒙地将港口吞噬,显得如梦似幻。

不过,在窗子前方相对而坐的两人,却都没空看外头的美景一眼。

其中,有某个人阴沉着一张脸问:“海皇,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海皇正苦恼地看着手边一堆照片,思考该怎么搭配变身后的衣服,看起来会最为醒目,好让土蜘蛛一族负责为艺术文化节抓人的工作人员,会尽快发现。

毕竟,由上一届举办的时间推算,约莫是三天后,艺术文化节便要开始了。

“啊啊啊,到底穿哪套衣服好?”海皇很烦恼。

“海皇你干脆脱光,那一定能最快完成任务吧?”那个人提出缺乏人性的建议。

“我说,明光你好残忍。”海皇哀怨地抬头看他。

“到底是谁残忍?明明你的伙伴是昂禁、泓猊跟陌憎,再不然那位凯歌也不错,何必拖我下水?我到底是犯了你什么啊?”明光才是最想哀嚎的人。

“唉呀,明光,你不知道吗?之所以由你陪我来,我有计划过的。”

海皇说话时是一本正经,让明光浮起好奇心地道:“哦,说来听听。”

“嗯,第一是我个人的原因,那个不能说。”海皇是为了奋利斯着想,要是被他知道依凰是海皇,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为此,明光柔弱可欺的容貌泛青,狰狞地吼道:“有第二吗?”

“有,明光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嘴巴最紧的,也是最擅于伪装的,光看你能在那诺雷学院里,用纤弱可怜的兔族模样吃定一大群拥护者,我就知道,比起讨厌扮女装的泓猊、凯歌,不擅于演戏的陌憎,以及没人敢叫他这么做的昂禁,你真的最适合。”

“……然后呢?有第三吗?”明光不太想乖乖认输。

海皇愉悦地举起食指,指向外头,“可儿就在那里喔,在波光潋滟楼里,你要想想,她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万一被欺负该怎么办,你不担心吗?”

“你居然拿可儿威胁我?海皇,你变坏了。”明光到此放弃了挣扎。

“来换衣服吧,明光你的兔族模样不错,不用再变身,只要穿上这件裙摆飘飘的白色连身洋装,绝对会让路过的男人们凶性大发,很想把怯生生的你扑倒在地!”

“我说,海皇你是‘暴走’了吗?连那种话都说得出来。”明光好无力呀!

海皇激昂的心情一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沉下了脸,“我讨厌老是这样。”

“哪样?”明光正埋头在一边的衣箱里,想找件正常衣服的回问。

海皇先是冷笑一声,“不用妄想了,由泓猊打点的衣箱,你认为可以找到什么?”

“那个拥有传说中‘灵异第六感’的黑猫族泓猊吗?”明光因此失去了翻找的欲望,可是他回身看看海皇手上裸露颇多的连身洋装,依然没有半点勇气。

“如果你不喜欢这套,其它都更……”海皇没有说得很明确。

不过自行翻找过衣箱的明光,非常清楚是更“怎样”。

“我认了。”明光上前来,从海皇手中抢走那套纯白连衣裙后,进了更衣室。

至于海皇在他消失后,是望着手边一堆衣服的照片,低声道:“老是被王者们使唤啊,好讨厌的生活,我本来不是一心想要回常春之地的吗?可恶,王者们欺骗我,还说什么会愿意放我离开,根本是‘缓兵之计’,我要被使唤到哪种程度才够啊?”

海皇不满地碎碎念完毕,低头扫了眼那堆女装的照片,最后闭眼随便一抽。

“唔,是报应吗?这不是泓猊之前在东之海穿过的那套?啊啊啊,超讨厌,泓猊你不要把能力用在这种地方,可恶!”海皇气急败坏地甩开照片,闷头又抽一张。

“哦,不错,选这套吧!”海皇开开心心地起身,拿着照片进了更衣室。

因为是连衣服都使用变身术的关系,海皇身上的衣服连换也不用换。

很快地,在昂禁特制,不会泄露人鱼气息的更衣室里……

先叫出一面水镜,海皇对镜轻轻一个弹指,当一个水泡在身前乍现,瞬间变大将他吞噬,接着在水泡破裂后,镜里映照出的模样,已经不再是“海皇”,而是“依凰”。

人鱼的变身术在重复利用上,就是有这好处,连人鱼之歌都不用唱。

问题是,改变衣服、发型时,仍然需要以人鱼之声发动变身术。

“虽然身上这套旗袍很有气质,可惜不够抢眼。”

海皇低头瞧着手上的女装照片,右手举起,一面绕圈聚集水气,一面思考形容词。

“好,是这样吧?上半身是高领的紧身纯白羊毛短衣,是中空露出小肚子的那种,下半身则是对比般的,超长到脚踝的水蓝薄纱长裙,至于发型也得改,不再是马尾,而是将长及腰部的头发放下,在发尾部分稍编几下后束起,放到身前。”

这个打扮由照片上的人穿起来非常适合,海皇担心的是依凰的脸不知道配不配。

总之,他开口使用人鱼之声,操纵着水气开始修改。

大约十秒左右,修改完毕的水泡破裂后,镜内的那个蓝发飘逸,艳丽中夹杂几分天真的少女,被衣服衬托得带有些许野气跟活力,显得格外性感魅惑。

“差不多了。”海皇……是依凰满意,哼着歌,放柔动作地打开更衣室的门。

“海皇,你好慢。”门外等得不耐烦的明光边抱怨,边转身一看。

当四目交接,依凰明显发现明光的脸色有些发青。

“喂,我身上有哪里出问题吗?”依凰紧张地看看身上的衣物。

明光不自觉地倒抽口气,“我的天,你只跟我说过你可以变身成女人,你哪时候告诉过我,你竟然是传说中海皇的真命天女,那个拥有两千多个拥护者的依凰!”

“……很恐怖对吧!”那也是海皇心中永远的痛。

明光难以反驳地点点头,脸上表情倒出乎意料的好看许多,“我终于了解,你排除其它伙伴,非得要我的原因了,能够明知你的身分,还能无动于衷的,剩我一个。”

“那接下来一切拜托了。”海皇向他悠悠一笑。

明光立刻举手挡在眼前,“拜托,你要放电去外面放吧,不要苦毒我。”

“好,走吧,对了,明光,你穿这身的确很不错喔!”

海皇说完有如“挑逗”的话,领先走到门边,打开舰艇的对外通道后,跃至码头。

也许是换装花了不少时间,当明光跟着跳到他身边时,雾已散了大半。

此时,正值南之岳的人开始上早班的时段吧?

港口上负责卸货、搬货、计算货物、谈生意的人是多不胜数,只是,在他们眼角余光瞄到某两人时,手边的动作、嘴里的话全停了,仅懂得呆呆地追着看。

因为,那两个人,一个是娇柔纤弱的兔族,楚楚可怜的模样……超可口。

至于走在需要被保护的兔族少女身边的,是一个蓝发的开朗少女,光听她悦耳的银铃般笑声,和美不胜收的娇艳笑容,加上足以令人惊心动魄的火辣身材,那浑然天成的性感加天真,一时间旁观者不论是男是女,全移不开眼了。

从来没有以女装出现在人前的明光,对于附近虎视眈眈的情况很不习惯。

“海皇,我们是不是太显眼了?”

“显眼才好,这样才能以最快的时间,完成任务。”海皇也讨厌扮依凰地回答。

结果,两人的对话到此终了,开始默默地不断向前。

走着、走着,有如没有终点的一直向前走。

海皇有些闷地左右张望,想找点事来说,眼角余光却因此瞥到了某人的身影。

在清晨的日光照拂中,街角的路灯底下,有一个绑着银亮长发马尾,穿着银白燕尾服的白肤男子,那双银蓝双瞳格外吸引人目光地闪闪发亮。

恍如是错觉,真的是那个人?海皇的脚步不自觉停止了。

“海皇?”明光疑惑地跟着停步。

“等等。”海皇来不及说明,一见那人转身要走,连忙丢下这句后追了上去。

没想到,那是倒数第二次见到“明光”,至于最后一次,则成为海皇心中的痛。

不过在这时候,先说回海皇追上某人的事。

“等等,弥得加特。”海皇为了奋利斯,即使鱼尾不适合跑步,依旧奋力急追。

不知不觉,海皇被引进了一条窄巷当中,令他傻眼的是,里头竟然有昂禁、泓猊、陌憎,跟宫千穗、年一共五个人,却不见弥得加特?

“你们——”海皇傻住地停下脚步。

“拿去吧,艺术文化节的请帖,另外,不要跟奋利斯提起我。”

有如鬼魅,乍然从海皇身旁冒出的弥得加特,伸手递去一张白金请帖。

海皇迟疑了下,仍是伸出手,当他握住请帖,弥得加特同时消失无踪。

“到底他在进行什么秘密任务?”海皇不解地喃喃自语。

“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猜我们在进行什么机密任务?”泓猊近似挑衅地发言。

海皇一见泓猊几近暴走,反射性地抽身想逃,已经被昂禁拖了过去。

年好心地解释道:“不用跑,他们是王者们派来通知你‘任务取消’的。”

“是啊,加上火火会表演节目呢,泓猊说一定要来看。”陌憎补上一句。

泓猊为此甩去白眼一个,“海皇你这个白痴,下次弄清楚情况再跑吧!”

“是这样吗?”海皇挺惊讶的,任务突然取消?弥得加特又给了他请帖?

“啊,这是艺术文化节的邀请函欸,是土蜘蛛一族特别给‘环绕大地之蛇’发送的,不过,没缴入场费……哇,好大一笔数目。”就算海皇钱多,也不禁为上头的数字咋舌。

“我付。”昂禁比海皇有钱地抽走邀请函。

“那现在要干什么?艺术文化节不是三天后才开始?”宫千穗参加过,所以对开始的日期很有印象,而海皇也在一旁点头。

昂禁细看了邀请函后,突然道:“今天有排演。”

“我要去看排演。”陌憎随即放声大喊,泓猊在一旁双眼发亮地愉悦笑着。

对于他们来说,能提前知道火火被相中的表演是什么,是很有魅力的事。

“那我们也去。”宫千穗跟年对火火的表演也很兴趣。

“这样的话,我们走吧!”昂禁走第一个带路。见他熟门熟路的模样,或许他以前来参加过艺术文化节。

于是海皇等人乖乖地随后跟上,还搭上了昂禁手下们开过来的交通工具,在没有任务缠身的情况下,开始享受“讙兽帝王级别”的旅程。

很快地,经过三小时的路程,海皇等人由港口来到了排演中的波光潋滟楼。

这栋享誉三百多年的超高级娱乐场所,难得对外开放地可以随意进出。

当然,所谓随意,是指手上有邀请函,兼且是缴完钱才能随意……

于是昂禁在柜台付完一大笔钱后,顺利带着海皇等五人进了楼里。

跟往常见过的建筑不一样,这栋楼内部是用红玉堆砌的,配上高雅的红色系摆设,加上许多美人不停地来来去去,很自然地透露出一种撩人的味道。

年一进了楼里就隐形,只听其道:“云初出云不愧是透君的第一拥护者,纵使一眨眼三百年过去了,他居然可以把建筑物保养得一如当年。”

“是啊,果然完全没变,好怀念。”宫千穗好感叹。

陌憎则是好惊讶,“这里光是墙给人的感觉就好高级,火火要在这种地方演出?”

“一定很棒。”泓猊脸上很自豪的样子。

海皇有同感地拼命点头,他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我们要上楼,往这里走,喂,你们不要再发呆了。”昂禁的怒吼乍响。

“喔哦哦。”海皇等五人连忙应声后,快步跟上。

走向目的地的一路上,昂禁翻来覆去地看那张请帖,莫名有些不安。

“不晓得弥得加特哪时这么好心,连火火排演的楼层跟房间号码都标上了。”

“小弥一向很细心呀!”年不以为意地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想点也好。”宫千穗追加一句。

“嗯,那泓猊你有察觉什么吗?”海皇压下兴奋地回头发问。

“暂时没有。”泓猊没有立即使用占卜,不过他来之前已经算过了。

“这样啊,那我们开开心心的去玩吧!”海皇很期待。

陌憎更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大弧度的飞行后仰,再追加两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地停住。

“好了,不要丢脸,快下来。”泓猊喊了陌憎一声。

昂禁这时忽然发现,“海皇,你怎么不撤下依凰的伪装?”

“啊,因为我之前潜入过一次,结果变成价值十亿的通缉犯。”

海皇认为暂时用依凰的外表去参观演出,好歹会比较安全。

“原来如此。”昂禁总算弄清楚海皇要用别的舰艇前来南之岳的原因。

“昂禁,还有多久?”陌憎等不及地扑了过来。

昂禁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后,那个高兴得不断飞来飞去的陌憎,被迫摔趴在地。

“唔啊,好残忍。”陌憎好哀怨。

泓猊伸手拉他一把,偏偏难得同意昂禁的做法,“你呀,给我冷静点。”

“喔!”陌憎点点头。

这时,在前头带路的昂禁,好不容易在一个标着“天一”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到了?”这次却连要人冷静的泓猊,也叫得非常激动。

昂禁有些无力地瞟了宫千穗跟年以外的三人一眼,伸手拉开那道木制拉门。

此时,在六人眼前,是穿着火红的多层纱衣,看起来娇小活泼的火火,像一只灵巧的小鸟,在一棵红玉树上,姿态俏丽地跳来跳去。

“好可爱喔!”陌憎难得对食物以外的东西,投以这种热切的眼神。

“跳得不错嘛,很有水平。”宫千穗说出职业级评语。

“依她的可爱度,说不定会是跳压轴喔!”年也肯定火火的实力。

至于泓猊跟海皇早看得说不出话,而昂禁则是比较辛苦地不断催促。

“不要站在走廊上挡路,快进来。”昂禁说完,带头走进房内。

宫千穗跟年瞧着看呆的某三人嘻地一笑,快步进了房里。

被取笑的陌憎、泓猊跟海皇有些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按顺序走了进去。

只是,昂禁经过门口没事,陌憎飘着通过、甚至于泓猊踩过也没问题,偏偏习惯某位王者把密道入口开在门内的海皇,按惯例一进门就要跳入密道的往前一跃,重重向下坠落,一般而言,如果底下没有密道,是不会有问题才对。

天知道建设波光潋滟楼的人,为什么建密道的习惯跟封口王者一样!

海皇在双脚应该落地,却感觉不到实感时,已经忍不住发出哀嚎声。

可惜回过头的泓猊等人来不及伸手拉他一把,下一刻,“啪”的一声,掉进密道的海皇消失了踪影,而密道入口在翻转几圈后,竟然……锁上了。

“海皇?”陌憎惊恐的叫声大响。

昂禁跟泓猊赶紧集合到密道入口,手忙脚乱地试探着该怎么样才能再度开启。

宫千穗则是跟隐形的某人悄悄退到一边,似乎在以她们的老经验,寻找别的密道。

这时,原本被关上的天一房门,被人由外头拉开。

“你们不用担心。”很意外地,因陌憎的叫声进入房里的,是千亦跟怒衍。

“霸傲人正在密道里‘迷路’中,海皇这一去,恰好能顺路带他回来。”怒衍一提起霸傲的方向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千亦则是更无言地望着地上封闭的密道,深深感慨某人连走路也走不好,随随便便就能闯进别人家的密道里,还顺便因姿势错误,使密道因此上锁。

“海皇不愧是惹祸大王。”这一句不止是千亦的感言。

对于连看个排演,都能把自己搞丢的海皇,泓猊、陌憎跟昂禁心里也这么想。

幸好密道里还有个迷路的霸傲,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两个能够顺利相遇吧?

这时在地底下,摔得满身烂泥,显得格外狼狈的海皇,正独自寻找出路中。

一面轻揉着地时扭到的腰,海皇一面动手解除伪装。他人都到了这种地方,继续扮成依凰也没意义,万一遇到疑似守卫的人,就更难解释了,万一搞得“依凰”不能待在极恶之都堕落,那他以后岂不是求进无门了。

“我可不想往后要花一百年先熬过监狱生活,才能再进堕落。”

海皇就这样,用他原本的外貌,在地底通道中四处乱走。

不知道这个地道是用来干嘛的,海皇在里头绕了老半天,别说守卫了,连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杂物也没发现一个,让他越走越失去提防的动力。

没想到,当海皇精神开始散漫时,却在一个拐弯处,瞧见前方通道有两个人相对而立,他们分别是云初出云跟千年,经过压抑的声音,低微到无法传进耳中。

从他们双方沉重的表情来看,说不定是正在讨论什么重要事情。

忽然,两人发觉附近有人的身体一僵,同时旋身望去。

海皇被迫正面对上两人,仓卒之下,是举起手下意识地打招呼道:“两位好。”

“能好吗?这里一向不对外开放,你是从哪里闯进来的?”云初出云惊见外人,习以为常地利用他天真的外表,在放柔语调后,像老朋友般地轻声发问。

海皇本来想随便乱掰几句,看能不能敷衍过去,可惜——

“是你?”千年在阴暗的地道中,认出了他是海皇的立刻上前。

“他是谁?”云初出云认不出来地同样走近几步。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危险的地步时,海皇飞快地旋身想跑。

“你跑不掉。”千年话一出口,只跑了两步的海皇,耳边一个巨火球呼啸而过,吓得他瞠目结舌。看样子,千年不想将他擒获,已经到了想把他当场处决的地步,所以说,千年真的很讨厌逃犯啊?

“救命。”海皇被吓坏地不顾自尊立刻呼救。

“这声音是——啊,是白银?”云初出云犹记得海皇先前的虚假身分,大喊道。

海皇一听某人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充满杀意的冷冰冰时,叹道:“天要亡我。”

“没错,你就乖一点,死在这里吧!”云初出云跟千年异口同声道。

两人的话一入耳,海皇同时听到他们冲过来的脚步声,身为人鱼根本跑不快的他,有点后悔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好死不死地撞见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附近啊?”海皇深知靠自己逃跑是跑不掉的,与其没头没脑地乱跑,然后被那两人趁机由背后刺杀,他干脆直瞪向两人,先示弱的求救。

这样一来,等到双方初步交手时,他如果运气好,碰到对方掉以轻心,还能使用人鱼之声脱逃,只是,就在那两人距离渐近,近到剩下不足一尺的危急时分,一道人影忽然由一旁通道中冲出。

不提云初出云跟千年为此的直觉弹身退后,采取防备姿态。

连海皇也想趁机转身逃跑,却不料被来者逼近后,一把扛起放在肩上,开始狂奔。

好个意外的发展,海皇被人扛出几百尺后,终于回过神来,想挣扎时,忽然发现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这个人身后那条不停甩动的虎尾,好眼熟呀!

“啊,是霸傲王者?”海皇想挣扎的行动停止了。

“有阵子不见了,小海皇,你有受伤吗?”霸傲回答的同时,脚下丝毫不停。

海皇不习惯被扛着,又不能挣扎地叹口气,“霸傲王者你怎么会来?”

“因为在你离开北之闇不久之后,有‘某个神秘组织’透过奇特的管道提供了消息,让我们获知傀儡蜘蛛主蛛的下落。”霸傲一向是有问必答。

“这么说,主蛛确实是在堕落里的某一个地方?知道确切地点了吗?”

“确切地点不知道,那个神秘组织提供的消息,顶多是提到,在波光潋滟楼中,有一个特殊的密室,据说东西有八成的机率,会放在那里。”

“八成啊?密室吗?”海皇以被扛着跑的姿势,艰辛地扭头看了下霸傲后方。

“王者,云初出云跟千年没追来呢,你别跑了,放我下来调查密室的位置。”

“怎么,情报之源可以查到吗?”霸傲一听,立刻停下脚步,先警戒地查探了下身后数百尺内的动静,这才将扛在肩上的海皇,轻手轻脚的放到地面。

“应该可以。”海皇从生物口袋内捞出小嫖,开始启动搜寻功能,目标是上次从南之岳偷走的情报,记得他当时没有限定种类,说不定能找到波光潋滟楼的平面图。

“小海皇,你找的时间要很久吗?”霸傲不太放心在这个范围久待。

“王者请放心,再一下,两、三分钟的事。”海皇对小嫖有信心,倒是,他有个问题,“请问除了霸傲王者,还有其它王者一起来吗?”

“有呀,我想想。”霸傲边数,边扳着指头算上一遍。“除了封口、那伊跟禁时为一组留守北之闇;冷熏、四狐仟姬、荭怩、非遥跟浪牙五个在世界各地负责‘绑票’,就剩下怒衍、千亦跟我一组,来到这里寻找傀儡蜘蛛的主蛛所在。”

“是吗?好意外,我以为封口王者跟祭时王者不像是甘愿留守的那种人。”

在海皇的印象中,当日狮族在北之闇暴动时,封口王者就是满场跑地指挥者。

“正常来说,他们跟我一样好斗,不过那伊他……”霸傲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海皇疑惑地偷偷瞟了他一眼,又不敢久看地马上将视线移回小嫖上头。

究竟那伊王者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使得封口王者不敢擅离北之闇一步。

再说到一向跟非遥王者同进同出的祭时王者,会突然改变作风,选择跟封口王者、那伊王者待在一起留守,简直就像是那伊王者身体欠安,需要极强武力保护。

至于封口王者能让身为穷奇一族的祭时王者,被迫暂时抛下非遥王者不管的话,就代表他极有可能是自己当时认不出来的那个饕餮一族。

不过比起找到一个谜题的答案,海皇担心的是,“那伊王者身体不适吗?”

“……小海皇你的情报之源收到风声了?”霸傲闻声如惊弓之鸟地跳起身。

这下不用霸傲开口证实,海皇确定了,那位世上最强的那伊王者确实出事了。

只是,海皇一时猜不出来,身为东方一族领导者的那伊王者,身边还有个关心过度的封口王者陪伴,是能够出什么事?被刺杀?不像。是生病了吗?生病!这个词会让人联想到一件事,没错,仔细一想,至蛇王者那伊有个致命的弱点。

海皇对上霸傲担心消息走漏的神色,孤注一掷地猜测道:“那伊王者近日的沉睡时间增加不少,身为幼兽的他,是不是身体支撑不住过于强大的力量反冲现象?”

“你、你真的知道?是谁说出去的?”霸傲骤然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暴怒。

“我会知道,主要是王者们的态度,有够明显的。”海皇这是夸饰法。

幸好霸傲很好骗地接话道:“难为你能成为情报之源的拥有者,对这些事真敏锐,既然你先开口了,我干脆跟你直说,海皇,我们现在急需人鱼之泪。”

“喔,然后呢?”海皇心跳一百地故作平静回问。

“我们这些王者之前听你说起过,人鱼是你曾经的朋友,没错吧?”

“呃,王者现在是要我‘卖友求荣’?”海皇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能背过身去,暗自担心现在是该怎么办才好!

“小海皇你会错意了。”霸傲并没有那种想法。

“我想,或许你知道身为人鱼的朋友在哪,只是为了维护对方而不说。如果我们不想趁机知道人鱼的下落,单单是想要一颗人鱼之泪,而且只要是十二王者能够付出的代价,我们全体包括冷熏在内,都愿意付出,在所不惜,那你能不能当一回中介?”

“仲、中介?”海皇没想过这种事。可是,由霸傲王者这些话想来,那伊王者的情形一定很严重了。所以最不适合成为“说客”的霸傲才会被推出来,丢到自己面前。

“最不可能欺骗的你、最遵守合约的你,果然适合跟我谈这笔生意。”

虽然海皇会担心,变成成兽的那伊王者,会发现他体内那伊一族的血,将他吞掉,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去死,又实在是狠不下心。

更何况,进入那诺雷学院以来、认识这些王者们之后,海皇没有被伤害过。

甚至严格来说,之前把泓猊跟朔弥等人暂时寄放在那诺雷的行为,似乎让他欠了一笔人情债,即使王者们想要的,是朔弥他们自立后可以多点乐趣。

可是,海皇不能否认,在许多人眼中受东方一族关照的他,得到过不少帮助。

“霸傲王者,如果你答应,万一有一天那伊王者想杀我的时候,你愿意成为我的盾牌,阻止那伊王者的行为,那么,我就同意,你的意思呢?”

海皇再滥好人也是有限度的,他难得会为自己“保险”地提出要求。

“没问题,这个我绝对可以保证。”霸傲想也没想地立刻点头。

对于他的保证,海皇再想了一会儿,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霸傲地招来生物口袋,在里头翻找半天,取出了昂禁曾经递给他的那个木箱,里头有很多以特殊符文发带绑成的小饰品,那是昂禁以“一人份”特地花时间帮他收妥的人鱼之泪跟人鱼之血。

“如果有一天,那伊王者的状况到了绝境,可以将护身符打开,应该会有帮助。”

海皇先重新收妥木箱,再将取出的小饰品递给霸傲,补充说那是护身符。

霸傲本来不懂干嘛要给护身符,后来他捏了捏,发现里头有东西,误以为是跟人鱼联络的方法,已经开心地点头,承诺会到险境时才打开。

“我相信你。”海皇一说完,小嫖的搜寻完毕,哔哔声也响起了。

“好,找到构造图了,的确在波光潋滟楼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房间。”

海皇选择这则消息,将附录的前进路线显示出来给霸傲看,“我们往这条直走,右转到底,敲开暗门后,先左转走到十字路口,接着是打开路口中心向下的密道……”

“哇,好复杂,而且这个设置密道的人跟封口一样阴险。”霸傲记得那诺雷学院里的密道入口,也大多是设在人人必经之处的脚下。

“是啊,经霸傲王者一说,果然是有雷同的地方。”海皇有同感。

“海皇,你先别感叹了,用小嫖发消息,替我找千亦跟怒衍过来吧!”

“喔,好。”海皇飞快打完简讯内容,才想传送,没想到,小嫖很难得地发出了系统错误的哔哔声,似乎这里并没有对外通讯的可能。

“传不出去呢,王者。”海皇把决定权交出去。

“啊,那该怎么办?”霸傲一向不是决定的人,一时也没有头绪。

无奈之下,两人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就在海皇的带领下,霸傲跟着左转右绕、打开暗道、向下再右绕左转地前进。

好不容易,在走了半小时以上,至少过十来个暗道后,顺利抵达。

“奇怪,门口没有守卫。”海皇收起小嫖时,有点意外。

“是不是一般人太难抵达这里,所以很有信心不会被找到?”

“是这样吗?”海皇是不太相信啦!

“不管了,密室就在眼前,绝不能错过。”霸傲决定要去看一下。

海皇有些担心,又认为己方战力不低,所以跟着走了过去。

想不到,当门一打开,里头只有一个人在——羓逐!

惊见他的出现,走在较后方的海皇,随即被霸傲远远甩飞。

“哇!”海皇凌空飞了一段距离,才翻滚着摔落在地,“啊啊,我的腰。”二度受创,海皇痛得差点爬不起来。在努力挣扎后,海皇担心霸傲的起身,偷偷跑回。

离他被扔飞,再回来,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当海皇回到密室时,眼前是一脚踩着霸傲,冷冷睨他一眼后,某人正要对霸傲痛下毒手的刹那。

错愕之中,海皇下意识按昂禁教导的冲上前去,因为这时候,与其看着可以连手的伙伴被杀,不如扑上前去,到时两人连手,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海皇想利用冲势,将踩着霸傲,可能重心不稳的某人撞开时,忽然一道白雾从那人身上散出,同时,在他眼前,有另一个人正从地下猛然出现,将羓逐打飞!

要是再快一步,海皇可能会踩中那人,或是先被撞飞地吓了一跳,下意识深吸口气,不小心误将白雾吸入,才刚觉得吸到白雾的情况好熟悉,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啪”的重重一声,被击飞的某人吐血落地,在白雾散尽时,出现的是……千年。

此时白泽王者知言,正不安地查看霸傲的情况,而在他前方是另一个女人。

尊贵如帝王,淡漠高傲,漠然的神态令人咋舌不已。

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人,声音婉转动听,姿态淡然中并不倨傲,却令人自发性地尊重,她要千年给出解释,否则不排除立即带走海皇跟霸傲。

“开玩笑,前凤凰王者靡嫣,你凭什么破坏我的精心设计?”千年这次绝对不能抽手,因为年已经有了戒心,不是那么好操纵,他要赶在她想起真相前,让她跟那个无族同归于尽,现今这个步骤是不能少的。

“我说的是,前提是假设你给不出解释。”靡嫣重申一遍重点。

“好,我给你一个理由。”千年开始详加解释,他之所以要刻意在海皇眼前“杀害”霸傲,是为了让其它人误解,他就不信“霸傲的死”,引不出帝王。

“这样吗?”靡嫣沉吟着,偏首看了同伴一眼。

知言已经详细想过了几遍计划的可行性,“这算是釜底抽薪了吧?”

“是,正巧我对年跟羓逐的玩弄也到极限了,这次算最后一次帮你们。”

“是互帮吧?”靡嫣不吃亏地纠正一句。

千年不想在这些事上废话,“现在到底要怎样,你决定好了吗?”

“为了怕你‘弄假成真’,海皇留给你,霸傲我们带走。”

就为了逼出阳帝,靡嫣跟知言点头同意,接着抢在千年拒绝前,将霸傲带走。

其实要不是海皇冲回来太快,千年也没打算真的对霸傲下手的。

“在他背后的阳帝,确实是没人惹得起。”千年无奈地承认这点。

紧接着,千年在这间密室的另一条暗道中,将事先迷昏更经过整容,神似霸傲的人拖了出来,为了要“死状凄惨”地撕毁、吞食一部分后抛在地上,伪装成霸傲的残尸。

当一切准备完成,千年伪装成羓逐,以一身血淋淋的模样,意图对海皇下手。

这时,年跟宫千穗很恰巧地,或者说,当海皇撞见千年跟云初出云,开始叫救命时,已经顺利找到密道追了下来,更碰巧被千年以火球砸壁的痕迹一路引来。

当两人站定在密室入口,定定望着地上那具好眼熟的虎族残尸,以及将要被人杀死的海皇时,宫千穗很少经历这种事地仰首,就是一声凄厉尖叫。

在这尖叫声里,昏过去的海皇惊醒过来,却愣在离他好近的某人一双血爪上。

“我……”伪装中的千年,想说什么地意图走近年。

年不信霸傲已死地愣愣退了一步又一步,忽然,她扭身狂奔而去。

“年?”宫千穗立刻追上。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羓逐的正确选择?那当然是去追年。

于是,剩海皇一个人呆若木鸡的傻坐在原地,望着那堆碎尸,一时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许久,当年跟宫千穗终于顺利引开某人地再次跑回时……

“海皇,你没事吧?”宫千穗担心地扑向完全呆住的海皇,开始在他耳旁唱能够镇定心神的“镇魂曲”,希望他能尽快回过神来。

至于年,她对于霸傲的死,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但是亲手初步验过残尸后,不论是残余的首级碎块拼凑出的容貌,或者是身上明显的特征,在在表明这是霸傲。

“我下定了决心。”年无力的瘫倒在地,嘶声道:“那个推迟好一段时间的约会,宫,要拜托你帮我再一次约见羓逐,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他夺走我重要的友人。”

年那呻吟般的话,微弱得很难令人听清。

连镇魂歌都拉不回神的海皇,却为此醒了过来,在他脑海里有个声音,要他阻止年跟那个残忍无族的会面,偏偏当眼前躺着霸傲的尸体,他竟完全……说不出话。

第四章 被感叹的最终落幕

当日,海皇浑浑噩噩地被昂禁带出密道时,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毕竟这是继亚罗之后,又一个为他死去的人,而且,是比亚罗对海皇更有意义的霸傲,那可是连四只人鱼,包括海皇在内,都曾经很依赖的人。

至于年,跟海皇的恍恍惚惚差不多,一样是双目发直地坐着不动,发呆一整天。

宫千穗很清楚,心病需要心药医,对于霸傲死去后,这两天来海皇跟年的失常,她认为在这两个人为霸傲“报仇”或者是“完成心愿”之前,是不可能恢复的。

但是说到要替霸傲报仇,岂不是要杀了某个无族吗?

再说到“完成心愿”,霸傲这辈子最想的事,据说是再见阳帝一面……

感觉上这两件事都很困难,于是宫千穗很烦恼,她能够为这两人做些什么。

依目前情况来说,似乎只有替他们约见那个无族了?

因为之前做过一次,宫千穗这次用生物计算机连络某人的“暗黑之渊”组织时,双方通信的速度非常快,更恰好那人为了艺术文化节,会赶在明晚活动开始前抵达。

宫千穗在小心翼翼地问过年跟海皇的意见后,决定明天傍晚立刻见面。

而见面的地点,海皇为了让约会能在自己可以掌控的状况下,要求定在波光潋滟楼的最高层贵宾室中,至少,那里是云初出云的产业,被人动手脚的机会最小。

在宫千穗做完连络后,年跟海皇就继续他们的失神,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对此,昂禁、泓猊跟陌憎都很不安心。

只是正好火火明天晚上要做开场表演,如果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于是,由战斗力较差的泓猊,负责带生物计算机去全程跟拍。

至于昂禁跟陌憎则是偷偷保护那两个失魂落魄,却一心想替霸傲复仇的人。

很快地,时间一眨眼过去,到了跟某个无族约会的那一个傍晚。

海皇跟年利落地整理好该带的物品,像幽灵一样,在天一黑时,飘呀飘地离开了暂居的旅舍,像被外头的黑幕吞噬一样,眨眼间失去了踪影。

幸好昂禁跟陌憎提前知道约会的地点在哪,于是轻轻松松直达目的地。

奇怪的是,随着一分一秒过去,在波光潋滟楼那空旷的最高层贵宾室内,竟只有他们两个,而年、海皇跟那个无族通通不知所踪。

“昂禁,我们被骗了吗?”陌憎等到心慌地问。

昂禁“刷”的一声站起身,拿出生物计算机敛医,开始调动所有手下,立刻展开地毯似的搜索,他不信以他组织的能力,会找不到一个半小时前才分道扬镳的海皇。

只是,找到归找到,一知道海皇在哪,连陌憎都认为“事情有鬼”。

“明明海皇是说约在这里,可是你的手下们说,是海皇刻意带年搭错交通工具,绕到了别的地方?更恰好被路过的那个无族看见,同样追了过去?”

“简直像海皇并不希望让年见到那个无族,可是有人在帮忙要让他们见面。”昂禁这样再没有发觉事情不对劲,那就枉为讙兽了,“陌憎,我们走,似乎……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那一天的傍晚结束,在濒临深夜的时候。

远在离南之岳极恶之都堕落有六小时路程的一处高崖上,有两人正坐在那里。

“海皇,你为什么拉着我来这里?”自霸傲死后,年已经不太想思考,却依然发现了不对。

“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要我阻止这个会面。”

海皇原本想漠视的,因为霸傲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堆尸块,让他几近发狂。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心底那个声音再也无法忽视。

简直跟血液的脉动同调了一样,当身上的血犹在流动,那个声音就越来越强。

渐渐地,海皇稍有余力可以回想起一些别的事。

首先,当然是跟霸傲一样,为了保护他而死的亚罗。

记得那时候亚罗最坚定的一句话,是要他“不要报仇”。

果然如他所说,根本没有必要去报复冷熏,她只是因巧合才被误会成坏女人。

那么被千夫所指、被众人憎恨的……那个无族呢?会不会跟冷熏的情况一样,发生了一连串的巧合,导致透君死掉?而现在霸傲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死去?从头到尾,被人称为无族,说是无血无泪、残暴嗜虐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原凶?

有这种可能吗?海皇对这个想法是嗤之以鼻的。

偏偏一旦有这种猜想,他又想起先前被植入一堆错误记忆的事,后来海皇心想,对方这么做,说不定是要“将一片树叶,藏进森林里”。

那么,如果要被隐藏的记忆,不是海皇向王者们提起过的,那个云初出云背后还另有幕后黑手的对话,反倒是那堆错误记忆里,最可笑、最不可能被相信的,也就是……杀害透君的实则是千年,那个无族反而是想救透君的人。

感觉上,这段记忆不可能是真的,偏偏宫千穗那时说过,在年身上植入错误记忆的人,好像是为了拖时间,刻意恶作剧一样,那么,假设对年的记忆动手脚的,正是透君呢?

这样一来,不就跟被海皇怀疑的那段记忆相吻合了,因为其中有一幕,是透君对年跟羓逐一起催眠,要他们为了不跟千年硬碰硬,暂时避开。

对了,好像催眠用的歌词里,有个什么“休弥儿”是关键人物。

这个名字真的好熟,海皇却老是记不起来。

总之,海皇在这种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的状态下,只能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如果体内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要让他们见面,那他就阻止。

因为,自己体内能跟血液脉动一样的声音,绝对是最需要相信的。

所以海皇拉着年,没有去赴约,甚至存心要让他们错过,想不到……

“海皇,这附近是不是多了很多人?”能力较强的年发现到不对劲。

海皇脑海中竟飞快闪过一个画面,那是怒衍王者曾经提及某个计划,却被打断的时候,加上霸傲死前不久说想透过他购买“人鱼之泪”;他都忘了那伊王者现在情况欠佳,而如果王者们想先下手为强,在羓逐趁机猎杀那伊之前下手的话,该不会————

海皇猛地强拉着年起身,想不顾一切地从山崖上跳下去,立刻离开现场,一道风刃却抢先划过海皇的颈边,同时削下了他大半的蓝色长发。

“晚了。”海皇自责地回过身去。

眼前气喘吁吁,双眼死死盯着年不放的,岂不是那个他一心想躲开的无族吗?

“你想拉着她跳下去?”羓逐为此显得杀意腾腾。

海皇本来是认定他到不了,却眼尖地瞄到他手掌心上抓着的通讯器。

那种蟑螂传讯器,据说是策动傀儡蜘蛛,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拥有的特别品种。

但是,最初给海皇这个的,是环绕大地之蛇组织的奋利斯。

海皇终于明白,这个无族可以跟上他六个小时东绕西晃,根本没个定理的乱走行程,顺利来到年的身前,是有人在给他指示,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说不定是表面上为了某个无族最得力的手下无双,貌似变节的弥得加特。

而这整个计划,是弥得加特设计的。依照怒衍王者当时未完的话推想,那时他想暂停的计划,就是眼前这个猎杀某个无族的计划吧?原来,他们为了杀他,计划了这么久?

想及此,海皇不希望无端动手地喊道:“你先听我说。”

“需要说吗?你能否认你刚才不是要拉着她跳下去?”

“我……”海皇不能辩解地僵住,想再开口,附近又是数道破空而来的风声。

看来,确实是如他所想的,可能还要加上想为霸傲报仇的理由,除了封口王者跟那伊王者不在场,包括冷熏、荭怩、四狐仟姬、禁时、非遥、浪牙、怒衍跟千亦,通通到了,仅仅几天的工夫,远在北之闇或更远地方的他们集结而来。

“先听我说。”海皇想制止王者们的行动。

羓逐却恼怒他方才想拖着年跳崖的举动,两个非羽族从这种高度跳下去,纵使能活也是九死一生的机会,那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要带着年同归于尽?

“该死。”羓逐不满地向前甩手,一个飓风如镰刀般应声射出。

海皇一时无法反应,年却一把推开了他,不,不止是推开,年似乎有强行送走他的打算,因为海皇只感到身上一股巨力袭来,他竟向下坡的山道滚出很远的距离。

无法自行停下,海皇没隔几天,又一次狼狈的在地上乱滚。

却不比先前是在密道里,很快就能撞到墙壁停下,这一次是在向下斜坡的山道上,如果没有意外,海皇在滚呀滚呀地被迫翻滚中,预计自己会一路滚到山脚下。

幸好年很好心地在他身体外附加了一层力量,让他滚时不会被路上细石刮伤。

只是,海皇很担心山崖那里的情况,他并不希望那个无族因此死去,感觉如果现在他死了,对年来说,方是最大的伤害。

问题是,海皇没有证据,更不可能阻止王者们的猎杀行动,那就因此放弃吗?

“不可能!”海皇因霸傲的死颓丧的心志,忽然爆起一点残余的力量。

当六千条狐尾因此散射出去,在能缠附上什么时立刻缠附、可以洞穿什么时马上洞穿,很快地,当海皇因为某些狐尾上的记忆损伤稍感心疼时,他终于停了下来。

“这种做法是粗暴了点,幸好有用。”海皇收起狐尾,吃力地爬站起身。

海皇这种以狐尾,强行停止被年以巨力推动的冲势,实在是很伤身体。

他摇摇晃晃地一时全身乏力,加上鱼尾先前为了带着年四处乱晃,已经走了六小时,现在他不知道有没有体力,可以沿着陡峭的山道,再爬一次上去。

“不管有没有体力,拼了。”海皇正想不顾一切地上山。

耳旁骤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呼叫声,那、那是——

“呜呜,火火要爹地啦,坏人,放开火火。”

海皇猜对了,这个随时可以哭出瀑布泪,说话时却不会不顺畅的小孩,火火。

“她不是正在参加艺术文化节的活动吗?啊,第一天的活动时间结束了。”

海皇先前没留意时间,这时才发现,早在两个多小时前,活动就结束了,而火火到底是没见到他而私自跑出来,或者是因为太可爱,才会被人绑票?

“可恶,偏偏在这种时候。”海皇担心地改变方向,往火火的方向追去。

很快地,在另一条较平坦的山道上,海皇清楚地看见了远方,火火跟“某个人”被一个熊族的壮硕男子掳着,正以不慢的速度飞奔而去。

只是,那个“某个人”存在吗?海皇竭尽目力只看到那是“一团”的。

之所以称“那一团”是人,是海皇突如其来的直觉反应。

“算了,不管那个东西,重要的是火火。”海皇连忙想追上去。

不过,如果火火不是呆呆地哭,而是使出实力,那个熊族能抓走她吗?

即使隔了老远的距离,海皇依然可以确定火火跟那团东西没被绑住;说不定是被下了药,才无力反抗;加上感觉得出,那个抓住他们的犯人,实力并不强,以火火本身的超强悍实力,对方想杀她,恐怕不容易。

“是不是先去年那边比较好?”海皇在想起火火是烛阴后,立刻决定先去阻止比较危险的年那一边的事,只是,想归想,他竟不能迈动脚步半分。

彷佛为了那个看不真切的人,海皇无法克制自己想追上前的欲望,这让他想起一件不好的事——有没有可能不是看不清楚,是他的脑子拒绝接受对方影像?

如果是“那个人”,在别人口中,他用心、用一切爱着的人,那现在走不掉,很正常。

海皇对于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却仍然放不下的情况苦笑,被迫跟了上去。

随着追逐的距离越来越近,海皇发现那个人正拖着两个“人质”跑向一处悬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皇之前才被误会要跟年跳崖自杀,这下却反应过度地大叫。

而那个熊族人在回头发现他时,竟是双手一扬……并不是向悬崖底下抛,而是往身前不远的地上抛,似乎这种掳人的事,纯粹是闹着好玩而已。

一般而言,对于熊族人的举动,正常人都会认为不对劲,然后先退开几步。

反正被抛回的人质摔在这个没有钉子也没有利刃的地上,不会有什么大碍地可以袖手旁观,无奈的是海皇莫名其妙地扑身出去,首先将某个人接在怀里。

那温暖的躯体,拥在怀中时,有如一辈子有这一刻就很满足了。

海皇不自觉地轻轻将那个人放倒在一边,紧接着,伸手将人小体重轻,滞空较久的火火一抱,习惯性地整个全部抱在。

只是,当火火炽热的体温贴近海皇时,他先前被“那个人”分散的注意力,终于再次集中,可惜,太晚了……

因为——火火的手正从他身上透胸而过。

没有发问的机会、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没有思索的时间。

当海皇习以为常地发现眼前一黑,他第一次失去了可以再睁开眼的信心。

接着,他陷入了一片望之无尽的黑暗当中,所有思绪停止。

一切到此结束了吧?结束了吗?是的,结束了。

“啊!”一阵剧痛猛烈袭来,海皇痛得忽然睁开了眼。

“结束了?什么结束了?海皇,你没机会说这句话!”泓猊的眼眶红红地,整个人看起来很悲怆,彷佛心思纤细的他即将崩溃。

“我没死?”海皇明明记得自己被一击必杀。

“你没死。”回话的是陌憎,他声音仍是醇厚低沉,可是双眼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那大多是代表,他气到、疯狂到,将要超越足以自制的程度了。

“陌憎?”海皇被他吓了一跳地怯怯喊着。

“爹、爹地……”那可怜兮兮的声音,是火火的。

以海皇躺着的角度,只看得见身前的泓猊跟上方的陌憎,火火在哪?

海皇想翻身,胸口却一阵激痛传来,他疑惑兼困难重重地举高手,那一阵阵的刺痛,随着他的动作没有停过,彷佛胸口有一个很大的伤口。

“真、真的有?”海皇的手上摸到一阵湿润,移到眼前一看,是血没错。

只是,他的血为什么不再散发水的波动?像是人鱼的力量全都消失。

全、全都消失?胸口还有一个足以致命的伤,总不会……

海皇不愿相信地奋力翻过身,在无力起身、身上伤痛难耐的这一刻,他看见了和他并肩躺在一起的另一个人,两人的距离好近。

海皇怯怯地伸出手,一摸,还好,是温热的,但是温热之外,没有脉搏!

“不可能。”海皇涩然否定,手连忙往上举,即使拉痛伤口,他也毫不在乎。

因为,这一次停顿在那人颈项上的手,可以摸到明显的体温,皮肤底下却是彻底静止的,没有任何一点细微的波动,似乎、似乎、似乎——

“不会,昂禁不会死。”海皇疯了似地坐起身,他的手再向上移。

“没有呼吸了。”泓猊咬着唇,泪静静滑落地坐到海皇身边,将他的手抽回来。

“不是的,泓猊,昂禁体温好热,他活着的,是不是?”海皇嘶声哀嚎着。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知何时等在一旁的泛尔,这时走了过来。

海皇愣愣地望着他,然后看见了他身后的弥得加特、奋利斯,以及僵立不动、脸色铁青、双目无神,肯定是震惊过度的……火火。

“到底为什么?”海皇不信是火火下的手,更不相信昂禁会死地发问。

面对他凄厉的神色,泛尔来到海皇身前,开始解说。

原来火火实际年龄有三百多,只是她接受基因重整时,是选择神兽基因,人体在无法接受,或者是副作用下,丧失了记忆、知识,甚至失去智能跟原有外形。

一直到五十年前,她经过两百多年累积智力,渐渐到了动物的程度。

正是为了让她可以变回原来的休弥儿,身为她哥哥的泛尔、弥得加特跟奋利斯决定,要让火火变成人形,跟着某个人,从小时重新学起。

当时在南之岳时,恰巧是陌憎捡走了她,唯一的不可抗力是,她认海皇当父亲。

而他们之所以会故意在这时候,破坏海皇去救年的计划,为的是让火火在无人可以阻止、也是被特意催眠设计的情况下,以几近“历史重现”的方式,亲手杀了海皇。

因为当年,休弥儿因误会亲手杀了哥哥泛尔,导致他必须变成半机械生物才能存活,就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休弥儿故意选择神兽基因。

所以在类似的情况冲击下,火火说不定会恢复记忆……

“那就可以牺牲我的命吗?还有,昂禁的死去又算什么?”海皇无法接受。

就像受到海皇声音的刺激,火火突然仰天哀嚎,全身向外喷溅着无数火光。

“火火?”泓猊跟陌憎不安地想靠上前去。

弥得加特跟奋利斯却拦在他们身前,由泛尔代表地说明道:“不用担心,火火是在恢复意识、取回原有的记忆,确实地苏醒过来,成为真正的‘烛阴’,这是必经的过程。”

“必经?必经是要我死?要昂禁死?”海皇极端厌恶这种说法。

其实他不肯相信昂禁死了的,可是,海皇“死前”最后的记忆,明明是火火的手在他胸前透了过去,依照那种重伤,属于体内重要构成物的心核,绝对会被轰碎。

偏偏他现在除了胸口疼,竟然没有半点不适,那就代表有人给了他心核。

“为什么是昂禁?”海皇不能接受。

“昂禁来的最快,也完全没有迟疑,一般而言,要是有伙伴在心核全碎下接近死亡状态,应该是带着他去找蚌族,挖出对方的心核来救命,奇怪的是,他甚至是有把握救了你……也不会死,于是出手,其中应该大有玄机。”

“不会死?”海皇不懂。

泓猊跟陌憎则是飞快地冲了回来,一脸急切的看着昂禁,“他没死?”

“应该吧?因为昂禁的体温依旧,虽然没有脉搏跟呼吸,连心跳也没了,但是说不定讙兽有不为人知的‘起死回生’能力,你们可以试着找某个知情的人问看看。”

有如久旱逢甘霖,泛尔一句话,轻轻松松安抚了海皇的失落。

连同因不信而暴怒的陌憎、错愕且质疑的泓猊,全部一起镇静下来。

海皇才想问,谁是那个知情的人,突然,火火的哀鸣痛叫声停止了,却听到泓猊跟陌憎“咦”了一声,令海皇不禁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

那个五十公分,看似五至七岁的小女孩火火,一眨眼间,竟然抽高到一百七十几,虽然照旧穿着一身红衣,留一头火红短发,长相却变成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

“爹地。”彷佛人变大了,记忆跟智能都变强了。

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的火火,怯生生地走到海皇身前,害怕的垂下头。

对于依然喊他爹地的火火,海皇无言以对的是,昂禁的“逝去”。

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肯定是悲剧吧?泛尔他们没想到是这么样的自私。

海皇冷冷地望着泛尔、弥得加特跟奋利斯,对他歉疚的一鞠躬后,一同离去,却没有开口挽留,或是原谅,事实上,他快气疯了。

幸好,昂禁有可能没死,不然的话,海皇真的会崩溃。

也直到这时候,海皇愕然记起,另一个重要的人,年……

“泓猊,帮我包扎伤口,陌憎,送我去一个地方。”

海皇不安地想爬起身,泓猊跟陌憎连忙过来压制他。

“你想死吗?海皇,你不要浪费昂禁借你的生命!”泓猊很火大。

“不是,年可能会死,我不希望再有人……”海皇慌乱得越想解释,越说不清楚。

但是,光一句年可能会死,泓猊就认输了。

他从生物口袋内拿出巨大疗叶,至于陌憎则是站到较远的地方,开始召风。

“爹、爹地,我呢?”火火不安地咬唇发问。

听着不再童稚可爱的清甜嗓音,海皇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地呆了半晌,才在泓猊勒紧绷带,弄痛伤口的状态下回过神。

“你、你保护昂禁吧!”海皇剩这句话能说。

“喔,我、我也可以帮爹地做很多事的。”火火仍不放弃想拉近距离。

“好了。”泓猊深怕海皇说出不该说的话,连忙打断两人的话题。

“我走了。”海皇逃也似地起身,当陌憎小心翼翼环住他的腰时,随风乱舞的青发横在眼前,而在青发之外,火火是绝望的神情。

“海皇?”陌憎不知道说什么好地喊了他一声。

“走。”海皇闭上眼,纵使可能来不及了,他也要亲眼面对年的最后。

而在他说完话后,陌憎的青发一振,狂风暴起之下,开始飞向之前那个山崖。

在飞行的过程中,海皇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关系;不是有人说,死前所有记忆会如走马灯般回溯吗?即使海皇只记得一片黑暗,没看到什么走马灯,但是,本来混乱的记忆,通通在死而复生时,自动重整过了,像计算机重启,各种机能恢复正常运作。

海皇也因此,想起了被千年掩盖的真实记忆,以及透君的记忆,另外最令他愕然的是,关于年是女性的部分。

但是他要吃惊,往后有的是时间,不是现在。

因为千年要的是年跟羓逐的同归于尽,那是为了替休弥儿复仇,可是,海皇明明听泛尔说过的,火火就是休弥儿,于是他一定要去阻止!

但当海皇跟陌憎乘风来到现场,那个山崖处已经满是火花。

围绕着剧烈火势,守在火圈外头的是王者们,还有两个拼命想冲进去的人。

那是可儿跟明光,他们正努力地想闯过火圈,努力地想要保护他。

这么说来,他们是羓逐的得力助手,海皇记得的,一个是女的,专门负责对外连络,名字是无双,另一个是男的,有如军师般地负责处理各项内部事务,跟外部工作派遣,那个人是八歧大蛇一族没错,至于名字是……日曜。

也直到记起有日曜这个人,海皇到这一刻才惊觉,站在火圈外的明光,并不是他熟悉的人,原来一直以来待在那诺雷学院里,跟他们一起经历不少事的明光,居然有两个。

其中明光的外表,就像是眼前这个名叫日曜的人,而说起海皇熟悉的明光,以气质、态度,还有听熟的嗓音来看,海皇无法置信,他最熟悉的明光——是羓逐。

如果,有好长一段时间,羓逐都在离年、离他最近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做出特别的举动,好像待在学院里时,他就耐心当个明光,绝不使出超出这个名字的能力。

好像他想要的,仅仅是平静地,以另一个身分,活在离年很近的地方而已。

所以说,那些传言中“某个无族”做出的坏事,全是千年栽赃的?

那现在这两个人在哪里?千年又在哪里?

海皇仔细一看,找了很久,方在火势最密集的中心处,看见了两个人。

在那凶猛的火势中,羓逐却轻轻拥着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两人对视的目光里,并没有恨,倒是有着放下的愉悦。

就像是可以不再管真相到底如何,他们终究能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再去思考。

“不要,你们不能他这样死去。”海皇想扳开腰间陌憎的扶持,跳下去,他不要年的死,也不要那个人一起送命,他们明明应该要幸福的,明明应该要的!

“海皇,我们这样就可以了。在这三百多年里,我们之间失去的人太多了,有太多沉重的事会逼得人发疯,所以,不如放下,才知道幸福就在咫尺之间。”

年开心地放声说着,对天上的海皇帅气豪爽的笑。

拥着她的羓逐,没有说什么话,昔日美艳绝伦的五官,在大火衬托下更添几分艳色,可是,他望着年笑的神情,好温柔,柔情到让他看起来很像个包容的“好男人”。

海皇……无话可说了,而此时在他腰间上陌憎的手,紧得会让他生疼。

连去救的机会也没有,其实那样的大火,已经不可能救了。

只是可儿跟明光,不,该说是无双跟日曜不死心而已,他们守在火圈外,眼睁睁望着里头的人,被火一点一点吞噬,那悲伤欲绝的神色,会令人看了不知所措。

突然,弥得加特凭空出现,轻轻地将咬唇忍哭的无双拉到怀里。

“哇!”无双忍不住地开始埋头痛哭。

拥着她的弥得加特,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一直陪她……在那里。

海皇看着无双的号啕大哭,和日曜跪地痛哭的模样,再想着一直陪在身边的年,当第一滴不是属于人鱼之泪,而是人类的眼泪滑落眼角,害他几乎也想放声大哭了。

“海皇,接下来呢?要回去了吗?”陌憎故意假装看不见海皇的泪,声音却放柔很多地问。

“不,我要去那里。”海皇指着波光潋滟楼对面的小山坳,他决定找千年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他要让他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当大风发挥全力乘风飞翔,移动的距离跟速度,绝对够远、够快。

明明离开极恶之都堕落,到那处高崖时,海皇花了将近六小时,来到“波光潋滟楼”对面的小山坳,却仅仅花了二十分钟。

“海皇,我要陪你进去。”陌憎担心他的伤,不肯放手让他走。

“最好不要,陌憎,我有些事一定要单独跟他说。”海皇很坚持。

最后两人互瞪了好一阵子,陌憎终归败在海皇的手下,不甘愿地放开了手。

海皇旋身走向小山坳中,那五、六个并排的巨形金属块后,入目所见的,仍旧是泛着碧绿波光的大型湖泊,只是上头已经不见船舫,也没有其它犯人。

当海皇再走近几步,看见了坐在水面上,恍若是坐在平地上发呆的千年。

因为被扭曲的记忆全部还原的关系,从那时候千年跟某人的对话中,海皇知道了千年是蜃族,却直到看见他虚坐在水面上,才有种确切的实感。

“你猜得到我会来?”海皇知道千年并不惊讶看到他。

“年死了,你不来才怪。”千年笑笑地抬头,灰白的肤色竟异常透出了些许的红。

“你很高兴?”海皇顺着他的话发言。

千年愣了一下,“你的反应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因为,我等会儿说的话,会让你觉得复仇很空虚。”海皇很认真。

“我不相信。”千年指着自己,“我现在就非常快乐。”

“是吗?”海皇深呼吸,在把最伤人的部分说出来前,他有很多事想问。

“你到底利用羓逐的身分,做了多少事?”

“你想知道?也好,我闲着无聊。”千年笑着偏头想了想,“嗯,话说,透君的死是第一件,至于苍生的死也是,如果冷熏当时敏锐一点,绝对可以在我的话里找到一句破绽。”

“破绽?你会留破绽?”海皇很意外。

千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是白痴吗?就算是可以催眠人的透君,在他催眠所改动的记忆里,一样会有破绽存在,毕竟我们是人,要是能做到零破绽,那就是神了。”

“嗯。”海皇一直没注意这个,所以听得一愣一愣地。

“对了,我记得留下的破绽超明显的,是那一句‘三百年前泡面的时间’,当时我宰掉苍生的时候,世界不过经历了百多年而已,看,好明显的,不是吗?”

千年一脸认真地问,而海皇凭良心说,对于身处三百年后,才在记忆里看到这段的他来说,完全没有感觉好不好,因为对他来说,本来就过了三百年!

“那,还有吗?”海皇想知道更多。

“当然,炎姬之所以会因亚罗一句话就连命都不要,也是拜我所赐。”

“是吗?”海皇觉得最没道理的悲剧,就是炎姬跟亚罗的爱情,想不到——

“我知道炎姬对爱情非常小心翼翼,要想让她的死,带给年莫大伤害,无非要制造一个看似可笑至极,又合理到令人无言的悲剧。”

“听起来很难嘛。”海皇渐渐有种在陪人闲聊的感觉。

千年倒是自豪地笑了,“一点也不难,我只要在那之前,刻意制造一些小小的噩梦,让炎姬以为,亚罗并不爱她,一切是她自作多情。

“结果,当亚罗说出一句‘你爱不爱我’的时候,因为有过很多噩梦的关系,炎姬很自然地会误以为,接下来亚罗要说的,是要她不要再表现得暧昧,让他觉得不愉快,使得炎姬彻底失望,选择放弃生命。”

“……还有吗?”海皇累积的怒火,已经快爆表了。

千年却像在补上最后一刀一样,笑咪咪地说:“本来在泛尔等人计划中,火火只会误伤你的,结果,也是我帮忙加大了暗示,你才会被火火一击必杀。”

“好,很好,我从头听下来,你要苍生、炎姬跟我死亡的原因,是为了伤害年?”

“没有错,是年杀了我最重要的……休弥儿。”千年脸上为此闪过痛苦的神色。

“是吗?”海皇并不相信,因为他脑中的透君记忆,同时在说另一件事。

当时休弥儿的实验其实成功了,只是神兽的基因有严重副作用,会有数百年时间没有记忆,甚至没有智能,浑浑噩噩地生存。为了保护休弥儿,年决定将她存放在泛尔的体内,千年却误以为,休弥儿跟其它的失败品一样,被泛尔吞食销毁。

后来,纵使年跟透君将火火带到千年面前,他却坚定,那是复制人。就因为年会为了推卸责任,又做一个休弥儿出来,千年彻底发火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透君原本是想,等到时间一到,火火恢复成为休弥儿,一直避开千年的年跟羓逐,就能够得到幸福,可是,千年做得太绝,年他们终归是死了。

“我就知道,你果然报错仇了。”海皇看完过往的记忆,冷冷地说。

千年疑惑的瞧着他,存心激怒人似地说:“是昂禁代替你死了吗?也是,他可是非常特殊的呢,以蚌族的身分,自上一任讙兽那里,接下了讙兽的身分,如果你想,你现在吃了他,你可以成为讙兽喔,如果不想……”

“不想的话?”海皇紧张地追问。

千年诡计得逞地低声窃笑着,“谁要告诉你呢?”

“是吗?那让我跟你说一件事!”海皇被彻底激怒了,反正他有情报之源,不信查不到蚌族的事,再说,这才是他来的主因。

“千年,我告诉你,你以为是复制人的火火,的确是休弥儿本人。”

千年应声扭头看向他,张嘴像要嘲笑地呆了下,然后用力摇头。

“你以为不可能吗?千年,你绝对没有想到,从头到尾做错事的人都是你。”

海皇如果不把这些怒气发泄出来,他怕再见到火火时,会完全接受不了她。

那毕竟是他细心照顾过、陪伴过、教导过的孩子,他放不下她的。

“海皇,你不用在那里装了,我不会信。”千年的话似乎说得很认真,但他的神情,却更像是气急败坏。

海皇才想再说些狠话,好好刺激千年,偏偏从入口那里,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泛尔,至于另一个,理所当然是火火,也正是休弥儿。

“不可能!”千年对于休弥儿的出现,吓得站起身后,完全愣住。

因为眼前的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那个长相、神态、表情,绝对是她没错。

只是,原来他真的做错了吗?因为在这一刻,休弥儿望着他时,眼中是无比的恨,毕竟,千年知道的,是他害她亲手杀了海皇,更使得昂禁“假性死亡”。

“你……”休弥儿走到了他的前方,却努力了很久,只说得出一个字。

从休弥儿的态度,海皇知道,她其实很喜欢千年的,喜欢这个为了替她复仇,可以杀无数人的千年,却因为这样,海皇再也不想看下去。

当海皇踉跄着脚步跟泛尔擦身而过,一个人来到门外,却碰见了泓猊。

他说,霸傲没死,已经被人送回怒衍王者的身边,据说送他回去的人,是一个满头金发灿烂,模样冷淡,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倨傲男子。

听说,怒衍王者以极度惊恐的语气,称呼那个男子为……阳帝。

番外一 来自黄泉的访客?

如果问海皇,在他的一生里,最出乎意料的消息是哪一个?

可能就属他听说“阳帝”送霸傲回到东方一族的这个,最令他难以置信。

最可怕的是,当海皇认为有人假扮阳帝时,却收到了一张请帖。

就在被云初出云用来当作监狱的小山坳,在那五、六个并排的巨形金属块外头,海皇从泓猊手上接过请帖后拆开一看,立刻下意识回头,看向泛着碧绿波光的大型湖泊。

此时在湖心那里,仍然呆呆傻站着的人,百分之百是千年。

可是,海皇即使确信千年再没有任何余力整人,却非常怀疑请帖的真实性。

因为它属名来自“某个死人”的邀约,上头附上一句很少人知道的古诗词断句。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海皇念着请帖上的句子,很想昏倒。

那是阳帝很中意的一句,偶尔会挂在嘴边反复吟诵之外,有时兴致一来想写点东西时,会一遍遍地写这一句;就跟炎姬喜欢“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的情况类似;听说是跟阳帝喜欢的那个女人有关,是阳帝跟她之间一段重要的往事。

而能够把这一句当成身分证明的,海皇仔细想来,仅有阳帝本人。

其实,如果有其它人鱼侥幸地死而复生,是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是,炎姬是被吃掉的,百分之百不会复活,至于苍生是千年亲手“处理”的,绝对没有机会,再说到透君嘛,在一心想报复年的千年手下,难道会容许奇迹发生?

这么想来,难不成,当真是阳帝亲自发来的请帖?

对于这张请帖,海皇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去见这个来自黄泉的访客。

于是,面对泓猊担忧的神情,海皇没有特别说明,而是拜托他去盯着精神状态不正常,深深陷入自责的火火,以及为了昂禁的“死”,严重失常的陌憎。

其实正常来说,在经过“生离死别”之后,海皇要亲自过去才是。

偏偏他……与其说没有勇气,不如说是想趁机独自休息一下。

毕竟这阵子,他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事,包括“霸傲的死”、“火火的背叛”、“自己的死”、“昂禁的死”、“自己的复活”、“年的死”、“霸傲的复活”和最终极的“阳帝的复活”,一堆天方夜谭般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接二连三地到来,还成为事实。

“泓猊,我可以把昂禁、陌憎跟火火暂时交给你吗?”海皇很认真。

受他拜托的泓猊,一开始很不乐意,直到发现海皇脸色苍白、浑身轻颤,像是被某些真相打击过度,这才被迫同意。

“不过你要记得,能够安抚陌憎跟火火的,只有你。”泓猊转身后丢下这一句。

目送一答应就干脆走人的泓猊走远,海皇全身乏力地靠上一旁的巨大金属块。

“目的地是波光潋滟楼的最高层贵宾室?”好一个特殊的地点。

当王者们大多仍在波光潋滟楼附近出没,会约在那里见面,很有刻意安抚的味道。

“好,走吧,希望……真是阳帝本人。”海皇努力提起残余的力气,向约好的地点走去,花了短短十来分钟,他抵达波光潋滟楼,在搭乘电梯后,直达最高层贵宾室。

只是,出了电梯,并不是直接进入,还要先开一道门。

当海皇站在门前,有些战战兢兢地,要不是听见某个人的声音——隶属于霸傲的豪爽笑声,第一时间抚平了海皇的紧张,在他举手敲门后,没有等到对方应声,那道虚掩的门,已经被他一敲而开。

当门顺着被敲开的弧度,露出里头的情形,海皇发誓,他完全看傻了眼。

偌大的贵宾室里,仅有四张竹椅配上摆满酒瓶、酒杯的一张青翠竹桌。

同时,有两人围着竹桌相对而坐,其中背对门口的,是一个身后有条虎尾开心地摇来摇去的粗壮大汉,很明显是独虎王者霸傲。

至于坐他对面的人,因为霸傲体积过于庞大的缘故,暂时不得见。

问题是,霸傲正在为那个人……倒酒——倒着桌上那十来种不同的酒。

“吶,阳帝,我们来喝看看这种叫竹叶青的酒好不好?酒是青色的,好特殊呢!”

霸傲一把捉住某个酒壶,打开后边瞧颜色、边嗅香味地开口询问。

明明这个问句,对方没有开口响应,霸傲似乎可以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什么,斟酒的举动很流畅自然,而对方也配合良好地将酒喝下。

两人在寂静无声中,营造出一种愉快和谐的气氛,这跟海皇从人鱼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一时间,要不是他确信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突然,霸傲咂咂嘴,抱怨道:“竹叶青没什么味道,亏它闻起来很香!嗯?阳帝你喜欢啊?也是,你一向喜欢酒香胜过于酒味,那再给你一杯。”

令人疑惑的霸傲发言,对象是从头到尾没有开口的阳帝。

让海皇直觉猜想,如果不是阳帝会“传音入密”,便是霸傲会“读心术”。

因为接下来,当霸傲在桌上一堆酒壶中,开心抱过一坛酒往杯里倒时,居然横了坐他对面的阳帝一眼,不解道:“又要一杯吗?你不是认为品酒跟犯错一样是‘事不过三’的吗?这是第三杯了,确定要?啊啊,你当真喜欢吗?”

霸傲一边叨念,一边放下手上倒到一半的酒坛,先动手为阳帝再倒上一杯竹叶青。

海皇确定,过程中没听见阳帝开口,到底他跟霸傲是如何沟通的?太神奇了。

“咦,阳帝,你干嘛不喝酒?嗄?有人来了,是小海皇吗?”霸傲猛一转头,对着傻傻站在门口不动的他咧嘴一笑,举手一招,“小海皇你不是被阳帝的名头吓傻了吧?快过来,有很多酒,可以喝个够喔!”

“嗯,啊,好。”海皇愣愣回了三个字后,艰难地举步向前。

随着距离拉近,坐在霸傲对面的那个人,开始映入眼帘。

首先入目所见,是一头灿亮的金发,一双尊贵的浅金双眸,即使穿着普通的明亮黄色风衣,里头是淡黄色衬衫、长裤,但当窗外洒落的阳光披散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替他镀上一层闪闪金光,令他光是坐着静静举杯喝酒,那独特的气质就令人想拜服在他的身前。

尤其在他嚣狂的目光移了过来,定定望着人时,越发显得傲然、尊贵。

这是人鱼?真的是人鱼?

“海皇。”很突兀地,阳帝明明对着霸傲不说话,却喊了他的名字。

有如被勾走魂魄,海皇顺着叫声,愣愣走到了竹桌旁,在霸傲的指示下,在左阳帝、右霸傲的情况中,坐了下来,然后手上硬被塞进了一个酒杯。

“阳帝说一定要你喝看看这个,我认为是普通的血酒啊,没啥特殊的。”

霸傲口中轻声说着抱怨,手上倒酒的动作竟是很豪爽地直来直往,导致偶尔他用力抽手时,会洒出不少冰凉的酒液,结果是桌面跟地上被弄得有点湿。

不过阳帝不在意,海皇也没有理由抱怨某人太粗鲁,只能把酒杯抵在唇边,微微一抿后,可以确定是普通的血酒没错,没有半点不同。

“吶,阳帝,小海皇喝也喝过了,你该跟我说酒有什么特殊了吧?”

霸傲直到海皇做出吞咽的举动,这才回头,看向那个摇曳着酒杯嗅闻酒香的男人,由他淡然望来的目光里,隐隐约约夹杂着些许笑意。

很久没看到阳帝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霸傲想了想,上次看到是哪时候的事?

“对了,是酒的‘成色’不好,一般来说能用来做为‘血酒’的血,全是精挑细选后,身体健康的瑕疵品,不过,有时也会有滥竽充数,用养成兽的血制成的血酒。”

霸傲上次瞧见阳帝那种笑容时,便是在嘲讽他拿了假货来的时候。

“啊啊啊,我又被无良酒商骗了吗?”霸傲猛地跳起身,仰天狂叫。

对于霸傲不满于挑错酒的情形,海皇倒是笑了。

相异于其它人的习惯喝血酒,海皇却不喜欢用瑕疵品的血制成的这种酒,通常能够少喝就少喝,而刚才的品酒,也是微微抿进一小口,没想到……

“谢谢。”海皇一口将杯里的酒干掉,真心地道谢。

阳帝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仅是停下摇曳酒杯的举动,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喔,小海皇好了不起,阳帝回你一杯酒,应承了你的感谢,不过,为什么?”

在一旁充当“翻译”的霸傲如是说,他完全不明白海皇道谢的原因。

“我喜欢养成兽的味道,远胜过于人类的味道。”海皇只能这么说。

“所以假的血酒,你反而喜欢?”霸傲挺吃惊地,又随手替他斟上一杯,接着看了阳帝一眼后,伸手到酒堆里拨了拨,从里头挑出一个特制的陶瓷小瓶。

“好东西喔,阳帝,是封口特别酿的枫叶酒喔,酒红如夕阳残照、秋时枫红,最棒的是,其味清冽芬芳,那种淡淡的孤傲感,据说很像你喔,是封口力荐的绝世佳作,我之前也喝过,口感特殊了点,但是很好喝,要不要来一杯呀?”

这次在极近距离,海皇一听完霸傲的问句,已经死死盯住阳帝不放。

在他眼前,阳帝仅仅是嘴角微微一勾,弧度细微到算不上笑,霸傲却拔开了瓷瓶的软木塞,往阳帝身前另一个空杯一倒,一满八分时,马上抽手。

“我说,霸傲王者你会读心吗?”海皇好想知道。

霸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会读心,阳帝明明没有说话,怎么霸傲王者你会知道他的意思?”

“很简单啊,阳帝会有细微的反应嘛,虽然由其它人来看,那不算什么,因为阳帝整个人金光闪闪,亮眼到一般人像仰望天上的太阳一样,很难发现他细微的举动,不过在我来说,光是一点点就够了,身为朋友,这点细心是理所当然要有的。”

“是这样吗?”海皇自认没办法做到。

可是霸傲笑眯眼的表情,是那么地快乐,恍如能跟阳帝一起喝酒,很幸福。

“就当是这样吧!”海皇被打败了,低头抿进一口血酒后,想起来时的初衷,“我想知道,为什么阳帝消失这么久,我听说过他‘死了’的消息,是真的吗?”

顾忌有霸傲在场,海皇不敢直接问阳帝是如何死而复生,仅能拐着弯发问。

没想到,回答的人并不是阳帝。

霸傲不好意思地对他笑道:“我之前也问过阳帝,他说,‘好话不说第二遍’,意思是,他先跟我说了一遍,等有人问时,回答的人就得换成我。”

“嗄?喔,没关系。”海皇的重点是知道原因就好。

“那我说了,在当时,阳帝有个很喜欢的女人,她出了一点事,使得阳帝最后选择了很激进的手段,把自己的心核掏给了对方,一般而言,在那种情况下是必死,幸好有个人适时救了他,那个人据说是——前任讙兽罗刹。”

“前、前任讙兽罗刹?”海皇呆了一下,忽然,他想起从人鱼传承的记忆中看到的片断,“不对,阳帝是掏出心核吗?”

“是,有些事不好详说,干脆……”在记忆上动手脚。

抢在霸傲之前,阳帝了解海皇的疑惑,有些模糊焦点地回上一句。

“嗯,我没记错嘛!虽然阳帝跟我说时,是说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不过,大致上这样吧?话说,小海皇你有听说过别的版本吗?”霸傲异常敏锐地问。

海皇呆了半晌,强装黯然地撇开头,低声道:“……昂禁。”

“啊啊,原来你是想起昂禁的事,果然好像啊,罗刹跟昂禁,这两只讙兽即使相隔了百多年,一样做出相似的举动。”霸傲感叹地摇摇头。

海皇刻意不接话,只是静静低头。

有如要转移海皇的焦点,霸傲以明快的语气,将未完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时候罗刹为了王者公约的事,陪阳帝跑遍全世界,两人的交情很不错,加上罗刹找到了足以担当下任讙兽的人,也就是昂禁,因为爱人已死,又茍活百多年,确信自己是真的活腻了的他,干脆趁机将心核给了阳帝,更把讙兽的身分传承给昂禁。”

“原来如此,那么霸傲王者,阳帝怎么会去救你?”海皇说起另一件挂心的事。

“这个啊,是年的死逼阳帝不得不出面。”

“那霸傲王者有受伤吗?要不要紧?我记得当时的情况很险恶呢!”

“我没事,况且跟千年‘合作’的那伙人,其实是阳帝的死忠拥护者,单纯是想逼出阳帝,本来就不想对我下毒手,等到阳帝一出现,他们就很干脆地放人了。”

“是喔?”海皇安心多了的一口饮尽杯中酒,下一秒,像喝醉般地人往桌上一倒。

“啊、啊——啊!小海皇?”霸傲担心的吼声响起。

“咦,阳帝你说他醉了?那我先去帮他要间休息室,等会儿来抱他去休息。”

随着话声,霸傲跑向门口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等到关门声出现,被阳帝说是醉了的海皇,动作利落地从桌上爬起。

“有事?”阳帝定定望着他,灿亮的金色双眸却一点也不温暖,给人疏离感。

“我想知道,昂禁真的死了吗?明明过了那么多天,他的体温依旧温暖,像活着一样,我们不相信他死了,另外,所谓的讙兽传承是什么?”海皇一定要知道。

“昂禁是讙兽也是蚌族,你不清楚蚌族吗?”阳帝不喜长篇大论地挑重点回答。

海皇知道的,“蚌族失去心核后,经过长时间的休养,将有可能使心核再生。”

“嗯,六十年。”阳帝没头没尾地报出一个数字。

“六十年后……他会醒来?”海皇在不知道确切数字之前,很担心有关蚌族的研究报告全是屁话,当不得真,而现在他安心许多了。

偏偏阳帝又追加一句,“出意外的话,时间延长。”

“呃,什么叫出意外?”海皇怯怯不安地问。

可惜阳帝没有回话,反倒是露出类似“服务终了”的抱歉笑容。

即使海皇很清楚阳帝讨厌说话的个性,也唯有霸傲那个不怕闷的人跟他合得来,但是,被阳帝以那种尊贵气质忽视,他该生气,无奈的是跟面对讙兽一样,没那种胆子。

“不管如何,能跟侥幸不死的人鱼面对面说话,我很快乐。”海皇说真的。

阳帝嘴角第一次勾起了较大的弧度,绝对可以称之为微笑。

“希望下次有机会见面。”海皇起身向他行了一个拜别礼后,转身走人。

当他背过身,不再望着阳帝,忽然发现室内沉静到骇人,彷佛从头到尾阳帝并不存在,仅仅是个幽灵罢了,可是一旦回头,纵使阳帝不说话,依然很有存在感。

感觉上这个人鱼前辈,在亲眼见识过后,不论是个性、为人都越发神秘了。

海皇苦笑着迈步,想在霸傲回来前先行闪人。

只是,当他将门拉开,踏出一步,回身关门时,阳帝开口了……

“是我给了云初出云计划,启用傀儡蜘蛛;是我透过他在常春之地制造新生那伊;也是我将泓猊引到杀人鲸舰艇的船长尧章身前;会让翼左愿意去见昂禁,提出赌约的是我;当你出现在湖边,促使湖水发出人鱼之歌的,是我;刺激狮族过早曝露被操控迹象的仍然是我;至于引导你介入许多人鱼往事的幕后黑手,终归是我。”

说出这番长篇大论的阳帝,平静冷淡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沐浴在阳光中,举酒啜饮,轻声诉说的他,恍若天上的神祇,高高在上地找不出半点人性痕迹,但是这样的他,像是玩弄了海皇人生的他,神情依稀有些迷茫。

可能对于冷熏跟苍生的那件事,阳帝猜疑过,可惜没机会证实,于是,海皇莫名其妙因为朔弥想自立的事,获得了去见冷熏的理由,那是为了让他可以得知真相。

再说到亚罗,他可以从西之原脱离封印,抵达那诺雷学院,获得机会变回人形,耐住性子跟海皇交往一段时间,才把对炎姬的事说出来,肯定是有人阻碍了他。

不然失去几十年自由的亚罗,当目标就在眼前,哪有可能还慢慢来。

再说到泓猊会上杀人鲸舰艇,出现在常春之地的事,海皇很感谢。

更别提昂禁的那件事,最后翼左不是跟他和解了吗?那真的很好。

至于阳帝想借着云初出云的手,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改变,或许以后会知道,但是想必不会是坏事吧?说到底,每只人鱼皆是瑕疵品,内心都有格外柔软的部分。

“有机会再见吧?”海皇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给了阳帝这句话。

没有等他回应,海皇一丢下话就转身离开,心里很复杂,找不到形容词来说现在的心情,可是,回想这一生,有泓猊、陌憎跟昂禁这几个好伙伴,确实是赚到了。

既然自己是幸福的,就算途中被幕后黑手介入过,那又怎么样呢?

番外二 另一个开始!

南之岳的事初步结束,海皇等人告别了忙碌的王者们,来到南之岳的对外港口。

坐上久候的杀人鲸舰艇后,他们并没有让船长尧章立刻开船。

因为有个人不愿意上船,她一副自责的模样,咬唇可怜兮兮地躲在一旁,不过船上的人,居高临下,竟是人人都发现了她的存在。

对于这个恢复过去的记忆,变成超级火辣大美人的休弥儿,不,说不定称呼她为火火会更习惯,总之,泓猊跟陌憎皆是一副不舍的模样。

“海皇,你没有话要跟火火说吗?”陌憎其实很希望火火一起走。

只是紧抱着昂禁“尸体”的海皇,纵使目光移不开,却道:“我暂时不能见她。”

“你在生她的气?”泓猊不喜欢这种回答地瞪向他。

“不是,我是怕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海皇的声音好似呻吟般地脆弱。

害泓猊问不下去地偏开头,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陌憎则是没有心理负担地追问:“海皇你怕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嗯?我怕啊,怕会忍不住要火火去把千年宰了!”海皇第一次说话如此杀气腾腾,声音涩然、阴森地,令其它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连泓猊也被迫以一种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你是说真的?”

“不一定,我不知道自己面对火火时,是不是会这么要求。”

“也就是说,对于害死年,更设计让火火杀掉你的千年,你不想报复他?”

“什么?泓猊说的对吗?海皇,你怎么可以滥好人到这种地步?要有仇必报啊!”

陌憎不满地抱怨,说实话,他早就下定决心,一旦把昂禁的“尸体”安顿好,更把海皇平安送达常春之地,便要满世界追杀千年,直到他死到不能再死为止!

至于为什么说死到不能再死?废话,昂禁这个表面是讙兽,背地里是蚌族的人能够死而复生,万一千年也是,那该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把他的头砍下来腌好带在身边,万一缺少备份粮食时,可以拿来啃两口,这样才能确保那家伙不会有一天又出来为非作歹!

“等等,陌憎,是谁教你这种方法的?这样有点恶心好不好。”

海皇不能接受陌憎那种把人杀了,再把头腌来当备份干粮的做法。

泓猊同样不能接受,偏偏嘴硬地附和道:“不错啊,至少那种做法,百分之一百可以确定被害者是当场彻底死亡,依现在的科技,不会有任何复生的可能。”

“问题是……”海皇不想说这句的,可惜不说不行,“千年是火火的情人啊,他之所以做出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全是为了火火。”

“这样说来,更需要早点清除掉他!”陌憎下定决心了。

泓猊用力点头,“没错,千年那家伙配不上火火,死了比较好,省得碍眼。”

“喂喂,你们两个!”海皇受不了地大喊。

“怎么,你有意见吗?”陌憎跟泓猊不满地异口同声发问。

“……是有。”海皇努力鼓起勇气,“虽然我也认为千年的做法太过度了,他根本不适合跟火火在一起,可是,火火很喜欢千年呀,包括从泛尔那边听来的,以及火火对千年的态度,她不可能忘掉千年的,那种爱恋算得上是深不可测的坚决。”

“那你就这样放弃报复千年?”泓猊皱起了眉头。

陌憎则是反应过度地皱起整张脸,“海皇,滥好人真的要有限度的。”

“不,我不杀千年才是报复。”海皇突然笑得非常阴郁又险恶。

泓猊跟陌憎被笑容骇到的僵了一下,又想不明白地呆了半晌,“什么意思?”

“很简单,千年是以‘重要人物的死亡’跟‘几乎没有终点的追逐’,来破坏羓逐跟年的爱情,那么,在昂禁醒过来之前的这六十年里,因为我们暂时不理火火的关系,想必她会火大地避开千年,让他因此陷入不断的自责跟后悔当中!”

海皇偶尔也会这么残忍地去伤害别人,因为这一次,千年的做法害他失去太多,多到要不是昂禁需要人守候六十年,他肯定会狂怒到改以杀戮为新的做法。

幸好,纵使失去人鱼的身分死而复生,某程度上变成“无族”的他,仍旧没有忘记,最初时的个性,更因此淡化掉那首“人鱼忘情”的效力,可以取回自己对白羽的深深爱恋,当心不再空虚,当身边仍有人需要守护,他终究跟以前一样。

“我会希望世上每个人幸福,但是,在千年幸福之前,我希望他受到报应。”

这是海皇非常坚持的事,他要让千年学会一件事,那就是——当你凡事做绝,终有一天报应来的时候,会跟你做错的事情雷同到令你笑不出来的地步!

没有错,年他们被千年如何伤害、玩弄,接下来的六十年里,火火就会以类似的情况,不停地为难、刺激千年。

“哼哼,让他被火火折磨六十年,岂不是比直接杀死他更好吗?”

海皇相信火火会这么做的,不管火火再爱千年,对于拯救了她大哥泛尔一命的年,以及自己被刻意设计的“死亡”,火火绝对不会轻松放过千年。

感受得出海皇在这件事上的坚持,泓猊跟陌憎愣愣地只能点头称是。

一时间,他们莫名其妙地有一种领悟,是谁说海皇单纯、天真、好欺负的?那是没有听过海皇现在“暴走”的发言吧?

“有够恐怖的。”陌憎被吓到了。

泓猊则是愕然许久后耸肩一笑,“我想,总不会是吃了昂禁心核的关系,让海皇可以做出这么‘棒’的复仇计划吧?如果是,那就更好了。”

“哦?为什么更好?”海皇被话题吸引地自动接话。

陌憎难得敏锐地猜到一点,“是不是这样的海皇回到常春之地后,如果有人敢迫害他,至少不会被吃得死死的,更有可能喊我们去给他帮忙复仇的关系?”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泓猊似笑非笑地点头。

海皇想翻白眼了,谁需要别人帮忙复仇啊?常春之地可是他的地盘欸,加上昂禁下令把“帝王之令”委托给他,以他目前拥有的势力,想要报复人还需要帮手吗?

“你们太小看我了。”海皇喃喃抱怨。

泓猊跟陌憎相视一笑,没有理会他不敢大声反驳的这句喃喃自语,倒是再看几眼火火茫然无措的身影后,为了海皇对千年的复仇计划,绝决地转身走人。

眼见泓猊跟陌憎的一同离去,海皇确认了火火脸上的大受打击。

原本要直接走人的,海皇偏偏舍不得让火火伤心,只好刻意丢下一句,“等昂禁醒来,如果你没有跟千年在一起,我们再见吧!”

说完,像逃难般,海皇抱紧怀里的昂禁,飞也似地闪进了船长室。

很快地,海面上的舰艇,启航缓缓驶离了港口。

船长室的地板上,则有四人默默无言地坐着。

其中一个是已经不会动弹的……尸体,但是不论怎么看,他反而比在场的其它三人更显得有活力,有如在沉睡一般,随时能醒过来,而这个人,理所当然是失去心核,在阳帝的发言中,貌似会在六十年后醒来的昂禁。

相比于昂禁的好脸色,被迫跟火火分开的三人,眉头皱得像能夹死昆虫。

“可恶,我好想火火。”陌憎一坐下就在哀号。

泓猊一把揽过他,偶发好心地拍拍他的肩,“忍一忍,六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是啊,等到昂禁醒来时,好歹要让他报复一下千年嘛,在那之前,千年跟火火不要恢复情人关系,到时反而不会显得尴尬。”

海皇刻意往好方面说,还掰出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对喔,昂禁需要报复的嘛,嗯嗯,没错,为了不让火火难做人,在那之前不让她跟千年在一起,的确是最好的做法,不过,我如果偷偷跟去,趁机偷拍一大堆千年被火火‘折磨’的画面,等将来给昂禁看了,他会不会更高兴啊?”

陌憎一话既出,泓猊跟海皇全部愣住了。

“这、这……这是传说中的举一反三?”海皇不敢相信啊!

泓猊下意识探手量了量陌憎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那、那是长大了吗?”

“什、什么?”害怕被大风成兽吃掉的海皇准备逃跑。

“喂,太过分了喔!好歹我是有组织的人,这种小手段怎么可能不懂?”

陌憎说得一脸认真,海皇跟泓猊却深深觉得是“大开眼界”。

“原来陌憎不止会‘威胁’、‘打架’跟‘暴饮暴食’嘛!”海皇这是真心赞叹。

泓猊倒是被逗笑了,“暴饮暴食可以这样用吗?”

“这个嘛!”海皇认为很贴切,陌憎的凶兽之名不就是这样来的?

突然,陌憎愣愣地问道:“啊,暴饮暴食不能这样用吗?”

“海皇你这个白痴,不要乱教陌憎成语!”泓猊……暴走了。

“噗,对不起、对不起。”海皇瞬间将昂禁推给陌憎,接着爬起身后四处躲闪。

留下陌憎一脸不解地抱住昂禁,再看着追打海皇的泓猊跑远,然后,不知所措地看回怀里沉睡的他,“喂,昂禁,你说等泓猊回来,会不会罚我写一百遍暴饮暴食啊?”

“废话,我会。”泓猊不知何时又被海皇引回来地大叫。

“呜呜,海皇,你好过分。”最讨厌罚写的陌憎,瞪着一旁装无辜耸肩的海皇。

“啊,好啦,我帮你写五十遍。”海皇认错地坐回原位。

“真的?海皇你是好人。”陌憎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

海皇受不了地叹息,改看向在一旁摇头的泓猊,“接下来你要去哪里?陌憎似乎想追着火火跟千年满世界跑。”

“他不可能成行的。”泓猊说得很坚决,因为陌憎的“笨”,泓猊想在这段时间里,跟陌憎留在学院,直到他变为成兽,万一陌憎在变成成兽时有噬主倾向,也能趁早通知海皇逃跑。当然,每当有假期时,他们一定会到常春之地,陪着海皇跟昂禁。

“啊,那我就不能偷拍火火跟千年了!”陌憎一副扼腕可惜的模样。

“不亲自拍,也可以的。”泓猊提出另一种方法——让火火成为杀人鲸舰艇的船长,四处流浪,顺便避开千年,让他满世界追着跑。

反正两人相处的地方是杀人鲸舰艇的话,只要生物摄影机放得够多,想拍什么不行?而且比起亲自偷拍,说不定更有质量保证,也少掉被抓到的尴尬。

“啊,说的也是。”陌憎被说服地用力点头。

“那海皇你呢?真的要回常春之地?”泓猊转过头。

海皇肯定地一笑,“嗯,我要带昂禁到常春之地,不说我想当辅导员的梦想,以及想研究人类吃素可能的课题,光说到那里有最完善的设备,可以昂禁静静沉睡,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我就非回去不可。

“再加上常春之地的辅导员跟研究人员会听从我的指示,还有帝王之令的人帮忙照顾,我在那里绝对可以安全地存活。”

“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你记得开口。”这是泓猊最后的要求。

陌憎更提议道:“拥有千年这个好用仆人的火火也能帮忙吧?”

“当然。”泓猊跟海皇马上笑得很没良心地一起点头。

“接下来,南之岳那边的事会怎么解决呢?”海皇一时间有点好奇。

泓猊看了他一眼后,双手交合,几分钟后拉开的双手间有白光闪烁。

“怎么样?”海皇看不懂地发问。

泓猊笑了笑,“依预言来看,后来王者们虽然透过虹蜺王者,屡次找到傀儡蜘蛛的主蛛,却次次被卑鄙无耻更胜一筹的云初出云提早一步带走。

“在玩过几次没有结果的‘躲猫猫’后,王者们宣布放弃,要云初出云提出可以容许的要求,然后解除主蛛的控制,否则要玉石俱焚,看是世界会乱得久,还是南之岳的土蜘蛛一族先被灭绝。”

“等等,为什么云初出云会知道该提前逃跑?负责占卜的可是虹蜺王者欸!”

“这个嘛,因为有个‘传说中的组织’在帮他。”

传说中的?海皇脑中忽然跑出阳帝之前说过的话。

看来云初出云的计划能够成功,和十二王者后来的被迫妥胁,全部是有预谋的?

阳帝到底要利用云初出云做出什么事呢?海皇一直想知道这个。

“结果呢?云初出云的要求是什么?”

“我看看,嗯,云初出云希望的,是以南之岳的绝对拥有权为交换,想将那里发展成所有昆虫种族的大本营,而王者们在几番思量后会同意这个提议。问题是那些因被控制而不断暴动的人醒过来后,世界并没有恢复清静,当野心家们看到云初出云成功获得南之岳,跟着蠢蠢欲动后,世界的走向变成了一个另类的种族结盟。”

“种族结盟?说具体一点好吗?”海皇自认不太懂。

泓猊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些人打算先从‘类似种族’的结盟开始,比如羽族跟羽族在一起,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是单一种族独自存在,接着等到他们聚集足够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像云初出云一样,向十二王者发难,获得他们的承认后,同样得到一块地盘。”

“喔,我明白了,所以是要像云初出云把昆虫类的种族全部聚集到南之岳那样?未来水族会一起迁移到东之海、耐热的兽族到北之闇,至于比较不喜欢狂风多雨气候的羽族则是到西之原?”

海皇在想,目前因东西方或某古老国家神话体系分区存在的情况,可能会被打破,到时世界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但是,类似的种族待在同一块地方吗?

以常态来推想,原本是羽族的人都吃羽族,身体比较不会出现问题,但是当种族结盟确实成立,不能无故杀害对方,又要信任对方,一起守护领地的话……

“是不是因此人吃人的倾向会比较薄弱,有助于我以后推行素食活动?”

这是海皇“善意”的推论,他认为这就是阳帝在幕后策划这些事的初衷。

对此,泓猊不语置评地放弃了占卜,“天知道,未来最好不要事前知道得太清楚。”

“也是,总之,先做再说!”海皇有信心自己能够完成素食研究,因为,一直以为不可能活得比炎姬久的他,死过一次后,居然能复活,那么往后再困难的事,只要身边的伙伴依然存在,他想,他没有办不到的事。

“希望在那之前,昂禁能先醒过来。”海皇希望到时可以多一个人分享成果。

“会的,这个我能保证。”泓猊笑笑地道。

陌憎在一旁跟昂禁“闲聊”已久,好不容易放弃碎碎念地抬头,“有了泓猊的保证,昂禁肯定能跟以前一样,继续奴役我吧?”

“……你是有被虐狂吗?”海皇额上的黑线为此多三条。

“你!”要不是他抱着昂禁,泓猊实在很想为陌憎的发言错误,好好给他个教训。

只是,想不到陌憎接下来会说:“比起昂禁这种死去般的沉睡,被奴役至少可以反抗、斗嘴,我认为活生生的昂禁,当然比较好,不是吗?”

海皇跟泓猊眨眨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的确是比较好。”

这点,他们三个出乎意料地有同感,昂禁确实是活的最好。

番外三 后悔的后悔

在一个开满白色小花的森林深处,藏有一个宽阔的小小湖泊。

想要抵达那里,非得要远离既定的道路,排开无数丛生的树木。

因为太难到达,很多人在途中迷路的关系,那个湖泊越发显得神奇。

之所以有许多人想去那里,原因很简单,听说那里可以听到绝顶美妙的歌声,至于唱歌的人是谁,则是听过的全有志一同地保密,让没听过的,加倍好奇。

到底,在森林深处的湖泊唱歌的人,是谁呢?

此时,就在那个洋溢着美妙歌声的湖泊边缘,有一个人静静坐在湖边大石上,细看他的长相,有如一个雪女般地清丽脱俗,外加淡淡的出尘气质,配上那一头雪白的长发,简直如画般令见者无不赞叹。

只是,一旦再靠近一点,会为了他的下半身吃惊,因为在湖水里的那一双脚……不,实际上来说,那是一个雪白的巨大鱼尾,正搁置在足有半人深的湖水内,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水花。

没有错,这个歌声美好到足以引诱许多人自行前来听歌的人,种族是人鱼。

身为第一只人鱼,外貌有如绝世佳人的透君,很可惜是个男性。

而且有外来者时,他会特意收起鱼尾,伪装出一双人类的脚。

只是,在保住生命,没被吃掉的同时,枉费透君如何跟前来听过歌的人“再三强调”,那些人依然认定他是“女的”,令他异常懊恼。

便为了不让后来的人先入为主地误会他的性别,透君提出要那些人保密的要求,结果不知该不该庆幸他们的“自以为是”,总之,为了确保自己看上眼的“女人”不会被人追走,凡是来过一次的人,几乎没有拒绝的。

结果,顺利成为传说人物的透君,对此的感想是——“与其被知道是男的之后,被人说是‘人妖’,不如有自觉一点,干脆被当成女的看待,这样会比较好吗?才怪!”

不过,至少托此之福,短时间内,对于这个森林跟湖泊,那些人都是采取“保护”的态度,而不是“强取掠夺”,让透君获得了不少悠闲的时光。

“可惜今天好日子要到头了。”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透君一面以鱼尾在湖里掀起波澜,一面专注地等待。

很少待在这里的时候不唱歌,当四周一片静默,唯有鱼尾拍击到水面时,才会惊起的水花声,更显得这里沉静到异常,好像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错觉吧?哈哈哈。”透君忍不住干笑几声,最后还是决定唱歌好了。

没有你的时光,漫长到有如虚妄,或许现在的每一刻不过是梦一场,醒来后你依然在身旁,我们会永远如同过往,日日一起说笑、一起欢唱。

不论经历多少困难,没有事不能彼此分享,即使命运太伤人,不能长相作伴,深藏的回忆也不会褪色遗忘,一旦闭上眼,我相信你会在身旁,一直陪我日日夜夜到生命消亡,相握的手也不会放。

听似开心的歌,却是悼亡歌。

透君唱得轻松自在,以一种开心吟叹的方式,在告诉自己,就算重要的人死去了,只要坚信他的灵魂会长相为伴,那么只要当自己在做一个噩梦,就能继续活下去。

“相握的手也不会放吗?”突然,一个热络、开朗的嗓音乍起,惊得透君回过身去。

从森林里排开树枝走出来的,是一个有着火红短发、金色眼睛、灰色皮肤的男子,和他热情如火的声音相比,眼前这个人看来有点像殭尸一样,死气沉沉。

“你来了啊,千年,对于我谱得悼亡歌,你听起来怎么样?”透君收起脸上的震惊,一脸开心地笑笑发问。

“我可以将这首歌,视为你对我的挑衅?”来者话声淡然,双眼偏偏冷得可怕,像会掉冰渣出来似的。

透君倾首想了想,鱼尾重重拍在水里,振起无数水花的瞬间,是愉悦地笑了,“做人不要太悲观,你就是这样,老是把事情往坏处想,才会一直误会。”

“哦?误会?”千年挑挑眉,不解地回问。

“是啊,误会,明明‘休弥儿’没有死,谁叫她选的是神兽基因,事后的照顾本来就会有,要不是她特别重要,年也不会将她置于‘泛尔’的体内,进行全面性的基因补全跟身体修补,但你却不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醒过来……”

“你说谎,会被放在‘泛尔’体内的,不都是些确定‘脑死亡’的肉块吗?”

千年火大地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树干上,“轰”的一声,凶猛的火花从他掌心里喷出,眨眼间,将树干烧得剩下黑灰,随风飘落在地。

“唉呀,你之所以在休弥儿被泛尔吞噬后,疯狂地吃了不少控火的‘封豨’,难道是想用这种力量杀了年吗?我说,千年,这件事真的是你误会了,毕竟后来年不是又让泛尔将休弥儿吐出来给你看过了吗?那的确是沉睡的她啊!”

“我不信。”千年沉下脸,“年可以制造复制人,想必那就是吧?”

“你真是难以沟通啊!”透君笑笑地叹息着,一脸苦恼。

千年其实更想做的,是破口大骂,要不是那人的叹息声听来令人不舍,所谓的人鱼,是光连叹息声,都能影响对方心情、思考的生物吗?

“如果让你待在年身边,我恐怕杀不了她,更不可能伤害她?”

“这是你说想见我的原因?为了以防万一,你要先杀死我吗?千年?”透君毫不在乎地一笑,那温柔的目光、冷静的发言,无不充满魅惑。

千年如果原本只是想想而已,那在发现自己心情确实动摇之后,他有了决定,“透君,如果你愿意放弃守护年,我可以不杀你,不然的话,你知道的,就算我会被你的声音迷惑,只要我释放蜃族的梦之迷雾,想杀你,并非办不到。”

“嗯,我很清楚在能力方面,你绝对是我的天敌。”透君笑容依旧,没有戒备地回他一句,“年欠你的,我愿意替她还。”

“即使是用生命,你也乐意?”千年要说不为难,是假的。

透君彷佛没有察觉到某人的动摇,更不害怕似地笑咪咪点头。

“我的个性很恶质呢,非要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不幸,我才会觉得幸福,所以说,能够为喜欢的人而死,我认为挺不错的,只要那个人此后会幸福。真的,我想,纵使是要付出生命,能够守护我喜欢的人,这样的代价很值得。”

值得归值得,透君仍然希望千年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动手,要是有个万一……

到时候,如果连他用生命来证实自己没有说谎都行不通的话,与其看着千年去杀年,透君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在此之前,让年远远逃离。

终有一天,等到休弥儿醒来,千年再怎么不相信,也会知道他做错了吧?

在那之前,倘若千年一定需要藉由某人的死来平息怨气,透君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如何呢?千年,你愿意相信我、相信年吗?”透君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只是,前方的他张口后,吐出的是一团又一团的白雾。

那是蜃族的梦之迷雾,一旦吸进去,一切行动便会受到梦境的左右。

没有挣扎的必要,但是透君有想继续保护的东西,于是他开口唱起人鱼之歌。

从过去到未来,你的人生成了无情的买卖。

不要恨、不要爱,更不要悲哀。

世界太残忍、故事太骗人,真相在心底偷偷刻下伤痕。

不要一个人哭泣,也不要埋葬自己。

请把过去放在没有人靠近的圣域,请把哀伤留在世界尽头的枯叶里。

当枯叶落在大地,就能消失在岁月洪流里。

直到人鱼唱出这首记忆,洪流里的过去翻天覆地。

一幕幕、一幕幕袭卷不已,慢慢谱成人鱼的记忆。

能够确实保留自己记忆的人鱼之歌,不知道跟梦之迷雾相比,哪个比较强?

总之,透君不愿意被梦之迷雾所迷惑,这也是他唯一的挣扎。

下一刻,当一阵激烈的痛楚在透君身上泛开,身体被环入一个怀抱中时,耳边传来了一段话,“年欠我的,你愿意替她还,那么,为她偿命吧!”

偿命吗?休弥儿明明没死,千年的遣词用句学得不太好。

透君一面想着乱七八糟的感言,一面静静地合上眼,在他的心核被夺走后,在他死之前,应该还有一小段时间醒着,他要把残余的力量跟体力全部保存下来。

希望千年赶紧认为他已经死亡,他、他还需要时间去做该做的事!

只是,千年或许也在提防这点,透君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他举步离开的声音。

当体温渐渐变冷,透君以为死亡要就此来到的时候,是另一个人将他从千年怀中抢走,那炽热的体温,远远比拥有封豨能力的千年还高。

“是羓逐吗?”透君无力地睁开眼,果然是他。

出乎意料地,他说:“透君你不要死,撑着点,没有心核算不上什么事,我知道哪里有‘蚌族’,可以从他们那里抢来‘心核’救你一命,你想想年,不要随随便便死掉。”

随着话,他紧紧抱住透君,飞快在空中飞翔,脸上是宛如孩子般地神色惊慌。

可以说,互为情敌的两人,最亲近的是这一刻。

而羓逐之所以要救他,肯定仅有一个原因,是为了不让年难过。

感觉上,如果把年托付给他,一定很不错吧?

透君缓缓合上眼,决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为了避免他跟年被千年的梦之迷雾植入错误记忆,为了让他们不会死在千年设计的各种梦境里,他唯一能做的是——唱一首可以拯救他们,同时暂将他们的记忆扭曲改写的人鱼之歌。

“希望未来,你跟年会幸福。”透君轻声地呢喃,在狂风里,不知道有没有传到他的耳中,但是慢慢模糊的视线,隐约见到了他僵住的表情。

就因为羓逐太过专心想着要去哪里找人救透君,而透君想着该唱什么样的歌,于是两人并没有发现,其实从某一段路程开始,他们正在往回走,准备回去逃开的湖泊。

同时,伴随着两人一同前进的,还有一个不断丢出梦之迷雾的千年。

那个时候,一心想要杀死透君,想要接下来猎杀年的千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决定的报复方式,是让年跟羓逐这两个也许能够成为情人的人彼此伤害……

相较于原本的杀戮想法,千年在想,他的改变有可能是跟透君对话时,被无意识中催眠了吧?结果,他就此享受着玩弄两个可悲玩偶的人生,一玩三百年。

甚至到后来,发现这两个人有可能和好时,千年选择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同归于尽”,他却没有想到,那个决定会是他日后最最后悔的。

因为,那两个人死的太早,而他太晚才知道,休弥儿确实没有死。

透君用生命证实的是真话,他没有骗自己,可是,太晚了。

千年生平第一次,对于自己凡事太过的个性感到后悔。

如果当时可以选择相信透君、相信年,往后的事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毕竟加上海皇,总共有四只人鱼为此死在他的手上。

而正是海皇的死,让休弥儿痛恨他,更是不想见他。

偏偏千年想见她想到快疯了,拼命追赶在她身后,又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仔细一想,他跟她的这种情况,居然跟他一手设计出的“羓逐追年”时一样。

直到明白什么是后悔,千年这才懂,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所谓报应这种事。

番外四 多少年后……

自从懒得管事的十二王者,从“混吃等死”到复出参与整个世界的各种事务,那一年开始被称为“秩序重建”的崭新时代,而远在任何势力都无法插手的常春之地,也迎来了一个不知道该用“恐怖”形容,或者是以“很有魅力”称呼的“地下掌权者”。

当然,这位拥有足够的实力、背景,以及莫名魅力足以君临常春之地的人物,便是拥有世上最出色的情报组织“情报之源”的海皇。他回归常春之地后,不止展开了他“万恶”的辅导员生活,同时也着手进行“人类吃素”的重大研究课题。

其中,因为十二王者对“吃素”课题的重视,常春之地除了新生小孩以外,所有疑似“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生物,全数面临了十分可怕的“试吃”行动。

更从回归的那一天起,为了安全起见,常春之地临海的边缘,加盖了一间特殊的研究室,虽说是为了研究“素食”才建立的,里头却常常传来各种古怪的声响。

其中爆炸声屡屡传出,大概是三天两头便有一次,于是在常春之地里,不论是辅导员跟研究人员,以及新生的小孩子们,全将它视为鬼门关。

不过,里头的负责人,那位名为海皇的辅导员兼研究人员,出奇地,成为了全常春之地最有人气的人物,只是,不知是为了“进入者”的安全起见,还是为了保护里头的某些东西,除了他本人,和某几个伙伴以外,再没有别的人可以踏进一步。

对于得独自待在研究室里,不能与人接触的情况,海皇本人倒是非常乐见。

因为如同外界的人所猜测的,他真的在保护研究室里的某个“东西”。

不过不是什么素食的研究成果,而是一个在维生系统里日复一日沉睡的人。

“不是听说睡足六十年左右会醒来吗?”海皇绑起长发,将手边的素食研究停下,眼酸地揉眼时,顺势又看了眼维生装置,会故意放在书桌的正对面,是为了确保装置的正常,以及里头那个人的安全。

虽说陷入沉睡的昂禁身为讙兽,拥有的组织“帝王之令”,在他陷入昏睡时,已经集体动员取得各种资格,分别伪装成“辅导员”以及“研究人员”,好日夜守住这间研究室,海皇依然认为,把沉睡的昂禁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整整六十年!

“如果他这一、两天内再不醒过来,阳帝,我一定会去找你。”海皇即使害怕去见阳帝,因为那个人的气质跟姿态委实太过恐怖。

“令人难以相信,人鱼竟然可以比讙兽可怕。”海皇至今仍是深深怀疑,阳帝从前当真是人鱼吗?

那个一头金发、一双金眼灿烂如太阳洒落的光芒,不是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很自然地凡见者必拜服,将“唯我独尊”四字活生生演绎出来的人,甚至比昂禁更有气势,令人一见就会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

这样的阳帝,连号称最强的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在他眼前,一样得低下头颅,乖乖听他号令,就算被一口一个“小强”(小嫩强者)地喊,也不敢违抗。

说真的,昂禁即使对上那伊跟封口,多少有几分戒备跟敬意,阳帝却……

海皇每次想起那种场面,越发有这种感触,阳帝——是人鱼吗?

“不是错觉吧?难怪常春之地对于阳帝的存在,在最原始的纪录上,会有这么一句话,‘那个孩子能够生为瑕疵品,实在是其它人类的福气’,可惜阳帝在基因改造时抽到了‘上上签’,变成人鱼,结果从此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吗?”

好可怕!海皇打从心里这么认为。

在变成人鱼的时候,海皇一想到这个身分是“十二食材榜”上第一名,第一直觉是“天要亡我”,想不到对阳帝来说,人鱼的身分,反而令他如鱼得水地活在世上。

原来,同一个种族的能力,被不同的人拥有,会有不一样的使用方法!

“奇怪的是,我怕阳帝的程度,怎么远远胜过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呢?”

海皇不解地揉揉额头,对于这个谜题般的问句,一直想不出答案。

明明他跟阳帝都曾经是人鱼,在相处上反而最生疏。

或者说,看过阳帝,海皇从此了解了一件事。

“霸傲王者不是人,居然能靠近那样的阳帝。”海皇好感慨呀!

突然,研究室外有人不经敲门,直接踹门而入。

“海皇你才不是人,居然可以不人道的使唤大风,对我好残忍。”

飘在半空飞进来的,是个留有及地青发的男孩,以听似醇厚的嗓音说出口的,竟是会让人傻眼的“撒娇”发言,同时,他手上抛着的是一大捆仍在扭动的奇怪青草。

海皇一见来人,眼睛一亮地迎上前去,先是一把抢过被对方几乎要摧残至死的青草后,扔到一旁的冰冻水槽里,方回头招呼道:“唉呀,陌憎,好久不见,我哪是对你残忍,是我相信能到南之岳帮我偷东西的,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办到,你真的好厉害。”

“嘿嘿嘿,那当然,我是速度最快的飞贼陌憎嘛!”男孩笑咪咪地说完。

紧接着,很难说是惯例,却又次次发生的,是一本厚重字典由外面飞了进来。

“啪磅”一声后,陌憎以一种可笑的五体投地姿势,被字典砸翻落地。

“笨蛋陌憎,竟然用‘飞贼’自称,依你的‘取用’方法——应该叫抢匪!”

跟着去南之岳一趟的泓猊,以异常严苛的教学理念,纠正了某人的用词。

听得海皇差点闷笑出声,这两个伙伴啊,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白痴海皇,你要笑就笑,干什么故意装深沉?还是说,你不是装,而是年纪轻轻已经颜面伤残,脸上肌肉到了自行失控的地步,所以嘴角会不自觉抽搐?”泓猊嘴毒依旧,毫不客气地进行他的人身攻击。

海皇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本来以为你们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可是昂禁不是听说这一、两天内会醒吗?”陌憎记得很清楚。

“唷,好难得,陌憎你记得呀?”海皇挺吃惊地。

泓猊深有同感,“想不到你记得住,海皇不是五十多年前说过一次而已?”

“严格说来,大概今天或明天过了,就满六十年了。”海皇刻意补充。

陌憎盘算了一下时间,难得可以纠正人地自豪道:“答案是今天傍晚,也就是再十分钟,就满六十年了,哼哼,我的记忆力难得比你们好吧?”

“……问题的重点是在那里吗?”泓猊无力地扭头叹息。

“噗!”海皇忍不住地仰头狂笑。

好半晌,海皇终于在泓猊的怒瞪和陌憎的疑惑中恢复正常。

“哈,好了,我不笑,陌憎你呀,亏泓猊这么多年还没被你的‘说错话’击倒,你会让我想起以前。我很怀念那时候的事呢!”海皇边说,边走向维生装置。

在纯黑色的维生装置中,正面的透明玻璃底下,漂浮在无数的水泡内,被管线包围,正静静沉睡的那人,嘴角挂着一抹悠静的笑容。

认识以来,昂禁常常那样笑着,彷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他。

纵使是伙伴的死亡,他也能力挽狂澜,于是,可以笑得那么毫无遗憾跟满足吗?

海皇望着维生装置里的昂禁时,常常在想的,是昂禁“变态帝王”的那些部分。

“想他了吗?”泓猊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陌憎也飘了过来,正贴着玻璃,往里头瞧着地说:“怎么不快点醒?”

海皇骤然想起另一种可能,“我记得阳帝说过,失去心核的蚌族,一般而言是沉睡六十年,可是一旦出意外的话,时间会延长。那么,如果六十年到了,他没有醒,可能得找‘蚌族’的人过来确认,才知道往后要再等多少时间……”

“什么?要再等下去吗?”陌憎惊叫一声,没耐性地举起手,“不如让我来敲碎维生装置,叫醒昂禁吧,我想生死关头,他一定会醒过来——”

“给我住手,笨蛋!”

泓猊习惯性地挥手拍去,像打苍蝇般地将陌憎从半空挥落后,伸手贴在维生装置的透明玻璃上,绝美的脸蛋,忽然浮现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用再等多久的,昂禁一满六十年便会醒来,放心吧!”

“嗯,我相信泓猊的预知。”海皇先对泓猊一笑,这才举起手,在昂禁心脏上方的透明玻璃处一放。

突然,可能是错觉,在三人眼前,那个躺在维生装置内年的人,似乎有了动作。

“我眼花吗?”陌憎马上从地上爬起,飞到半空后,用力揉眼。

泓猊脸上的笑更温和、艳丽地道:“不是眼花,他醒了。”

“没错,他醒了……”海皇呼吸急促地附和。

随着三人的话,透明玻璃内,水泡包围中的昂禁,紧闭几十年的双眼轻轻颤动。

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眨眼的次数越来越多。

海皇、陌憎跟泓猊不自觉地屏息以待,就在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时,沉睡了六十年,期间毫无半点反应,有如死人的昂禁,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

即使像是看错般,昂禁一睁眼后又立刻闭上——

“真的要醒过来了欸!”陌憎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

“笨蛋别吵,给我安静点。”泓猊的喝骂声跟以前一样有力,偏偏带了点哽咽。

而海皇像是着迷般看傻了,整个人失去反应能力,呆呆地直视前方。

最后,当昂禁几度尝试,勉强睁开双眼后,第一时间与海皇的悠悠对视,两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什么表情、反应全做不出来,只能被迫看着对方不放。

过了好一会儿,恢复力气的昂禁,在维生装置里,朝着外头的三人放松般地一笑。

“醒了!”陌憎止不住狂叫的冲动,发出激烈吼声的刹那,一把抱住了泓猊。

泓猊异常地没有动手殴打、喝骂陌憎,竟是伸出手,回抱了他。

至于海皇是偏着头,向昂禁露出愉悦悠然的一笑。

他是刻意学昂禁的笑容,不知道像不像,就是莫名的,想这样对着他笑,似乎要告诉他一切并没有改变,纵使他沉睡了六十年,一样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昂禁,沉睡过久的他应该暂时不能动弹,没想到他会举起手,往玻璃上一放。

他那搭在透明玻璃内部的手,跟海皇贴在外头的手,瞬间交合。

隔着维生装置,明明感觉不到体温,海皇六十年来的不安,倒是因此放下。

“我等你。”

海皇六十年前来不及说的话,终于有机会说。

昂禁可能是读懂海皇的唇语,或者是猜想得到,他悠悠一笑后,郑重地点头,接着缓缓合上了眼,陷入了不同于昏睡的熟睡当中。

望着昂禁沉静的睡容,即使六十年来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反而更具生命力。

“他很快就能出来的。”泓猊跟陌憎异口同声地说。

“那是当然的。”海皇抽回了贴在透明玻璃上的手,向他们开心地一笑。

暌违了六十年,他们这群伙伴再等绑走杀人鲸舰艇好避开千年纠缠的火火回来,加上昂禁便是全员到齐,这种六十年中无一人“死去”的状况,堪称奇迹。

但是他们相信,从今而后不论发生再多的事,所有人仍旧会在一起的,一定。

番外五 天凉好个秋

相隔六十年,再次回到北之闇,更是难得又踏进了那诺雷学院。

海皇说坦白的,应该要感动、感慨,然后笑咪咪地进行怀旧之旅才对,无奈的是,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观光,亦不是为了“进修”,他是为了——

“残忍的王者们,把学院抛给我,是想要它倒掉吗?”

海皇嘴角狂抽搐地瞪向手上的小嫖,上头显示的最新讯息,是来自东方一族的委托,听说“那伊王者”好不容易脱离幼兽时期,成为了成兽,不想再继续待在那诺雷学院“发霉”,想要抛开这个负担,好好玩他个三、五载再回来。

而为了避免学院在这段出游时期内倒掉,不得已之下,只好托付给“某人”。

话说,海皇深深觉得,那个某人指得是昂禁吧?

可惜昂禁在维生装置里躺了六十年,刚醒不久的他有太多事要做。

比如说被闲置了六十年的帝王之令,那堆手下又替他招揽了不少新手下,更因为目前世界局势倾向“种族结盟”的关系,据说昂禁背地里多出了不少“领地”。

可是多了手下、多了领地,也就代表麻烦事会一件接一件。

尤其昂禁睡了六十年,一堆待处理的事,简直可以堆成座山!

结果是昂禁自醒来后,至今三个月内统统跑得不见人影,估计是在某处忙翻天地加班,拼命挣扎着想要尽快回到自己身边。

便为了不给昂禁添麻烦,海皇在泓猊跟陌憎的陪伴下,来到那诺雷学院。

不过,从上课上到变成教师在教课的泓猊,一回到学院,已经因为没有请假而旷课太多,被教务主任给抓走了,连陌憎这个不知何时成为“战斗教师”的人,一起被逮住,然后拖进了学院入口不远的教务处。

海皇实在没有胆子,去看教务主任如何“教训”泓猊跟陌憎。

最后,他决定先去学院长办公室,准备接下来的“学院高层面试”任务。

面试?没有错,谁说被人委托管理学院,就得亲自上阵的!

海皇的素食研究已经快让他忙疯了,这种时候哪能在外头鬼混太久,于是,把学院再转手托付出去方是正道,因此,远从常春之地到北之闇的旅程中,海皇提前发布出“学院高层对外征人”的公告,等到他踏进学院时,可以进行应征的工作。

问题是,谁可以告诉他,来应征的怎么都是那些人?

海皇进入学院长办公室不久,刚让小嫖接收完报名表,已经隔着紧闭的窗户,看到办公室外人影幢幢,逼他马上叫号,进行应征。

而第一个推门而入的,居然是尚由。

“我不是听说你在‘螟水学院’混得不错,是十名高级讲师之一吗?”海皇不懂,能在螟水干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那他……

“钱吶,重点是薪水!”尚由一脸狰狞地吼道。

“什么意思?螟水有那么苛刻员工吗?我这里征求的虽然是那诺雷的学院高层,但是要做的事非常多,重点是在东方一族回归前,几乎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地留守,这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万一运气不好,老是有事发生,说不定会过劳死!”

“过劳死就过劳死,海皇,你到底有没有重新看过一遍自己写的征求公告?我告诉你,光是冲着那份超、超、超高薪水,要我马上跳槽,都绝对没有问题。”尚由说得非常认真,闪闪发亮的眼眸里,更几乎可以看到“$”的倒影。

海皇愣住了,是他拥有情报之源赚钱太容易的关系,导致价值观跟人与众不同?尚由连过劳死都不怕,为了超高薪水连命也不要?感觉上跟以前的“败家魔”差了很多。

直到这时候,海皇这才开始打量久违的尚由。

昔日的帅气犬族少年,现在是穿着正式黑色西装的熟男一枚,他打着花俏的红色领带,有些叛逆地剃了个寸板头,却不给人庸俗的感觉,反倒是显得格外生气勃勃。

该怎么说呢?有一点无良讲师的味道,但是,很成熟,好像很有学问。

“能在螟水学院任职,以前又在那诺雷的学生会里待过,你很适合。”

海皇探手在小嫖上连按好几下,透过学院内部的联机,发出了“求职认可”的通知,准备让教务处派人跟尚由接洽,接下来的合约问题就由他们解决。

只是,前脚送走了开心得意的尚由,后脚竟然迎来了回天跟皓月?

海皇好吃惊,“你们三个果然是离不开彼此吗?不论去到哪里都在一起?”

“你是瞎了眼吗?明明是尚由先跑来应征,我们慢了一步才到。”

皓月的表情很不满,回天在一旁用力点头,“没错,尚由把我们抛弃了!”

“喂喂,抛弃两个字,不是这样用的吧?”海皇有点无力。

皓月为此详细解释了下,原来尚由会为了超高薪水离开螟水学院,是因为当种族结盟制成立,刚离开常春之地的新生儿,为了确保存活率,以免跟同种族的人住在一起时,会被偷袭宰来吃,结果想进螟水的战斗狂越来越多,导致他们忙到不行。

尚由因此想要逃跑,而最好的目标,便是离螟水最近,出事时可以尽快回去,没事时可以躲着偷懒的那诺雷学院,加上他深信有大风陌憎镇守在这里,万一出事,也绝对不会是大事,想在这里工作的决心就更坚定了。

只是,尚由一个人偷跑,代表的是皓月跟回天的工作会加倍,于是他们两个与其自己做到死,干脆心一狠,一起跑来那诺雷学院应征。

听到这里,海皇眼前的皓月跟回天双眼闪烁着坚定,彷佛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幸好海皇预计的学院高层至少要五名以上,免得出事时会人手不足。

而先前才录取一个尚由,现在当然能再追加两个。

令他错愕的是,这次一送走得偿所愿的回天跟皓月,来到眼前的是——“凯、凯歌?”海皇吓得连忙从位置上跳起。

紧接着,从他身后冒出来的,除了倾夜,大概也没别人了。

不过这两个人会来,真是大出海皇的意料之外。

原来,他们之所以过来,并不是为了成为学院高层,仅仅是为了来拜访泓猊。

“没想到从那之后,你们两个会专注在‘代客委托’的业务上,替有需求的客户,向各方组织进行协商,这种职业听起来很了不起呢!”

海皇的感言是发自真心的,倾夜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凯歌想做这个行业,纯粹是他爱好八卦的天性使然,想趁机在工作中得知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如果不是‘环绕大地之蛇’不收北欧神话系以外的种族,他哪可能退而取其次,所以说,没有什么了不起。”

“倾夜……”一向冷淡自持、高傲漠然的凯歌,难得脸上是几分不好意思。

海皇拼命忍住笑,他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凯歌。

可惜他忍笑的功力太差,嘴角不停抽搐的结果,是凯歌跟倾夜才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来不到两分钟,凯歌就一把火起的拖着倾夜起身,只抛下一句“有缘再聚”,转眼间飞也似地消失在门外,一去不回头。

对此,海皇越发想笑地趴倒在办公桌上,嘻嘻哈哈的狂笑一番。

很不容易地止住笑后,他做着深呼吸爬起身,叫起下一个号码。

然后,这一次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睽违许久的翼左跟右翼……

“我想你们也不是来应征的吧?”海皇不用问就很确定。

因为翼左是蜚,虽然有昂禁的“青眼之束缚”发带在压制他身上永不熄灭的高温火焰,但是他在哪里待久了,地面的气温仍然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于是他常年待在较为湿冷的地方,比如西之原、东之海,再不然南之岳也远比北之闇好。

所以,海皇绝不以为这两人是来找工作的。

果然,等双方寒暄过后,一说起主题,确实如海皇所料,这两人是为了别的事路过北之闇,恰巧收到昂禁的通知,获知海皇私自跑离常春之地的事,委托他们前来当保镖,直到昂禁跑来抓人回去为止。

“我的初衷是想隐藏在暗处偷偷保护你就好,右翼却说要来跟你打声招呼。”

“本来嘛,好歹我们六十年不见,又离这么近,怎么可以不打招呼?”右翼这时说起话,不似以前会雷声轰隆隆的情形,倒有点翼左的味道。

那是不带火气的斯文语气,淡淡然地,恍似什么都不在意的随意。

一直到这一刻,海皇算是证实了双方都度过六十年光阴的事。

好令人感慨呀,沉迷于研究的他,六十年的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多,在尚由、皓月跟回天身上的也很少,凯歌跟倾夜似乎同样看不出来,但是,右翼的变化好大,大到会给人冲击感。

使得海皇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显得有点心神不宁,最后就在这种茫然、错愕的状态下,迷迷糊糊地送走了翼左跟右翼,至于其间的对话,大多没有印象。

“不知道下一个应征者会是谁?”海皇努力平复心情地喃喃自语。

如果以前面七个全是认识的人的状况推论,难道第八个也是?

“不会吧,会这么刚好吗?”海皇仰头大笑后,低头一看小嫖,人瞬间呆住。

因为第八个人的名字,熟悉到海皇不止笑不出来,甚至是彻底不知所措。

谁叫那个人是——白羽,最可怕的是,陪同她来的人是朔弥!

“要说是太巧合了,或者是说天要亡我?”海皇头痛地叹息一声后,想起上一组人马,对了,有翼左跟右翼当保镖嘛,目前算是安全无虞才对。

“那如果这两人是为了成为高层而来,直接内定好了。”海皇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打发掉这两人,遗憾的是,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尤其一见白羽进来,手上却提着一个超大野餐提篮时,他已经想昏倒了。

看样子,遭到教务主任掳走的泓猊跟陌憎,终于被放出来,而他们不知是何居心,居然委托白羽在前来应征时,顺便外送餐点。

最可怕的是,餐点的分量依目测来看,足足有三人份,意思是……

“我们一起用餐吧?”白羽笑着邀约。

问题是在她背后,表面上笑得阳光灿烂,开朗潇洒的朔弥,实际上根本是阴沉着一双眼,用想要将某人分尸后吞下去的凶狠目光,意在威胁。

可惜海皇能够拒绝任何人的提议,偏偏在他恢复对白羽的迷恋后,再也抗拒不了她,结果,几分钟后,三个人坐到了沙发上,被迫进行气氛诡异的用餐。

从头到尾,海皇都是食不知味,机械性地进行,好在白羽主张“食不语”,总算让他在吃饭时不用担心没人说话,会让气氛很僵。

无奈的是,吃完饭后,三人一草草地收拾完餐具,白羽便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完全是按照一般正常应征的流程,白羽大概是找工作习惯了。

问题是海皇早打定主意要内定这两个人,好尽快将他们打发走。

偏偏遇到的是一板一眼,在工作方面严肃对待的白羽,殊不知对海皇来说,这是变相的折磨,尤其等在一旁的朔弥,虎视眈眈的姿态好吓人。

最后已经记不起来是怎么送走他们的,等到海皇有印象时,他已经瘫倒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看似像睡了一觉后醒来不久的一身狼狈。

“太恐怖了,简直是精神攻击嘛!”海皇嘟嚷着爬起身。

到此,五名学院高层的应征算是平安落幕了。

唯一的遗憾,在见到那么多以前的“友人”之后,他担心的是年死去后,立刻下落不明的宫千穗,不知道她在哪里,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海皇既想知道,又怕知道地起身,一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朝外推开。

犹如是幻觉,一根雪白的羽毛从天而降,一道身影轻巧地在半空拍翅远去,瞧着对方前进的方向,可以猜测她想降落的地点,会是时常换人,没人能待久的太平间。

继宫千穗之后,那诺雷的保健老师时常换人,而这也成了王者们一大烦心的事。

但是,海皇望着半空中远去的那道身影,心想,往后不用再找新人了吧?

“是运气好吗?不,彷佛是被设计好的?”

是啊,是设计好的吧?许久不见的好多人,会同时在他隔了六十年回到那诺雷学院的今天,通通跑来,这不是恰好,有可能昂禁会忙到不见人影,有一半是为了这个。

“真是好棒的礼物呢,昂禁。”海皇闭起眼,全身放松下来。

突然一阵凉风乍起,一向闷热的北之闇,难得有这么清凉的时刻。

“天凉好个秋啊!”海皇笑眯眼地趴上窗台,享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

在收到东方一族的委托时,他以为这个任务是个负担,现在看来是别出心裁的礼物,等到再回常春之地时,他一定会更有活力地投入于研究吧?

因为这个短暂的“休假”,实在是太美好了。

番外六 番最讨厌/最期待的约会

话说,自从某只讙兽沉睡六十年后醒来,世界自此有了崭新的变化。

只是没有所谓的“蝴蝶效应”那么可怕,单纯是某人的“素食计划”终于可以全面推行;以往是无人愿意成为“受害者”参与试吃,但昂禁醒来,讙兽再一次成为无冕之王,陪着海皇四处旅游,“顺便推行”之后,素食反倒莫名其妙地大受欢迎。

说它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

因为凡是吃过素食的人都会说:“像中毒一样,吃过一次,会想吃第二次!”

之所以产生这种情况,海皇很无辜地说:“那是动物的本能啊!据古时的书记载,有些动物,一旦发现身体微恙,会自行吃些不是正食,而是有助于身体恢复正常的‘杂草’,由此推论,那些人会中毒般地想一吃再吃,纯粹是身体本能驱使的。”

对于这种疑似辩解的话,原本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可是在许多体内力量濒临失控,有可能自暴的人,发现吃素果然有助于排除体内失控的力量后,吃素这件事,到此已经正式地被人们所接受。

同时,研发素食成功的海皇,也成为了举世皆知的“名厨”。

通常各种新菜色需要经过他的分析,才能确定是否对人体无害,可以大举推广。

于是,自此而后,有许多人定期会为了新菜单来拜访海皇。

就如同,某个名叫白羽的六翼羽族,每半年一次的造访一样。

只是,平时嫌海皇工作太多,会刻意跑来打扰的昂禁、泓猊跟陌憎,唯有在白羽驾临海皇的素食研究室时,会跑得不见踪影。

依他们的话来说,“打扰别人约会的人,会遭天谴的。”

不过,没有了这三个人在一旁碍手碍脚,海皇一样没有享受到约会的气氛。

原因是——那个老是像门神一样,待在门口外头冷冷望着他的朔弥。

“白羽,‘那个’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海皇的视线虽然是放在木桌上的十多道丰盛佳肴上,手却偷偷指向门口。

坐在他对面,清美依旧的白羽,一脸无辜地对他笑笑,“那个我也没办法呢!”

“唉,枉费这桌食物看起来很可口。”海皇却是举“箸”维艰呀!

没办法,如果有一个人总是用憎恨的眼光,瞧着你将筷子移到每一道菜上,这样还能吃得开心的人,神经未免粗得可怕。

海皇自认他身体里每条神经的规格都很普通,结果是他完全……吃不下去。

“唉呀,海皇,你再不吃,食物会冷掉的。”白羽一脸认真地说,似乎是不把朔弥可怕的态度放在眼里。

海皇也想学着不去在乎,问题是,替朔弥施行“变身术”的人正是他,于是别人眼里的朔弥,此刻如果仅仅是“笑得有点古怪”,到了他眼里,那根本是“阴险凶恶的微笑”,令人望而生惧,甚至是可怕到会令人背脊发寒的程度。

“白羽呀,下次你来,可否不要带着‘那个’呀!”即使明知道没有用,海皇仍然继续努力要求。

结果是白羽古怪的偏首后,似笑非笑地向他瞟来一眼。

说不出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好像带点同情、可怜的味道?另外还有一点……愉悦?

为什么白羽会感到开心呀?这是海皇不敢问出口的话。

总之,公事要公办,门口外头那家伙绝对不可能突破昂禁在这间办公室设下的禁制,所以,不会有事的,只要待在里头,不可能会被狙击!

努力说服自己后,海皇鼓起勇气,开始一边试吃,一边做味道跟力量分析。

因为之前是人吃人的关系,使得这个世上大多数的人,体内累积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力量,便为了避免素食对那些力量造成刺激,有一些植物不适合加进去料理。

不过,即使有不少植物可以搭配使用,偶尔也会出现在分析时,资料上注明“确定可以”,实际上“绝对不行”的情况,于是……

唯有以前是人鱼,现在虽然失去力量,却仍然“百毒不侵”的海皇,可以在吃错东西时,以他能无视一切毒素跟副作用的体质侥幸存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昂禁、泓猊跟陌憎之所以会阻止海皇工作过度,主要不是怕他过劳,而是怕他吃坏肚子,毕竟海皇的工作,是试吃!

当然,唯一的例外,是海皇在吃他喜欢的人,为他准备的“爱心餐点”的时候。

因为没有人阻止,海皇吃到好吃的食物时,根本是一整盘吃光,而非浅尝即止,于是在他吃完一桌十多道菜后,下场当然是吃撑地瘫倒在椅子上。

每到这种时候,白羽会为了海皇,特别泡上一壶茶。

至于外头狂“喝醋”的某人,则会加倍地怨气冲天。

可惜吃撑的海皇灵敏度会大降,无法发现外头的阴风惨惨,而是一本正经的接过茶水饮尽后,懒洋洋地写起分析报告,准备替这十多道菜写下正确的食谱。

正因为海皇的“无视”,朔弥对他的不满渐渐加深,更次次决定,下次绝对不要再让白羽亲自过来。等下一次,换成由他做菜的话,就看他怎么毒死这个家伙!

遗憾的是,朔弥最讨厌的约会,从来不会因他的想法而取消。

于是海皇最喜欢的约会,便固定在每隔半年后,一次次地如期到来。

至于对白羽来说,这是最讨厌或者是最喜欢的约会,这个嘛……天知道。

——全书完末日重生09末日归依-作者无病呻吟之句点好圆

有点白痴的标题?嗯,鲸鱼有同感,太好了,原来鲸鱼仍然保有普通人的思维!

话说,首先要向大家道歉的,是这部作品的不成熟。

大概是中途大纲更改过两、三次的关系,还有每集重写超过一半的缘故,有些部分表达的不是那么完美,但是,幸好大家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是高高兴兴吗?是吧?是吧?鲸鱼使用哀求目光攻击阅读者中。)

好,回到主题上,到底这部末日重生在写什么呢?

主要的重点仅有一个,不,严格说来,是三个左右吧?

其中一个是关于千年的,他的超级悲观外加行事太过,终于酿成了悲剧。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在一时激愤之下,会做出旁人难以想象的决定与行动。

而最偏激的人,如同千年,会因此成为最终大魔头!

不过自古邪不胜正,故事里的魔头们,终有被正义一方给击倒的一天。

结果,千年所受到的报应,是他在别人身上做过的事,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这无疑是既残酷又可笑的,却是末日重生里最想述说的重要主题。

不要以为没有报应这回事,就毫无顾忌,太过恣意妄为,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感觉鲸鱼在说教?好歹是最后一集,大家再包容一下?咬牙忍忍就会过去的!

然后,书里分别有另外两个重点。

一个是人鱼为了保护年不被羓逐伤害,结果却被潜伏的千年设计杀害的部分。

有时,真的会发生“表错情”、“会错意”、“错认了”之类的乌龙事件,而起因不过是“忘了先确定一下”,或许,因为忘了,在本书里的下场就是死,似乎很残酷?

但是在人吃人的世界背景设定下,“失误的后果是死”其实很合理。

说起来,鲸鱼在这部小说里的各种设定,都是走极端跟偏激风格的。

如果最惨的下场,是书里描写的这样,那么,目前发生在各位身上的,有没有更侥幸、幸福一些呢?而这就是最后一个重点了。

漫长的九集故事,明明要说的仅有这三点,鲸鱼却绕呀绕地,不知道把多少读者全绕昏了,幸好,在大家通通昏倒前,故事终于划下句点。

不晓得大家看完了故事,有没有什么感触呢?

不用多少,一点点,有点感动、有点茫然、有些不屑、有些明白,不论是哪一种,能够获得大家的反应,就是作者最好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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