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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驸马》


第二百章 上架感言

写书,对于秋风来说,一直感觉是件挺高大上的事情。写到现在,四十多万字,个中酸甜苦辣大概也只有自己能知道了。

秋风最喜欢的两个时代,一个是三国,另一个就是明末。三国是豪迈的,它讲的是一群躁动不安的人在乱世之中,勃然一击,以各自不同的选择成就了一个精彩的时代。而明末则与之完全不同,是当时的时代成就了一个个的人。崇祯帝内心欲中兴大明的悲苦,李自成百折不挠的豪气,杨嗣昌无力改变大明的绝望,卢象升孤军赴死的凄凉,吴三桂犹豫而又无奈的选择,李定国苍凉悲怆的英雄泪,郑成功杜鹃啼血的不灭志……

在乱世,生易死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至于他们的选择在当时是对是错,只能假设自己处于那个时代,从他们的角度设身处地的重新考虑。如果站在结果的后面,来反过来看待一切,得到的结果未必不对,但难免有失偏颇。

秋风崇拜英雄,而英雄这个定义又太宽泛,很难有一个确切的标准。

在秋风看来,崇祯帝算是一个英雄,他的性格缺陷使他中兴不了大明,但他尽力了。李自成算是一个英雄,从一介驿卒而起,最后称王称帝。他向天下之人,再次鉴证了陈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卢象升、孙传庭算是英雄,战死沙场,为国效力,本就是男儿一生所愿。杨廷麟、黄道周也算是英雄,坚持已见,面对君王亦丝毫不折其腰。史可法、李定国也是英雄,明知不可为而尽力去为,以一身傲骨去践行诺言。

或许有人看到这些,会觉得有些人根本不配称为英雄。但秋风认为人活一世,总得坚持写什么。

是,秋风也知道,像史可法,他并不知兵,很多时候所做之事,不仅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起到相反的作用。但这丝毫不妨碍秋风依旧把他当成一个英雄。王朝更替千秋事,不灭傲骨气永存。

秋风一直觉得,华夏为什么能一直传承至今,只因为在炎黄子孙存在着那股骨气、傲气和豪气。这个不会因一时得失而有所涣散,反而在危难之时,更能焕发出难以估量的力量。

秋风也讨厌那种“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士大夫,对崇祯年间的东林党也没多少好感。但不会因为讨厌他们,就以为阉党有多好。在那个时代,明朝灭亡,他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每个长期存在的党派之中,都有一些特有的人才。不全面否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可使情况得到真正的好转

说了这么多,再回归到本书之中。秋风所塑造的周显这个主角,不讨喜。他没有太多棱角,心不狠,没想过利用别人来成全自己的什么。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将每个人都作为自己的棋子,随意摆布。他更愿意依照自己的心性行事,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出一些该有的改变,尽自己的力量却帮助一些人。

但这样说,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坚持。而实际上,他的坚韧心志远比任何人都更加强悍。他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有人能触及到他的底线。而一旦那样,他能爆发出的力量会使所有人感到恐怖。

这是明末乱世,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来促使他不断做出改变,从而成就一个完整的主角。而秋风想做的,就是将这个过程表现出来。这个,后面自会慢慢展现出来,他的杀伐果断,他的坚韧如铁,还有他内心的那股温存,定不会令大家失望。

秋风不愿轻易开金手指,因为觉得同样是人,人为什么要那么小瞧自己,非要觉得自己要占着金手指的优势才能比别人强?而且,穿越难道不就是一个最大的金手指吗,占着这一个难道还不够吗?爽文的意义是让读者看起来爽,而不是自己随意降低副本难度,让自己沉浸在自我意淫的暗爽中。

秋风固执,所以文不讨喜,但从未后悔过。

再说一些吧!第一次写书,对文字的掌握存在诸多问题,在情节的设计上也有很多不足。例如第一卷写剿匪就写了近二十万字,虽然因为在那里埋下了很多伏笔,但用的笔墨还是太多,应该在十万字之内解决的。

但秋风会慢慢改进的,争取将后面的情节凝练之后,一步步的展开出来。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秋风。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谢一下各位书友。

秋风自写书以来,迷茫过,也失落过,不是没有过放弃的想法。但看看支持自己的书友,一句评论,一张推荐票,一点打赏,都让秋风感受到莫名的温暖,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并不是踽踽独行的一个人。

人生之幸,莫过于有人一路陪伴。秋风再次拜谢,真诚说一句。有你们,真好。

然后,就这样结尾吧!

嘴角上撇,咧嘴笑。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处置俘虏

李振声离开舞阳,返回了郾城。周贞派了万达出来帮助袁成统计匪寇的各种物资。

经过大半天的忙碌之后,最后发现收获还真不少。除了七千匪寇俘虏之外,还有银子五千余两,骏马三十匹,刀枪近千把,铠甲数百副,其他如锄头之类的各种武器不计其数。唯一遗憾的就是粮食基本上已经被匪寇吃完,只剩下上百石。

而官兵这边的损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李振声那边因为首先发起进攻,损失较重,但也只是死伤了不到三百人。舞阳城这边损失更轻,只有二百多的损伤。在其中,乡勇团占了五十人左右。

胜,固然是大胜,但怎么处理这些被俘的匪寇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仅是从寇,罪不至死,并且昨夜已经许下了不杀他们的承诺。但这七千人,就是七千张嘴,仅仅今天一顿早膳便消耗了舞阳城中近六分之一的存粮。

虽然,周贞再次组织城中富户捐粮。但此刻已无破城之虞,他们的积极大不如之前,大半天时间也仅募得上百石粮食。而且当他们知道这些粮食是为了养活昔的那些匪寇,更是直接出言抵制。

粮食太少,而匪寇俘虏又太多。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再一次的叛乱,所有人都不得不慎重。

此刻,袁成、周贞、林豹、周显、万达五人齐聚在一个帐篷之内,正在讨论如何处置这些匪寇俘虏。

万达站起来,先是朝众人简单叙述了粮食的储备况以及每的消耗,然后又汇报了对死亡将士的抚恤况。最后走上前去,将一叠账簿递给袁成道:“袁巡检,这是其中各种消耗的详细记录,请你审阅。”

袁成没有接过来,直接摆手道:“我大字不识几个,看了也是白看,还是留给你家大公子看吧!我只有一个问题,舞阳城中的粮食真的最多只可以支撑五吗?

万达脸色黯然的点了点头道:“这还是按照每个俘虏每的最低消耗来配备的。如果都按照城中士卒的伙食标准,连三天都支撑不了。”

袁成皱眉,沉思片刻,转向周贞问道:“大公子,我们在匪寇那里获得了一些银子,能否用这些银子从你周家买一批粮食。至于价格,您可以随意定。”

周贞淡淡一笑道:“袁巡检如此许诺,是将我周家当成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了吗?价格随意定,这等许诺可不是轻易应该说出的话呀!”

袁成连忙摆手道:“大公子千万不要误会,袁某绝无此意。之前,便是您从周家拿出粮食供养县兵,又聚集乡绅捐钱捐粮,这等赤子之心岂是那些商能比?我之所以如此说,一是相信大公子的人品,二也是想借此机会报答大公子一二。”

周贞点了点头道:“袁巡检的好意,我周某领了。但我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愿将粮食卖予袁巡检。而是因为之前的各种消耗,周家的粮食也所剩无几。如果袁巡检信的过在下,我愿意组织一些周家的护院带着这些银子到隔壁诸县去购买粮食。他们一两天之内就可返回,绝对耽搁不了袁巡检的大事,而且价格绝对不比平时更高。”

袁成脸色感动道:“那一些就拜托大公子了,袁某代那些百姓感谢袁巡检大恩。”

周显沉思了片刻,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袁巡检,就算我大哥买回来了粮食,你难道是打算一直养着这些俘虏吗?那是可七千张嘴,再富的人家也会被他们吃穷的。”

袁成苦笑道:“二公子,我岂能不知?我只是一个巡检,这些事实在不归属我管。我之前已经派人将大破匪寇的事通知了南阳府,在他们的处理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我只能尽力养着他们。”

周显笑道:“袁巡检,以舞阳城目前的况,等到南阳那边派人前来,恐怕我们这边也山穷水尽了。到时候一旦这些匪寇再次叛乱,你之前的那点功劳或许就完全化为乌有了。”

袁成低头沉思了一会,朝向周显道:“那二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袁巡检,在我看来,我们至少有几件事应该马上做。首先将杨四诸兄弟及所有战死匪寇的头颅运往南阳,这样一方面可以展示我方军功;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向南阳的诸位官员表明我方的困境,让他们出钱出粮。既犒赏有功将士又安抚供养俘虏。”

袁成听到周显要将所有头颅全部运往南阳,脸色微变。但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将是大大的有利,最终点了点头道:“二公子,请继续说。”

周显道:“这些匪寇俘虏,大部分是舞阳附近的普通百姓。袁巡检可以发放银两,让老弱自行散去,回乡自求生路。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减少一小半的消耗。至于那些青壮,昔二十余的攻防,无论是县兵,还是乡勇的都损失不少。我们可以挑选一些体强壮,而又没做过什么大恶的青年,将他们补充入其间。这样,他们便有了一份足以养活家人的俸禄。再加上我们给了他们活命之恩,他们必然会全心支持于您。况且,袁巡检忘了吗?不久之后,我们还要出兵郾城,人数暂时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袁成追问道:“那余下来的那些俘虏呢?”

周显想了想道:“剩下的那些亦可分为两类,一是作恶多端,不容宽容的恶徒。对于这类人,袁巡检可以就地处斩,亦可以将他们押解到南阳府,随朝廷处置。而剩下的那些,处置就可以相对随意一点。可以任由他们自行散去,也可以让给他们找些地方安置。例如给一些富户当仆役,或者让他们以自己的劳动换取粮食。总归,能让他们活下去就可以了。”

周显说完,不由自主的转向旁边的林豹看了看。后者正在闭目养神,好似一点都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心中不闪过一些失望,暗想看来师傅这次又是打算什么都不说了。

而袁成听完,则不住点头道:“二公子说的极是。对不同类型的匪寇区别对待,确实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住局面。

第四百二十六章 皇太极的疑虑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二十六章皇太极的疑虑英俄尔岱死在朝鲜的消息传到了辽东,皇太极对此震怒不已。一边亲自下书向朝鲜王李倧问责,让他做出解释;另一边以自己长子豪格为将,率一万满清精锐陈兵义州,做出随时进攻朝鲜的架势,以震慑朝鲜诸臣。

朝鲜王李倧以崔鸣吉为使者前往辽东向皇太极请罪,归还了数百满清士卒,并叙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表示朝鲜并无背弃大清之举,与大明妥协纯属因为后者俘获了朝鲜王室之后做出的无奈抉择。

皇太极对朝鲜人的表态显然不太相信,他亲自询问回来的满清士卒,发现情况与崔鸣吉所述的基本一致。后来,他又得到崔鸣吉提交的孟乔芳和周显私通的有关证据,推测英俄尔岱被袭,很有可能与孟乔芳泄露他出行的情报有关。在暴怒之下,皇太极当即将孟乔芳全家老小下狱,并抄没所有家产。

孟乔芳的幼子孟熊弼在外领兵,在被捕之前就得到情报,因年轻气盛而不愿意束手就擒。在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他带领手下三百家仆亲兵亡命西奔,欲要前往明境。在中途被一千满清精锐追上,三百人被斩杀殆尽,孟熊弼也死于乱军之中。

而与此同时,林庆业偷袭皮岛,岛上六百满清将士被杀,近千当地百姓被掳走。接着,铁山、大小长山岛、金州等地接连发现明军行踪,三十余处居住地被袭。虽然损失不算很大,但足以使整个辽东陷入惊慌之中。皇太极令孔有德率船队追击,但明朝舰队来去如风。孔有德循着踪迹追了半个多月,一无所获,只得率部返回辽东向皇太极请罪。

在归化城,图尔海作为马上民族蒙古成吉思汗的后代,却和清军和蒙古科尔沁部的联军打起了守城战。他派出最忠于自己的精锐士卒驻防城中,而自己则率大量游骑活跃于城外。每当清军发起攻城之时,他就在外不断游袭。而当清军集合士卒准备在外与之决战之时,他又远远避开。清军远道而来,缺乏攻城器械,只能采取最稳妥的围城之法。据前线主将博罗传来的消息,短时间内是无法解决归化城问题了。

而皇太极的问题不止于此,大明朝廷派兵护送阿布奈母子返回塞外。图尔海以最隆重的仪式迎接了阿布奈,并尊其为可汗。额哲死后,阿布奈成为林丹可汗唯一在世的子嗣。在很多蒙古人眼中,阿布奈必将成为新一代抵抗满清的战神,暂时陷入平静的蒙古察哈尔部又陷入骚动之中。

皇太极为了控制察哈尔部,将本已嫁给额哲,并尊为大福晋的次女固伦温庄长公主马喀塔再次嫁给察哈尔部的实际掌权人物巴林。并封巴林为新一代的察哈尔亲王,妄图以此抵挡阿布奈对于察哈尔部的影响。但此举在察哈尔部引起轩然大波,严重削弱了大福晋马喀塔在察哈尔部蒙古人心中的地位。而巴林虽然掌控实权,但他并非黄金家族的后裔,很多察哈尔族人只当他是满清的一条狗,愤怒在不知不觉中累积。

对于皇太极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来自松锦前线。冬季将临,洪承畴集合兵力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突围。和硕睿亲王多尔衮指挥得当,斩杀明军近三千人,明军副将吕品奇在回城无望之后率部奔入杏山。

郑亲王济尔哈朗舍开吕平奇,率部绕过杏山,突袭左前、中、后屯三卫,屠尽三卫士卒。然后驻重兵通向松锦的必经之地高桥,挖壕建垒,彻底切断了宁远明军与锦州、松山、杏山三地的联系。自此之后,松山、锦州、杏山三城与明境完全隔绝,彼此孤立,相互之间援助断绝。

松锦前线传来的胜绩没有让皇太极郁闷的心情有所舒展,反而在心中有点隐隐的不安。朱明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在萨尔浒惨败,在辽阳、沈阳惨败,在松锦同样惨败。但之后不过休养数年时间,便会重新集结起足以令大清畏惧的实力。数次入塞,掳人口牲畜无数,也只能稍微补充一下辽东的贫瘠,肥沃的土地始终被朱明所把握。

所幸这些年,朱明内部始终有农民军起义,否则让他们抽出时间尽心对付大清。以他们的富庶,拖也能拖死大清。明朝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大清却只能不断的取胜。因为一次大的惨败,就可能导致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各番势力分崩离析。旗人太少了,而大量的汉人和蒙古虽然可用。但他们对大清的忠心,只是建立在可以为他们提供诸多好处的时候。当他们看到支持大清什么都获得不了的什么,随时都可能兵戈相向。

而现在,周显恰好看到了大清内部的矛盾。他用崇祯皇帝的一纸诏书就轻易将汉人与满人,甚至满人不同部落之间完全区别开来。看似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但一旦在将来爆发,能发挥的作用将是致命的。

这些年,特别自从皇太极建国称帝之后,他一直想将自己治下的不同族的人之间全部凝聚到一起,以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但长久不断的取胜让大部分旗人骄横到了极点,他们轻视汉人,甚至是蒙古人,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奴才。他们从来不考虑,单靠旗人的那点族人,怎么可能攻下北京?他不断努力,也仅是能让汉人的地位稍微提高,而不能彻底改变他们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能全心全意为大清效力?

皇太极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又想到庄妃的病情,脑壳又开始隐隐发疼。

此时,一个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向皇太极道:“启禀陛下,范大人来了?”

皇太极轻轻的挥了挥手,那名太监向外退出。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脸色凝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从外侧快步走来。他佝偻着身子,双手自然垂立,姿态恭谨到了极点。他打了打袖团,跪倒在地,屁股高高撅起,高声喊道:“奴才范文程见过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百二十七章 范文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七章范文程在清朝的体系中,满人自称奴才,而汉人则称臣。别以为这是对汉人的优待,而实际上是指汉人连做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但个别汉人却除外,例如眼前的范文程。

他投靠满清较早,对其忠心耿耿。即使在自己的妻子被豫亲王夺去,给自己带了一顶深绿色的帽子之后,他仍然全心全意为皇太极效力。这样的人,如果还不能被对方当成奴才,那天理何在?况且他的干练明达也远非其他的庸才可比,皇太极对其不断放开重用,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第一重臣。

皇太极睁开眼睛,瞥向旁边的太监,冷声道:“狗奴才,怎么这么不长眼?还不赶紧给范大人准备座位。”

范文程坦然坐下,只不过只坐了椅子一角,上身直立,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

“孟乔芳怎么说?”

“禀陛下,孟乔芳对自己和周显有所联系的事情供认不讳,但却不承认他泄露了英俄尔岱的行程。”

“这件事你怎么看?”

范文程沉默了片刻,道:“奴才以为孟乔芳所说的应该为真。昔日,他派遣其子集结万余海盗攻打登州,却不曾想被周显击破被俘。当时周显提出以五十个旗人的人头换取他儿子的性命,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提出以三万两银子换取他的儿子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没必要泄露英俄尔岱的行踪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周显会出兵朝鲜。而且陛下,您不感觉朝鲜那边得到孟乔芳和周显的来望信件也太过容易点了吧!”

皇太极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从案几上取出一封信递给范文程道:“你看看这封信吧!是孟熊弼逃亡之前留下的。”

范文程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眉头顿时高高蹙起。上面直言说,孟家不负皇太极,但皇太极有负孟家。

“现在事情已十分明朗,孟乔芳是被周显陷害冤枉的。都怪朕当时一时暴怒,铸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孟熊弼死于乱军追击之中,剩下的孟乔芳父子三人被收监多日。目前放也不是,杀也不是。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范文程沉思片刻,双眼顿时变的有点冰冷。“陛下,这孟乔芳无论如何是放不得了。现在孟熊弼被杀,虽说他妄图逃往明境,是死有余辜,但他毕竟是孟乔芳最看重的儿子。如果将孟乔芳放出,恐怕今后也不会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力了。况且,如果将他放出,就等于承认是陛下您冤枉了他。他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力,最终却换来了如此的命运,那些汉臣在今后又会怎样考虑?”

“但他是被冤枉的啊!我就这样杀了他,不是遂了周显那小儿的意了吗?”

“陛下,英俄尔岱身死,所有人都需要一个交待,杀了孟乔芳,此事便有了了结。遂了周显的意,看似失了您的面子,但死的不过是孟乔芳一人。但如若不杀他,所有汉人将都会以为他们是陛下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那才是真遂了周显的意?”

“哦?”皇太极疑惑的看了一下范文程。

范文程连忙解释,道:“陛下,崇祯皇帝的一纸诏书便将我大清的矛盾直接挑了出来,满汉不和。孟乔芳是梅勒额真,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者,少之又少。连他这样地位的人还因为他是汉人,无罪而导致儿子被杀,那其他的汉人又如何自处?真到了那时,周显所想要达到的让满汉矛盾完全爆发的问题就会彻底爆发。这才是遂了他的意。”

皇太极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明日就以孟乔芳私通明军,导致英俄尔岱身死为由,当街斩杀其父子三人。抄没其所有家产,将其家人交给披甲人为奴。”

范文程跪倒在地,高声呼道:“陛下,英明。”

皇太极轻轻的摆了摆手,道:“起来吧!现在朝鲜人的水师全部归了明朝,林庆业率两千水卒便在我辽东海岸横行无阻,掳走我数千百姓。很显然,这仅是一个开始,他们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会不断袭扰我境。这和我们不断出兵大明腹地,抢掠人口基本上同出一辙。没想到崇祯帝一辈子昏庸无能,却任用了一个少年周显当登莱巡抚,恐怕他以后会再成为毛文龙那样的一个人物。”

范文程淡淡笑道:“陛下不用担心。奴才以为昔日毛文龙屡立战功,不还是被袁崇焕斩杀了吗?袁崇焕坚守辽东,亦被崇祯皇帝凌迟处死。这周显现在实力弱小,崇祯帝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但在将来只要周显实力增强,我们再施展一些离间之计,谁又敢保证崇祯帝不会再次杀了他呢!这大明朝廷的相互倾轧,彼此争权夺利的事情,那真是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但这个周显所做之事多出人意料,也不得不防啊!奴才以为,陛下应该派出谍探前往登莱,刺探与周显以及登莱军队的一切情报。以谋求找到其薄弱处,再一击而破。”

皇太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朝鲜那边呢!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金自点来信说,朝鲜王李倧已经私下答应了周显的两个条件,一个是向明廷请罪,永远奉其为宗主国。另一个是和周显私下进行商贸往来,为他提供练兵所需的财富。这是"chi luo"裸的背叛我大清。”

范文程似乎早就料到皇太极有如此之问,连忙说道:“陛下,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仍旧是明朝,朝鲜人即使有心对抗我们,也没那个实力。现在我们主要应该应付松山的洪承畴和登莱的周显,只要朝鲜没有明面上背叛我们,暂时放置这个问题亦无不可。等到收拾了这两部的明军,再去问罪朝鲜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依奴才看,现在大清应该假装不知道朝鲜与明朝签订的那些秘密协议。暂时不仅不对其问罪,还要尽力的安抚他们,以换取他们暂时对我大清的忠诚。另外,还可以借这次机会谋求一些其他的利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林庆业升任副将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二十八章林庆业升任副将崔鸣吉派人前来登莱,给周显带来了三个消息。一个是皇太极已不打算问罪朝鲜;二是孟乔芳父子三人已经被皇太极斩首示众,离间之计已获成功。三是满清要求朝鲜方面提供五百制船工匠以及三千船手。

三个消息中,唯有第二条对于周显来说算是好消息。第一条中,如若皇太极大举问罪朝鲜,那就意味着他们会逐渐把朝鲜完全推到大明这边。而现在这种冷处理,就是准许朝鲜暂时保持中立。对大明来说,只能算是不好不坏的中间消息。

而第三条,很明显是坏消息。满清已经意识到大明水师可能在将来带给他们的威胁,准备创建属于自己的水军。只不过周显对此倒不是很担心,朝鲜水师的五千余精锐已经被自己带到了登莱。有了这个基础在,自己创建的蓬莱水师必能迅速壮大。而满清那边只有孔有德原有逃散东江军的底子,再加上两地资源的天壤之别。周显肯定在很长的时间内,满清的水师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但周显也有自己的问题在,例如眼前的就是个大问题。

冬日寒冷,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如刀子般割裂脸颊。

但此刻,在蓬莱城外的校场上,三十多个士卒被剥去上衣,全部跪倒在地。他们双手支地,弯腰垂头,身体瑟瑟发抖。而在每个人旁边,都站立着一个手持马鞭的精壮士卒。随着一个个数字的叫起,马鞭被高高扬起,紧接着用力甩下。

马鞭都浸了盐水,每一鞭下去,除了留下一条血淋淋的鞭痕外,还会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几十鞭下去,士卒身上早已是血肉模糊。虽然于性命无碍,但不休养个一个多月,绝难完全恢复如初。

一个行刑官快步跑到周显跟前,双手抱拳道:“禀告军门,五十鞭刑已处置完毕,请您示下。”

周显点了点头,右手一挥,一列士卒快速上前,将那些被处置的士卒扶站起来。被处置的大部分士卒中的大部分已经不能完全站立,两个士卒才能勉强架起他们。

周显扫视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在我军中,无论是汉人,朝鲜人,还是曾经为汉人却被迫为满清效力,现在却重归汉人的人。只要入了我军,就是我周显的袍泽兄弟,也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因而,我绝不允许你们拿之前他们的身份问题来取笑他们,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是如此。今天的五十鞭只是对你们的惩戒,下次再犯,定不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高呼,“明白了。”只不过这明白之中,每个人的想法有所不同。周显治下的最初将士,他们只是遵从了一个命令。而很多朝鲜人和那些刚剪掉辫子,留着光头的新归汉人则是满心的感动。

周显微微点头,继续高声道:“扶他们下去敷药。林庆业,出列接旨。”

林庆业跨步出列,双膝跪下,“臣接旨。”

周显向身后的太监点了点头,后者上前,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属国朝鲜大将林庆业忠勇善战,既贤又能,实乃国之栋梁。即即日起,加封为大明副将,在登莱巡抚周显处效力。大明崇祯十四年十二月,钦此。”

林庆业一时有点茫然。大明副将,在登莱地界,那可是仅次于周显和黃蜚二人的地方军事大员,为什么大明天子会让自己一个朝鲜人来当?那自此之后,自己算是明朝将领,还是朝鲜将领?身份问题他虽有疑惑,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更关心这样的一个副将,到底是掌管士卒的实权人物,还仅仅是大明天子为了拉拢朝鲜人而抛出的一个虚职。

看林庆业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那名太监有点不满,尖声道:“林副将,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林庆业醒过神来,双手搭在地上,高呼道:“臣,领旨谢恩。”

那太监交出圣旨,周显将他拉到一边,代林庆业递了二百两白银给他,淡淡笑道:“刘公公,一路辛苦了。这点小意思,还望笑纳。”

刘公公满脸带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哎呀!周军门真是太客气了。以前就听闻周军门很大方,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周显笑了两声,送他离开。等到返回的时候,众将士都已离开,只剩林庆业仍旧呆在原地,眉头高高蹙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周显走上前去,微笑道:“林副将,怎么了,对这个副将之职不满意?”

林庆业忙拱手道:“周军门说笑了。我林庆业能当上大明副将,实属三生有幸,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刚刚只是心中好奇,为什么会如此?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可能是周军门您极力运作的结果。如此厚恩,林某真不知道在将来该如何报答?”

周显摆了摆手道:“我只是向吾皇上书,说你可堪大用,直接提升你为副将是我也没料到的事情。只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个副将之职在,我就可以将登莱水师全权交给你了。”

林庆业脸色大变,满脸的不可置信。“周军门,您说什么?您要将登莱水师交给我。”

周显点了点头,道:“在登莱地界,有能力指挥登莱水师者,在我眼中,只有两位。一个是黃蜚总兵,另一个就是你。但黃蜚身为总兵,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并不能全心放在水师这边。况且你还有个天然的优势,蓬莱水师有汉人不到三千,而朝鲜人却占了五千左右。虽然我并无恶意,但将他们迁到明境终非大部分朝鲜士卒所愿。由你担任这个指挥,也可以尽快收服他们的心。”

林庆业沉默了片刻,领兵的战胜了一切。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周军门,您让我一个朝鲜人担任朝鲜主将,恐怕大部分大明将士未必会心服吧!”

周显摆手道:“那你就得凭借自己的战绩让他们心服了。我会让韩括担任你的副手,至于将来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完全看你自己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顾炎武修渠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九章顾炎武修渠顾炎武看周显一直盯着图纸长久不语,语气中满是担心的问道:“周军门,您看这方案可行吗?”

周显淡淡笑道:“忠清,这方案可行,而且可以说堪称完美。但你有没有想过,如若按照你的方案实施,需要征调多少民力,花费多少银子?靠登莱两州,能不能承担的起?”

顾炎武脸色微变,争辩道:“周军门,这件事如若做成,登莱地区就有可能永久免除旱灾之忧。这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即使花费再多银子,学生感觉也值。”

周显摆了摆手,道:“我并不是说这件事不值得做,而是我们两个考虑问题的点不一样。我身为登莱巡抚,如若倾两州之力而做一件利在千秋的事情,在后世看起来的确很值,但苦的却是当代的百姓。这就如秦始皇修建长城,隋炀帝修建京杭大运河,功在千秋,但祸却在现在。况且,现在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安抚百姓,练兵抗敌,这一切都需要银子。你的整个方案是需要数代人才能完成的大事,我没有银子,也没有民力帮你实现。”

顾炎武脸色黯淡,忍不住抱怨道:“那你还让我去干吗?这可是我耗费数月时间,爬山涉水,花费无数精力绘制而成的。”

周显理解他的心情,微笑道:“虽然现在我没有能力帮你实现一切,但是却可以帮你实现一部分。例如疏浚胶莱运河的运输,建设东西纵向从昌邑到莱州城的水路,将潍水、嫪水、沙河、掖水四河连在一起。这片地域虽说和你最初的计划相比是九牛一毛,但基本上可以解决半个昌邑县和潍县,小片掖县的农田灌溉问题。而你的这个计划,留给后代人慢慢实现吧!”

顾炎武脸色惊喜,“周军门,您同意在下去实施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河中已经开始结冰,土地也成了冻土,极难挖掘。这个时候肯定不行了,等到明年开春吧!你这几个月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去蓬莱,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做。”

顾炎武疑惑的看了周显一样,“军门,是什么事?”

“琐事。我之前前去朝鲜,带回了近万朝鲜士卒的家属。而林副将掠取辽东沿岸,也带回了数千汉人。这些人加起来有一万余人,都需要我方进行安置。现在已经入冬了,烧炭棉被棉衣等御寒物都必须齐备,食物之类的也必须足额。虽然我派了海州知州高茂才负责此事,但感觉他一个人不能完全应付,就想让你去帮他一下。当然,限于你这段时间的辛苦,如若你不想去,我当然也可以理解。”

“不不不,军门,我愿意去。”

“这么快就答应了,你不再考虑考虑?”

顾炎武淡笑道:“不用了,军门。下一年等到开春疏通运河以及挖渠的时候都需要劳力,我想这些百姓您不会一直想要完全养着吧!他们需要过活,就必须找一个生计。我这次前去帮忙高知州,恰好可以问一下他们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在开春之后去帮我们做活,那么官府就不需要征调太多民力了。这不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周显还真没想到这茬,冬季结束后便是春耕,的确不应该征调太多民力。而这些百姓恰好空闲,他们不正可以补充到顾炎武那边呢!到时候再多给他们加一点工钱,他们便足可以养活自己,那官府那边自不用再给他们太多补助了。这的确正如顾炎武所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此时,夏舒带李开和孟越两人走进大厅,拱手向周显道:“军门,李守备来了。”

顾炎武看有人到来,说道:“周军门,既然您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您什么时候返回蓬莱,我随您一起前去。”

周显点了点头,顾炎武退出大厅。周显看着脸色难看的孟越,问道:“怎么,我听李开说,你要见我?”

“我……我只想问一下,我家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李开不是告诉你了吗?孟熊弼死于逃亡途中,孟乔芳以及他的其他两个儿子被皇太极斩首示众。他其他的家人、仆人,包括你的妻子、还有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皇太极赐予披甲人为奴。”

孟越脸色绝望,仅有的一点希望也完全破灭。他沉默良久,却猛然跨步向前,一拳直直打向周显。但拳头还未完全伸出,旁边的李开就用左肩把他撞开。旁边的夏舒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孟越摁倒在地。他眼望周显,不断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周显单膝上前蹲下,盯着孟越看了一会,突然右手高举,狠狠的扇在他脸上。这一巴掌不仅把孟越扇蒙了,连李开和夏舒也有点愣神。“军门,你……”夏舒问道。

周显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冷望向他道:“孟越,你是何等的无耻,才能将这样的罪怪罪到我身上。我是利用了孟乔芳的来信施行反间之计,但我和他是敌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过分。你要真的想怪,首先要怪你自己是孟乔芳家的家奴。平时为他效力,此时受他牵连,最终连累到你的发妻和父母。再者,你要怪孟乔芳,他投靠了一个不完全信任他的主子,导致自己被杀,还连累了你家。最后一个你要怪的,应该是是皇太极。他太蠢,太笨,中了我的离间之计,也正是他下令将你的家人赏赐给披甲人为奴。以你的智商,不应该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道理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敢承认,就因为对方是满清的皇帝。”

看孟越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周显继续怒声道:“看看你,堂堂的七尺男儿,连谁是自己真正的敌人都不敢承认,我都替你丢人,替你的父母丢人。他们正在宁古塔受罪,而你却在这里丢人。李开,自此之后放了他,他想滚哪里去,就滚哪里去。在我身边的都是铁骨铮铮的真男儿,不需要这样的懦夫。”

说着,周显转身离开大厅,后面孟越掩嘴而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孔有德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二章孔有德万元吉来而复去,在登莱仅呆了五日便又前往宁远。周显派高欣率一百骑随他一起前去,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是如若卢象升到时候询问起有关登莱的其他事情,高欣是跟随周显时间较长的人,对这一切都比较了解。

谢迁归降周显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山东传递开来,震动极大。

山东总兵刘泽清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基本上在周显返回莱州的第一时间,他便传来了一封信。信中有股酸酸的感觉,但斥责意味也很重,指责周显不经过他这个山东总兵直接跑到青州地界招抚贼寇。

周显因为穿越而来,深知这位将来的南明四镇之一的东平伯在明末的表现是何等的差劲,心中对他没有一丝好感。但确实如他所说,自己身为登莱巡抚而前往山东地界却没有提前知会他这个山东总兵,的确有点不合规矩。周显只能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只是中间略过了后来和谢迁达成的一些协议。至于最后他是否接受,那就不是周显能左右的事了。

后来过了很久,周显才知道刘泽清给自己写信的同时已经上书朝廷。指责周显恃兵而强,纳贼为兵,但当时被崇祯帝强压了下去。

还有就是鲁南巨贼王俊,他本为费县一农夫,在崇祯十三年在滕、峄、费山区揭竿起义。先后占据梁邱以西的大小苍山及富贵顶等九个山头,号称九山王。本来他的实力十分一般,但后来他率部抢了朝廷的漕粮,分发给灾民,一时间实力大增。逐渐成为实力仅逊于谢迁的巨贼,和谢迁一南一北,横行山东。

在王俊得知谢迁归降官府之后,心怀恐惧,担心自己今后独木难支。下令其妹夫王肖武下山串联山东群贼,欲联合在一起共同抵御可能紧随而来的官军围剿。但后来发现刘泽清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此事才告以作罢。但王俊此举也竖立起了自己山东第一贼的身份,前去投靠的匪贼不计其数,实力比着之前更为强大。他出兵向北,大有前往青州,占据谢迁归服官军之后所留下的势力真空的意图。

李开在莱州本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两个千人队士卒的招募,只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未加训练。谢迁的突然归顺,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他了,突然而至的两个千人队,意味着周显交给他兴建勇字营的任务可以轻松完成了。他脸色轻松,向周显道:“军门,如果谢迁的两个千人队前来,勇字营就完全组建完成了,我是不是就可以领着他们前去蓬莱了?”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行。虽然勇字营组建完毕,但他们的家人和剩下没有招入军中的贼匪却安置在莱州境内。这些人在山上自由散漫惯了,一旦安定下来,难免会四处惹是生非。谢迁和丁可泽都是明事理之人,但他们的手下未必都会如此。你的勇字营暂时驻扎在莱州城,一是可以直接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二是即使真的出现什么变故,谢迁和丁可泽也可以帮助你妥善处置。”

“那对于他们,是从严处理,还是……”

周显沉思了片刻道:“大部分时候都按照朝廷法制来,但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适应时间。你要特别注意一点,就是要和谢迁、丁可泽两人搞好关系,遇事多和他们商议,咨询他们的意见。总之,你要让他们充分感受到你对他们的尊重。我们在昔日攻灭其他匪贼,不留丝毫余地,是因为当时登莱境内匪寇众多,不严苛以待,难以震慑他们。但现在登莱已平,而谢迁等人又是诚心归服,安抚好他们就等于稳定住了军心、民心。这点,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重要。”

谢迁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周显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我明天早上便要启程返回登莱了,趁今天有空去拜访一下高先生,你随我一起去吧!六艺学院开办也有近半年时间了,你以后多去见见那些士卒,看能不能招募一些读书人和医官入军?以后都用的着。”

孔有德在侍女的服侍下脱去自己的暗黄色蟒袍,换了一件银白色狐裘。屋内燃着炭火,暖烘烘的。他端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愣,心中感觉莫名的焦躁。他端起桌上已不知放了多久的茶水一饮而尽,随之站起身来,准备出外去走走。

天空还飘着小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踏雪而行,随从仆人都远远避开,没人胆敢上前打扰。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他眉头微挑,跨步向笑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墙口,孔有德通过后院圆门,远远看到自己七岁的女儿正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堆着一个雪人。他脸带浅笑,正准备走过去,却突然看到家中的老仆孔显祖。他转过身子问道:“老孔,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什么事吗?”

孔显祖长揖了一下道:“王爷,范大学士来了,说有要事和您商议,我已经将他请去大厅了。”

孔有德微微点了点头,知道范文程前来,必然和皇太极所吩咐的那件事有关。他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后院中玩耍的女儿,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看护贞儿,我自己过去见他。”

范文程看到孔有德进门,连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臣下见过王爷。”

孔有德被封为恭顺王,身份比范文程高。但不同的是,范文程是皇太极的亲信。两人同为汉人,一文一武,平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关系也算不错。孔有德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范文程坐下。“我的范大学士哟,你就别这么多礼了。是不是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你快快说来,我正在为这件事犯愁呢!”

范文程淡淡笑道:“王爷,这样的好事,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啊!你老怎么还为这个犯上愁了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孔有德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三章孔有德2孔有德听范文程说的轻松,心中涌出一股怒气,沉声说道:“范大学士,本王就实话对你说吧!目前在辽东海岸,我大清共有可用船只近二百艘,都是本王昔日前来归顺陛下之时所携带来的。船龄都超过十数年,即使能保持不散架,你感觉它们的速度能有多快?上次,陛下命本王率船追击林庆远,有时明明看到他的船队就在十里之外,但转瞬间就跑的没影了。这海上并非路上,一分速度就是一分实力。陛下让本王组建水师,但就这些破船,还有那些不晓水战的奴才。你告诉本王,我如何可能战胜登莱的水师?”

范文程呷了一口茶,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实话而论,周显不久前收服了朝鲜水师的五千善战水卒。再加上登莱原有的水师,人数差不多接近八千,大多数船只也是速度极快的朝鲜龟船。以王爷目前的实力,不要说不能和他们抗衡,就是自保恐怕也难。”

孔有德恼怒万分道:“范大学士,既然你也知道我的难处,为何还说这是好事?”

范文程淡淡一笑,说道:“因为这的确是好事呀!王爷您想啊,大清不缺善战的骑卒和步兵,但这水师,却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陛下知道您知晓水战,这才将兴建水师的重任交予您,还特意将整个正红旗汉军全部拨给您。如果您做好了此事,陛下的重赏倒在其次,关键是您可以拥有一支独立于旗人之外的部队。陛下本人对满、蒙、汉都一视同仁,但大部分满人却轻视其他族人。如果您能带头掌握一支大军,朝廷汉人必然会以您为尊。到时候形成一番势力,汉人的地位自会有所改善,而您的王位自会更加稳固。”

孔有德沉思片刻,哼了一声道:“范大学士是想我当这出头鸟?本王在当矿工之时,曾听老人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主人杀猪,一般挑的都是最肥的;大风刮来,最先倒的一般是树丛中最高的。你说我一个恭顺王,为何不好好当自己的王爷,偏偏要去寻死呢!”

范文程笑道:“如果这主人,这风,要您那么做呢!”

孔有德眉头微蹙,疑惑的问道:“你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但这是为什么呢!”

范文程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旗人数量太少了。无论他们多英勇善战,也不能靠他们自己得到整个天下,最后要仰仗的还是我们这些汉人。但旗人中的蠢人太多,哪怕是一些王公贵族,也不能清楚认识到这点。屡战屡胜蒙蔽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变的特别蠢不可及。而陛下天纵英才,怎么可能认识不到这点?陛下如此良苦用心,就是想消除满汉隔阂,让所有人都全心为大清效力。实际上很久之前,陛下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朝内面临的压力太大,才没有立即实施。但登莱周显突袭辽东,区分对待满汉士卒,这才让陛下下定了决心。”

孔有德端起茶杯,张口就饮,发现里面只剩了一些茶叶子。他转向范文程道:“这些狗奴才,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说着他转头向外面,高声喊道:“来人啊!快上茶。”

一个侍女提着一个水壶连忙进屋,给孔有德和范文程都添了一杯,然后缓缓向外退去。

孔有德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淡淡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本王当然责无旁贷。但就像我们两人刚才所聊的,现在与蓬莱水师相抗,无疑为以卵击石。我需要时间建造新的船只,也需要时间训练一支新的水卒。”

范文程摆了摆手道:“王爷,有一点,您大概有所误解。”

孔有德疑惑的看了一下范文程,道:“哦,是哪里?”

“王爷,兴建水师耗资极多,时间也十分漫长。我听闻周显已经在莱州的芙蓉岛上建了一个船厂,正在大力兴修船只。就算我们现在开始重视水师,也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变的比他们更强。因为以我大清目前的财力物力,不可能在水师上投入过多,而且大战将起,时间上也不允许。”

孔有德心中更加疑惑,苦笑道:“按你所说,朝廷既不会给本王充足的钱粮,也不会给本王太多的时间。范大学士,你这是要为难死本王吗?”

范文程淡淡笑道:“凡事都有解决之法。我大清之所以要兴建水师,是因为周显率部突袭辽东海岸。简单说来,我们只要将蓬莱水师阻在海上,就已经算是达到了目的。我提议王爷可以在这个方面下下功夫。”

孔有德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对方水师占优,本王又怎么将他们阻在海上呢?”

范文程道:“方法说起来倒也简单。一是料敌于先,二是决战于岸。要做到料敌于先,王爷一方面需要多派暗谍前去登莱,探知周显军中的情形,知晓他们何时乘船从登莱出发。另一方面则要大力营造快船,不需要乘坐很多人的那种,但速度一定要快,至少要比蓬莱大部分船只要快。将他们散于茫茫大海中,探查敌人的行踪,推测他们进军的方向。这之后就是在他们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埋伏重兵,最终在路上跟他们决战。”

看孔有德低头沉思,范文程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辽东沿岸高处修建高垒,类似于长城之上的烽火台。一旦看到有敌来袭,就放狼烟示警。这样既可以明确明军的去向,还可以让后方的百姓知道有敌前来,以便将损失降到最低。”

孔有德沉吟了片刻,最终抱拳向范文程道:“听先生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孔某知道该如何做了。但……”他摸了摸光秃秃的前额,“但这个样子,怎么派出暗谍啊!”

范文程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给孔有德道:“王爷,你来看看这个。上面的这些人都是新近归降,且没有剃发的,足以暂时充当谍子。况且,蓬莱饥荒,灾民众多,周显又收留了不少朝鲜人,人员复杂,无法清楚筛选。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些人,以重金相诱,想得到一些情报,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中原风起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四章中原风起辽东战事因为一场大雪而暂时止歇,但中原腹地却又起波澜。

在卢象升被调往辽东后不久,李自成引数万之众突然西进,猛攻在崤山与农民军对峙的大明官军。陕甘督师傅宗龙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幸得大将左光先护持,最终成功退进潼关,据险坚守并向朝廷请求援军。

保定总督杨文岳在得知李自成西进之后,以为有机可乘,率总兵官虎大威及冯大栋、张鹏翼两位副将,兵出荥阳。冯、张两部率不到三千之人,陈兵虎牢关下,以作诱兵。而杨文岳亲率主力大军乘船沿黄河西上,欲攻下孟津,从北边进军洛阳。

与此同时,杨文岳还去信河南巡抚高名衡,让他率兵前来襄助。高名衡心中本欲拒绝,但杨文岳再三催促,直言潼关危急,唯有围魏救赵之法方可解此之困。而在当时,从各方传来的情况来看,显示李自成的确是想要进军陕西。高名衡担心一旦潼关有失,朝廷怪罪。重重考虑之后,他下令参将高谦率两千士卒奔赴孟津,而此时开封城内的能战之兵不过一万。

不久之后,孙可望兵出南阳,进军新野。以三十余尊在襄阳及南阳城中获得的红夷大炮为主力,连续攻破穰县和险地博望坡。左良玉和贺人龙两部人马和孙可望部多番交战,损失逐渐加重,大部主力退守樊城,只在新野以少量游骑延缓农民军的进军速度。

在卢象升走后,猛如虎在诸将之中资格最老,暂时发挥着协调诸军的作用。他严守着卢象升临走之前定下的战策,诸军之间非在危急之时,不进行相互援救。严守豫南豫南裕州、昆阳一线的重要城池,妄图先逐步消耗农民军的兵力和士气,待到合适时机再行反击。以免像往常一样被农民军不断调动,从而让大军陷入疲于奔命之中。

这样的战法,本是因为缺乏主帅协调,诸将不合情况下做出的无奈之举,也是最适合当前形势下的战法。因为这个原因,在左、贺两部人马遭到攻击之时,他和李国奇、刘国能、曹志耀等人只是严守豫南的城池,没出一兵相援。但此举触怒了左良玉和贺人龙,他们上书朝廷,直言猛如虎纵贼势大而不出兵,坐看友军落难而不相援,其罪当诛。

卢象升在离开之前,本已上书崇祯帝,言说李自成和孙可望已经势大。官军兵力不足,不应该贸然进攻。固守城池,逐步消耗其实力,之后再行反攻才是最合理的战策。崇祯帝在当时对此极为赞同,但看到左良玉上书之后,心中怏怏不快。在咨询过诸臣意见和自己仔细考量之后,他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最好的决定。

崇祯帝没有对猛如虎进行降罪,而是下诏任命丁启睿为河南总督,汪乔年为湖广总督,共赴前线督领诸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对当前状况不满之意顿显。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仅在陕西和河南二地便聚集了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和汪乔年四位督师,为大明两百余年从未有过之局。

表面上看来,这样一来,每个督师各领其责,分工明确。但实际上,本好不容易被卢象升融合在一起的诸将又再次分裂开来。河南的将领为一团,陕西的将领为一簇,湖广的将领为一片,整体实力得到严重弱化。有些将领之间连自己到底应该听从谁的命令都不完全清楚,上层指挥体系极为混乱,比着以前更加不堪。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岩兴奋万分。上书李自成直言大明朝廷这样安排的诸多弊端,提议他暂停进攻。只待那两位督师到达之后,陷入职责混乱之后,再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寻求各个击破。认为这是上天赐予李自成夺取中原的最好良机。

李自成和诸将商议之后,同意了李岩的意见。他将潼关前的精锐士卒分批调回洛阳,以老卒弱卒代之,在潼关前虚张声势。而在孟津方向采取完完全全守势,故意连次败于杨文岳,给官军造成一种再增加一点兵力就可夺下洛阳的希望,助长其骄纵之气。同时,在虎牢关后列以大量精锐骑卒,准备待将河南大军吸引往洛阳之后,准备随时突袭开封。

不久之后,两位督师先后出京。丁启睿前往开封,而汪乔年奔赴襄阳。傅宗龙成功守住了潼关,阻断了农民军前往陕西之路。左良玉、贺人龙退守樊城,得到副将张应元支持之后,实力大增,逐渐稳固住了防线。在豫南裕州一线,刘国能、李国奇紧守城池,看似也并无什么太大问题。

但这莫名的平静之下,似乎蕴含着无尽的风暴。

卢象升是在崇祯帝做出决定大半个月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样愚蠢的决定为什么会从朝廷之上发出。崇祯帝不通军事,但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久在边地任职,怎么可能连“令不可多出”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卢象升为此恼怒万分,立即上书崇祯帝,叙述多个督师齐聚中原可能引发的指挥问题,再次言明应该暂时以防御为主。但他的信没有引起崇祯帝足够的重视,只是回书让他全心应对辽东战事。

这件事在卢象升心里引起了很大的触动,让他感觉在中原战事随时都可能生变。他无法再按照他自己原来的设想来训练新卒,来慢慢援救松锦被困的大军。

在万元吉来到宁远之后,他慎重考虑了周显的计划,觉得确实有几分可行性。但前提是,在宁远这边必须有足够的善战精兵。不仅需要提供给登莱那边在用来进攻金州,还需要在宁远这边给清军以足够的压力。

但目前在宁远的大军,显然满足不了这点。之前的松锦惨败,各军都有损失。但不过这倒在其次,主要是军心的散乱和低落,他们中的大部分被清军打怕,打垮了,而那些卫所兵则不堪重用,留给他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卢象升练兵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五章卢象升练兵兵力不占优,士气也不够,任何一个现状都足以令卢象升绝望。好在在时间方面,他还算充足。

冬日寒冷,冰泥覆地,不适合进攻。而且在此时,海上结冰,登莱那边提供不了援助。最好的援救时刻,应该上开春之后,两边同时发起进攻。不能早,早了因为现有条件,两边不能协调一致;不能晚,晚了以松锦两城内的粮食问题,守军将很难再坚持下去。

也就是说,卢象升在期间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不仅要完成对宁远这批残兵败将的整合,还要将从天津、顺天二地调来的卫所兵练成精兵。对此,他采用了一种他最不愿意,看似完全得不偿失,但却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训练方法。

卢象升一改自己昔日的那种温和派作风,强令在宁远城的五位总兵每人必须抽调出三千士卒交给自己,完全受自己指挥。而同时,则交给他们等同人数的卫所兵,让他们自行训练。

而在卢象升自己这边,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他每天会抽出有大约三个千人队。有的时候会让他们直接前去进攻在高桥营垒中的清军,有的时候会绕过高桥,选择从后方偷袭清军。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敌人,而在于通过战斗让他们见血,以实战对他们进行训练。

每一个千人队中,都有大约四成是从未上过真实战场的卫所兵,其他六成则为老兵。由老兵带着新兵,把他们的经验和一切都传授给新兵。通过让他们不断上战场进行历练,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适应这个战场。

最初的损失极为很重,到了一种让卢象升整日整夜睡不着觉,不断怀疑自己的地步。每次一个千人队出击,总有三成左右的人再也回不来。其中的大部分是新兵,但也有不少老兵。但经过大约十日之后,训练的效果显现出来,这种损失才开始有所缩减。一个月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命了。而到此时,死伤人数已经近六千。

这之后,卢象升才把每天的攻击改为三天一进攻,或者五天一进攻。这样的战法,让济尔哈朗不厌其烦,但皇太极下令他严守高桥,不得出击,他也只能遵从。后来,多尔衮看到他也损失了一些兵力,害怕他被卢象升突破。遣梅勒额真务达海率两牛录镶白旗满兵及大约两千满蒙旗奔赴高桥,助其坚守。

多尔衮在得知周显突袭辽东海岸的具体情况之后,意识到在明军将来的攻击重点很有可能会通过海路援助松山。他调用了近两万农夫,在松山城之北五里处挖了一道长十数里,宽两丈,深一丈的壕沟。而同时又在松山沿海岸修建烽火营垒,采取的方法和范文程给孔有德的提议并无二致。

不同的是,多尔衮在这些营垒分配的驻兵更多,想要达到的效果是完全将蓬莱水师阻拦在海上,连上岸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他对蓬莱水师的看重,甚至远胜于可能从宁远攻来的卢象升大军。毕竟从海上到松山不过二十多里,而从宁远而来,需要连续突破高桥、塔山、杏山等地,后者可以给予他足够的反应时间,而前者则不会。

但这样安排,也有对应的问题。多尔衮的兵力是一定的,他在松山部署的兵力过多,就会在锦州那边有所不足。而他之所以敢于这样安排,就是觉得祖大寿早已胆寒,在援兵到达之后,他不敢主动出击。这样的方式存在很大的冒险性,但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去信皇太极向后者表明可能出现的问题,请求其再派援兵。

周显看完高欣从宁远带回来的情报,眉头高高蹙起。心中不由得有点后悔,清军对蓬莱这边的重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当时允许林庆业突袭辽东沿岸,只是有点试探性质的进攻,但没想到的是却彻底引起清军的注意。这样一来,除非引大军去攻,想要再运一批物资进松山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卢督师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高欣沉思了片刻,道:“卢督师倒是没说什么,但万先生交待属下,说卢督师会慎重考虑军门您的计划,要您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练兵。”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高欣向周显拱了拱手,走出大帐。

蓬莱城为兵城,城中三分之二的居民都是士卒,或者是他们的家属。以前的时候,黃蜚所率的所有将士都驻于城中,恰好适当。但当周显决定将五营士卒齐聚蓬莱之后,这座登州第一大城就显的有点太小的。

周显本打算在蓬莱城之外再建一个辅城,但把它建起来需要时间。在未建成之前,除了原先在城中居住的士卒,剩下的人都在城外搭帐篷居住。周显除了偶尔进城归家之外,大部分时间也呆在这里。让普通士卒感受到领将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这件事,很重要。

周显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愣,心中有少许郁闷,准备出外走走。但刚走出大帐,却看到于七带着几个手下正押着一人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摆手打了一下招呼,问道:“乐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大当家那边已安置妥当了吗?”

于七抱拳倾身道:“禀军门,谢大当家寨中的大部分部属已前往莱州,他本人暂时留在山寨做一些收尾工作。他让我先返回蓬莱向军门禀告,我是今天早上刚返回蓬莱的。”

周显淡淡笑道:“办的好,事情顺利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对了,你带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于七拱了拱手,沉声道:“军门,在我回蓬莱之前回了家一趟,在前往栖霞的路上遇到了这小子。看到他是外乡人,就多问了几句。交谈过程中发现他闪烁其词,不似好人,就命人绑了他。经过拷问,发现他竟然是鞑子的细作。”

第四百五十二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四章哈达贝勒王世忠周显前去朝鲜是走了一步险棋,而在攻灭英俄尔岱之后,又主动放那些俘虏返回辽东。在他自己看来,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步秒棋。但此刻他从王世忠的话语中,分明感觉到后者对此怀有极大的不认同。周显心中疑惑,又加了几分好奇,微微欠身道:“请哈达指教。”

王世忠轻轻一笑,自斟了一杯酒,慢慢言道:“军门,你们汉人十分推崇的一句话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在俘获那些人时,对汉人进行了区别对待。基本上全灭了被俘的女真满人,却将大部分汉人未经审查便放回了辽东。目的吗?很明显。就是认为汉人对建虏怀有贰心,鼓动他们在辽东掀起叛乱的可能性最大。但不知军门发现了没?在战场之上,冲杀在最前的是汉人,侵入明境残杀同族最狠也是汉人。实际上,女真同族未必就完全忠于满清,而汉人异族也未必就对满清怀有贰心。以简单的种族来划分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太过浅薄了吗?”

王世忠眼角闪出一些愠色,他虽然为女真人,但自小待在明境,衣着、说话与汉人无疑。但即使是如此,总有些人把他当成异族看待,处处防备。可想而知,他内心对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多么的愤恨。周显心中知道他所说的带有自己的主观感情,但不得不说他所言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不禁问道:“哈达,我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有些汉人和蒙古人明明知道满虏待他们如奴仆,为何还会对满虏忠心耿耿?”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这很简单,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他抬头望向黃蜚,问道:“黄总兵,在大明普通士卒每个月的饷银是多少?”

黃蜚答道:“合成银子,每个战兵应该在六两或七两左右,其他的辅兵稍低。”

王世忠点了点头,说道:“六两到七两,这是文书上标注的数目,而实际发放到士卒手中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吧!特别最近这些年,缺饷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大部分士卒天天在刀尖上打滚,勉强也只能混个自己吃饱。而地位稍高一点的,或许还可以通过吃空饷,喝兵血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但这样一下,上下矛盾就变的极为尖锐。有些小卒在临难之时杀了自己的长官投靠建虏就颇为合理了。”

周显道:“这些人也算是被迫为之,他们应该对建虏谈不上什么忠心吧!”

“军门,你这可就错了。我们再接着你刚才的问话说,满虏待治下汉人如奴,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但你忽略的是,奴才也分大奴才和小奴才,大奴才手下更是有无数的小奴才。在建虏那里,只要你能打、敢打,就有机会抱住一条主子的大腿,成为掌管无数小奴才的大奴才。在明境,普通百姓或许地位低下,但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于将他们随意打杀的,因为有律法在。但在建虏那里,奴才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他们。所以,在建虏那里,只要爬上高位,生活过的可要比在明境舒服多了。而且……”

王世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建虏为了分化大明,这些年来对归降之人都不吝赐予高位。最明显的就是三顺王,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在大明境内不过是腌臜小将,但归顺满虏之后直接封王,这份厚待是大明远远不能给予他们的。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在明境都是一无所有,但到了建虏那里就获得了无尽的权利和地位。虽然在满人心中,他们仍旧是奴才。但有了这些权利和地位,他们甘愿当这个奴才,而奴才的作用就是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因而大部分时候,他们比大部分满人更忠于建虏。因为他们需要不断的讨好主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世忠所讲的的确是个利益问题,即使投靠了建虏,当了奴才,但得到的却比在明境当一个自由人更多。况且,对于那些投靠建虏的小卒,他们起初的时候或许一无所有。但在满清那里获得了一点之后,就想极力想保住那点东西,反而使他们比一般的满人对建虏更加忠心。

王世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军门,这就是为何我说你放俘虏回辽东的做法是完全没用的原因。那些汉人回到辽东,拿起武器便会重新对抗明廷。你当时应该强迫将他们带到登莱明境,到时候让清军去重责他们的家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对建虏的仇恨,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没了,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跟着你痛打满虏。”

周显沉吟了片刻,说道:“哈达,我现在想知道有没有可能鼓动他们在建虏境内掀起叛乱?”

“有可能,但不是现在,因为普通人都是很实际的。现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屡战屡败,而满清势大。在这个时候,即使有人对满清的统治感到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因而我感觉军门现在不应该将重心放在鼓动他们掀起叛乱上,而应该集中全力打几场胜仗。只要挫伤了满虏,就会让那些内心对满清怀有敌意的人看到希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跳出来反抗满虏。而我们也可以在此过程中,可以通过内外施压,不断拉拢分化,将可能投靠我们的人尽可能的多拉点过来。”

周显眉头微蹙道:“哈达,我对汉人、满人区分对待,不就是对他们进行拉拢分化吗?和你所言的似乎并没有多大不同。”

王世忠淡淡笑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军门所说的拉拢分化,不过是拉拢一些底层的小民,让他们给清军增添一些不痛不痒麻烦。而我所说的拉拢分化,是指直接分化满清八旗,让他们领着小民掀起大规模叛乱。一旦成功,这对建虏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四章哈达贝勒王世忠周显前去朝鲜是走了一步险棋,而在攻灭英俄尔岱之后,又主动放那些俘虏返回辽东。在他自己看来,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步秒棋。但此刻他从王世忠的话语中,分明感觉到后者对此怀有极大的不认同。周显心中疑惑,又加了几分好奇,微微欠身道:“请哈达指教。”

王世忠轻轻一笑,自斟了一杯酒,慢慢言道:“军门,你们汉人十分推崇的一句话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在俘获那些人时,对汉人进行了区别对待。基本上全灭了被俘的女真满人,却将大部分汉人未经审查便放回了辽东。目的吗?很明显。就是认为汉人对建虏怀有贰心,鼓动他们在辽东掀起叛乱的可能性最大。但不知军门发现了没?在战场之上,冲杀在最前的是汉人,侵入明境残杀同族最狠也是汉人。实际上,女真同族未必就完全忠于满清,而汉人异族也未必就对满清怀有贰心。以简单的种族来划分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太过浅薄了吗?”

王世忠眼角闪出一些愠色,他虽然为女真人,但自小待在明境,衣着、说话与汉人无疑。但即使是如此,总有些人把他当成异族看待,处处防备。可想而知,他内心对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多么的愤恨。周显心中知道他所说的带有自己的主观感情,但不得不说他所言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不禁问道:“哈达,我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有些汉人和蒙古人明明知道满虏待他们如奴仆,为何还会对满虏忠心耿耿?”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这很简单,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他抬头望向黃蜚,问道:“黄总兵,在大明普通士卒每个月的饷银是多少?”

黃蜚答道:“合成银子,每个战兵应该在六两或七两左右,其他的辅兵稍低。”

王世忠点了点头,说道:“六两到七两,这是文书上标注的数目,而实际发放到士卒手中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吧!特别最近这些年,缺饷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大部分士卒天天在刀尖上打滚,勉强也只能混个自己吃饱。而地位稍高一点的,或许还可以通过吃空饷,喝兵血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但这样一下,上下矛盾就变的极为尖锐。有些小卒在临难之时杀了自己的长官投靠建虏就颇为合理了。”

周显道:“这些人也算是被迫为之,他们应该对建虏谈不上什么忠心吧!”

“军门,你这可就错了。我们再接着你刚才的问话说,满虏待治下汉人如奴,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但你忽略的是,奴才也分大奴才和小奴才,大奴才手下更是有无数的小奴才。在建虏那里,只要你能打、敢打,就有机会抱住一条主子的大腿,成为掌管无数小奴才的大奴才。在明境,普通百姓或许地位低下,但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于将他们随意打杀的,因为有律法在。但在建虏那里,奴才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他们。所以,在建虏那里,只要爬上高位,生活过的可要比在明境舒服多了。而且……”

王世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建虏为了分化大明,这些年来对归降之人都不吝赐予高位。最明显的就是三顺王,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在大明境内不过是腌臜小将,但归顺满虏之后直接封王,这份厚待是大明远远不能给予他们的。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在明境都是一无所有,但到了建虏那里就获得了无尽的权利和地位。虽然在满人心中,他们仍旧是奴才。但有了这些权利和地位,他们甘愿当这个奴才,而奴才的作用就是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因而大部分时候,他们比大部分满人更忠于建虏。因为他们需要不断的讨好主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世忠所讲的的确是个利益问题,即使投靠了建虏,当了奴才,但得到的却比在明境当一个自由人更多。况且,对于那些投靠建虏的小卒,他们起初的时候或许一无所有。但在满清那里获得了一点之后,就想极力想保住那点东西,反而使他们比一般的满人对建虏更加忠心。

王世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军门,这就是为何我说你放俘虏回辽东的做法是完全没用的原因。那些汉人回到辽东,拿起武器便会重新对抗明廷。你当时应该强迫将他们带到登莱明境,到时候让清军去重责他们的家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对建虏的仇恨,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没了,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跟着你痛打满虏。”

周显沉吟了片刻,说道:“哈达,我现在想知道有没有可能鼓动他们在建虏境内掀起叛乱?”

“有可能,但不是现在,因为普通人都是很实际的。现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屡战屡败,而满清势大。在这个时候,即使有人对满清的统治感到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因而我感觉军门现在不应该将重心放在鼓动他们掀起叛乱上,而应该集中全力打几场胜仗。只要挫伤了满虏,就会让那些内心对满清怀有敌意的人看到希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跳出来反抗满虏。而我们也可以在此过程中,可以通过内外施压,不断拉拢分化,将可能投靠我们的人尽可能的多拉点过来。”

周显眉头微蹙道:“哈达,我对汉人、满人区分对待,不就是对他们进行拉拢分化吗?和你所言的似乎并没有多大不同。”

王世忠淡淡笑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军门所说的拉拢分化,不过是拉拢一些底层的小民,让他们给清军增添一些不痛不痒麻烦。而我所说的拉拢分化,是指直接分化满清八旗,让他们领着小民掀起大规模叛乱。一旦成功,这对建虏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五章哈达贝勒王世忠4周显疑惑的看着王世忠。世人都知道,八旗子弟是满清的统治基础,也是攻打大明的绝对主力。他们英勇善战,所享待遇最重,对满清也最为忠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拉拢分化。但看着王世忠一脸自信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得涌出一些好奇。“哈达,你觉得我方可以分化满清八旗?”

王世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至少我认为,如果尽力而为,有很大可能可以将正蓝旗的一部分将佐拉到我们这边。”

黃蜚脸色吃惊道:“正蓝旗?那不是满清最初创建的四旗主力之一吗?现在由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率领,在多次进攻大明的过程中都是作为主力存在的。”

周显也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王世忠所说的能分化的八旗为汉八旗或者蒙八旗,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打满人正蓝旗的主意。那可是满清的绝对主力,后豪格正是领着他们南郑北伐,大败李自成,攻灭张献忠。这样的一旗,怎么看也不是能轻易分化的。

王世忠脸带浅笑道:“这就是我和你们汉人看待问题不同的地方了。我身为女真人,看到的是他们相互之间的矛盾,而你们汉人首先看到是他们的民族。因而你们看到的敌人都是敌人,而我看到的是敌人中则存在着朋友。可惜的是,以前的那些高官大吏一直忽视我的话,不对他们加以区分,导致本可以成为朋友的敌人还是敌人。”

王世忠满口抱怨,看周显皱眉沉思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自己所说的,脸上闪出一些得意。说道:“你们可知道正蓝旗的第一任旗主是谁?”

黃蜚答道:“是努尔哈赤之子,位列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

王世忠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代善是在努尔哈赤时代形成的四大贝勒,各领重兵。但自从皇太极继位之后,便极力想要加固皇权。他先是以阿敏擅自弃守关内四城为由,判处其终身监禁,并将他掌控的镶蓝旗交给他阿敏的弟弟济尔哈朗。之前的时候,四大贝勒是并排坐在一起听取政事的,地位相当。但去除一个,皇太极这个王八蛋便坐到了最中间,地位得到明显提高。”

周显笑了笑道:“本来这是三尊菩萨共同挟制皇太极,现在变成了哼哈二将。以皇太极的雄心和性格,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收拾剩下的这两人了?”

“军门所言不错。代善是个老狐狸,自从阿敏被软禁之后,他便开始以病推脱政事。而莽古尔泰则是个性情冲动的蠢货,皇太极不断以言语、行动刺激他。莽古尔泰最终上当,被皇太极寻到借口,将他圈禁。而代善在此时则识趣的主动提出不再同皇太极并坐,由汗王面南独坐,以体现汗权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太极最终如愿以偿的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皇太极此人在明末纵横捭阖,在内巩固皇权,提升自己的地位。而在外不断出兵大明,获取领地,的确是一代雄主。但他这样做,虽然使满清变的更为强大,但难免也会引起众臣的寒心。

“莽古尔泰虽然是个蠢材,但此人性格豪爽,人缘极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属下也很好。在他被圈禁之后,代善的长子岳托就曾直陈其见,认为正蓝旗贝勒殊为可悯。而由其弟德格类统领正蓝旗将士更是毫无掩饰的对莽古尔泰报以同情,这种情绪在莽古尔泰暴死之后达到巅峰。皇太极对莽古尔泰嫉恨已久,当然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存在。加上岳托为莽古尔泰胞妹莽古济的女婿,皇太极便把矛头对向了因为性格倔强,和自己历来不和的莽古济。”

黃蜚变色道:“莽古济是不是就是哈达你的那位嫂子,被称为哈达公主的?”

王世忠满脸愤恨道:“正是那贼婆娘,她奉努尔哈赤之命嫁给了我大哥,然后彻底毁了我哈达部。也正因为此,她在建虏那边地位崇高,还掌握着一点的实权。皇太极收拾了莽古尔泰之后,就开始收拾她,只不过也只限于言语斥责。但莽古尔泰暴死两年后,他的弟弟德格类也突然暴死,事情才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周显略微沉吟,莽古尔泰为暴死,他的弟弟德格类也是暴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他开口问道:“哈达,有没有可能是皇太极对他们兄弟二人下的手?”

王世忠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但确实一直有这样的传言,是皇太极对他们下了毒。而且在德格类死后不到一个月,皇太极便开始对正蓝旗进行了大清洗,而首要目标就是莽古济。当时莽古济已经被圈禁,无权无势,很多本来依附她的人也主动和她划清界限。而就在此时,她的一个名叫冷僧机的家仆跳出来,指责莽古尔泰、德格类在生前曾与莽古济结党谋逆,并提供各种旁证。而当时莽古济已经重新嫁人,但和当时的驸马多有不和,那驸马也跳出来指责莽古济。再加上在莽古尔泰家中不知怎么就搜出的十几个刻着‘金国皇帝之印’的木牌,这谋逆之罪在皇太极的极力鼓动下便坐实了。”

王世忠脸带浅笑,神情愉悦道:“接着是莽古济这贼婆娘被自己的亲弟弟皇太极凌迟处死,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棺木也被扒了出来。”

周显看王世忠神色兴奋,也淡淡笑了笑,心想看来这家伙对莽古济是愤恨到了极点。

“这还不算完。接着皇太极又开始肃清正蓝旗,当时的正蓝旗实力强横,共有二十五个牛录,七千五百人。但当时有一千余人被直接斩首,还有两倍于被斩首的人被下贬为奴。正蓝旗直接少了一半的人,中上层将领基本上被全灭。剩下的人被划分到其他旗中,一段时间内,满清只剩下七旗,直到后来豪格重组正蓝旗。”

第四百五十六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六章哈达贝勒王世忠5王世忠越说越兴奋,中间虽然掺杂了很多个人的感情,但细细听起来,发现莽古尔泰妄图谋逆这点事的的确确存在很多疑点。

莽古尔泰死于明崇祯五年,而冷僧机揭发他则发生在崇祯八年,是在德格类死后。整整过去了三年时间,竟然还能从莽古尔泰家中搜出刻有“金国皇帝之印”的木牌,这未免也太可疑了吧!而且,冷僧机早不告发,晚不告发,只在莽古尔泰和德格类都暴死之后,这摆明了是想弄一个死无对证。

关键还有一点,是皇太极对待正蓝旗的态度。旗人因为人数稀少,即使皇族真的犯了谋逆之罪,很多时候也不会罪及子孙,更不用说莽古尔泰的谋逆根本就没有实施。但在冷僧机告发之后,皇太极的做法可以说是狠心到了极点。

首先是皇太极的亲姐姐莽古济被他下令凌迟处死,成为满清历史上唯一享受这酷刑待遇的公主。接着是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他的同母异父兄长昂阿拉,还有他的弟弟费扬古,也是皇太极的十七弟都被处斩。而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剩下的那些可以苟活的子嗣也被去除皇籍,侮辱性被赐予告发首功的冷僧机为奴。

王世忠甚至肯定,这冷僧机就是皇太极早就安插在莽古济身边的内奸,而这谋逆之罪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目的就是将历来与自己唱反调的莽古济和莽古尔泰连根拔起,以达到乾纲独断,君主集权的目的。

处置了莽古济和莽古尔泰的家人,皇太极接着开始正式清洗正蓝旗,莽古尔泰的亲信大将屯布禄、巴克什,连带这千余正蓝旗将士被诛杀,还有两千余人被贬为奴隶。这样大规模而且不计损失的清洗,在整个满清建立过程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周显听后,低头沉默了好半晌,最终抬头问道:“哈达,皇太极对正蓝旗的清洗发生在在崇祯八年,距今已有近七年。而且按你所说的,当时皇太极将正蓝旗交给豪格之后,从自己统率的镶黄旗中调用了不少兵卒进入正蓝旗,以助豪格彻底掌控它。时间相隔了这么久,而且现在的正蓝旗又不是当时的正蓝旗,我们又如何能对它进行分化呢!”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虽说皇太极从镶黄旗调用了很多兵卒进入正蓝旗,但最基础的士卒还是原有的正蓝旗将士。他们这些人因为莽古尔泰的关系,历来深受打压,有功未必有赏,有过必定有罚。而且豪格在之前统御的便是镶黄旗,他重用的、提拔的也是自己那些原有的亲信,不能对他们做到一视同仁。除了这些将领,还有那些自认为为皇子皇孙的,一下子被皇太极贬为奴隶,心中必定也是怒气满满,只不过没处释放而已。现在军门你只要顺着这个口,不断将这点怒气挖大,必然可以收到奇效。”

王世忠挪了挪身子,用筷子夹起一块肥羊肉放在口中,边咀嚼着边说道:“除了上面的这一切,我们再来说说正蓝旗目前的主将豪格。他是皇太极的长子,因为皇太极接下来所生的二子和三子都早早去见了阎王。而四子今年还不满十三岁,他便成了皇太极的众多儿子中唯一可以领兵打仗的人。皇太极肃清了正蓝旗,本就是打算将它交给豪格的。但豪格这蠢货却为了向皇太极表示忠心,主动杀了自己的妻子。”

周显脸色疑惑,“杀自己的妻子向自己的父亲表忠心,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王世忠脸上难得的涌上来一股悲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豪格的妻子便是莽古济的二女儿。当时的皇太极已经完全疯了,但凡与莽古尔泰和莽古济兄妹有关的一切,他都极其敌视。豪格正是看出了这点,这才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妻子。但他此举也等于与正蓝旗原有的将士完全划清了界限,想要他们全心信服他已不可能。有这样的旗主,他手下的原有正蓝旗将士能对他有多大尊重。一次败仗,或许就可以完全将他抛弃。”

周显从王世忠话语中,感觉他自始而终都对莽古济极其愤恨,大概是后者助努尔哈赤彻底吞并哈达部的原因。而说起皇太极对正蓝旗的清洗,他更是当成笑话看。而说起豪格杀妻,他难得的流露出一些伤心。起初周显还略感奇怪,但很快回过神来。莽古济嫁给了他的兄长吴尔古代,那豪格的妻子岂不是就是他的侄女?看来王世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王世忠突然转向周显,脸带浅笑道:“军门,我说了这么多,你的观点应该有所改观了吧!”

周显笑着道:“这个自然。经哈达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正蓝旗确实如你所说,是可以分化的。而且我还想更进一步,准备好好利用一下莽古尔泰这件事。哈达,能不能请你将莽古尔泰谋逆这件事的疑点全部写下来,我准备找个人把皇太极的阴险和狡诈写成,印个几万册在军中发放。如果可能的话,再送一些给辽东那边。”

王世忠哈哈笑着竖起大拇指道:“军门啊!论狡诈,你可一点都不输于皇太极啊!这样的书一出,我都能想象皇太极那张肥脸上该是多么的精彩。那我就花点功夫给你写出来,这样的皇家秘闻,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太在意,关键是满足猎奇。而这样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准备几十本书。”

周显心中不禁暗叹,人才啊!如果这家伙放在现在,绝对是个造噱头的高手。哪个明星请他当经纪人,绝对是永久不缺话题。关键是他身在大明,却对满清那边的情况如此熟悉,简直是个移动的大辞典。

而且,以他哈达部贝勒的身份,拉拢一部分哈达部女真人投靠,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在将来能发挥的作用将远超想象。周显举杯笑道:“哈达,你安心呆在登莱。如若将来事成,我会亲向陛下为你请功。”

第四百五十七章 孙李生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七章孙李生变夜色清冷,星光四射。

李定国靠树站着,身影藏于辩驳树影间,远远看着艾能奇带着三十来人悄悄向李岩的军帐摸去。

在不久前,一直在洛阳采取守势的李自成突然发力。先是一支虎李过突然率部北进,一举击溃占领孟津的杨文岳部,不仅收复了之前的失地,还将后者大军全部驱逐到黄河之北。紧接着李自成亲率精锐士卒东出虎牢关,击杀副将冯大栋,生擒参将高谦,副将张鹏翼率不到两千的残兵败将狼狈北退。

闯军借住胜利之势,先是在汜水之西大破官军。然后乘船渡河,攻下了豫北重镇荥阳,继而攻下荥泽、须水镇等地,肆虐豫北。杨文岳被阻于河北,汪乔年远在豫南,都不能提供丝毫援助。河南巡抚高名衡在新到督师丁启睿的严令之下,命总兵官陈永福率三千精兵跟随他一起前去援救荥阳,同时向湖广督师汪乔年发起求救。

而实际上,当时东出洛阳,进攻豫北的闯军只是诱兵,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在开封。在得知开封守军北出之后,数千闯军精骑突然奇袭开封。虽然最终因为守军严备,没能成功。但后续大军南北配合,困丁启睿于新郑。

数日之后,新郑城破,丁启睿死于乱军之中。陈永福单骑逃脱,冒险逃进开封城。

随后,近十五万闯军齐聚开封城外,将其团团围住。开封当地的土寇袁时中、瓦罐子、一斗谷等人也纷纷前来投靠,一时间声势浩大无二。

这一系列的情报通过斥候连续不断的传到南阳,孙可望对此的态度是十分纠结的。他既希望李自成能够继续取胜,以吸引更多的官军前去,减轻自方的压力。又不希望李自成攻破开封,以完全压过自己。之前,双方齐聚南阳之时,李自成便通过各种手段,私下挖走了自己的近两万士卒。如果他的实力再行扩增,恐怕就会有更多的人前去投靠于他。

徐以显眼毒心狠,以为明廷破败,将来必然灭亡,最后能争夺天下者必是李自成和自军。与其坐等李自成势大,在将来吞并自己,还不如提前行动,先吞并李自成在新野李岩所率的万余大军。到时候任由李自成扰乱中原,吸引官军的注意力,而自军则挟众南下湖广,进而谋取南京,夺取天下。

但李岩所率的一万六千余人,多为闯军精锐,硬拼损耗太大,而又有官军在侧。最后潘独鳌献计,擒贼先擒王。李岩和李双喜一直呆在自军营中,只有刘体纯在外领兵。可以出精兵先挟持双李,再以优势兵力突袭刘体纯。以求以最小的损失,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五万大军已经征调完毕,只待这边成功,便要开始突袭五里之外设营的刘体纯部。

这样的脏事,李定国不屑去做,他总感觉这样太过失信于盟友。但上有孙可望压着,中有徐以显的谋划,下还有早就对李双喜十分不爽的艾能奇的不断怂恿,他也只能强压着自己的不满同意了此事。他不愿亲自动手,向艾能奇下了一句“尽量抓活的”,便远远的避开了那里。只待后者生擒了李岩和李双喜,他便率部去攻打刘体纯。

李定国看到李岩门口的守卫还未喊出声便被艾能奇部紧紧勒住脖子,十数人一声高呼,冲进帐内。他信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想李岩也算是英才一个,落到忌恨他的徐以显手中,将来恐怕是死路一条。

过了一会,艾能奇大跨步走到李定国跟前,脸上完全没有最初的兴奋。

“怎么了,没抓到活的?”李定国心里一沉。

“直娘贼,这大帐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听俘获的侍卫说,在一个时辰前,李岩和李双喜便换了他们的衣服偷偷出去,早就逃了。”

李定国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说道:“走,立即去他们的营地。”

四周都燃着火把,照的黑夜如同白昼一般。

李岩身披软甲,面容严肃,手中紧紧握着宝剑,立于营寨高处。

大营之外,放置了无数鹿角。在门口位置站着两千刀盾兵,成半圆形环列在外,起到抵挡之用。枪兵列阵其后,队列严整,枪头之上闪着冷光。弓箭手分为两部,一部站在营寨外沿,手中紧握弓箭;另一部则位于下侧,五人一列,排成一个之字形,瞄准的目标正是营外的那片开阔地。只要有人来攻,一片箭雨足以迟缓对方的进攻节奏。

李定国看过李岩排成的队阵,提马单骑向前,微微向李岩拱手,淡淡笑道:“一直知道李公子善于计策谋划,但没想到对行军布阵也如此精通。如若我率部强攻此地,恐怕要付出万余士卒吧!”

李岩拱手回礼,笑道:“二帅客气了。论行军打仗,我远不如您。但我知道这个营寨虽然位置稍高,但土地平阔,无险可守。只要二帅率部能够突破前侧的障碍,便能瞬时拿下此地。我看您根本用不了万余士卒,最多损兵六七千,便能轻松攻下此地。”

李双喜站在旁侧,听李岩话语,心中大惊。哪里有未开战之前,便自报其短的,这不是故意引对方来攻吗?他忍不住道:“李公子,你……”

李岩摆了摆手,朗声道:“李二帅年少之时,便被人称为万人敌。后久经战阵,成为八大王手下第一将,早已是一代名将。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即使我们不说,他肯定也早已看出。”

李定国仰头道:“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李公子何不出寨投降?我保证不会伤你分毫。”

李岩笑道:“生死是小,义气为大。闯王信任李某,以大军相托,我又怎能辜负于他,而将大军拱手相让于孙帅。今夜如若二帅来攻,我也只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李定国脸色阴沉,沉默了片刻道:“你这是自己寻死,怪不得我了。”

李岩叹了一口气,高声道:“二帅,实际上您想过没有,我们今晚本可以不动手的。只要孙帅同意我们离开,今晚的一切都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四百五十八章 李定国的决议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八章李定国的决议一夜无事,天空翻出了鱼肚白。营寨内外队列齐整,严阵以待。但在距离前阵不远处,炊烟袅袅,一副祥和安宁之状。

李定国坐在孙可望的下首位置,手中不断翻动着一支约莫寸长的精铁箭簇,沉默不言。

孙可望沉着脸,放在桌上的食物半点没动。他看众人俱皆不言,转头向李定国问道:“老二,如果我给予你足够的兵力,你要多久可以拿下对面的李岩?”

李定国用箭簇轻轻的敲动了一下桌面,平声道:“拿下他并不难,一天足矣。但就像李岩之前点明的,如若强攻,我军至少也付出六千的折损。大哥,你可要想好,即使到时候拿下了他,他的那些兵卒恐怕我们也收服不了。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付出了无数损失,最后却也一无所获,还会因此而彻底与李自成彻底决裂。”

徐以显冷声道:“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可以将李岩收入囊中。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就是一个死地,所面临的只有两个结果,或是战死,或是被我们俘虏。如果他被俘获之后愿意归顺孙帅,那当然最好。即使到时候不是这最好的结果,也可以撅断李自成的一条腿,对我军将来的发展也会极其有利。”

李定国淡淡笑道:“徐先生,你知道你极其看重李岩,觉得他对李自成的作用不下于汉之张良,蜀之诸葛亮。但毕竟我们现在现在的最大敌人还是官军,在朱明未亡之前,我们在这时与李自成撕破脸是否真的恰当。你要知道,我们困守南阳,在南有左良玉、贺人龙;在东有猛如虎、李国奇;如果李自成到时候因此暴怒,从西侧进攻,我们所面临的就是三面皆敌之势。如若像之前谋划的,拼着和李自成彻底决裂,吞并他在南阳的一万六千余精兵,这或许值当。但目前李岩已提前有了防备,再那样做,是否真的有此必要?”

徐以显脸色阴晴不定,他忌恨李岩的才能,一心想要除掉他,以免除后患。这次他用尽方法终于说服孙可望同意吞并李岩所率的万余精兵,但没想到功亏于溃,让李岩提前得到消息,从而有了防备。现在要么折损兵力,拼命拿下他;要么就让开一条道路,放他离开。第一种得不偿失,第二种他又极其不甘心。

潘独鳌语气冰冷道:“我们这一次行事如此严密,知道的人仅限于在座的十几位将军,调兵也是以防备左良玉的名义调动的。诸位难道就不好奇,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李岩提前得到了消息。”

徐以显眉头一挑,抬头问道:“你是说,我们这些人中有内奸?”

潘独鳌道:“要不那李岩为何在会知道此事,还提前做了那么严密的部署?”

众人脸色顿变,彼此望着,眼神之间布满惊异。

突然李定国呵呵几声,语气中满是嗤笑道:“内奸?如果我们这在座的还有李自成安插的内奸,那这大军恐怕早就散了。我们与李自成因南阳之事而闹出矛盾,李岩他身在我军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五万大军从后方调到前方,动静极大。就算李岩不确切知道我们的目的,应该也会注意到这其中的反常。与其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还不如说是李岩的小心救了他。而且,即使真的有内奸,可以留作将来去慢慢探查。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尽快拿个主意,是攻还是不攻?这样围着,一旦让左良玉看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潘独鳌为孙可望亲信,也是扶他坐在大帅之位的最大功臣。听李定国出言讽刺于他,孙可望清喝一声道:“二弟,不可对潘先生无礼。”

这次潘独鳌倒没有对李定国针锋相对,反而极其难得的笑了笑道:“二将军说的有理,这次确实是潘某思虑不周。或许真有可能如二将军所说,是李岩狡猾,通过种种迹象发现了事情不对,这才救了他一命。”

李定国也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站起来向潘独鳌微微拱了拱手,接着朝向孙可望道:“大哥,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就首先表个态,我们这次放李岩离开。至于以后是否与李自成为敌,那是将来的事,那是灭了朱明之后的事,没必要在此刻就和他撕破脸。而且,李自成现在围困开封,官军必定大力反扑,他吸引越多官兵前往豫北,对我们就越有利。天下之大,我们没必要和他一样缩在宛洛地区。”

李定国此刻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孙可望,由他首先表态,附议者甚重。

孙可望沉默了一下,先是看了一下潘独鳌,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支持李定国的意见。他又转头向徐以显,徐以显虽然脸色难看,但最终不甘心的点头道:“属下也附议,但也不能让李岩这么轻松离开。二将军,让他留下所有辎重。”

李定国点头道:“这个可以,这就算是我们替李自成牵制官军的一点补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破点财。”

在李定国的主持下,李岩全员只携带了随身武器及数日的口粮,离开了新野前线。他们绕过南阳府,从裕州一线直接向开封府挺进。刚行到半路,便得到消息,孙可望放弃了新野,率全员退守南阳。

刘体纯得到消息,脸上满是不解。他找到李岩,向他禀告了这个情况。问道:“李公子,这孙可望到底唱的什么戏啊!我们刚走,他便放弃新野,回兵南阳。莫不是担心闯王会率兵进攻南阳,他这才把大军聚于城中,以备不测。”

李岩眉头紧蹙,沉默了半晌,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虽然闯王击杀了丁启睿,但开封未下,杨文岳部和汪乔年部一个在河北,一个在豫南,随时可能出兵增援开封。而傅宗龙在得知消息后,很多可能也会出兵潼关,救援河南。在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有余兵攻打南阳?孙可望这么做,不是担心我们会攻打南阳,而是为了将祸水北引,让我们来为他南下湖广做诱兵。”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李岩的思虑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九章李岩的思虑看刘体纯和李双喜都脸带疑惑,继续解释道:“新野这个地方是南北纵向之地,只要有大军堵在这里,南兵无法北进,而北兵也无法南下。如果孙可望一直驻守这里,就等于将左良玉和贺疯子以及湖广、四川的大军牢牢阻在樊城和襄阳一线。但他此刻主动让出新野,左良玉北入中原便再无障碍,你们觉得下一步官军会前去哪里?”

李双喜沉思片刻,顿时惊呼道:“李公子,你是说他们会去救援开封?”

李岩点了点头道:“开封为河南省会,商贾众多,繁荣程度十倍于洛阳。一个洛阳福王能为我们提供了两年的军资,那整个开封城便能为我们提供五年以上的开支。一旦开封城被围的消息传开,官军必将会不计代价为其解围。孙可望接下来肯定会在南阳采取守势,以让官军忽略他的威胁。一旦如此,朝廷必定会调左良玉等将北上救援开封。开封未下,而官军云集在外,那时我军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刘体纯恍然大悟,出口大骂道:“孙可望这龟儿子真不是东西,想出这样的毒计来害我们。”

李岩淡淡笑道:“刘兄,你这可冤枉孙可望了。以他的本事,想不出来这样的毒计,我敢肯定这必定是徐以显的谋划。而且兵不厌诈,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的,没必要太多纠结谁海谁。而且,在我看来,这样对我军未必就完全是坏事。”

刘体纯听的糊涂,摸了摸额头,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既然孙可望放弃了新野,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抛弃原有那种稳扎稳打,以南阳为中心,慢慢扩充实力的做法。一旦左良玉等人率兵北上,他的下一步目标肯定是全力南下湖广。如此一来,他接下来便会主动放弃南阳。我军就可以以一部人马,兵不血刃的夺下南阳城。到时候宛洛连为一体,再无腹背受敌的威胁,这就是他给我们带来的最大好处。”

李双喜眉头蹙了蹙,不解的问道:“李公子,孙可望为何不能像我们那样,出兵一部攻打湖广,而留下一部像我们守洛阳那样守住南阳呢!”

李岩笑道:“这就是一个实力问题了。我军目前有新老兵近三十万,就算留十万守洛阳,仍有二十万的机动兵力可调。而卢象升自任督师之后,便以先拿下南阳,再破洛阳为目标。孙可望的大军自始而终,始终处于交战之中,老兵损失很重。虽然他在南阳府不断强征,补充了一些士卒,号称有兵力二十万。但实际上,能战之卒最多不过五万。如果他留一部大军在南阳,留的多,则他进攻湖广的兵力不足。留的少,则担心被官军拿下,或是被我军吞并。如果他足够明智,一定会破釜沉舟,尽起大军南下湖广。”

刘体纯嘿嘿笑道:“你们读书人,脑袋弯弯曲曲的,想的多。我老刘就是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这中间有什么相连。但既然李公子你这么说了,我就信孙可望那龟儿子会放弃南阳。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李双喜也点头笑道:“都听李公子的。”

李岩沉思了片刻,转向李双喜道:“少将军,你率五十骑,一人双马。即刻出发,昼夜不停的赶往洛阳,向夫人和牛军师禀告此事。让他们早做准备。到时候一旦孙可望那边南下,就立即出兵,一定要赶在官军之前进驻南阳城。”

李双喜拱手道:“属下得令。”李双喜为李自成养子,地位较高。但他佩服李岩才学,对他一直十分敬重。况且这次出兵,李岩为主将,他为副将,以属下相称也并无不妥。

李岩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刘体纯道:“刘兄,一旦官军北上,我军面临的压力必然剧增。但只要拿下开封,闯王就会如同猛蛟化龙,势不可挡。孙可望南下之前,官军齐汇开封的这段时间将是我军最艰难的时刻。我们要做的就是襄助闯王挨过这段时间,并最终拿下开封。欲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行旁人之所不能。我令你率全体将士东转中原,突袭颖水北岸的临颍。颖水能守则守,不能守则紧守临颍城。充当疑兵,以阻碍官军北进,尽可能的为闯王攻取开封争取时间。”

刘体纯皱着眉道:“李公子,这个我倒是愿意。但你也知道,我们的所有辎重都留给了孙可望那龟儿子。即使我拿下了临颍城,没有羽箭,没有草料,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李岩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立即前去开封,让闯王派人为你调拨一切,你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拿下临颍。记住,你仅有三日时间。如果三日之后,临颍还未告破,就意味着良机已经失去。到时候你让所有步卒前往开封,以军中的四千骑卒游猎豫南,攻击官军的补给线。总之,要将大部分官军牢牢给我拖在豫南。”

刘体纯笑道:“李公子,额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李岩轻轻一笑,抬头望了望北侧的天空。北风呼啸,枯树林立,阳光苍白异常,没有一点温度。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新一轮的大战将会不久之后在开封城外拉开序幕,而这样的大战本是可以避免的。

当斥候将李自成兵出洛阳的消息传递给李岩之时,他便意识到李自成犯了一个大错。长久的流窜经历养成了他太过依靠奇袭的战术,在精骑突袭开封失败之后,他将注意力落在了在外侧的丁启睿身上。虽然最终击杀了丁启睿,却也丧失了攻取开封的最佳时机。

当时开封城中只有不到六千士卒,如果数万大军不计损失,趁势猛攻,或许此刻已经拿下它了。开封城中有人口百万,它的难攻除了城池坚固之外,还在于它可以不断为守城输送人力物力。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六千士卒,或许半月之后,便可征调一万人协助守城。而李自成为了击破丁启睿给了开封守军最为宝贵的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做好守城的一切准备。

李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进攻开封必将是一场苦战。

第四百六十章 开封战启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章开封战启崇祯十五年二月,李自成在这个时空开启了对自己对开封城的第一次进攻。这位驿卒出身的当世豪杰,在夺取洛阳之后,听从李岩建议,以宛洛为基础,安抚四方,分田于民,招抚百姓。目前治下民众百余万,新练精兵三十万,瞬间席卷豫北大地。他的行为也随着屡次大胜而逐渐发生改变,不再四处流窜,而选择在开封与官军硬碰硬。他从心底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夺取这朱明的大好河山。

在兵临开封之后,他一改昔日的匪气,高声宣告此次进军志在夺取天下。诸将之中,有不听号令、恣意进退者,斩;有敢于滥杀无辜、抢掠财物者,斩;有畏缩不前、贪生怕死者,斩。一时间军令齐整,士气、军心为之陡然一变,势在夺取开封。

天下雄城,以南北二京为最,紧接着便为西安、开封、洛阳等少数几地。开封城经过宋金两代的不断加固,元明二朝的连续整修,高大或许稍逊二京,但坚固难攻的程度却丝毫不逊。况其为河南省府,地处中原,南北纵穿,东西贯向。失开封则丢河南,河南无保则中原尽无,中原不保则河北之咽喉断。农民军如要在中原成事,必攻开封;而明廷想要逆转形势,也必救开封。

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而无论是进攻的农民军,还是防守的大明官军都会竭尽全力。李自成二十万众齐聚开封,崇祯帝严令傅宗龙、杨文岳、汪乔年等部驰援开封。但朝廷援军未至,开封的保城之战,便在河南巡抚高名衡以及总兵陈永福的主持下先行爆发。

高名衡知人善用,将守城之责全权委托给经验丰富的军中宿将陈永福。后者当仁不让,上任之后便仿照昔日于谦守北京城的模式,令诸官各领其责,分兵把守。

开封城共有五座城门,城中留守官员甚多,每处都拨一要员总揽其责。左布政使梁斌负责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卫曹门,管河同知桑开第驻守北门,开封府知府吴士讲坚守南门。开封城只有西门是直门,且直对洛阳方向,是农民军进攻的重点,由巡抚高名衡及总兵陈永福负责,守道苏壮、推官黄澍协助。

开封府库尽开,从中取出白银四十余万两,周王亦从私库之中拿出白银五十二万两,合计近百万两白银。既用以购买粮食,也用来招募百姓入军。开封街市按照地理位置被划分为六十四坊,以城中有名望的乡绅士人担任社长,维持城中治安。米粮店铺尽被官府掌控,每天按量进行配给。差役狱卒尽皆上城,护卒仆役全部助防。

同时,周王悬赏征求敢死之士。民间人士敢于出城斩获一颗闯军头颅者,赏银五十两。在城上射死一人者,赏给三十两白银。射伤或用砖石打死一人者,奖励十两白银。在如此高的赏格之下,城中百姓纷纷自找武器,争先登城。

开封有原住人口有三十余万,加上逃难入城的百姓,人口已近五十万。不知是对农民军历来的烧杀"jian yin"的固有印象,还是官军的宣传实在有效,大部城中士民对李自成的劝降书完全置之不理。乡绅、士民、商贾纷纷跟随官军,每日间便有大量百姓登城御敌,协守百姓的数量竟然是守军的数倍。而且这个数量在不断增加,官军守城兵卒不足的劣势迅速得到弥补。在李自成击破丁启睿之后,开封城便征调了不下一万的乡勇,还有数不清的青壮。

李自成看劝降不成,而杨文岳又有从河北渡河增援的迹象,便不顾火炮还在从洛阳运来的路上,直接发起了强攻。

闯王大部聚于西门,驱使临近的大批乡民,将门板、大车之类送到城下竖起起来,以遮挡从城上打下来的矢石。真正的精锐士卒混在乡民中间,奋勇冲到城下,用铁凿下城墙外面的砖石,从城墙内部掏挖出一浅洞。人躲进洞中,矢石不能击中,昼夜筑掘,很快在开封城墙之上挖出了二十余处大洞。妄图到时候将洞洞连在一起,填塞火药,以炸塌开封城墙。

古人建造城墙之时,每隔一段距离,会在城墙向外突出位置建一个矩形长台,称为敌台或者墩台。因为它前凸向外,极其类似马脸,因而俗称“马面”。这种设施可以消除城防的死角,从侧面打击城下之敌。

但农民军齐聚西城之外,攻势迅猛,原有的马面数量不足,防守变的十分被动。士卒为抵挡城下射来的的炮子和箭矢,在城垛口挡上桌面和门板,但却轻松被炮子打透。

书生张坚设计悬楼,用坚固的厚柏木板制成,跨度三个或者五个垛口,突出在城墙之外,可容十人。悬楼能够抵挡炮火,里面士卒直接向下抛扔柴木,以打火罐和炮石为火引,既杀伤不断打击城墙脚下挖的农民军。又在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以阻挡农民军的后续兵力到达。而洞中的农民军炙烤难耐,纷纷暂停挖掘,向后逃窜。

挖墙不行,农民军又采取挖地之术。在远离弓矢射程之外,七竖八横,挖地道而行。数日之间,便直达城墙之下。城中守军以瞎子藏于瓮中,仔细聆听,确认农民军地道方向。再从城中向外挖掘,在连通之地,先以烟熏,再以水灌,强横将农民军逼出地道。

挖掘地道耗费数日,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在火炮运抵之后,闯军更加强横。以火炮轰击城墙,妄图打开缺口,以云梯攀爬上去。但开封城厚坚固,即使是火力最为强大的红夷大炮,落在上面也不过掉一小口。即使好不容易轰出一个缺口,但刚一停止,那样的缺口就被城中守军修葺完毕。

李自成在开封城外猛攻半月,损兵数千,但始终连开封城的边角都没摸到。反而使城中的那些乡勇、青壮对如何守城变的更加熟稔,城中士气高涨,民心大稳。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开封战启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一章开封战启崇祯十五年二月,李自成在这个时空开启了对自己对开封城的第一次进攻。这位驿卒出身的当世豪杰,在夺取洛阳之后,听从李岩建议,以宛洛为基础,安抚四方,分田于民,招抚百姓。目前治下民众百余万,新练精兵三十万,瞬间席卷豫北大地。他的行为也随着屡次大胜而逐渐发生改变,不再四处流窜,而选择在开封与官军硬碰硬。他从心底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夺取这朱明的大好河山。

在兵临开封之后,他一改昔日的匪气,高声宣告此次进军志在夺取天下。诸将之中,有不听号令、恣意进退者,斩;有敢于滥杀无辜、抢掠财物者,斩;有畏缩不前、贪生怕死者,斩。一时间军令齐整,士气、军心为之陡然一变,势在夺取开封。

天下雄城,以南北二京为最,紧接着便为西安、开封、洛阳等少数几地。开封城经过宋金两代的不断加固,元明二朝的连续整修,高大或许稍逊二京,但坚固难攻的程度却丝毫不逊。况其为河南省府,地处中原,南北纵穿,东西贯向。失开封则丢河南,河南无保则中原尽无,中原不保则河北之咽喉断。农民军如要在中原成事,必攻开封;而明廷想要逆转形势,也必救开封。

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而无论是进攻的农民军,还是防守的大明官军都会竭尽全力。李自成二十万众齐聚开封,崇祯帝严令傅宗龙、杨文岳、汪乔年等部驰援开封。但朝廷援军未至,开封的保城之战,便在河南巡抚高名衡以及总兵陈永福的主持下先行爆发。

高名衡知人善用,将守城之责全权委托给经验丰富的军中宿将陈永福。后者当仁不让,上任之后便仿照昔日于谦守北京城的模式,令诸官各领其责,分兵把守。

开封城共有五座城门,城中留守官员甚多,每处都拨一要员总揽其责。左布政使梁斌负责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卫曹门,管河同知桑开第驻守北门,开封府知府吴士讲坚守南门。开封城只有西门是直门,且直对洛阳方向,是农民军进攻的重点,由巡抚高名衡及总兵陈永福负责,守道苏壮、推官黄澍协助。

开封府库尽开,从中取出白银四十余万两,周王亦从私库之中拿出白银五十二万两,合计近百万两白银。既用以购买粮食,也用来招募百姓入军。开封街市按照地理位置被划分为六十四坊,以城中有名望的乡绅士人担任社长,维持城中治安。米粮店铺尽被官府掌控,每天按量进行配给。差役狱卒尽皆上城,护卒仆役全部助防。

同时,周王悬赏征求敢死之士。民间人士敢于出城斩获一颗闯军头颅者,赏银五十两。在城上射死一人者,赏给三十两白银。射伤或用砖石打死一人者,奖励十两白银。在如此高的赏格之下,城中百姓纷纷自找武器,争先登城。

开封有原住人口有三十余万,加上逃难入城的百姓,人口已近五十万。不知是对农民军历来的烧杀"jian yin"的固有印象,还是官军的宣传实在有效,大部城中士民对李自成的劝降书完全置之不理。乡绅、士民、商贾纷纷跟随官军,每日间便有大量百姓登城御敌,协守百姓的数量竟然是守军的数倍。而且这个数量在不断增加,官军守城兵卒不足的劣势迅速得到弥补。在李自成击破丁启睿之后,开封城便征调了不下一万的乡勇,还有数不清的青壮。

李自成看劝降不成,而杨文岳又有从河北渡河增援的迹象,便不顾火炮还在从洛阳运来的路上,直接发起了强攻。

闯王大部聚于西门,驱使临近的大批乡民,将门板、大车之类送到城下竖起起来,以遮挡从城上打下来的矢石。真正的精锐士卒混在乡民中间,奋勇冲到城下,用铁凿下城墙外面的砖石,从城墙内部掏挖出一浅洞。人躲进洞中,矢石不能击中,昼夜筑掘,很快在开封城墙之上挖出了二十余处大洞。妄图到时候将洞洞连在一起,填塞火药,以炸塌开封城墙。

古人建造城墙之时,每隔一段距离,会在城墙向外突出位置建一个矩形长台,称为敌台或者墩台。因为它前凸向外,极其类似马脸,因而俗称“马面”。这种设施可以消除城防的死角,从侧面打击城下之敌。

但农民军齐聚西城之外,攻势迅猛,原有的马面数量不足,防守变的十分被动。士卒为抵挡城下射来的的炮子和箭矢,在城垛口挡上桌面和门板,但却轻松被炮子打透。

书生张坚设计悬楼,用坚固的厚柏木板制成,跨度三个或者五个垛口,突出在城墙之外,可容十人。悬楼能够抵挡炮火,里面士卒直接向下抛扔柴木,以打火罐和炮石为火引,既杀伤不断打击城墙脚下挖的农民军。又在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以阻挡农民军的后续兵力到达。而洞中的农民军炙烤难耐,纷纷暂停挖掘,向后逃窜。

挖墙不行,农民军又采取挖地之术。在远离弓矢射程之外,七竖八横,挖地道而行。数日之间,便直达城墙之下。城中守军以瞎子藏于瓮中,仔细聆听,确认农民军地道方向。再从城中向外挖掘,在连通之地,先以烟熏,再以水灌,强横将农民军逼出地道。

挖掘地道耗费数日,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在火炮运抵之后,闯军更加强横。以火炮轰击城墙,妄图打开缺口,以云梯攀爬上去。但开封城厚坚固,即使是火力最为强大的红夷大炮,落在上面也不过掉一小口。即使好不容易轰出一个缺口,但刚一停止,那样的缺口就被城中守军修葺完毕。

李自成在开封城外猛攻半月,损兵数千,但始终连开封城的边角都没摸到。反而使城中的那些乡勇、青壮对如何守城变的更加熟稔,城中士气高涨,民心大稳。

第四百六十二章 闲谈装备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二章闲谈装备华夏钱庄在蓬莱设置的分点处,人头攒动,数百士卒排成长长的队列。不时有人从里面走出,再有等同数量的人进去。速度虽说不慢,但人数太多,要等到最后一个进去,恐怕要等到中午时分了。

而且在此期间,不断有人加入队列,使整个队伍看起来有增无减。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周显在昨日下令,出征辽东在即,全军放假七日。除信字营士卒暂时留守营中,稍后再行放假外。这七日,不训练,不集合,任由他们自由安排。

这对历来要求严格的五德营来说,属于完全的例外。也正因为如此,大部分士卒都觉得此去辽东,恐怕是凶多吉少。当兵吃粮,战死沙场,本是应当之事。但人死了,钱还存在钱庄里面,那不就便宜了别人了。所以,那些没有家室的纷纷涌来钱庄,妄图将长久积攒的饷银取出,趁这几日,好好逍遥一下。而那些有家室的,也有个别人觉得那张普普通通的支付凭证总没有真真实实的银子实在。也准备将之取出来,交给自己的家人。

这样一来,一时间,大量的人聚在钱庄门口,造成了目前的境像。

春节已经过去,天气有好转的迹象,但依旧寒冷。大部分士卒穿的是军装,只有少数人穿着便衣,缩着头站在那里。本来准备取银子的普通百姓,看到这么多兵卒站在钱庄前,也不敢上前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在远处,几个闲散之人聚在茶摊处。看着不远处排队的士卒,啧啧生叹道:“你们看这些兵卒,一个个雄赳气壮的,一看就是一等强兵。看从今之后,这满虏、海盗之类的杂鱼,哪里还敢侵入我蓬莱地界?”

一个满脸皱纹,胡须花白,脸庞尖瘦的老人鄙视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沉声道:“你小子想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周巡抚想的岂止是如何保境安民?我听我家那二小子说了,他们这次是要乘船渡海去打满虏呢!”

那人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满脸恭维道:“四叔,这可是真的,我还一直以为是别人胡说八道呢!”

“周巡抚亲自下的令,还能有假?我家二小子昨夜回家,亲自给我说的。”

“既然是常二哥所说,那肯定就是真的,现在他在军中已经是把总了吧!”

“还算争气,现在在智字营担任把总。你们知道吗?在五营之中,智字营可是最为战斗力最强的,也是周巡抚最为看重的。其中的两个千人队为周巡抚从莱州带来的,另外的两个是由黃总兵手下最精锐的士卒组成,能进去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那可真是厉害了。四叔,我看在那里排队的大部分军爷都穿着军装,但彼此的衣服样式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同。四爷,您见多识广,给说道说道这是为什么?”

被称呼四爷的老人倒没意识到这茬,他仔细看了看,果然有点不同。他沉默着,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干笑了两声道:“这……这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为了区分不同将营吧!或者是因为军中缺衣,这才七拼八凑的吧!”

“大爷,如果军中都缺衣,这周巡抚该是穷到什么地步啊!”那人说的戏谑,引的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老人眉头微挑,脸色微怒。扭头看去,发现那人身高六尺有余,虎背熊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铁塔一般。老人看他身材魁梧异常,陡然一惊,语气也有点客气的问道:“后生,莫非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人扭过头来,方脸阔面,脸面黑衢,右眼角处有一道半寸长的刀疤,正是高毅。他满脸带笑,嘿嘿道:“不巧,某正好知道。这还真不是周巡抚他缺银子,而是这样的穿着在他们作战之时最适当。”

他站起来,大屁股一转,将老人旁边的那人挤开。接着自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同时手中也不停歇,抓起桌上的葵花籽,一边嗑着一边说道:“你们看到最前面的那些身穿白衣,头戴素巾的一群人没?他们都是朝鲜人,属于严字营水师。白衣为麻布制成,容易清洗,且极其易干,是出海作战的首选。至于他们为什么穿白衣,而不是其他颜色的,老子也不清楚,似乎朝鲜人他奶奶的都偏爱白衣。你们再看那几个,就是跟在朝鲜人后面的,正和他们说话的那几个。他们也是水卒,只不过是我大明这边的,他们衣服外面罩的是鱼皮甲,别看看着挺好看的,但实际上没什么卵用,一箭射去可以穿透好几层。但它们不像皮甲那样遇水就紧缩,也只有水卒才用它。”

旁边的人看高毅说的十分明白,感觉他一定是在军中当兵,言语间也客气了很多。而伙计也上前给他添了一个碗,倒满了茶水。

高毅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还有那几个穿单层皮甲的,一看就是军中的弓箭手。穿的少是为了方便移动,也为了携带更多的羽箭,最重要的是在敌人冲过来的时候,也方便逃跑。如果敌人突破了前阵,他们手中只有一把长刀护身,根本抵挡不住,逃命就成了最关键的内容。那些穿绵甲的,有的是骑兵,有的是步卒中的枪兵。绵甲重量和皮甲相当,但防护作用比皮甲要好的多,就是太贵。听说周巡抚挖空心思,也就整了两千来副,分配给了军中的最重要的骑兵和最中坚的枪兵。”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听说周巡抚练的兵都是仿照戚家军的练法吗?那顶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刀盾兵吧!他们穿的是什么甲?”

高毅嘿嘿一笑,指向那人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有见识的人问的问题,还知道戚家军和刀盾兵。大军出击,有前队和后队之分,前队一般穿的是两层皮甲,为了抵御敌人弓箭。后队一般是一层,是为了增加机动性。但你们别忘了,他们手中的盾牌,也是两层牛皮制成的。至少在五十步之外,敌人弓箭基本上伤不了他们。”

第四百六十三章 闲谈装备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三章闲谈装备2高毅作为莱州营中最早投靠周显的千总,对于军中的装备问题,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也是那么简单一提,来满足自己内心的那一点莫名的虚荣。对于那些触及核心的问题,他知道轻重,一个都没提。但即使如此,也足以令不熟悉军务的普通百姓彻底刮目相看。

这时,其中的一个听客高声喊道:“伙计,再给这位壮士来一壶好茶,几样点心,一切都记在我的账上。”如此豪气的做法,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喝彩之声。

高毅嘿嘿直笑,拱手致谢。

这时,另一位看客追问道:“对了,壮士,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看到有的兵卒身上穿着绵甲或者皮甲,头上却裹着黑步裹起来的圆形头帽。最奇怪的是,他们在左耳还像妇人一样带着硕大的耳环,看着好生奇怪。他们又是什么人?”

高毅笑道:“他们是蜀地的彝族人,也是最早跟随周巡抚的一批人。听说当时周巡抚一声令下,他们便奔驰千里,从蜀地千里迢迢的赶来蓬莱。别看他们身材不高,但一个个都是敢打敢杀的真汉子。昔日的宁海州之战,他们战死近二百人,死死将数千海盗挡在城外,谁听了不竖起大拇指。对了,你们听说过吉木吗?就是那个很瘦的,面容白的如同娘们的,他现在可是统御着整个骑兵队。手下有近三千人,虽然现在仍是一个千总,但真实实力却丝毫不逊于一营。我看很快,他便会高升为守备。”

一个老实人搓着手指,奇怪的问道:“壮士,这五营将士之中,有朝鲜人,有彝族人,还有我们汉人。而听口音,有的是辽东那边的,有的是陕西那边,有的还是四川那边的,怎么感觉周巡抚把全国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了吗?”

高毅笑着道:“你别说,这还真是,而且巡抚他本人还是中原人。”

“那这些人聚在一起,他们不会打架闹事吗?”

“谁敢?周巡抚对这方面的要求是最严格的。如果胆敢对军中袍泽动手,轻则鞭笞,重则驱逐出军。周巡抚曾说,只要入了蓬莱军中,相互之间都是兄弟,都是将来战场上可以将性命相托付的。最初老高我还很不以为然,但恶心着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些起初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的倒有几分亲切。”

一个百姓凑上前来,说道:“壮士,一听您话语都知道您肯定是在营中当兵的。你知道的这么多,莫非还是军官?”

高毅呵呵笑道:“什么军官?大头兵一个。和这位老爹的儿子一样,都在智字营当兵。这次前去辽东,爷们当的肯定是进攻的主力,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呢!前来这里本想取一点饷银好好耍耍,却没想到这么多人。”

他这么一说,倒令周围的人都沉默了起来。出海前去辽东,那是九死一生,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挨着高毅的那位老者脸色担忧,低声问道:“军爷,您的意思是这次前去辽东,智字营的兵卒都要去,而且是进攻的主力?”

“这个是肯定的了。满虏凶悍的很,除了我们的智字营,恐怕其他的四营都难以和他们硬碰硬。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不上,难道躲在后面看戏啊!”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人群外侧传了进来。“还看戏,你高毅能听的懂那戏文吗?斗大的字,你一个都不认识。平时也就是敲敲边鼓,当点补角料的用处,现在竟然还敢不断用你的这张烂嘴胡咧咧。还未出征,就先言生死,真他妈的不害臊。军门宽仁,容的下你,你就感恩拜谢吧!再说对行军不利的话,老子直接扇你的大嘴巴子。”

高毅听到声音,嘿嘿直笑,“老韩,你是不是舍不得老子死啊!”

“你死不死的,管我何事。”

“煮熟的鸭子,死硬。对了,你小子怎么跑路上来了?”

韩括沉着脸道:“来找你?走,随我去喝酒。”

高毅脸色微变,知道韩括必定是有事寻自己。他站起身来,朝围在自己周边的二十余人拱了拱手,高声道:“老少爷们,这个老韩是头老犟驴,不能让他久等。今日就先给你们说到这里了,等我在辽东击破鞑子,再回到这里给你们继续讲。”

韩括冷哼一声,先行跨步离开。

“老韩,等等我啊!”高毅在后面快跑跟随。

高毅追上韩括,发现前方不止韩括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看着十分面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等到在酒楼落座之后,经韩括提醒,他才终于记了起来,那人正是昔日跟随孟熊臣前来进攻蓬莱的孟越。

当时他和孟熊臣一起被俘,后周显放孟熊臣离开,但却把他强留了下来。数月不见,他瘦削了不少,双侧的脸颊向内深深凹陷,完全是皮包骨头的模样。“孟越,水师的伙食那么不好吗?你看你现在瘦的……是不是老韩他克扣你的军饷?”

孟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高千总说笑了,韩千总对我很好。”

韩括摆了摆手,向高毅道:“废话不给你多说了。周军门前日见我,提到即将出征辽东的事情。明日我便要前往芙蓉岛那边,小孟就暂时交给你了,到时候他随你一起前去。。”

高毅脸色惊诧道:“孟越是你水师的人,你交给我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你现在去芙蓉岛那边干吗?”

韩括冷着脸道:“这次前去辽东,你必然是上岸进攻的主力。周军门昔日曾答应孟越,在出征辽东之时,他必须跟随前往。而我预测这次水师能发挥的作用不大,便想通过你圆了他的愿,否则他的心静不下来。而我为何前去芙蓉岛,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周军门知道这件事了吗,就是孟越随我前去这件事。”

“知道。他让我自行处理,算是答应了。”

高毅笑道:“既然军门都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到时候一起去就妥了呗!但老韩你要记着,你这次可是欠了我的情了哦。”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攻辽三途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四章攻辽三途蓬莱城外的中军大帐,二十余将齐聚一堂,使本来十分宽阔的空间也稍显拥挤。帐外,十几个卫卒披甲持剑站立,戒备森严。不时有小厮端茶走来,却在距离帐外三十步处停下,由周显的亲兵再端进去,并很快退了出来。

而在大帐之内,为了扩增空间,所有的椅子、桌子都被移了出去。无论职位大小,所有诸人都盘膝席地而坐,茶水被摆放在前方的狭长案几之上。看似有点汉代时的主客宴会,或者草原部落之间的聚会。简单素朴,不类此时大明的那种华贵雍容。

周显坐在靠前位置,看着黃蜚站在以前摆放主案的地方,指点江山。他的后侧帐墙上悬挂着一张由数张羊皮联结而成的硕大地图,上面所绘鹅肉辽东的地形图。只不过这张地图上大部分区域都十分空白,只标记出了数个大城要塞的大致位置。唯有辽东沿海位置的地形被绘制的稍为详细,山川起伏也能看的十分明白。

“昔日的东江军是以皮岛为中心,以猪岛、海洋岛、大小长山岛、广鹿岛为依托。在北达长白山,南至蓬莱,西及旅顺,东至朝鲜,长达两千余里的海岸线上不断出击,极大了牵制了满虏的大军。但因为东江军兵力不足,且所占据的位置都是人烟稀少、土地贫瘠之地,无法自给自足,补给多仰仗登莱之地供应。但因为历代登莱登莱巡抚,除袁公可立之外,其他诸位大人对东江军的支持实在有限。导致东江军虽然薄有战功,但始终无法深入辽东腹地,以彻底打开局面。但目前,军门既然已经掌控登莱,那情形和昔日的东江军亦是大大不同。也不应该再局限于昔日之小打小闹,而应该彻底威胁到满虏的腹心。”

黃蜚为昔日东江总兵黃蜚的外甥,对东江军的一切都十分熟知。他为武官出身,说起话来历来直来直去,言简意赅。但是这番话却在他心中酝酿了好久,此刻条例十分清晰,经他这么一说,大部分将领都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周显笑骂道:“黄总兵,你就不要在这里虚言捧杀我了,快把你昨夜给我说的那三条进入辽东腹地的路线给大家说说。平素普通老百姓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集众之思,肯定能评判出个优劣。”

杜勋为登莱监军,地位仅次于周显。今日周显召集众将前来,允他旁听参议。他此刻满脸带笑,放在手中的茶杯,向黃蜚温声道:“黄总兵,你就说吧!行与不行,由咱家和周军门为你做主。”杜勋说的很含蓄,但把自己的名次排在周显之前,意在点出自己的监军身份。

周显对此倒不甚在意,向黃蜚轻轻点头,示意他向下说。

黃蜚向场内众人拱了拱手,继续言道:“要想辽东沿海攻入辽东腹地,总共有西中东三条路线。再说这三条路线之前,我先给各位讲一讲辽东沿海的地形,也方便你们有一个深入的了解。金州与蓬莱隔海相对,也是从海路距我登莱最近的辽东大城。从金州向东沿海都是丘陵山区,地势逐渐增高,在朝鲜义州已达三百余丈。而越过金州向北,则是复州,它和金州一样,地势也是以丘陵山脉为主,但比着向东方向,它地势要矮很多,可供大军通过。但无论是金州还是复州,都是人烟稀少之地。如若从此而过,沿途得不补给,都要靠大军随身携带的粮草辎重。”

黃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已经说清楚,我们再来说说那三条进攻的路线。东路行军是从朝鲜境内出兵,走丹东进攻凤凰城。但此路需要翻山越岭,补给极其困难。而在此之前,还要攻下皮岛以及其上路的铁山,才能挺进丹东,而目前这两地都为满虏所占。中路同样是走山道,它的首攻之地是绣岩城,其地势险峻,攻打不易。而那里基本上没有整块的平地,兵力很难展开。一旦攻势受挫,极易造成全军崩坏之局。接着我们再说西路,这一路是从旅顺北上拿下金州、复州两卫,然后再出兵进逼盖州。此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人烟不多,很难用以战养战的方法得到补给。而直到盖州,情况才会有所改变,那里是满虏人口集中的辽河平原,但也是他们防御的重点。”

黃蜚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和林副将,还有军门商议了好多次。认为中路这一条道,即使我们当时候成功拿下了绣岩城,大军也只能缓慢在城池周边集结。而恐怕当我们的大军集结完毕之后,满虏也会铺天盖地而来。以我军目前士卒的战力,应对满虏必须占据两倍的兵力优势才有完全的胜算,选择在绣岩城周边与满虏硬碰硬十分不值。所以这第一条路暂作放弃,我军只要考虑是走东路攻皮岛,还是西路拿金州?”

谈震采为胶州守备,配合周显击破宁海州海盗之后才被升为游击。他平素要应对的敌人要么是偷袭上岸的少许海盗,要么是当地的土贼,对于满清军卒,尤其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旗人缺乏清晰的认识。他听到黃蜚说至少要两倍的兵力才能对满清有胜算,心中涌出一些不服和好奇。“满虏也不是三头六臂,都是左右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我们五营将士整训了这么几月时间,没有丝毫懈怠,怎么也不会如黄总兵说的那么不堪吧!”

谈震采的左首位置坐着李开,而李开的左侧坐的是谢迁。他横行山东,历来骄傲,可称一地豪强。周显召众将前来,除了五营主管外,还分别从他们治下的四个千总挑出两个前来参会,而谢迁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此刻也忍不住说道:“谈游击说的是。满虏虽强,但我大明男儿也不软弱,拼的热血洒尽,也要拉鞑子陪葬,哪点会逊于他们?”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攻辽三途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五章攻辽三途2黃蜚对他们两个的诘问倒不在意,只是淡淡说道:“谈游击和谢千总忠勇堪战,可为我辈楷模,但满虏善战,这是事实。我军将士这数月之间,在军门的主持之下,勤加训练。但演练毕竟并非实战,即使他们再努力,也不可能完全将自己陪练的对象当成自己的仇人一样下死手。而满虏这些年一直处于战争之中,双方一旦交战,要么胜,要么死。我们的将士和他们相比,一个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而另一个则是老练干达的杀人机器。说到底,是我们的将士见血见的太少了。”

林庆业站起来言道:“诸位,黄总兵所言确为事实。满虏的善战之处,不仅在于他们悍不畏死,还在于他们知道怎么高效的一下便取人性命。我来大明之后,听说过一句俚语,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道。但用刀割脖子,仅需一刀便可取猪的性命;但杀屁股,则需要十几刀乃至几十刀才能使猪活活疼死或者流血至死。满虏的将士久经沙场,他们知道这一刀该砍在什么地方,并且知道怎么躲开敌人砍过来的致命一刀。这是战场上的经验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通过实战逐步累积。我们的将士不缺敢战的勇气,缺的是一下子便能致人死地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凭借兵力的优势才能尽可能的减少损失。这不是怯弱,而是明智之举。等到我们的将士有了充足的经验,自可不逊于满虏。”

周显点头笑道:“黄总兵和林副将所言极是。我们要的是胜利,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而我们的长就是满虏不知道我们会从何处进军,在局部区域,我们的兵力是占据优势的。没有必要为了显示武勇而与满虏单个厮杀,那是乡间斗殴的把手,而我们显然比他们要强那么一点点。”

众将大笑,其中一个千总道:“军门言笑了,我们强的何止一点点。别的不说,任挑出一个士卒,都绝对可以打倒好几个乡间壮汉。”

周显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怀疑。你们看看高毅那丑样,走出去就自带几分煞气,还有几个是敢和他动手的。”周显戏谑的话语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也有凝重变的轻松了起来。

高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军门,俺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模样,您让我老高能怎么办?我也想像军门您那样,长的清清瘦瘦,白白净净的,活生生的小白脸一个。走在街上,连那些小娘子、大妇人也都多看几眼。”

黃蜚冷声喝道:“高毅,不得对军门无礼。”

高毅说的正兴起,经黃蜚一喝,才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连忙偷偷瞄向周显,发现后者对此并没有在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周显看众人止声,便说道:“现在大概的情形,诸位也已经清楚,我们目前可供选择的进攻路线只剩下东路进攻皮岛和西路进攻金州两个途径。据可靠消息,之前林副将袭取辽东沿海岸,已经引得了满虏那边的注意。他们金州卫的南侧海岸的旅顺口修建了新的营垒,有大约一千的士卒驻守在那里,而在金州卫城的兵卒也增加到了两千之数。而在皮岛那边,孔有德率汉军正红旗,大约七千人进驻岛上。而且,他手下的两千水师也进驻了皮岛,并且将那里当成了满虏的水师基地。除了大举造船,欲与我水师抗衡之外,还四处招揽当地百姓入军。据传,在目前已招募了近三千新兵。”

杜勋脸色微变,奇怪的问道:“皮岛附近已处于朝鲜地界,汉人甚少,孔有德从哪里招募那么多人入军?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林庆业脸色有点尴尬,略停片刻,便说道:“那些从军的,大部分为朝鲜百姓。监军大人可能不清楚,在我国国内,八成五的百姓都是下等的奴隶,平时受贵族欺压,连吃饱穿暖都十分困难。他们对朝鲜王室没什么忠心可言,所求不过一温饱。当日满虏攻入朝鲜,到处都望风而降,和这个不无关系。现在朝鲜国成了满虏的藩属国,基本上已经被满虏彻底掌控。在这个时候,孔有德只用提供食物供他们吃喝,提供衣服供他们穿着,自可收服大量百姓入军为卒。”

杜勋冷声道:“小国贱民,历来都是如此的无信无义。”杜勋历来轻视朝鲜人,对林庆业更是不加颜色。此时说话,更是直言痛斥。

林庆业脸色难看,坐在那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周显沉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君主连温饱这点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百姓,也无怪乎百姓对他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但国家危难,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有忠贞护国之士。别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林副将,离开故国,来我大明境内,处处都为大明计。这种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尽心尽力为我大明的忠贞之士不应与那些人浑为一谈。杜监军,有些话可要慎思之后才能言说啊!信口开河可是会寒了士卒之心的。”周显这些话摆明了是替林庆业说话,替他出头之意。

杜勋眼睛紧缩,里面闪出一股厉色,但很快消融不见,变为满脸和煦。他向林庆业拱了拱手,淡淡笑道:“咱家一时失言,所言无状,还望林副将莫怪。”

林庆业拱手回礼,望向周显,眼神间满是感激。

“孔有德占据皮岛,四处招揽百姓入军。给予他的时间越久,他的军力就会越加强大。尤其是我们朝鲜人擅长造船和海战,虽然满虏的富庶不如大明,他手下的水师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对我蓬莱水师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允许它存在,始终是个威胁。所以,我这才提议军门,率部直趋皮岛,趁孔有德实力尚弱小之时,一举歼灭之。所以,在下极力支持从东路进军辽东,还望诸位也慎思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攻辽三途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六章攻辽三途3皮岛位于鸭绿江口东的西朝鲜湾中,面积并不算大,只有近二十平方公里,海岸线长达三十五公里。但因为它位于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枢纽处,地处要冲,位置极为重要。它的岛屿形状极其不规则,有很多的小港湾,与东南面的炭岛之间的海峡有利于避风,一直以来都是大船停泊之处。它和周围的身弥岛、大和岛、薪岛、炭岛等一样,都是江南山脉下沉而形成的岛屿,主要由结晶片麻岩构成,上面皆沙石,土质坚硬,不生长草木,没有一片土地可供耕种。

昔日,毛文龙占据皮岛,侦得丹东的后金主力前去双山抄杀不肯投降后金的大明百姓,城中兵力空虚。他便在城中内应的接应下,率兵突袭镇江,擒后金游击佟养真及其侄佟丰年、其侄佟松年,取得了镇江大捷。此战在后金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也奠定了毛文龙的名将地位。

但当日,毛文龙之所以能以皮岛为中心,在于当时的朝鲜还心向大明,他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今日,周显虽然通过奇袭汉城,震慑了朝鲜王李倧。但说到底,现在的朝鲜仍然是满清的藩属国,他们对于清军的恐惧远远胜于大明。一旦满清不允许他们再行骑墙,强迫他们出兵攻击明军,谁都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突然翻脸。对于弱小的朝鲜来说,他们一直是谁的拳头大,他们就听谁的。

之前,在得知英俄尔岱身死之后,皇太极令自己的长子豪格带万余满清精兵直接陈兵辽东和朝鲜边境的义州,目的就在于震慑朝鲜国内。现在豪格虽然退回辽东,但孔有德却又选择将新的水师基地建在皮岛,而不是距离登莱最近的金州。除了他需要仰仗朝鲜的船匠进行造船外,显然也有几分威逼朝鲜不敢伺动的意思。

林庆业主张走东路拿下皮岛,进而进攻铁山,以威逼丹东。除了孔有德可能在将来带来的威胁之外,他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就是他不想让朝鲜国仍旧当满清的藩属国。而一旦掌控了皮岛,就等于在一定程度上阻断了清国和朝鲜的联系。他自信凭借自己在朝鲜军中的威望以及长久积攒的关系,完全可以让朝鲜国再次归于大明,让清军恣意欺凌朝鲜一直是他内心最深的耻辱。

周显对于他的心思心知肚明,也并不怪他。毕竟他来登莱也只有数月,依旧心向故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在周显心中,朝鲜既然在之前背弃了大明,谁能肯定将来他们就会一直忠于大明,朝鲜国的利益从来不是周显考虑的事情。只不过这点,他从来不曾在林庆业面前言说而已。

但周显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赵旭升排次仅次于黃蜚,自入帐之后,他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听到林庆业话语,他眉头微挑,向他道:“林副将,就像传来的情报上言说,孔有德本就有正红旗汉卒七千左右,还有水卒大约两千人,再加上新招募的朝鲜百姓,总兵力已经过万。而且皮岛的地形我也有所听闻,周边数岛环伺,根本无法奇袭,只能一个点接着一个点的拔除。而如果强攻,我汉家男儿要付出多少性命才能拿下它?而即使拿下了它,还要进攻铁山,进而攻下丹东才能彻底威胁到满虏。在这期间,我方要付出多少代价,又要耗费多长时间?”

林庆业眉头皱了皱,说道:“确实如赵副参将所说,这是个耗时的工作。但你别忘了,朝鲜国疆域阔达,人口众多,只不过在目前没能成为大明的助力而已。一旦军门占据皮岛,朝鲜国内必将一呼百应,群起支持大明。到时候必将最大程度上的震撼满虏,我们牵制他们的作用不就达到了吗?”

赵旭升浅笑道:“林副将,我不是针对你。但在丙子胡乱之时,那时的朝鲜国还是我大明属国,在当时有多少朝鲜百姓尽心抵抗满虏?或许你可以凭借你在朝鲜国内的个人威望,招揽一些人来支持大明,但这个人数能有多少?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而最终苦守在那里坚持的的主力,还是我大明的将士。还有一个就是,目前在松山和锦州二城,我四万余大明将士还被满虏团团围困。前去金州,表明我们还有意救援他们。而去千里之外的皮岛,虽然确实如你所说的,能起到牵制满虏的作用,但我们如何向这些将士交待?而一旦他们有危,我们又如何为他们提供援助?”

赵旭升平时话语不多,但此刻说来,却字字诛心。他这一席话,基本上已经完全绝了大军前往皮岛的可能。不仅点出了前去皮岛在战术上的不可行,还以军中袍泽之情相诱,说出四万余大军急需救援。

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又有谁敢再提前往皮岛?这是一个大义问题,凡事大明将士,谁敢担起这个不援救袍泽的责任?

果然,赵旭升这么一说,诸将顿时群起响应。

“是啊!军门。我们一定要去援救那几万兄弟,不能白白的看他们丧命于满虏啊!”

“军门,金州距离蓬莱最近,满虏部署的兵力也不多,我们一攻而下,先打几个胜仗来让天下的人看看。现在还跑到千里之外的鸟荒岛上干吗?”

“军门,我登莱兵本只有两万余将士。却想要通过海路,远赴千里去攻打一个有万余大军驻防的险地,这不是完完全全的胡闹吗?怎么也得先在辽东占个据点,然后慢慢徐进,以彻底打垮满虏。”

林庆业看诸将群情激奋,知道此事已无变更之可能。他向周显拱了拱手,默然坐下,不再发一言。

周显看众将都在看着自己,缓缓站起身来。诸将尽皆止声,纷纷站起身来拱手听令。

“诸将听令。自即日起,军营关闭,不允许任何士卒不得令而私自外出。全军将士整修军备辎重,五日之后登船前赴金州。”

第四百四十七章 谢迁领命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七章谢迁领命众将散去,帐内只剩下五营主将以及监军杜勋。夏舒带几个亲兵进来,将多余的案几全部移去帐外,并上了几份点心香茶。

周显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淡淡笑道:“这番议事议了这么久,腹中空空,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既然已经决议出兵,那必定就要一战而胜。等稍后,我们再好好谈已谈这一仗到底该如何打?”

军中汉子,生性豪爽。此刻他们确实腹中饥饿,也没有丝毫客气,片刻之后便将面前点心划拉了干净。只有杜勋自矜身份,一手拿着点心,一手还虚掩在前,吃的含蓄从容。

这时,夏舒带王世忠走了进来,向周显拱手道:“大人,王哈达来了。”

周显点了点头,笑声道:“哈达,快请坐,一会少不得还要一些事问你。”

王世忠头戴青色冠帽,身上穿一件纯白色锦裘,翩翩然如王侯贵戚,看起来十分的雍容华贵。他脸带浅笑,向帐内众人一一拱手回礼,最后找了一个靠近杜勋的位置坐下。他们两人之前虽然并不相识,但一个来自宫中,一个自小在宫中长大。这段时间长久相处,便生出了一段独特的情谊。

周显看夏舒说完却仍然站在那里,于是说道:“夏舒,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夏舒犹豫了一下,道:“军门,高毅、谢迁还有于七三位千总此刻仍滞留在帐外。属下询问了他们,都说是为了请战而来。是不是先让他们回去?”

周显扫视周围,满脸带笑道:“有将如此,此战怎能不胜?让他们也别在外面等了,都进来吧!”

夏舒应了一声,不一会便领着三人推帐进来。

在三人还未说话之前,周显便摆手道:“你们所请,我已知晓。先找个座位坐下,稍后再说你们的事。”

周显自顾站起身来,走到那张悬挂着的羊皮地图前。手中拿起一根两尺长的细长棍,指向上面道:“这次进军金州,目的在于攻占金州,但战局却不应该仅限于金州。第一阶段在于夺岛,第二阶段才在于攻城。我军从蓬莱启程,在海上行船大约八日时间才能到达金州的最南侧的旅顺海岸。如若刚一到达便直接发起进攻,士卒必然疲惫异常,对作战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夺取辽东沿海的几个岛屿作为基点,再图谋进攻金州。而且,为了避免被满清提前发现我军的真实意图,却不能只是夺取对我们将来有用的那几个岛,而是要对从金州到皮岛的所有岛屿发起进攻,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都给我拔除掉。”

赵旭升抬头问道:“军门,攻取了这些岛之后,我们要一一占领吗?”

周显道:“这个要分情况而定。例如距离旅顺口最近的双岛,肯定是要占的,但有些岛却没必要,我不会因为为了占取一些无用的岛屿而将兵力分散的很开的。而处处进攻,只是为了掩盖我们进攻金州这个最终目标。此次出兵,在于势在必得,除了严字营水师全体将士待命参于之外,智字营、信字营和仁字营也都要全部参于。而对比于满虏分散于沿海各处,我们一定程度上是占据兵力的绝对优势的。”

李开心中一沉,忙声道:“军门,我们勇字营呢!”

周显摆手言道:“总得有人留守登莱。谢千总、丁千总率部新近归附,整训到目前尚未完全完成。仓促上阵,损失必大。而你的另外两个千人队也大多数是新招募的,士卒的战斗力也层次不齐。你这次就率部留在蓬莱,好好整训士卒。只要我们这次能拿下金州,以后进军辽东,有的是上阵机会。”

李开脸色有点黯然,但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迁站起来,躬身向周显拜了一下,道:“军门爱惜之意,属下替我的兄弟们深表感谢。但既然我们已经由贼入兵,那自然应该不惜自身性命。且我们投靠军门之后,到目前还未立下一功,希望军门这次能给予我等一次为国效力的机会。”

谢迁为山东巨贼,此刻虽然归顺官军,但因为他旧有的身份,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同。李开为人忠厚,待他毫无二致,但他内心总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并让自己手下的兄弟彻底融于登莱军中。

周显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谢千总,之前你为寇之时,官军四面围剿,却始终无法奈何于你。除了因为你熟悉当地地理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独特手段能够助你能在青州山脉间横行?”

谢迁奇怪了看了一下周显,老实回道:“的确是有一些在山间生存的经验,例如什么地方避风,什么时刻湿气最重,在有什么地方躲藏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等等之类的一切。只要掌握了这些,在山间生存自然就会变的十分容易。”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道:“那如果我令你率部孤军前往辽东海岸呢!你能在哪里率你的兄弟生存下去吗?”

谢迁脸色微变,眼神有点发愣。

“我军得到的情报是,自上次林副将突袭皮岛之后,清军就开始沿海岸修建营垒或者说是烽火台。这些营垒都不是很大,多则驻兵数十人,少则就几人。它们都建立在丘陵高处,用来监视海上来往船只的动向,以判定我军的真实进军方向。虽然这对我军产生不了什么实际的威胁,但就是有点恶心。派大军前去一个个的清除他们,太过麻烦,还大材小用。如果谢千总你觉得可以,我给你四百骑兵,一人配双马,就沿着海岸负责突袭拔掉这些据点。只不过这样可能会引得满虏前来围剿,虽然沿海都是些丘陵地带,极其难行。我推测这些清军的数量不会太多,但如此深入敌境也会十分危险。”

谢迁沉思了片刻,最后突然嘿嘿笑道:“以前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只不过这次打劫的满虏,这单生意我接了。军门,您就看我如何将这辽东海岸搅个鸡犬不宁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金复二州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四十八章金复二州那些据点是必须拔除的,周显最开始有意从高毅的千人队挑出一些人来执行这个此事,毕竟他那里的大部分都是辽东人,对当地的地理也熟悉。但此刻既然谢迁主动请战,他也乐于成全。他转向林庆业道:“林副将,就由你派人护送谢千总从绣岩城之南的海域处上岸吧!另外,夺取沿海岛屿的任务也可以开始进行了。”

林副将拱了拱手,言道:“军门放心。我们之前便在皇城岛上修建了垒堡,那里距离辽东海岸不过三日的路程。按照时间推算,韩千总从莱州芙蓉岛出发,所率的船队在此刻应该已经将前军所需的一切辎重都运达了那里。我明日便可直接出发,绝对可以在大军到达之前,将大部分重要的岛屿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高毅脸色动了动,心想怪不得当时韩括那小子一直虚虚掩掩的,原来早就按照军门的吩咐开始行动了。这军门,还真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正低头想着,却突然听到周显叫他。“高毅,你从军中挑出三十个马术好的,且深知辽东沿海地理的兄弟,一并交给谢千总。”

高毅应了一声道:“这个好说,我绝对挑最好的士卒给谢老哥。”

谢迁忙拱手致谢。

“谢千总,我军会在沿海的一些岛屿上放置哨探,如若到时候你遇到危险,就在夜晚时分向天空发射鸣火箭。他们看到后,会在第一时间内派人接应你们。另外,营中府库里面的一切装备,你需要什么,都可以随意挑选。最后,你还要注意一点,你的任务不在于杀伤多少满虏,而是完成拔点。不要和满虏在那里纠缠,以保全士卒的性命为先。”

谢迁拱手道:“属下明白,定然不负军门所望。”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王世忠道:“哈达,你熟知辽东情况,给诸将简要讲一个金复二州的地理和兵力部署情况吧!”

王世忠浅浅一笑,向周显微微拱手,望向诸将缓缓说道:“金州和复州都是在洪武年间设置成卫所的,其中复州卫下辖左、右、中、前四个千户所,都位于复州城中。此外,复州内还有盐场百户所,铁厂百户所。而金州卫下辖左、右、中、前、中左五个千户所,其中前四所都在金州城中,中左所则治于旅顺口。中左千户所的重要性还在于他是辽东都司南控海防之要地,也设有一个盐场百户所和铁厂百户所。但满虏攻取两州之后,在内有百姓不断起事反抗,而且还有一些冒险出海,逃至到登莱地界;在外有昔日的东江军也不断上岸突袭。最后满虏将两州的大部分百姓都强迫迁移到盖州境内,而调遣心向他们的汉人进入,专司屯田抗敌事宜。”

黃蜚出言问道:“那现在在金州有多少百姓和兵卒?”

王世忠笑道:“黄总兵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东江军覆灭之后,在外已无敌人,满虏这才开始将百姓重新迁入两州。但这么多些年来,成效并不大。现在在金州,普通百姓的数量应该在两万左右,复州和它的情况大致相当。虽然百姓的数量不多,但在金州域内却有兵卒近六千。虽然之前因为松锦战事吃紧,满虏从金州调了一些兵员前去,但我预计此刻在金州的兵力仍然不下四千之数。”

周显笑道:“哈达,这个倒是你错了。我方前几日已派斥候深入金州,目前在金州城有两千士卒,而在旅顺口有大约一千兵卒,总兵力应该在三千之数。”

王世忠呵呵轻笑了两下,道:“军门,斥候前去探查,探查的主要的是城中主要兵力,而有些事情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细查。我曾经仔细研究过金州的地理,别的不说,我们就单说这旅顺口。斥候所说的一千士卒,依我推测,应该是指在中左千户所里面有大约一千士卒。但实际上,旅顺除了这个千户所之外,还有望海堡城、归服堡城、黄贵城、羊官堡城、土城子城等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堡城,一百多处烽火台。这些堡城和烽火台虽然有些已经被弃用,但之前林副将袭击辽东沿海,必然已经引起了满虏那边的注意。我敢肯定他们此刻必然已经将大部分的堡城和烽火台利用起来,别看在中左千户所只有一千士卒,但把这些子堡内的兵卒集合起来,旅顺前线的总兵力肯定不下两千。”

周显眉头微蹙,金州为城,而旅顺为关。前者位于旅顺口的后方,是此次进军的必拿之地。后者位于辽东半岛的最南端,为海防要津,地势险峻难攻。之前经斥候来报,他得知旅顺仅有一千士卒,本以为是清军疏忽,放弃险地,而以防守金州城为要。但此刻听王世忠这么一说,看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旅顺口有两千清军,如果他们紧守险地,即使损失双倍兵力也未必能够拿下。

大军出征,首战争气。

如果第一战就打成了苦战,那对于后续的行动必将有很大的影响。而且,一旦在旅顺拖延日久,清军必定会从复州、盖州调大量援军,到时候想要攻破金州就难上加难了。

黃蜚在这时突然问道:“周军门,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可曾探得在复州有多少鞑子?”

周显愣了一下,一时有点不太理解他为何有如此之问。想了想道:“虽然没有完全探清,但预计兵力应在三千左右。毕竟那里位于金州后方,不用直对来自海上的威胁。况且它又不是什么重要之地,兵力绝对不会比金州更多。”

黃蜚低头沉思了片刻,接着抬头望向周显道:“周军门,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避开旅顺的险关峻地,直接绕到后面直接先取下金州。复州兵少,能提供给金州的支援有限,而鞑子从盖州调兵则需要时间。只要我们成功拿下金州,旅顺守军必然胆寒,我们自有时间慢慢料理他们。”

第四百六十九章 黃蜚之策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九章黃蜚之策黃蜚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顿时溅起水珠无数。

赵旭升和李开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谈震采则紧紧抓着椅栏,直视黃蜚道:“黄总兵,攻打旅顺失利,我们尚可乘船退回登莱。但金州那里虽不是辽东腹地,但却也不是海边。一旦进攻失利,我军中儿郎则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黃蜚淡淡笑道:“谈游击,行军布阵,就是兵行险着。我军出兵辽东,本就是以小挑大,谋求在满虏腹地掀起滔天巨浪。如若我们一味追求稳扎稳打,不仅损失会极大,说不得最终还难以达到想要之效果。出军之前,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布兵才能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而那些可能面临的危险,不应该放在首先考虑之列。如果军门允许,这攻取金州的任务就交给我智字营去实施如何?”

说完,黃蜚瞥了一下高毅。后者瞬时会意,连忙站起身来,高声道:“高毅愿为先锋,不拿下金州,就请军门直接砍了属下的头。”

黃蜚和高毅一唱一和,显然要把这个攻取金州的任务抓到手中。

谈震采和李开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赵旭升却莫名的笑了起来。昔日东江军攻取镇江,不过就是攻下了一个空城,朝廷却直接加封毛文龙为左都督,挂将军印信,赐尚方宝剑,只因为那是大明第一次收服失地。而之后,朝廷大军屡战屡败,失城陷地,这十数年还未从未有过主动进攻,收服城池之举。如果能攻下金州,不仅会得到朝廷丰厚的赏赐,还足可以青史留名。这样的所得,比着那点冒险,能算的了什么?“黄总兵,您这是想将克复金州的大功全部归于自己吗?”

黃蜚轻轻一笑,没有作答,只是向周显微微欠身,等待后者回应。

而厅内众人也都望向周显,等待他的决断。

周显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坐下。他心中激荡,想起了中日甲午那场国耻之战。

当时,日军在黄海大败北洋水师之后,便制定了占领旅顺以为根据地,在翌年再与清军在直隶决战的计划。当时,日军便是在金州东北处的花园口登陆,从而攻取了金州这个旅顺半岛的最狭窄地带,掌控了旅顺后方最重要的咽喉和屏障。至此,旅顺要塞变成了一座孤塞,驻守清军陷入了战略弱势的绝望境地。最后旅顺失陷,而日军则在旅顺进行了四天三夜的大屠杀。要不是后来马关条约的签订,日军还真可能从此乘船出发,直接攻入北直隶。

倭奴小国,连自国的文字都是从华夏偷学过去的,却能欺压中国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的耻辱?想到这里,周显胸中热血升腾。有自己在这里,就绝不允许女真蛮夷统治华夏大地,以致使那样的悲剧再行发生。血可流,头可断,但让满人奴役、愚化数千万汉人的情况绝不可以再发生。

“黄总兵,你手下的智字营经训最久,战力也为诸营之最。如若我将这攻取金州,首复我大明城池的重任交给你,而其他三营全力配合,你需要多久可替我拿下金州?”

黃蜚压制住心中的狂喜,沉思了片刻道:“依斥候来报,在金州城中有两千鞑子。但松锦前线战事吃紧,满虏必定调了不少精兵前往,留守的这些人战斗力绝对不会太强。以我智字营四千余精兵强攻,一日便可拿下。但在此之前,需要清除金州周边的堡垒,也要耗费一点时间,但最多不过两日,属下必可拿下它。另外,为了防备鞑子援兵到达,我军还要阻断复州和旅顺两地的援兵。所以,在我部突袭金州之时,还请军门继续猛攻旅顺,以让旅顺那边的不敢分兵增援金州。另外,还请军门拨给在下五百精骑,随我们一起乘船上岸,他们的作用在于延缓复州援军到达的时间。”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林庆业道:“林副将,你那边有问题吗?可以将这么多人全员送上岸吗?”

林庆业站起来拱手道:“军门,我们的船只数量是足够的。但有一点,就是大军登岸的时候,如果不是那种人造的海港,很难找到那种面积广阔,而且足够大船停靠的地方的。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将大船停靠在深海处,再由小船将人员、物资运上岸。近五千大军,再加上各种辎重,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要耗费数天时间。在这期间,一旦被敌军发现,城中的守军便有足够的时间做一切守城的准备了。”

周显想起了甲午之战时日军的登陆地点,随即说道:“在金州东北方向有一个叫花园口的地方,据说是天然的海港,可以满足大船靠岸。你先派水卒斥候前去摸清那里的水文地理,到时候我们就从那里登岸。”

林庆业愣了一下,他心中十分好奇周显怎么会知道这点的。但他也没细想,只要能满足大船靠岸,那此事行起来自然容易。自诸将绝了他进攻皮岛的方案之后,他心中虽然郁闷,但也没太多忌恨,毕竟每个人想的都是如何打击满虏。如果能占据金州,给满清的触动也将是极大的,未来未必就没机会再去进攻皮岛。他拱了拱手道:“军门放心,我会派出最精通水文的手下前去。”

周显转头向赵旭升和谈震采二人道:“赵副参将,这强攻旅顺,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就交给你的信字营吧!至于谈游击的仁字营充当后备军,在黄总兵拿下金州之后,你们同样从花园口登岸。到时候留智字营坚守金州,而你们从北向南,扫荡金州和旅顺之间的垒堡,最终会和仁义营夹攻旅顺的满虏。”

两人立起身来,拱手应命道:“诺!”

周显点了点头,转向李开道:“李开,本来想让你留守在登莱的,但观此战似乎并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你统率谢千总预留的人马和另一个千人队也一起来吧!让韩勇和丁可泽两个千总留守登莱。”

第四百七十章 杜勋挨刀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章杜勋挨刀杜勋走出大帐,一路疾行,脸色苍白的如同纸一般,心中一个劲的抱怨。

别处的监军在外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处处受领军将帅捧着。自己这个监军,天天在这里受周显的挤压不说,这次更是说要携带自己一起前往前线。自己这段时间不断拉拢登莱诸将,他不可能不知道。虽然表面上他什么都没说,但谁知道谁这小子心中又憋着什么坏呢!如果这次自己跟随他前去,有没有命回来还另说呢!

自己这次绝不能去辽东,绝不能去。

杜勋回到自己住处,顿时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之上满是汗水,不住的大声喘息。一个小太监连忙上前奉了一杯热茶,他仰头刚饮了一口,顿时又喷了出来。整张脸扭成一团,抓起茶杯就直向那名小太监砸去。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想烫死咱家吗?”

小太监心中惶恐,也不敢躲避。热茶全部倾洒在他身上,又摔在地上,发出哗啦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小太监尖叫一声,连忙仆倒在地,也不顾膝下都是碎落的茶瓷碎片上,不住的叩首认错。

杜勋还不解恨,上前又对着那名小太监猛踹了两脚,这才坐回到座位上。喘了两口粗气,语气中满是冷意道:“滚,滚出去。”

那名小太监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向外滚去。但还未到门口,却又听到杜勋一声冷喝“滚回来!”

静静的看了又滚回来的小太监好一会,杜勋压低身子,语气十分温和的问道:“小李子,咱家问你啊!如若有人要强拉咱家去一个地方,但咱家又不想去,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咱家不去吗?”

小太监看杜勋突然变的温和起来,心中恐惧更甚。他抬起头,眼神中始终不减的是害怕。“公公不想去,可以装病啊!那种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那种,到时候谁又能强拉着公公去哪里呢!”

“装病,这倒是真是一种好办法,但似乎很容易会被别人发现端倪。”杜勋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高声道:“小李子,给咱家磨墨。”

杜勋拿起笔连写了两封信,用口风吹了两下,这才十分小心的放入信封之中。接着顺手递给那名小太监道:“小李子,等明日,你带上两封信返回京师。一封交给王德化王公公,让他代呈给陛下;另一封交给高起潜高公公,你不用多说,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做。”

小李子接过信,轻声问道:“公公,小的走了,谁来照顾您的起居呢!”

杜勋呵呵笑道:“好小子,不错,不错,还知道心疼咱家。你放心去吧!这里还有小孙子在吗?你专心把送信这件事办好,咱家今后必有重赏。在宫中都是论资排辈,别看咱家现在落魄,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到宫中的。你资历浅,年纪小,没有根基,回到宫中也是被人欺负的料。如果你愿意,就当咱家的干儿子吧!以后咱家罩着你。”

小李子赶紧又仆倒在地,高声喊道:“多谢公公,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恩?”

小李子愣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甜甜的叫道:“多谢干爹。”

杜勋哈哈大笑,轻轻的拍着小李子的肩膀,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玉腰牌递给他道:“这个玉牌咱家带了十几年,是上好的陕西蓝田玉,现在就送给你了。”

“儿子怎么敢拿干爹的东西?”

“送你的,就收着,别那么推推拖拖的。”

小李子连忙上前接住,满脸堆笑道:“谢干爹赏赐。”

杜勋起身转到后屋,不一会掂着一个匕首走了出来。

小李子满脸惊恐,连声道:“干爹……干爹,儿子……”

杜勋坐回椅子上,看着小李子满脸的惊恐的样子,莫名感到有些好笑。他倒悬匕首,将刀把递给小李子,轻笑道:“又不是要杀你,你害怕什么?过来,用这个匕首狠狠的朝这里刺下去。要斜刺过去,避开骨头。”

小李子手拿匕首,看杜勋指着自己的大腿,眼睛间有一些害怕,又有一些疑惑。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道:“干爹,您这是干吗?您就饶了孩儿吧!”

杜勋怒声道:“哭什么,没出息。咱家告诉你,如果咱家这次前往辽东,周显必定会要咱家的命。挨了这一刀,就等于捡回来了一条命。你不用管其他的,就狠狠的刺下去,毫无留情的刺下去。”

小李子在杜勋的催促下,颤颤抖抖的走到他跟前,手上下滑动,却始终没敢刺下。

“刺!”杜勋出声怒吼。

小李子心一横,猛的狠心向下刺去。

“哎呀妈也!”

那一匕首正刺中了动脉,鲜血顿时崩了出去,喷的小李子满脸是血。杜勋脸色苍白,忍着痛道:“没事,没事,现在扶我去找医官,要让很多人看到我真的中刀了。”

周显听到外侧大呼小叫,起身推帐走出,正看到两个小太监抬着杜勋着急忙慌的从自己帐前快速跑过。他招呼在不远处的夏舒过来,沉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夏舒嘿嘿笑道:“那老太监不知怎么就挨了一刀,你看那血流的哗啦哗啦的,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周显愣了一下,但瞬间又开始摇头苦笑,小声嘀咕道:“让他跟着前去,本是指望将两人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不让他给我生事。却没想到这杜勋也真狠,宁愿挨这一刀也不去辽东,还真是无敌了。他是以为自己有多想要他的命啊!”

夏舒笑声道:“军门,莫非您还真希望这个老太监跟着您前去辽东捣乱吗?”

周显笑骂道:“瞎说什么大假话呢!他不去了,我岂能不鼓掌庆贺?夏舒,你去蓬莱城中买一些好吃的,好喝的给杜监军送去。让他千万不要担心军务,要好好的养伤。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给你一年的假期,让他慢慢休养。”

夏舒嘿嘿笑道:“军门放心,绝对给他挑最好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周泰请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二章周泰请战周显打开衣箱,整整一个冬季积攒而来的陈腐的发霉味顿时扑面而来。最上层的是一件大红色官袍,他拿起来抖了几下,将它放在一边。再次伸手向下探去,入手而来的是那件银白色的铠甲。

它是昔日,还是在川地之时。在彻底击破罗汝才之后,杨嗣昌看周显衣甲破损严重,便送了他这副铠甲。甲片为精铜所制,相互之间用金线所串联在一起,又在外侧涂了一层银水,看起来闪闪亮亮,华贵异常。这样的铠甲虽为上等精品,但却并不适用于士卒冲阵,因为太闪亮了,很容易成为敌军攻击的标靶。但以周显目前的身份,亲自深入前线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样的铠甲反而最为恰当。身在阵后,只要士卒看到这样的铠甲,便知道军帅尚在,军心稳固远比在前方冲阵陷阵所能起的作用更大。

周显轻轻的抚摸着它,口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距杨嗣昌离世已过一年,这大概是自己感觉过的最漫长的一年了。从川地冲杀到襄阳,再由襄阳回到京师,然后又赶到登莱。中间还去了一次海外,在朝鲜汉城王宫里转了一圈。而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辽东。好在之前的一切都十分顺利,而他也获得了无限的荣誉。而这次能否如以前那般顺利,周显心中不知,但也没有太多担忧。

好男儿以天地为家,搏杀此生。哪能效耄耋枯坐家中,坐等死神降临。

锦瑟走进屋内,看到周显模样,隐隐有点后悔自己贸然进屋。正待退出去,却听周显说道:“锦瑟,过来帮我试试这副铠甲?”

锦瑟知道周显早就看到了她,微微吐了吐舌头,细碎步走上前来。周显亲自将胸铠、臂铠一一戴在身上,锦瑟帮他用束带换腰,在周显双手够不到的地方用牛皮细绳系好。完毕之后,她轻轻的拍了拍手,笑道:“二公子,好了。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周显体格高硕,面目白皙,在平日如同一个白面书生一样。但现在将这重盔厚甲一穿,瞬间摇身一变,勃勃间透漏出一股特有的英气,男子气概顿显无疑。他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问道:“这个新年,没有吃的太胖吧!看起来还合适吧!”

锦瑟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早已怦怦乱跳,心跳加速。她脸生娇羞,低着头竟然没有回答周显问话。

“砰”的一声门响,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踏步声,周泰高昂的嗓门顿时响起。“小叔,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躲在这里?”他看到锦瑟,便“哦”了一声,紧接着道:“锦瑟,跑了这一路,快饿死了,你去给我拿点好吃的。”

锦瑟点了点头,满脸通红的快步走了出去。

周泰看着锦瑟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奇怪的望了一下周显道:“小叔,你这还穿着铠甲呢!不会就这样欺负锦瑟吧!”

周显冷喝了一声“滚”,走到座位上坐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蓬莱,谢千总他也到了吗?”

“和谢老大一起刚刚从莱州赶来蓬莱。小叔,我问你,你是不是答应让谢老大率四百骑兵深入辽东境内?”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是让他率四百骑兵去辽东,只不过不是去辽东腹地,而是沿着辽东海岸清除在那里的满虏的营垒。那里的驻兵不多,是满虏监视海上动静的岗哨。只要清除了他们,满虏便无法知道我们确切的进军方向,这对于我军将来的战局十分有利。”

周泰摆了摆手道:“无论是辽东腹地,还是辽东沿岸,我都不关心,关键是谢老大他不让我跟着去。无论是骑术,还是打架,他手下有几个人能比的上我?这次他从我那个百人队挑了一多半的人,但独独不让我去。还说他做不了主,让我直接过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

周显淡淡一笑,周泰为他的侄子,这是全军皆知的事情。当日谢迁将他讨去,是担心周显会出尔反尔,用他做一个凭证。这次前往辽东,谢迁这四百骑就如同一支孤军,危险重重。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周泰跟着前往。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如何向周显交代?“既然谢千总不允许你前去,你就别去了呗!这次李开也随队前去,你跟着他,效果不是一样的吗?”

周泰拍腿抱怨道:“那怎么能一样?跟着李开,那是跟着大队人马,立功的机会微乎其微。而跟着谢老大,那都是精兵,可以为所欲为的那种。而且人数比较少,立下什么功劳都是自己的。小叔你现在已经是一地巡抚,而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把总。虽然你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但这官职相差的也太大了点吧!现在,你还不应该多给我一些这样的机会,让我的职位升的更快一点。而且,我的职位越高,统御的士卒越多,不是能给小叔你提供的助力更多吗?”

周显笑道:“这说到底,你还是替我考虑了,对吗?”

周泰连连点头。“那当然了,要不然我拼死拼活的干吗?小叔,你就让我跟着谢老大去吧!”

周显对周泰所说的,只当是玩笑话,听听就过。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所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周显身为全军之将,却没有对他这个侄子照顾分毫。如若再阻断了他的进取之道,自己这个小叔就真成了他的障碍了。他沉思了好半晌,最终抬头望向周泰道:“小泰,军队讲究令行禁止。谢迁所率的这支骑兵为深入敌境的孤军,危险程度不言而喻。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你其他的,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就是这历来不遵军令的性格,你真觉得我会放你去。”

“小叔,这次你只要让我去。你向你保证,我这一次绝对什么都听谢老大的。他让我东,我绝对不去西;他让我南,我绝对不去北。”

周显沉吟片刻,声色俱厉道:“我不需要你保证什么。但如若你这次有任何不遵谢千总的命令的举措,以后别说随军出去。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便永远不可能再行出战。”

第四百七十三章 分兵出海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三章分兵出海大军出行,事情繁杂。

周显为了确保此次渡海作战的成功,共调用登莱四营半的兵力。智字营、信字营和仁字营,每个营都是四个千人队,四千四百八十人。勇字营提供了两个千人队外加五百的骑兵,共两千七百四十人。严字营八千水师士卒全部待命,吉木所率的为数两千的骑兵队也参与其中。这样算来,总兵力已达两万六千,大概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渡海作战了。

这两万余人的所穿、所用、所食都要通过船只运到前线,这样庞大的船只规模不是周显一次性能够提供的。也多亏了林庆业的先见之明,在冬季来临之前,他便提前占据了登莱海域之外的几个岛屿,并征调数千百姓在那里修建了对应的堡垒。以使周显可以把这些岛屿当成基地,并将所有的物资和人员都暂时停放在上面。

而能满足需要的岛屿,皇城岛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它位于渤海湾的中间位置,距离蓬莱大约五日的路程,而距离对面的旅顺大约三日的路程。它远在海域中间,保证不会被对面清军所发现。而且面积也算广阔,足以作为大军进攻辽东的第一个后方基地。第一批物资已经由韩括率先行运到了岛上,那些多为从火炮厂最新打造的各类火器以及部分的羽矢和铠甲,足以满足一营将士的所用。

周显的计划是,由韩括首先运送一批军需物资上岛。待到沈廷扬新设计的船只返回之后,再运送一营将士以及一定量的粮草上岛,由他们自行北向去夺取更靠近辽东的岛屿。等到这一切都完成,海上也差不多已经完全解冻,那剩余的船只就可以出海了。

之所以不等到海面完全解冻之后一起运输,而要分批次运往,就是为了争取几日时间。因为一旦海面解冻,清军那边的斥候船只肯定也会开始出海。到时候一旦被他们提前发现自军的动向,让金州方面的守军有了防备。最终的结果未必会改变多少,但难免中间的过程会艰难一点。

原有的明朝水师船只比较大,一般一次可以载运一百到三百的将士不等。而从朝鲜而来的船只基本上都是小船,每艘仅可以运载五十人左右。所有的船只加起来有近二百之数,足以运送后续的所有将士前往皇城岛了。

而后续的粮草,则可以分批运转。毕竟自己有八千水卒,有足够的护卫船只和运输船只。如果孔有德胆敢率领水师偷袭自己的后路,周显不介意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虽然此次不攻打皮岛,但周显却准备在运输任务完成之后,由林庆业率领一支船队前去皮岛耀武扬威。未战先令敌怯,现在的登莱水师有这个资本。

顾炎武被周显调来了蓬莱,周显起初答应他开春之后,便准许他修建水渠,将莱州的主要河流东西连在一起,对农田进行灌溉。但目前来看,这个计划恐怕要推迟的。春耕需要劳力,而出征辽东也需要大量青壮随行搬运各种物资。周显将他征集来的本应该用来修渠的青壮全部调来了蓬莱,同时又以出征的名义在登莱各地征调了一部分。总计两万农夫,负责此战的一切后勤事宜。而顾炎武被周显授予了一个军机画赞的职位,负责一切的后勤调用。

这一日,顾炎武和李丁一起找到周显,向他报告各种物资的准备情况。听闻足够全军三个月所用的粮食、被服和其他物资已经全部运抵蓬莱,周显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向两人道:“忠清、李掌柜,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代此次出征的将士感谢你们。”

两人连忙拱手道:“分内之事,军门不必介意。”

周显摆手道:“分内之事也分做的好和做的不好。我本来以为等到大军出发之时,能凑齐一半就实属不易了。但没想到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足量足额完成,这已经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

顾炎武笑道:“军门,说到这个,还真的多亏李掌柜。学生仅是组织青壮将这批物资运到蓬莱城,而他则清楚的知道哪里可以寻得这些物资,又怎么样才能得到它们。这等翻手覆手的功夫,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丁淡淡笑道:“顾先生真是谬赞了。其实还真没有别的技巧,只要有银子,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周显笑着问道:“对了,李掌柜,现在官府这边已经欠钱庄多少银子了?”

李丁低头想了想道:“启禀军门,有大约三十万两银子。主要是这段时间冰雪封海,导致没法进行海贸,这一大头的银子来源被阻绝。而安抚朝鲜和被俘的从辽东而来的百姓,都耗费了不少的银子。还有就是,登莱境内上一年的收成也并不太好。一些断粮的灾民,也以官府的名义发放了一些米粮来助他们过冬。但这批银子,只要等到开春,海上可以出船,窟窿就会很快被补上。现在军门只需要关注如何打胜这一仗,银子的事,大不了小人先行垫上。”

周显疑惑道:“李掌柜,商人唯利,这样的做法可不符合你的本色啊!”

李丁笑道:“军门,正因为商人唯利是图,小人才希望你能打胜这一仗啊!您想想,您能打到哪里,小人的生意就能做到哪里?如果你直接打下了辽东,那小人岂不是商行天下吗?”

周显轻轻一笑,击掌叹道:“是这个道理。那就请李掌柜再派人去湖广,购买全军所需的粮食。一方面是军队方面有备无患,另一方面要用来补给灾民。明日我就要出发前去辽东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登莱绝对不可以生出任何乱子。”

李丁拱手道:“军门放心,我明日便亲自前去湖广,一定替军门办好此事。”

周显摆手笑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等我拿下了金州,从登莱到辽东的这条商路,我全部交给你来做。到时候能赚多少银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李丁脸色大变,心中狂喜,连忙拱手致谢道:“军门大恩,李丁没齿难忘。”

第四百七十四章 卢象升聚将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四章卢象升聚将初春时分的辽东天空,灰蒙蒙的,犹如在这天际之间罩了一层薄纱。近在眼前,却始终怎么看也看不清真实的模样,让人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北风还在不断的呼啸,大帐之前竖起的军旗猎猎作响。满眼望去,远处的山峦叠嶂之间,还尽是未消融的冰雪。

聚将的鼓声已经响了两通,辽东宁远城外军营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军将。而在辽东宁远城外军营的中军大帐之内,则已经聚集了五位大明总兵,十多个副将,还有数十位的军中画赞、地方官吏。他们此刻齐聚于此,神色之间都略微带了一些紧张。虽然人数众多,但少有人说话,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随着一声“督师到”的高声喊叫,卢象升身披铠甲掀帐而进。众将分列两旁,欠身拱手恭迎。

卢象升上前坐于帅位,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帐内将官众多,能拥有座位者也不过五位总兵及少量几个的朝廷大员。其他的人都站在各自主将后面,神态平静,俱皆望向卢象升。

卢象升望向身边的一个画赞点了点头,后者拿出一封信,高声念道:“登莱巡抚周显再拜于卢公象升。松锦会战,我大明连丢塔山、杏山二城,松山、锦州二城彻底沦为域外孤城。九塞之精锐,中国之粮刍,尽付一掷。形势虽峻,但未必不可挽救。松锦二城将士困守孤城近半年,但其志却不改分毫。诸将士以满虏血肉为食,坚守待援。显设身处地思之,甚为敬服,而内心实在不愿坐看如此忠义之士尽归尘土,我登莱五营近三万将士愿为这些同袍略尽微薄之力。此刻,满虏十余万大军齐聚松锦,后方兵力空虚,学生欲以围魏救赵之计,于三月初出兵拿下金州,进而威胁满虏腹地。但单靠登莱一地之兵力,绝难与满虏大军所抗衡,所能起的作用无非是尽可能的牵制他们。一旦满虏大举回兵,学生恐怕也难以坚持长久,更不用奢谈救出松锦被困大军。因而望督师看到信件之后能同时于宁远起兵,以让满虏首尾不得兼顾,他们举措失当之时,或许可以给予我们万分救出松锦被困大军之机会。登莱之兵俱皆为我大明将士,虽暂受学生统领,但体系始终应归于辽东一系。但凡督师有令,周显无不遵从,只为剿灭满虏,靖平天下。在此向卢公表以我登莱五营将士求战之心,愿卢公虑之,显叩首再拜。”

卢象升看画赞念完,朗声道:“松锦之战,我军虽然惨败,损兵五万余,但满虏之损失亦不在少数。昔日我大明将士突围之时,被满虏大军困于大海之边,当时士卒拥荷其将,伸臂冀蔽,俾不中箭。即使如此之境,诸将宁愿投海而死,也鲜有投降满虏者。而如今,我十数万大军聚于宁远城,后方稳固,补给充足。而士将却怀怯战之心,不敢出宁远半步。想想昔日我大明将士临死之时的豪情,再对比周显这少年的主动请战的决心,我等庸碌之辈,岂不生生羞死?本帅在此就问诸将一句,敢随本帅与满虏决一死战否?”

卢象升一席话,说的众人既羞又愧,内心长期压制的豪情也在此时爆发出来。俱皆高声喊道:“大帅英武,岂敢不随?”

卢象升站起身子,从旁边亲兵手中取过尚方宝剑,平举在身前。高声道:“此剑为卢某离京之时天子所赠,授本帅总揽辽东一切军政事宜。上到巡抚、总兵等封疆大吏,下到差役小卒等布衣百姓,本帅俱可先斩后奏。此战为大明国战,文官应为国尽捐其身,武将该为国效死在外。本帅在此严令,诸将之中,但凡有不遵号令或迟疑怯战者,我不管汝身份如何,俱皆斩之。众官之中,有玩忽懈怠,导致前方军需供应不齐或者后方不稳者,本帅亦杀之。军令如山,律法无情,望诸位慎之。”

自大明和满清开战一来,屡战屡败,眼看着满清的势力一步步的强大起来,渐渐有问鼎中原之势。虽然每个人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内心无疑都积攒了一股深深的怒气。但再与满虏交战之时,却仍然是失败,只因为每个人都在乎着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导致诸将之间彼此不和。虽然有时取得了一点小胜,但在整体的惨败之下,什么都改变不了。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希望能出现一个人,领着所有人同进同退。而卢象升不惜自身性命,敢于和士卒同进同退的性格恰好处于此列范围。别的不论,但他至少值得追随。

卢象升不知道诸将此刻内心所想,他继续高声道:“吴三桂、马科、唐通,上前听令。”

三人单膝跪倒在地,直着上身,抱拳领命。

“吴总兵,你为辽东本地将领,深知此地的山川地理。我给你三千精骑,每人配双马。绕过满虏在眼前高桥修建的层层垒堡,深入到杏塔两城之间。见到满虏大军,就绕道而行,不必与他们交战,主要攻击高桥守军的后方粮道。如若松锦方向的满虏援军前来,你就率部再行撤回。”

清军齐聚于松锦后方,只有在高桥有济尔哈朗所率的以镶蓝旗为主的近两万大军。而再满虏新近攻占的杏山和塔山两城,只有少量的驻军。如若以三千骑深入到杏塔之间,便是一种很无敌的存在,除非清军从松锦那边调兵前来,或者从高桥这边回兵杏塔。松锦距离杏塔较远,清军从那边调兵需要时间。而在高桥这边,在自己出兵的同时,卢象升肯定也会从正面大举进攻高桥。济尔哈朗想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对付拥有三千精骑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

吴三桂的脑袋飞速旋转,知道此次深入敌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危险,但实际上半点问题都没有。他微作沉吟,便连忙拱手领命道:“属下领命。”

第四百七十五章 卢象升聚将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五章卢象升聚将2卢象升看吴三桂领命,便又转向马科和唐通道:“马总兵、唐总兵,你们两个调用本部的所有人马,本帅再给你们提供五千士卒,作为此次进攻的第一波主力。军中的火炮会尽可能的为你们提供全力支援、铠甲武器你们可以进军需仓库里面随便拿,羽矢、弓箭也足量配给。本帅只有一个要求,五天之内给我拔除掉高桥城外所有的小垒堡,以便大军可以直接进抵高桥主城之下。”

为了阻拦明军从宁远出兵援救松锦被困的大军,清军在宁远前往松锦的必经之道上修建了无数的垒堡。这些堡垒有大有小,沿岭环山而建,要想攻破高桥,就必须首先拔除它们。接下来的就是最典型的攻坚战,一旦开启,损失必重。既然卢象升已经下令,马科和唐通两人便也别无选择。但他们领命的同时又暗自有一点庆幸,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拔除外围的点,而不是与清军野战或是攻取高桥主城。

卢象升挥手让三人起来,转向杨辅明及白广恩道:“杨总兵,你率领本部人马,时时戒备在外。如果清军精骑出动,就将他们给本帅挡回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影响到马、唐二位总兵的拔垒行动。白总兵,你的本部人马作为预备队,等待清除完外侧的堡垒之后,与本帅一起主攻高桥城,务必尽快拿下它,逼迫清军向后撤退。”

两人俱皆拱手道:“属下领命。”

卢象升最后转向邱民仰、杨绳武和范志完三人,微微拱手道:“大军的粮草转运,就麻烦邱巡抚负责了。至于杨巡抚和范侍郎两位大人,就请你们率领剩余的本部人马驻守宁远城,我会让万元吉全力协助你们。后方的稳定是此战的根本,卢某在这里拜托三位了。”

万元吉出列拱手道:“两位大人放心,学生必定全力协助你们。”

杨绳武为顺天巡抚,范志完为兵部侍郎。在松锦之战惨败之后,他们二人便在顺天府和天津卫周边的卫所兵前来辽东,宁远城中的新卒有八成以上都是他们二人提供的。卢象升上任督师以来,加强整训士卒,将整训完成的卫所兵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而剩下的兵卒仍然由二人统帅。虽然二人对此稍微不满,但在卢象升难得的强势下,也只得遵命。毕竟他们也深知此战关乎甚大,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个人情绪。

邱民仰双手抱拳,连连道:“督师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绝对不让前线将士饿上分毫。”

杨绳武和范志完虽然都隶属于兵部,但两人实际上却不通军事。当时前来辽东也是崇祯帝的赶鸭子上架,留守宁远只需要确保后方稳定便是有功无过。这样的任务与到前线搏命拼杀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看卢象升在看着自己,便同时拱手道:“请督师放心,吾等二人必定确保后方无事。”

卢象升严肃的脸上闪出一丝十分难得的笑容,抱拳向周围施了一圈礼道:“国事危殆,卢某在这里拜托诸位了。”

高起潜手中拿着杜勋从登莱传来的信件,双晶流动,眼角上撇。有一些莫名的自得,又有一些不经意透漏出来的狠毒。昔日他费心费力从狱中救出杜勋,并推举他担任登莱方面的监军,便想到将来一定会有用的到他的时候。周显的举动致使他的那位干儿子身死,又害的他入狱。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能不费尽心力找周显的麻烦?以他为监军,时时和周显相处,还怕找不出他的问题。

崇祯帝对周显极其信任,要想对付他,不能急于一时,得慢慢来。之前自己拉拢刘泽清,让他上报周显恣意妄为,并贼入军,这是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没有任何悬念的,崇祯帝压下了那封奏折。而现在由杜勋上报给崇祯帝奏折,直言周显不遵朝例的地方。这是第二步,依照他对崇祯帝的了解,后者依旧不会有太大反应。

但周显出兵辽东金州,如果败了,自己便有千般方法设计于他。即使胜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拥兵自重的人在崇祯皇帝这里,历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这第三步就要在周显这边战事结束之后,才能实施。高起潜肯定到时候即使不能除掉周显,也能让崇祯帝对他完全起疑心。至于将来,再一点点的剥夺崇祯帝对他的信任,最终自可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高起潜咯咯的轻笑了两声。右手支着下巴,斜身向下问道:“杜公公还有其他的要让你给咱家说吗?”

跪倒在一旁的是一个年约二十,面目白净的小太监,正是杜勋新任的干儿子小李子。他满脸带笑,恭维的说道:“干爹说以高公公的聪明才智,不用小人多说。一看信中内容,便会知道该如何做了。”

高起潜哈哈笑道:“好小子,杜勋真是好福气,收了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儿子。去吧!到外面去领五十两赏银。另外,立即进宫去将杜公公给皇爷的那封信送过去。”

小李子连忙叩首道:“多谢高公公,小的这就去办。”

高起潜看小李子离开,缓缓站起身子,背后的烛光将他的影子照的倾长。他走出大厅,仰头看天空之上繁星点点,沉声道:“周显啊!周显。终有一天,咱家会让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惹到咱家。”

周显突然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低声沉吟道:“这又是哪个王八蛋在咒我呢!”说着,他又举起了手中的书。这顾炎武不亏是明末三大家,写个还能写到哲学的角度。

那日,王世忠将满清宗亲之间的矛盾写到纸张上之后,周显便把他交给了顾炎武,让他编一部。要求很简单,写的要通俗易懂,任何认识字的人都能看的懂。可以无限夸大满清那边的阴暗面,要尽可能的突出皇太极的不择手段和无耻。但一定要编的合情合理,让任何人都不能挑出毛病。

第四百七十六章 韩括夺岛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六章韩括夺岛顾炎武起初并不同意,但在周显的强行要求之下也只得领命。没过几日,他便将自己写成了书交给了周显。所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这本书上千万千万不能缀上他的名字。

周显心中好奇,但也没十分在意。前几日事情繁杂,一直没空翻看。直到今日闲来无事,便拿来解烦。但这一经拿起,便再也放不下了。顾炎武是明末三大儒,这点周显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写起这种也如此的得心应手。这读起来简直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物传奇,后代电视剧所拍的宫斗剧和它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情节狗血、冲突明显,外加将皇太极塑造的极为无耻。没什么营养含量,但可看性十足,普通人不就喜欢皇室的狗血剧情,越是狗血喜欢的人越多。

周显到此时,也大约明白,为何顾炎武不太愿意在这本书上著名了?和他一贯的风格太不符了,而且他为了让大部分都能看懂,写的很通俗,太有损他才子的身份了。周显又翻了一页,下定决心,迫切想要知道后续如何。

这个时候,船舱外突然想起了“砰砰”的两声敲动,接着想起夏舒的声音。“军门,我们马上就要到皇城岛了。”

周显推开船舱出去,站在船头,抚栏远望。太阳已经西斜了很多,离天黑大约还有两个钟的时间。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在海风的吹拂下,一波向一波的向上翻滚。几个海鸥在低空盘旋,不时猛冲进海中,叼着一条不大的海鱼。而正前方大约十里处,皇城岛新修建的望哨台上,一个火红色的大旗正在四下挥动,向来人指明方向。周显轻轻笑了一下,在海上颠簸了近五日,终于可以在陆上睡个好觉了。

周显和林庆业跨步下船。一个把总上前躬身行礼道:“周军门、林副将,一路辛苦了。现在已经给你们安置好了住处,小人这就领你们前去。稍有,小人便将吃食给你们送过去。”

周显摆了摆手道:“这个不用急,先让兄弟们下船。另外,让韩括立即过来见我。”

那把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给周显道:“军门,现在韩千总并不在岛上,这是他临走之前给您留的信。”

周显满心疑惑,接过信看了一遍。他顿时色变,拿着信半晌无语。

林庆业看周显脸色难看,问道:“军门,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说着,周显将信件递了过去。

林庆业看完,脸色同样大变,他沉默了片刻道:“军门,韩括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他既然决定这么做,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况且他带走了近四百士卒,那些海岛相互隔绝,每个上面也仅有数十清军,按说是不应该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林副将,你先下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今天晚上在岛上休息一夜,等到明早再行返回登莱,剩余的军士还得麻烦你尽快将他们送来。”

林庆业这几日领航,确实也有点累坏了,此刻便也不和周显客气,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一切就麻烦军门了。”

周显看林庆业远去,朝向旁边高声命令道:“让兄弟们赶快下船,上面的辎重也得尽快卸下来。除了明天要返回登莱的船工,剩下的人全部给我动起来。”

韩括坐在一个圆形树桩上,看着前方排成一列的十几个清军俘虏。右手平举长刀,不断轻轻的击打着左手。“我这人一直没有太多耐心,所以在这里,我就直接对你们说了。我要知道前方还有哪些岛屿上有驻兵,每个岛上的驻兵有多少?还有其他有关清军的一切情报。但即使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们这些人中也只有一半可以活命。而决定你们能否活命的,就在于你们回答我问题的多少。别想骗我,因为可以回答问题的,不止你们一个人。现在就开始吧!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前方还有哪些岛屿上有驻兵?”

跪倒在地的众人相互之间看了看,第一时间却没有一个人言语。韩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长刀一挥,他正前方的那名清军顿时捂着脖子缓缓歪倒在一边。看着惊慌失措,向两侧移开的清军,韩括用破布边擦着上面的血迹边沉声喝道:“你们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我再问一遍,前方还有哪些岛屿上有驻兵?”

那些清军士卒顿时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争先回答。

韩括再发出一声清喝,“都给我住嘴。现在我问一个问题,你们中知道的都举手,由我来决定谁来回答。谁再敢不遵规则多言,我直接砍了他。你,你来回答第一个问题?”韩括指向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看似忠厚的中年男子。

“禀军爷,前方最近的岛屿就是双岛了,那里一般有一百的守卒。只不过现在是冬季,一般在这个时候,为了介绍来往船只运送补给的麻烦,会将大部分守卒撤回旅顺。至于现在那里还剩多少士卒,小人就不知道了。”

韩括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这个岛在平常的时候驻扎有多少人?”

“我们这个岛是这周边海域的第一大岛,在平时的时候,一般作为周围岛屿的补给基地。本来这里有五十个士卒,还有近一百的农夫。只不过冬季冰雪封海之前,上面派船来将一半的兵卒和所有的农夫运回了旅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这么点人了。”

“也就是说,等到这冰雪解封,满虏还会从旅顺派人前来这里。他们大约什么时候会派船前来这里?”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这个事情只有李总旗知道。”

看那人望向旁边的一人,应该就是他所言的李总旗。韩括指着他道:“你来回答?”

李总旗脸色惊恐,老实答道:“一般是在冰雪解冻的七天内。按照时间推算,这次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后。”

第四百七十七章 清军援兵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七章清军援兵韩括又询问了几个问题,那些清军被他彻底震慑住了,基本上都是知无不言。他将他们的话语彼此对比了一下,基本上知晓了清军在周边岛屿上的大致情况。双岛现在的驻兵必定数不过百,前去夺取必然能够成功。但它距离旅顺口太近了,只有近二十里。如若到时候夺岛的动静太大,被旅顺的守军发现,那势必会影响接下来全线进攻的大局。

韩括并非贪功之人,知道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招呼自己的副手近前道:“这双岛我们暂时不去夺取了,等到军门到达之后,我们听他的将令行事。我现在要返回后方向军门报告这边的情况,你们所有人就暂时待在这个岛上。但也不是在这里逍遥,如果在我返回之前,有满虏的补给船只来到,一定要把他们给我劫下来。总之,在我大军发起进攻之前,不能让鞑子知道我们已经夺取了这些岛屿。”

副手拱手道:“请千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但眼前的这些清军呢!我们要如何处置他们?”

韩括眉头微挑道:“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分毫。还是像以前那样,都杀了。”

副手听闻,也不多言,向韩括躬身行了一礼,便向那十几个俘虏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天地又回复了平静。

周显笑吟吟的看着韩括,语气中满是赞赏道:“本应该一营将士做的事情,却被你用四百士卒做完了,你让别的人怎么活啊!”

韩括躬身拜道:“属下未得军门命令便私自行动,还望军门能够恕罪。”

周显笑道:“你都做完了,还让我恕什么罪?目前,全军将士已抵皇城岛,我们也该开始正式行动了。明日,你点起你本部的所有水卒,和于七所率的那个千人队一起去旅顺沿海吧!按照我们定下的目标,将金州周边的所有岛屿都给我夺下来。”

崇祯十五年三月五日,与旅顺隔海相对的双岛被大明军队夺取。接着周显命登莱水师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夺取了猪岛、麻洋岛、中岛、长生岛等岛屿,威胁复州沿海;一路向东,夺取了广鹿岛和大小长山岛等金州外沿的关键岛屿。

冬季降临之前,清军将大部分的岛军都撤回到了陆上。周显在这个时候猝然来攻,他们没有丝毫防备,完全没有反手之力。等到守军反应过来,大明军队已经将所有的沿海岛屿全部收入了囊中。

清军不甘心如此,派出船只出海。表面上是为了夺回那些岛屿,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探清明军的虚实。但周显对此早有防备,凡是出海的船只,都遭到了大明水师的全力围剿。清军海船被击沉两艘,小船被击沉十余艘,损失兵力在三百左右。

这样一来,清军完全被打怕了,再也不敢派人出海。周显想要清军完全变成了瞎子、聋子的计划也成功了,他们唯一得到的信息,都是从沿海而建的哨楼上看到的。在与旅顺隔海相望的双岛上有千余明军,近百艘大小船只。而在其他方向,也有数量不等的船只,他们巡游在外,时不时的靠近海岸,似乎是在监视岸上的驻军。

城中守军将这些的情报一一向后方的将领汇报,但仅根据眼前的这些情报,金州主将李率泰完全摸不清明军的目的,只得令前方将士加紧防备,时时向后方汇报情报。

这一天,李率泰刚用过早膳,突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他脸色间闪出微微怒气,暗想这些奴才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看到一人身披绵甲,领着几个侍卫,正大咧咧的朝自己走来。他低声沉吟了一句“他怎么来了”,便加快脚步,上前一步,单膝下跪道:“外甥叩见舅父大人。”

博和托眉头微挑,眼中很是不屑,冷声道:“起来吧!随我进屋。”

李率泰起来,弯腰跟在博和托身后,深情恭敬到了极点。

李永芳原为大明的游击将军,他在万历四十六年便投降了努尔哈赤,是明朝第一个投降后金的边将。努尔哈赤在李永芳投靠之后,便将自己七子阿巴泰的女儿许配给了李永芳,使李永芳成了他的孙女婿。

博和托为阿巴泰的次子,而李率泰为李永芳的次子,故而李率泰称呼博和托为舅父。但实际上,李率泰为李永芳前妻所生,和博和托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只有李永芳后来的几子是和阿巴泰的女儿所生,取的都是满名。虽然李率泰也娶了满清宗室之女,但关系稍微偏远,使其并不十分受清廷重视,要不也不会派他来金州。

博和托大马金刀的坐在饭桌前,抓起一整条羊腿便啃吃了起来。

李率泰满脸赔笑,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舅父,你不是应该在外祖父那里领军,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博和托看也不看李率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范大学士得到消息,说明军要大举进攻金州。硕肃亲王担心你们这些奴才不顶用,就让我率三百旗人,一千汉人前来相援。金州的事情以后你就不用管了,全权交给我。”

李率泰满脸笑道:“由舅父做主,外甥当然求之不得。您的这援兵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明军三日前便到达金州了,并不断骚扰海岸,外甥正愁金州兵力不足呢!”

博和托眉头微挑,望向李率泰问道:“什么,明军到了?有多少兵卒,够不够我杀?”

李率泰又给博和托倒了一杯酒,淡淡笑道:“舅父莫急,容外甥慢慢禀告。明军水师占优,攻取了金州外的所有岛屿。我派人出海,他们便四向围剿,始终没有探查到他们的确切情况。但在双岛,有千余明军此刻正在上面修建海港,想来是为了方便后续船只停靠。再加上其他沿海垒堡传来的情报,我估计明军应该在八千左右,而主攻方向应该就是旅顺。”

第四百七十八章 李率泰的打算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八章李率泰的打算李率泰原名李延岭,李率泰这个名字是在他十二岁入朝奉侍努尔哈赤时,由后者所改。在他十六岁之时,努尔哈赤又将宗室之女许配于他,对他的宠幸可见一般。后来努尔哈赤病死,皇太极继位,因为要拉拢汉人,对待他基本上和之前一样。

但这个时候,李永芳已死,他缺了父亲这座大靠山。再加上他的长兄李延庚与明国暗地里私通消息,被人举报后被杀。他虽然没有被直接问罪,但地位却随之一落千丈。虽然之后他跟随皇太极南征北战,薄有微功,但始终受朝内的满族大臣诋毁。要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被发放到这个边缘小地。

每想到这里,李率泰便对李延庚恨之入骨。这个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私通明国。自己找死不说,还连累到自己也受牵连。但他内心对皇太极却没有太大怨恨,而且始终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回到朝廷中枢。每念于此,他便更夹起尾巴做人,而且争取将每件小事都做到极致,以期让自己返回盛京的速度更快一点。

李率泰称呼博和托为舅父,但后者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莽夫蠢材。只是因为他命好,为阿巴泰之子。虽然阿巴泰在努尔哈赤诸子之中最不受重视,但说到底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一员。况且这些年,阿巴泰凭借自己的累累军功,地位也在悄然间提高了不少。博和托身为其子,除了个人有些武勇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但仍然被封为贝子。

这次由其亲自率部来援,足以说明朝内对金州这边的重视。李率泰心想如果自己这次能守住金州,甚至打败明军。即使到时候被博和托分去一些功劳,这仍旧算是一件大功。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愤愤然,自己的功劳干吗要分给眼前的这个蠢货。或许自己可以让他先败一次,以显示明军势大。

到时候消息传到盛京,无论朝内怎么反应,自己都会有足够的空间施展能力,或许可以尽早返回朝内也未可知。但首要问题的,就是让博和托首战失利。他预测前来金州的明军数量绝对在万人之上,否则也不可能完全封锁住金州海岸,而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先拿下旅顺,再进攻金州。

博和托此人志大才疏,恃勇轻智。李率泰此刻故意将明军说成八千,他必定心生轻视,而且极有可能亲自率部前去旅顺。以旗人的强悍,即使败仗,博和托本人必定也能安全返回。到时候再由自己凭借金州城来扭转乾坤。两相这么一比,谁有能力谁无能,自然一目了然。

果然,博和托一听只有八千明军,眼神间浮起一股轻视之意。他朝外高喝一声道:“高信钟,给本贝子滚进来。”

外面应了一声,高信钟真滚了进来。他一下子跪倒在博和托面前,双手伏地,身体弯曲的如同虾米一般。

博和托右脚踩在他的背上,大声叫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胆敢欺骗本贝子。是谁在路上告诉我,说在登莱有近三万大军。他们怎么只来了这么点人?是不是你在欺骗我,故意夸大了登莱的兵力?”

高信钟躬着身子,十分委屈的道:“主子,奴才哪敢欺瞒于你?当日奴才冒险进入登莱,仔细探查,在登莱确实有三万多明军,而且被分成了五个营,这个从其他细作带回来的情报也可得到印证。这等事情,奴才一句话不对,就会丢了性命,岂敢欺瞒主子?”

“那你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高信钟沉默了片刻,一双鼠眼贼溜溜的乱转。“主子,会不会因为是明军那里船只不够?崇祯小儿任命了林庆业这个朝鲜人担任副将,并将登莱水师的指挥权交给了他。而他和登莱巡抚周显不和,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给周显提供足量的船只。”

“等等……”李率泰摆手问道:“是谁告诉你周显和林庆业不和的?”

高信钟抬头看了一下李率泰,又连忙低头,老实答道:“禀李甲喇,是奴才潜入辽东得到的情报。周显强迫五千朝鲜水卒前去登莱,本来是准备将他们收为己有的。但崇祯帝担心周显势大,就升任林庆业为副将,令他们相互牵制。周显对此大为不满,将自己原来的手下强插入水师之中,以监视林庆业。两者之间矛盾重重,只差直接火并起来了。”

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度,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个。五个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额真一人。李率泰属于汉军正蓝旗甲喇额真,故而高信钟称呼他为李甲喇。

李率泰沉思了片刻,望向博和托道:“舅父,这个奴才所说的可信吗?”

博和托冷声道:“经过范大学士亲自问询后得到的信息,你说可信不可信?”

李率泰点了点头,道:“舅父,既然明军水陆两军不和,我看我们可以将明军放上来打。由舅父坐镇金州,外甥我前去旅顺,故意败上一阵,引他们上岸,再在旅顺城外将登岸的明军全歼。我想即使他们逃回海岸,那些水军也不见得会救他们。”

博和托沉吟片刻,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泰儿,这次你留下来守金州,我去旅顺收拾这帮明狗。”

李率泰心中暗喜,但口上却仍旧说道:“舅父千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况且明军可是足足有八千之数,而舅父身旁只有这千余人啊!”

博和托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八千明狗,就是八万,我一样把他们赶到海里喂鱼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金州城中,看我如何击破他们。而且人去多了,也显示不出本事。我只带那三百旗人和五百汉人前去,留下的那五百汉人帮你守城。你我准备足够的粮肉,让他们吃饱了好随我赶去旅顺杀敌。”

李率泰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拱手道:“喳,外甥这就去办。”

第四百七十九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九章地主家的傻儿子在占领了双岛及金州周边岛屿,确保满虏再不敢再派船出海之后,周显便率大量人马从皇城岛启程前往辽东沿海。智字营和信字营两营人马乘船向东行,在距离金州方向最近,而面积却是最大的广鹿岛登岸。而智字营则前往旅顺西侧的猪岛,暂时在上面驻扎。而在旅顺隔海就可以看清上面情形的双岛,只在上面安置了勇字营两个不满额的千人队。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清军能看到的只是双岛上的近两千士卒,而不能知道自方大军的真实情况。而猪岛距离双岛不过半日的路程,一旦进攻开始,周显可以随时将驻扎在上面的仁字营调过来参战。林庆业已经派船将谢迁所率的四百骑运向鹿岛,他们会在那里上岸,参与拔除辽东海岸上的哨堡的行动。

这日,林庆业登上猪岛,向周显简要汇报了事情最近的进展。说谢迁已经成功登岸,而智字营、信字营和仁字营三营人马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周显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明日或许就可以开始行动了。首攻旅顺,以吸引清军的注意力。再以两营人马从花园口登岸直扑金州城。整体的行动已经敲定,现在只用在细节上加以推敲就可以了。

林庆业看周显低头不语,继续说道:“军门,这两日在东边海域发现了几艘清军的快船,行驶速度和我军最快的船大致相当。我们用十余艘围住了一只,审问上面的人得知,他们都属于皮岛的孔有德部。这些快船是他最新制作的,是专门用来刺探我军情报的。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因为一旦拖延日久,必然会被他们发现我军在这边的真实情况。”

周显眉头紧蹙,微微叹息道:“来的好快,我本来以为他们至少要等到十日之后才能派船前来呢!看来,这满虏对我们的重视程度真是超乎寻常。那就明天吧!今晚趁天黑将猪岛上的仁字营运来双岛,我们明天一早便直接发起进攻。先夺取沿岸的三个堡,再向旅顺的南城北关挺进。”

林庆业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船只。”说着,他跨步便向外走去。

这时,李开推开帐帘进来,正和林庆业撞了一个满怀。他稳住身形,急向周显道:“军门,事情有点不对,您快出来看看。”

周显听李开说的急,脸色微变,连忙起身向外走去。他定睛看了好半晌,不可置信的望了一下李开和林庆业,眼神间满是疑惑道:“鞑子这是在撤军?”

李开脸色同样疑惑,微微点头道:“属下也想不通,但看起来是这样的。”

周显沉思了片刻,向李开吩咐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派几个精悍的手下摸上去,给我逮一个清军回来,问清楚情况。”

周显坐在椅子上,手支额头,有点无语的望着跪倒在地的一名清军,沉声问道:“你是说博和托率八百清军前来旅顺,故意放弃沿岸的堡垒,是为了引我们登岸,以求在旅顺城外与我们交战。”

那清军语气打颤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但底下人都是这么传的。据说李守将只是因为多说了几句反对的话,就被博和托直接砍了。”

周显在心中暗叹,这博和托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呀!他带来八百援兵,加上旅顺本地的驻军也不到三千人。以这点兵力就敢放弃沿海的险峻地形,寻求与自军在旅顺城下野战,还真是鄙视大明军队到极点了。

李开问道:“军门,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对方送这了一份这么大的礼,我们哪有不收的道理。今晚让兄弟们上岸占领那些被博和托这个蠢货放弃的堡垒,先守一夜。等到明日仁字营全营到达之后,直接打他丫的。还真以为我大明军队软弱可欺,任由他捏来捏去啊!告诉兄弟们,这一仗,斩杀一名鞑子赏银二十两;斩杀一个二鞑子,赏银十两。只要是敢于出旅顺城的,不要俘虏,都给我砍了。”

也无怪乎周显发怒,清军轻视明军久矣!但这样明目正胆的以这点兵力,就敢故意引大明军队上岸,然后再谋求击破的人还真是少见。博和托不仅是夸耀自己的武勇,更是在侮辱大明的军队。既然如此,周显不介意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

林庆业眉头紧锁,提醒道:“军门,仁字营并没有骑兵,而鞑子那边却有以三百旗人为首的五百骑兵。旅顺城外地势平坦,极其适宜骑兵突击。我建议我军可以采取诱敌之术,假装不敌他们而后撤,将鞑子引向临近海岸的丘陵地带,再与之决战。”

周显不可置否,望向李开道:“李开,你怎么看?”

李开想了片刻,随即拱手道:“军门,属下附议林副将,也支持采取此诱兵之计。”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此诱兵之计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我军的损失,但此战为我军出兵辽东的第一战,所求的不止是取胜,更在于鼓舞全军的士气。博和托此时已经下了战书,我军怎有不应战的道理?我军兵力两倍于他,如若采取这样的战术,胜无可喜,败却直接影响全军的战心。而且,我认为只有在旅顺城下,彻彻底底的击败博和托,才能完全震慑住鞑子,让他们向后方的金州求援。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真正能起到在南段策应另外两营将士拿下金州的目的。”

“而且……”周显看两人俱皆不语,继续说道:“而且,我也想借此让手下士卒明白,我们来此,是要打无数硬战的,让他们早一点有个心理准备。有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计策可以实施,只能苦苦的坚持下去。让他们提早经历这些,总比到时候满虏大军压境,只能被迫的突然接受要好很多。毕竟,我们这个时候的兵力是完全占优的。”

两人听后,渐渐有点明白周显是想借此练兵,随之俱皆拱手道:“谨遵军门将令。”

第四百八十章 夜袭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章夜袭月光照耀之下,四周依稀可以看清。在森林密处,二百余骑围坐在火堆旁,畅谈欢笑。空中气弥漫着烤肉的香味,经风一吹,远远飘散。

谢迁高声喊道:“一人一口酒,胆敢多喝者,我直接踢烂你们的屁股。”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其中一人跟随谢迁最久,高声回道:“大当家,屁股被你踢烂了骑不成马,你要抱着我们吗?这样嫂子会不会吃醋啊!”

“我抱你奶奶!”

“大当家,这个我倒是不是很在意,只当是突然多出来一个爷爷就可以了。但我奶奶都六十多岁了,而且爷爷还在世。如果他知道您要和他抢老婆,或许会直接拿菜刀和你拼命,您到时候可得小心点。”

谢迁勃然大怒,上前就要去踢那人。但后者突然间像猴子般的跳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爷爷要谋杀亲孙子了。”

谢迁作势追了两步便停下来,高声骂道:“刘猴子,下次让我逮到你,就直接剥了你的猴子皮。”

谢迁骂骂咧咧的坐回到周泰身旁,伸手递给他一块羊肋骨。“他们刚烤好的,你就直接拿着吃吧!”

周泰接过来,笑声道:“谢过老大。”说完他便狠狠的啃了一口,满嘴流油。

谢迁无语的看了周泰一眼,顺手找了一个长棍,将一整片厚饼穿在上面。伸到火堆上边烤边向周泰道:“喂!周泰。以前的你,是不是就是那种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富家贵公子?按说,你的年纪比你的那位小叔还大几岁,但你烤东西,在野外生存的本事比着他可差远了。记得我和你小叔初见之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他当时正在烤东西,而我还前去讨了几口酒喝。”

周泰满口塞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哪能和小叔比,他什么事情都爱自己做,而且每件事都能做的很好。而我只要天天吃饱喝足,再有人陪我偶尔打打架就可以了。以前的时候,师傅就说我没心没肺,活的简单,是冲锋陷阵的大将人选。而说小叔他历来考虑的很多,事事追究极致,是谋划全局的帅才。现在想想,越来越觉得师傅他说的很对?”

谢迁点了点头道:“师傅,你们共同的师傅吗?他看的倒是挺准的。他现在人呢!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幸见他一面?”

周泰脸上闪过一些黯然,凄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许回义乌老家了吧!我问过小叔几次,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让我不要多问。”

谢迁听周泰语气,知道这其中可能涉及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他也不再多问,只专心继续烤自己的饼。突然,他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向斑驳的树影间张望。周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怎么了?”

不一会,外侧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骑飞驰到谢迁跟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禀当家的,后面有百余骑正在快速追来,离这里只有大约三十里。”

谢迁点了点头,问道:“就这百余骑吗?其他的方向可还有追兵?”

“兄弟们仔细探过了,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有。我们之前每一次劫掠哨堡,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每次所派都不满百人。这些鞑子大概以为我们只有这么点人,这才仅仅聚集了这百余骑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追来。”

谢迁沉思了片刻,望向周围跃跃欲试的部众,高声道:“都赶快吃,半刻钟内给我搞定。之后灭火,留下二十人看马,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去灭了这帮狗鞑子。”

周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随即士卒的一切动作都快了起来。

谢迁他们连续突袭了五个沿海的哨堡,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都都完全烧掉。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第一时间引起了后方营寨的注意。他们在一个满人寨主的主持下,迅速周边六个营寨中的所有骑兵,气势汹汹的追来。本来他们还集合了近千步卒,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以为是山贼突袭,行动缓慢的步卒反而很有可能拖累全军的行进速度,故而前来追击的只有这百余骑。

清军重视辽东腹地,而对沿海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少关注。稍微远离海岸的营寨一般都是一些不愿迁移到辽东腹地的当地人,这些营寨或大或小,大的有四五百人,小的不过一百余人。他们管理着周边的土地、山林,在平日每隔一段时间便向清军纳贡一次,还负责警戒着周边沿海的动静。每当明军袭来,他们便是防守明军的第一道防线。而在前方战时紧急之时,他们也听从清军的征调。就如现在还在持续的松锦之战,基本上每庄每户都有不少青壮上前线。

这些人中,有汉人,有满人,还有其他一些其他少数民族的。他们并非士兵,但长期在山林间行猎,与熊虎搏斗,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最好的猎手。尤其是他们的射箭功夫,更属一流。但大部分青壮都被调往前线,遗留在后方的青壮并不十分多。

而周围仅有的一处满人山寨,里面只有数十人,属于清军遗留在后方专门用来管理这些沿海百姓的。但他们人少,而这些山寨之中彼此之间,为了争夺土地、猎物,时不时的就要干上几架。而满人认为这种情况有助于自己的统治,对他们不仅不加限制,反而还从不断暗中怂恿,使他们相互之间更为不和。

因为周围都是丘陵,平时很少有用到马的时候。这百余骑兵,带上满人的三十骑竟然来自七个营寨。他们匆匆聚在一起,没经任何整训便行出发。仇视的营寨之间彼此怒目而视,要不是上面有满人压着,他们恐怕早就彼此打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是东一团、西一团的彼此防备着。有的快,有的慢,在道路上拉开长长的一段距离。前无斥候,后无探哨,队形散乱到了极点。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兄弟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二章兄弟清军这百余人的追击小队已经完全溃散,被俘三十余人,被杀俞四十人,安全逃脱者应该也在三十人左右。

谢迁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还真是有点轻视了这群追军。以三百人设伏,还占据了地利,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没想到他们这群人的警觉性这么高,在前队刚进入山谷之时便发现了不对。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发起进攻,要不然此刻应该是将他们全灭,而不是还让近三十人逃脱。

周泰和另一个把总仍旧在率队追击,但天色晦暗,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成果。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知自军已经暴露了行踪,恐怕接下来处境会变的艰难许多。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苦笑。以前当贼的时候什么也不会怕,现在成官府的人了,反而开始担忧起来太多事情了。

远处响起一阵糟乱的声响,他引目望去,看到周泰正一脸愤懑的朝自己这边走来。而他身边跟着二十来个奇怪穿着的人,而真正能引起引谢迁注意的是他们基本上每一个人手中都提着一颗或者两颗的人头。那些人头大多数的脑袋后都留着难看的金钱鼠尾辫,必定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满人领队。

谢迁当贼多年,早就养成一副看人说话的本事,他看着周泰笑问道:“周泰,这些壮士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对了,你刚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族人的?”周泰想回答,却不时忘记了,只得问向札拉里。

札拉里右手平举在胸前,欠身拜道:“锡伯族札拉青部族长札拉里拜见大明军将,这是我们首次见面,本人赠予您的礼物。”说完,他左手随手一扔,一颗硕大的人头便滚了出来,直到谢迁踩在上面才止住它。

而札拉里身后的族人也纷纷动手,瞬间近二十颗人头接连被扔了出来,在谢迁面前堆成一团。周围的将士听到动静,也纷纷拥了过来,看着这二十几个怪人,低声窃窃私语。

谢迁将脚下的那颗人头踢到一边,看了看周泰。后者会意,连忙解释道:“我正率兄弟们追击那群逃跑的鞑子呢!眼看就要追上了,他们这群人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手持弓箭一箭一个,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射下了马。紧接着便从林间各处冲杀出来,将那群鞑子全部杀死并枭了首级,一下子便抢了我到手的功劳。我本来以为是哪里来的山贼,还想让兄弟们趁势直接灭了他们,但他们却突然以汉语说要拜见我大明主将。我看周围除了他们并无别的军队,就把他们领过来了。”

谢迁微作沉吟,望向最前侧那个目不斜视,脸色陈毅的男子道:“札拉里族长,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大军军队,是我的属下刚刚告诉你们的吗?”

札拉里从虎皮衣中掏出那枚黄铜腰牌,恭敬的递给谢迁道:“禀军将,我们本是被满人强迫前来围剿你们的营寨中人,昨日在搜查被他们烧毁的哨堡之时发现了这枚铜牌。以前我族中曾收留过一个汉人,他曾教过我汉文和汉字,故而认得这是明军之物。所以我就大胆推测袭击哨堡的绝对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正正经经的大明军队。”

周泰看到铜牌,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脸色陡变。

谢迁接过铜牌,仔细翻看了几下。现在事情看起来似乎变的十分简单明了了,这些人本跟随鞑子前来,他们无意间发现了这枚铜牌。他们不但没有将这情报禀告给鞑子,反而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落入陷阱,还在后者逃走之时给予了他们最致命的一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对方没有丝毫恶意是肯定的。

他想了想,顺手将铜牌扔给周泰,笑吟吟的道:“周泰,你的腰牌回来了。我现在把它还给你,顺带再赠给你三十军棍。先记在账上,等到此间事了,再自己前去军法处领。”

周泰哭愁着脸道:“老大,……”

“你想想,如果这腰牌不是被札拉里族长发现,而是被那些鞑子发现。我们不仅这几日所下的功夫要全部白费,而且极有可能令全军陷入险境。好在最终没有引起坏的后果,否则你要挨的就不是这三十军棍了。你再敢多说话,我直接将这件事告诉军门,我倒是很想看看到时候他会如何处罚你?”

“别别……别,老大,我认罚还不行吗?等到回到登莱,我自己去领这军棍。”周显连声祈求道,那可怜的小模样引得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札拉里奇怪的望着四周,他以前没有见过大明军队。但看对方深入敌境,还能做到如此的潇洒自如,心中暗生出一股佩服之意。

谢迁止住笑容,向札拉里拱手道:“手下弟兄粗鄙,札拉里族长莫怪。鄙人谢迁,为登莱勇字营一千总。行军在外,也没什么可招待族长的。这现成的马肉,还有上好的美酒,可否有幸请札拉里族长入座畅饮一番?”

札拉里笑道:“这酒是必定要喝的。我等前来此地,献上满人的头颅,正是表明我部投靠大明之意。如果谢千总不弃,我札拉青部愿竭尽全力助谢千总在这辽东打开局面。只求将来事成,谢千总能将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山林归还于我们。”

谢迁沉思了片刻道:“札拉里族长,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总,如果在这里便给你这么大的许诺,肯定是骗你的。但我愿意将此事禀告给巡抚大人,并且向你许诺,只要你此次能立下大功,你族人所得绝对比你付出的多的多。”

札拉里沉吟片刻,最终沉声喝道:“札拉士,拿酒来。”

札拉里手中拿出一个硕大的羊皮袋,看那模样,至少有七八斤的储量。他拔开塞子,一口气饮了半袋,然后双手恭谨的递给谢迁道:“谢千总,我辈老人说过,在同一个羊皮袋中饮过酒的都是兄弟,而我们锡伯族人最信的就是兄弟。”

谢迁接过来,笑着一饮而尽,辣的眼睛都差点流出泪来。最后他倒拿羊皮袋,豪迈笑道:“兄弟。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对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三章对战旅顺口在元代的时候被称狮子口。在洪武四年,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而收复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狮子口改为旅顺口,后来便一直沿用。

在清末,李鸿章创建北洋舰队,着力经营旅顺,使之成为沿海的第一坚城。但在明末,海防废弛,它优良的地理位置完全没有被人意识到。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将之作为抵御敌军的一座普通沿海城池,而不是可以撬动辽东甚至北直隶的一个绝好支点。

现在的旅顺城面积不大,分为南关和北关两座相对的城池。北关阔大,聚集着旅顺的大部分人口以及各种军需物资。而南关地势险峻,作为旅顺城的第一道大关,用以抵抗敌军。如想攻破北关,必先拿下南关。

旅顺口属于长白山余脉构成的沿海丘陵地带,历来有六丘半水三分半田之称。境内多山地丘陵,少平原低地。但在南关前方五里处却有一片长约八百丈,宽近三百丈的平原。四周无山无林,没有地方可以设下伏兵,是两军可以放心对决的绝佳之地。

博和托率步骑两千,出南关,列兵于阵前。他眼睛微眯,斜眼看着对方已经排成队列的四千余步卒,眼中之中满是轻视之意。他扭头向后,高声道:“这些明狗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胆敢和我们大清勇士在此对战。阿吉,你先带五百步卒前去,给我试探一下他们的战力。”博和托虽然愚笨,但久经战阵,临敌先探对方虚实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被称为阿吉的男子身高近七尺,体宽脑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巨人。大概是没有马可以承担他的体重,因而被当成步卒使用。他手持一柄上粗下细的纯铁狼牙棒,裹在一副稍微显小的铁甲之内,正面容木然的看着前方。听到博和托的命令,他呲牙而笑,发出一声如同狼嚎般的喊叫,从地上捡起一面大盾,随时准备带人上前。

周围弥漫这薄薄的雾气,但并不影响视线。博和托正要挥手下令进攻,却突然看到对面一片朦胧之中,一人身旁银色铠甲,骑白马向前,与后阵脱开一箭之地。他就立在那里,冲博和托做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

博和托顿时勃然大怒,之前压下去的怒气又开始腾然升起。

高信钟看到来人脸色微变,附耳过去,向博和托道:“主子,那个身披白甲的便是登莱巡抚周显。”

博和托扭头,急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语气之中满是兴奋。萨哈廉身死之时便是满清贝勒,地位比他这个贝子高出许多。而英俄尔岱虽然不是皇室宗亲,却是可以审查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朝廷重臣,而且还是自己的妹夫。这两人都被眼前的这个周显所杀,如果自己能擒杀了他,这该是多大的功劳。

“错不了,奴才在登莱之时见过他。只是他这个登莱巡抚都来了,想来明军前来辽东的兵力肯定不在少数,请主子小心对待。”

高信钟的话,博和托只听到了前半句。后面是什么,他选择性的忽视了,或者说是他内心根本就不在意。他手举长枪,高声喊道:“勇士们,冲上前去,擒杀对面那个白甲小将。能生擒或者直接斩杀他者,赏白银千两,官升三级。”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忘了应该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当兵作战,一次次的拼杀,九死一生,若干个人头也未必能换取一次高升。突听博和托颁下如此高的赏格,军心振奋。数十骑当先,在博和托刚刚下令之后,便如同一支箭一样飞了出去。

周显看自己已经挑动了对方的军阵,拍马回阵,高声下令道:“盾兵向前二十步,以手中盾牌支地,用肩膀给我牢牢顶住盾牌。枪兵将长枪架在盾牌上面,只要人没有战死,就给我握紧手中长枪。对方首先冲过来的骑兵,只要顶过他们的一轮冲势,对方士气就会锐减,胜利就会属于我们。之中有胆敢后退一步的,定斩不饶。弓箭手现在就拉弦引弓,听我命令发箭。一轮过后,即行后撤,由后面的士卒再顶上去。”

近三十骑冲刺在前,他们看到周显已退回军阵,反而逐渐放慢了速度。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牛角,呜呜吹动,招呼后面的步骑快速向前。几十骑的冲刺和上百骑的冲刺产生的威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知道此刻对方队阵齐整,已不是他们这几十骑就能轻易冲垮的了。

周显看到对方不再快速奔驰向前,微微点头。这些果然是百战精兵,在临阵之时,还能做到如此的从容镇定。他看清军后阵旗帜不动,他们并没有将所有士卒一次性全部投入。眼前的骑兵应该在三百之数,步卒在六七百之数,应当占了他们总兵力的一半,差不多足够自己好好打一仗了。

仁字营以谈震彩原有的墨营为基础创建的,军中的大部分都为胶州子弟。虽然铠甲、兵器都十分齐整,但火器却并不充足。只有虎蹲炮十尊,燧发枪一百杆。而仅有一尊佛朗机炮则是

从船上新近抬下来的,火兵立在军阵后方稍高的山坡上,不时点燃引线发射。炮弹落在奔驰的骏马群中,卷起一片血土,将马上骑士掀翻在地。发射频率虽然不快,但很好的延缓了对方骑兵的聚集时间,并稍微分散了一下他们。

但也只是延缓,百余清军骑兵已经狂奔到距离周显军阵近二百步的距离之内,眼看就要冲杀过来。谈震彩站在周显身旁,脸露担忧,低声言道:“请军门暂且后撤,这里就交给谈某来指挥。”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近千满虏,还奈何不了周某。谈游击,下令吹号,令后面擂起巨鼓,以壮我军声势。”

谈震彩不再多言,一把拉住一个亲兵,高声道:“立即去后面传令,此战结束之前,鼓声不能停。我仁字营全体将士有进无退,直至全胜。”

周显望向谈震彩淡淡一笑,悄悄竖了一下大拇指。但很快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清军骑兵。

第四百八十四章 对战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四章对战2一队队清军骑兵在奔驰过程中慢慢汇入大队,在各自领队的高声呼喝下慢慢聚在一起。每骑之间,左右相隔大约半个马身,前后相隔一个马身左右的距离。这样既保持了骑兵冲击性的团体性,又不至于每个骑兵之间的相互干扰。队形如锥,前窄后宽,踏着稍显杂乱的蹄声,以落地惊雷般的气势向前猛冲。

一般情况吧!以骑兵冲击对方已经排成队阵的大军并不明智,因为这注定会付出比一般情况下更高的代价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一切都是相对的,如果对方士卒太多孱弱,或者自方的骑兵占据绝对优势。以骑兵冲阵,反而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碾碎对方,之后再以步卒向前,以严整队形对付敌军散兵,这样带来的损失反而是最小的。

博和托自大狂妄,这是肯定的,但久经战阵的他,多少也有一点临阵的经验。他之所以选择不令步卒试探便大胆的令骑兵冲阵,因为一般情况下,清军都是这么做的。一次冲击,最多两次,明军便会完全溃散,接着便是一场杀戮的狂欢盛宴。他不觉得这次会有太大不同,或许会多付出一些死伤,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死的大多数都是些汉人,而如若能擒杀登莱巡抚周显,即使生还的仅有自己,他亦觉得值当。

两军相隔本有五百余步,但骑兵速度极快,清军转瞬间便到了百步之内。他们从背后取下长弓,拉弦而射。一些落在盾牌之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而大明军队这边随着周显一声令下,乱箭攒射而出。弓矢密集,如蝗虫般飞去。

建州女真本为渔猎民族,所居住的地界也以丘陵山地为主,后来在与其他女真族和蒙古族的作战中,不断发展壮大,也逐渐培养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一代人已经长大,他们也完成了由步兵到骑兵的转变。后来在与明军的作战中,他们不断取胜,获取了大量武器辎重,而他们也开始懂得如何用这些装备来保护自己。

大部分清军骑卒为满人,也有一部分是从汉人或者蒙古人中挑出身材高大者组成。他们一般身穿皮甲和绵甲两层铠甲,更有甚者是穿着绵甲、皮甲和铁甲构成的三层铠甲,防护作用远超常人。明军弓矢密集,有一些射中要害,上面骑卒发出一声闷哼,从马上跌落下来。但有的虽然身中数箭,插的如同刺猬一般,却可以毫无障碍的继续向前冲刺。

一般来说,临阵不过三箭。但这次,周显只让自方的弓箭手射了一轮便行后撤,他需要时间来组建更深、更密集的阵型。刀盾兵,长枪兵、镋钯兵一层接着一层,直至抵消掉清军骑兵带来的冲势。

骑卒横举长枪,高速冲刺,首先直直戳在覆有两层牛皮的木盾之上。木盾瞬间碎成几瓣,它后面的刀盾兵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刺中身体,惨叫着向后跌去。清骑速度丝毫不减,继续前冲。明军长枪刺入马身,鲜血迸射,军马嘶鸣着胡乱蹦跳,将上面的清军掀翻在地,但也继续冲击着明军的军阵。有人被马头撞飞,有人被长枪刺死,也有人直接死于马蹄的践踏之下。

清军如锥子般直插于明军队阵中间,使整个明军军阵如同一个紧拉的弓弦一样,向后方和两边挤压了过去。仅这一次冲击,便有近百清骑插入明军军阵近六十步左右。而后续的骑兵则朝着对应的方向继续上前,一次接着一次的向前冲击。

这些仁字营的将士平素在胶州,最多剿剿海岛,清清山贼,哪里见过如此数量的重骑突击?一个半吨重的庞然大物就这样的冲到自己跟前,以长枪大刀开道,很少有人不感觉到恐惧。他们尖叫着向后,只妄图离这些死神远一点。但他们很快便发现,周围密集的自军让他们逃无可逃,而敌骑却越来越近。

周显出枪刺死一个妄图后逃的士卒,高声喊道:“后面便是大海,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向前是你们唯一的生路。敌势已挫,随本帅上前杀光他们。火兵,将你们手中的万人敌全部抛出去。枪兵,聚在一起,共同向外,先刺马,再刺人。”说完,他顺手从旁边士卒手中取来大旗,递给自己身后的夏舒道:“高举着它,跟着我。”

清军骑兵不过三百左右,直冲队阵,已让他们付出了近百人的死伤。剩下的二百骑在四千人中的队阵中横冲直撞,凭借的不过是一时之勇。明军士卒的恐惧给了他们机会,这才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远远看去,还真有点大军即将溃散的迹象。

博和托放声大笑,“哈哈哈!明军果真不堪一击,这就溃散了。所有人,随我前冲,将他们全部杀死。”

赵宇改进了万人敌,将原本包裹火药的泥球改成了满是隙孔的陶球。在装填火药之后,再加上一条引线。这样使整个球的重量更轻,引燃之后不再仅是覆在地面,还可以在火药的催促下跳到空中,进而灼伤敌军。

近百个万人敌被同时掷出,触地上跳,再四处乱蹦。火花和浓烟在空中弥漫,呛人的味道和灼热的感觉令人难以忍受。马儿嘶叫着乱蹦,将上面的骑士掀翻在地。清军的冲击速度为之一滞,本聚集在一起的骑阵也开始变的松散。

一个骑将大声吆喝着,妄图聚集手下士卒。但他充耳所听都是沉闷的咳嗽声,满眼望去都是浓浓的烟尘。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声马嘶,烟尘之中一骑飞驰而出。他慌忙举枪,但还未完全举起,一枪便直刺了过来。他喉中发甜,吐出一口鲜血,从马上直跌下去,眼睛中的最后一抹光芒是上空飘荡着的日月明旗。

浓烟消散,前路清晰。所有大明士卒都遥遥看到在自己正前侧,三十六骑卒正手举大明军旗向自军的反方向冲杀而去。那荡起的赤红色大明军旗和那身银白色铠甲分外显眼。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对战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五章对战3谈震彩本骑马立在周显身旁,但他没料到后者刚说完话便冲了出去。等到他意识到时,连忙伸手去抓,但却什么都没抓住。他望着周显的背影,顿时愣在当地,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谈震彩为胶州本地人,很早便掌管了墨营,后来这个墨营在周显的主持下变成了仁字营,但却始终由他掌控。这次前来辽东,仁字营并非主力,他也不想当这个主力,因为主力意味着折损兵力。所以,当他突然听闻周显要在旅顺城下与清军实实在在的干一仗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对方想要以此缩减仁字营的实力。

要不然,周显何以让仁字营和清军硬抗,而将勇字营的两个千人队留作后手。谈震彩感到气愤,实实在在的气愤。自己从周显担任莱州知府之时,便全心全意的支持他,甚至还让自己最疼爱的长子到他手下效力,而今却遭受如此的对待。或许杜勋说的对,周显从来不会将自己当成亲信,他所信任的只是李开那样的家奴。

但现在,谈震彩却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想法。如果周显不信任仁字营,干吗要随自己一起前来前线,这其中所冒的危险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在这个全军将要溃散的关键时刻,又是首先冲了出去,妄图助仁字营扭转劣势。莫非他真的觉得依靠仁字营就能战胜眼前的清军,而真实情况就是如同他所说的那种,是想磨砺自军。

此时,一个亲兵看着发愣的谈震彩,疾声问道:“游击,我们现在怎么办?”

谈震彩醒悟过来,爆喝如雷道:“什么怎么办。你们的命比军门的命值钱吗?给我冲上去保护军门,顺便杀了这群狗鞑子。仁字营全体将士,都给我向前冲,这攻破满虏的首功是我们的。”

谈震彩经营墨营多年,营中将士非是同乡便是亲友,他的话语远比周显的更为有用。周围将士高声呼应,大喊着随他冲上前去。清军骑兵速度已减,很多都在原地打转,陡然间长枪迭出,刺马刺人,声声惨叫盈反沸天。

清军步卒在此时也冲杀了过来,到处都是一层接着一层的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士卒的嘶吼声,一场近距离的搏杀在稍显拥挤的空间内上演。一个倒下去,另一个再冲上去,在两军相隔的交界处堆积了一层的尸体。折断的武器丢的到处都是,鲜血顺着地面流淌,红着眼睛的双方士卒差不多杀的已有点分不清了敌我。

周显的白色铠甲吸引了对方骑卒的注意,他们扭转马头,从四面八方涌上。他在他们眼中已不是人,而是连升三级,赏银千两的赏格。星垂神俊,在军阵之中上下腾转,来回穿梭,犹如无人之境。周显双手持枪,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持缰,它便知道自己该向何处。但他手下的三十六个亲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要躲避自军,还要抵抗来自清军的袭击,此刻跟在周显身后的已不足一半。但即使在如此之境,他们仍尽心尽力的护持着周显和夏舒。他们一个是主将,而另一个的手中则擎着大明军旗。

击杀了闯入军阵之中的大队明军步卒,在此刻也冲杀了上来。他们持盾持枪,狠狠撞向数量仅是他们一半的清军步卒。清军多经战事,经验丰富。但明军士气高涨,人数众多。一时间杀的难分难解,谁也无法占据绝对优势。

博和托率领剩下的骑兵冲上前来,但此刻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混战。他的骑卒如若想要冲杀过去,唯有从自军群中冲杀过去。他双眼血红,不知道刚刚看起来就要完全溃散的明军,何以爆发出如此强的反弹力量?

炮声如雷,不断轰入清军队阵之中。此刻他们的兵员密集,再不是轰击那些快速奔驰的骑兵,声势大而实际效果小。此刻,每一发炮弹落入清军群中,总能带出好几个死伤。血肉乱飞,烟尘四起。

博和托看着远方山坡上不断响起的火炮,以及在前方拼杀的白甲周显。转向左右,高声下令道:“吴阿令,你带五十骑给我冲上那个山坡,将明军的火炮都给我毁了。其他的所有人随我从左侧出击,去杀了那个周显。”

周显骑马奔驰,手中长枪灵巧如风,每次挥舞,总能带起一团血光。银白色的铠甲在此刻已经布满血污,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模样。他借助马势反手一扫,一个清军被砸中脖颈,直直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口中吐着白沫。而另外一人虽然用长刀磕开了周显扫过来的枪势,却被后续赶来的周显亲兵刺中胸膛,一股鲜血飙射出来,喷的有好几尺远。而他本人则被枪势带动,被抛在空中,又狠狠地落在地上。

周显此时突听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他引目望去,看到左侧百余清军骑兵从左翼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来。他眉头紧蹙,清军挑的时机十分恰当,正在自军全力进攻对方步卒之时。如若任由对方横行无阻,事情会变的十分难办。他扭转马头,加速向左翼快速奔去。

谈震彩此刻也听到了号声,看到周显已首先转向。他转向右首下令道:“谈阳,带上我的所有亲兵随周军门一起去左翼。告诉谈时进,如果他那个千人队挡不住百余骑兵,就让他给我死在马蹄之下,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谈阳应了一声,率数十士卒快速冲了过去。

谈震彩高声喊道:“兄弟们,向前,给我顶住。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鞑狗就要败了。”

“砰砰”枪响,那是仁字营仅有的一百个火铳手。他们和五十个刀盾兵被放置在了后面,用来防止骑兵袭击后方的炮阵。

微微高起的地势,堆积在前的鹿角成了此刻最好的防护。地势微高,骏马无法攀爬上去。这些骑兵不得不舍弃骏马,持刀拿枪向上进攻。他们将鹿角推到一边,毫不畏死的迎着枪弹向上,只一个精悍强壮可以形容。

第四百八十八章 坐地分利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八章坐地分利周围的喊杀声已经散尽,周显横坐在一片高地上。定定的看着处于下方的战场,眼神间有点疲惫。星垂静静的卧在周显身旁,不时用马头蹭他一下,以示亲昵。它被那名清军巨汉掼倒,后方左腿被兵刃划伤,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周显在他跑回来之后便注意到了它的伤口,从自己身上撕下一片衣服给它紧紧裹住。本来在做这个之前,应当先涂上一层药。但此刻的周显实在没法去招呼医官,他们都正在忙着救治那些伤情严重的士卒。这一战的惨烈出乎周显的意料,损失的惨重也超乎他最初的预想。

夏舒从远处走来,将手中的头盔递给周显,道:“军门,我给你找回来了?”

周显接过来,将它放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

夏舒搓了一下手,看着周显,语气中有点疑惑的问道:“军门,我们胜了,我们击败了两千鞑子。但我看您似乎一点都不高兴呢!”

“我们有六千士卒,而鞑子只有两千,以三倍的兵力击败他们,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而且如若不是博和托太蠢,导致步骑速度不一致,被我们各个击破,最后的结果会很难预料。我们的士卒训练了这么久,看起来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对面的这些人,他们中的大部分还只是被满虏留在后方的卫戍士卒。如果今日所面对的都是满虏的精锐,我敢肯定败的一定是我们。”

夏舒争辩道:“但无论如何,我们这次到底是胜了啊!”

周显淡淡笑道:“所以,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稍微有点对将来有点担心而已。”他站起身来,道:“好了,暂时不说这个了。夏舒,过来替我去了这副铠甲,太沉了。”

夏舒走过来,解开牛皮绳,将铠甲一片片的取下来。先是臂甲,再是胸甲,他看到周显胸口的稠衣殷红了一片,脸色顿变,高声喊道:“军门,您受伤了。医官,医官……”

周显拉了他一下,轻声道:“我没事,只是被兵器击中了几下,身上并无伤口,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让那些医官先去救治那些受伤严重的士卒吧!你去找一个湿布,帮我稍微擦拭一下,顺便给我找一个干净的外衣。一会,我们还要骑马进城。”

谈震彩和李开一起走了过来,眼神虽然疲惫,但神色间却满是兴奋。“军门,我军已经趁势夺取了南关,关中守军已经全部溃散。被杀死的满虏在一千七百人左右,博和托率不到两百残部退进北城,坚守不出。城中的清军数量在此刻应该已不满一千了,只要攻城器械齐备,我们随时都可以拿下它。”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我军的伤亡情况呢!”

谈震彩回道:“还未完全统计出来,但总体伤亡应该在两千人左右,战死者在一千上下。有个要禀告军门的情况是,五十个满虏骑兵绕到我们后方突袭了山坡上的炮阵。不仅守卫火炮的一百个燧发枪手死了三十多个,炮手也伤亡了十几个。”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伤亡略微多了点,但还算可以接受。这次能战胜满虏,仁字营功劳最大。谈游击,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就不必入库了,仁字营取八成,勇字营取两成,你和李开商量着分吧!另外,按照当时许下的赏格,尽快统计出每个士卒应当的所得。还有就是战死士卒的尸首,处理好后先集中安置,等到以后再运回蓬莱。伤者竭尽全力医治,尽量不要再增添任何死亡。”

谈震彩微微一愣,心中狂喜,八成的各种战利品,这显然是一批巨财。到时候不仅自己,每一个士卒都能分上一份,再加上每个士卒的赏格。仁字营的那点伤亡,在此刻反而显的有点微不足道了。他脸庞发热,有点对自己的最初的那点小心思赶到羞愧。他微微欠身,向周显拜道:“我代仁字营全体将士谢过军门。”

周显摆了摆手道:“你们应得的。”

李开听周显说的有点像战事结束后的论功行赏,而不是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进攻。他心中疑惑,提醒道:“军门,旅顺北城还在鞑子手里,我们不攻城了吗?”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不攻了,我们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李开,自今日起,派出双倍哨骑,向金州那个方向探查,时时报告金州城守军有关的一切动向。另外,你亲自率领你手下的两个千人队,驻扎在旅顺北城的北边。如果城中满虏大军向外突围,就给我将他们挡回来。如果是少数的几个人,就任由他们离开。”

李开脸色疑惑道:“军门,您这是……”

周显道:“博和托身份特殊,一旦李率泰得知他被困于旅顺,必然会率部前来支援。这样一来,金州城的兵力便不足了。黄副将他们正可以借此机会夺下城池,就像我们最初所约定的那样。我们的目标是夺取金州,只要拿下了它,再攻旅顺便易如反掌。”

谈震彩脸色微变道:“军门,如若李率泰率部倾巢而出,他们混合旅顺北城内的守军,总兵力便有三千之众。到时候,我们莫非要和他们在旅顺城外再大战一次?”清军的战力远超谈震彩的意料,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的下去。

周显看谈震彩略显紧张的神色,淡淡笑道:“不用。在清军援兵到达之前,我们便会主动退守回南关。那里地势险要,清军的兵力和优势便发挥不出来,我们拖着他们。等到信字营赶到之后,我们再南北夹击,共同击破他们。仁字营已经做到自己该做的,这一两日就好好休养,不必再担心其他的。”

谈震彩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周显从始而终,始终谋算的以优势的兵力击败满虏,每次聚集的士卒数量都远多于清军。虽然看起来自军的战力不如满虏,但实际上每次对决自军都占据绝对的优势。这样,不胜,反而是意外了。

周显拍了一下手,神情振奋道:“走吧!我们进驻南关。”

第四百八十九章 高信钟的自白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八十九章高信钟的自白博和托浑身是伤,被医官包裹的如同一具木乃伊一样。不休养个一两个月,恐怕很难正常行走。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吼着要出战报仇。被两个亲兵强压着,才使他身上的绷带没有再次崩开。但没过多久,便筋疲力尽的再次昏死过去。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博和托才再次幽幽的醒来,他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他下令召集所有领将前来,原有的近二十人,到此刻只剩下寥寥的几人。他带来的三百旗人,只有不到四十人成功逃回了北城。而那些汉人士卒的损失更重,加上南关的守卒,死亡人数在两千上下。

这次明军下了狠心,没有要任何俘虏,南关周围遍地都是被砍去头颅的尸首。看的北城之上的守卒胆战心惊,唯恐明军趁势攻城,到时候玉石俱焚,自己命也难保。但明军只是在城外耀武扬威了一圈,便又退回了南关,根本没有一丝想要攻城的打算。

博和托睁眼向四周看了看,双眼血红,狠狠地拍了一下床头,怒声吼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吴阿令那日率五十骑去袭击明朝的火炮队,右臂中了一枪,此刻绑着厚厚的绷带。他为博和托的副手,也只有他能和眼前的这个暴躁的主将说上话,他上前一步道:“贝子,现在旅顺城中只有不到一千士卒,大部分还是当地的戍卒,实际战力根本不堪一击。虽然还征募了数百青壮上城协守,但没见过血的他们,或许一听炮响,裤裆直接就湿了。我和几位将佐商议之后,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撤回金州,再依靠李甲喇手下的两千余将士报仇雪恨。”

博和托恶狠狠的瞪了一下吴阿令,厉声道:“要撤你们撤,老子不撤。”

吴阿令脸间闪出一股愁色,闭嘴退下。

旁侧的高信钟上前跪倒在地,高声道:“主子,现在城外有数千明狗,靠城中的这点兵力是守不住的。既然主子不想撤,那就该尽快招李甲喇率部前来。他手下还有两千余士卒,足以逆转眼前的形势。”

吴阿令惊奇的看了高信钟一眼,这次倒没有丝毫的鄙视之意。

博和托认真的看了一下高信钟,轻轻笑道:“我听他们说,是你救了我?”

“禀主子,实际上大部分功劳都是阿吉的,是他护着您杀了出来。属下只是配合着他,安全将您护送入北城而已。实际上主子洪福齐天,即使没有在下,您定然也能安然无恙。”

“真是我的好奴才,不夺功,不争利。应该重赏,只不过不是现在。你说我应该招李率泰紧急前来,我也如此认为,但就缺一个信使。如果我派你前去金州求援,你敢还是不敢?”

高信钟毫不犹豫的磕头叩首道:“奴才愿为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能不敢送一封信?只不过属下在北城墙上观看,发现在城外有近两千明狗。属下死不足惜,但唯恐误了主子的大事。”

博和托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一些精壮之士护送你杀出去。”

“主子,人多了容易被明狗发现,反而适得其反。”

博和托疑惑的望着高信钟,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子,奴才的意思是人多了不好,人少了也不好。最好的办法是人不多,但能成功将奴才送回金州。如果主子同意,请让阿吉随奴才一起前去。”

博和托沉思了片刻,道:“好,我就让阿吉护送你前去。”

高信钟和阿吉两人,一人骑马,另一人步行,从西门而出。在路上遇到了几股明军哨骑,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追击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完全散去,根本没有和他们交战。

在奔出旅顺城三十里外,看到周围已无半个人影,高信钟的表情才完全轻松了起来。看着奔驰了这么久,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阿吉。从马背上取下已经烤好的羊排,递给阿吉。而自己则拿出水袋,饮了两口,望着他笑道:“阿吉,我们两个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知道吗?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阿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啃自己的羊排。

“他们说你是个哑巴,这脑袋也不灵光,我最初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你是蒙古人,我是汉人,都是那些满人的奴才。这对待主子啊!一旦脑袋不灵光,就很容易丧命。你看看你,拼的满身是伤,才救出了博和托那个蠢蛋,他却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把你又派了出来。他完全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人,而只是看成一件工具,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牲畜。”

“哎哎哎!你……你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实际上说你是牲畜,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本是大明军将,在前线提着脑袋拼杀了数年,才混了一个副参将。但在松山,大军向外突围,主将率先逃了,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卒。我和我的那位老大哥率部抵挡了一段时间,但独木难支,最后只得领着手下向外逃。奔逃了数日,但最终还是被清军追上并包围住了。我那个参将老哥中了一箭,没过多久便死了。我可不愿像他那样就死了,我为了活命,直接用刀砍下了他的头,并带着剩下的人投降了清军。”

阿吉哼了一声,从高信钟手中夺过水袋,对他所说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高信钟茫然的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清军不信任我们,采取杀一半,存一半的方法,让我们这些已经投降的人自相残杀。我杀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来换取自己的活命。自那日起,我便死了。实际上,我不太恨清军,毕竟双方是敌人,怎么做都不过分。但我恨那些明朝的高官大将,明明都是自己人,为什么彼此之间却毫无相助?所以当清军招募细作的时候,我毫不犹豫便同意了,我要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讨回一个公道。”

第四百九十章 高信钟的自白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九十章高信钟的自白2看着依旧漫不经心的阿吉,高信钟叹了一口气,以右手食指揉着太阳穴道:“我和你这个傻子说这么多干吗?”

阿吉怒吼了一声,恶狠狠的盯住高信钟,上扬了一下被他临时当成武器的巨斧。

高信钟陡然勒住马缰,笑呵呵的看着阿吉道:“能听的懂这句话,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傻。阿吉啊!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始终能提前感觉到可能出现的危险。周显这个人我见过,心思深沉的有点让人害怕。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谋划,但我确定即使李率泰率部前来,也绝对赢不了他。留在城中,你我都得死,但去给李率泰送信,虽然胜不了,但他那里有那么多兵卒,至少可以保命。”

阿吉转动眼睛,用满是油腻的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依旧是傻傻的样子。

高信钟笑道:“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带你一起?或许我说的什么,你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原因。你凶猛善战,不是常人所能抵挡,这次从万千军中救出博和托就可见一斑。要你一起,一方面是确实需要你护送我返回金州,另一方面是我看你不错,既然你能不惜性命救出博和托这个对你不怎么样的蠢货。那如若我对你好点,在我遇到危险之时,你是不是也会不惜性命救我?你也知道,千算万算也有失算的时候。一旦到了那时,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

说完这个,高信钟拍了两下手,从马背上又取出另一个羊皮袋,递给阿吉道:“阿吉,以后啊!我得将你当成祖宗一样对待。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希望你这老小子真像你看起来的那么傻,知道该如何知恩图报。别别别,你给我剩两口,你都喝光了,让我喝什么呀!”

李率泰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着跪倒在地的高信钟,淡淡问道:“你是说,二舅父不仅没有打败明狗,反而被他们打的大败,现在只领着不到千人退回了旅顺北城。”

高信钟拱手道:“正是如此。明狗甚多,博和托贝子虽然英勇,但最终寡不敌众,只得暂时退往北城。奴才前来此地,正是奉了贝子之命,请甲喇立即提兵前去旅顺。”

李率泰叹了一口气道:“依你的意思,明狗甚多。而在金州只有两千五百士卒,还要肩负守城之责,我最多只能率两千人前往。高信钟,你觉得依靠我手下的这两千士卒,再加上困守在旅顺城中不到一千的残兵败将,能胜的了明军吗?”

高信钟抬头望向李率泰,看对方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沉思了片刻,迎着李率泰的目光望过去道:“李甲喇,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率泰莫名一笑,道:“真话又如何,假话又如何?”

“真话就是在旅顺口登岸的绝对不止看起来的那么点人,就算李甲喇率金州城的所有士卒全部带去,也绝难取胜。假话吗?不用奴才多说,李甲喇自然知道。”

李率泰十分感兴趣的看着高信钟,道:“你是二舅父的奴才,他下令让你前来求援,而你现在却告诉我援救不可行。这话如若让二舅父听去,恐怕他会直接剥了你的皮。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我将你说的话直接告诉他?”

“甲喇与博和托贝子有甥舅之情,既然奴才是博和托贝子的奴才,那自然也应该是甲喇您的奴才。身为奴才,怎能欺瞒主子?奴才说的都是当前的实情。”

“实情有时候未必有用。二舅父是我大清的贝子,即使明知道不能取胜,我也需要率部前去救援。你说的话,和没说基本上没什么不同。”

“甲喇,这个未必。”

李率泰“咦”了一声,示意高信钟继续往下说。

高信钟沉默了片刻,便说道:“甲喇,既然明知道取胜的可能性不大,就不要再存那个取胜的希望,而以保存实力和救出博和托贝子为第一要务。甲喇在前去旅顺过程中,一方面应该多派斥候,防止落入明军的陷阱之中;另一方面则需要立即向复州和盖州方向求救,让上面知道明军的真实情况。只要等到大部援军到达,还怕击不败那些明狗吗?”

李率泰有点惊奇的看着高信钟,因为他所说的方法和自己所想的基本上一致。他停止抚摸自己的玉扳指,沉沉的望向高信钟道:“你带过兵?”

高信钟点头道:“奴才在明军那边曾为副参将,在松山之战中才投靠了大清。”

李率泰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二舅父这次眼拙了,你是个有才的人。他只让你在他身边当一个替他穿甲上马的奴才,实在是太屈才了。这样吧!我给你一百骑兵,就由你领着他们在前方探路。如若这次你能助我成功救出二舅父,我一定向他将你讨过来,将来再给你领军的机会。”

高信钟磕头叩首,脸上感动万分道:“奴才谢过甲喇,今后必定以甲喇马首是瞻。”

李率泰哈哈大笑,上前扶起高信钟道:“你我都是汉人,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汉满之别。只要你有能力,跟着我,我就绝对不会亏待你。”

高信钟满脸恭敬,但在人不能觉察到的一角,他眼神间却分明闪过一股不屑。

高欣手持一封带血的信件,递给吉木道:“千总,射杀了四个,跑了一个,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这封信。”

吉木点了点头,接过来看了一下道:“这是李率泰向复州的求救信,他已经率近两千清军出金州而前往旅顺。你现在立即出海,通知黄总兵那边今晚就可以行动了。”

高欣应了一声,向吉木道:“我这就去。”

黄蜚听完高欣的报告,望向高毅和谈时迈沉声下令道:“高毅、谈时迈,你们两个率本部人马首先登岸。上岸之后,不计任何代价直扑金州,在天亮之前给我拿下它。否则,军法从事。”

两人上前单膝下跪道:“必定不负总兵所托。”

第四百九十四章 城中来人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九十四章城中来人周显审视着单膝跪倒在地的清军,淡淡问道:“你现在见到我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没有耐心听你在这里拐弯抹角,如果不是看你夜坠下城,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那清军长大了嘴巴,痴痴的望向周显道:“您就是登莱巡抚周显,你怎么如此……”

谈震彩在旁厉声喝道:“你哪里来的腌臜贱民,竟然敢直呼军门的名讳,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那名清军脸色大变,连忙磕头谢罪道:“请大人恕罪,实在是因为您太过年轻,小人不敢相信。而此事又牵扯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数百性命,让小人不得不谨慎万分。”

周显此刻没心情听他说这些,直接摆手道:“说正事。”

那清军望了一下周显左右,看他并没有屏退屋内其他人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最终拱手道:“禀告大人,博和托在旅顺城中已准备好了火油和足够的柴薪。今晚三更时分,他会率大部人马逃出城外。到时候会直接引燃那些柴薪,将整个旅顺城烧成一片废墟。”

周显脸色稍变。在一个钟之前,他基本上同时收到了两条讯息。一个是黄蜚已经成功拿下了金州城,另一个是李率泰率两千士卒抵达旅顺北城三十里外。周显知道李率泰在此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率部进入旅顺与博和托一起坚守,要么率部回攻金州并逃回复州。他比较倾向于李率泰会选择第二条道路,只是没料到博和托会逃的这么决然。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来此处意欲何为,只是为了带给我这个消息吗?”

那清军躬身长拜道:“大人,吾等都是旅顺本地人,妻儿老小都在城中,实在不愿看到旅顺遭此磨难。请大人立即率部入城,我等愿做内应,替大人打开城门。”

“你在城中任何等职位,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打开城门吗?”

“禀大人,小人不能,但小人的主人能。他是旅顺城守备高劲松,城中八成以上的士卒都受其指挥。只要大人许诺入城之后,尽恕城中将士之罪,小人便立即回城,通知高守备打开城门。”

谈震彩脸色激动,道:“军门,我看这是个好机会。”

周显没有置否,继续望向那名清军道:“此刻已过戌时,离三更只有两个多时辰。大军调动,动静极大,一旦被博和托所知,他必定第一时间点燃城中的柴薪,到时候后果你们可曾考虑过?就算大军调动没被博和托所发现,从你们打开了城门,从我大军入城到攻下整座城池也要耗费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以博和托做出任何反应。而且,这个高守备,我并不熟悉,我又如何相信他不是故意诱我军入城的呢!”

那名清军脸色苍白道:“大人,我家守备之心,日月可鉴啊!”

周显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身为军将,身上肩负的若干兄弟的性命,不得不慎。如若高守备想要让我相信他,至少得拿出一些凭证。”

那名清军脸色疑惑道:“大人想要什么凭证,是守备的一家老小吗?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但这时间……”

周显轻轻的摆了摆手道:“你家守备的妻儿老小,我又不认识,要来又有何用?但城中有一人我却见过,只要高守备将他的人头送来,我必定对他和他治下的将士一概既往不咎。”

“大人说的是博和托?”

周显拍手笑道:“聪明,正是他。当日他惨败逃入旅顺城,身边只有不到二百人,其中有一些还是原先驻守旅顺的士卒,而真正忠于他的不过几十人。高守备为本地的最高长官,不要告诉我他连这几十人都收拾不了?”

那名清军犹豫了一下道:“大人,这个倒不是不可以。但为了便于说服城中其他的将士,请大人派出一名使者随我一起入城,好让他们信服。”

周显听他只是提了派出使者一个条件,心中猜想,或许城中的高劲松早就有拿下博和托向自军投降的打算。只是他不知道周显这边的意思,才迟迟没有下手。想到这里,他便笑道:“一名少了点,我派五十个精壮之士随你一起入城,关键时刻他们还能帮的上忙。”

那名清军拱手道:“多谢大人,有了这些勇士,此事必然会顺遂很多。但旅顺城北二三十里外仍有近两千清军援兵,请大人在得到讯息后,直接入城,以防事情有变。”

周显笑问道:“你家高守备到现在是不是还不知道为什么博和托要放弃旅顺城吧!否则你就不会担心城外的李率泰部?”

那名清军疑惑的看了周显一眼,没有答话,因为高劲松确实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也只是听闻博和托收到一封从李率泰那边传来的信后,便完全改变了最初想要坚守旅顺的决心,并下了要焚毁旅顺城的命令,好似他知道旅顺城一定守不住似的。

高劲松还为此和博和托争辩了一下,以为靠城中的近千士卒和城外的两千援军,应该足以抵挡眼前的六千明军,实在没必要焚毁城池。但博和托对他的意见完全置之不理,而且还打了他三十大板,这也是高劲松最终决定投降明军的一个原因。

周显淡淡笑道:“高守备不知道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回去之后,给高守备带话。我大明万余士卒现在已经夺取了金州城,在旅顺外的李率泰部就是一群失了娘的可怜孩子,他们是不敢进入旅顺城这个死地的。”

那名清军脸色大变,低头嘀咕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显继续说道:“高守备此时选择投诚我军,这个时机选择的实在是太好了。如若再晚个一两天,就算他想投降,我也未必要他。你回城之后,认认真真的告诉他,我这次只要博和托的人头,不会对你们妄加追究。但有个前提,动静闹的尽量小一点,我不想城外的清军援军那么快就知道城中有变。”

那名清军虽然不知道周显的意思,但仍旧拱手道:“大人放心,高守备一定做好此事。”

第四百九十五章 高信钟传信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九十五章高信钟传信周显让谈震彩从自军中挑出了五十个精壮之士,由一个把总领着随那名清军入城。南城门早已经被高劲松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在城下的那名清军发出信号之后,城上不一会便放下一个箩筐,拉着他上城。

等了好一会,他又从上面下来。向众人言说打开城门动静太大,容易被避免被博和托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所有的人都从箩筐里上城。明军将士没有表示异议,一个接一个的坐于箩筐之中,被上面的士卒拉着上城。

谈震彩一直在城下远处看着。过了好一会,他看到城上的火把按照事先约定的信号绕了几圈后。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才算完全确认这不是清军耍的诡计。他让谈时进继续留在原地,自己返回旅顺南城向周显汇报情况。

周显看到谈震彩进来,问道:“进城还算顺利吧!”

谈震彩回道:“看那高劲松应该是个谨慎的人,他没有打开城门,而是将那些兄弟乘坐箩筐上城,一切都十分顺利。”

周显点了点头,伸手将一张纸条递给谈震彩,说道:“这是从我军战死的斥候身上发现的,你先看看吧!”

谈震彩看完,顿时脸色大变,望向周显道:“军门,这个高信钟是什么人?难道是您派到清军那边的细作?”

周显苦笑了一下,招呼他坐下,向夏舒言道:“夏舒,之前你和于千总一起参划了此事,就由你向李开和谈游击说说这个高信钟吧!”

夏舒向两人躬身拜了一下,道:“这个高信钟原本是我大明的将士,但在松锦之战中被清军所俘获,充当了鞑子的细作。后来,他到登莱探查我水军的情况,在途中被于七千总所俘获,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助我们擒获了好几个鞑子的细作。但经过多方考察,军门和于千总都认为他是故意泄露身份,以谋求我方的信任。就下令向他传输了一些假情报,并放他返回了辽东,却没想到他又在这里出现了。”

李开之前便看到纸条,此时问道:“军门,既然这高信钟不是我们的人,他为何要向我们提供清军的详细情报,而且说出了李率泰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

谈震彩言道:“军门,有没有可能是李率泰知道这次清军必败,想要以提供这些情报来换取自己的活命?”

周显摇了摇头道:“我看没有那么简单。你们看他最后一句所写的,荒草小径,鞑将可过,留汝贱命,或许在将来可为军门效力,大明副参将高信钟。鞑将应该是指李率泰,大明副参将是他自己以前的身份。至少从上面的话语来看,他似乎觉得自己仍旧是我大明这边的人。而荒草小径,指的是那条小路,地形狭窄,大军不可能通过。而鞑将可过,他是说李率泰会从那里逃跑。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放开队那条小径的防守,容许他和李率泰逃回复州,以便将来为我军效力。”

谈震彩疑惑道:“那他岂不是还是我们的人?”

周显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从头到尾,此人之前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可信?但是奇怪的是,从金州到复州有那么多小道,如果他们分散突围,我们恐怕也难以拦截下来他们?既然如此,高信钟为何要多此一举?要知道他向我们透漏了清军的情报,就等于让自己少了一分逃命的机会?”

李开和谈震彩也想不通,全部都沉默不语。

周显沉思了片刻,道:“我想的是,一个李率泰,要不要他的命,都无所谓。既然高信钟开口要做这个生意,我们就和他做这一次吧!看看在将来能收获什么?如果真的能将他收为己用,就等于在清军内部安插了一颗钉子,或许可以在将来收到奇效?”

李开问道:“军门,您这是准备答应他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李开,一会下去之后,你便派人立即前去金州,通知黄总兵以及赵副参将。如若到时候李率泰从那条小路过,就让他们顺利通过。”

李开拱手道:“属下遵命。”

周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谈游击,让你手下的士卒立即披甲,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等到高劲松将博和托的头颅送来,便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刻。今晚,或许我们可以给李率泰来个惊喜。”

谈震彩连忙道:“军门放心,这个属下早已下令,准备随时进入旅顺城。”

周显摆手道:“你不用进旅顺城,一会我和李开率一个千人队入城。我们会和城中的清军冒充博和托的撤退部队,借此偷袭李率泰部。你等到我们成功之后,再率全体将士追击李率泰,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李开站起来道:“军门,城中的高劲松敌我不明,您这样贸然进城。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还是由我一个人率部进城吧!”

周显笑道:“如若高劲松能把博和托的头送来,我们还用担心什么?而且,城中的守军不过千人,一个千人队,难道还保护不了我一个人?”

李开看周显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只言道:“如若军门执意要去,就请留在后队,由我探明情况之后,再行前去。”

周显对这个没做坚持,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高劲松扫视了一下自己的所有亲信,沉声道:“明军万余大军已经攻取了金州,在这边仍有六千左右的明军。依靠眼前的旅顺城和城外的两千清军战胜不了他们,如若想活命,就随我杀了博和托,向明军投诚。否则,到时候玉石俱焚,谁也活不了,还连累自己的家人。”

其中一人道:“守备,明军实力弱小,又是渡过大海前来。一旦清军大军前来,他们恐怕很难抵挡。我们杀了博和托,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啊!”

高劲松脸色黯然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要么此刻死,要么将来死,我宁愿相信明军能守住金州,而我们能够活命。”

第四百九十八章 破敌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九十八章破敌李开率八百将士首先入城,周显和二百人暂时留在城外,以备不测。

但没过多久,李开便派人出城,向周显禀告城中事情已了。博和托已经身死,城中忠于他的清军也被斩杀殆尽。

周显脸露惊愕,他本以为会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但没想到这一战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便结束了。他低头沉思,心中惊诧于高劲松对手下士卒的控制,从中足以可见此人有一些非凡的本事。但也只是片刻,他便言道:“前方带路,大军入城。”

天色如墨,但城中却明亮如昼。数百士卒手持火把,立在街道两旁。

李开站在队列的最前侧,欠身拱手相迎。而在他旁边,高劲松跪在地上,手中高高举着博和托的头颅。

周显骑马缓缓行到高劲松跟前,看了一眼博和托的头颅,淡声问道:“你便是旅顺守备高劲松吧?起来回话。”

高劲松身子压的更低,高声道:“罪臣高劲松谢过军门。”他又叩了一下头,接着才站立起来。仍旧是欠身低头,姿态恭谨到了极点。

周显翻身下马,抬头看了一下四周。

因为时间紧急,城中的守卒穿的还是清军的衣服,他们带着好奇,甚至稍微有点恐慌的神色看着这些明军将士。深怕后者突然翻脸,持刀向自己砍来。

周显收回目光,望向高劲松道:“高守备,守备之职是你在清军那边的职位。你以博和托的人头换取了你自己和城中所有将士的性命,之前的许诺,我一定会遵从。但想当我大明的守备,目前的你还不够格,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

高劲松脸色微变,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周显直接说出,心中还是有少许的失望。博和托被他所杀,别人或许可以有其他的心思,但他除了效力明军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想了片刻,便很快言道:“属下明白,只求军门能给属下一个恕罪的机会,让小人能在您的麾下效力。至于职位大小,属下并不在意。”

周显点了点头,淡笑道:“恕罪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而且你也很好的完成了。立功的机会,我现在倒是还可以再给你一个。只要此事成功,你许你以守备一职。”

看高劲松神色疑惑,周显继续说道:“命人将博和托准备的柴薪聚在城中的几处空地,我要在三更时分看到那冲天的大火。另外,你立即在城中给我集合五百士卒,全部身穿清军的衣服,和我一起去会一会这李率泰。”

李率泰今夜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旅顺丢了,那是博和托自大导致的直接后果;金州丢了,自己还能解释为前去救援博和托所致。但如若博和托死在了旅顺,那战败的所有责任将会由自己全部承担,这是他最不可以忍受的事情。

无论如何要救出博和托,这是李率泰心中给自己定下的最低标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率泰从两千士卒直接拨出一千人,让马三领着他们冒着被明军发现的风险前去接应。此外,他还将自军仅有的三百骑兵中的二百人完全交给高信钟,让他尽可能的深入旅顺,以监视明军的动静。

最后结果如何,很难预料。但凡事尽力而为,总会有回报。

李率泰静静的站在一个高坡上,遥遥望着南方的天空,黑夜寂静,没有一丝光亮。山风吹动他的大氅,细雨湿润了他的脸庞,但他动也不动,宛如一座雕塑。他的亲兵站在距离他数十步在外,没人胆敢上前打扰。

火光,火光,旅顺城的方向突然亮了起来。最初只是一处,但很快变为数处,并逐渐连成了一片。

远处天空红的如血一般,让李率泰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他大跨步向下,高声下令道:“博和托贝子已经开始率部突围,全体将士时刻准备好。只待和旅顺守军会和,全员便向金州方向突围。”

黑夜,混杂着雨点,百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五百旅顺城的守军在前,一千明军在后,自出旅顺城之后,便熄了大部分火把,沿着大道向金州方向奔驰。出城大约十里,到了和李率泰约定的地点。

迎面传来清军的高声呼喊,他们依靠对方身上所穿的衣着判断出这些正是自己前来援救的旅顺守军。燃起的火把,标明了他们自己所在位置和方向,密密麻麻的,至少有数百人。

高劲松应了一声,偷偷示意旁边,最前方的弓箭手在悄然间拉开了长弓。当两边相隔约七八十步,随着高劲松一声令下,百余箭矢猝然而出,射向清军的最密集之处。

在惨叫声中,一声爆喝传来。“杀鞑子了。”

千余将士,手持刀枪,狠狠地撞入清军人群之中。

在夜间,因为四周黑暗,很难掌控全军。但清军燃起了火把给明军指明了方向,哪里有光亮,就向哪里冲杀。

清军猝然受袭,乱成一片。更增混乱的是,那些冲杀过来的都穿着自军的衣服,完全分不清敌我。有时举刀砍杀了一人,最后却发现是自己的同袍。而那些冲杀过来的人,反而没有丝毫迟疑,好似他们每一个都彼此认识一样。

清军阵型在很短时间内便被明军冲破,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卒。他们分不清敌我,搞不清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力,只听到四面都是喊杀之声。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他们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丢盔弃甲,向丛林深处逃散,全军在很短时间就全盘崩溃。

而在南向五里之外,两千余士卒,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个火把,如一条火龙般向这个方向快速弛来。

那是谈震彩所率的两个千人队,周显给他所下的命令是,看到火起,便立即出军。追着逃跑的李率泰,不和他硬战,只紧紧的撵着清军向北。撵的他们筋疲力尽,不断落队。待到临近金州之时,由金州那边的明军负责击破他们。

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清军的整体覆没。

第四百九十九章 逃窜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九十九章逃窜高信钟骑在马上,看了看不远处惨叫连连的战场,又看了远处快速弛来的明军。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轻声笑道:“阿吉,你看这个周显,还真是诡计多端。一个阴谋接着一个阴谋,这分明是想将金州的所有清军尽灭啊!”

阿吉“嗯”了一声,继续啃着自己手中的一个黑猪蹄。

高信钟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也懂了?看来你比马三那个笨蛋要强很多。阿吉,走了,我们回复州。到时候我请你吃上好的羊肉,肯定比这个好吃。”

说完,高信钟拍马向北。阿吉一把丢开那个黑猪蹄,手持一把巨斧,小跑着跟在后面。

李率泰浑身颤抖,双手牢牢抓住高信钟的肩膀,带着无限恐慌的语气惊声问道:“你说什么,马三他们此刻已经全军覆没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高信钟脸带悲戚道:“主子,虽然属下不知道旅顺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依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城中的守军背弃了大清,引明军入城。然后,他们再假装是护送博和托贝子出城,与我军会和。马三没有防备,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这才被击溃。现在南关的明军也已经集体出动,向我们这边冲杀过来,距离我们最多只有十多里的距离。”

李率泰浑身发颤,谁想到这次出军,怎么遭遇这样的结局?他满心郁结,嗒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歪歪的向地上倒去。

高信钟连忙扶住他,低声道:“主子……,主子,这个时候您千万要镇定。您一旦倒了,这所剩的一千就会瞬间溃散,那我们就真的一点生路就没了。”

李率泰双目绝望,叹声道:“在前有数千明军追击,在后还有万余明军在金州等着。我们这千把人始终都在别人的掌中,哪里还有一点生路?”

高信钟轻轻将一个包裹推给李率泰道:“主子,这里面有个好东西,可助你逢凶化吉。”

李率泰疑惑的打开包裹,里面是一身小兵的衣服。他愣了一下,望向高信钟满脸怒气道:“你是让我独身逃跑?”说着,一把将那个包裹扔到一边。

高信钟默默的捡起包裹,拱手向李率泰道:“主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人活着,还怕没有机会找周显报仇吗?现在博和托贝子肯定已经身死,而数千明军随时都可能杀过来,到时候您难道还指望这千余人能击败明军吗?事情到此时已经不可为了,现在这些士卒之所以依旧听从您的指挥,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在金州地界只剩下了他们这千余人。如若明军冲杀过来,我保证他们一个个都抱头鼠窜,到时候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李率泰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没有说话,而高信钟则静静的等他做出决定。

“如果我们离开大队人马,全军不一样溃散吗?到时候明军全力搜索,我们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高信钟笑道:“主子放心,这个我已经想好了。目前,马三已经被击破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您就以要前去支援马三的名义,领着自己的亲兵留下。而另外指派一个亲信之将,向他言说复州的援兵正在围攻金州,让他率领大部队前去与复州援军会和。如此,大军便会极力向北,引明军前去追击。而我们在避开明军后,就可以从丘陵小路逃往复州了。”

李率泰沉吟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周显站在高处,眼看着清军溃散逃亡。

李开和高劲松跨步走来,向周显拱手道:“禀军门,清军被杀近两百人,被俘三百余人,剩下的也已经全部溃散。”

周显点了点头道:“高守备,让你的兄弟们都撤回来吧!现在他们身上所穿的还是清军的衣服,在黑夜间容易被误伤。李开,你率领你的部下,配合谈游击全力追击清军余部。能追多远追多远,直到配合赵副参将将他们全部击破。”

李开脸色微变,道:“军门,如若我和谈游击一起前去追击,那留在旅顺城的就只剩下不到千余伤卒。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显没有言语,而是慢慢上前一步,将缠在高劲松左臂上的红布抽掉。拿在手中笑道:“不是还有高守备吗?莫非你以为他还有别的心思?”

高劲松连忙单膝下跪,高声道:“属下心向大明之心,如同当空皓月,绝不敢生有其他的心思?还望军门能够明鉴。”

周显轻轻的摆了摆手,笑道:“只不过一个玩笑之语,高守备何必放在心上。李开,你尽管前去,今晚我就待在这旅顺城了。高守备,你和你的那些手下也该整理整理衣装了,否则我还以为自己在鞑子窝里了。”

说完,周显翻身上马,向旅顺城方向飞驰而去。夏舒率领还幸存的十多人亲兵,紧紧跟在后面。

高劲松看周显已经远离,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冷汗。看李开已经起步离去,他连忙追上,语气中满是恭维的问道:“李游击稍等。”

李开站住问道:“高守备,有事吗?”

“李游击,你跟随军门肯定很久了。属下能否问一下,军门刚才是什么意思?要整理什么衣装?”

李开抬头看了一下高劲松,指了指他脑袋后的辫子道:“难道高守备不觉得这条辫子特别碍事吗?既然归顺了大明,至少这面子上的事应该做足。别的人倒没什么,但你现在身为大明守备,怎可不首先做这个表率?”

高劲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连连拱手道:“谢李游击指点,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开点了点头道:“高守备,自此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不必如此客气。旅顺城刚被我军收复,城中难免会有一些忠于鞑子的不开眼之人。我会尽快率部返回旅顺,但在此之前,军门的安全就拜托给高守备了。”

高劲松连忙回礼道:“李游击放心。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属下怎敢有丝毫怠慢?”

第五百章 高劲松归附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章高劲松归附周显回到旅顺城已经是四更时分,坐下写了几封信,天色便已大明。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端起桌上的瓷杯,茶水混着茶叶子一饮而尽。接着,他揉了揉有点疲惫的双眼,弯身吹灭蜡烛,推门走出内屋。

夏舒正在外屋趴在桌子上熟睡,脸庞贴着桌面,还有口水顺着嘴角向外不断流着。周显拿了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悄步走出房间。

刚出屋门,便见一人慌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军门,您醒了?”

周显眼前突然闪过一抹刺眼的光芒,让他微微一愣。眼前的高劲松腰挎长刀,身上穿了一件稍显破旧的明军鸳鸯战袍。而令周显惊奇的是,他此刻已经将脑袋后的辫子剪掉,露出光秃秃的大脑壳。

但也只是微一愣神,周显便明白,高劲松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呢!虽然稍显老套,但至少表明他的确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花费功夫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高守备,你自回城之后便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禀军门,属下也是担心城中宵小之徒趁机作乱,从而危及您的安全。这才亲率手下士卒待在外面,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周显看了一下高劲松,后者低着头恭谨站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道:“高守备,本帅饿了,你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另外,待会你去找夏舒,让他给你找一身新的大明军服。在你守备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前,你就先将就着穿吧!”

高劲松这样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忠心而言,他所在乎的是利益和自身的性命。此刻他新近归附,应当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充分信任的。只有这样,他才会全心全意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果然,高劲松听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半夜的冻总算没有白捱。他躬身长揖了一下道:“属下谢过军门。军门请这边走,属下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吃食。”

旅顺城是在高劲松轻松解决博和托之后献予周显的,除了换了一展大旗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变化,一切都照旧运行。

高劲松准备的早膳十分丰富,大小碟子摆了十几个,荤素的搭配也十分恰当。但周显并没有吃太多,只是配着菜喝了一碗米粥。高劲松小心的陪着,也没什么太多吃的。

周显询问了旅顺城的现有士卒,军粮的储备,以及百姓的数量等问题。高劲松一一回答,虽然不甚详尽,但让周显对整体的形势有了一个大约的估量。

正说着话,便见夏舒走进厅内,向周显道:“军门,您离开房子也不叫我一下,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周显笑道:“当时看你睡的熟,就没叫醒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就去备马,等到晚点,我们还要赶去金州。”

夏舒“哦”了一声,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碗筷,自己盛的满满的,抓起桌子上摆放的大饼开始大嚼特嚼。

高劲松沉默了一会,望向周显道:“军门,您不等李游击或者谈游击他们回来了吗?现在就前去金州,那旅顺这边呢!”

周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高守备,如若我军想长期据有金州,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高劲松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军门,明军……,不,是我军水师占优,鞑子无法从海上威胁我们。金州城为整个辽南半岛的最狭窄之处,只要守住了金州城,大批清军便无法威胁后方。这样,是不是就等于掌控了整个金州?”

周显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是这样的。但清军不会坐看我们据有金州。只要他们得到这边的消息,肯定会派出援兵。虽然金州城池还算高大,但谁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清军前来呢!一些准备还是要提前做的。我现在前去金州,就是想提前看看那边的山川地形,试试能不能让接下来的一战好打一点?”

高劲松犹豫了一下道:“军门,金州的地形我还算熟悉,就让属下和您一起去吧!”

周显笑道:“金州,你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旅顺城是我军的后方,不容有失。在谈游击归来之前,这旅顺城的防戍,我想先交给你。旅顺南关有千余伤卒,还有谈时进千总的三百可用士卒,今天你派城中百姓搬他们入北城,好好医治。对了,谈时进之前受了一点轻伤,但无大碍。城中的事情,你多担待一点。”

高劲松对周显的信任十分感激,拱手道:“属下多谢军门信任。”

周显摆了摆手道:“高守备,我知道你是心向大明的,所以有些事我就和你直说了。你手下的这些士卒成分太杂,一旦鞑子大军进攻金州,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城中现存的八百余士卒,我会给你留下三百人,其他的人我会全部打散编入其他的营中。这点,我希望你能够谅解。”

高劲松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最终拱手道:“属下一切都愿听从军门的。”

周显笑着道:“这么愁眉苦脸的,看着你似乎不太愿意啊!”

高劲松慌忙拱手道:“属下绝无此意,请军门明察。”

周显夹起一块肉塞入口中,道:“开战以来,仁字营损失最重,死伤士卒近两千。你的那些士卒,还有接下来被俘虏并且经查之前没有什么罪过的,会首先补充到仁字营。勇字营也有损失,但不大,你的那三百人接下来会归于勇字营序列,听从李开的指挥。而你本人,除了统御你的那三百士卒外,外加谢迁昔日的大半个千人队。这样,你满意了吧!”

高劲松先是一愣,接着大喜道:“属下谢过军门。以后是生是死,属下都跟定军门了。”

周显笑道:“我可告诉你,这个千人队是谢迁的,只是暂时交由你指挥。你若想要自己的,就多俘虏一些清军,组建属于自己的营队。”

第五百零一章 安抚金州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一章安抚金州李率泰剩余的那部分人马一路往北逃窜。

从旅顺到金州,多丘陵,多丛林,到处都是山间。虽然广阔,但可供大军转运的道路却十分有限,要想确认他们逃去的方向并不困难。

谈震彩和李开一路追击,紧紧的贴着他们。得到机会,就上去撕咬一口,逼得清军不得丝毫停歇。明军士气在一次次追击中,彻底打了出来。他们几十个一团,上百个一簇,根本不用上面的将领下令。每一个都呼啸着向前,将掉队的清军一个个砍死当地。

清军将领看到不能这样持续下去,最初还聚集了两三百士卒,妄图在迟延明军的追击后再行后撤。但他们人少,且士气低落,片刻之间便被明军击破。

两次之后,连领将也变的绝望起来,对手下士卒便完全听之任之。体力好的勉强跟着队列,仓皇而逃。而体力不好的落在后面,跪在大路一旁,叩头求饶,妄图保全一命。还有一些干脆逃入林中,充当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杀死的散兵游勇。

等到到达金州附近之时,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迎着他们的是于七所率得一个千人队,一击之下,清军便完全溃散。小部被杀,大部分当了俘虏。

这个结果,令等待了很久的于七明显有点失望。耐心等了这么久,本以为可以与清军大战一次,却没料到只等来这近两百的残兵败将。

周显在路上知晓清军已经溃散,便派人通知谈震彩和李开,让他们不必再追。

谈震彩所率的仁字营损失较大,立即返回旅顺。他们将会留在旅顺城休养一段时间,并且整编投诚的旅顺守军入军。李开则带领着他手下的勇字营士卒和周显一起前往金州。至于高劲松,他会在谈震彩返回旅顺之后,带领自己挑出的三百人前往金州协守,到时候再协领勇字营的那大半个千人队。

急速奔驰一日夜,周显终于到达了金州,城中上下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黄蜚和赵旭升两人的配合可以说是十分完美。

黄蜚负责维持城中秩序,在城中各处都分配了足够的巡城士卒。在城内,一些有碍城中稳定的人要么被他直接斩杀,要么被他丢进了监牢之内,以雷霆之势使整个城池恢复了稳定。使城中的百姓既畏又惧。

而赵旭升之前统领整个文登营,营内有不少卫所兵的家属,有一定的从政经验,知道该如何安抚百姓。他命士卒招来了金州城内有声望的乡绅,宣扬了明军的政策,让他们协助维护城中的治安,并且许诺会保护他们的一切。这些乡绅本还担心乱兵劫掠城池,当明白了明军的意图之后,都表示支持。

金州城在这些乡绅的全力鼓动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在被攻取的第三天,城门便被打开,允许所有百姓自由出入,而城中的大部分店铺也开始了运营。

周显来到金州,发现城中一片祥和之状,就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由衷的感觉惊奇。听闻黄蜚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他淡淡笑道:“没想到这赵副参将还有这份本事。既然他一直和这些乡绅打交道,就让他去劝服这些乡绅再多做一点吧!让他们选派家中子弟入军,以宣称对我军的支持。”

黄蜚脸色微变道:“军门,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毕竟我们刚夺取金州城。”

周显摆手道:“正因为是刚夺取,才是实施此事的最好时刻。他们担忧自己的生死,对我们要顺从许多,越往后拖,他们的心绪变化的越大。而且,清军的援兵或许很快就到,我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把城中的百姓尽量多的和我们绑缚在一起。只有这样,才不会在他们攻来之时,城中生出其他的变乱。”

黄蜚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周显笑道:“走了,诸将应该也等待很久了,稍后我们再私下商议此事吧!”

周显跨步走进金州州府,坐在中间的主座上。望向两侧站立的众将,淡淡笑道:“这金州的州府衙门还真阔气,一点都不比登莱的巡抚衙门逊色多少,也怪不得养出了博和托和李率泰这样的软脚虾,从头到尾都在逃跑。”

众将哄堂大笑,气氛热烈。

周显挥手止住众人,向黄蜚道:“黄副将,此次的战果统计出来了没有?给诸将言说一下。”

黄蜚拱手道:“禀军门,已经统计出来了。金州清军五千余人,主动归降者八百以上,被杀者在三千二百上下,被俘一千五百之数,李率泰领着不到二百人逃回了复州。我军战死一千二百人,伤一千八百人,金州境内的所有堡垒全部被克复。”

很多将领只是完成了自己的那部分任务,对整体的作战计划并不清晰。此刻突然听闻自军竟然对清军造成了这么大的损伤,顿时爆出一阵喝彩之声。

周显点了点头,站起来高声道:“都说鞑子善战,但我军此次以少许伤亡便击溃两倍之敌。足见鞑子并不可怕,关键是我们自己要有战胜鞑子的信心。此战仅是一个开端,稍后我们还要去夺取复州,拿下盖州,甚至夺下沈阳,砍下虏酋皇太极的头颅。诸位,可否愿意随周显一起前去?”

众将高声吼道:“军门所令,属下无不遵从。”

周显点了点头,向黄蜚道:“黄副将,此时是我登莱创建新军之后,首次收复失地。请你详细记载诸将功劳的大小,由我你我二人签字,为诸将向朝廷请功。其他的如士卒战死,伤亡的抚恤,也要立即实施。”

黄蜚拱手道:“属下明白,此事已经交给书吏去办,相信不久便可出来。而士卒的抚恤,则会传回登莱,暂时交给他们的亲属。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吉木千总目前还未回来,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形如何,也无法统计。”

周显想了片刻道:“那就先向朝廷上禀我军克复了金州,至于功劳薄,暂时不上报。等到此间事了,我们击破了清军复州来的援军之后,再行上报。总之,不能负了拼死搏杀的兄弟。”

第五百零二章 刘家寿宴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二章刘家寿宴周显换上一身便衣,只带了夏舒一个人,便出了门。

虽然金州城已经打开城门,允许百姓可以自由出入,以让之尽快恢复如初。但刚经变乱,街道之上远没有恢复昔日的热闹。倒是巡城的明军,一队接着一队的走过,气氛森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一路东行,少见百姓。

但走到临近城墙的一处高大宅院时。却见宅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数十人排着长队,手中持着各样的礼物,正在一个门房的喊叫声中依次进入。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向夏舒道:“这刘家在金州还真是威风凛凛啊!这距离金州城破不过几日,他们就开始如此大张旗鼓的祝寿了。看来,赵副参将向我言说,这刘家为金州第一大家还真是名副其实。”

枪打出头鸟。在城池不稳的情况下,缩起头当王八乃是乡绅大家最好的选择。但这刘家在这个时候竟然摆起了宴席,倒是有点令周显奇怪了,这不像是一般人的做法。

赵旭升曾告知周显,这刘家为金州大族,素有刘半城之说。虽然稍显夸张,但足以显示刘家在的财力是如何的丰厚。但如若仅有财力,但也只是一地的土财主,并没有什么。刘家的不凡之处在于他们一直都是当地的大族,不仅乐善好施,还积极参与地方的各项事物,金州的小一半官吏都和他们有着大大小小的联系。

夏舒点了点头道:“军门,他们确实是有点猖狂。要不,我现在去招一队士卒前来,先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再说。”

周显笑着摆了摆手道:“打击,为什么要打击?在我家夺取金州之后,这刘家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倒是在维持城中稳定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如果就凭他们的老太爷办了一个寿宴,便要严惩他们,我们还怎么竖信于民?”

夏舒不忿道:“军门,刘家帮助稳定城池,那是在我军占据了金州之后。而他刘家能能在鞑子统治之下将事业做的这么大,以前肯定做过一些缺德事。我们难道就因为他们比较识时务,就对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置之不理吗?”

周显顿时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沉声道:“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和鞑子合作,怎么能拥有这么大的家业?”

夏舒嘿嘿直笑,得意的摸了摸后脑勺。

周显沉吟了片刻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今日我们前来,是给刘家老爷子祝寿的。”

夏舒撇了撇嘴道:“军门,我看您就是太好了。不过是一乡绅,您想见他,直接派人将他叫来不就行了吗?还亲自来为他贺寿,您就不怕直接折了他的寿?我听赵副参将说,这刘家老爷子这次过的是八十大寿,您这样对他,小心直接将他弄嗝屁了。”

周显笑道:“你现在怎么一套一套的,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能说了?”

夏舒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周显不想现在透露身份,吩咐夏舒站到队列后方。等到轮到自己之时,他在访客笺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奉上礼物,便随大部分人进了宅内。

周显没有向夏舒过多解释,这刘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副上好的马骨。虽然并不值钱,却要付出千金去购买。不是因为刘家在金州势力庞大,周显不敢动他们,而是因为周显的目标不止一个金州。

他的目标是复州,是盖州,是整个辽东。虽然清除一家,用他们的财力补充军中,十分有利于振奋军心,但却会激起更多乡绅的激烈抵抗。周显并不惧怕他们,但这样必然导致在夺取辽东的过程中面临的阻力增大。目前闯王李自成肆虐中原,而松锦数万大军仍旧被围困,还不是自己能够恣意妄为的时候。

先树立刘家这杆旗,以吸引更多的乡绅大族前来投靠,以逐步瓦加鞑子的统治基础,并逐步夺取辽东。这是周显能想到的最快,也是最适当的方法。当然,那些作恶多端,曾犯下血债的乡绅大族,周显会选择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清除掉。而剩下的那些,只要他们愿意和自己合作,倒是可以先宽容一些。

周显手捧香茗,呷了一小口,味道感觉很不错。他放下瓷杯,望向左右,除了他和夏舒,这张桌子上还坐着其他四个人。

其中的三个人虽然身上穿着粗衣,却大腹便便,手上更是戴着色彩夺目的戒指,应该是三个商人。另外的一人看着应该有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青色儒服,脸色苍白,身形十分瘦削,看模样应该是一个书生。

青衣书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喉间隐隐可闻轻轻的吞咽之声。但薄薄的脸皮让他始终没有动筷,忍受不住时,便饮一口杯中茶水。他刚放下瓷杯,却看到周显正在看向自己。他脸色一红,急忙低下头去。

周显看着他,暗自发笑,十分好奇一杯茶怎么能让他喝那么久。

这时一个脸带黑斑的商人也注意到了那名书生的窘窘的样子,眼神上满是鄙视道:“刘公子,今日为刘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你怎么着也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家不会现在穷的连身衣服都没有了吧!”

另一位身型富态的商人道:“高掌柜,刘公子是读书人,和我们有所不同,从来都不在意外装衣着这点小事。我看,他今日应该只是忘了换衣了?您就莫要多问了。”商人心好,有意帮那位刘公子解围。

黑斑商人啐了一口道:“读书读书,越读越输,怪不得穷的叮当响。刘公子,我就只问你一句,你借我的那五十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换?”

那书生听到这里,脸色微变,讨好的言道:“高掌柜,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等到我熬过了这一段,必定将钱一文不少的还你。”

黑斑商人提醒道:“刘公子,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向刘老爷子借钱,但现在刘家做主的却是刘二爷了,他可没有刘太爷那么好说话。你想想,他的钱会那么好借吗?”

第五百零二章 刘家寿宴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二章刘家寿宴2周显换上一身便衣,只带了夏舒一个人,便出了门。

虽然金州城已经打开城门,允许百姓可以自由出入,以让之尽快恢复如初。但刚经变乱,街道之上远没有恢复昔日的热闹。倒是巡城的明军,一队接着一队的走过,气氛森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一路东行,少见百姓。

但走到临近城墙的一处高大宅院时。却见宅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数十人排着长队,手中持着各样的礼物,正在一个门房的喊叫声中依次进入。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向夏舒道:“这刘家在金州还真是威风凛凛啊!这距离金州城破不过几日,他们就开始如此大张旗鼓的祝寿了。看来,赵副参将向我言说,这刘家为金州第一大家还真是名副其实。”

枪打出头鸟。在城池不稳的情况下,缩起头当王八乃是乡绅大家最好的选择。但这刘家在这个时候竟然摆起了宴席,倒是有点令周显奇怪了,这不像是一般人的做法。

赵旭升曾告知周显,这刘家为金州大族,素有刘半城之说。虽然稍显夸张,但足以显示刘家在的财力是如何的丰厚。但如若仅有财力,但也只是一地的土财主,并没有什么。刘家的不凡之处在于他们一直都是当地的大族,不仅乐善好施,还积极参与地方的各项事物,金州的小一半官吏都和他们有着大大小小的联系。

夏舒点了点头道:“军门,他们确实是有点猖狂。要不,我现在去招一队士卒前来,先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再说。”

周显笑着摆了摆手道:“打击,为什么要打击?在我家夺取金州之后,这刘家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倒是在维持城中稳定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如果就凭他们的老太爷办了一个寿宴,便要严惩他们,我们还怎么竖信于民?”

夏舒不忿道:“军门,刘家帮助稳定城池,那是在我军占据了金州之后。而他刘家能能在鞑子统治之下将事业做的这么大,以前肯定做过一些缺德事。我们难道就因为他们比较识时务,就对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置之不理吗?”

周显顿时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沉声道:“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和鞑子合作,怎么能拥有这么大的家业?”

夏舒嘿嘿直笑,得意的摸了摸后脑勺。

周显沉吟了片刻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今日我们前来,是给刘家老爷子祝寿的。”

夏舒撇了撇嘴道:“军门,我看您就是太好了。不过是一乡绅,您想见他,直接派人将他叫来不就行了吗?还亲自来为他贺寿,您就不怕直接折了他的寿?我听赵副参将说,这刘家老爷子这次过的是八十大寿,您这样对他,小心直接将他弄嗝屁了。”

周显笑道:“你现在怎么一套一套的,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能说了?”

夏舒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周显不想现在透露身份,吩咐夏舒站到队列后方。等到轮到自己之时,他在访客笺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奉上礼物,便随大部分人进了宅内。

周显没有向夏舒过多解释,这刘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副上好的马骨。虽然并不值钱,却要付出千金去购买。不是因为刘家在金州势力庞大,周显不敢动他们,而是因为周显的目标不止一个金州。

他的目标是复州,是盖州,是整个辽东。虽然清除一家,用他们的财力补充军中,十分有利于振奋军心,但却会激起更多乡绅的激烈抵抗。周显并不惧怕他们,但这样必然导致在夺取辽东的过程中面临的阻力增大。目前闯王李自成肆虐中原,而松锦数万大军仍旧被围困,还不是自己能够恣意妄为的时候。

先树立刘家这杆旗,以吸引更多的乡绅大族前来投靠,以逐步瓦加鞑子的统治基础,并逐步夺取辽东。这是周显能想到的最快,也是最适当的方法。当然,那些作恶多端,曾犯下血债的乡绅大族,周显会选择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清除掉。而剩下的那些,只要他们愿意和自己合作,倒是可以先宽容一些。

周显手捧香茗,呷了一小口,味道感觉很不错。他放下瓷杯,望向左右,除了他和夏舒,这张桌子上还坐着其他四个人。

其中的三个人虽然身上穿着粗衣,却大腹便便,手上更是戴着色彩夺目的戒指,应该是三个商人。另外的一人看着应该有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青色儒服,脸色苍白,身形十分瘦削,看模样应该是一个书生。

青衣书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喉间隐隐可闻轻轻的吞咽之声。但薄薄的脸皮让他始终没有动筷,忍受不住时,便饮一口杯中茶水。他刚放下瓷杯,却看到周显正在看向自己。他脸色一红,急忙低下头去。

周显看着他,暗自发笑,十分好奇一杯茶怎么能让他喝那么久。

这时一个脸带黑斑的商人也注意到了那名书生的窘窘的样子,眼神上满是鄙视道:“刘公子,今日为刘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你怎么着也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家不会现在穷的连身衣服都没有了吧!”

另一位身型富态的商人道:“高掌柜,刘公子是读书人,和我们有所不同,从来都不在意外装衣着这点小事。我看,他今日应该只是忘了换衣了?您就莫要多问了。”商人心好,有意帮那位刘公子解围。

黑斑商人啐了一口道:“读书读书,越读越输,怪不得穷的叮当响。刘公子,我就只问你一句,你借我的那五十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换?”

那书生听到这里,脸色微变,讨好的言道:“高掌柜,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等到我熬过了这一段,必定将钱一文不少的还你。”

黑斑商人提醒道:“刘公子,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向刘老爷子借钱,但现在刘家做主的却是刘二爷了,他可没有刘太爷那么好说话。你想想,他的钱会那么好借吗?”

第五百零三章 拉长战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三章拉长战线高欣从前线返回,带来了有关复州的一些情况。

在得到金州求援之后,复州守将马光远第一时间便派出了援兵。但复州在金州之后,兵力远少于旅顺,只有两千余士卒。他从中抽出一千步骑,南下增援,但在途中被吉木所率的一千骑兵狠狠的揍了一顿。

马光远损兵近两百,未伤筋骨。放但接下来一路却遭受吉木的不断袭扰,行进速度慢到了极点。在他濒临绝望之时,遇到了从小路逃窜回复州的李率泰,得知金州已破。两人坐在一起一商量,便毫不犹豫的选择返回复州,并派人赶去盖州汇报情况。

高欣带来的另一个重要的情报是复州兵力孱弱。吉木让周显给他增派三千士卒,而他保证在五日之内拿下复州。

听到高欣的汇报,军心振奋,请战之声不绝入耳。特别是赵旭升所率的信字营,他们在之前一战中,基本上没有立下什么战功。看到智字营攻下金州,周显直接将金州府库里面的两成战利品给予了他们,眼馋加嫉妒,表现的尤为热烈。大有周显不将这项任务给予他们,便誓不罢休之意。

周显听完他们的意见,沉思了片刻,站起来摆手制止众将的争吵。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向站立在高毅身后的孟越道:“孟越,孟乔芳昔日便负责金、复二州的防戍。论对两地的熟悉程度,在座的恐怕都不如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复州我军该不该现在拿?”

孟越之前归属于韩括的水军,这次前来辽东,他才暂时被调到高毅的帐下。他的军中职位是一个把总,但在高毅这里只是挂了一个职位,手下并没有一兵一卒。之前在克复金州的过程中,他也只是用自己对金州地理的熟悉提出了一些意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

一般而论,他并没有出席这等会议的资格。这次周显特许他参加此次会议,他已经感到十分奇怪。此刻听到周显叫他,他更是吃惊万分。他跨步出列,略微沉吟道:“军门,复州和金州一样,地形都以丘陵为主,但复州却比金州更加贫瘠。因为他身在后方,也并不是什么要地,因而驻兵或者城池都不如金州,所以拿下它并不困难。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攻下它容易,而鞑子攻下它同样容易。如果军门想杀入复州,以牺牲千余士卒来好好的劫掠一场,这个并无问题。但如若想长期据有它,属下认为很难,毕竟在盖州至少万余清军。而得到金州城被攻破的消息后,这个士卒的数量恐怕还会增加。”

高毅炸呼呼的站起来,说道:“孟越,你别涨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鞑子野战强悍,但不善攻城。而我军却恰恰相反,守城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加上这次携带来这么多火器,还怕挡不住鞑子的反扑吗?军门,如若能拿下复州,请让我智字营来守。不让鞑子付出双倍代价,绝不让他们踏入复州半步。”

孟越对此倒不怀疑,轻轻的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他抬头望向周显,等待他做出决断。

周显看了一下高毅,反声问道:“那如果鞑子的数量比我军的两倍更多呢!多的能拿下复州城呢!”

高毅愣了一下,说道:“那还是打呀!大不了最后死球了,也就不用管其他的屁事了。但在去见阎王之前,我得多拉几个鞑子给我垫背,否则我心里怎么也舒坦不了。”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气氛陡然间变的滑稽起来。

黄蜚有点无语的看着高毅,轻声斥道:“高毅,坐下来给我闭嘴。”

周显淡淡笑道:“如若我军陷入绝地,确实唯有死战一法。但既然能生,为何却要偏偏去求死呢!如果能克复复州,或许在朝廷那边,听起来很好听,但我们要付出的却不知道是多少兄弟的性命。况且,从金州到复州,都是一些山间小道,后勤补给运输不易。而在复州之北盖州的清军却恰恰相反。所得抵不上我军所损,这一仗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不需要用一场表面看起来好看的胜利来应对朝廷那边,也不会用手下兄弟的鲜血来染红我的官袍。要和鞑子对打,就应该采用最有利我军的方案。”

听完周显的话语,厅内顿时沉默了下来。虽然没人说话,但每个人心中却激荡万分。收复金州,攻克复州,这在朝廷看来,是多大的功绩啊!而周显仅是因为不愿让手下士卒付出无谓的损失,便放弃了眼前的大功。为这样的将帅效力,死亦无憾。

黄蜚站起来躬身拜道:“军门,该怎么做,您就直接下令吧!”

周显挪步到挂起的一张地图前,那是从金州的府库中缴获的。他手指着金州道:“金州为整个辽南的最狭窄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军暂不进攻复州,把那狭长的补给道留给清军,而我们就在金州这里以逸待劳。等到他们到达之后,先以坚守消其士气;再以重创击其军心,最后绝地反击,将他们击溃于城下。这就是我的计划,拉长清军的整个战线。以狭长的补给线耗死他们,最后看着他们在金州城下覆灭。之后,我军再进取复州。”

周显说完,望向高欣道:“高欣,你立即派人前去复州方向,让吉木率部返回金州。只在前线留一些斥候,监察复州清军的动向。一旦发现对方援兵到达或者其他的异动,立即派人回报。”

高欣拱手道:“属下遵命。”

周显转向赵旭升道:“赵副参将,金州北侧有两山一河。两山为大、小黑山,而一河是登沙河。鞑子要向前来金州,就绕不过这两山一水。你手下的四个千人队,其中的两支在小黑山和大黑山的隘道上驻防,利用原有的垒堡坚守。而另外的两个千人队在登沙河的南岸的白浅口设防。这一处的防御设施并不完备,我允许你在城中招募青壮前去修建,耗费多少金银,直接从金州府库里面提取,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完成。”

第五百零四章 拉长战线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四章拉长战线2赵旭升躬身拜道:“军门放心,有信字营在,绝对不会让鞑子靠近金州城半步。”

周显摆了摆手道:“赵副参将,我并不是要你死守,尽力而为就行了。山前垒堡坚守三日,白浅口坚守五日,你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时间上可以稍微长一点,但无论如何也不要多于十五日,到时候你一定要带兄弟们安全撤回金州城。”

“这是我的命令,必须遵从。”周显又强调了一句。

赵旭升脸色不解,开口问道:“军门,属下能否问一句,这是为何?坚守孤城,所冒的风险极大。一旦有失,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显笑道:“你们看过乡间磨豆腐的驴没?一般为了让驴不断的推磨,主人会在它的前面挂一束青草。驴子为了吃到这束青草,就不断的向前走,这磨自然而然也就推动了。但实际上,这束青草虽然近在眼前,但它却永远都吃不到。现在的清军就是这头蠢驴,不让他们看到夺取金州的希望,他们就不会轻易向前。只要他们还在登沙河的北岸,就可以随时撤离。我让你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清军前来金州城下。到时候只要我们能击败他们,他们便只有跳河一条路可走了。这其中确实会冒一点冒险,就是金州城破,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但我相信有你们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赵旭升听到这里,略作沉思便拱手道:“军门,属下知道了。如果清军想要踏入这金州城,就必须先踏过我信字营所有将士的尸体。”

黄蜚笑道:“赵副参将何必如此悲观?目前清军多线作战,留守在后方的士卒都是些老弱,且数量也没有多少。我军万余将士,怎会惧怕他们?这一次他们来多少,我们杀多少。只怕到时候他们来的太少,不够我们吃的。”

之前的那一仗打出了黄蜚的信心,此刻语气间满是豪迈之气。

将为士卒之胆,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心中仅有的一点担忧完全散尽。

周显脸带浅笑,无论将来战况如何。在临战之前,将士的士气高一点必然算是好事。

“黄总兵,此地虽然是整个辽南的最狭窄之地,但通往我军后方的却不止金州这一处。仅一个金州城池太过孤立,清军很有可能会从那些山涧小道过去,从而袭扰我军的后方。你领着智字营的将士依山再修几个营垒,规模不需要太大,只需要满足一二百人驻防,挡住清军小股部队从那里通过就可以了。至于要修多少,修在什么地方,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蜚欣然领命,但提出道:“军门,能不能让我也从城中招募一些城中青壮,毕竟我手下的士卒是用来打仗的,这泥水匠的活……”

周显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此事需要你和赵副参将商议着来。城中有多少民力,能征调多少,他最为清楚。而且,赵副参将的任务应该排在你的之前,先要让他完成白浅口垒堡的修建,再轮到你这边的。”

黄蜚点了点头,向赵旭升拱手道:“一切就拜托赵副参将了。”

赵旭升拱手还礼。

周显轻轻的拍了拍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再说点其他的。此次我军大胜,谈游击首破清军,而黄总兵首克金州,俱有大功。我已上表朝廷,为二位申请首功。只不过在朝廷的封赏到达之前,两人还以原职领属自己原有的士卒。另外,从即日起,赵副参将暂代金州知府之职,兼管金州政务。其他诸将的功劳大小,我也会一一写在功劳薄上。到时候如何封赏,还要等朝廷的诏令。”

谈震彩现在还在旅顺,谈时迈连忙向周显拱手道:“我代家父谢过军门。”

周显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游击以上的官职提升我暂时做不了,但之下的一些,我现在就可以做一些决定。高毅首下金州,自即日起升任守备,负责指挥智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孟越升为千总,接管高毅原来的那个千人队。还有吉木,也升为守备,依旧统领骑兵队。至于其他的士卒升迁和贬斥,由对应的营将在两日内负责提交给我。千总在内的,我都会应允。另外,从金州府库里再拿出一万两银子,全部用来买羊、买猪。一天两顿饭中,必须有一次要有肉,以此犒赏将士。”

高毅笑呵呵,用手臂杵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韩括,眼神间满是得意。

而孟越却明显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周显转向韩括道:“韩括,有谢迁那边的消息吗?”

韩括摇了摇头道:“我一直都有派人待在临近海岸的岛屿上,但却一直没有收到他们发出要返回的信号。”

周显脸上闪过一些疑虑,沉思了片刻道:“派人上岸找到他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括点头道:“我亲自派人去。”

周显沉吟道:“如若清军来攻,很有可能不仅是从复州,孔有德在皮岛的水师很有可能也会从海路来。韩括,你回去之后告诉林副将,除了多派斥候监视海面之外,可以放弃一些无关的小岛屿。把兵力和船只击中在一些大岛上,以防被鞑子各个击破。你还要率大船返回登莱一次,一方面把战死士卒的尸首运回去,妥善安葬;另一方面再运一批物资前来,粮食、火器、还有火药,越多越好。让曾御史和李丁负责调配。”

韩括拱手道:“属下明白。”

实际上,韩括心中一点都不明白。这次近三万将士前来金州,水卒都占了八千。但周显自始而终却没有动过水师,只让他们负责一切边缘的任务。而且看起来,他也没有派他们参加接下来的金州之战的意思。

这让他从内心感到深深的郁闷,高毅都已经是守备了,自己难道还要一直呆在船上无所事事。不行,自己得找机会向他问个明白,这仗到底还用不用得上自己?

第五百零五章 刘廉到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五章刘廉到访诸将又议了一会,便各自散去,韩括留在了最后。

听韩括说完,周显微微一笑,向他问道:“韩括,你还记得当日我问你为什么第一个投靠我时,你说过的话吗?”

看他脸色疑惑,周显继续说道:“你说孔有德作乱之时杀了你全家,你要找他报仇。我当日虽然说你自不量力,但内心对此却是十分赞赏的。现在你虽然只是个千总,但统御的士卒却丝毫不少于任何一个守备。目前,这登莱水师除了林庆业担任主将之外,接下来权利最大的便是你了。我让你统御这么多水卒,而你却想着领着这些水卒像步卒一样攻城守城,那你们前一段时间的训练要来何用?”

周显声色俱厉,说的韩括抬不起头。

“自我登莱重新设立水师以来,深挖海港,建造船只,招募水卒等举措,花费的银子不下五十万两。这些银子,足够我培养万余装备齐整的步卒。现在,孔有德在皮岛新建了清军的水师,你不想着如何发挥水师的优势,在海上助我歼灭他们,却想着参与到你们并不擅长的陆战上来。你到底是假蠢呢,还是真蠢呢!”

韩括眼神炙热,有点怀疑,又有点激动的问道:“军门,你是说,要让属下的攻打孔有德?”

周显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道:“孔有德是要打,但不是现在,我军现在还没有两线同时开战的实力。满清建立水师,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军进攻辽东。一旦我军克复金州的消息传开,我敢肯定孔有德一定会率部前来,否则他无法向皇太极交代。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我军的水师,就是希望你们能在将来发挥所长。先在这渤海湾击破清军水师,等到将来再直驱皮岛,让这支清军水师完全灰飞烟灭。”

韩括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军门,属下知道了。我这次从登莱运回物资之后便会积极准备战事,只要孔有德敢来,属下定然让他躺着回去。”

周显笑了笑道:“好了。赶快启程回登莱吧!一切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议,孔有德是不会来那么快的。”

看到韩括转身离开,周显向后扬了扬身子,选择一种十分舒服的姿态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了双眼。之前金州之战,自己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便涌出一股得意。同时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未来如何,只能看上天了。

夏舒走了进来,向周显道:“军门,孟越现在外面等候,要不要让他进来?”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夏舒快要走出屋子的时候,他突然问道:“夏舒,我让你给你父亲写的那份信,你写好了没?”

夏舒扭头道:“军门,已经好了,现在要我派人送出去吗?”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书桌上也有两封信,分别是送给卢督师和洪督师的,你也一并派人送去吧!现在摸进松山会比以前困难许多,让他们小心行事。”

夏舒点头应是,转身向外,不一会孟越走了进来。

周显站起身来,说道:“孟越,你的事情稍后再说,随我先去州衙去见见刘廉,他在那里等待多时了。之后,我再来解你的疑惑。”

孟越眉头蹙了一下,看周显已经离开,便连忙跟上。

周显跨步走进府衙正厅,后面跟着孟越。

在刘廉身旁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看到周显,陡然间睁大的眼睛,惊声道:“父亲,他是……”

刘廉瞪了一下他,轻声斥道:“料儿,住嘴。”说完,他拱手向周显道:“周抚台,小儿无状,还望您能够见谅。”

周显微微欠身,向刘廉拱手回礼。接着转向那位青年,淡淡笑道:“刘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你还真是刘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这下子应该不会为那五十两欠银发愁了吧!”

这下轮到刘廉吃惊了,他转向刘料痴痴的问道:“料儿,你之前便见过巡抚大人?”

刘料此时还没从震惊中醒来,待到刘廉拉了一下,他才说道:“父亲,孩儿在您的寿宴上曾与周巡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只是当时不知道他便是周巡抚。”

周显笑了笑道:“本来去参加刘老爷子的寿宴,却没想到看了一场大义灭亲的好戏。倒也精彩。”

刘廉心中激荡,连忙道:“没想到当日军门也在,果真是让您见笑了。”

周显摆了摆手,自己坐于座位上,示意刘廉坐下问道:“刘老爷子,赵副参将说你一定要来见我一面,所为何事?”

刘廉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册长长的纸碟,眼神间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递给了刘料,示意他呈给周显。

“周抚台,这是老朽家一半的田产、庄园,还有一些其他产业的名录,请军门笑纳。”

周显粗略的看了一下,淡淡笑道:“刘老爷子,这粗略看下来,怎么着也得值个好几十万两白银吧!你就这样交给我,不心疼吗?”

刘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如果不是周抚台克复金州,不仅这点财物会被我那二弟全部献给鞑子,就是我本人恐怕也被他害死。这点财物,一方面是感谢军门对老朽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代我数千金州百姓感谢军门的活命之恩。鞑子凶横,历来欺压良善,幸得军门率天军前来,这才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老朽今年已八十岁,有幸在生年看到大明收复失地,这心底真是高兴啊!”

周显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刘老爷子未必如你所说的那么高兴吗?否则,你干吗要在自己的寿宴之上演那么一出戏呢?”

刘廉脸色微变,抬头望向周显。突然发现后者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喜怒,这让他心中更没有底。“周抚台,您在说什么呀!老朽怎么有点听不懂呢!我二弟勾结鞑子,我将此事通报给官府,不是应当之事吗?”

第五百零六章 刘廉到访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六章刘廉到访2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那纸碟放在桌子上,回望了一眼刘廉道:“人人都说年过七十老如妖,你还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妖头。既然你不愿意坦诚相待,就由本官一点一点的提醒你慢慢记起来。”

刘廉悚然一惊,胡子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周显继续说道:“你为刘家家主,虽说这些年他依附满清,逐渐架空了你。但之前呢!还不是你首先决定与满虏合作,借机壮大家业。虽然在此过程中,你刘家也确实做过一些资助乡邻善事,但背弃祖宗,心向满虏这样的大错却不是能轻易能抵消的。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我本不打算追究,你错就错在自己自作聪明,在大庭广众之下演了那一处戏,妄图以一个刘信就就之前的过错全部抵消过去。你是真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吗?”

刘廉脸色难看,颤抖着跪下道:“抚台大人,老朽真无此意啊!现在确实不知您为何会如此之想。如果老朽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能够言明。”

刘料脸色微变,看着自己父亲的模样,十分心疼。心中被义气所激,高声说道:“周抚台,您如果真要惩办我刘家,何必找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折辱我老父。您直接定下一个什么罪名,我刘家直接接着便是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满清攻占金州已有近二十年,如果按照您的说法,恐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死罪。”

周显大手一挥,厉声道:“你给我住嘴。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牵连上所有人,我周显还不是那种不明事理就滥杀无辜之人。”

周显转头向刘廉道:“刘廉,我问你。这几年你一直装疯卖傻,家中的事务都由刘信掌管。但那日为何看到你神志清醒之后,刘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反而顺从的接受了一切。一个人掌管家中事物这么多年,却表现如此无能的一个人。你为何还要通报官府,还当众宣布他的罪行?”

刘廉额头之上渗出一层冷汗,他用手袖擦了一下,低声道:“周抚台,当日老朽就是害怕刘信激烈反抗,这才通报了官府。选择当众揭露他的罪行,也是为了让他完全服罪啊!”

周显冷哼道:“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但你是刘信的长兄,能欺骗他那么多年,对他的性格肯定是了如指掌。他会不会反抗,能不能反抗,恐怕你早就心知肚明。在我看来,刘信所能依靠的是清军,而你却始终占据着刘家家主的地位和身份。此刻清军已被击溃,你收拾一个刘信肯定是易如反掌,更不用说刘忠还全力支持你。但你却选择冒着被我军问罪的风险,当众选择了揭发他的罪行,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刘料怒声道:“周抚台,难道我们揭发不忠不义之人,还需要挑场合吗?”

周显笑道:“这个倒不用,但你父亲的做法和目的却实实在在的令我反感。”

刘廉汗如雨下,跪着的双腿开始颤抖。

刘料呆呆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显瞥了一下刘廉,说道:“刘老爷子,你知道我军刚拿下金州,需要当地的乡绅来维持本城的秩序。论家室,无人能比的上你们刘家。但很多时候,军队拿下一地,首先便是抢掠最富的,然后用他们的家产来犒赏士卒。你心中知道自己收拾掉刘信易如反掌,但害怕我军以后以你们以前依附满虏为由,对你家进行抢掠。所以,你当众与刘信撇开关系,并在那么多人面前宣布愿意拿出一半家产献于我军。这样一来,一旦我再处置你刘家,不就会引发众怒了吗?虽然损失了一半家产,却保住了你们一家老小之命,还以此与我军扯上关系,让我不得不用你刘家来当这个与我们全力合作的典型,这算盘打的可真精啊!”

刘廉喉间干涩,咽了一口吐沫道:“周抚台,我也是为了自保,请你……”

周显摆了摆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刘料,扶你父亲坐下,八十岁的人了,不能长跪。”

刘廉奇怪的看了一下周显,略作沉思,便站了起来。只不过脸庞之上仍旧布满担忧,只是稍微心安了一点。如果周显真严惩刘家,应该不会还如此客气。

周显道:“刘廉,你有两项罪过。第一是潜意识将我大明军队当成了劫掠富人的强盗,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第二是你当众宣布将一半的家产献于我军,并以此为挟,让我不得不饶恕你刘家,这点让我更不舒服。”

刘廉干声道:“周抚台,我……”

周显轻轻的挥了一下手,止住他往下说。“你不必多说,我知道你对我军有所疑虑,这并不奇怪,我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让我感觉你就是一个千年老滑头,完全不值得信任。我当日亲自去参加你的寿宴,就是想让你刘家协助我管理金州。但你做过那事之后,倒让我对你不能放心了。”

刘廉心中后悔万分,连忙拱手道:“周抚台,老朽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出那样的下策。请您再给我刘家一个机会,我刘家一定尽心支持您。”

周显拿起桌子上的纸碟,道:“一下子便拿出一半的家产,足以说明你内心还是有一点心向大明的。这些我收下了,并且保证对以前的一切都既往不咎。现在我们再谈谈其他的事情,我听闻你家的庄园很大,并且有不少的家丁……”

刘廉愣了一下,并马上言道:“周抚台,刘家确实有不少家丁,如果您愿意收留他们,我愿意出资为他们装备武器,让他们入军为您效力。至于刘家的那些子弟,也希望军门给他们一些机会能参与到金州的建设中”

周显看刘廉还算识趣,淡淡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当然应允。还有就是,你刘家都拿出了这么多家产,那其他的各个大家……”

刘廉拱手道:“周抚台放心,我一定会极力说服他们拿出一些家财,参与劳军。”

周显笑了笑,拱手道:“那这一切就拜托刘老爷子了。”

第五百零七章 孟越心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七章孟越心事金州多丘陵山脉,有普通百姓大约两万。在这两万人中,有四成以上居住在金州和旅顺这两座大城和其周边地域,而剩下的人居住的地方却十分分散,暂时不能为周显守城提供丝毫助力。

在这种情况下,周显没有其他过多的选择。只有尽可能的压榨像刘家这样的富户大族,让他们为自军提供兵力、物资还有军饷等一切,最终保证自军有足够的兵力应对来攻的清军。让他们的利益和大明尽可能快的绑缚在一起,让他们再无别的选择,只有全力的支持大明。

刘廉最终答应刘家会为明军提供三百家丁,并会说服金州其他的大族提供双倍数量的家丁,最终凑够一千人。至于银子和其他的物资,刘廉保证他们也会尽力支持。

周显看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接着便又温言安抚了一下刘廉,让他先行回去。

刘廉在刘料的搀扶下走出府衙大门,擦了擦额头上依旧在向外渗出的汗水。微微站直了身子,神色间轻松了不少。

刘料语气苦闷道:“父亲,这周巡抚怎么像个强盗一样?要这要那的……”

刘廉淡淡笑道:“料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他向我们要,表示我们尚有利用的价值。如果他什么都不要,那才真是我刘家的末日呢!两军交战,敌军统御下的所有人都可视为敌人,这是常例。能活命就已是天大的幸事,何必怜惜那点家产?”

看刘料若有所思的样子,刘廉又笑了笑,说道:“料儿,你为人聪慧,有担当,就是长期在乡间厮混,缺了一点眼界。明日,你便和刘家子弟一起去军中吧!求周巡抚给你安排一个适当的职位,好好干,我以后也便将这偌大的家业交到你手里。”

刘料脸色微变,低声道:“父亲,我才刚和你团聚呢!而且,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军中能做什么啊!”

刘廉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日听信谣言,一怒之下犯下大错,愧对你们母子。我也不愿意和你再度分开,但如若你留在我这个老头子身边,以后就算我立你为家主,也定有很多族人不服。而如若你在军中能混个一官半职,就完全不同了。现在大明刚刚克复金州,正是缺乏像你这样识文断字,能助他们稳定城内秩序的人。再加上我们刘家捐献半数家产,提前向周巡抚释放善意这点,你再主动前去,必然会受其重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父说的,你可明白?”

刘料沉吟了片刻,说道:“孩儿明白了。”

刘廉淡淡一笑,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说道:“此刻的金州就是一个军城,你去了以后见得最多的便是普通的士卒。你万不可因为自矜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而轻视他们,要好好和他们相处,尽可能的多结交一些人,这对你将来都有好处。”

看刘料点头应是,刘廉仰头看了一下阴沉的天空,叹声道:“起风了,要下雨了,如果我再年轻个三十岁该有多好。”

周显望向站立自己下首位置的孟越,淡声说道:“我听闻,这刘廉年轻的时候,可是金州一霸,靠打家劫舍积攒了一批资产。之后他改邪归正,通过结交当地官员,做生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慢慢拉上正途,而他的那一大家子也因为他的出现,由之前的泥腿子变成了金州的第一大家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世间之事莫不如此!无论一个人走到何种地步,他最会分享的人,就是他的家人,你说是吗?”

孟越表情微动,沉默了一下,接着微微的点了点头。

周显道:“我知道你觉得你的家人还活着,想要去宁古塔那里救出他们。但你要明白的是宁古塔位于辽东腹地,靠你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而你如果死的,你的家人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孟越向周显拱了拱手道:“军门,就算救不出他们,能和他们死在一起,属下也万分知足了。”

“蠢话……”周显厉声斥道。

“你担心你的家人,他们又何尝不一样在担心着你?一旦人死了,一切便都没了。别想着一家人还能在地底下相聚,那是蠢人的蠢说法。而自我见你的第一面,便不觉得你孟越是那样的蠢人。先自己活着,再想着如何救出他们?”

孟越扯了扯嘴角,道:“军门,我还有那样的机会吗?”

周显笑道:“怎么没有?你以前只是一个俘虏,但现在却是我大明的千总了。只有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我军此刻已经拿下了金州,以后还怕没有进军辽东腹地的机会吗?只要你的家人还活着,待我们击破了满虏,自可救他们于水火。但前提是,你要首先活着,而且要经得起漫长的等待。”

孟越以前在孟乔芳手下效力,深知清军的实力。虽然明军占据了金州,但他不认为单靠周显就能击破满虏。但就如周显所说,单靠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自己的家人的。虽然跟着周显机会依然渺茫,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孟越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军门,小人愿意尽心尽力的带好治下的那个千人队。但希望如若将来有一天,属下得知了家人的确切动向,您能放小人离开?无论到时候小人是生是死,必感念您的大恩。”

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还在一直说生说死呢!你是我手下的人,你的家人我自然也应该加以照顾。如果有一天果真探知你的家人还活着,并且有救出他们的机会。我一定会派人随你一起前去救他们,而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这点承诺,请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本将,万不可轻丧性命。”

孟越脸色感动,双膝跪下,给周显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军门之大恩,属下万死难报。请军门放心,我定然会尽力将手下的那个千人队带好。”

第五百零八章 何人为将?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八章何人为将?皇太极穿着一件马褂,斜躺在卧榻之上。初春,辽东的天依旧寒冷,屋内此刻染着木炭,让人感觉暖烘烘的。

自宸妃去世之后,皇太极的身体好像立即就变的虚弱了。忽而昏迷,忽而减食,身体常常违和。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躺着,大部分的政事也交给设立的六部处理。有时候他真担心有一日,自己就这么永远的睡过去。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双膝跪下,轻声道:“皇爷,范大学士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要不要让他现在就进来?”

皇太极睁开眼睛,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右手轻微的摆了一下。

那名小太监连忙上前,扶皇太极坐起来,并给他披了一件外衣。

“去领他进来吧!顺便将庄妃煮的莲子羹盛上两碗”

范文程跨步走进暖阁,双膝跪下,扑倒在地,高声道:“奴才叩见陛下。”

皇太极挥了挥手,道:“起来吧!小邓子,给范爱卿赐座。”

范文程再次叩首,站起来坐在那名小太监搬过来的椅子上。

小太监端来了两碗莲子羹,其中的一碗递给皇太极,另一碗递给了范文程。低声道:“范大学士,这可是庄妃亲自为陛下熬的。”

范文程听闻,慌忙跪下,语气发颤道:“陛下,这……”

皇太极笑道:“范爱卿,赶快起来吧!不过是一碗莲子羹,没必要那么多礼。”

范文程脸色感动万分道:“奴才何德何能,能得如此浩荡天恩?陛下真是折煞奴才了。”

皇太极用勺子搅动了一下汤羹,淡声道:“你我君臣不需要那么多虚礼,趁热喝了它,一会我还有正事要问你。”

范文程端着莲子羹小心翼翼的坐下,但一口也没喝。看到皇太极喝完,他便将碗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庄妃为皇太极的侧妃,由她亲自熬的莲子羹可不是自己这个奴才就能品尝的。身为奴才,他最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皇太极将碗递给小太监,望向范文程道:“这次登莱突然出兵辽东,在半月之内便攻下了整个金州。博和托身死,金州守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只有李率泰率百余人逃回了复州。这等损失,为我大清近几年从未有过之局。每念于此,朕心甚忧啊!”

范文程微微欠身道:“陛下,据李率泰传回来的情报来看,这次登莱军队是倾巢而出。仅登岸兵卒就有万余人,再加上水师士卒,总兵力应当在两万五千左右。金州加上博和托的援军也不过五千出头,败于周显并非什么奇怪之事。只是败的如此快,如此惨,根本没给我军援助金州的机会。这就完全打破了我军的整体部署,想要完全阻他们于海岸已完全不可能。”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金州贫瘠人少,就算让明军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朕担心一旦让他们占据旅顺,接下来肯定会兴建港口。从旅顺到松山的距离是从蓬莱到那里的一半路程还不到,他们如若从此驰援松山,那后果就严重了。”

范文程拱手道:“陛下英明。他们在攻取金州之后并没有趁复州兵力空虚而直接北上拿下复州。可见,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将来驰援松山。此刻卢象升已经攻破了高桥,正在向塔山进军。在此之时,绝对不能让明军再出现在我军的后方。周显登岸金州的这股明军,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加以歼灭。”

皇太极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朕刚才也在考虑此事。但细思了之前萨哈廉、英俄尔岱,再加上这次博和托身死的过程。发现这周显狡诈异常,极其善于用兵。便览留守的诸将,发现还真选不出一个后辈,保证能一举击败于他。”

范文程也陷入了沉思,松锦两城依旧没被攻破,而卢象升又率明国援兵到达。

此刻,大清的八旗之中,两白旗,镶蓝旗,镶黄旗,再加上两红旗的一部都处于前线,留守在后方的不过正黄旗和正蓝旗两个整旗以及两红旗的一部。皇太极所说的不能击败周显,指的不是在大清国内没有人能够打败周显,而是没有人能凭借等同于,甚至少于登陆明军的士卒彻底击溃周显。

快速击破周显,并且用最小的损失取胜,这才是最有利于大清的方案。如果到时候打成了持久战,消耗战,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范文程抬头,正看到皇太极在看着自己,略作沉思道:“陛下,卢象升来势如虎,周显又狡诈异常。一旦让他们一个从陆上,一个从海上会师于松山,后果将不堪设想。就算我们短时间内击溃不了周显,也应当将他死死牵制在金州。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松锦那边的战事顺利进行。这金州,我们必须要打,而且要大打。”

皇太极眉头一蹙,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果打,应该以何人为将?”

范文程拱手道:“陛下,奴才听闻,罗饶余贝勒阿巴泰已经向你上书请战了?”

皇太极撇了一下嘴,道:“英俄尔岱是他女婿,博和托是他儿子,两人都死在周显手中,我这个七哥怎能忍受的了?但他性格太暴躁,再加上此刻心中攒着怒气,我不认为他适宜领兵出征。实际上,我那位老哥哥代善也上书了,说这次自己要领兵出征,为子报仇。我昨日亲自去他府上,好不容易才劝服了他。”

范文程摇头苦笑,这代善今年刚满六十,已多年不曾领兵。别说指挥大军,此刻就是正常骑马对他来说恐怕也是难事。

这次大概是被气疯了,才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

代善有八子,长子岳托和次子硕托为其前妻所生,历来不受他亲近。

尤其是硕托,代善竟然六次向努尔哈赤下跪,请求处死前者。都说虎毒不食子,面对代善这样的王八蛋父亲,不知道硕托心中的阴影面积该有多大。努尔哈赤也因为代善不能善待前妻之子,废除了他的嗣主之位,并让岳托和硕托与之分家。

第五百零九章 何人为将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零九章何人为将2在代善诸子之中,岳托最为英勇善战,为满清八大****之一。在崇祯十二年出征大明时,他和代善的另一个儿子玛占一起死于军中。

萨哈廉文武双全,当日正是他说服代善支持皇太极,才让后者成功登上汗位。代善对自己这个第三子极其疼爱,只是没曾想他却死在周显手中。

因而,当代善听闻这个害死他最疼爱儿子的周显在明国却步步高升,当上了登莱巡抚。并且现在又大张旗鼓的在金州上岸,击破清军大队人马,他一下子气血上涌,差点气的晕厥过去。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皇太极,请求领兵出征。

对这个不合理,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可行提议,皇太极当然使没有应允。但为了照顾代善的情绪,还是亲自去劝慰了他。

皇太极看范文程刚提了一个开口,便又完全不言了,于是问道:“你刚才提起了阿巴泰,莫非是想举荐他担任这次进攻的主将?”

范文程轻轻一笑,道:“禀陛下,属下确实有这个想法。”

皇太极疑惑的看了一下范文程一眼,道:“范爱卿,你历来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没有看出阿巴泰不适合在此时领兵呢!”

范文程拱手道:“陛下,奴才看问题的角度可能与您略微有点不同。您看到的是罗饶余贝勒因丧失爱子,怒而兴兵,为兵家大忌。但奴才看到的是,罗饶余贝勒为子婿报仇心切,会竭尽全力攻打周显。从复州到金州,虽然多山地丘陵,但山脉都不高,更没有太多可以设伏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排不上用场,除非周显又足够的实力能从正面击败我军。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能发挥罗饶余贝勒的能力。”

皇太极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阿巴泰很早之前便跟从皇阿玛南征北战,论勇猛善战,留下的诸将之中确实很少有人能比的过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朕还是有点担心一旦他不能很快击败周显,会变的心浮气躁,从而埋下一些未知的隐患。”

范文程问道:“那陛下属意哪位将军领兵前往?”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道:“朕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最好派豪格去一趟?”

范文程脸露吃惊,“陛下,您是不是有点太看重周显了?让肃亲王亲自统兵前去,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皇太极摇了摇头道:“范爱卿,你知道吗?朕仔细研究过有关周显的一切,看他的时候,时时都会想起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看范文程摇头,皇太极淡淡笑道:“年轻十岁的十四弟。同样的年轻果敢,同样的奇计百出,同样的志向远大。这样的人,不早一点剪除,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我大清的祸患,再怎么看重也不过分。”

范文程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奴才明白了。”

皇太极笑了笑,道:“即使如此,也要照顾一下我那个二哥以及七哥的面子。让阿巴泰和满达海随豪格一起去吧!他们一个为博和托的阿玛,一个为萨哈廉的弟弟。如若最后擒获了周显,就交由他们处置,也算是对二人有所交代。”

这下子范文程更显吃惊了。豪格为一亲王,阿巴泰为一贝勒,而满达海被封为辅国公。这样的阵容,只为一个登陆金州的周显,这让他多少有点难以理解。范文程想了想道:“那陛下打算让肃亲王率多少兵卒前往?”

皇太极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朕本来打算让豪格率部前往松锦前线去襄助十四弟呢!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让豪格的正蓝旗分成两部,大部让他亲自领着去攻打金州,小部让岳乐那小子领着,和硕托治下的镶黄旗一起去锦州吧!那里有济尔哈朗、十二弟、十三弟和十四弟照付着,应该足以应付洪承畴和卢象升。”

范文程轻轻的点了点头。岳乐和博洛一样,都是阿巴泰的子嗣。

皇太极终其一生都十分看轻阿巴泰本人,在他称帝之时,对大部分人都封官加爵,以示笼络。但阿巴泰以努尔哈赤亲子的身份,却只被封了一个贝勒,比亲王整整低了两级。在议事排位的时候,很多他的弟侄都派在他前面。

此举大大的刺激了阿巴泰,做出了什么忤逆皇太极之举。但阿巴泰有勇无谋,且出生低贱,不像其他皇亲一样可以威胁到皇太极的皇位。因而,皇太极对他也多是斥责,罚银,从未有过剥夺其爵位的举动。在皇太极的诸个兄弟中,反而是他过的最逍遥。

而且不知为何,皇太极对他的儿子博洛和岳乐两人极其看重。不仅早早的封了他们贝子,还让他们独立领兵,现在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也只是比阿巴泰稍弱一点。

范文程看皇太极心意已决,便说道:“那奴才派人去通知一下恭顺王孔有德,让他派船从海上协助。”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水师初建,让孔有德尽力而为就行,主要的战场还是应该立足于陆上,莫让他因小失大,轻易丧我水师。”

范文程点头道:“奴才明白。”

“金州虽说不算大城,但硬攻损失必大。让耿仲明调出十尊红衣大炮,三百炮手随豪格一起前去。”

范文程心中记了下来,问道:“陛下,那奴才现在就传信给肃亲王,让他立即返回盛京?”

皇太极抚着额头,想了一会道:“嗯,就让他回来一趟吧!另外,我似乎听闻海州沿海那边现在也不太安宁?”

范文程点头道:“有数百明军在那边登岸,混合了一些当地的猎户趁机作乱。那些地域都是土壤贫瘠之地,只要岫岩城始终在我们手中,就完全无碍。况且现在智顺王已经派兵前往弹压,应该很快就会收到回报。”

皇太极哼了一下道:“这些贱民,还真是不死心。告诉尚可喜,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绝对不能让那边也乱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四封塘报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一百一十章四封塘报乾清宫外,陈新甲手中捧着四封急报,焦躁的踱来踱去。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将下面的急报翻到最上面。但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又高高蹙起,重新将急报恢复原先的顺序。

王承恩从殿内走出,看到陈新甲,微微拱手道:“陈兵部,陛下请您进去。”

陈新甲连忙拱手回礼,从袖团里取出一个玉佩,放在手心。上前牵着王承恩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悄悄递给王承恩。“王公公,陛下现在的心情如何?”

王承恩先是愣了一下,瞬间满脸堆笑,将玉佩收入手中。悄声道:“尚好,晚饭喝了一整碗粥呢!”

陈新甲拱手致谢,将急报的顺序又重新排列了一下。这才整理好衣装,疾步进入大殿。

王承恩将手露出一个小口,瞥了一下那玉佩,是正宗的和田玉。他轻轻的摩挲着,满脸间俱是笑意。

崇祯帝看完第一封塘报,陡然间站了起来,怒视陈新甲道:“陈新甲,这傅宗龙可是你亲自推荐的。之前丧师于崤山,朕已不加追究,此次他刚出陕西便轻陷于贼,损兵数千,连他本人也被闯贼俘获。你这个兵部尚书,到底是怎么当的?”

陈新甲跪下,但身子却挺的直直的,拱手向崇祯帝道:“陛下,昔日微臣举荐傅宗龙之时,便言说在诸臣之中,唯有傅括苍最为尽职尽责。陛下也因此提升其为三边总督,将秦兵精锐交于他来整训。不到一年之间,他便练出数万士卒,足见其确实可称尽职尽责。”

崇祯帝恼怒异常,一把将塘报砸向陈新甲,高声吼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尽职尽责?丧兵辱国,死不足惜。”

陈新甲将塘报捡起来拿在手中,说道:“陛下,此刻开封危在旦夕。傅宗龙为三边总督,即使开封失陷,也与他并无太大直接关系。但他本人却心忧国事,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亲率近万士卒出潼关击贼。结果他中了埋伏,丧军数千。在他被俘之后,贼军挟他前往官军营寨,欲用他骗开寨门。但傅宗龙却放声大呼,警醒守军,最终使贼军奸计没有得逞。而他则因此惹怒了贼军,被杀于寨门之下。”

崇祯帝微微发愣,颤声道:“你是说,傅宗龙已经死了?”

陈新甲叩首,带着哭腔道:“陛下,傅督师此举彻底惹怒了贼军。他们先割下了他的耳鼻,以示侮辱。见他依旧高声叫骂不止,便又割下了他的舌头,等他受尽屈辱疼痛,最后才砍下了他的头颅。如此忠良,真乃当时之罕见。其虽有小过,但微臣觉得瑕不掩瑜,陛下万不能因一时暴怒,而寒了为国效死的耿介之臣的心啊!”

陈新甲举荐了傅宗龙,一旦崇祯帝追究其过,必然会牵扯到自己。他尽力为傅宗龙说话,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况且傅宗龙死前的种种壮举,正是崇祯帝历来所推崇的。

果然,崇祯帝听完,颓然坐回龙椅上,长久不语。过了好半晌,他挥手让陈新甲起来,缓缓说道:“傅宗龙为国效死,忠勇可嘉。特复其兵部尚书职,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封子孙为世袭锦衣卫白户,允许民间对他进行公祭、公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陈新甲再次跪下,高声呼道:“陛下英明。”

崇祯帝拿起第二纸塘报。

汪乔年率猛如虎、左良玉、贺人龙等人在颍川击败了李自成手下大将刘芳亮,但众军皆有折损。左良玉、贺人龙等人桀骜不驯,拒不听令,不断放慢行军速度,有意自保。

保定督师杨文岳率虎大威已与刘泽清、许定国等将会和,但实力依旧远不敌农民军。交战了若干次,但胜少败多,开封依旧被困。

崇祯帝蹙了一下眉头,哼声道:“左良玉、贺人龙该死,杨文岳无能。向汪乔年下令,让他加速行军,尽快与杨文岳会和。”

陈新甲拱了拱手,道:“微臣遵命。”

他知道汪乔年之所以行军缓慢,在于左良玉和贺人龙等人的不听令。汪乔年手下真正听令的只有猛如虎一人,如果加快行军,不免会造成诸将相互之间的隔阂更深,对将来的大局不利。但崇祯帝刚刚饶过他,自己不宜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况且,第三封塘报肯定会令崇祯帝再次震怒,在这个时候不宜再触他的龙鳞。

崇祯帝拿起第三封塘报,看完之后,顿时愣住了。“张献忠死了之后,他的部下不是都归顺闯贼了吗?他们为何没有和闯贼一起前去进攻开封,反而会一路南下?”

陈新甲道:“陛下,孙可望和李自成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这次闯贼率部前去开封,孙贼看到了自己脱离开闯贼的机会,便顺势南下。他们在汉水渡江,被马骠骑击败之后,便转而向西,从豫南入淮。当地守军没想到孙贼大军突然杀到,一时猝不及防,连失十数城。”

崇祯帝恼怒万分道:“该杀,这些官员都该杀,你这个兵部尚书也难辞其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新甲跪下道:“臣知罪。我已经下令给庐凤总督马士英,让其率兵抵挡孙贼。并且让黄得功,刘良佐等将渡江北上,协助于他。但目前我军大部都在清剿闯贼,恐怕对孙贼只能先以防御为主。等到击破闯贼之后,再举大军前去击破孙贼。”

崇祯帝听陈新甲说的还算清楚,微微点了点头,道:“闯贼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孙贼即使一时得势,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依你的建议,先破闯贼,再灭孙贼吧!让马士英总领江淮军政,伺机破敌。”

陈新甲拱手领命。

崇祯帝看着桌子上的最后一封塘报,微微蹙眉道:“这又是什么坏消息?”

陈新甲连忙道:“禀陛下,这里面写的可不是什么坏消息,而是天大的好消息。卢督师已经顺利进军到塔山,而周显也已经克复了金州。”

地五百一十一章 孙传庭出狱

末代驸马正文卷地五百一十一章孙传庭出狱刑部大牢,天字牢房。

阴暗潮湿,灯火黑暗,照着斑驳的墙面。

透过由粗大圆木制成的木栅栏,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仅有的一个犯人。他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囚衣,已经花白的长发将整张脸罩住,看不出面相如何,更看不出年龄几何?只是他身形高大,即使是坐在那里,仍旧直直的挺着身子,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势。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一尺见高的方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牒。有的已经看过,有的则未曾打开,但全部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他坐在那里,不时拿起一个,看过之后便又轻轻放下,眉头始终紧蹙。

如果凑近了看,会发现他大概只有五十岁左右,鬓角雪白,一副如墨的长须直及胸口。而两颊却深深向内凹陷,脸面间满是愤懑,似乎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十分不满。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清丽,透露出一股慑人的光芒。

随着一声轻响,沉重的锁链被打开。

陈新甲挥了挥手,狱卒躬身行了一礼,慌忙离开。他在牢外立了好久,定定的看着牢内那人,但始终没有走进去。

牢内那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平声道:“陈兵部,是怕这地方的脏,污了您的脚吗?在外踟蹰良久,也不舍得走进来聊一聊。”

陈新甲哼了一声,跨步走进牢内,道:“孙白谷,看来这两年多的牢狱之灾,始终没改了你的这副烂脾气,你莫非从来没有思量过为何你会落到这等境地?”

传庭死,而大明亡矣!这牢内之人便是被誉为大明最后良将的孙传庭。

孙传庭淡淡笑了笑,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如果我改了脾性,那还是我孙传庭吗?”

陈新甲眉头微蹙,挥了挥衣袖,屈膝坐立,与孙传庭隔桌相对。“都看过了?”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十之。”

“中原之局,我军有几成胜算?”

“最多三成。”

陈新甲脸色微变,“这么低?”

孙传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杨文岳身为督师,虽薄有领兵之才,却知点不知面。轻易出兵洛阳,害自己惨败不说,还将开封守军调出城外。目前开封城中留守士卒不过数千,其他的都是新招募的乡勇。虽有陈永福这个良将在,但也仅能自守。目前的开封城能做的只有牵制,要想击破闯贼只有靠外面的援军。”

陈新甲摇了摇头,说道:“即使如此,我军援救开封的大军总计也有十七万之众。虽然人数仍旧比不上贼兵,但战力却强于他们。真正打起来,至少也应该是五五开。你说三成,是不是有点太高看了闯贼?”

孙传庭摇头苦笑道:“陈兵部,你是从底层一直爬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怎么却像那个杨嗣昌一样始终高高在上,对底下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都好奇你这个兵部尚书怎么能够当这么久?”

陈新甲狠狠的瞪了一下孙传庭一眼,沉声道:“孙白谷,杨阁部已经尽国事而死多年,以前的种种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吧!如果你感觉逞一时口舌之快能让你心中感觉舒服,那你就尽管在这里无尽的抱怨。”

孙传庭哈哈大笑,道:“抱怨,我怎能不抱怨?要不是杨嗣昌和你向陛下晋献谗言,将我关在这牢狱之中近两年,闯贼怎能会如此猖獗?误国之贼,忝居高位,现在反而指责我抱怨不止。陈新甲,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陈新甲脸色通红,怒声道:“孙白谷,你可以了。说到底我现在仍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而你则是一介囚犯,如此侮辱本官,你真当我是泥菩萨一尊吗?”

孙传庭冷笑不止。

陈新甲气急,猛的站立起来,跨步向外走去。

孙传庭幽幽说道:“陈新甲,陛下的性情,你比我更加清楚。一旦你走出这个牢门,到时候中原战事糜烂,到时候你这个兵部尚书恐怕比我现在还要惨。”

陈新甲身体不由自由的颤抖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最终又坐回到孙传庭面前。

孙传庭止住笑容,端坐了一下身形,沉声道:“陈新甲,你记着,我孙传庭从来不希望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之所以愿意对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是大明的臣子。”

陈新甲脸色难看,最终向孙传庭微微拱了拱手。

孙传庭沉默了片刻,说道:“此时诸军虽然齐聚开封周边,而实际上能堪一战的不过四部主要兵力。一是杨文岳所率的保定兵,目前兵力应该在两万之数。二是左良玉所率的湖广兵,人数在五万之间。三是贺人龙、李国奇等人所率的陕西兵,以贺人龙为主,人数在三万人左右。四是猛如虎所率的混合兵,人数在四万五千之间。其他的孔贞会所率的四川兵,刘泽清所率的山东兵,许定国所率的河南兵,还有朱大典所率南京兵等,力量小,而且十分分散,基本上起不到太大作用,我说的可对?”

陈新甲心中吃惊万分,仅是看了一些文牒,便对官军的兵力有这么清晰的了解。这等本事,已不是一般军将能比的了。或许,或许确却有一些解救之法,可以解中原的困局。陈新甲深深的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就是如此。”

孙传庭长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在这四部主要兵力中,两个督师庸庸无为,近十元战将各行其是。看着十七万官军齐聚开封,有一举击溃闯贼之势。但一旦进攻受阻,四军主将尾大不掉,诸军之间又不能协调共进,到时候想全身而退都难,更别说取胜。我之前所说有三成取胜的可能,已经是往好的说了。”

陈新甲听完,长久不语。过了好久,他抬头望向孙传庭道:“可有取胜之法?”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绝对能保证取胜的办法没有,但增加胜率的却有。一、缓缓向开封方向推进,不可急,要慢,徐图向前;二、朝廷派一个有足够威信的人前往总领全军,罢黜杨文岳和汪乔年两位督师,将军权收入一身。三、杀了桀骜不训的贺人龙,安抚听令不听调的左良玉,激赞忠勇的猛如虎,拉拢善战的虎大威。如此,便有五成胜算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孙传庭出狱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二章孙传庭出狱2缓缓向开封推进,依照崇祯帝的性格,怎会同意?况且他目前已经下令,让汪乔年快速向开封方向移动。

派一人去总领全军,或许可行,但是让谁前去呢!朝堂之中,尸餐素位者居多,谁又有那个本事?

至于最后一条,后三条倒是可以实施,但杀贺人龙,是否太过激进了点?

陈新甲沉思片刻,向孙传庭道:“孙白谷,如果让你前去开封总领全军,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孙传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陈新甲啊,陈新甲,你的脑袋被大粪塞住了吗?我是谁,一个囚犯,就是入狱之前,最高的职位也是兵部右侍郎加右佥都御史。汪乔年为湖广总督,杨文岳为保定总督,任何一个的威望都比我高。你将他们调离,而选择由我一个新出狱的囚犯去代替他们,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怎会完全听从我的调令?我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需要时间,而闯贼是不会给我这个时间的。我不惧闯贼,但一无可用兵,二无可信任之将,我又能如何?”

陈新甲没有在意孙传庭的嗤笑,反而叹声道:“连你都没有信心,朝堂之上的那些碌碌无能之辈,由他们前去,岂不是会败的更快?”

孙传庭玩味的看着陈新甲,笑道:“陈兵部,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前去领兵吗?”

“我?”陈新甲吃惊的指了指自己。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虽然对军事你也是一知半解,但你担任兵部尚书两年余,在朝内也薄有威信。现在开封前线的问题不是缺乏能打的军将,而是诸军不能协调一致。如果你前去总领大军,让他们一致讨伐闯贼。就算是败,应当也不会败的太惨。”

陈新甲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乃兵部尚书,责任应当是帮助陛下处理军国大事,而不是亲自到前线领军。”

孙传庭脸上的鄙视暴露无疑,道:“担心将来败仗而被朝廷追责就明说,何必整那么多虚词来自欺欺人呢!在座的就你我二人,除了我,没人嘲笑你。”

陈新甲脸色微红,他有点烦躁的站起来,跨步向外走去。当快走出牢门的时候,他突然缓声道:“孙白谷,我们两人相互都看不上,但为了大明,有的时候还是应该相互忍耐一下。傅宗龙战场殒命,陕西军务缺人统领,我会向陛下举荐你接任他为三边总督,陛下应该对此不会有太大异议。也就是说,你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孙传庭瞬间变了脸色,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那我领三边总督之后,要立即率部奔赴河南吗?”

陈新甲叹了一口气,道:“你我都不看好开封战局,即使你去了,恐怕也改变不了太多。我会尽力说服陛下将你暂时留在陕西,以练兵为主要任务。而我需要你保证的是,即使将来河南官军惨败,你也一定也要牢牢守住潼关,绝对不可让闯贼进入西安。这样,即使河南失陷,我这个兵部尚书也能对陛下有所交代。”

孙传庭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收拢傅宗龙的败兵,确保闯贼不敢轻易进犯陕西。但河南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陈新甲犹豫了一下,说道:“除了你之外,被放出狱的还有侯恂,他会接任丁启睿为河南总督。他对左良玉有知遇之恩,以他节制左良玉,或许可以收到奇效。你说的四部军中,猛如虎部和左良玉实力最大,只要他们能协力御敌,或许可以改变败势也未可知。”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可行,但也不能抱太大希望。左良玉这些年尝到了拥兵自重的好处,遇到危难之时,别说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侯恂,就是他的亲祖宗,他也照卖不误。”

陈新甲拱手道:“多谢白谷提醒。我也多提醒你一件事,贺人龙之前受了一点小挫,现在已经率部逃窜回了陕西。路上不仅洗劫了数个村庄,还斩杀了他们的人头冒领战功。你到达陕西之后,先观其举动,如若实在不可用,便来信告知于我。我会尽力说服陛下下旨,清除这颗毒瘤。”

孙传庭虽然对陈新甲不满,但此刻听他如此说,心中也有一些感动。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拱手回礼。

陈新甲轻轻笑了笑,跨步离开。

四月上旬,两辆马车从京师驶出。一辆向西,一辆向北。

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前往西安,督领陕西军务。

侯恂复职兵部侍郎,前往河南总领七镇军务,会同汪乔年、杨文岳两位督师驰援开封。

基本上同时,马绍愉受陈新甲之命以兵部郎中的身份,穿二品朝服,与参将李御兰从京师出发,前往辽东与满清议和。

而在京师最中心一处酒楼上,一位贵公子,身穿白衣,气质潇洒,却喝的宁酊大醉。而他身旁坐着同样是一位气质文雅的公子,面露愁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断的出声安慰。犹豫了良久,他终于说道:“侯兄,天下之大,总有你发挥所长的地方。如若再无意科举,何不东去登莱,或许是一道坦途也未可知?”

那贵公子醉眼朦胧,道:“去登莱……”

开封城外,闯军大营。

袁时中携军师刘玉尺刚走出主营没多远,便出口大骂道:“什么东西,我小袁营真心实意投靠他李自成,他却一心想把我们当刀使,什么脏话累活都让我们干。而轮到分好处的时候,却都是他们那群陕西丘八先拿。奶奶的,这他娘的火大。”

刘玉尺急忙拉了一下袁时中的衣袖,低声道:“将爷,您小声点。现在我们小袁营三万将士被几十万闯军裹挟其间,一句话不慎,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袁时中暴怒道:“你怕什么怕,大不了老子再扯旗去当山大王去。”

刘玉尺苦笑道:“将爷,此刻已经不是我们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就算我小袁营真的要脱离开闯营,也得寻一个好时机。否则无论是官军还是闯军,都饶不得我们。请您耐等待一段时间,让属下能好好思量一番。”16

第五百一十三章 孔有德出兵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三章孔有德出兵皮岛。

孔有德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大丈夫身处乱世,强者封侯,弱者为贼。诸位都是响当当的男儿汉,岂能一辈子做这海盗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孔有德为矿工出身,论出身,比在座的诸位强不了多少。而我现在却是大清的恭顺王,境遇相差如此之大,不是因为我得能力远远超过你们,而是我敢想,而且从来都不惜命。如果你们想要想离开,现在就可以回去,守着你们的那个岛巢慢慢过活。但想跟着我孔有德混的,就喝了这杯中的酒,我许你们一个上好的前途。”

其中一个海盗头目脸带恐惧,嗫嚅的开口道:“孔王爷招我们前来,并亲自会见,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但此事事关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还望孔大王能宽恕小人的直言。登莱的水师说到底有八千之众,而且俱是精锐。我们这些人人数虽多,但说到底都是些海盗,也不动什么战阵。让我们上岸劫掠一番尚可,但要和登莱的明军交战,那不是纯属找死吗?”

孔有德哈哈大笑道:“你们的那点斤两,本王岂会不知?遇到明军水师,恐怕不用交战,你们第一时间恐怕就会溃散吧!本王给你们的是机会,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岂会让你们去硬抗明军水师?”

另一个海盗头目犹豫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孔有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次登莱出兵金州,这八千登莱水师既要给登岸金州的明军运送给养,又要监视海上的动静,能真正投入战斗的不过五千余水卒。在你们前去登莱的时候,本王会亲率船队前往金州沿海,替你们牵制住这些明军水师,让他们不能轻松回撤登莱。”

一个看起来有点苍老的海盗头目,出声问道:“听大王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前去进攻登莱?”

众海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过上次孟熊臣联结群盗登陆宁海州得情形,近两万人,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一些人交了不少赎金之后被放了回来,但其中的大部分人则没有那么幸运,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现在还在登莱的矿场之中充当苦力。想到这里,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变的十分复杂。

孔有德笑着指向那个老海盗道:“不愧为是海龙王段天柱,一下便猜到了本王的意图。目前周显率登莱大军前往金州,并且成功了拿下了它,留守在登莱的战兵不过两千余人,其他的就是一些当地的县兵和府兵,不足为虑。你们要做的就是沿着登莱海岸驶船,看到哪里明军的防守比较薄弱,就冲杀上去,狠狠的烧杀劫掠一番。所冒的风险最小,而收益却不可谓不大。这等好机会,我相信诸位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不会轻易错过?”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声。

自从周显当上登莱巡抚之后,积极发展水师,这些海盗中的很多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的开过荤了。此时听到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兴奋异常。

海龙王段天柱老成持重,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大王,我们劫掠所得的财物,要拿出多少献给大王?”

孔有德眼神间露出不屑的眼神,沉声道:“你们以为本王会贪婪你们的那点财物吗?你们所得的都归你们自己所有,本王一粒不要。等到你们成功之后,愿意继续当海盗的,可以拿着你们所获的财物离开,本王绝不阻拦。认为继续当海盗没前途的,就留在皮岛,我给你们安排军职,以后就跟着老子混。”

段天柱笑了笑道:“孔大王阔气,但小人还得问一句,您这么做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好处都让我们占了,风险却由您来承担,这怎么想也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啊!如果您不把这个说清楚,这担生意,小人还真是不敢接。”

孔有德脸上闪出一股苦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们吧!周显占据金州,我大清皇帝在不久前已经下令,让皇长子肃亲王豪格率兵前去攻打金州,并让我这边的水师策应。但我皮岛水师新建,无论是船只数量,还是兵员素质都不如明军。我这才想采用围魏救赵之计,由我皮岛水师主力牵制明国水师主力,而由你们前去进攻登莱。一旦在金州的明军得知自己老家被攻,必然军心动摇,肃亲王也就可以一战而胜。虽然本王没有从进攻登莱中获利,但一旦肃亲王取胜,本王就算完成了策应任务,这样的功劳在本王眼中远比你们的那点财物要重的多。”

段天柱沉思了片刻,最终向孔有德拱手道:“孔大王,小人懂了,我海蛇岛全体兄弟愿意听从您的号令。”

孔有德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其他人呢!”

众海盗都站起来,齐声高呼道:“愿意听从大王的号令。”

孔有德欣慰的笑了笑,道:“诸位都坐下吧!以后我们都是自家人,所以本王在这里也不和你们过多客气,就直接宣布整个作战计划了。明军在登莱留守兵力不多,如果齐攻一地,他们很有可能击中兵力防守。一旦拖延日久,对我方将会十分不利,因而必须分兵进击。海龙王,你手下的兄弟最多,就由你独立领一军前去进攻胶州如何?”

段天柱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小人听令。”

孔有德转向另外两个海盗道:“白浪,温老龟,你们两部加起来至少也有八千士卒,由你们一起去进攻蓬莱,可以吗?”

两人心绪一沉,蓬莱城为登莱水师所在地,也是距离金州最近的地方。一旦登莱水军回师,自军必然首先受攻。但看众人都在看向自己,两人也不愿坠了士气,随即高声应道:“小人听令。”

孔有德笑着道:“剩下的各部实力弱小,本将再提供两千人,由手下大将刘承祖领着前去进攻威海卫。大军分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一定打登莱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五百一十四章 物资运送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一十四章物资运送从高桥到塔山,卢象升是一直追着济尔哈朗打过来的。胜多败少,充分让清军见识了卢阎王的威风。

但随着战线不断向前推进,明军的优势也逐渐转为了劣势。最初是明军绕过高桥,袭击清军的后勤补给线。而现在情况却恰恰相反,是清军绕过塔山偷袭明军的后勤补给线了。

明军投入保障后勤的士卒越来越多,攻击的锐气则不断缩减,在塔山逐渐成了一场相互对峙的消耗战。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没有彻底战胜对方的实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卢象升收到了周显克复金州的消息,并提出了一个解决当前粮草困境的方法。从海上运粮到旅顺,再由旅顺直接运粮到笔架山下。这样便可防备清军偷袭,将大量的兵力投入进攻。

卢象升正为清军袭扰粮道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听到周显的建议之后,当即上书崇祯帝,请求从海上运粮。并且让万元吉再赴登莱,以负责此事。

而此时,锦州的祖大寿部已经断粮,完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松山的洪承畴也开始缩减每日的食量,亦不能坚持长久。整个松锦战场,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金州。

望海堡位于金州东北侧,高耸在丘陵之上,距离海岸线不过三里,与广鹿岛隔海相对。

广鹿岛面积广阔,现在已经被林庆业营造成了除双岛之外的另一个水师基地,而且远比后者的作用更大。这两座岛,一个卫护旅顺,一个卫护金州,是沿海群岛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

周显此刻站在望海堡的垒墙之上,看着愈行愈远的船只,心绪平静。

赵旭升神色复杂,望向周显问道:“军门,这么多物资,全都送给那些当地的庄户,是不是有点太过浪费了点?”

周显笑了笑,没有作答。

赵旭升所说的物资是一千副铠甲,两千柄直刀,三千石粮草,八百张劲弓,六千杆羽箭,以及两万两白银等这一切。豪格率军前来在即,这些都是从全军的辎重生生挤出来的,珍贵程度远比平常。

在不久前,周霞收到谢迁的来信,叙述了他们取得的战果。

谢迁那四百骑兵在横扫追击的清军之后,在锡伯族其中一部的族长札拉里的配合下,横扫了岫岩城南侧海岸的数十个营寨,基本上清除了清军在当地的势力。

很多当地人本就对清军不满,看到明军势力强大,顺势一倒,转向开始支持明军。

再加上札拉里不断呼应当地受清军压迫的山寨加入,谢迁在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召集起了近两千人的队伍,并且实力还在不断扩增中。他以自己原有统帅的四百人为基础,以札拉里招揽的锡伯族人和部分汉人为骨干,建立起了一个类似于他之前山寨的松散军事团体。

但随着人数的增多,带来的问题也多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当地猎人,有家室老小。他们出外作战,留守在家中的人就少了食物来源,那三千石粮草就是为了供应他们亲属的。

而人员的扩增,也逐渐引起了清军的注意。他们派队进行了数次清剿,但都被谢迁利用当地有利的地形轻松击破。但主要原因是因为清军的数量并不多,一旦清军的正规军到达,依靠眼前的这些猎户,恐怕只有惨败一途。

尽快完成对这支军队的整合,势在必行。

但谢迁本身就是个半吊子的土匪出身,他能将人团聚在一起,但是整合、训练士卒却并非他的所长。周显从军中挑选了两个懂兵的把总,让他们率两百士卒前往谢迁那里,一方面协助于他抵挡即将到达的清军,另一方面也帮助他整合士卒。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些装备。那些当地人,很多只有一张打猎用的劲弓和屠宰猎物的刀,用这些的武器和清军的正规军作战,简直是找死。

在周显心中,谢迁能在当地发挥的牵制作用应当远比现在更加巨大,这是赵旭升所不能理解的。他觉得主要的战场应该是在金州,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输送那么多物资前往不相关的岫岩城方向,孰为不智。

周显没有花费口舌对他做太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确切知道自己所做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直觉这样的事情,很难说的清。

这个时候,吉木突然跨步走了上来。他先向赵旭升拱了拱手,然后再向周显道:“军门,清军前锋三千人已经过了红嘴堡,领队的李率泰和刚阿泰,再有两日便可到达小黑山。我军斥候和对方的斥候交战了数次,各有一些死伤,现在再向北探查,困难了许多。”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刚阿泰是什么人,这三千人中有多少满人?”

吉木摇了摇头道:“没有满人,大部分都是汉军正蓝旗士卒,还有一些是李家的家奴。这刚阿泰虽然起的是满人的名字,实际上却是汉人。他是汉贼李永芳所娶的满人所生,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李率泰的亲弟弟。”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可不可以寻找机会打他们一下?”

吉木再次摇头道:“机会不大。李率泰可能之前被我军打怕了,行进的十分缓慢,而且沿途搜索的十分仔细。况且,他距离后续的阿巴泰部不过半日的路程。一旦被他们缠住,我军将很难与他们脱离开。”

周显叹了一口气,笑道:“看来只能在大小黑山那里的垒堡等着他们了,这李氏兄弟还真是给我们干上了。吉木,斥候再加一倍,尽量弄清清军的确切情况。”

吉木点头道:“属下知道。”

周显转向赵旭升道:“赵副参将,从城中派一些青壮前来,把这望海堡给我拆了,石块运回城中。然后,再派人将这附近几座丘陵的树木都砍了,将草也都烧了,不能给清军监视我广鹿岛水师动静的地方。”

赵旭升拱手道:“军门放心,我回去之后便派人前来。”

周显点了点头,又望了一下远处翻滚的海浪,沉声道:“回城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朝廷封赏

韩括率船队到达双岛,随他一起到的还有朝廷派来的使者,一名叫王有志的年轻太监。

韩括派了一队人将王有志护送往金州,而他自己则留在双岛,负责将所有的辎重和物资搬运到旅顺,再一路运往金州。

包括周显在内的众将跪听宣旨,一个太监咿咿呀呀的高声唱和着。

圣旨代表的是皇帝亲临,写下之前都经过文辞修饰。虽然念起来不至于诘屈聱牙,但文意也颇为艰涩。

场中大部分人都为武将,听的是似懂非懂,但主要意思他们是听懂了。

黄蜚因为首先克复金州,被朝廷加封为都督同知,赵旭升、谈震彩两人也因功升为参将。除了这些职位上的变化,其他的都是物质上的。例如两万两白银,十副上好的铠甲,还有御酒三百瓶。

周显的职位没有变化,但崇祯帝赏赐了他一套锦衣,一条玉带,还有三千两白银。

这些赏赐不算丰厚,但对比此时已经穷的叮当响的朝廷,已经算是特别的厚赐了。

等到宣旨完毕,周显立起身来,笑向王有志道:“王公公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在金州城中摆下了宴席,请王公公莫要嫌弃海边小城的粗茶淡饭,不吝前往。”

王有志满脸堆笑,尖声道:“周巡抚莫要客气。咱家出宫之前,干爹就提前交待过了,说周巡抚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不需要这么多虚礼,一点粗茶淡饭即可。况且,咱家还得尽快赶回京师向皇爷和干爹回禀呢!”

“恕本官寡闻,王公公的干爹是哪位公公?”

“哦,是咱家忘说了,咱家的干爹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承恩确实算是自己的一个熟人。

终明一代,太监认干儿子、干孙子的事情就如同家常便饭般普遍。王承恩贪财,但他是一个忠厚的好人,也是仅有的一个最终陪崇祯帝赴死的內恃。眼前的太监既然是他的干儿子,那一些话就可以直接说了。

王有志在金州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便乘船前往双岛。他会在那里上船,然后一路西行,在天津口登岸之后,再前往京师。

周显给他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古玩玉器,是送给王承恩的赠礼。什么时候,在宫内能有一个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是好事。

在王有志离开之前,留给周显一封密信,是崇祯帝亲自写的。并告诉周显,看过之后要完全烧了它。

信中言说,马绍愉已经前往辽东与满清议和。让周显一定要坚守住金州,以此对皇太极施压。争取在和谈之时,让马绍愉尽可能的争取到大明有利的和议条件。

周显知道这必定是陈新甲的想法,他和杨嗣昌的大略基本上是一脉相承。都是提议先与满清谋求议和,等到平定中原流贼之后,休养生息,等待合适时机再与满清决战。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和,这本是治国常态,并无什么对错。

但是他们却有点忽略了崇祯帝的性格。后者虽然说聪慧明达,看待事情颇具眼光。但他有个很大的人格缺陷,就是太过在乎别人的眼光,导致他从来不愿意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在后来,他因为议和之事败露而杀了无辜的陈新甲。再后来,又因为文臣的几句话,而放弃了南迁的决议。

此刻朝内东林党人势力庞大,而且历来以清流自诩。一旦传出与满清议和,朝堂之上必然炸锅。到时候崇祯帝即使内心倾向议和,也不会再行实施。

这议和,议了也是白议。

周显将崇祯帝的那封信撕碎,纸片随着海风飘去,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外。

夏舒一路跑过来,累的气喘吁吁的。他看到周显,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军门,……,高千总率部和鞑子干了一架,此刻受了重伤,您赶快回去看看吧!再晚一点,可就……”

周显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转身快步向山坡下跑去。

夏舒看周显说走就走,大喘了一口气,咬牙跟了上去。“军门,等等我。”

周显刚走进大门,迎面看到吉木陪着一个医官从屋内走出。他急忙走上前去,急声问道:“怎么样,高欣他现在怎么样了?”

高欣原本为曹操罗汝才手下的流贼之一。在罗汝才惨败被杀之后,大量贼军归降,他也被收入官军。后来,周显率四百骑兵出击,击杀了张献忠,当时他在其中。周显到莱州赴任,他跟着吉木也一起前来。平定莱州群贼,前往朝鲜,此次克复金州,他都在其列。可以说,他是跟随周显最久的人之一。

夏舒说的急,一副高欣要命不久矣的语气。周显的心绪也提了起来,满是担忧和恐惧。

吉木挥手示意医官前去抓药,这才转向周显道:“军门,高欣除了丢失了一只眼睛外,其他的都没伤及筋骨,休养个把月应该就可恢复如初。但和他一起前去的二百余兄弟,只回来了三十多个。”

周显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高高蹙起,问道:“高欣不是带斥候前去探查清军行踪的吗?怎么会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士卒,连他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吉木脸色难看道:“军门,是这样的。本来我军和清军都派了不少斥候,虽然多次交战,但都是单个厮杀,彼此损失都不大。昨夜,高欣率领一个一百人左右的小队趁着夜色北去,欲摸清鞑子大军的情况。在路上竟然发现鞑子这次前来,竟然还带了一些红衣大炮。高欣知道我军这次前来虽然带了不少火炮,但都是些小炮。如果让清军将这些红衣大炮运抵,我军一定会吃大亏,他便让一部分人折回,将能召集到的斥候全部汇集到一起,准备在路上就把清军的这些炮炸毁。”

听吉木说清军竟然运来了红衣大炮,周显明显也吃了一惊,有点渐渐明白了高欣的选择。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高欣现在醒着吗?我想进去看看他。”

吉木道:“还是昏睡中,等他醒来,我会立即报告于您。安全返回的兄弟带回来的一些鞑子的情报,军门最好先听一下。”

第五百一十六章 清军兵力

清军领军的主将是豪格,副将为阿巴泰。

豪格为正蓝旗旗主,手下共有二十五个牛录,而他此次携来进攻金州的有十五个牛录,四千五百人。加上阿巴泰所率的五个牛录,满八旗的总兵力已过六千。

除了这六千余满八旗为主力外,还有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合兵八千余人。从复州和盖州调来的当地驻兵也有一万人以上,总兵力已过两万五千。

周显听完吉木的叙述,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万五千人,只比自军目前的总兵力稍微少了一点,而比金州城中的现有兵力多出一倍。

周显扫视了一下大厅内脸色难看的众将,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于是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容,说道:“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处于此境,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唯死战而已。清军战力虽然强悍,但不擅攻城。如若实战,我们未必就不能取胜。身为武将,本就应该战死沙场的觉悟,与其担忧将来,还不如做好现在。”

周显的意思简单明了,就是决议坚守金州,至死方停。

黄蜚看众将都不言语,第一个站起身来道:“军门说的是。鞑子并非那么可怕,关键是我们要有取胜的信心。金州以丘陵山地为主,鞑子就是兵力再多,也得一批一批的上。论兵力,我们是少于他们;但同一时间,在同一地点可以参战的士卒,我们却不一定都不比他们少。掉了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怕他们作甚?”

周显赞赏的看了一下黄蜚。关键时刻能看的清,持的住,确实具有大将风范。

赵旭升沉默了片刻,道:“军门,虽然满虏并不擅攻城,但他们兵力众多。单靠我军现在的实力,即使取胜,损失也必然极大。一旦我军的后续兵力接应不上,而满虏却持续不断,后果将不堪设想。因而,我提议将金州和旅顺二地的所有青壮编伍入军。一边派有经验的军将对他们进行整训,以增加他们的临战经验。另一方面,在鞑子攻来之时,让他们分批次上城应战,以磨砺他们的勇气。如此,方可保证兵员持续不断。”

周显还未说话,李开却蹙眉说道:“赵参将,你说的虽然可以解决我们目前的兵力不足问题。但毕竟我军刚刚克复金州,城中百姓人心不一。如若将所有青壮强拉入军,难免他们心中存有怨气,如若我们能在很短时间内取胜倒也无碍。一旦与鞑子打成持久战,消耗战,不满的情绪必然在他们心中累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趁机在城中生乱,或者说直接去投靠满虏?到时候我军既要与满虏战斗,又要防备他们,一旦出错,这责任谁又能承担的起?”

赵旭升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点,他说道:“我们可以将这些青壮分散编入各营中,每营新兵比例不超过两成。如此,就是有人妄图作乱,我们也可以及时平定他们。”

李开轻轻的摇了摇,还是觉得这样所冒的风险太大。

周显沉默了片刻,向赵旭升问道:“赵参将,刘家还有其他的那些富户献出的那一千家丁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完成对他们的整训了吗?”

“他们现在刚接触武器和队列,和新招募的新兵并无二致。”

周显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不用再花费功夫对他们进行训练了,把他们现在就分散编入勇字营和智字营。另外,以我的名义传喻城中百姓,就说满虏大军来攻,愿意离开的可以选择前往旅顺,也可以返回乡下避难,等到战乱结束之后再行返回。而愿意留在城中协助官军守城的,每人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在战事结束后,每人再得十五两白银,并且还可以在将来分得十亩良田。至于受伤、战死的补偿和我军士卒完全一样。”

赵旭升沉思了片刻,道:“军门的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真正愿意留下来的都是那些穷苦百姓。他们为了后面的十五两白银和所许诺的十亩良田,肯定会选择和我们一心的。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那银子的耗费可就……”

周显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李率泰在金州给我们留下了不少银子,再加上刘家等富户贡献的,应该是足够前期的消耗了。至于后面许诺的银子和良田,只有等到胜利之后,再发放给他们了。对了,你去给刘廉说一下,城中所有的商户、富户都可以离开,甚至我还可以用船只将他们运往登莱,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但前提是,他们要将自己田产或者家产的三成献给官军,而我保证在战后,他们的留在金州的田产、住宅都还是他们的。否则,到时候也别怪我直接将这一切全部收为官有。”

赵旭升满是戏谑的笑着道:“三成的看家费,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周显笑了笑,转向谈时迈道:“小谈,你现在立即前去旅顺一趟。告诉你父亲,他不必来金州了。让他挑选仁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就留守在旅顺安抚百姓,而你把另外的两个千人队带到金州来。”

谈时迈起来拱手道:“会议结束后,属下就马上启程前往旅顺。”

周显点了点头,稍加提醒道:“上一次击破博和托,仁字营受损惨重,我允许谈参将将旅顺归降的守军全部编入仁字营。但现在,后方稳定为第一要务,留守在旅顺的必须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让你父亲尽量把那些新整编的士卒也送来金州,以方便掌控旅顺。”

谈时迈点头领命,退回座位。

黄蜚插嘴道:“军门,这样一来,留守在旅顺的士卒恐怕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了,会不会有点少?”

周显想了想道:“一千五百人,够了。海上有我们的水师,只是应对一些留守在后方的普通百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要有足够的兵力应付即将到达的豪格,一旦金州失陷,其他的一切都是枉然。”

黄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朝鲜借兵

赵旭升突然道:“军门,能不能调部分水卒前来?毕竟应对孔有德的皮岛水师和封锁金州沿海,是不需要那么多士卒的?”

周显眉头蹙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道:“还是先不调水师士卒吧!看看豪格攻势如何,如果真到了顶不住的时候,我自会调他们前来。”

又议了一会,众将各自散去。

周显去抽空去看了一下高欣。虽然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左眼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但精神却十分的好,给周显大概讲了当日的情况。

高欣率领近二百斥候,突袭了清军运送红衣大炮的队列,用火把引燃炮弹,连续炸毁了三尊红衣大炮和一些小炮。

但清军反应极快,当他们刚将第四尊红衣大炮摆放在炮弹架的时候,清军已经冲杀过来。高欣亲自引燃炮弹,但他本人却被阻拦在附近。炮弹爆炸,碎片横飞,高欣当时距离较近,左眼被碎片击中。幸而得他的几个手下死命保护,才勉强保住一命。

接下来就是清军在后面追击,他们一路逃窜。

因为周围多是清军,二百余精锐斥候,只有三十多人成功逃回金州。

损失这么大,而仅炸毁了四尊红衣大炮,周显也不知道这一趟到底值不值当。看高欣的惨样,他有点心疼,嘱咐他好好休养,剩下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而周显回去之后,下令在金州北城的城墙上,并列建了四个高出城墙两丈余的炮台,用以安放军中射程最远的佛朗机炮。虽然占据高度优势,仍可能够不着红衣大炮的射程,但之间的差距至少会弥补一点。

朝鲜,汉城,崔鸣吉府邸后花园内。

李雄上披黑白色坎肩,下穿青灰色长裤,一副朝鲜低等贱民的打扮。他侧身斜靠在亭子的横栏上,脸色间满是愁色。

而在他旁边,出水蛟身穿皮甲,外侧穿了一个黑色袍子,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他不时停下脚步,看了看呆立不动的李雄,语气间不免有点恼怒道:“李雄,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还坐的住?”

李雄瞥了一下出水蛟,淡声道:“不坐着干吗?像你那样走来走去,直到把自己都转晕,是吗?”

出水蛟顿时气结,白了李雄一眼,又开始没有目的的走来走去。

这时,李雄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向后院门的方向看去。

不一会,崔鸣吉跨步走进院内。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俞五十的高大男子,正是朝鲜第一重臣沈器远。

李雄脸间有点不解,但很快站起身来,同时拉了一下出水蛟。两人躬身并列站立,神色异常恭谨。

崔鸣吉走上前,将主座让给沈器远,自己坐在旁侧,并摆手示意李雄和出水蛟二人坐下。“我已经命仆人守在外院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沈器远瞧了一下李雄,淡声问道:“你便是周巡抚留在朝鲜,负责收集情报的李雄吗?”

李雄拱手道:“正是在下。这位原本是我大明的水军守备,现在主要负责对朝鲜商贸运作的焦木,焦守备。”

出水蛟连忙点头,拱手回礼。

沈器远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开口问道:“我听崔大人讲,你们想从我这里借兵?”

李雄点头道:“我手下弟兄得到情报,在皮岛的孔有德最近联结了周边海域的所有海盗,于昨日从皮岛出发前去进攻登莱。目前周巡抚率登莱大部士卒都去了金州,留守在登莱的兵力十分之少。因而,请沈大人能调派一些兵力,随我等前去救援登莱,我家军门在将来必有重谢。”

沈器远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你们需要借多少士卒?”

李雄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道:“三千,如果可以的话。”

沈器远十分玩味的笑了笑,看着旁边的崔鸣吉道:“崔大人,一下子便要我提供三千士卒,这胃口可真大啊!难道你没告诉他,整个汉城也就近四千的戍守士卒。一下子让我借出三千士卒,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崔鸣吉笑了笑,道:“李千总,这个要求有点太难为我们了。况且,即使我们借给你们三千士卒,你们有足够的船只将他们运抵登莱吗?据我所知,进行商贸的都是些老旧的船只,而且数量有限。如果你们乘坐这样的船只在海上遇到孔有德的水师,不是自寻死路吗?”

出水蛟道:“我们不必去登莱,我们只用率部偷袭皮岛,让孔有德回撤就可以了。”

李雄怒视了一下出水蛟,这蠢货,朝鲜人早被满虏吓破了胆,怎么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们?这样一说,借兵的希望不就更渺茫了吗?

果然,崔鸣吉和沈器远听完,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沉默了好半晌,沈器远首先言道:“我朝鲜心向大明,周巡抚对此应该早有定论。但朝鲜实力弱小,无力参与大明和清国之间的战争。如若我等借兵于你们,而你们却用他们去偷袭皮岛,必将给我朝鲜带来无穷的麻烦。如果大明势大,还可以帮助朝鲜一二。可惜现在的情形是周巡抚虽然攻取了金州,但实力仍旧远弱于清国。在这等时刻,还请你们能够原谅我等不能将朝鲜的国运全部压上。”

李雄脸色难看,抬头问道:“那沈大人是不准备借兵给我大明了吗?”

沈器远摆了摆手道:“李千总莫急,听在下说完,我朝鲜自始而终都是心向大明的。我和崔大人就此事商议了一番,决定由我提供五百私兵,崔大人再提供五百私兵,组成一千人。这些人不归属于军队,也没有什么身份,他们将随你们前去救援登莱。而且,我还愿意给你们提供一些船只,只希望周巡抚将来莫忘了我们的这点滴水之恩。”

看李雄脸色奇怪,崔鸣吉说道:“李千总、焦守备,你们可以随时带这一千人离开,他们也会绝对听从你们的命令。但请你们也答应我们,不要再去袭击皮岛的孔有德部,让朝鲜暂时保持它的中立地位。崔某拜托两位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贼袭登莱

莱阳官道之上,近百混着衙役和兵丁的队伍护着一顶轿子缓缓而行。最前方两个身穿紫色皂衣的衙役敲着铜锣,一路发出“闲人避让”的大声叫嚷。

路上行人不明所以,纷纷立在路旁。有些甚至被其官威所震,不由自主的跪倒在路边,等到轿子离了很远,他们才敢直起身来。

轿子里面坐着一个五十余岁的黑瘦男子,他身形不高,方正的脸庞之上,两条墨眉微微向上翘起,给人一种十分严肃,不易近人的感觉。他就是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目代管登莱政务的曾化龙。

都察院御史本是朝廷派往地方监察百官的,但目前的情况是,周显将整个登莱的政务完全交给了他。虽说自己依旧是监察御史,但现在的职位性质似乎有点变味,周显主管军务,而他则负责所有的政务。

如果说真要监察,那也包括监察他自己。现在的曾化龙和周显就如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实话,曾化龙现在有点微微的后悔自己最初的决定。

昔日,当周显说要将登莱的政务全权交给他时,他本以为是对方的虚意试探,本着这样会更有利于自己监察登莱百官的目的,他当时十分随意的便答应了。但没想到的是,周显直接来了个大撒手,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了,连当地官员升迁的奏表也交由给他来写。

无奈的同时,曾化龙也感到一些欣慰。能做到如此坦荡,周显显然不是那种逐官寻利的无耻之徒。后来,他又发现周显确实在做事,好与不好暂且不乱,至少要比大部分尸餐素位的朝廷大员要强上太多。这之后,他便开始全力协助周显管理登莱。

但登莱存在的问题实在太多,本地饥荒为一,人员体系复杂为二,财富聚于官绅,小民贫贱为三。他这段时间费劲心力,也只是稍微改变了目前的状况,而不能做到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情况刚刚有点起色,而周显的一封信却又使他开始头疼。

韩括率船队返回,带回来千余具战死士卒的尸首,还有数百伤兵。这些士卒的抚恤,他们家属的安抚,还有各类各样的杂事,闹的曾化龙备是心烦。而最令他头疼的是,周显信中提出让他在登莱再招募一万新兵,以应对将来的战事。

一万新兵,对于只有六十余万人口来说的登莱地区,是何等的难事啊!且不说以前就已经招募了那么多青壮,就是这一万人的耗费,又该是多大的一笔银子。

想到这里,曾化龙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参加的那场公祭仪式。金州之战,大明胜了,但仅战死士卒便有千余人。从这点看,他能充分理解周显让他招募一万新兵的必要性,但实现起来就是难。

曾化龙闭眼沉思,而同时下定决心,这次返回莱阳,一定要开始商船出海了。之前为了保证金州那边的物资充足,就已经差不多掏空了整个登莱。没有足够的银子支撑,接下来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此时,一骑从远处飞奔而至,高声喊道:“前方可是曾御史的车驾?”

曾化龙听到动静,打开轿帘示意轿夫放下,自顾走下来。

这时骑士已经从马上跃下,他快速走到曾化龙跟前,单膝下跪道:“两万余海盗突然出现在蓬莱、威海卫海面,请曾御史立即返回莱阳主持大局。”

曾化龙瞬间变了脸色,他随手点起几个士卒道:“你们几个骑马随我先行赶回莱阳,剩下的人在后面也加速赶。”说完,他转头向那位骑卒道:“你也上马,在路上再告诉我详情。”

夕阳西下,拉住几道长长的影子。

曾化龙回到莱阳,发现情况比他最初料想的更加严峻。

孔有德手下大将刘承祖带领以两千天佑兵为主力的一万余海盗突袭了刘公岛,将岛上的近百卫所兵全部杀死,岛上仅有的十多艘小船也被海盗据为己有。接着,这些海盗以刘公岛为跳板,猛攻威海卫。

威海卫不过千的卫所兵坚守一日夜后,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卫所主将将主营烧成一片废墟之后,护着卫所里面的老幼向西边的宁海州方向撤离。

刘承祖登陆威海卫后,没有向西追击败兵。而是率部南进,先是屠了距离威海卫最近的温泉镇,后又击败从戎山卫来的数百援兵,以重兵围文登县城,并派出部分海盗在文登县周边烧杀抢掠,百姓被戮在千人以上。

而同时,在蓬莱方向,一股大约八千的海盗突袭了蓬莱水城。因为登莱水城城池高大,以及驻扎在蓬莱城外的勇字营士卒的及时出援。海盗没有讨得丝毫便宜,狼狈退回海上。

但是,海盗虽然被击退,但他们却逡巡于距离海岸不远处的海面上,并未完全放弃进攻。其间,还有一些海盗从其他的地方登陆,骚扰周围村庄。官军的船只都被调往了金州,所余不过一些小船,只能眼看着这些海盗在海面上耀武扬威。

在胶州方向,海龙王段天柱率近七千海盗进入胶州湾,突然出现在胶南盐场所在地附近。

盐场主管马怀义看到不可抵挡,便散尽胶州盐场内所有的现银。带着愿意跟随他的大部分矿工和士卒向北逃入胶州城中,被胶州知州郭文祥编入城中守卒。

段天柱虽然没有获取什么金银,但在胶州盐场仅精盐就获得了二百袋。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需要等到他卖出去之后,才能获取金银。为了安抚自己手下人的情绪,他允许他们在胶南四处劫掠。

一时间,胶南成了人间地域。

郭文祥身为胶州知州,不愿手下百姓遭此劫难。率领仓促召集而来的士卒、青壮千人出城击贼。

稀里哗啦的一场惨败,战死一个州同知,一个知县,外加一个县尉。郭文祥带领不到三百的残兵退回胶州城中,依靠坚固的城池抵挡,并向莱州求援。而海龙王部则更加肆无忌惮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发援兵

韩括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进入金州城,对比他第一次进城,城中的人似乎少了许多。主干大街两侧的门铺大部分已经关闭,剩余也稀稀拉拉的,冷清到了极点。

当他奔驰到西街口时,突然看到前侧人头攒动。大约三百士卒围在一处大约长宽约十丈的方形平台周围,而不断有士卒押着人贩走上高台。随着刽子手的一声高喝,人头落地,鲜血向外迸射而出,染红了前方的地面。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紧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看戏的人从来不嫌事大。

韩括停马,在周围士卒群中扫视了一圈。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那是高毅的手下,名叫高善方,新近才被提升为千总。他转头向旁边亲兵吩咐了一句,后者点头,下马快步离开,不一会他领着高善方快步走了过来。

高善方身材很胖大,走起来一晃三摇,样子有点类似于不倒翁。他看到韩括,满脸带笑,连忙躬身拜道:“属下见过韩千总。”

韩括笑道:“高胖子,你现在升职了,以后我就同为千总了。你再这样躬身而拜,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这我哪敢啊!依您和我们老大的关系,我如若在您面前端着职位,他还不直接剥了我的皮。以后您就把我当成你的手下,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人告诉我就行。”

韩括知道高善方就是这种性格,因而也没再多言。直接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高善方啐了一口,骂道:“都是些自己找死的王八蛋。我们在城中还关押着近两千的清军俘虏,他们有些是清军,有些是那些清军的家属,都是些不可信任的。军门调拨他们去修建营垒,就辛苦了点,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混蛋们便受不了了。竟然私下串联,想要在清军大军攻来之时在城中生乱。此举触怒了军门,他下令将有牵连的近二百人全部斩首示众,以震慑这些俘虏。”

韩括愣了一下,问道:“是军门亲自下的令吗?”

“是啊!赵参将还为此劝了军门一下,但军门坚持这么做。”

韩括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用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周显对待俘虏历来宽柔,而这次却采取这样的雷霆手段,分明是意识到后方的稳定对这次会战的重要性。按照韩括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下子将这些清军全部杀光才算干净,但他知道周显不会同意做。现在周显以威震慑,韩括心中倒是感觉到一股特有的坦然。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知道在何时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并会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适时的改变,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祈求的上司吧!韩括在心中暗想。

他向高善方告了别,继续向金州府衙方向驰去,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周显禀告。

周显手持李雄的信件,眉头始终紧蹙。过了好半晌,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望向韩括道:“这世间的海盗怎么这么多?”

韩括苦笑了一下,道:“军门,孔有德这次基本上聚集了登莱、辽东和朝鲜海域的大部分海盗,一下子便弥补了他手下水师士卒不足的问题。这也怪属下,没有早一点判别出孔有德的意图,导致我军失了先机。”

周显放下信件,抬头望了一下韩括道:“你和林副将的意思呢!”

“李雄的信件是二十天前发出的,如果按照时间推测,孔有德召集的那些海盗在此时恐怕已经攻入了登莱境内。而我军大部都被调往了金州,留守在后方的不过韩勇和丁可泽的两个千人队,必须马上支援。林副将的意思是,留下两千水卒分兵驻守双岛和广鹿岛,以防被孔有德偷袭我军后方,而剩下的水师士卒则立即回师登莱。”

周显不可置否,说道:“如果李雄信中所说为真,那偷袭登莱的只是一些海盗,而他所率的天佑兵主力的目的是我登莱水师。如果你们走了,靠那剩余的两千水卒,能挡住孔有德近万主力的进攻吗?如果他们击败这两千士卒之后,再从后方直接进攻旅顺,这不就是我们进攻金州的翻版吗?”

韩括眉头紧蹙,脸色犹豫道:“那军门的意思我们继续留在这里?”

周显点了点头,“孔有德召集这么多海盗进攻登莱,是料定我军在后方留兵不多。一旦听闻登莱受袭,必然回兵救援。而到时候孔有德无论是阻击我军回援部队,还是进攻我军留在广鹿岛和双岛的守军,主动权就完全在他那里了。我敢肯定,现在孔有德必然躲在什么地方,一旦我军回援,他必然会立即采取行动。”

韩括苟同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点难看道:“军门,但登莱那边……”

“韩括,你有没有想过,孔有德为什么没有会和这些海盗,以所有兵力进攻登莱?”

还未等韩括回答,周显便笑着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攻不下来。昔日,他掀起登莱之乱,历经近两年,但最后还是逃窜到辽东。为什么?蓬莱、莱阳、莱州,这是登莱地区的三大坚城,聚集着大量的人口。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完全可以凭借这样的优势耗死他们,更不用说我军可能随时回援登莱。连孔有德亲自前往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认为这些没有多少军事常识的海盗就能做到吗?”

“军门这样说,确实也有道理,但孔有德为何还让那些海盗进攻登莱?”

周显笑了笑道:“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我感觉这些海盗就是孔有德抛出来的鱼饵,而且随时可以抛弃的那种。这么多海盗会给登莱带来一些损害,但伤及不到根本。让他们乱去吧!等到以后我军回过神来,再狠狠的收拾他们。”

韩括问道:“如果我们不动,孔有德也不动呢!”

周显走下座位,拍了拍韩括的肩膀道:“那你和林副将就把他引出来,不管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我都支持。目前,豪格大军已经进军到小黑山,我接下来要全心应对他,水师的事情,你们不必再向我汇报,自己拿主意就行。无论结果胜负,我都接受。”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战四方

在金州之北大约五十里处,有大小黑山两座山脉。它们成东西方向排列,山不算高,更准确的说,应该算是丘陵,但面积却十分广阔。

小黑山位于西侧,周围丛林遍布,山道纵横。赵旭升命人在它前去金州的必经之路上修建了大大小小总计八个营垒,小垒驻兵数十,而大垒驻兵数百。都是沿山修建,立于南去的必经之路上,要想通过,必须一一拔除这些营垒。

而大黑山山势较高,密林丛生。明军在山路间也只修建了一座营垒,是在原有戍军堡垒的基础上增建而成的,增高加固了不少。现在高约两丈,厚约半丈。又在上面又增设了箭楼,垛口等设施,一个千人队的大明将士全部驻扎在此。

寒食节后,细雨绵绵,清军大军携着大量物资在狭长的山道间缓缓而行。

而就在这十分平常一天夜里,借助不断下落的雨势和黢黑的夜色,李率泰率部开始了对小黑山的进攻。

隐藏于茂密丛林间多时的清军突然从山丘上冲杀出来,瞬间便拥到营垒之前。弓箭如蝗虫般飞来,四周都是隆隆的战鼓声以及激烈的喊杀声。清军如蚁附墙,顺着垒墙向上攀爬,无穷无尽而又持续不断。

明军开始反击,礌石滚木不间断的从上面抛下,长枪直刀毫不留情的向下刺砍。

一夜厮杀,清军战果显著,他们连续拔除了六座营垒。

但剩下的明军虽败不乱,他们有序退守到最后两座联结在一起的子母垒后,凭借坚固的垒墙顽强防守。清军虽然多次进攻,但限于当地的地形狭窄,致使兵力无法展开。而明军的防守强度也比夜晚时分强上太多,致使清军始终无法成功拿下。

中午时分,清军疲惫,只得暂停进攻。

双方将士开始清理战场,掩埋死者,生火做饭。

而不久前还是双方将士拼命厮杀,血流满地的战场之上。顿时炊烟袅袅,一副难得的祥稳平和之状。

李率泰满脸带笑,看着远处正在整修营垒的明军,淡淡笑道:“这次能够如此轻松拿下数座营垒,还真要多亏高千总的计策。让士卒提前隐藏于山林间,瞬时齐出,集中优势突然发起进攻,彻底打明军了一个措手不及,总算解了上次惨败后的窘状。”

高信钟在李率泰身后半个身位,微微弯身,低眉顺耳,满是恭谨道:“奴才应该做的。可惜还是让明军退到了最后的那座坚垒。接下来我军要想拿下,恐怕得付出不小的损失。”

李率泰旁侧还有一人,身高六尺,满脸横肉,正是李永芳的三子刚阿泰。他听完李率泰的话语,嘿声笑道:“最多不过是死一些汉人贱民,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们必须在肃亲王和郭罗玛法(外祖父)到达之前拿下眼前的营垒,将这件功劳牢牢抓在手中。”

李率泰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下脸色依旧平静的高信钟,说道:“高千总,累了一夜,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吧!有事我再叫你。”

高信钟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后,刚才平静的脸上在此刻犹如罩了一层冰霜。他径直走向后营,朝向自己的亲兵下了一道命令。“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让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好好休整。死人的事情,让其他的人去做。”

刚阿泰率三千士卒到达复州,指挥权归于李率泰。后者感激高信钟的救命之恩,将五百士卒交由他指挥。

李率泰看到高信钟离开,脸间有点微微怒气。他白了刚阿泰一眼道:“三弟,无论你怎么看待那些汉人,他们都是你今后在战场上的唯一依靠。所以,不要为了逞一时嘴快,而将你可以依靠的人全部得罪光了。否则,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阿泰撇了撇嘴,他对自己的这个二哥极其尊重,但并不代表他对他的话就完全赞同。“二哥,我承认这个汉人奴才确实有点本事。但奴才就是奴才,必须恩威并施,才能彻底让他们为主子倾心效力。而且我是满人,我用不着依靠他们。”

李率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满人,但那些满人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吗?别犯傻,认不清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愚蠢。你我是兄弟,我们的父亲是汉人李永芳,这点你永远改变不了。我们这样的人,再区别满汉,只会两边都讨不得好。”

刚阿泰一脸不屑,但也没有出言辩驳。

李率泰也不再多言,转向身后高声下令道:“让兄弟们饱食一顿,之后开始强攻,必须在肃亲王到达之前拿下小黑山,打通我军前往金州的通道。”

周围士卒高声应是。

满达海身披一件红色战甲,大马金刀般坐在一条短凳上,一把比一般长刀长出半截的硕大斩马刀被他平放在膝盖上。他是代善的第七子,别看今年刚满二十岁,却已经被封为清国的辅国公,是清军中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

岳托身死,萨哈廉被杀,玛占战死,硕托历来不讨代善喜爱,其他诸兄弟也都不堪重用。代善在满达海身上倾注了无数心力,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将会在代善死后正式成为正红和镶红两旗的旗主。

皇太极让他率部前来,本是想让他跟着豪格历练一番。一方面照顾了代善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有逐渐竖起他未来旗主地位的意思。但他不愿留在后方混吃等死,主动向豪格请令来拿下大黑山的这座营垒。

大黑小山本在一条线上,只要攻破一处,便可逼迫明军后撤,根本就没必要齐攻两处。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豪格大加赞赏了满达海一番,并当即拨给他了三个牛录的精兵和一千汉卒。让他领着他们,以及本属于他自己的两千士卒前去进攻大黑山。

满达海以汉卒和本部的阿哈为前锋,没有投入一个旗兵,连续猛攻两日。

明军用火器顽强抵挡,对清军造成了不少死伤。但营垒残破,满达海确信再经半日,必然可以拿下整个大黑山,只是天色开始逐渐黑了下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战四方2

古代士卒饮食不好,一到黑夜,大部分人便什么也不看清,就是所谓的夜盲症。再加上夜间号令传递不畅,一个小小的骚乱就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营啸。因而大部分时候,是很少有军队会选择在夜间进攻的。夜袭之类的,当然另说。

满达海虽然年轻,但跟着他的叔伯辈骑马打仗已有数年。因而,当黑夜刚一降临,他便下令停止进攻,并让士卒加强戒备,以防明军偷袭。

虽然深知一旦此刻停止进攻,明军必然会趁此机会加固营垒,给自军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满达海始终认为,战场之上,稳妥才是制胜的法宝,况且只是多死一些汉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军营垒残破,就是再整修,明天也必能拿下。

念及这里,满达海心情舒畅。命奴仆送来了一小罐酒,混着烤熟的一整块羊腿。一边饮着,一边吃肉,神仙般的日子。他的酒量很好,平时饮个四五斤都脸不变色,这一小罐酒对他的影响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顾忌战事,这点根本就不够他喝的。

满达海咂摸了一下口,将罐中的最后一点酒灌入肠口,有点意犹未尽。

这时,他的副将德春尼突然掀帐入内,沉声说道:“将军,明军那边有动静。”

满达海神情激动,一下子踢翻横案,大跨步向外走去。自己手握重兵,夜间偷袭是明军唯一的取胜之法。如果今夜能够趁势大破他们,那明日,或许只在今夜,自方不用付出太大损失便可以直下对方营垒。

但想象和现实总有点差别。当满达海听闻士卒汇报之后,有点不可置信的惊声叫道:“你说什么,明狗逃了?”

“禀主子,奴才在山岗上监视明军动静。突然听到他们那边人马躁动,本以为他们是准备出垒偷袭我军。但过了大约半个钟之后,突然有一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向南方行去。奴才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逃跑,于是赶快就向主子汇报了。”

满达海脸色难看,沉吟了片刻道:“明狗狡猾,先派二百人攀上营垒,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撤了?另外,多派出些斥候探查四周,确保没有明军的伏兵。”

不一会,直接明军营垒大门张开,一个清军高声喊道:“主子,明狗真撤了,这垒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他们逃的很匆忙,留下了很多柴薪和粮食。”

满达海点了点头,指挥前部进入营垒,心中在思量着要不要派部前去追击。

明军以步卒为主,而且带着伤兵,行驶速度应该不会太快,极力去追,一定能追的上。但他内心始终有点怀疑明军难道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向后撤退吗?好似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自军前去追击。但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明军的诡计,毕竟这座营垒是明显守不住的。在绝望时刻,人是有可能做出一些特别愚蠢的决定。

正当满达海犹豫间,突然听到一阵如惊雷般的巨响。他脸色顿时一变,仰头望去,只见原先的营垒砖石横飞,大火四起,完全陷入一片硝烟之中。刚刚涌进去的士卒尖叫着从营垒里跑出来,有的人身上的衣服还烧着,发出声声不似人的惨叫。旁边士卒连忙上前,用衣服将火苗扑灭,拉着他向后去。

而大部分士卒则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火苗在炙烤着墙壁,断肢残臂丢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烤着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吐。

满达海表情如霜,心中料定这是明军提前设下了什么机关。火药引起了爆炸,而那些柴薪是为了让火燃的更大一点,以此来阻拦自军的追击。

同时,他心中又暗自庆幸,这火药不是由人来引燃的,因而,只是在一部分前队士卒进入后,便直接引起了爆炸。看着气势惊人,但实际损失并不大,至多也就一二百人。如果在大部进入之后才引爆,那损失才叫一个大。

满达海心中冷笑,这就是你们的阻拦之计,蠢不可及。他转向身后高声下令道:“马答罗,带领你的部下,用最短的时间给我清理出一条道路。德春尼,你率步骑一千时刻准备好。一旦清理出道路,你就马上前去追击明军,将他们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两人高声领命,呼应着自己的手下各自下去准备。

德春尼近四十岁,本为代善家的家奴,后被代善看重,地位一路高升。这次满达海出征,代善令他跟随,就是看中了他的老成持重。但这次他听了满达海的话语之后,感觉明军确实是在真的逃跑。他点了三百骑兵,七百步卒,一路紧紧追击。

远方的火龙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清军士卒满心激动,个个摩拳擦掌,加速向前追击,憋了一股气的他们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德春尼突然发现前方的火把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犹豫了一下,但心中的战意超越了一切,他大喝一声,高喊道:“明军就在前面,所有人加速行进。”

赵旭升看清军大部已经进入伏击圈,转头向身旁的旗鼓官说道:“开始吧!下令擂鼓。”

突然,山丘密林中鼓声大作,震天动地。

千余士卒从脸色树丛中冲去,有骑兵,势如飙风,从山坡上快速冲下,将清军队列拦腰截断。有步卒,狂喝着上前,长刀长枪毫不留情的刺入清军的身体。有火兵,炮弹,枪弹轰入清军队阵。

而同时,前方道路上一直在逃跑的明军。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回身也杀入清军之中。

一时间,马蹄声、喊杀声、战鼓声响成一片,在黑夜间大声喧嚣。

清军看到明军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登时惊慌大乱。

德春尼也脸色大变,但他还算沉着,竭力约束了一部分士卒,激烈抵抗。但士卒大部都陷入混乱之中,到处奔散,明军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德春尼仅有的抵抗也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层涟漪,但很快又完全消失不见。剩余清军沿着自己追来的方向逃散,一边倒的溃败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战四方3

看着清军遗留下来的数百具尸首,赵旭升轻轻的点了点头,略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满意。同时高声喊道:“伤兵和俘虏先行,骑兵留在最后面。胳膊腿完好的都给我动起来,用最快的时间剥去鞑子的衣甲、拿起他们的武器,将头砍了自己带着。我们要尽快撤回河南岸,都给我利索一点。”

周围士卒高声应和,齐声欢呼。赵旭升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除了衣甲、武器之外的一切都归个人所有。

此刻,有些受轻伤的也选择不走了。他们忍着身上的伤痛,颤巍巍的站起来,开始摸向那些在地上躺着的死尸。偶尔也会有人发现死人群中还有活的,就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刀,将那些没有死完全的清军杀死。

出外征战,士卒身上携带的金银不多,但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几个清军尸首,总能贡献几两银子,这对于这些当兵的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个别幸运的,甚至可以摸到一两件不错的首饰,够抵上好几个月的饷银。

士卒积极,没过多长时间,地上便只剩下一具具没了头颅的赤裸尸身。

赵旭看了看于七道:“乐吾,还是你率部殿后吧!我将骑兵都留给你。”

于七点了点头,拱手领命。

步卒在前,骑卒在后,明军携带大量所获物资,有序向南撤退。

他们在距离金州北河大约十里处的木兰驿遇到了从小黑山撤离的数百士卒,从他们那里得知李率泰并没有上当,和满达海一样率部追击。两部人马不久后与从白浅口前来接应的明军合兵一处,共同向南撤退。

满达海得到溃兵回报之后,得知明军伏击,德春尼战死,心中惊诧万分。略作思考后,他毅然带了一千士卒前去追击。

在路上,他看到那些被砍去头颅的尸首,简直是怒不可遏,不顾手下士卒劝阻死命向前追击。当到达金州北河附近时,天色已经大明。他看到明军正在渡河,直接下令进攻。

于七本率骑兵殿后,但一路并没有发现清军追击,士卒也有点懈怠。当清军突然发起进攻之时,明军后队猝不及防,遭受了一些损失。

但于七很快便反应过来,利用手中的少数骑兵开始向清军发起反击,同时招呼步卒立即列成阵势。刀盾兵在前,后侧紧随枪兵,弓箭手在最后拉弦而射。背水一战,退无可退,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河南岸的明军也集合了一批士卒,开始快速渡河,以求支援对岸袍泽。

满达海占了先机,但人数只有一千人。当明军稳住阵型之后,清军便完全没有了任何优势。最后看到无便宜可占,满达海恼怒的叹息一声,率部向北撤离。

在河北的明军没有追击,在打扫战场之后,分次序过河。

周显到达白浅口的时候,所有明军已经退过了河南岸。跟随他而来的还有李开和高劲松二人,以及勇字营在金州的两个千人队。他最初的打算是以仁字营四个千人队守大小黑山,接着退守白浅口,以引清军到金州城下。

但后来,周显悲哀的发现前来进攻金州的清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对拿下金州完全是志在必得。在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引他们前来了。无论自己怎么防守,他们都会尽力攻到金州城下。

所以,在得知孔有德率部偷袭登莱之后,周显当即决定亲率勇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前来白浅口,准备隔河阻拦清军。

大小两座黑山东西并列在一起,只要一处被攻破,另一处的守军就可能陷入后路被截的境地。而且,紧要的问题是虽然那些营垒都建在山间要道上,但大小黑山都为丘陵,山势都并不算高。有一定的风险,但要翻过去并非完全不可能,那样就可以轻松绕到明军营垒后方。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无法在那里坚守。

也正因为如此,周显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在大小黑山长久坚守。只需防守几日,给清军造成一些损失就可以了。他把防御的重点放在了金州北河一线,并增派了两个千人队,以求在前线配以足够的兵力。另外,他还下令让吉木率千余骑兵逡巡于南岸,以防清军从别的地方偷袭上岸。

周显仔细听完赵旭升的汇报,心中略感欣慰。防守大小黑山的两个千人队和设伏的一个千人队虽有损失,但都不大,合在一起也就大约一千的死伤。加上周显带来的两个千人队,在白浅口的总兵力仍有五千之众。

而清军在进攻营垒的过程中就付出了千余人的损失,再加上陷入伏击圈后丢下的数百具尸首,清军的总损失绝对在两千人以上。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周显笑着望向于七道:“乐吾,你这一战指挥的不错。不仅率部成功退回了南岸,还献计设伏了清军。这一次,我给你记首功。”

于七微微拱手道:“多谢军门。”

周显点了点头,看向赵旭升道:“赵参将,你亲自回金州一趟吧!带着所有清军的头颅和铠甲,声势搞的尽量大一点,要风风光光的进城。”

赵旭升微微拱手道:“属下懂,我军大胜满虏,击溃清军数千,斩虏首数百具。”

周显笑了笑,赵旭升果然很上道。真话有的时候虽然好,但未必有用;假话不好,但有的时候很有用。

金州城中民心浮荡,新招募的士卒军心不稳。在这个时候,必须让他们意识到明军有战胜清军的希望,他们才会心向明军。在这个时候,一些虚假的欺骗反而能收到奇效。

赵旭升虽为卫所领将出身,但干起这些倒是轻车熟路。而且为人严谨,做起事情也有条不紊。由他做这件事,周显也放心。

看到他表态,周显点了点头道:“做完这件事之后,你就暂时留在金州城吧!黄总兵虽善指挥,但毕竟不擅政务,我担心他无法应付城中的那些老王八。你就暂时留在城中协助他训练士卒,稳定后方。”

第五百二十三章 隔河相对

赵旭升返回金州,命人造了六个巨大的笼子,将带回的清军头颅全部装入里面,用绳子将它们悬挂于城墙之上示众。

这等行为犹如一阵飓风,瞬间刮过了整个金州城。城墙附近人头攒动,对那些带着猪尾巴的人头指指点点。带着有点兴奋,同时又有点恐惧的神色议论纷纷。

这时,根本不用人说什么,各种流言蜚语就已经在城中四窜。有的说明军击杀清军数千,有的说伏杀近万,还有的直接说清军已经全线溃散。总之,大部分城中百姓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最后取胜肯定会是明军。

本来还有点迟疑要不要为了那点银子入军的城中青壮纷纷聚于城门口的招兵处,积极报名。和之前已经报名参军的,人数已过两千。再加上之前那些富户贡献的家丁,新兵的总数量已俞三千。

黄蜚和赵旭升商量之后,将这三千人分成六个大队,三十个百人队,分批次进行训练。之后,会将他们分散入各营。

这些平时在家连吃都吃不饱的,一入军,发现一天两顿饭竟然都是干的,而且有还有一顿是带肉的。一时间便放开了肚子大吃特吃,个个吃的顶圆,对那近似于严酷的训练反而一点都不在意了。

黄蜚主管军事,赵旭升协管政事,再加上留在城中的刘廉等人的竭力配合,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金州北河。

满达海和李率泰在小黑山附近会和之后,领着大约三千人继续南进,在白浅口南岸停下。与明军隔河相对,不摸底信,不敢贸然前进。满达海观察了一阵之后,留下数百人监视对岸动静,和李率泰率领大队人马回撤向北。

两日后,豪格率大队清军到达前线。听完满达海的汇报,他豪迈笑道:“明人果真都是些偷鸡摸狗的高手,但大军对决,岂是那些小计便能取胜的?满达海,好好休息两天,看本王如何替你报仇。”

满达海神色激动,躬身拜道:“多谢肃亲王。”

在很多清朝剧中,豪格都被塑造成为一个性情暴躁,有勇无谋的莽夫。但实际上,豪格很小便跟随皇太极南征北伐,军功卓著,性情虽有暴躁的一面,但更多的却是软弱和谨慎。所以,他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亲自将自己的妻子杀死。而又在多尔衮的步步紧逼之下,放弃了皇位之争,并在后来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皇太极之所以让他率部前来,就是看重了他谨慎的性格和丰富的领兵经验。

豪格最初收到命令,一点都不愿意领兵前来。松锦两部明军旦夕可破,大把的军功等着他去拿,却莫名其妙的被派到金州这个偏僻之地。这里以丘陵为主,不利骑兵作战。就算最终能击破明军,也耗时日久,而且自军的损失恐怕也不在少数。

但范文程后来却亲自前来拜访豪格,不仅向他言明了皇太极对周显的重视,而且还间接透露后者病情加重。

豪格后来回过味来,范文程是想让他留在盛京附近。这样,一旦皇太极驾崩,他便能立即回兵盛京,从而继承皇位。当即倾心向范文程请教,后者向他提出结交满达海,以拉拢代善所统御的两红旗。

另外,还要竭力获取阿巴泰的支持,虽然他地位不高,但也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再加上他的两个儿子,岳乐和博洛也很出色。如若能获取他们的支持,必然是将来的一大助力。

所以,当豪格听闻满达海要去领兵攻打大黑山时,虽然他觉得没太大必要,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而满达海最终虽然攻下了大黑山的营垒,但中了明军的埋伏,损兵千余人。

仗打成这样,满达海的过错很大。但豪格这次却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不仅没有怪罪于他,还对他备加勉励,就是想以此拉拢于他。

看满达海神色感动,豪格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他转向李率泰问道:“河对岸的明军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豪格所率大军有两万五千余人,当他得知大小黑山被攻破之后,便率近万精锐士卒快速赶来,大量辎重都被留在了后面。要全部到达前线,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

在临时立起的大帐之内,有座的不过豪格、阿巴泰和满达海三人。李率泰躬身向三人拜了一下,缓缓说道:“对岸明军大约有五千人,打出的有两展大旗,分别为信字营和勇字营,为周显在登莱组建的五营之二。据斥候来报,当时周显留在最后用以击破博和托贝子,而拿下旅顺南关的便是勇字营。而在大小黑山驻防,并设伏辅国公的是这信字营的士卒。”

听完,阿巴泰狠狠的击打了一下椅栏,满脸怒气。而满达海脸色微红,眉宇上调,隐隐间也是怒不可遏。

李率泰看了一下两人,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金州北河水流湍急,仅白浅口一段流速较为缓慢,而且河水较浅,最深处不过及胸,最窄处不过百步,是最佳的渡河之处。周显的防御重点也放在了这里,有大约三千明军驻扎在对岸。而在其他一些水势较缓,适合渡河的大部分地方也有明军驻扎。”

豪格突然问道:“那个周显也在对面吗?”

李率泰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应该在。因为据传他时常穿着一件银白色铠甲,很是显明。属下在观察对岸动静的时候,曾好几次看到这样的一将在一些亲兵的护卫下巡防对方营垒。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他本人。”

豪格轻轻一笑道:“这周显倒是和一般明将不同,只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军远道而来,先好好休整五日,等后续的大军和辎重到达之后再行渡河。趁这几日,多砍一些树做筏子,为渡河做准备。”

说完,豪格转向阿巴泰问道:“七叔,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阿巴泰只是这次领军的副将,虽然他急切想要击破周显,但也知道豪格这样做是对的。他点了点头道:“大侄子,就听你的。”

豪格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又很快消失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各地态势

一场春雨毫无预兆的降临在金州,雨势不大,只是稍微沾湿了地面。金州北河多以沙石为基,雨水浇灌在上面,很快便渗了进去。

雨后的天空亮丽明朗,弥漫这一股混杂着青草的清新味道。

周显踏在松软的河岸上,遥望对面。清军在北岸五里外的一处高地上设下营寨,以鹿角环卫在外,木屋,帐篷,混杂着少许用石块垒砌在一起的简易小屋不计其数。虽然稍显杂乱,但却一点也不混乱。

周显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李开,沉声说道:“对岸清军已经接近两万人了,恐怕他们的进攻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李开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军门,你看左侧的那片山林,鞑子已经在那里造了不少的木筏,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从这里渡河了。”

周显点了点头。

金州北河两岸多为山地丘陵,像白浅口这样河流深度、宽度都不大,且两岸都有可供兵力集结和登岸平地的地方实在不多。

两军隔河交战,兵法上一般讲究半渡而击。这个半渡不是指敌军渡到河中央之时发起进攻,因为那样宽阔的河流在中国实在有限。半渡是指敌军一半渡过河流,而一半还未曾渡河,首尾不能兼顾之时猝然发起进攻。

清军如果在短时间不能在南岸聚集起足够的兵力,上岸的部队就会被占据优势的明军一点点的驱赶入河。从这点看,如果清军想要两万余大军全部运往南岸,就必须通过白浅口这个渡口,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周显脸色稍微有点阴沉,转向旁侧的高劲松道:“高守备,那条壕沟已经挖好了吗?”

高劲松带了一个青铜头盔,后脑勺裸露的部分已经生出了一层茸毛。他听到周显问话,连忙躬身说道:“禀军门,已经挖好了。深一丈,宽两丈,长两百丈。下层竖了一层尖木,现在只差引河道之水入内。”

周显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的河岸道:“靠河岸上的尖木再增一倍。”

高劲松愣了一下,但很快说道:“属下知道了。这就让那些招募的百姓开始,今天一晚上便可完成。”

周显拍了拍高劲松的肩膀,转身离开。

李开紧随其后,但走之前,他看了一下高劲松道:“高守备,做完这个,你就让那些百姓回金州吧!而你也暂时率部退到后侧的营垒稍微休整一下,由我带另一个千人队配合于千总守卫河岸。”

高劲松心中一喜,拱手道:“多谢李游击体谅。”

李开点了点头,随之离开。

……

旅顺,双岛。

十艘大型海船和二十艘朝鲜龟船列队陈列于岛南,整装待发。

韩括跨步上船,向站立在下侧的林庆业遥向拱手。

林庆业拱手回礼,高声喊道:“韩千总放心,半日之内,我必能率部赶到。”

韩括轻轻的点了点头,高声下令道:“诸将听令,启程出发。”

一时间号角齐响,船队开始缓缓启动。初时很慢,但速度在很短时间内变的极快,逐渐消失在视野之间。

周显令他们二人负责指挥水师,以求在海上击破孔有德。但他们派出多个斥候船出岛探查,始终摸不清孔有德的水师身在何处。劳而无功,却损失了不少斥候,这令林庆业和韩括都感到莫名的烦躁。

两人商议之后,觉得既然探查不到敌军的行踪,就让他们自动跳出来。方法很简单,就是以这十艘海船,二十艘艘龟船为诱,引孔有德上钩。

登莱水师比皮岛水师要强大,但分兵之后,这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孔有德既然率领船队前来,必然是有所求,这样的机会他断然不会放过。

此时的孔有德也陷入无限纠结之中。他手下的天佑军有一万余人,再加上在皮岛招募的朝鲜人和汉人,总数迅速超过两万人,而且还在急剧扩张中,但船只的建造远比人员的招募更耗时间。

他七拼八凑,也不过凑够了可供七千人作战的船只,这也是他为何要倚仗那些海盗的真实原因。他对这次硬抗登莱水师也没有自信,为了避免因贸然交战而遭受特大损失,他距离登莱水师的主力始终保持两日的路程。而且,他还派出很多船只四向出击,以求让明军搞不清他大军的真实所在。

当孔有德突然闻报,登莱水师最终忍受不住,率部回援登莱之时,他心中是狂喜。当即命令全军齐发,直扑回援的明军。

……

登莱,蓬莱城。

韩勇将肩上的一个麻袋一把甩下,接着狠狠的踢了几脚。直到里面的人完全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半蹲着将麻袋解开。

里面的人露出了头,白脸无须,瑟瑟发抖。脸上到处都是青紫的淤伤,双眼被一条黑布条紧紧裹着,口中塞着一条不知颜色的破布。如果周显在旁,会惊奇的发现那人正是朝廷给他配发的监军太监杜勋。

韩勇将麻袋扔到一旁,没有解开绑住杜勋双手的绳子,而是又拿出一条绳子,将他紧紧绑缚在一条柱子上。

做完这一切,韩勇抽掉杜勋口中的破布,给他灌了几口水。还不待杜勋说话,他又用破布给他堵了起来。

韩勇转身关了房门,走入夜色间。不一会,他推开另一个灯火明亮的房间,里面坐着脸色阴沉的顾炎武、丁可泽、王世忠。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脸愤然的陈锋。

锦瑟从外侧走进来,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顾炎武躬身向躬身拜了一下,道:“多谢锦瑟姑娘。”

锦瑟轻轻的点了点头,展颜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有事再叫我。”说完,她转身走出大厅,还顺便关了屋门。

韩勇端起茶喝了一口,望着脸色难看的众人,淡淡笑道:“事情已经做下了,还担心它作甚?如果到时候事情败露,我把这罪责全担下来,是杀是剐,我一个人受了。”

陈锋冷冷的说道:“你一个人担?说的好听。现在你们把杜勋关在我家二公子的府邸内,一旦事情败露,必然牵连我家二公子,到时候你怎么担?”

顾炎武脸色尴尬,停了一下,说道:“把杜勋放在这里,是我的提议。监军太监身份特殊,一旦失踪,必然要在全城展开搜捕。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让手下士卒知道。把他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只有军门这里才……”

陈锋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韩勇嘿笑道:“陈小兄弟,你放心吧!如果事情泄露,这杜勋不可能活着出去,我更不可能允许牵连到军门。我会以保护你们的名义派二十个最亲信的士卒进驻宅中,确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等到事情结束后,把他往街上一扔,一切就可以了。”

丁可泽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不要说这个了。如果坐等城池失陷,到时候才会连累到军门。现在没了那个老阉官的阻拦,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兵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韩勇首先开口道:“进攻蓬莱水城的两部海盗目前已经失了锐气,留下三个百人队,协同当地的戍卒、乡勇足以应付他们了。我们可调用的士卒在两千人左右,在这两千人中有骑卒四百。而此刻正在围攻文登县城的有大约一万人,其中两千人为孔有德的天佑军。而进攻胶州的大约有八千人,纯海盗,领兵的为海龙王段天柱。”

韩勇停顿了一下,望向丁可泽道:“丁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分开。一人率领着四百骑兵奔赴胶州,不让段天柱继续在那里肆虐。而另一人率领剩下的所有步卒前往文登,牵制住孔有德的天佑军。只要等到军门率部返回,收拾这些海盗还不是玩似的。”

丁可泽沉思了片刻,道:“好。那四百骑兵都是从山寨中跟我走出来的,我领他们去胶州。”

韩勇甚至以四百骑兵应对八千海盗的困难,但丁可泽所说的也是事实,那四百骑兵确实都是他以前的手下。由他指挥,确实比自己顺便很多。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丁可泽年龄较长,处事十分老练。他站起来,躬身向顾炎武和王世忠拜了一下道:“顾先生,王哈达,我们离开后,这蓬莱城就暂时交给你们了。坚守即可,不必在意那些海盗的骚扰,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

两人站起来,微微欠身回礼。

第二天,丁可泽和韩勇便率部从蓬莱出发,分别前往胶州和文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基本上在同时,一支以六艺学院的学子为基础,混杂着少量县兵,大量矿工、船工、乡勇、青壮的大约六千人的队伍在高宏图的领导下仓促集结到一起。他们带着赵宇从火炮厂生产的各种火器和俞百易从莱州府库里面遗留下的武器,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向胶州挺进

第五百二十五章 渡河

远处已经翻出了鱼肚白,灰蒙蒙的天空也开始发亮。

今日依旧是阴天,河水之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寒冷沁入骨心。几个明军士卒上前,将燃烧了整整一夜的岸边火盆熄灭。对岸的清军营地已经开始出现炊烟,饭食的香味在北风的吹荡下飘了过来。

周显刚用清水洗了一把脸,便见夏舒端了两个碗走了进来。他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略微有点疲惫。他把其中的一碗递给周显,而他则端起另一碗,了无胃口。

周显吃了几口,看向夏舒道:“怎么,昨夜没睡好?”

夏舒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军门,昨夜清军敲敲打打了一整夜,一副要渡河的样子。您倒好,一入床便睡,而且还能睡的那么安稳?”

周显略显无奈的说道:“我不是留了五百人在河岸阵地,让其他的人都后撤休息吗?”

夏舒撇嘴道:“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人能安心入睡?不要说那五百人严阵以待,就是那些退守到后方的也是夜夜警醒,最多也只是小眯一会。倒也有一些胆大不要命的,像您一样呼呼大睡。军门,您给我说道说道,您怎么就料定鞑子昨夜不会渡河呢!”

周显淡淡笑道:“很简单。夜间渡河,变数太大,唯一的优势在于进攻的突然性。清军如此大张旗鼓,唯恐我军不知道似的,哪里有半点要进攻的样子?”

夏舒“啊”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抱怨道:“军门,您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了一夜。”

周显用筷子扒拉了一口饭,等到完全咽下,才缓缓说道:“因为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清军不会进攻,毕竟有些时候会出现一些很特别的人。我身为统帅,如果直接向士卒言明清军不会进攻,而实际上他们却进攻了。损害我个人的威望倒是其次,而如果因为我的话而导致兄弟懈怠,而最终被清军所趁。那样,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夏舒沉思了片刻,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显吃完饭,站起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夏舒,道:“我出去转转。你也赶快吃,吃完了,趁有时间就再小睡一会。昨晚清军闹了一晚上,应该就是为了扰乱我们休息,为今日的全线渡河做准备。”

说完,周显跨步走出大帐。

李开已经将前线的五百士卒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一千五百人,基本上占据了留在白浅口的三个千人队士卒的一半。而稍微不同的是,这一千五百人聚集了军中所有的弓箭手,还有十尊虎蹲炮。

本来还有二百的燧发枪手,但被周显留在了后面的营垒上。燧发枪射程太近,目前还不如弓箭,只有依靠高度优势,才能发挥他的优势。

周显看到李开,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开道:“六尊红衣大炮已经被鞑子安放在了对面的山脊上,而所有的木筏也被他们趁夜拖到了河边,看来真是打算今天就开始进攻呢!而于千总那边回报,在他守卫的其他河段也发现了鞑子的行踪。”

周显笑了笑道:“清军兵力众多,他们是打算利用兵力优势从各个渡口过河。只要有一两部士卒渡过,就能通过骚扰不断向我军施以压力,最终逼迫我军后撤。但其他的渡口能通过的士卒不多,只要守住这里,那些渡河成功的清军便是无家可归的野鬼,只能被我们一点点的吃掉。派人通知吉木,让他将手下骑兵分为三队,就负责清除那些渡过河的清军。”

李开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就派人去。”

北岸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战鼓声,清军开始聚兵了。

周显脸色微变。虽然早知道清军很有可能会在今日进攻,但真的到了跟前,心中也是有几分莫名的忐忑。他引目望去,对岸一队骑兵簇拥着一个身穿金黄色铠甲的大将正在缓缓行驶在军阵中。

他每到一处,周围清军都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李开啐了一口道:“这豪格可真够装的。军门,鞑子应该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您先去后方吧!看我怎么揍翻他。”

周显没有说话,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清军,然后才点了点头,和一众亲兵向后退去。

上一次,周显亲自率部出击,手下三十六骑死伤过半。后来,吉木给他补充完整,又恢复到原先的三十六骑。而在黄蜚的强烈要求下,周显又从智字营召集了一百个步卒,将亲兵规模扩展到一百三十六人。

随着红衣大炮发出三声炮,清军开始了进攻。

周显站在营垒最高处,将战场的一切全部收入眼底。周边亲卫早已将他的旗号打出,随风飘荡,以定军心。随之而起的还有信字营和勇字营两杆大旗,是这次守卫的部队。

大约三千清军抬着早已准备好的木筏、船只如饺子入锅般冲入河中。在木筏的最前方只有一排盾兵立在那里,后面士卒只带了一把长刀,一张长弓,手中抓着临时改造成的船桨,加速向南岸驶去。

当清军开始挪动船只之时,虎尊炮便开始轰响。有的落入岸边,有的落入水中,除了直接砸在人群中的,其他的造成的杀伤十分有限。白浅口处河流最窄处不过百步,最宽处也只有二百步。不是很宽,可以说是转瞬而至。

在很短时间内,大部分船只便渡到了一半,到达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明军弓箭手如蝗虫般射入河上,不时有清军中箭落水,激起一团涟漪。

清军的红衣大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胜于明军的虎蹲炮,但上次受袭,损失了不少炮弹。而豪格想用剩下的那些炮弹轰击金州城,因而在这个时候用的十分有限。偶尔的几个炮弹炸在两三里的河岸上,最多起到一点点的震慑作用。

清军的弓箭手也开始了反击,但稀稀拉拉的。再加上明军躲在一个新建的垒墙之后,他们仰上而射,很多还未到跟前便已落下

第五百二十六章 渡河2

虎蹲炮的炮手已经把目标瞄准了渡江的木船和木筏。

如此密集的队列,根本不用瞄准,三颗炮弹中至少会有两颗击中目标。炮弹在清军群中炸开了花,残肢断臂到处乱飞。一丈多高的水花在空中翻滚,击起的气浪将不少士卒被掀翻在水中。

好在河水并不深,落水清军在及胸的河水中蹒跚而行。虽然困难,但并无性命之碍。而那些比较倒霉的,落到水中还会炮弹轰击到的,那就另说了。

弓箭不失时机的射来,一排排的清军士卒倒在水中,殷红的血液随着河水流逝。

虽然遭受了一些损失,但稍显狭窄的河道显然阻挡不了清军前进的脚步。最前侧的数个木筏已经成功到达。还未等船筏完全靠岸,数十清军便从上面一跃而下,手中举着稍显高大的盾牌快速奔向南岸。

他们将盾牌插入沙土,不断有后续士卒加入。在前岸越聚越多,在沙滩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盾阵。虎蹲炮轰入盾阵,将数个盾牌击飞,顺便带起了一团死伤。但很快有清军上前,将缺失的一角快速补齐。

羽矢乱飞,不断有清军倒地。有的倒在水中,有的倒在岸边,死尸躺的遍地都是。但清军的牺牲也收到了一点成果。

盾阵越来越大,形成了数个高三层,宽数十步的巨型龟壳。清军躲在后面,既不反击,也不上前。

后续上前的清军士卒有的抱着粗大的刺桩,有的拿着巨型的木锤。他们快速冲到盾牌后,将刺桩插入土中。由两个士卒牢牢扶住,另外两个身型高大的士卒挥动木锤,哼哼哈哈的用力敲击,直到将刺桩的一半完全没入土中。

近二十个清军在临岸之时跳入水中,他们没拿武器,手中却紧紧攥着几根粗大的绳子,放在后肩上拼命向上拉。裸露的肩膀露在外侧,勒出一道深深的红色印痕,可见后侧的力量有多大。

如果在近前,就会惊奇的发现绳子后面悬挂的并非只有一个木筏,而是有整整六个。它们相互之间用绳索隔开,正被北岸清军一个接着一个的抬入水中。

那些木筏上只有两个人,他们趴在筏子上一动不动,就宛如死了一般。当第一个木筏靠岸之后,绳索被岸上士卒牢牢绑在刚刚打入土中的刺桩上。而木筏上的两个士卒也开始行动,他们拉起两个木筏间的绳索,将临近的两个木筏相互靠近,直到中间没有一点缝隙。

木筏间的绳索被团团绑缚在一起,而北岸的绳索也被绑缚在树上,一条简易的水上浮桥就这样形成了。虽然稍显弯曲,但清军士卒却可以无碍的通过它过河。而这样的浮桥,清军总共建了三条。

周显望着远处的战场,默默的摇了摇头,眼神惊诧到了万分,暗自咋舌道这也行?虽然他料定清军会搭建浮桥,却没料到是这种模式,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不容轻视。这从头到尾还不到一个钟,清军便成功搭建起了浮桥,这速度显然有点太快。

高劲松站在周显旁边,神色稍显紧张。“军门,我率兄弟们前去增援?”

周显沉思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道:“不用,李开他自己能应付的来。你下去让那一千士卒准备好,听我命令再行出击。”

高劲松高声应诺而去。

白浅口渡口当面的正前方是一处大约两三里宽,纵深达两里的开阔地。只有在两里之外,地势才一点点的升高,逐渐形成一道长长的丘陵,而明军的营垒就建在上面。而前方那些一马平川,并无险隘可守的开阔地并不好守,特别是北岸清军可以一箭射到的对岸。

为了将北岸的清军无法发挥作用,周显将前线守军布防在北岸清军射程之外。明军倾力而射,也只能射到河的中间位置,但也避开了清军的射击。

李开站在稍高的一个点上,有条不紊的大声下令。清军虽然成功登岸,两军相隔也不过一箭之地,但中间隔着重重障碍。那是周显耗用几日时间打造的鹿角阵,半人高,手臂粗细的木桩被牢牢斜插入沙土中,在外裸露不过一尺多高。集体向北,头部被削尖,密密扎扎的,如同一条条锐利的巨剑指向北方。

清军要想攻到跟前,就必须一一拔除这些树桩,从而清出一条道路。所以,明军士卒一点也不紧张他们可以快速攻打过来。在李开的高声喝令下,他们依托河岸边的有利地形和提前建起的垒墙,一排排的布列开来,张弓引箭,顽强迎敌。

清军的红衣大炮发出轰响,炮弹狠狠的砸在垒墙上,砖石四散。明军士卒惨叫着倒下,引起了一片混乱,但死伤的士卒很快被后面的士卒抬走,空出来的位置被其他士卒迅速补齐。但这些仅是战斗的小插曲,稀稀拉拉的炮弹且没有太大准头的炮弹能造成的损失十分有限。

大部分时候是近千明军弓箭手齐射,压的清军完全直不起头。他们只有依托在盾阵之后,偶尔射出几箭来反击。

越来越多的清军通过三座浮桥到达南岸,清军的形势才稍微有所缓解。双方隔着鹿角阵对射,声声惨叫声映沸了整个天空。

豪格看到自军已经成功渡过河,心中狂喜的走来走去,不时传递着各种命令,催促更多清军过河。

在河南岸的清军越来越多,而后面还有持续不断的士卒拥过河来。他们在长约两三里,宽却只有不到五十步的河岸上挤挤攘攘,不能再行上前。因为最前方的持盾清军被后方士卒挤压着,再有几步就会撞在那些刺桩上。

最初他们看到那些刺桩,认为只是一些一脚就可踢倒的装饰品。但真正到了眼前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些刺桩牢牢插入土中,用尽全力摇动好久也只能拔除一两根,而前方则密密扎扎的近万根。

眼看就要撞到刺桩上,前方盾兵大声尖叫,制止后侧士卒向前拥。但战场之上人声鼎沸,除了临近的几人,没人能听到他们在喊些什么

第五百二十七章 后撤

清军在前沿阵地越聚越多,摩肩接踵,想动弹一下都难。前方刀盾兵尽力向前,拼命的想要清除前方的刺桩。但他们没有合适的工具,拔除的速度远远低于后方士卒的拥来速度。有的士卒已经紧紧贴在刺桩上,艰难维持着止步才没有见血。

铺天盖地的弓箭如雨点般洒落,每一次齐射都能带起一团血色。惨烈的惊叫声、惊恐的尖叫声、愤怒的叫骂声混在一起,响天动地。

李率泰因为熟悉金州地理,被编入第一进攻编队。他让刚阿泰率一千人留在北岸,自带近两千士卒冲向南岸。

起初的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他的部下成功登上了南岸,他成功搭建了浮桥,越来越多的士卒拥到南岸,看似瞬息之间就能击破明军阵地。但就在此时,形势突然有了变化,就像触碰到了一块铁板,再也动弹不了。

李率泰拨开一个盾牌,透过缝隙向明军军阵看去。对方似乎早就料定了是这种局面,一直以那种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齐射,每次都能在密集的人群中带来大量死伤。他脸色恼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高声叫嚷,让前队尽力上前,让后队放慢速度。

此时,高信钟突然发出一声爆喝,持盾将一支羽箭击飞。但另一支却直直刺入李率泰的肩膀,恰好射在没有铠甲防护的地方,穿透而过。他发出一声闷哼,打了一个趔趄,鲜血顺着手臂向下滴落。

高信钟高喊一声“盾牌上前,保护主子”,接着将自己的盾牌紧紧护在李率泰前面。待看到前方士卒手持盾牌将前方完全遮住,高信钟才将盾牌放下。上前扶住脸色惨白,浑身有点发颤的李率泰,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主子,你忍着点。”

说完,高信钟抽出腰间断刃,刷的一刀,将羽箭箭簇砍掉,从后端将箭羽抽出。

李率泰发出一声闷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滴落。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两军对战,军心很重要。身为前线主将,他知道自己在此刻最不该做的就是尖叫出来。

高信钟从身上撕下一段长布条,边给李率泰包裹边说道:“主子,我去前方看过了。那些刺桩都有三四尺高,插入土中的长度比露出地面的要长的多。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一个个的拔,不知道要拔到什么时候呢!现在这么多人聚在这狭小的河岸上,就是明军的活靶子。先退吧!等准备好了工具,再来。”

李率泰脸色苍白,看了看后面拥挤的人群,摇了摇头道:“死伤这么多人才冲上来,退回去怎么向肃亲王交代。而且,你看现在,我们还能退的下去吗?”

高信钟道:“主子,我们退也不是全退,让一部分人留在南岸守住阵地,剩下的人退到北岸即可。已经无法达到速战速决,就一切都慢慢来。在南岸修建营垒和明军对峙,并派人加固浮桥。只要确保我们到目前取得的战果不失去,奴才相信肃亲王是不会怪罪的。”

李率泰眼睛亮了一下,但脸色间满是犹豫,始终一言不发。

听着周围的惨叫声,高信钟知道事情已不能再拖,高声喊道:“主子,为将者应当机立断。奴才替您守着这边,请您立即撤向北岸,向肃亲王禀告这边的详情。”

李率泰明显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他脸色激动的望向高信钟道:“高兄,你一定要好好的,等到返回北岸,我给你庆功。”

高信钟笑了笑,没有多说,转向身旁道:“阿吉,护着主子杀回北岸。”

阿吉大吼了一声,一手提着猝不及防的李率泰,一手拿着自己的那个巨大斧头,如一头蛮牛般以凶猛之势向北边冲去。两边清军脸色奇怪,纷纷避让。有反应慢的,要么被阿吉撞到一边,要么被他用斧头砍翻,在很短时间内便给他打开了一条道路。

李率泰被阿吉提在手里,被撞的鼻青眼肿,不时又扯动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等到他完全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满脸铁青的豪格面前。他轻轻的咽了一口吐沫,开始向豪格叙说整个事情。

听到对岸响起了阵阵鸣金声,周显脸上露出有点奇怪的神色。本来他就指望那些刺桩延缓清军的进攻速度,从而给他们造成大量损失。但没想到他们的反应速度这么快,刚一进攻受阻便行后撤。

清军蜂拥着向对岸退去,狭长的浮桥上到处都是人,不时有人被挤下河去。有些人还在渡口的,箭雨仍旧铺天盖地的射来,他们干脆直接下河,涉着河水向北岸退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清军虽撤,但也没有全撤,还有一些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盾阵。

人数不多,也就数百人。

如果前方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周显相信自己瞬息之间便可将他们赶下水。但现在的问题是,鹿角阵虽好,但清军前进困难,明军推进也同样如此。这就决定即使清军后撤,明军也难以追击,只能凭借弓箭压制他们。

清军后撤,采取缓进,还真是目前最好的战法。

周显引目去望,突然在清军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高信钟。他穿了一个铁黑色铠甲,看似正在大声呼喝着那数百清军维持着盾阵。

周显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他在金州提前向周显报告清军的情况,说明他是心向自军的,但他此刻却在竭力维持清军的阵型。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个。

此刻,大部分清军已经逃到北岸,只剩下数百清军留在南岸。弓箭手依旧集体攒射,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但比着之前的密集人群,命中率低了很多。

河岸之上,七七八八的横躺着各种死尸,大约有四五百具。

周显扭头向旁边的夏舒道:“去告诉李开,让他弓箭省着点用。另外,让他用所有虎蹲炮瞄准那三条浮桥,争取将它们给我截断。”

第五百二十八章 对峙

在清军退往北岸之后,明军的弓箭攻势也弱了下来。只剩一百来人不断引箭,目标直指正前方的清军队阵。清军龟缩在盾阵之后一动不动,连正常动一下都难。

虎蹲炮连续轰击,但三座浮桥由木筏搭建,彼此之间绳索联结。炮弹炸在浮桥之上,木屑乱飞,在上面连续轰出了不少大洞。但那几根绳索却软性坚韧,连续轰击上百次,却也只炸断了其中的一条浮桥。

周显看着炮弹损耗实在太大,完全有点得不偿失。想到自己就算炸断了所有浮桥,清军渡河一次,仍然能很快能搭建起另外一条浮桥。他沉思片刻,下令暂停轰击。只在清军派出新的士卒加固桥梁之时才再次发炮,只不过目标定在了那些士卒身上。

不时有清军士卒被掀翻在水中,但阻碍的效果十分有限。在傍晚时分,清军在损失了近百士卒后,成功加固了剩余的两座浮桥。除此之外,他们还用石块在南岸垒砌了一座小型的营垒,数百清军躲在后面,终于不用再举着那硕大的盾牌了。

明军的弓箭在此时已经不能再发挥太大作用,最后只能作罢。

一天激战,双方都是隔着鹿角阵射击,清军的损失并不算重。死亡士卒在七百左右,而受伤者在千人以上。

而在明军这边,一座虎蹲炮被清军的红衣大炮掀翻,死伤了十二个炮手。弓箭手伤了近百人,死亡只有二十三人,兵员的损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但物资的损耗却极大,耗费了七百余发炮弹,近七千支羽箭。

而吉木带来的消息是清军从多个渡口上岸,大部分士卒还未上岸便被当处守军射了回去。少数地方被清军突破,但在援兵到达之后,大多数人被赶回了北岸,只有少数清军逃窜到北岸的山林之中。

听完李开的汇报,周显转向李开问道:“兄弟们的情绪如何?”

“以那点损失杀伤鞑子近两千人,他们高兴着呢!但也有人抱怨,这乱箭射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射中的,这赏银都没法领。”李开欢快的说道。

周显笑了笑,道:“告诉他们,死伤多少清军,到时候我给他们发放多少赏银。但这赏银只能发放到他们营中,然后再平均发放给他们个人。”

李开呵呵直笑。“军门,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周显白了李开一眼,气声道:“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李开双手向上一束,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高劲松看周显神色轻松,上前一步拱手道:“军门,今天正是因为这些刺桩,才让鞑子损失了那么多人。一旦天黑,他们肯定会拔除那些刺桩,从而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属下提议我们今晚趁着夜色从两边的丘陵偷偷下去,趁势将南岸的那些清军赶下河去。”

李开亦点头道:“军门,是啊!有那两座浮桥在,鞑子可以随时通过它们来到南岸,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我们可以趁夜将那数百清军赶下河,顺便将那两座浮桥烧了。”

周显摇了摇头道:“今天清军那么轻松便成功渡过了金州北河,在看到形势不对时又紧急后撤,避免更大损失,从中足以看出豪格并不是什么愚笨之徒。我料定他今晚必然会加强戒备,特别是两边的丘陵下方和河上的浮桥附近。偷袭应当是在敌军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现在所冒的风险太大,不值得尝试。”

李开皱眉道:“那我们难道就坐看清军拔除前方的刺桩?”

周显笑了笑道:“在我们营垒前方安插了上万根刺桩。如若清军将这些刺桩一一拔除,至少需要两日时间。单靠这一晚上,他们拔不完。如若他们只是妄图在鹿角阵中清理出几条道路,这倒是有可能。告诉兄弟们,让他们今晚提高警惕。听到哪边有动静,就从火箭朝哪边射,尽量不要让清军挖的太快。”

李开沉思片刻,最终点头道:“我一会就去办。”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军门,还有个情况。我军这次前来总共带了五万支羽箭,按照这样的损耗程度还可以支撑几日。但炮弹却只有两千发,这一下子就耗了近四成。按这样的速度耗下去,恐怕很快就会用光。我们是不是通知金州那边,让黄总兵再运来一些炮弹?”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用。清军接下来肯定是派出小股士卒拔除这些刺桩,而不是聚集在一起进攻。接下来虎蹲炮能发挥的作用不会太大,省着点用,应该是足够了。金州那边是接下来的防戍重点,这边能少用一点就少用一点吧!”

说完,周显转向高劲松道:“高守备,今晚就麻烦你值守了。除了让士卒弓箭手阻挡清军拔桩之外,还需要向两边的丘陵上多增派一些士卒。”

高劲松连忙拱手道:“属下明白。”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李开道:“派人通知吉木和于七,让他们紧守河岸,不必管那些流落到山林的那些零散清军。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吃食,想要活命只能洗劫当地的百姓。只要他们如此,我们便可借此宣传清军的残暴,以此收揽金州民心。”

李开奇怪的看了周显一眼道:“军门,我们这做的有点不地道吧!那些百姓……”

周显摆手道:“李开,有些损失是必要的,这和战场上的死伤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你也有点太小瞧这些生活在山林里的百姓了,他们久在贫寒之地,性格蛮野。我看最后哭的不一定是那些百姓,而是那些零散的清军。”

李开沉思片刻,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显端起水杯,却突然发现里面已经没一点茶水了,便又轻轻放下。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笑道:“清军来攻,我军已挫其锐气,接下来就是慢慢和他们磨了。李开,让今天参战的士卒好好休息,等明日再行与清军大战。高守备,你从你手下士卒中挑出一些通晓满语的,用汉语和满语向北岸喊话。就说取豪格人头者,赏银万两;阿巴泰的头八千两,满达海的六千两,李率泰的两千两……随便喊。”

高劲松疑惑道:“军门,这会有用吗?”

周显摇了摇头道:“目前对方兵锋正盛,应该没用。”

“那您还这么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搞着玩呗!”

第五百二十九章 对峙2

一夜糟杂,到处响彻着士卒的各种叫声。

豪格在一天进攻失利之后并没有放弃,他令手下将领喀木图和鲍承先各率五百旗兵悄悄通过浮桥渡河,妄图从鹿角阵两边偷袭明军。但他高看了这些士卒的战力,也低看了两边丘陵的险峻程度。

不但没有偷袭明军成功,反而被高劲松设伏成功,在损失了三百余人后狼狈逃窜。紧接着是隆隆的炮响以及不断攒射的火箭,一夜不断。

而在这其间,还有混杂着满语和汉语的劝降声一次次的响起,飘荡在整个夜空上侧。

豪格暴怒如雷,不再想着如何偷袭,而把精力放在了如何尽快拔除前方刺桩上。他不知从那里招来了两千余普通百姓,让他们拿着?头、铁铲等工具,冒着上方的火箭拼命挖土以取出刺桩。

躲在南岸小营垒后的清军也开始反击,弓箭来回穿梭。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发出沉闷的惨叫声。

明军人数众多,再加上躲在垒墙之后,只在那数百清军的攻击之下,损失并不大。而那些前来挖刺桩的普通百姓却损失惨重,他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在清军士卒的一片催促声中才开始挖土,拔桩速度慢到了极点。

等到天亮时分,两千余普通百姓死伤近一半,却只拔除了大约四分之一最靠近河岸的刺桩。而且愈往前,距离愈近,弓箭的杀伤力愈大,而他们的死伤也愈加惨重。到最后,无论清军怎样用刀威逼,那些普通百姓再也不肯上前了。

豪格听完汇报之后,将那些百姓撤回,而派出新的百姓沿河岸继续修建营垒。既然不能速胜,那就慢慢向前推进,至少先让自军士卒在对岸有足够多躲避的地方。而同时,他还在持续不断的派人拔桩,只是速度上慢了很多。

在对峙了两日后,眼看清军就要拔除所有刺桩,周显转而进行了一次偷袭。近一千士卒从两边丘陵上偷偷下去,偷袭了清军的营垒。

一时间火光四起,到处都是慌乱的普通百姓,他们四处乱窜,亡命通过浮桥向北岸逃去。而这恰好阻拦了北岸清军的支援方向,等到清军砍杀了数十百姓,在浮桥之上冲出一条道路之时,明军已经全部后撤。

看着河滩之上留下的数百具死尸和毁坏了差不多一半的垒墙,豪格双眼冒火,当即将当晚值守的一个汉人千总在阵前斩首。

天空翻出了鱼肚白,大约近万清军在北岸列阵严整,眼睛之中满是汹涌的怒火。又有数千普通百姓被驱赶到南岸,他们哀叫着,哭泣着上前。身上穿的是最为残破的衣装,连最为基本的防御盾牌都没有。

而奇怪的是,明军这次没有拉开弓箭去射杀那些百姓,基本上是坐看他们将前方的刺桩一一拔掉。在此期间,他们只用了少许的虎蹲炮轰击,瞄准的目标是躲在他们后方的清军。

前方的刺桩终于被拔除殆尽,清军终于可以没有一点障碍的到达明军跟前。

大约两千明军士卒将原有的垒墙全部扒掉,在后方三-百步外摆开阵势,盾兵在前,枪兵和其他兵种站在中间,弓箭手列于阵后。越来越多的清军拥到南岸,前部大约三千人,而更多的还在北岸,随时可能过河支援。

就在双方严阵以待,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之时。只见明军军阵之中,数十骑缓缓走出,在距离清军一箭之地处停下,然后缓缓展开阵型。

明军出乎意料的举动在清军中引起一阵骚动,他们小声嚷嚷着,有点不太明白明军这是要干吗?

李率泰和旁边的高信钟对望了一眼,“这明狗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打算用着十几人冲击我们的队阵吗?”

这时,一个士卒越众而出,对着清军提气高声喊道:“虏酋豪格可在?某是大明登莱巡抚周显,率数万将士来辽东收复我大明故土。豪格,可敢出阵一会?”

豪格听完李率泰的回报,哈哈大笑道:“这周显小儿还真是猖狂,竟然敢在大军之前向本王叫阵?刚阿泰,你带几个人随我一起去走一趟。”

阿巴泰脸色微变,道:“大侄子,明狗奸猾,这周显尤甚。他邀你去阵前,说不一定心中又耍着什么鬼主意呢!我看我们就不理他,推那几座红衣大炮上前,直接轰死他。”

豪格为肃亲王,而阿巴泰只是贝勒,直接以大侄子相称,明显有点僭越之举。但豪格在此时却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沉声说道:“我是大清的肃亲王,是大清皇帝的皇长子,怎么可能在战场之上向敌人示弱?就算这是周显的阴谋,本王也必须去。七叔,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这大军就由你来统领。”

阿巴泰沉默了一会,最终拱手向豪格道:“请王爷放心。如果明狗敢于伤害您半分,我会屠尽金州的所有人,让他们都给您陪葬。”

豪格点了点头,他性格软弱,内心并非如他表面所说的那样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如果自己在敌人明显挑衅下还龟缩在阵后,那将是他一生的耻辱。

“满达海,你派人去通知耿继茂,让他将那些红衣大炮向前推。目标就瞄准周显,知道看出什么不对,就立即开炮轰击。”

满达海微微拱了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亲自过去通知他。”

豪格走出大帐,微微招手示意。

旁边的刚阿泰连忙牵了两匹马过来,豪格翻身上马,刚阿泰随之也翻身上马。接着他挥动了一下手,十数个亲卫都一一上马,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们通过浮桥过河,又在军阵让开的道路中越过,慢慢行向阵前。

只是行到中间之时,李率泰上前牵住刚阿泰的马,轻声说道:“老三,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即跑,保命要紧。”

但刚阿泰只是鄙视了看了李率泰一眼,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用心。紧紧随着豪格,迎向前方

第五百三十章 对峙3

周显看豪格出来,冷冷的看了一会,淡淡问道:“你便是豪格?”

刚阿泰马鞭一挥,怒指周显道:“大胆明将,竟然敢直呼肃亲王名讳,真是不知死活。”

高劲松在旁侧冷声道:“我还当是哪条野狗呢!原来是李永芳家的狗崽子,和你那狗爹一样无礼。你家主子还未发话呢!你就在这里仰天狂吠。”

刚阿泰勃然一怒,刷的一下抽出腰间长刀。“高劲松,你这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小爷砍了你。”

但正当刚阿泰要催马前冲之时,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他抬头望去,高声道:“王爷,眼前这人便是高劲松。就是他献关旅顺,才导致舅父身死,二哥惨败。这事你别管,让奴才先砍了他。”

豪格心中焦急,暗想这个狗崽子怎么如此不省事啊!后方那几尊红衣大炮正瞄着这里,一个不小心就会齐轰过来。你他妈的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口中却说道:“刚阿泰,明军眼前就这个把千人,瞬息之间就会被我们大清将士全部杀光,你还不能让他们多说几句狂话?至于这高劲松,不就是找死的奴才,以后有的是杀他的机会。”

说完,他只是看了一下高劲松,便把目光重新转向了周显。

周显轻轻的笑了笑道:“瞬息之间便会将我们全部杀光,然后在这白浅渡口就攻了五日,损兵两千余。这到底是哪个孙子在说狂话?”

豪格哈哈大笑了一番,马鞭指着周显向刚阿泰道:“这小子,本王喜欢。他不像其他的那些明人,文绉绉的,像个娘们似的。他这说脏话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我大清的勇士。周显,说吧!你招本王前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本王可对你说,如果想要归降我大清,可得趁早。如果晚了,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周显向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扭头向后,高声喊道:“这鞑子想让大明将士投降,你们以为如何?”

后阵传出一阵齐声大笑,各种叫骂之声不绝入耳。连胜多次,他们对清军已无半点畏惧,个个信心满满。

看着一脸铁青的豪格,周显笑道:“听到了没,我手下只有战死的鬼,没有屈膝的人。只不过如果你豪格要投降大明,我倒是可以上书朝廷,封你一个……,一个小旗长。手下十一个人,应该足以堪配你的才能了。”

豪格满脸怒气,冷声道:“周显,不要在这里逞口舌之能。本王提醒你,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到时候连累无数人陪你丧命,你可别后悔。”

周显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他。

豪格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望着周显道:“既然你不愿投降,你还让本王来干吗?”

“我是嫌你们太丢人,自己打不过就驱赶百姓上前来送命。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接下来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豪格奇怪的看了一下周显,接着大笑道:“本王还以为你周显有什么不同呢!没想到也只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两军对阵,你却还在想着那些贱民。本王起初看到你不再发箭攻击,还以为是憋着什么坏招呢,却没想到只是可怜那些贱民的性命。如果本王继续让他们走在前面,是不是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金州?”

豪格语气嚣张非常,就好似自己已经取胜了般。

周显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今日,我下令不再发箭攻击,已经向你们展示了我军的诚意。如果你们再驱赶普通百姓上前,我就不会再有丝毫客气。到时候这些百姓的死伤就会全部算在你的头上,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的亲属得到实情后,会怎样看待你。从盖州到复州,再由复州到金州,你招募了多少百姓转运粮草。一旦他们在后方掀起叛乱,该愁的是你,还是我?”

豪格低头沉思,他不是愚笨之辈,知道周显所指。如果在平时,他不会在意那些贱民。就算将他们全部杀光,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上一皱。但他从这连日的战事推测,这一战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到时候这些贱民再闹事,就不再是小事了。

过了好一会,豪格抬头望向周显道:“周显,如果那些贱民在我军后方发起叛乱,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景象吗?但现在是怎么了,本王听来听去,你倒像是在帮助我。”

周显无语的摇了摇头道:“帮你,你想的美,我只是不愿意让我大明的百姓白白丧命。”

“你大明的百姓……”豪格戏谑了看了周显一眼。

“对,就是我大明的百姓。等到我攻破了沈阳,将整个辽东纳入囊中,这天下的百姓便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当然,有可能不包括你,因为我会屠尽你们整个爱新觉罗氏。你们要用你们的鲜血,祭奠自你们掀起叛乱后死难的百姓和将士。”

豪格冷笑不止,“你倒是志气高。这天下想灭我大清的任多了去了,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死人,你同样也不会例外。但本王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的。等到本王攻破了金州,我会亲自砍下你的四肢,然后看着你流血至死。”

周显笑着道:“我等着你,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说完,他扭转马头,转回军阵。

豪格盯着远去的周显,眉头微蹙。

刚阿泰轻轻的说了句,“王爷,人走了,我们也赶快走吧!小心明军有诈。”

豪格点了点头,拍马回阵。

刚回到军阵,他便高声下令。“满达海,你派人将那些百姓全部送回南岸,给他们一点饮食和药材,尽量让人少死一点。七叔,这周显是明大明的想和我军硬抗了,要么就烦劳您去一趟。”

阿巴泰紧紧握了一下手,脸上恼怒万分道:“这周显杀我一子一婿,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大侄子,你就好好留在北岸,看我如何击破他们。”

豪格点了点头,道:“那一切就拜托七叔了,我让耿继茂用红衣大炮支援您。”

PS:给大家推荐一部小说,冰临神下的《谋断九州》,我自己一直追的。情节构造的很好,人物也十分有特点。

还有我刚刚看的一部电视剧01年拍的《郑成功》。不知什么原因,现在清宫剧遍地都是,各种勾心斗角,一副小家子气。明朝有关的电视剧很少,特别是明末的,基本上没有特别精彩的。这部剧虽然年代久了点,但道具精良,情节也算根据史实而来,看着还算是很好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对峙4

在吃了上次的亏后,清军变聪明了。

虽然现在已经在南岸获取了足够近万人上岸的空地,但他们前部却只派了三千人。而且还增加了士卒持盾的比例,以防明军的弓箭手造成大量死伤。而其他的军卒聚于北岸,准备随时渡河支援。

阿巴泰从北岸而来,打着罗饶余贝勒的旗号,身后紧紧跟着六百精锐步卒。

在努尔哈赤诸子之中,阿巴泰性格的暴躁程度仅次于莽古尔泰,勇猛程度也丝毫不逊。他刚到南岸,便令士卒下令擂鼓,顺着河岸摆开阵势。将自己的六百步卒排列在最前,让李率泰率大队人马紧随其后,徐徐向前推近。

两军对阵,哪边能首先打开局面,哪边就能获取压倒性优势。以精兵排列在前,在打开局面之后,再由后续士卒跟着向前,这是大部分军将所采用的战术。

但清军略微有点不同,旗人人少,不愿意承担过大损失。他们对阵之时,一般选择会将汉人摆在阵前,以此消耗对方的士卒以及弓箭。等到对方疲惫之时,再用精兵出击,以此击破敌军。

周显微微淡笑,望向李开道:“我们还真是惹怒阿巴泰了。他这是想通过精锐士卒冲击,用最快的时间击破我军。他们的第一波攻击会极其迅猛,你要小心应对。”

李开点了点头,拱手道:“军门放心。不过是稍微强一点的鞑子,兄弟们顶的住。”说完,他又笑了笑道:“即使顶不住,不是还有后面的那道机关吧!大不了让兄弟们陪着他们一起死在那里面。”

周显皱眉道:“胡说什么。”

李开笑道:“军门,小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您就安心退到后阵,让我来收拾这些鞑子。”

周显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疾驰向后。

李开抽出手中长刀,高声喊道:“鼓令官,擂鼓助威。”

战鼓瞬时之间发出隆隆巨响,士卒发出一声爆喝。前方盾兵猛一发力,紧紧相靠,将盾牌牢牢插入沙土之中。紧随在他们之后的枪兵抬手将长枪搭在盾牌之上,枪头集体向外,组成一条半月形的枪盾阵。

清军转瞬间便快到了一箭之地,两方士卒张弓引箭,压住阵脚,尽力稳固住阵型。

双方的火炮也开始轰击,清军红衣大炮威力巨大,但相隔太远,准头稍差。而明军的虎蹲炮威力较小,但这样的距离间反而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火炮轰击在清军群中,每次都能带起一片血肉。

阿巴泰高举长刀,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本贝勒冲上前去。斩杀周显头颅者,赏银五千两,连升三级。杀入金州城,三日不封刀。”

令旗随之一挥,清军突然加速,喊杀着快速向前。

弓箭乱飞如蝗,不时有冲锋的士卒扑倒在地。瞬间无数双脚踏在他们身上,沉默的惨叫声淹没在激烈的喊杀声中。

两军接近,披甲清军毫不犹豫的狠狠撞到枪盾阵上,手中武器亦同时砍刺而出。本如直线般挺立的阵型现在如一条蚯蚓般,弯弯曲曲的。弯的地方是有清军冲击到的地方,曲的地方是没有清军冲击到的地方。

明军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开始反击。

长枪由上向下猛刺,而长刀则从盾牌之间的缝隙间刺出。双方混战在一起,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人马密如墙壁,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刀枪剑戟之声如雷层层滚动。不断有人倒地,双方在很短时间内便有了大量的死伤,但明军顶住了清军的第一轮进攻。

这一战,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接近中午。

明军最初的两千士卒,死伤一半有余。他们虽然占据高度优势,但清军战斗经验丰富,配合也极其巧妙,双方死伤人数在伯仲之间。

随着清军援兵从北岸拥来,明军渐渐有不支之势,开始缓缓向后撤退。而清军气势如虹,步步紧逼,一批批的士卒倒在地上。鲜血不断流淌,在地上汇成一条红色的小溪。

李开手持长刀,不断高声呼喊,“军门就在后面,带着伤卒一起走,缓缓后撤,绝不能让清军突破。”

阿巴泰神色恼怒,他本以为明军孱弱,瞬息之间便可被击破,这才首先投入自己的直系旗兵。但没想到交战到此,六百旗兵死伤大半。这可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卫卒,一旦损失,想要补充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此刻看到明军后撤,阿巴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高声喊道:“明军快要顶不住了,兄弟们加把劲,将他们全部杀光。”

清军爆出一声狂呼,贴着明军向前追击。

高劲松脑门之上都是细汗,向周显道:“军门,属下率部去掩护李游击后撤。”

周显看时机已到,轻轻的点了点头,提醒道:“注意那条线,千万不能越过。”

高劲松长舒了一口气,右手一挥,高声喊道:“左五队,随我一起去支援李游击。”

五个百人队的卒发出一声高喝,紧随着高劲松冲杀出去。

有了新的生力军的加入,明军逐渐稳固住了阵型。但仍然是在后撤,只不过阵型不再那么散乱,一点点的向后缓移。

清军紧紧追着明军,勇猛之士奋勇上前。当他们走到一处之时,感觉脚下突然一软,似乎这里的沙土更加松软。但只是稍微一停,他们便以更快的速度冲杀了过去。激烈战场之上,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周显脸上闪出一股舒心的笑容,向夏舒言道:“可以升令旗了。”

随着一展赤红色的三角旗在垒墙上升起,等待多时的一百士卒挥鞭催动近三百匹骡马。骡马吃痛,嘶鸣着向南狂奔。它们身后那些埋在浅土层中的绳索瞬间被绷紧,与它们相连的木排以不可阻挡之势飞了出来。

瞬息之间,地陷尘飞。在明清两军正在激烈交战的区域,出现了一个长约二百丈、深一丈,宽两丈的宽长壕沟。原来那里早被明军挖空,只是用轻木排盖在上面,又覆了一层浅土,这才没被清军发现

第五百三十二章 对峙5

在壕沟边缘的清军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如同饺子般滚入沟中,身体被早就安插沟底的尖木桩刺穿。

而后面的士卒不能看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继续上前猛冲,挤压着靠近壕沟的士卒继续入沟。等到他们听到前方传来的阵阵惨叫声后停了下来,已有数百士卒入坑。

而阿巴泰此时正贴着沟沿,被几个亲兵强拉着才不至于落沟。看着下方被刺成糖葫芦的自军士卒,心中生出一股恶寒。明军弓箭手又攒射过来,他身旁就有数个士卒倒地身亡。几个亲兵持盾护卫他,一边狼狈向后逃,一边高声下令后撤。

明军在此时又转身冲杀了回来,而周显亦命令全军出击,开始进攻还留在壕沟南岸的数百清军士卒。

前有数倍于己的明军,后面归路完全被断,留在南岸的数百清军胆怯志丧。虽有壕沟北侧的弓箭手不断引弓助战,但他们还是摧枯拉朽的惨败。

一些被愤怒的明军的直接砍杀,一些落入壕沟之中,非死即伤。还有一些滑头的,直接丢下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在很短时间内,他们便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双方弓箭手隔着壕沟对射了一阵便各自散去,只有近百士卒开始清理壕沟两岸的尸首。

后统计伤亡,明军这边死伤极重,能战士卒仅剩一千六百人左右。周显看到如此,便下令让出壕沟,全员退守到修建在丘陵上的营垒后方。

而清军的死伤更加惨重。总计损失了两千余士卒,在这些人中,还有阿巴泰手下近五百旗卒卫兵。

豪格听完阿巴泰的言说之后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看到明军后撤,他调民夫上前填平了那道壕沟。并沿河岸修建炮台,发誓要用红衣大炮轰平对方的营垒。

豪格虽然生气,但心中知道此次失败与阿巴泰并无太大关系,实在是明军太过狡猾。因而他不仅没有归罪于阿巴泰,还勉励了他一番,激励他之后再战。而李率泰部因为损失惨重,被他派到北岸建造攻垒器械。

两军休整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豪格率部推进到明军营垒之前,开始攻击。

红衣大炮不止息的轰击,垒墙之上砖石横飞,连续出现了多个豁口。而清军搬着云梯向上攀爬,弓矢羽箭上下飞窜,到处都是倒地的士卒。

明军占据地利,牢牢守住营垒。燧发枪砰砰发响,万人敌不计数量的向下抛,各种火箭如烟花般在空中乱飞,礌石滚木一个接一个砸下去。在狭长的地域里,清军的优势兵力不能发挥出兵力优势,只能一点点的向上冲。死伤无数,却始终打不开局面。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刺鼻味道,惨叫声此起彼伏,昼夜不停。

这下彻底惹恼了豪格。自开始渡河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十日,士卒战死在五千上下,却连金州的角都没摸到。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招揽不招揽,叫来阿巴泰严厉斥责了一顿。

阿巴泰内心也备是委屈,这并不是他进攻不用心,而是明军的防御设施实在太完备。

那些虎尊炮的近距离轰击和铺头盖脸的弓箭羽矢造成的死伤倒在其次,而那些不计其数的万人敌才是重点。它们如雨点般洒下,到处乱蹦,虽然不能直接杀人,但灼伤、烧伤的不在少数。最主要的是,它让士卒的前进速度不断减慢,最终沦为弓箭射杀的目标。

即使右红衣大炮轰开了豁口,士卒顺着攀爬上去,但迎面而来的却是那该死的一窝蜂。三十二支火箭被安放在一个六棱长盒之中,一旦引燃,便瞬间齐射。虽然准头和射程都不怎么的,但耐不住数量多啊!

三四个交叉放在一起,瞬间便有百余支羽矢喷射而出。三十步之内的士卒无一幸免,非死即伤,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被完全堵住。

拼杀了这么久,士卒疲惫到了极点。随阿巴泰而来的六牛录旗卒到现在死伤已经过半,连他本人也受了一点轻伤。来到这里,还得受豪格这个后辈子侄的指责。阿巴泰此刻的内心是极其崩溃的,完全没了最初的意气风发。

他冷哼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不屑道:“如果嫌我做的不好,你自己率部去攻。一个只会躲在后面的奶娃娃,有什么资格指责于我?”

豪格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大声叫骂。

而阿巴泰仗着自己的身份,极其回应,大帐之内乱成一片。

过了良久,他们吵了吵够了,骂也骂够了。各自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言不发。

李率泰此时站起身来,向豪格及阿巴泰拱手道:“肃亲王,贝勒爷,属下倒有一法,或许可以逼迫明军后撤。”

阿巴泰气闷未消,没有搭理他。而豪格则眼睛一亮,急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李率泰道:“肃亲王,前日贝勒爷率部猛攻,要不是关键时刻明军近千援兵到达,我军已经拿下了眼前的明军。这些援兵的来处要么是后方的金州城,要么就是守卫金州北河南岸的明军。为此奴才特地派人询问了其他河段的士卒,他们都言说对面的明军已经全部撤离。如此可见,那些援兵正是从河对岸汇聚到白浅口的。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能绕到明军后方,而偏要在这里与明军硬抗呢!”

满达海击掌赞道:“是啊!肃亲王。现在我们已经渡河成功,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绕到明军营垒后方截了他们的后路。到时候,明军必然会全员溃散。”

豪格沉思了片刻,犹豫道:“但对方还有近千骑兵,我们贸然从其他地方渡河,会不会被他们趁势击破。”

阿巴泰气声道:“如果硬碰硬,我们一个骑兵可以打对方三个。只要能成功让骑兵上岸,被击破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我们。要不是打这样的憋屈战,我们大清勇士何惧明军。”

豪格听阿巴泰如此说,顿时下定决心。“七叔,那就拜托你了。除了你本部人马之外,我再给你两牛录的骑兵,无论如何要成功。”

阿巴泰嘿笑了一声,道:“放心,看我怎么收拾这群王八羔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撤离

天色将黑,浓重的雾气在山间弥漫开来。在期间,有多支农民军斥候妄图靠近关口,但人数都不多。周显率部出击,攻杀了近百人,俘虏了十数人。从他们口中,周显知道张献忠在攻破大昌城之后,屯兵开县。大部人马向绵竹方向追杀邵捷春和万监军,而向重庆这边挺进的只有少部哨兵侦探。

他们的目的不在于进攻,而是探清来路,方便后续大军跟进。他们坐地休息,下马抄粮,虚张声势,大大咧咧的跟随着乱兵、百姓前进。遇到大股士卒就躲开,遇到小股的就上去劫掠一番,倒是过的有滋有味。

直到遇到周显他们,周显第一时间就率部出击。出其不意的狠狠揍了他们一顿,连续攻灭了多支斥候。现在,在两山前方,有不少斥候汇集过来,但他们却不敢轻易再行靠前。

周显将手下诸将都叫过来,望向曹志耀道:“曹游击,按照所俘虏贼军斥候的说法,邵巡抚和万监军已经撤向了绵竹。如果官军能脱离开贼军,一定会前往涪口。那里的地势险要,能极大的遏制住贼兵的攻势。而在此处,在大股贼兵到达之前,我看他们是不敢轻易发起进攻了。但我们人数太少,一旦被他们缠住,就很难再逃脱了。我的意思是,趁现在贼军还不完全知晓我们的情况,趁夜离开。”

曹志耀点了点头,道:“周校尉,那我们这是要撤往重庆?”

周显苦笑道:“曹游击,重庆城中没有多少士卒,我们就算前去,恐怕也不能助他们坚守住城池。在你到来之后,我已经命人前往重庆,让他们通知城中的官绅。如果他们足够明智,想来此刻已经组织百姓撤离,我们此刻没有再前去的必要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前去绵竹,与朝廷大军会和。”

“绵竹路途更远,这中间恐怕会遇到各种变数。”

周显笑道:“曹游击,我们现在有近一千五百士卒。只要选择从山间小路行走,只要足够小心,就就不会遇到大股贼军。想来一路上,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曹志耀思考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周显看他同意,转头向吉木道:“吉木,探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给你六十士卒,分成三队,每队之间相隔五里,务必保证前路不会出现大股贼兵。”

吉木拱手应命。“周校尉,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周显点了点头,转向李开道:“李开,即刻命兄弟们编五百草人。将他们放在兄弟们驻防的地方,以误导贼军。尽可能的延缓他们发现我们撤退的时间。另外,全军分成五部,每部三百人。天黑之后,便一部一部的后撤,在梁山后侧十里处再行集合。记住,动作要轻,一定不要让前方的贼军发现异常。另外,每个人携带十天的口粮和足够的武器装备。然后,将剩下的粮食、辎重全部埋了。”

李开点了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他跨步向远处跑去,但走了没几步便折了回来。“二公子,那十几个贼兵俘虏怎么办?”

周显想了想,道:“除留一个活口外,剩下的全部杀了。并且要让那个活人知道,我们是撤向了重庆。这样,他们便不敢轻易靠近重庆,这样也可以为城中的百姓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李开点了点头,再次朝远处跑去。

“曹游击,你临战经验丰富,这第一部撤退士卒就麻烦您来统御了。”

曹志耀起初对周显的一切都心存怀疑,但后来发现他虽然年轻,但指挥起来士卒却如同臂展,一切都轻松自如。而且,基本是走一步,看三步,每一次似乎都脱不了他的预计。就算是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后来他向李开打听,才知道周显不仅是天子亲封的昭信校尉,还是今年新中的探花,心中不禁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此次为败军之将,就算自己是力战不敌而退,但要追究责任,自己恐怕也免不了承受罪责。周显身份特殊,如果能连上他这条线,再立点小功。恐怕到时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他听到周显叫他,他连忙应道:“周校尉放心,就交给我吧!”

周显虽为昭信校尉,但在军中却只是一个把总。此刻曹志耀以堂堂游击将军之职,却像一个属下那样听令。周显心中不禁感到一些好笑,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倨傲,连忙拱手向他回礼。

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在茫茫山间,就如同沧海一栗,随便找个地方便能隐藏踪迹。由吉木在前方带路,再加上他们一直极力躲避。路上只遇到过六次小股贼军,但都被他们及时清理掉了,一路顺利的有点出乎意料。

曹志耀吐出了一口浊气,虽然满身疲惫,但眼神间却满是兴奋。“周校尉,我们再有一天的路程,便可赶到涪口了。据得到的消息,邵巡抚确实正率大军在那里抵御贼军。此时,贼兵攻取剑州,又挺进广元,这已是抵御贼兵的最后一道关口了。”

周显点了点头,但语气中却满是担忧道:“我担心贼兵此时的目的已不是四川,而是想抄小路进入汉中。那里没有大军驻防,一旦他逃入汉中,便可顺通无阻的逃出到包围圈之外。或奔向陕西重新作乱,或前往豫南与李自成部合军一起。那么就真如鸟出笼外,就再难围住他了。”

曹志耀脸露惊愕道:“怎么会?这个时候可是贼兵最得势的时候,他们怎么可以舍弃这大好的形势而逃到汉中呢!”

“贼兵虽然多次得势,但连次攻破张副总兵和秦总兵。但这两支都是朝廷精锐,贼兵自身损失也不小。再加上杨督师正率大军紧急赶来蜀地,他们此刻不逃走,难道要等着被剿灭吗?张献忠不是愚笨之人,他肯定会妄图逃出蜀地的。”

正说着,吉木突然从远处奔了过来。“公子,前方发现大股贼兵,正在和官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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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决战皇城岛

皇城岛位于蓬莱和旅顺海域的中间位置,距离辽东和登莱的距离大致相当。最初为了做监察周边海域情况,林庆业在上面安插了二百戍卒,还修建了营垒以及其他基础设施。而这些基础设施此刻都成了明军抵御清军攻击的活命工具。

韩括以自身为诱,率三十艘海船向南而行,做出救援登莱的架势。而实际上,这三十艘船上只有千余士卒。

孔有德派出船只探查,发现周边海域并无其他船只跟随,这三十艘船是一支孤军。他心中大喜,派出快船紧紧跟着明军船队,尽可能迟延他们的速度。而同时他自率所有船队西进,欲彻底消灭这股明军。

两军主力在皇城岛周边海域相遇。一番交战之后,明军不敌,转头向皇城岛方向撤退。

明军大船因为速度较慢,最先被清军船只追上。孔有德作为清军中最知火炮用处的将领,在每艘可装载火炮的船只上都部署了十数门佛朗机炮。几轮速射下来,明军大船两艘沉没,三艘受伤。不久之后,那受伤的三艘也完全沉没。

因为相隔距离较远,孔有德并不能看清明军船只上的详细情况。只能遥遥看到明军从大船上放下小船,乘载着它们落荒而逃。而剩余的几艘大船在临近皇城岛的时候,好似被自军火炮击中了弹药库,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缓缓沉入水中。

而令孔有德更加兴奋的是,从始而终,明军根本没有发起什么有组织的抵抗。火炮稀稀拉拉的,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足见这十艘大船就是明军的运兵船,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防卫力量如此之弱。

而因为船只沉默的速度太快,上面的大部分士卒根本没机会逃脱,便随着船只一起沉入海底。

明军剩下的那些都是朝鲜的龟船,体型小而速度快,火炮能造成的损失十分有限。为此,孔有德下令火炮停止射击,而以小船出击,追上明军与之近战。

双方士卒在距离远时,隔水对射。等到稍微靠近时,跳上对方船只进行近战互砍,甚至用船只对撞。

战斗激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大约一个钟后,最终世占据数量优势的清军取胜。明军此刻仅剩下不到十艘的船只,在韩括的率领下仓皇退到皇城岛上。此刻所余士卒不过六百来人,还有不少带伤。

他们乘船上岸,在海边将损坏的船只的底层砸透,合力将剩余的三艘完好船只拖上到去。岛上原有的二百戍卒顽强也过来助战,两部人马合在一起,利用原有的营垒做顽强抵抗。

孔有德乘旗舰到达,遥望对方不过千人,却能一次次的挡住自军的冲击,脸上不禁闪出一些愕然的表情。下令旗官挥旗摇动,让前队先行后撤。

曹德旺气喘吁吁的爬上大船,脸色间满是抱怨道:“王爷,您怎么下令撤退了。再来几次冲锋,我绝对可以拿下那些明狗。”

曹德旺和前去袭击登州的刘承祖都是自吴桥兵变之后,便跟随孔有德,是他的左右手。三人关系紧密,说话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孔有德没有理会曹德旺的无礼,只是淡淡一笑,指向前方道:“老曹,你仔细看看,明军在这岛上修建的营垒虽然不高,但都是用坚固的海石垒砌。而且上面还设有箭楼,垛口,极其易于防守。如果继续进攻,即使能够拿下它,我们损失也必然极重,得不偿失啊!”

曹德旺愣了一下,接着拿起孔有德递过来的望远镜看了看。随即拍了拍后脑勺道:“还真是这样。王爷,你说明军怎么在这里修建了这么一座营垒,而且上面还有明军驻扎?”

“这座营垒坚固异常,而且高度很高,但面积不大,一看就不是用以驻扎大军的。我想这里应该是明军的一个观察哨,用来监视来往船只的动向。如果我们能夺下它,并派人驻扎在上面,那周围近百里的情况都可一目了然。到时候明军要想再派出援兵,就必须从我们眼皮底下通过。由我们挡在这里,足以阻拦任何通向登莱的明军。”

曹德旺有点不解。“王爷,你最初的时候不是不愿与明军直接决战吗?现在怎么好像突然改变想法了呢!”

孔有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开始的时候,本王以为肃亲王轻易便可拿下金州,没必要用主力和明军硬拼,但现在他那边进攻受阻。你想想,如若在此时,我们这边取得一次大胜,这该是多么振奋人心啊!现在朝内一直有人非议陛下让我独掌一军,我这次就让他们看看水军在将来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曹德旺点了点头,道:“属下懂了。但眼前呢!我们怎么拿下这数百明军呢!通过他们刚才的进攻,我发现他们的战力真有点不俗啊!”

孔有德笑了笑道:“好办。这座营垒具备各种优点,唯一的坏处就是太狭窄了。数百人聚在那里面,掉一颗石头都能砸中好几个人。让有炮的船只沿着海岸列成一队,朝着那座营垒齐射。另外,你派出一队人马,从左侧的那片海滩登岸,绕到明军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

曹德旺高兴的竖起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这么狠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王爷不愧是王爷。”

孔有德白了曹德旺一眼,心中暗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自己。“哪里那么多废话,还不赶快去布置。”

曹德旺嘿嘿笑了两声,连忙下去高声下令。

孔有德抚栏远望,太阳已经开始偏斜。岛上只有数百明军,一下午时间哪有拿不下他们的道理。

这一些日子,一直停在海上,真是快把这根老骨头都累折了。如果今晚能上岸休息,这该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情啊!

孔有德微微闭了双眼,海风吹在脸上,脑袋后的猪尾辫轻轻荡起。轻轻的叹声道:“舒服快哉啊!”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决战皇城岛2

数百门火炮齐射,落在面积不大的营垒上方。

砖石四飞,大片的瓦砾碎片从高处落下,砸落在士卒身上。灰尘荡起数丈之高,混着鲜血和汗水的灰尘在身上结成泥巴,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韩括本站在营垒上方,看到清军船只排成一列,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没等他提醒众人,炮弹便劈头盖脸的砸来。他被一块蹦起的石块击中胸部,从营垒上面跌落下来。好在他落下来的地方恰好有个倒霉蛋,他砸在那人的身上,后者闷哼一声便再无言语。

几个亲兵卫卒看到韩括坠地,出声大喊。

韩括在一个士卒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胸口刺痛,他艰难的喘着粗气,但入口的全部是泥土荡起的粉屑。他忍不住咳了起来,但每咳一次,就带动胸口的疼痛。这感觉,简直比直接死了还难受万分。

他狠狠的摇动着脑袋,意识稍微有点恢复清醒。眼前充斥着死伤的士卒,满耳皆是士卒的惨叫。这营垒守不住了,在这里只能当清军的活靶子。他拉住一个士卒,嘶声道:“让兄弟们撤,向丛林里面跑。”他胸腹受伤,在此刻已经不能大声喊叫。

那名士卒年纪不大,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是韩括帐下的一个亲兵。听到他的命令,想也没想便机械的高声大叫。“撤退,向丛林里面撤退。”等到他回过神来,明显愣了一下。但看到韩括已经向营垒后方走,便不再多想,连忙上前继续扶住他。

这一轮火炮使明军损失集中。剩余的六百余士卒,当即被轰杀了百余人,还有双倍数量的人受了或重或轻的伤。完好的搀扶住受伤的,陆续退出营垒,向不远处的丛林里逃去。头顶之上满是蹦射的砖石。

看到明军后撤,孔有德没有下令进行第二轮射击。在他眼中,这些炮弹可比士卒的命值钱多了。

同时,在火炮轰击的掩护下,清军数百人乘船从左侧海滩登岸。他们追上了一些身受重伤的明军士卒,毫不留情的一一将他们刺死,惨叫声在空旷的沙滩上传出很远。

好在登岸的清军始终晚了一步,大部分生还的明军士卒最终退到了密林之中。

清军继续追击了一阵,发现那里的地形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明军依靠那里的密林,躲在山石、丛林间不断释放冷箭,对清军造成了不少的死伤,逼得他们不得不后撤。领头之将下令停止追击,将这边的情况向孔有德汇报。

孔有德认为这些明军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便又增派了一千士卒,让他们趁着天色尚明继续剿杀这些明军。但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也只清理出百余明军,应该还有近二百的漏网之鱼。

孔有德看着远方的密林和已经昏暗不清的天空,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便也没有多怪罪于他们。下令曹德旺增加两倍的巡哨,以防止丛林中的明军出来偷袭。

皇城岛营垒的正前方有一座不大的天然海港,足以停泊大船。但是因为面积的局限性,并不足以停放所有的船只。

孔有德下令将大船全部停留在里面,而将小型的龟船放在岛的左侧。并特意将它们与岸边隔开一段距离,以防止岛上明军夺船逃跑,而在那些船上也安置了一些士卒。

但大部分士卒都下船登岸。它们将营垒中的尸首清理出来,又重新修葺了一番,作为大军的临时驻扎地。孔有德住在里面,并以此为中心,周围搭建了很多的帐篷。

不远处便是岛上的丛林,木材取之不尽,他们以鹿角防住四周。四处都燃着火把,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士卒从船上搬下大量的食物,有肉有粮,就着火烤熟,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四处弥漫。

而此时,韩括的境遇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他自己带来的一千二百士卒,再加上岛上的二百士卒,此刻还能喘气的也只剩下三百多人。而其中有的一些,虽然得到了医治,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

轻伤的和完好的士卒或坐或躺,口中啃着冰凉的馒头。而那些重伤员则有穿着步卒铠甲的士卒竭力照顾着,他们把馒头掰成小块,混着清水给他们喂下。

此刻周围漆黑一片,看的并不显明。而如果是在白天,人们就会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近千步卒。他们衣装整齐,躲在丛林深处的一个巨大凹坑里。

清军下午搜索了一番,但没过多久天便黑了,再加上明军士卒的不断阻挡,他们根本没有搜索到这里。

谈时进走上前来,让医官离开,递了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肉给韩括道:“医官说过了,没伤及要害,死不了,但是得在床上躺几天。你好好养伤,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韩括咬了一口肉,细嚼慢咽了好久才咽下,向谈时进道:“酒……”

谈时进愣了一下,但仍老老实实的腰间取下羊皮袋递给了他。

韩括喝了一口,呛的他又开始剧烈咳了起来。

“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韩括没有接话,只是叹道:“可惜了那千余兄弟。”

谈时进脸色微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初定计的时候,便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但好在孔有德上当了,他们也不算白牺牲。等到林副将赶到,我们替那些兄弟们报仇。”

韩括轻轻的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

最初他和林庆业定下诱出孔有德之计,兵力略显不足,便向谈震彩求救。而那时,谈震彩驻守旅顺,手下只剩下两个千人队。

孔有德派海盗袭取登莱的消息并没有传开,只有少量的领将知道,而谈震彩便是其中的一个。他世居胶州,无论如何不能坐看胶州陷入海盗之手。之后,他耗费数天时间,从从军搬运辎重的挑出八百青壮,让他们协防旅顺,维持城中治安。

而调出谈时进的那个千人队,让他听从林庆业的指挥,提前一步埋伏在皇城岛上。以待合适时机,突袭孔有德。

韩括心想,此时万事俱备,就看林副将那东风能不能及时赶到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决战皇城岛4

皇城岛之北二十里外的海面上,百余艘船只逐渐放慢速度,以一种龟爬般的慢速向着皇城岛方向运行。

船只与船只之间,相隔数十丈。不到有小船来回摇曳,低声传递着各种的命令。周围寂静异常,唯有船桨打水发出的轻轻声响。

皇城岛上一片黑暗,只有岛的东侧火光闪烁,那里是孔有德大军驻扎的地方。

林庆业站在船头,海风拂面,心中激动万分。这一趟出行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避免被孔有德哨船发现行踪,他必须把船只提前分散隐藏于数个岛屿之上。而在韩括出发后,他又不能立即随之上前。

直到派到前方的船只报告孔有德已经完全上钩,并且大军远离辽南海岸之后,林庆业才集合所有快船将孔有德的斥候一并包围歼灭。然后聚合各个岛屿上的船只,以最快的速度赶向皇城岛。

这一次,周显拼上所有,将水师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他,他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但自开动之后,一切似乎都朝着一种莫名的方向发展。

首先是聚合船只的困难出乎了最初的意料,在林庆业的强令之下,还是比预想的速度慢了许多。

而且现在虽是春日,但不知为何,这几日却风急浪高。一路昼夜不停的赶来,每艘船都开到了最大的速度。在期间,仅撞礁而沉的船只就有四艘,受损的更有近二十艘。

这点损失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们与韩括彻底脱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前方战况如何,林庆业一无所知。而且他们到达的时间,会比最初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日。

韩括率领近千士卒诱敌,再加上岛上原有的戍卒也不过千二百人。孔有德率领士卒达七千余人,韩括能不能抵挡的住,很难预料。而一旦韩括支撑不住,谈时进必然会出手支援。一旦那样,后果如何将会很难预料了。

孔有德并非无能之辈,一旦他发现岛上还有一千伏兵。他如果第一时间逃窜,那之前花费的一切功夫都要白费了。即使不逃,他有了防备,那也必然是一场硬战。

因而,当前方哨船回报,清军还在岛上驻扎之后,林庆业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已是四更时分,再有不到三个小时天便明了。

船只滑曳,朝着既定目标缓缓靠近。夜色漆黑如墨,连半颗星星都没有。明军动作轻柔,清军哨卒一直没有发现他们。

当到达佛朗机炮射程之内后,明军大船一字排开。船上所有火炮都被搬到一边,目标朝着停靠在海岸边的清军船只。那些缺少火炮的龟船则被移到大船后方,成攻击队列,准备随时突袭那些逃脱的清军船只。

孔有德正在熟睡,突然间山呼海啸,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将他彻底惊醒。他一个激灵爬起来,连鞋都没穿便快速跑出账外,然后彻底的呆了。

漆黑的夜色亮如白昼,灿然如同烟花开散。

不远处的海面上,火光四射,炮弹不计其数的砸了过来。海岸边的自军船只一动不动,密集的排列在海岸边,瞬息之间便有十余艘船只被击中。

孔有德在船上滞留了一些士卒,数量不多,足以开动船只。但此刻正是一天之中最疲惫的时刻,所有人都在熟睡。突然遭遇炮袭,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也有一些反应快的,他们大叫着招呼士卒。让他们各回岗位,缓缓开动船只。但他们中的很多没有那么幸运,没移动多久便被火炮击中,搁置在岸边。

孔有德的部下大部分都是贫寒出身,从辽东退到登莱,再从登莱逃到辽东,身经百战,都是蛮狠之辈。猝然受袭,慌乱异常,但他们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孔有德此时也醒悟过来,不断高声呼喊、

周围士卒逐渐聚合到一起,无数人通过浮桥上船。他们有的拥到船舱下,帮助启动船只。有的移动火炮,将它们瞄准前方的明军船只。但因为视野问题,大部分时候并不能发挥作用,炮弹稀稀拉拉的,但总算开始反击了。

两个亲卫上前,给孔有德穿上衣服、铠甲。“曹德旺呢!曹德旺在哪里?”

曹德旺快步跑了过来,满脸黢黑。他属于比较惨的一个,帐篷搭在了靠近海岸的地方。一颗脱开靶的炮弹就在他帐篷外炸开,数个亲兵非死即伤。他虽未受伤,但那颗炮弹直接将他炸晕菜了。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开始指挥士卒夺船。

他跑到孔有德身旁,大声喊道:“王爷,明狗偷袭,看那数量恐怕是登莱水师的主力。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船只恐怕十不存三,绝难再和他们对抗。”

孔有德冷眉一挑,沉默了片刻道:“明军应该来的十分匆忙,所以并没有发现岛北的我军船只。你带两千人立即登船,用龟船扰乱他们的视线,为大船启动争取时间。”

曹德旺应了一声,高声大叫道:“一、二、三营随我去岛北。”明军毁坏的是船,天佑军的建制基本上还保持着完整。这一叫声之后,便有千余人随着曹德旺跑了过去。

但因为慌乱,大部分人手中只拿着自己常用的武器,很多人连铠甲都没穿。

谈时进立在丛林前段,身后紧紧跟着千余士卒。看到清军分兵,战场之上杂乱非常。他嘴角一撇,高声喊道:“兄弟们,报仇的时刻到了,给我冲,将鞑子都赶下海去喂王八。”

一声虎尊炮的炮响开启了进攻的号角。

远处的丛林里,无数明军士卒如鬼魅般从里面冲杀出来。他们手持武器,以不可阻挡之势挑开鹿角,瞬间便与清军后队接战。那些都是些朝鲜人,战力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惨叫着四散而逃,使本来杂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前面是隆隆的炮响,后面是冲杀过来看不清数量的明军。天佑军的信心开始完全崩散,他们仓皇四望,搜寻一切可以逃脱的方向

第五百三十七章 决战皇城岛4

孔有德脸色愕然,这么多明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心中开始恐惧,从目前的一切迹象来看,这明军分明是造了一个套让自己钻,关键是自己还上当了。他看着同样惊慌的自军士卒,默默的咽了一口吐沫,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恐惧,高声喊道:“兄弟们,给我顶住,只要击破眼前的明军便能活命。”

凡士卒交战,士气为重。虽说哀兵可胜,但那是在绝无生路之时激发的奋战之气。现在的情况是清军船队先遭猝然炮轰,后方又遭明军袭击,士气一坠再坠。而在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在岛北海存在可以供自己逃跑的船只,心中满是求生之气。

清军虽然排成了阵型,但手中持的是乱七八糟的各种武器,而且大部分人连铠甲都没穿。

明军一次冲击,便打破了清军的阵型。他们如狼入羊群,四面抄杀。而清军四散而逃,惨叫声盈天。

孔有德哀叹一声,知道这次是彻底败了。他身边还有三百余亲兵,是他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他大手一挥,低声道:“不要再管那些明军了,所有人沿着海岸随我向北。那里还有船,我们从那里撤离。”

明军只有一个千人队,应付眼前的清军已属实不易。谈时进虽然注意到有一股清军朝北边逃跑,但不知道孔有德就在其中,他也只派了一个百人队前去追击。等到有人回报,那里面有孔有德时,他后悔不迭,便撇开眼前的清军,亲领百余人前去追击。

林庆业并不知道岛北有其他的船只,但他听到北边传来的糟杂声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失误。急令全部龟船出击,向北而行,以尽可能的拦截明军。而同时,他下令停止轰击。一半船只仍然滞留海上,防止清军的大船逃脱。而另一半则趋向皇城岛,准备登岛支持上面的明军。

清军大部分龟船都停靠在皇城岛北岸,此时已有部分分散开来。曹德旺心中惶急,不断高声呼喊,催促士卒加速。但此刻,他突然看到孔有德瘸着腿在近百亲卫的护送下,正在加速向自己这个方向跑来,眼看已到海边。而在他的后面,还有不少明军紧紧追击。“弓箭手准备,救王爷。”

说着他一个猛跑,从船上跃下。伸手抓住右腿被羽矢射中的孔有德,艰难将他拖到一艘龟船之上。

无数清军聚于海岸之上,还有更多的士卒沿着海岸奔逃过来。他们大声叫嚷,慌慌忙忙的上船。龟船太小,每一艘装载士卒不过五十,而此时满堂堂的都是人头。有数艘承载不住重量,

沉没在海水之中。

战鼓如雷。岛上越来越多的明军聚集到岛北,他们用弓箭射击,用刀枪砍刺,不断杀伤着海岸边的清军。而明军船只在此时也赶了过来,距离清军船队越来越近。

孔有德眼神绝望,轻轻叹了一声道:“老曹,该走了,再晚一点就被明军包饺子了。”

曹德旺脸色微变,“王爷,还有那么多兄弟……”

孔有德突然厉声道:“走,要不然以后给他们报仇的人都没有。”

曹德旺犹豫了片刻,高声喊道:“所有兄弟,随我一起冲出去。”

等到天明时分,所有追击的船只都赶了回来,还带回了数百俘虏。

林庆业仔细询问过之后,回到营垒,看着一脸期待的韩括轻轻的摇了摇头。“孔有德不在里面,他已经是逃脱了。”

看着一脸黯然的韩括,谈时进安慰他道:“韩千总,虽然孔有德这王八蛋逃了,但七千天佑军被我们杀了近两千,俘虏了近四千,逃脱者尚不足千人。怎么也算是狠狠的打击了他的皮岛水师,以后想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林庆业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在那近四千俘虏中,有千余朝鲜人。他们说孔有德这次前来,所带的五千天佑军都为精锐和基本上所有的船只。这一次他不仅伤及筋骨,还损失了基本上所有的船只,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兴风作浪了。”

韩括抬头望向林庆业道:“林副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庆业沉思了片刻道:“我军这次虽然取胜,但也有不小的损失。我准备留一部人马在皇城岛上监察这些俘虏,顺便将那千余朝鲜俘虏整编入军,而大军立即启程前往登莱。”

韩括想了想,最终摇头道:“林副将,围攻登莱的不过是一些海盗。他们一旦听闻我军回援登莱,必然会立即撤离,根本不需要多少人便可完成。我的意思是派出大船回援登莱,而同时把那些龟船散出去,一定要找到孔有德。”

林庆业笑道:“韩千总,你还是不死心啊!”

韩括拱手道:“韩副将,这并不是什么私人恩怨。孔有德此人为清军皮岛水师的主将,在那里仍有万余天佑军。他们现在虽然失了船只,但依托于皮岛,有无数朝鲜人投靠,随时可以聚集起另一支强大的水军。而如果能杀了孔有德,他的儿子孔廷训无能,断然不能支撑起皮岛水师,这样远比杀几个海盗更加意义重大。我觉得我们仍可以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孔有德。”

林庆业沉思了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率大船和谈千总一起返回登莱,而你暂时留在岛上养伤。至于寻找孔有德任务,就交给朴志林吧!他熟知海文,再找到一个熟知附近地理的人帮他,应该可以找到他。如果最后真找不到,那也是天意。”

韩括拱手致谢道:“多谢林副将成全。”

林庆业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谈时进道:“谈千总,你现在就下去准备吧!我们还得立即返回登莱,现在虽然不知道那边的情形,但应该不容乐观。”

谈时进点了点头,论起这点,他比林庆业和韩括更加焦急,毕竟他的老家是在胶州。“行,我这就去准备,一个钟后就可出发。”

第五百三十八章 屠杀百姓

三里为城,七里为郭。

金州城位于辽南半岛的最狭窄处,是旅顺半岛南北要冲之地。面积不大,南北长三百丈,东西宽两百三十丈,城高两丈三尺,素有辽东雄城之称。

城墙之上共有四座城门,门顶的上侧有箭楼一座,而四角边有四座角楼。四门门板厚达一尺多厚,上面镶满大铁钉,坚固异常。在守军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要想从四门直接攻入,可能性不大。

昔日,高毅攻打金州之时,北面城门曾经遭受了一些毁坏,但目前已经整修完毕。

除此之外,这一段时间,黄蜚还做了另外两件事情。

第一个是,他沿城挖了一条深六尺,宽两丈的护城河,并在护城河之上修建了四座桥。不同的是,东、西、南三门外为随时可以收起、放下的木制浮桥。只有北门外的是石桥,宽两丈,坚固、牢靠,可供四匹马并排弛出。

第二个是,他在北城外修建了一个瓮城。

阿巴泰在金州城下叫骂受挫,在回程途中顺手屠了数个村庄。

豪格率大军在第二日到达,看到城上严阵以待的明军,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攻城并非清军所长,在一个小小的白浅口便损失了五千余人。面对重兵把守,且防御措施极其完备的金州城,他心中没有半点自信。

待仔细观察了眼前的金州城后,豪格脸色沮丧,满心郁闷的回到军帐,下令召集众将商议。他问了三遍,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连平素性情急躁的阿巴泰也平静了下来。

豪格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气声问道:“怎么都变哑巴了,说话啊!好不容易赶到金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再退出去吧!七叔,你是长辈,要么你领着本部人马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先看看明军的防御力。”

阿巴泰脸色微变,他为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但皇太极称帝之时,他却只被封了一个罗饶余贝勒。手下七个牛录,白浅口一战便损失了两个,大约六百士卒。要知道这些都是他的私人财产,很难在短时间内补充完整。

此刻听到豪格又要拿他去试探明军城防,他脸上立即就挂不住了。“大侄子,你也看过那金州城了。明军修了护城河,攻城车到不了城边。要想攻上去,只能靠长梯。目前我军攻城设施不齐备,现在去攻城,不就是去送死吗?”

豪格脸色难看。虽然他知道阿巴泰所说的都是实情,但听后者直接拒绝自己,他内心还是十分的生气。

豪格手下将领喀木图低声道:“王爷,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引诱明军出城,而我们在城外与他们决战。到时候我们依靠兵力优势,剿灭这些明军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豪格冷哼一声道:“我也知道。但之前,七叔率两千余骑在城下叫骂了半天,明军都没有出城。现在我们大军在外,除非周显脑袋绣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在此时出来?”

李率泰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王爷,奴才以为,我们或许可以逼迫明军出来与我军决战。”

豪格脸色期待,抬头问道:“怎么逼?”

“金州城位于辽南半岛要津之地,大军要想从这里过,必须攻下它。但南去,却并不一定非要经过它。在金州城的两侧的丘陵地带,可供通过的小道大大小小共计七道。虽然现在明军在那里修建了关口,但那些地方可比这金州城容易攻打多了。我们只要拿下其中的一个,便可以通过它绕到金州城的后方。周显虽善于领兵,但他毕竟年轻,容易冲动,而且十分吝惜百姓。到时候只要我们派出士卒肆虐其后方,就有很大可能逼迫出明军。”

豪格和周显经过那次谈论之时,本有收揽民心为己所用的心思。但此刻想到自己必须尽快拿下金州城,才能竖起自己的威信。他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倒是一个好办法。”

满达海突然道:“王爷,属下倒有一个提议。七叔之前屠了几个村庄,我曾看到一些生还的百姓向南逃。我们为何不再屠几个,逼迫他们向南行。而在这些百姓中,混入一些我们的精锐士卒。这样一来,我们或许不用攻打,便能赚开关隘。”

阿巴泰嘿嘿笑道:“这个好。明军打开关隘就会被我们夺了,不打开就只能看着那些汉人死在我们手里。”

豪格眉头蹙了蹙,但最终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李率泰,你手下的士卒多为汉卒,混入逃亡百姓中的士卒,就由你那边派发了。另外,喀木图,你作为后援。等到李率泰那些关隘之后,由你率部前去,先绕到关隘后方收拾了那七座关隘后的明军,再相机行事。”

李率泰和喀木图俱皆拱手道:“奴才遵命。”

虎越口为七个关隘中十分普通的一个,面积不大不小,有驻卒百余人,领将是一个把总。

面对无数百姓从北侧涌入,其他隘口都闭关不纳。只有虎越口的领将心怀怜悯,在严格审查之后,放部分人入关,而这成了他致命的错误。

豪格把任务交给了李率泰,李率泰转而把这危险的任务交给了高信钟。高信钟倒是没任何怨言,带一部分人便偷过了过去,并在黑夜间趁着风势在关后放起了火。而关隘北侧的清军也开始攻打关隘,蚁附上墙。

关上明军不过百余人,此刻前后受击,军心涣散,很快便被清军突破。领将领着数十残兵向南逃窜,好在高信钟没有率部截击,他们才安全逃脱。

清军占据关口之后,留下部分将士守卫,大部人马继续南向。他们分成数批次前往其他六座营垒的后方,准备截断他们的后路。

消息传到金州,周显看到事情已无可挽回,便下令全员放弃那些关隘。同时,让吉木带五百骑兵前去,以掩护那些士卒撤回金州。

大约数千清军通过这些隘口到达金州城之南,他们派出游骑不断出击,连续多个村庄的百姓连续被屠杀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州城门外

金州四门,三门都紧紧关闭,唯有南门半开着。

大门前侧陈列了三层鹿角,只留下了一道可供双人通过的关口。

近百卫卒手持刀枪,严阵以待,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他们身后还有大约五十个手持燧发枪的士卒,隐于沙袋后面,枪口也同样对着前方。而在门口处,还有数十士卒,他们神色稍微轻松,但手中同样拿着武器。

而在城墙上,六尊虎尊炮并排而列。火药,炮弹都已装填完毕,只要点燃引线便可在第一时间发射出去。

周显立在城头,看着犹如一条长龙般的人群,眉头紧锁。

就在前日,金州之外的七个关隘被他下令放弃。虽然得吉木派兵增援,但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清军追击迅速。守卫关隘的六百余士卒中,仍有近三百丧身于撤往金州的路上。而紧接着,清军开始屠戮金州周边的村庄。凡他们目之所及的普通百姓都被他们斩杀,全然不顾在不久前,这些人还是他们治下的百姓。

有了之前清军混入百姓中,从而拿下虎越口的经历。守城士卒看到大量百姓涌入金州城,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当即便直接关闭了城门。有些军将在这时也提议,为了防备清军细作混入城中,干脆直接禁止所有百姓入城。

实际上,他们还提出了另一层担忧。

随着大量百姓涌入,城中的治安必然变的更为混乱。而且,这些百姓入城,很多只带着一些随身衣物。他们的吃喝用度,一切都需要城中供应。城中虽然粮草充足,足够全军半年之用,但那是针对军中士卒的。

有些人甚至提出,清军这有可能是故意将这些百姓赶入城中来增加守军的负担,从而达到长期围困后破城的目的。

最后周显费了好大劲才一一说服那些有不同意见的军将,放这些百姓入城。

只不过为了防备被清军赚开城门,他让吉木率七百骑兵在外,以确保周围没有大量清军。而同时,只在南门打开一个小口,只有经过严格审查之后的百姓才能进入。

门后面的大车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武器。有长刀,有弩,有弓箭,还有锄头和菜刀等一切。金州当地以丘陵山地为主,猎户甚多,不能通过这些就断定他们就是清军的细作。只不过这些东西,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带进城了。

大概是门口守卫的严阵以待震慑住了这些普通的百姓,他们中虽然一些人稍微有点不满,但也没人敢说什么。每个人都随在长长的队列后面,缓缓的入城。虽然速度很慢,但也算是秩序井然。

在距离城门大约二百步之外,并列放了十个大木桶,里面都是熬好的米粥。几个临时招募来的人不断将盛满稀粥的碗递给队列中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有几个小孩子在来回的奔跑,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容,眼中满是好奇。对于他们来说,出行是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一会,于七身披铠甲,和刘料一起登上城墙。“军门,已经进城的那些百姓中,将同一村的百姓聚在一起后,确实找到了一些比较反常的人。有一些,同村的人都不认识他们;另一些,他们所在的地方都说不清,只说临近哪个村庄;还有一些说全村被屠,只有他一个生还者,根本无从证明。”

周显愣了一下,问道:“那你审问之后,他们中有清军细作吗?”

于七点了点头,道:“确定的有六个,都是些软蛋。经我一吓,他们便直接招了。据他们说,他们只是前序斥候,派来摸清城中情况的。因为他们彼此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其他人中还有没有细作?”

周显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接下来还是这么做。凡事无法通过别人证明身份的,都要进行仔细拷问。而拷问之后,仍不能确认他们身份的,就暂时限制他们的自由,直到有人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至于那些已经确认身份的,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自救。如果能提供对我军有用的情报,就饶他们一命,但是要单独关押,不要让他们接触任何人。而对于那些什么都提供不了的,直接斩首示众,以震慑敌心。”

于七拱手道:“属下遵命。”

周显转向刘料道:“刘主薄,你跟着乐吾前来,是有什么事吧!”刘料为刘廉的独子,得刘廉支持,周显在金州迅速稳定了局面。周显投桃报李,便任命刘料为主薄。虽然只是个正九品的小官,但目前金州府衙不全,他这个主薄可供发挥作用的地方倒有很多。

刘料微微欠身道:“军门,您让小人协助于千总审查这些百姓,任务繁重而人手不足。虽然于千总手下士卒是不少,但很多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属下想,能不能从原先被俘的金州府吏中挑出一些人来协助小人。他们虽然之前附逆满清,但现在已经受到处置。如果放他们出来,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此事一定能完成的更好。”

周显沉默了一会,最初攻破金州之时,他便下令将其中一批作恶多端的金州官吏直接斩首示众。而后那些俘虏密谋作乱,又被他杀了一批。目前,在金州城中还关押着近千人,除了大部分的清军士卒,便是这些州府官吏以及他们的家属。

之前,金州不稳,周显不敢将他们放出来。而现在,豪格大军来到,似乎也不是放他们出来的时候。他曾想过将他们全员运到登莱,送到那些矿中去当苦力。但不久后,孔有德袭击登莱,这才将他们滞留在了金州。

此刻听刘料提起,周显仔细想了好一会。说道:“你一会和乐吾去圈禁他们的地方吧!放一部分官名甚好的官吏出来,带他们过来见赵参将。你负责告知赵参将这些人的才学,由他来决定哪些人可以用。”

刘料脸色欣喜,连忙拱手道:“我代那些人谢过军门。”

第五百四十章 包衣奴才萨哈纳

得到周显同意之后,刘料从监牢中提出三十人,都是昔日掌控金州府衙的中上层官吏。

刘料之所以向周显提出这样的建议,并非他想要如此,而是他父亲刘廉私下授意。他刘家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家业,就是因为他们和清军官吏有所联结。此时他们刘家投靠周显,得以保全,但昔日和他们有联系的大部分旧友都被关在监牢之中。

有些关系,千扯万扯,总也扯不断。而一些人,如果在他们危难之时,施一点小恩小惠,是很值得的。而这些人虽然暂时落难,但有些人还是很有才学的。无论哪方执掌金州,都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刘家为商,利益为先。支出和回报,这是刘廉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在他们眼中,这始终是一笔生意。

实际上,和他刘家有联系的,远远不止这三十人。但刘廉却提醒刘料,如若周显答应,选择人的时候务必挑选那些官声好的,与刘家关系紧密与否放在第二步考虑。只有这样,即使刘家有部分私心,也不会引起周显的反感。

刘料一边向赵旭升汇报眼前这些人的详细情况,一边想着自己父亲的深谋远虑,心中佩服不已。正如刘廉之前所说的,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刘家趁机再次联结这些官吏,而周显则借助他们重新建立起金州的衙门系统。

至少目前,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赵旭升看完刘料的报告,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发现刘料挑的人大致可以,便各自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官职。虽和他们之前的官位没法比,但对于这些关了一个多月,看过无数和他们同样的人被推出去斩首之后,他们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狂喜来形容了。

赵旭升做完这些,让刘料陪他再次去了次圈禁地,又释放了五十多人。只不过与刘料挑选目标不同的是,他选择的都是些平素表现忠厚的下层官吏。恩威并施一番之后,便安排他们各自还家,等到明日再到府衙报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一日顺利。吉木率部入城,在周围并没有发现清军的行踪,而城外的所有百姓都已经全部入城。

于七在刘料的帮助下忙碌一天。虽然没有审查每个人的身份,但也完成了七七八八。身份存疑的,全部关进了府衙大牢。而剩下的人则全部安置在东城的校场内。那里面积广阔,有现有的营房可以居住,基本的生存设施都有。

周显正准备用晚膳之时,于七和赵旭升先后到达。他招呼二人坐下,让夏舒吩咐厨子多准备一些吃食。

周显目前所居住的宅子原本属于李率泰,但他的家室除了一个小妾外都不在这里。高毅飞夺金州,这里便成了周显的临时住所。

本来这宅子内有不少仆人,但地位稍微有点高的,都被关了起来。而后周显又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了原有的厨子和两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婢女。金州最初混乱,亲卫百余人也和他一起住在宅子里面。

自渡海前来辽东之后,连番与清军交战。

信字营和仁字营都是损兵近半,勇字营的两个千人队损失了近六百人。只有智字营保存的还算完整,基本上无所损失。四营加上吉木所率的骑兵队,战死士卒在三千五百以上,重伤不可再战者超过四百之数。

目前,属于原有在登莱练的兵只有近一万。而且这一万人,还分守在金州和旅顺两城,在金州只有大约八千的老卒。剩余的就是吉木的骑兵队,一千四百余人,林庆业所率的船队八千人。

虽然有高劲松归附,随之投降的大约有八百人,还招募了近三千的新兵。但这些人久受满清统治,不可完全信任。

兵力的劣势,士卒战斗素质的差别,这些都导致周显面对豪格,没有半点优势。下层士卒可能因为看到连次大胜,信心满满。但知道敌我详情的将领则没有那么轻松,赵旭升这段时间看起来整整瘦了一圈。

他喝完一碗粥,便再无动筷的欲望。“军门,我看过刘料提出的那些人。昔日,他们就算在鞑子那边效力之时,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害人之举。虽然不可重用,但是让他们维系金州的稳定还是可以的。我看刘料此人十分忠厚,应该不会有那么重的心思。”

周显笑了笑,不可置否。“他或许不会,但他父亲刘廉可是一只老狐狸。你空闲之时,替我敲打他们刘家一下。就说临乱之时,首鼠两端的人往往是将两方都得罪。而哪一方最终掌权,都饶不了他们。既然选择了我大明,就别在生出其他的心思。”

赵旭升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军门,今天我去那里,顺便审问了一下那几十个鞑子俘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在白浅口之战时,突击前冲的清军后方突然出现那条壕沟,导致他们后路被断。在明军优势兵力的反击下,清军纷纷投降,在其中便有一些旗兵。数量不多,也就三十来人。后来大军后撤,他们便被押着一起来到了金州城。

周显心中好奇,挑眉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当我审问这三十人时,还未说话,便有数人主动言说想要投靠我军。属下好奇,就仔细询问了一番,发现他们都是些包衣阿哈。”

周显点了点头,包衣阿哈就是奴隶的意思,地位比着受降的披甲人更低。就是那种出战之时,用身体为主人挡箭;攻城之时,用生命填沟的那种。他们选择归降,这个倒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惊奇的事情。

赵旭升看到没有提起周显的太大兴趣,便继续说道:“军门,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叫萨哈纳,他是莽古尔泰的第七子。”

周显脸色微变,随即哈哈笑道:“这倒是很有意思了。努尔哈赤一系的子嗣虽然多,但当阿哈的倒也少见。稍后带他来见我一下,看看怎么给豪格添点堵。”

第五百四十一章 激将

李率泰这次轻松拿下明军关隘,虽然他派细作进入金州城骗开城门的计划受挫,但夺隘仍然算是大功一件。喀木图带着大约三千骑兵在金州之南烧杀抢掠,而李率泰则选择率部及时北还,带回了大量的粮草和各种财物。

从中,豪格看到了李率泰的能力。他将自己手下汉卒的统御权交给了李率泰,而高信钟也水涨船高,成为统御一千士卒的千总。

此刻,豪格大帐之内,案几上摆满各种吃食。众将聚在一起,海饮山吃,气氛热烈,没有一点刚到金州城下时的那种颓废。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胜了一筹。虽然金州城依旧矗立在远处,但全军士气却这点小胜而大振。

豪格犒赏全军,采取一切手段鼓动士气。同时令士卒修建攻城器械,准备在三日之后对眼前的金州城发起攻击。遥长的补给线,论消耗,自军肯定比不过明军。趁全军士气大振,一举而胜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时,远处传出一阵突如其来的喊叫声,而且是那种持续不断的。因为隔着很远,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听的不太清晰。但可以肯定,是满语。

豪格眉头微蹙,高声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一个卫卒慌忙走进大帐,单膝跪下向豪格道:“主子,是明军,他们在城墙上喊话。”

阿巴泰已经喝的微醉,大声笑骂道:“他们在喊什么,是不是想要投降?去告诉周显那小子,别人都可以当我大清的奴才,而他只能当死人。”

那名卫卒脸色变的十分难看,犹豫了片刻道:“主子,喊话的人名叫萨哈纳,是旧贝勒莽古尔泰的第七子。而且他喊的话实在太过难听,奴才也是实在不敢传。所以,还是请主子您自己亲自去听一下吧!”

豪格脸色稍变,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莽古尔泰,昔日的四大贝勒之一,他当然知道。而萨哈纳,他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从皇太极给莽古尔泰定性为造反之后,他的子嗣便全部发放给披甲人为奴。而他是高高在上的肃亲王,对于这样的人,他从来不会放在眼里。

而在北面城墙上,萨哈纳苦哈着脸,一脸哀愁的看着不远处的高毅。后者如一尊铁塔般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把长刀,正恶狠狠的看着他。萨哈纳脖子一缩,心中长长哀叹一句,认命吧!再次举起手中用硬纸做成的大喇叭。

他喊一句,旁边的人再用汉语喊一句。至于所说话的内容,反正一旦落入清军手里,一定是千刀万剐的结果。

“我是萨哈纳,大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孙,五贝勒莽古尔泰的第七子。皇太极无耻卑鄙,阴险下流。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以小人陷害我阿玛造反。莽古济姑妈被他缢死,阿玛和阿叔的棺冢被他掘开。活人不得好死,死人不得安宁,这等无耻的小人竟然是我女真族的皇帝,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豪格,你这个贱妾生的狗杂种。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为了讨好皇太极这个无情之人,连自己的大福晋都杀。最可恨的是,你不但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靠着杀妻成了正蓝旗的旗主,手下统御数万将士。女真族的勇士由你这样的人统领,不吃败仗才怪。”

“正蓝旗的女真勇士们,我阿玛莽古尔泰才是你们真正的旗主,豪格只是借着皇太极僭越得来的旗主之位。你们忘了皇太极之前是怎么对待你们了吗?两千余勇士啊!全部都被皇太极那狗杂种杀害,还有更多的人被贬斥为奴。像我萨哈纳,堂堂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孙子,却沦为包衣阿哈。你们说,这对你们公平吗?”

“瓦克扎,阿巴旗、屯布礼,还有我原有正蓝旗的其他勇士。想想你们父辈,要么被皇太极所杀,要么被他下贬为奴,你们难道还要为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效力吗?来吧!杀了豪格这个王八蛋,像我一样归顺明军,为我们的父辈们报仇。”

……

豪格脸色铁青,恼怒的走来走去,口中不断重复着。“王八蛋,龟孙子,狗娘养的……。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一个都不留。”他猛然抬起头,眼神间满是怒气,高声喊道:“攻城,给我攻城……”

清军攻城器械并未完全就绪,此时攻城,必然是得不偿失。但在豪格的暴怒之下,没人胆敢劝阻。

呜呜的号角声长鸣,散落在各处的清军迅速穿上铠甲、拿着武器,慌慌忙忙的向前阵汇聚而去。他们最初就如同一个小小的黑点,后来逐渐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海洋。他们怒吼着宣泄自己的愤怒,把萨哈纳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周显看到清军已经准备攻城,笑呵呵的望向旁侧的黄蜚,摇头晃脑道:“这豪格,一点耐性都没有。只是说了些事实,他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黄蜚无语的抚着额头道:“虽说两军交战激将法很常用,但你这样的骂法,将豪格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能忍受住的人绝对是千年级的老王八。而且,还直指对面清军军心最薄弱之处,他不给你急眼才怪。”

周显嘿嘿一笑,“清军刚攻破了我军关隘,提起了一点士气。我们如果不再打击他一下,坐等他们来攻城,我们就落入劣势了。让他们多攻几次,然后再败退几次,这样反反复复,清军的士气就坠入谷底了,这城池也就保住了。”

黄蜚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军门放心,一切就准备就绪了,鞑子讨不得任何便宜。”

周显点了点头,从箭楼上的望洞里向下看了看,哈哈一笑道:“萨哈纳,今天干的漂亮,这首功归你了。高毅,清军马上就要攻城了。派几个人护送他下去,好酒好肉给我款待着。这宝贝,我们得珍惜着用。”

高毅“唉”一声,吩咐几个军卒带他下去。同时大叫了一声,“兄弟们,准备防御。”

第五百四十二章 收复民心

豪格暴怒之下,发起了自他到金州城下之后的第一次进攻。迅猛、激烈,但结果却是毫无意外的,每一次都被严阵以待的明军击退。

清军断断续续进攻了三天,除了第一次声势比较浩大之外,其他的时候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到最后,就纯剩下吆喝声了。

明军不骂,他们就不进攻;明军叫骂几句,他们便在豪格的催促下动上几动。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每个人都知道这城现在是攻不下来了。

等到第四日,豪格实在受不了了。下令全军后撤五里,远离明军喊叫声的范围之外。

耳不听,心也不烦了。

这一次进攻,豪格暴怒之下,毫不吝惜自己的那几尊红衣大炮的使用。三天时间,所有的炮弹都被他耗光,掀翻了两尊明军的佛朗机炮,对明军也造成了一些死伤。但和他们自己的损失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三日的进攻,清军在城下弃尸两千余,伤者无算。而最主要是,红衣大炮没了炮弹,就完全成了摆设。下次再进攻,连基本的协助都没有了。而其他的那些攻城设施,也在这次进攻中损失殆尽。

最后,豪格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心中隐隐后悔,知道这仗是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他留下一千士卒和一些百姓修建高台,用以监视城中明军动静。而在后方,命人再修建攻城设施。同时向后方传信,申请运送更多的红衣大炮及炮弹前来金州。

周显看清军修建高台,如若让他们修建完毕。城上的一切,他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如若他们再把红衣大炮架在上面,那自己的那几尊佛朗机炮就更无法与之相抗了。他派人趁夜出城偷袭,第一次进行的十分顺利。杀伤了一些清军,也把他们刚修建了一半的高台完全推掉。

但后来清军加强了防备,再偷袭就没任何机会了,只能任由他们修建出一个比城墙还高出半丈的高台。

清军攻城设施尚未完备,明军严守城池,双方成对峙之势。

于七这几天内又审查出了近十个清军细作,并放出了一批确定身份的普通百姓,基本上可以保证城中已无漏网之鱼。

而这一日,数百士卒手持刀枪紧急赶往校场。细作没有在城中生乱,进城的那些普通百姓倒闹出乱子了。

自他们入城之后,为了维持城中秩序的稳定,周显将他们全部安置在校场之中。由府衙为他们提供吃喝,但限制他们的自由行动。派了数百士卒严守校场周边,禁止他们出外。

数千人就这样无聊的聚在一起,一天两天还行。但连续持续了几天之后,无聊的情绪便开始在他们之中蔓延。在几个挑事的鼓动下,他们仗着人多,聚在校场门口,吵吵嚷嚷的想要出去。

最初人少,但后来越聚越多,基本上所有百姓都参与了其中。

周显率部赶到的时候,大门口挤满了百姓。虽然他们不敢硬闯,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势也颇为惊人。尤其是一些平素的刺头,混在人群中,手中还拿着木棍,就属他们最大声。

但此刻看到数百士卒气势汹汹的赶到,他们的气势为之一滞。没了那些人的吆喝,其他的那些百姓也完全止声,数千人聚在一处,寂静异常。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新到达,满是杀气的明军士卒,心中莫名的感到了一些恐惧。

高善方看到援兵到达,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步跑到周显跟前,弯身道:“军门,您可算是来了。这群不知死的小老百姓,还想趁势作乱。要不是您下令要善待他们,我老早就把他们一个个都砍了。”

韩括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把主要闹事的给我抓起来几个,这种事情不能纵容。另外,让他们自选一些代表,出来和我谈。”

高善方嘿了一声,道:“早就等着您这句话呢!”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手下数十士卒手持刀枪闯入百姓群中。连续指了十几个人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些个,都给我绑了。其他的人,都给我滚回住处。谁再敢生乱,老子直接砍了他。”

人群中一阵骚乱,紧接着是那些人家属的哭泣声。但面对凶神恶煞的明军士卒,没有人胆敢抵抗。

金州以丘陵山地为主,百姓分散而孤立。但在为数不多的平原上,还是有一些不少百姓聚集的村庄。

当地的一些乡绅威望高,虽无什么实际职位,但代行的却是村长的责任。而这样的乡绅,人数还算不少。周显这一召集,竟然来了三十多个人。

原有的两张桌子是不够用了,周显又安排了几张。桌子上摆满酒食,在被困的金州城,可以算是十分丰盛了。但吃席人的心情却十分忐忑,那些士卒刚刚绑了十几人,谁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呢!

周显走进屋内,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自己也坐下道:“最近军务繁忙,也没来得及和诸位好好聊聊,这才酿成了此日之事。事情不大,我也无意追究。但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诸位好好谈一下。你们代表校场中的所有百姓,他们有什么诉求,你们可以尽情告诉我。”

众人沉默着,脸色奇怪的看着周显。明军召集他们而来,本以为会派一个官职较高的人来安抚他们,但没想到却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郎。他们在好奇周显身份的同时,也在心中对明军悄然间设了防。

这时,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站起身来,向周显拱了拱手道:“小将军,老朽名叫胡志廉,是金州之北三十里之外胡家沟的。能否也请您先亮一下身份,也让我们知道我们这些人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和谁谈。”

周显连忙起身拱手回礼,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向自己施礼,到目前他还是不太适应。“见过胡老,在下周显,现在忝居登莱巡抚一职。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都可以尽管提出,我会尽量的满足你们。”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安置百姓2

在座的众人脸色更加古怪,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显,登莱巡抚,以一人之力连克清军,最终收复金州。

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人,即使不是那种青面獠牙,生啖人肉的当世狠人。也应该是那种身高九尺,腰大十围,容貌雄毅的绝世猛将。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个白面书生,而且说起话来还温声细语的。

其中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怔怔的望向周显道:“你真是周巡抚,怎么和传说的不太一样呢!”

周显笑道:“哦,那传说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私下听人说,他高约一丈,黄眉赤脸,圆脸高项,长髯及胸,嘴大如碗,眼生双瞳等等的,反正不是您这个样子。”

周显愣了半晌,随即笑骂道:“胡说八道,长成那样,还能算是人吗?”

那人讪笑了两声,没敢言语。

胡志廉低声斥道:“住嘴,在巡抚大人面前还敢如此胡说。”接着他向周显躬身拜道:“都是些乡间小民,不懂礼节,还望巡抚大人见谅。”

周显摆手笑道:“无碍。只是以后你们再听到那样说我相貌的,要给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我可不想被他们当成一个怪物。”

周围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周显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道:“说了半天,大家应该也都饿了。先都吃点东西,我们再慢慢聊。”

席间,众人七嘴八舌,周显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乡间的猎户,或者是佃户,平时忙碌惯了。而在这里,除了吃就是睡,无聊的要命,闲的发慌。

再加上这么多人,来自大大小小数百个村庄。彼此不熟悉,相互之间的性情也不了解。有时候几句随意的玩笑话,都可能引起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群殴。

穷山恶水多出蛮狠之辈。昔日,清军占据金州,对待自己治下的百姓极其严苛。但对这些处于海岸边缘的百姓则要宽容的多,土地仍然归他们所有。平时只需要按时交税,并在战时响应征调,一般情况下便无过多的麻烦。

这生活和在辽东腹地的汉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具体的原因,除了这里以丘陵山地为主,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压榨外。还有就是害怕他们在后方生乱,这些人从来不看重性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这样的四千多人聚在一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生出什么大乱子,已经算是奇迹了。

周显听他们说完,眉头紧蹙,转向旁侧的胡志廉道:“胡老,这里的百姓人数众多,有四千余人。难免有些人贪图小利,受鞑子蛊惑,而充当他们的细作。我之所以把所有人都聚在此处,限制他们的自由,就是考虑到这点。还有就是,让这么多人突然拥上大街,必然会对城中的秩序增添无穷的麻烦。外侧清军压境,一旦城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还望胡老能向乡亲们解释一番,让他们也体谅体谅官军。”

胡志廉深深点了点头,叹声道:“鞑子无情,官军有义。要不是巡抚大人,我们这些人恐怕都不能活命。但巡抚大人也应该明白,清军围城,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无所事事,语言的劝慰,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一旦今后再闹出什么乱子,恐怕对官军更为不利。”

周显微微点头,“那胡老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胡志廉抚着已经全白的胡须,沉默了片刻道:“巡抚大人,帝尧之时,中原洪水泛滥,百姓困苦不堪,尧命鲧治理水患。鲧采用障水法,就是沿岸修建河堤。历时九年,洪水灾祸不能平息,尧斩其首而用其子禹。禹检讨鲧治水失败的原因,采用疏浚之法,最终平息水患。治民有时候就如这治水,有的时候稍微疏导一番,比四面围堵的效果更好。”

周显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拱手道:“胡老所说有理,小生受教了。”

在座的一个中年男子道:“大人,您对我们有活命之恩,而鞑子与我们却有杀亲之恨。虽然小人不敢保证我们之中没有清军的细作,但大部分人绝对是想和鞑子拼命的汉子。现在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心中可以淡出个鸟来。请大人给一次机会,让我们也能够为守城出一份力,同时也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胡志廉也言道:“巡抚大人,一旦城破,清军肯定会进行屠城,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肯定也难以幸免。这四千余人中,至少能聚起六七百的青壮。人数虽然不多,但也能顶上一点用。而且这样,也可以解了此处的困境。”

周显想了想,望向那中年汉子道:“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那中年汉子慌忙起身,拱手道:“小人张宝,是胡老爷子隔壁村的。”

周显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胡老和张宝兄弟,帮忙统计一下愿意从军的青壮数量和他们各自的所长。我会派一些人来协助你们处理此事,所有从军的乡亲,待遇和我大明将士完全相同。但是有一点,一旦入军,就得遵从我军的纪律,否则军法无情。这个,要和他们提前说清楚。”

张宝点了点头,而胡志廉则说道:“军门,还有一件事,就是外面被绑着的那十几个人。他们只是性情急躁了点,并没有什么歹意。您看,这次能不能饶过他们?”

周显道:“胡老,他们鼓动作乱在前,如果不加以惩罚,我以后还怎么统御大军?我看这样吧!一人二十军棍,略作惩戒,以儆效尤。”

胡志廉微微点头,心中满是赞赏。周显此举既惩戒了他们,又照顾了自己的面子。眼前的这个少年郎,他处理事情的老练程度真的很令人惊叹万分。

周显不知道胡志廉的内心想法,只是继续说道:“除去愿意从军的,我也会给他们剩下的人安排点事情做。而且今后,不再完全限制他们的自由,会分批让他们上街。”

第五百四十四章 城外来客

当胡志廉统计出愿意从军的乡民数量时,周显也大吃了一惊。在四千余人中,竟然有近千人之多。他仔细询问之后,才发现了真实的原因。

灾难临近,能逃脱清军杀戮者,大多都是些青壮年。因而,这些人中,青壮年的比例高的有点超乎寻常。当周显允许他们从军之时,很多满足条件的都报了名。

这些人中,大约三成左右的人都是山民。身强力壮,平时耕田和打猎并用,善用弓箭,也会用一些其他的基本武器。稍加训练,便可成兵。他们年龄大小不等,年纪大的有五十余岁,年龄小的也就十三四岁。但无一例外,心中对清军都满是仇恨。

金州四门。

黄蜚率领智字营的三个千人队,以及大约一千新兵,四千余士卒防守北门。李开和高劲松以勇字营的的有一个千人队,以及旅顺投靠的士卒防守西门。赵旭升率信字营的近千士卒以及数百新兵防守东门。谈时迈个人从智字营调出,领着从谈震彩那里调来的两个仁字营千人队守南门。

而在城中,还有大约两千人的预备队和近千的新兵。他们由于七统一率领,维持城中治安的同时,也负责新兵的训练。等到临战之时,做好随时驰援各处的准备。

吉木的骑兵队也在城中,但每日都派出大量斥候出城,将清军的情报一点点汇总过来。例如清军的攻城器械制作到何种程度,清军又屠了哪些村庄,还有就是哪里又出现了清军等等的一切。

周显想了想,决定将这愿意从军的近千人照单全收,仍然由于七负责主要的训练。只不过他从西门调回了高劲松,让他也参与其中。他本就是辽东人,而且是降人。由他在,能够更好的收揽这些人的心。

清军按兵不动数日,金州内外呈现难得的祥和之状。

除去近千愿意从军的青壮外,校场之内余留的百姓仍有三千余人。周显不再完全限制他们的自由,规定将这些人分成五批。每天允许一批人出外,以防给城中秩序带来剧变。

考虑到余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妇孺、稚童以及老年人,周显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事情。士卒衣服的洗涤,铠甲污渍的清理,以及箭羽的制作等一系列杂事。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除了供应他们吃喝之外,还有一笔额外的工钱。

周显这边节省了劳力,而他们那边有了事情做,双利。

这一日,周显来到校场一角,看于七训练士卒。仅几日时间,虽然仍旧不甚齐整,但看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了。这段时间,于七和高劲松没少花费功夫在上面。

他默默看了一会,便和夏舒一起转身离开,向南门方向走去。现在,巡查四门已经成了周显每天的必备任务。一般从西门开始,然后北门、东门,最后到南门。虽然清军选择暂时没有攻城,但时时了解城外的动向,摸清守城士卒的情绪还是十分必要的。

但这次,刚登上南面城墙。周显突然发现前方很远处烟尘滚滚,数百骑疾驰其中,荡起的烟尘有两丈多高。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周显逐渐看清来人。

前方近百骑身穿明军衣装,一路狂奔。后面大约四百余骑都为清军,他们胯下精骑,手中长弓。怪叫着不断拉弓,时不时有明军士卒中箭倒地,片刻之间便被后面疾驰的骏马踏成一团肉泥。

谈时迈转头向周显道:“军门,我出去掩护他们入城。”

周显沉思片刻,最终摇头道:“你怎么确定前方的明军不是由清军假扮?如若他们是想借此骗开城中,而后面又有大队清军,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谈时迈脸色微变,争辩道:“看着不像啊!您看他们亡命狂奔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伪装的样子?”

周显轻轻摆手道:“不在于像不像,而在于一旦猜错了,后果我们承担不起。他们眼看就要奔到跟前了,让兄弟们填满火药,随时准备炮火支援。另外,让弓箭手全部上城。如若清军胆敢靠近,就给我好好的射他们。”

谈时迈应了一声,吩咐两边,传令兵奔跑着大声传令。

不一会,炮弹入膛,弓箭手引弓列于城墙边,随时准备作战。

清军和明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前队和后尾已经差不多接触到一起。长枪长刀不时递前,将落尾的明军士卒刺落马下。前方的明军将士心绪更急,开始遥声大喊。虽然听的不太清晰,但城上将士都知道他们是在求助。

这时,一颗炮弹在清军群中开了花,数个临近的骑卒被掀翻在地,而马嘶鸣着倒下。紧接着其他的三门也开始轰鸣,一个接着一个在人群中炸开。

清军领将经验丰富,大声下令让所有人散开,以尽量避开炮弹。但如此一来,不仅追击的速度有所延缓,连追击的力量也有所分散。前方奔逃的明军因此而暂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继续狂奔。

清军弓箭手不断引弓,但因为他们分散开,弓箭稀稀拉拉的,能造成的损伤十分有限。明军已经奔跑到城边,因为吊桥没有放下,他们只能沿着护城河来回乱转。向城上高声大喊,让守军开门。

而清军紧随着追击而来,但城上一阵乱箭射去,数十个清军士卒落马掉地。清军领将紧勒缰绳,止住坐骑。他抬头看了看城上不断轰响的火炮,以及那漫天而来的羽箭。恶狠狠的看了一下城上的明军,大声下令道:“撤!”

紧接着,所有清军扭转马头,拍马迅速向后撤去。来如如风,果然是清军精骑。

周显赞叹了一声,望向城下高声喊道:“城下的是哪部士卒?”

一人越众而出,身上穿着一副并不太合身的铠甲,抬头喊道:“忘筌,是我。”

周显听着声音十分熟悉,但他满脸灰尘,披头散发,一时没有认出来。只当他拨开两边的头发,彻底露出脸庞,周显顿时笑了。“打开城门,迎万先生入城。”

第五百四十五章 城外来客2

万元吉奉卢象升之令前来金州,随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被誉为“明末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

两人,一个从辽东来,一个从京师来,在天津城相遇。知道彼此的目的都是登莱之后,便协同乘船出海。一路畅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侯方域带来了一封信,是方以智所写。信中对侯方域的才学大加推崇,目的就是想让周显为他提供一份在登莱历练的机会。

周显远在登莱,能时时了解京师方面的动向,方以智占了很大的一份功劳。因而,虽然他内心对侯方域并无太多的好感,但仍然打算留下后者。但总感觉侯方域功利心太强,而且有点完全不计手段,这点完全不对自己的胃口。

崇祯十二年,当时还未满二十岁的侯方域参加乡试。排名为南方诸省第三,豫省第一,但他却连下一轮的会试都没有进入。原因很简单,他自视甚高,太过妄图一鸣惊人。在试卷中大加指责崇祯帝,意图引起考官的注意。

虽然他所言的大部分都为事实,而且颇有可取之处。但这样的试卷,很少会有人有胆量直接上呈。而在他自己的书中,却说自己是遭奸人嫉恨,从来没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因为这件事情,他的科举之路基本上完全被阻断。

而接下来他的一生,就像一个肥硕的大鸟,四处尝试,但始终找不到可供他栖息的高枝。

参加复社,评议时政,力求引得君王大臣的注意。

在南明时代,依靠他父亲侯恂和左良玉的关系,左右串联。鼓动左良玉兴兵勤王,妄图借此混入朝廷高层。

在满清时代,献计三省总督张存仁。扒开黄河大堤,将直隶、山东、河南许多地方化成无人区,杀人以百万计,一举镇压了横行中原大地十数年的榆园军起义。

但这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没带给他,反而使他历来维持的名声受损,被无数人所鄙视。年过三十七岁,事业一事无成,在无尽的悔恨和郁闷中病死。

他的悲剧,虽然有时代的悲剧在里面,但他自身的性格原因也不可忽视。太过好高骛远,总想着一飞冲天。不做实事,处处想着攀高枝来实现自己心中所愿,但最终什么都没做成。

除方以智的这封信外,万元吉带来了另外的两封信,只不过是代为转交的。

其中的一封来自谈震彩。清军骑兵已经深入到旅顺城附近,数目不多,只能肆虐周边的个别小村庄。限于兵力问题,他只能坐视。很多百姓南撤,他为他们提供了部分粮食。但城门却一直关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谈震彩镇守胶州多年,虽然为人稍显滑头,但统兵经验却极其丰富。这也是周显将自军后路完全交给他守卫的原因,该狠心的时候就能狠下心,这是他的长处。

还有一封信来自韩括,他在里面相信介绍了皇城岛水战的过程。七千天佑军被灭六千,差不多算是全军覆没。唯一的遗憾就是孔有德逃窜,目前动向不明,他仍在搜寻中。林庆业已经率五千士卒返回登莱,而他则领着千余士卒看押近四千俘虏。

但因为要搜寻孔有德,他将大部分士卒派出,留在岛上的将士不过数百。信中说为了防备剩余的天佑军反叛,他将旗长以上的军官近百人尽皆斩首。虽然说实情如此,但周显明显感觉他有几分为亲报仇的意味在里面。

只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周显不会因此而怪罪他分毫。最重要的是,孔有德的水师基本上算是完了,要想再建一支,不耗费数月时间绝难成功。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整个海上都是登莱水师的天下了。

万元吉沐浴更衣完毕,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走进大厅。他坐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下算是彻底舒服了。”

周显笑道:“万先生,你刚来时,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万元吉苦笑道:“刚出旅顺没多远,就遇到了这股鞑子。最开始只有几十骑,被我们杀了十几个。谁知道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后来越来越多,就开始反过来追杀我们了。出旅顺城时有整整二百骑,但这一路下来,死了一半多。”

周显点了点头道:“旅顺城外激战,曾俘获了三百来匹军马。我当时看仁字营损失惨重,就把所有的战利品全部交给了谈震彩,他组建了一个三百人的骑兵。为了护送你前来,他一下子便派了二百骑,还真是给了你大面子呢!”

“哦,这样啊!那你可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周显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自会处理,反正不会让他吃亏。对了,现在卢督师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万元吉叹了一口气,道:“胜了几场,现在已经打到塔山城下,相信不久之后也可拿下。但士卒损失惨重,补给线不断拉长,后续战力不继,接下来的形势会很不乐观。而且更严重的是,锦州的祖大寿在不久前降了,目前的松山已经完全是一座孤城。现在我军向前推进困难,而清军则在不断加紧对松山的进攻,他们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援兵到达的那一刻。”

周显眉头一蹙,“祖大寿降了?”

万元吉点头道:“嗯。清军将锦州团团围住,城中军粮耗尽,每日都有近百将士被活活饿死。祖大寿送出最后一封信后,举城向多尔衮投降。在没有锦州的后顾之忧后,多尔衮全军移向松山,加紧了对松山城的进攻。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在我们到达之前拿下送上,从而可以全心全意的应对卢督师。”

周显沉思片刻,问道:“洪督师那边呢!粮食可以坚持多久,士卒还剩多少,军队士气如何?”

万元吉道:“士卒加上乡勇大约还有近两万,粮食只够一个月之用。但那是正常情况,如果省着点用,坚持三个月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锦州投降,对松山守卒的士气有一定的影响,对援军的期盼更加热切。”

第五百四十六章 城外来客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四十六章城外来客3?周显听完,暗自苦笑道:“也就是说,在三个月之内,卢督师必须要率部到达松山周边。那就决定必须连续拔下塔山、杏山两个要塞以及无数的小城垒。这个,……很困难。”

万元吉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连番交战,士卒损失惨重,即使到达松山周边,恐怕也很难借松山之围。卢督师的意思是大军尽可能的靠近松山,到时候让城中守军向外突围。内外夹击,应当有三成的把握可以救出他们。”

周显瞥了一下嘴,轻轻摇头道:“三成?卢督师高算了,我看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万元吉没有否认,只是长叹一口气道:“事在人为,尽力而行吧!作为谋士,我曾劝说卢督师说松山之兵不可救,就算救出来也完全得不偿失。因而我提议大军缓缓推进,以保存兵力为重。但是……”

“卢督师没同意?”

万元吉点头道:“何止没有同意,直接对我大加申斥了一番。他说,我大明军队在辽东之所以屡战屡败,除了两军的实力差距外,还有就是各军都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为重。如若此刻放弃了松山守军,也说明任何一部人马都可被他卢象升放弃,到时候他还怎么统御大军?要想击败清军,不是一支军队之事,而是全军之事。在辽东,失了地利,兵力不占优,能靠的就是将士齐心。否则,想要取胜就是白日做梦。说来也可笑,我最后竟然被他说服了。”

周显笑道:“那是因为卢督师说的在理啊!”

万元吉哀叹一句,“有理是有理。但在乱世,卢督师这样直性的人能收拢士卒之心,但很难得善终。杨阁部懂大略,事事从大局考虑,能举人但不知如何用人;卢督师能征善战,善守兵卒将士之心,但性格太过刚强,有时会意气用事。有时我就想,如果他们二人能通力合作,这大明或许是另一番局面。”

周显淡淡一笑,没有多言。“对了,万先生。你这次冒险来金州,是卢督师那边有新的任务要交给我吗?”

万元吉点头道:“是运粮之事,朝廷答应了。粮食在湖广征集,由长江水道和京杭运河运到天津。由你登莱提供水师,将粮运到登州,再转运到辽东。最初,我还比较担心孔有德的水师。但我听谈参将说,孔有德败了。”

周显笑道:“七千人或俘或杀近六千,所有大船都被我军所得,孔有德单身以逃。自此之后,清军的水师差不多完全是废了。现在的问题是,粮食要运到哪里?如果是宁远,仍然免不了要受清军袭扰之苦。我提议可以直接运粮到塔山前线。”

万元吉轻笑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和卢督师不谋而合。到时候粮食分成两批,一批运往宁远,另一批直接运往笔架山。”

笔架山,这个名字,只要是大明将士,都应该知道它的意义。昔日,正是因为清军偷袭笔架山,烧毁了上面储存的所有军粮,使前线军心不稳,最终导致松锦之战的惨败。

现在卢象升仍旧选在这个地方储存军粮,应该已经有了应对清军偷袭的方法。周显没有就此多言,微微点头道:“我这边没问题。但我想知道,既然卢督师已经决定放弃松山了,为何不让松山守军从海上撤退?如果调集登莱水师目前的所有船只以及俘获的孔有德船只,应该足够运送两万人同时从海上撤退。”

万元吉蹙眉道:“卢督师最初也有过这样的考虑。但自你上次运粮入松山城之后,清军便沿海岸修建了无数垒堡,而且架起了火炮。那种情况下,船只很难在松山周边的海岸停留。而且那是绝对的死地,一旦中间出现任何意外,松山守军面对的就是全军覆灭之局。非到迫不得已,那种冒险之法,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

周显点了点头道:“卢督师的顾虑我也清楚,但请万先生转达督师,我登莱水师随时听从他号令。如果能救出松山守军,损失一些船也不算什么。等您回去的时候,我派一队人随您一起前往,他们熟知海文,可以往返塔山和旅顺间,传递情报。”

万元吉笑了笑,赞赏道:“忘筌,你真是越来越有大将风采了。这次前来金州,我就发现虽然是刚被收复,但城中秩序井然。这次豪格率部来攻,恐怕亦难成功吧!”

周显脸带浅笑道:“这个学生可不敢完全确定,但他要想攻破金州城,至少也得脱一层皮。而且,现在孔有德水师被灭,即使最后真打不过,我也可随时撤回登莱啊!失地保人,大不了以后再来呗!现在的渤海就是我登莱水师的后花园,只要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放弃金州的,毕竟它是今后收复辽东的前沿。”

万元吉沉吟道:“这样挺好的。”

周显站起身来,说道:“万先生,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吧!等到晚上,我摆下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万元吉笑了笑,微微拱手道:“这一路颠簸,确实没怎么吃好?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准备一罐好酒。”

周显笑道:“好酒没有,但金州当地百姓酿的酒却可以管您喝饱。等到将来克复沈阳的时候,学生再给您准备好酒。”

万元吉哈哈大笑,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希望有那么一天吧!”

周显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道:“万先生,你觉得侯方域此人如何?”

万元吉想了想道:“出身名门,自视甚高,但的确颇具才能。如果以后稍加历练,或可在将来成为一个出色的谋士,他目前所缺的是经验。他父亲前往河南担任督师,本欲让他前往南京避难,但不知为何,他最终选择前来登莱见你。我想,他大概也是想找一个可以发挥所长的地方吧!”

周显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起来吧!我也想和他谈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七章 侯方域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四十七章侯方域?侯方域今年刚满二十四岁,身穿一件白色长衫,长相十分俊朗。自小被誉为神童的他,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但这次在席间,他却很少说话。

他嫉妒,嫉妒的发疯。周显比他年少的多,目前却是登莱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而一直觉得自己不弱于任何人的他,到目前却一事无成。只能靠着方以智的关系,才能舔着脸要求一个官职。

而最重要的是,周显对他的态度很怪,既不疏远,又不亲近。按侯方域历来的经验来看,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太受重用的。他皱眉沉思,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从而引起周显的注意。

黄蜚席间作陪,和万元吉畅谈以前的东江军。从以前的往事,再谈到目前的战况,一阵唏嘘不已。

这时,侯方域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突然问道:“黄总兵,你乃旧东江总兵黄龙之甥。学生曾听闻,旧黄总兵对尚可喜有活命之恩。而旧黄总兵之所以能坐稳东江总兵,其中也少不了尚可喜的全力支持。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侯方域问的十分突兀,而且有点不太礼貌。毕竟此刻的尚可喜是满清的三顺王之一,而这样把一个朝廷大将与敌人联系到一起发问,其中的意义很难言明。

周显望向黄蜚,看到他脸色不变才放下心。同时,他心中也十分好奇,没想到黄蜚和尚可喜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黄蜚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吴桥兵变一余年之后,官军收复登州,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乘船逃窜辽东。尚可喜奉命率舰队围堵叛军,因遭飓风而全军散没。登陆登州之后被祖大弼疑为叛军,幸得我舅父搭救才安全返回旅顺。因为在之前,沈世魁曾密谋兵变夺权,尚可喜支持我舅父,也因此而得罪了沈世魁。在舅父为国捐躯之后,沈世魁接任成为东江总兵,想要杀了尚可喜。后者在无奈之下,率部投靠了皇太极,两万余士卒单独成军,被皇太极封为天助军。”

周显倒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情,问道:“也就是说,尚可喜是在沈世魁逼迫之下才选择投靠皇太极的?”

黄蜚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尚可喜投靠满虏,实为可耻。但包括其父尚学礼,其兄尚可进在内的近百亲属都为鞑子所杀。不到万不得已,我想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主动投靠满虏的。我曾想过是否可以招揽于他,让他重归大明旗下。但目前的尚可喜已经是满虏的三顺王之一,而我大明则屡战屡败,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招抚成功他的。”

万元吉略作沉吟道:“这时候想要招抚尚可喜,的确不太现实。但可以尝试暗中和他联系,等到将来再寻求机会。”

侯方域摇头笑道:“学生以为,无论尚可喜以前的家世如何,还是因而什么被逼无奈才投靠满虏。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我大明的敌人。既然如此,暗中联系,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他手中。在没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重新投靠我大明?反之,如果我军大张旗鼓的与他联系,离间他和虏酋皇太极的关系,让后者加深怀疑他。我想,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黄蜚皱眉,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万元吉脸带喜色,望向周显道:“这个可行。可以让黄总兵去信给尚可喜,而暗中让皇太极知道这件事。即使不能离间成功,也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加点嫌隙。而对我军来说,则是顺手的事。”

周显看了一下侯方域,后者正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道:“那就按照朝宗提议的行事吧!黄总兵,智字营和信字营中有很多人都是东江军的旧部,在尚可喜的天助军中肯定有很多旧识,可以鼓励他们一起写信。现在尚可喜的部众正在清剿谢迁,把这些信全部交给他,让他看着行事。”

黄蜚点了点头道:“好,我尽快去办。对了,军门,谢迁那里现在如何了?”

周显笑道:“谢迁为青州巨贼出身,以前数万官军围剿都奈何不了他,况且现在只是天助军的一部。他现在在那里混的风生水起,据他上报,目前他整编的士卒已过三千,我正准备提升他为守备,并打算再给他提供一批辎重。”

黄蜚轻轻笑道:“这是应该的。但这批辎重最好在击败豪格之后再送给他,毕竟现在这边的物资也十分紧缺。”

周显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侯方域抬头望向周显道:“军门,对于如何击败豪格,您可有什么计划?”

万元吉用手指轻敲了三下桌面,笑道:“朝宗,此等事情乃朝廷机密,还是稍有再议吧!”

周显摆了摆手道:“先生,能入此厅者都算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可以说了。况且,到目前为止,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说出来,你们也可以帮我参详一下。”

侯方域此时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贸然,微微向周显拱手,心中暗自感激。

周显继续说道:“实际上也没什么具体的计划。目前豪格目前仍有近两万之众,而且最能战的旗兵基本上没动。城中我军,加上招募的新兵也不过一万两千之众。如果现在出城与满清决战,必败。好在金州城池坚固,而且清军不擅攻城。我的打算就是先守后攻,以守先消耗豪格的士气、军力,等到何时时机再行反攻。”

万元吉微微点头,无甚惊奇,采用的是最为稳妥之法。

侯方域沉思片刻,向周显道:“军门,您有没有想过借水灭鞑?”

周显脸带疑惑,“借水,借什么水,从哪里借?”

侯方域道:“当然是河水,从金州北河借。它基本上贯穿整个金州东西,如若在其上游设下长坝,在合适时机扒开堤坝,以河水阻断清军归路。然后我军再从城中出军,趁势猛攻,必能大破清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八章 侯方域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四十八章侯方域2?黄蜚听完,突然哈哈大笑,望向周显道:“军门,这侯公子虽然有纸上谈兵之嫌,但的确也算是一个办法。”

侯方域眉头一挑,语气恼怒道:“我怎么就是纸上谈兵了?”

黄蜚收住笑容,看了一下周显。

周显摆了一下手,示意他随意说。仅这一场宴席,侯方域便提出了两个办法,确实给人一种特别惊艳之感。但他说到底没有从政,更没有从军过,现在稍微敲打一下,可以帮他更好的认清现实。

黄蜚嘿嘿一笑,道:“侯公子,我是个粗人,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您是河南人,家属归德府,毗邻黄河,所见的都是那些大河巨川。但辽东有所不同,河流不宽,但水势很急。这就决定即使我们建了一条长坝,而且在合适时机扒开它。或许在最初的时候,气势很猛,足以摧毁一切。但在很短时间内,这些水就会一泻而过,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

侯方域眉头微蹙,仍然不愿放弃,说道:“即使水流会一泻而过,但应该也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如若我军能在这段时间内击破清军,那不就行了吗?”

黄蜚哂笑道:“侯公子,我手下所率的智字营老兵为诸营之最。但如若和鞑子进行野战,一千五百人可以打一千满八旗。而如若和汉八旗交战,可以战他们一千。其他的诸营,战力更弱。这种差距,不是靠单纯的士气就能弥补的。即使我们阻断了清军的归路,导致他们士气低落,而我军士气高涨,占据兵力优势的满虏依旧有很大可能会获胜。还有就是,截断清军后路,他们是背水一战,士气未必就低落。”

看侯方域脸色难看,周显笑了笑道:“黄总兵,我倒和你的想法有点不同。你说的朝宗借水灭鞑的方案不可行,是指现在不可行,但将来就未必了。”

黄蜚疑惑道:“军门是指……”

周显点头道:“我军没有红衣大炮,但佛朗机炮和虎尊炮的数量却数倍于清军,而且弹药充足。除此之外,粮食、军械等无一不足,再加上全军齐心,士民支持。我想靠豪格目前的兵力,我们还是能守得住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只有两途。要么请求援兵,要么退兵。清军目前兵力吃紧,他们这次能调用两万余兵力已十分不易,哪里还有援兵可派?所以,我料定他最后会退兵。他们退兵的时候,是士气最低落之时。如若那时候我们扒开堤坝,然后全军出击,哪里有不取胜的道理?”

黄蜚沉思了片刻,最后拍了一下后脑勺,笑道:“还别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万元吉道:“挖堤坝的时候,可以选的远一点。而且不要彻底阻断水流,每天放一点,让河水流淌着。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清军注意,成功的可能性必将大大增加。”

周显笑道:“万先生所言极是,就这么办。而且到时候可以放一部清军过河,而专门截杀其后队,这样我军的损失会轻一点。”

侯方域眉头微蹙,问道:“军门,既然我军能坚持到清军退军,那他们的损失必重。难道在那个时刻,我军还不能全歼他们吗?”

周显微作沉吟,最终摇头道:“不是不能,而是损失太大,有点得不偿失。你想啊!清军到时候损失惨重,我军亦同样如此。如果士卒损失过重,我们还怎么守住金州?目前守住金州城比杀死更多清军要重要的多,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将士的命可比清军要珍贵的多。这些士卒有了战斗经验,再以他们训练新兵,提升我军的整体战力。等到将来我们的士卒能和满旗兵一对一时,想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侯方域沉思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周显举杯笑道:“朝宗,你未临战阵,便能提出这样的方案,实属不易。如若不弃,就留在金州帮我谋划军事吧!等到将来,我必向朝廷保举你。”

侯方域脸色欣喜,连忙举杯道:“多谢军门。学生必必定结草衔环,以报知遇大恩。”

周显笑了笑,没有多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万元吉和侯方域一路劳累,再加上饮了不少酒,最后醉昏过去,被周显派人搀下去休息。周显没饮多少,而黄蜚酒量好,两人还完全保持着清醒。

侍女端来两碗醒酒汤,黄蜚饮了一口,便又放下道:“军门,你招了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贵公子,没什么大用,还得好生供养着,真有那个必要吗?”

周显笑道:“怎么没必要,你没觉得他提的两个建议都很好吗?”

黄蜚啐了一口道:“好什么好。都是些空想的建议,连怎么实施都不清楚?如若让他一个人放开去做,肯定会害惨兄弟们。”

周显饮了一口汤水,笑道:“所以有我们啊!给他们这些人一些机会,或许能收到一些意外的惊喜呢!文麓,我们自己人,我也不避你。我之所以愿意给他机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身份。他是侯恂之子,复社领袖,在士林中地位很高。如果能收揽他为我们所用,必能吸引更多更多有才学之人投靠,这就等于千金买马骨。而且,我真的感觉侯方域确实有一些才能。”

黄蜚点了点头,轻笑道:“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肠多,既然你决定了,那就留下他吧!反正烦的是你,我要守住金州城就行了。”

说到这里,周显眉头明显皱了一下。“黄总兵,金州城的东门和西门外都是丘陵,不易兵力展开。一旦清军发起总攻,必定会选择北门。我准备从东、西、南三门再抽调两千人放在北门,而且城中的预备兵随你调配,以全力防御北门,你看这样怎么样?”

黄蜚笑道:“这当然是好事,但我看暂时还是不动吧!清军进攻北门,必然会在东西两门同时发起进攻,以牵制我军。只有让他们意识到东西两门无攻下的可能,才会全力进攻北门。暂时先用我的智字营顶着,等到顶不住的时候再派人来。”

周显想了想,道:“那好。我给你调用全军的权限,无论是士卒,还是各种物资。有什么需要,随你调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九章 孔有德之死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四十九章孔有德之死?万元吉在金州呆了一日便行离开,他会在旅顺出海,然后乘船前往登莱。

周显将他送到南门外,拿出两封信递给他道:“万先生,这两封信,一封写给监察御史曾化龙,另一封是给户部主事沈廷扬的。你可以先去莱阳拜访一下曾御史,向他通报一下这个事情。然后再去莱州见沈主事,他熟知海文,海上运粮这件事,他是最好的实施者。”

万元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留在金州,你自己也小心点。”

周显笑了笑,没有多言,扭头向后道:“吉木,你率一千骑兵护送万先生返回旅顺后,就暂时留在那边吧!除了帮助谈参将守好旅顺外,自己看时机出击,捡一些软柿子捏,让鞑骑明白现在的金州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逞凶的地方。”

吉木微微点头,向周显道:“军门,现在高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让他继续统御城中所留的四百骑。另外,我会派人一直留在金州周边,军门需要我返回金州时,只需要升起一个红色的孔明灯,我在一日间便会率部到达。”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天色已黑,现在就出城吧!今晚,你们还有一夜的路要赶。”

十几个士卒快速上前,去掉横木,推开南门,浮桥亦被放下,一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飞驰而出。

待到所有人消失在黑夜间,周显挥了挥手,大门再次被关了起来。

黑夜没有一丝光亮,是个出行的好时刻。

韩括从船上跳下来,快步上前,躬身向沈廷扬微微施礼,然后急声问道:“沈主事,孔有德人呢!”

沈廷扬笑道:“韩千总莫急,他已经被完全困在了岛上,逃不掉的。我手下士卒正在分区域搜索,找到他是迟早之事。”

韩括点了点头,道:“我让兄弟们也都上岛,尽快找到他。”

沈廷扬点了点头道:“我的手下是从东向西搜索,你就率部从西向东吧!到时候在岛东侧会和。”

韩括拱了拱手,再次回到船上。紧接着右手一挥,船队开始快速启动。

沈廷扬满脸笑意,心中唯一的一点担忧也完全烟消云散。

登莱受袭,遍地烽火。

在登州,刘承祖率部攻下了文登县城,局势进一步恶化。韩勇率部支援,但因为手下兵力不足,也只能勉强与敌军对峙。

在莱州,高宏图凭借个人的威望,召集了包括府兵、县兵还有乡勇在内的六千余人。但这些人中,真正打过仗的只有数百人,还是当时周显编兵入营时剔除下来的,素质很是一般。而其他的,以前摸过武器的,一半人还不到。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去对付七千刀口舔血的海盗,能够取胜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当得知周显不准备调兵回援之后,而两边也无短期取胜的可能性后。沈廷扬去拜访了栖霞于家,让他们提供一些人手。同时会和了俞百易以及船厂、火炮厂中那些不会晕船的,大约六百人,乘坐他新建的三艘海船从芙蓉岛出海。绕远前往登州,甚至是胶州。

昔日,周显向沈廷扬介绍了蒸汽机的原理,他在造船的时候一直想实践一下。

这段时间,他造了一个不太成熟的蒸汽机,让它与船后的数个船桨相连。通过不断敲动水面,来提供一些动力。而同时,再通过士卒划动船桨来进行加速。

两边同时驱动船只,让这三艘船只的速度比一般的船只更快。这就决定这三艘船即使遇到敌船,也可以随时撤离。

沈廷扬的计划是,船只沿着海岸行进,找到海盗船只停靠的地点。即使不能全部击毁它们,也可以此向登岸的海盗施压,让他们不能再全心进攻。

但没想到是,刚出海没多久,竟然遇到了一艘快船。并顺着它找到了这座岛,上面竟然还有近百清军。沈廷扬率部趁岛上清军不备,毁了所有的船只,将他们死死困在岛上,并派人上岛攻击清军。

从逮到的几个清军口中,沈廷扬得知孔有德竟然在岛上。当即大喜,命人用火炮攻击后上岛,欲要擒获孔有德。但清军蛮横,沈廷扬虽然依靠人数优势击败了他们,但大部分清军还是逃窜入密集的山林中。

火炮声引来了明军的斥候船,并将这样的消息传递给了韩括。现在聚集在岛周边的士卒已达近千,孔有德这次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而此时的孔有德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当日他乘船逃跑,知道明军肯定会分兵追击。他没有直接向东或向南逃,而是冒险转向西边。欲要等到明军撤离之后,再行返回皮岛。但他没想到的是,明军不仅没有撤,反而加大了对周边海域的搜索。

吃完了所携带的所有干粮之后,近百人靠着岛上的野味和海鱼充饥,活的惨兮兮的。当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孔有德派出一人出海,看能不能趁势劫一艘商船来获取一些食物。

为了以防万一,他派出的船只仍旧是向西,特意避开了韩括的搜索船只。但没想到碰到了沈廷扬从芙蓉岛出发的船只,并顺势找上了岛。

孔有德引目四望,现在留在他身边的士卒只剩下二十多个,而且基本上人人带伤。右肩的伤口又开始发疼,自从登岛之后,缺药少吃,伤一直没好。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招呼曹德旺近前道:“老曹,现在船只尽毁,而明军越聚越多,看来我们这次是逃不掉了。”

曹德旺脸上闪过一丝狠色,道:“王爷,大不了一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跟了你这么久,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也算活的值当了。”

孔有德笑了笑,满脸的欣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好兄弟,没必要如此。这些明军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死了,他们的搜查必然停止。现在这种情况,没必要让兄弟们一起殉葬。只有我们有人活着出去,今后才有报仇的机会。”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章 孔有德之死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章孔有德之死2?曹德旺脸色微变,看孔有德不似作伪,沉着脸道:“王爷,您说什么呢!跟着您这么久,我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吗?这个时候赶我走,您是瞧不上兄弟啊!”

孔有德轻轻摆手道:“正因为我瞧得上你,所以你才必须那么做。”

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跟随我最久的老兄弟,你一个,老刘一个。现在老刘还在登州,能否逃脱还是未知之数。我这次注定是逃不掉了,所以你必须逃走。廷训懦弱,不具备大将之姿。一旦听闻我身死,他绝对难以压制剩下的天佑军。你逃出去之后,劝他放弃皮岛,助他率部撤回辽东。告诉他,将天佑军的兵权交给皇太极。今后就好好照顾四贞,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要效仿我,一生为贼,最后不得善终。”

曹德旺沉默良久,蹙着眉道:“王爷,这里丛林密布,我们好好的躲起来,明军未必就能找到我们。”

孔有德叹气道:“我这条命太值钱了。他们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会撤离。你就再听我一次命令吧!一会你带几个受伤较轻的兄弟藏起来,等到明军撤了,你们再寻找机会向东逃回皮岛。我知道现在船只被毁,要想成功会非常困难,但你争取能够吧!”

曹德旺低头蹙眉,没有言语。

孔有德有点恼怒道:“别犹豫了,走吧!现在就走。等到明军再搜索过来,到时候任何一人都活不下去。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孔家被灭族吗?”

曹德旺想了想,躬身向孔有德拜了一下,点起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一声大喊,正在搜索的明军士卒朝着喊声方向迅速汇聚而去,一阵厮杀之后又完全恢复了平静。

韩括带着一个俘虏赶到,让他翻看每一个倒地的清军。

那俘虏最后指着一个身型高大,身穿黄色铠甲的中年男子问道:“将军,将军,他就是恭顺王孔有德。”

韩括瞥了一下孔有德的尸首,身中数箭,腹部还中了一刀,身下鲜血流了一地。他啐了一口道:“太便宜你了。”说完,他高声下令,“鸣金收兵,全军退到岛边。将孔有德的尸首带回去,剩下的人,都割掉耳朵,以计军功。”

沈廷扬从船上取下一罐酒,自己喝了一口,接着递给韩括道:“韩千总,我们这次抓了一条这么大的鱼。论功行赏,你怎么也该升为守备了吧!”

韩括笑着道:“那还是托沈主事的福。要不是您,我恐怕再搜寻个个把月,也难以找到孔有德。本来,我派出无数快船向东、向南两个方向追击,唯独没有料到孔有德会向西躲藏。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准备撤离,您就突然带好消息来了。”

沈廷扬嘿嘿直笑,摸着自己的光头道:“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对了,你之前告诉我,林副将既然已经率部返回登莱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仅是为了孔有德吗?”

韩括摇头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但主要是在皇城岛上还有近四千的天佑军俘虏。现在孔有德已经身死,谅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已经派人回皇城岛了,等到明天天亮,我和您一起启程去登州。”

沈廷扬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之前还在担心士卒数量不足呢!有了你的协助,必能事半功倍。”

韩括饮了一大口酒,将酒罐递回沈廷扬。“沈主事,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您趁有空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去看看兄弟们,岛上还有一些清军,还得安排一些岗哨。”

在岛上僻静一隅,韩括向南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道:“爹、娘、大哥、二哥、四妹,我给你们报过仇了。”

豪格恼怒的将塘报扔在地上,高声叫骂道:“孔有德这个蠢材,竟然这么快便败了。明军接下来肯定源源不断的运兵前来,我们还怎么取胜?蠢货,笨蛋……”各种脏话接连不穷的爆出,豪格是恼怒到了极点。

满达海弯腰捡起塘报,看了一下,眉头紧接着也蹙了起来。“王爷,孔有德最初上报说,他曾派了近两万海盗登陆登莱。如果属实的话,明军在清除那些海盗之前,应该是不会派兵增援金州的。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拿下金州。”

豪格用手抚着额头,想了想,心中稍微松弛了点。他转头望向旁侧的耿继茂道:“那十尊红衣大炮什么时候可以运到?”

耿继茂为耿仲明的独子,这次耿仲明让他携带红衣大炮跟着豪格前来金州,本就是为了混军功。来到前线之后,他把指挥权交给了副将李梅,而自己成天不是吃就是睡。突然听到豪格问他,耿继茂明显一愣,口中懦懦道:“这个……,这个快到了,快到了。”

豪格刚压下的怒气猛然升起,怒声吼道:“什么快到了,我问你什么时候到?你现在就给本王一个具体的时间。”

“这个,这个要问李梅,我马上去叫他。”

豪格看耿继茂远去,一把将案几的茶杯砸个稀碎,恶狠狠的骂道:“真他娘的白痴,耿仲明怎么有这样的蠢儿子?”

不一会,李梅走进大帐,拱手道:“禀主子,火炮在五日之内便可运到。”

豪格道:“五日时间太长,本王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内,你运不到地方,休怪本王无情。”

李梅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道:“那就请主子再给我一千士卒以及两千青壮,我率领他们北上接应。昼夜不停的运动,绝对在三日之内运抵。”

“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可以调拨给你。”

李梅躬身拜了一下,退到一边。

豪格继续说道:“李率泰,你也抓紧对攻城器械的建造,三日之内也务必完成。”

李率泰拱手道:“王爷放心,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三日便可完成。我命工匠再多建一些,以备不足。”

豪格点了点头,起身道:“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三日之后,对金州城发起总攻。”

众将高声回道:“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一章 填平护城河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一章填平护城河?金州城建于高坡之上,东西两边都是丘陵,北侧为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如若大军攻城,北城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如何进攻才能以最小的损失收到效果,这是豪格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他在金州城外停留了近二十日,对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和手下诸将经过多次商议之后,最终议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可行的方案。

在十尊红衣大炮运达之后,豪格第一时间便发起了对金州城的进攻。

一万两千清军排成四队,各种攻城器械有序列在队列之间。

十六尊红衣大炮分两批排开,六尊放于高墙之上,用以支援清军登城。十尊列于地面,距离在佛朗机炮射程之外,而却在红衣大炮射程之内,专门用以轰击城墙。而且以重兵把守,想要出城炸毁它们也变的十分困难。

传令士卒不断的来回奔跑,汇报最新情况。在东门和西门也发现清军,数目不多,大约在千人左右。

周显放下望远镜,递给旁侧的黄蜚道:“两侧为诱军,北门是清军的主攻方向。他们的红衣大炮射程远于我们,恐怕到时候要吃亏。”

黄蜚咧嘴笑道:“就这十来尊红衣大炮,只要不轰塌城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新兵怕这个,一些听到炮响就直接吓尿裤子了。现在城墙上只有一千五百人,新兵占了三成,相互之间都隔开了一段距离,一颗炮弹就算直接命中,也炸不死几个人。先练练他们的胆子,再谈守城,反正清军一时半会攻不上来。”

周显点了点头,引目望向远处。

号角长鸣,雄浑悠长,前队三千人发起了进攻。

他们推着攻城车,像一只只艰难爬行的蜗牛,缓缓而行。

金州多丘陵,林木繁多,清军在制作攻城器械之时毫不吝惜材料的使用。这些攻城车,看起来比一般的更大一点,也更为笨重,唯一的亮点是在攻城车的前侧竖起了一个长约两丈,宽约一丈的厚木板。而在攻城车上面还盖了毛皮毡,在毛皮毡的上面有覆了一层厚厚的装满石粒的麻袋。

攻城车在战场上并非什么稀奇物件,是专门用以撞击大门的。但令人惊奇的是,豪格仅这个竟然造了十五架,而且在第一时间将它推上来。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的攻城,因为瓮城的存在。即使用攻城车撞开了大门,很多时候也无法攻进去。所以大部分时候是多造云梯、飞梯等上攀工具,选择城墙上攻上去,而攻城车只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

豪格这次反其道而行之,令周显有点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清军躲在攻城车的下面,或者是后面,一步步的前进。弓弩无法射穿由石袋和毛毡构成的防护,只有城墙上的佛朗机炮不时发出轰鸣,全力开炮。偶尔有一两颗落在攻城车上,将麻袋炸开,乱石横飞,有少量清军惨叫着倒地。

但这也只是能稍微驰援一下攻城车的移动速度,它们微微停了一下,便继续前进。明军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不断靠前。

士卒拖着弗朗基炮在城墙之上移来移去,这是周显下的命令。放三炮,换一个地方,以防被清军的红衣大炮锁定。

但奇怪的是,清军的红衣大炮在此刻好像全部哑火了般,并没有参与助阵。而第二队的清军也始终立于原地,也没有做出支援的准备。

周显心中更加疑惑,且不说城前侧的护城河。就算这些攻城车真的冲到了城下,难道他们要直接撞击城墙吗?这些可都是坚固的青石,谈何容易?

清军推着攻城车已经到了弓箭射程之外,一直躲藏在后面的弓弩手不断跳出来,拉弓向城墙上面射箭。

清军长弓弓体巨大,射程超过明朝的长弓。但此刻明军占据高度优势,射击距离反而远超清军。

千箭齐发,压的清军完全抬不起头来。一个清军刚露出头,就被一箭穿透脑袋。混着鲜血的脑浆宛如豆腐花,看起来十分恶心。

周显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前方的一切,手中不断引弓。连发了十箭,射死了八个清军,射伤了两个。

黄蜚来回奔跑着,把一个躲在垛口下瑟瑟发抖的新兵踢打起来。老兵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和任务,而大多数新兵刚接触到一阵箭雨便彻底怂了,看到倒下去的尸首和满地的鲜血更加崩溃,涕泪横流,样子凄惨。

每一个老卒都经历过这个过程,他们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感情。只是尽力将新兵崩溃后留下的防守空挡补上,而那些直接负责指挥新兵的小旗长和旗长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们像黄蜚一样连踢带踹,将新兵一个个的驱赶起来还击。

一颗炮弹落在一辆攻城车前方的横板上,在上面砸出了一个硕大的空洞。弓箭、火铳顺着那个洞便射了进去,里面士卒惨叫着逃散,但刚跑出来便被另一轮箭雨全部射死在地。

周显眉头微蹙,他分明看到那些逃出来的人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衣着,连一副皮甲都没有。他心中没有太多同情,就是感觉奇怪。豪格耗费这么多功夫,难道就是为了掩护这群没什么战力的百姓上前?

清军的攻城车先后到达了护城河边,它们停下来。在后侧拿刀清军的驱赶下,隐藏在下层,最初推动攻城车的普通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出来。

毛毡上面的麻袋被一根绳索连着,绳子一断,装满石粒的麻袋就掉了下来。那些百姓快速捡起落在地上的麻袋,手拿肩扛,一个个的将它们抛入护城河。

周显脸色顿时一变,大声叫道:“射死他们,全部给我射死。他们这是要填平护城河,不能让他们得逞。”

数百弓箭手迅速拉弓,瞄准那些奔跑的普通百姓。而城上的火铳手也开始行动,稳狠准的向下射击。

有百姓倒地,但事发突然,他们中大部分人在临死之前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 攻城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二章攻城?羽箭铺天盖地的射下来,片刻之间便有无数人倒地。他们之前都是乡间的农夫,虽然身强力壮,但没什么秩序可言。

清军以他们的家属为要挟,让他们前来送死。但这一轮箭雨过后,他们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信心便开始崩散。少数还未搬起麻袋便被射死,一多半将一个麻袋抛出护城河,搬起第二袋的还不满两成。

他们惨叫着向后逃,但没跑出几步,又被如蝗虫般的羽箭和枪弹射中。当即死去的还算是幸运的,他们不需要再忍受痛苦。最惨的是那些被射中要害,而不能当即死去的,他们发出一声声完全不似活人的嚎叫声。

这样的惨状是本打算逃跑的百姓不敢再动,他们躲在毛毡覆盖的攻城车下。不管后侧的清军怎样拿刀威逼,他们也不敢再出来了。

躲在攻城车后面的清军弓箭手还在射击,但这点密度的羽箭能对守军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面对从上而下的羽箭,他们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不要射中自己。

“哈哈哈……”豪格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虽然相距较远,他看的不甚清晰。但他知道那条护城河深度不过六尺,宽度不过两丈,投入里面的麻袋足以在一片区域内形成一个实底。到时候再以木板搭在上面,就可以直接将云梯运到城下。

至于那些百姓的死伤,全然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二通进军的鼓声敲了起来。

这一次仍是三千人,和第一次不同的是,他们都是真正的士卒。也不同于第一次的缓缓而行,他们的速度可以用飞奔来形容了。

最前方的士卒手持盾牌,后挎弓箭,飞速向前。一直狂奔到那停靠在护城河边的攻城车后,引弓拉弦,压制城墙上的弓箭手。

稍后的士卒身穿抬着木板、飞梯,速度较慢,奔跑的过程也稍显笨拙。他们的目标是在刚刚抛下麻袋的地方搭建起浮桥。

最后的清军大多都是身强力壮之辈,他们推着云梯车,缓缓向城池方向移动。而跟在这些云梯车后面的是清军的精锐,他们手持长刀、长枪,是攻城的主力。

清军的红衣大炮在此刻也开始发威,立在高台上的六尊轰击箭楼以及停靠在平台上的佛朗机炮,而放置在地面上的十尊轰击城头。砖石瓦屑瑟瑟的从上面落下,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鲜血混杂着灰尘四处弥漫。

有新兵忍受不住,尖叫着妄图逃下城去。但后侧如铁塔般站立的督战官毫不留情的出刀将第一个逃跑的砍翻在地,怒声吼道:“回去,不想死的都回去。”

明军的佛朗机炮和虎尊炮拼命回击着。这次冲前的清军少了防护,炸弹在人群中开花,乱石四溅,遍地都是鲜血和死尸。

清军在用装满石粒的麻袋上铺上木板,在护城河上建立了八座浮桥。但其中两处因为下面麻袋不实,在他们踩踏之后掉到了河中。

在这之后,清军在领将的指挥下调整了一下攻击队形,重新开始了进攻。

盾牌兵高高举起盾牌,低身弯腰,尽量将自己躲在盾后。弓箭手跟在他们后面,引弓射向城头,以作掩护之中。在他们之后是扛着飞梯的兵卒和紧跟着上来的刀枪兵,他们是攻城的中坚力量。

城下的清军冒着羽箭和铅弹搭起了飞梯,数目不是很多。只有十架,彼此相隔五十步。既可以做到让士卒聚于一处,向上攀爬给守军施压;又可避免士卒过于集中,而被城上不断落下的羽箭和枪弹集中攒射。

城头上,一个新的千人队已经投入了战斗,目前每个垛口处的士卒都是最初的两倍。他们有的手中拿着长弓,有的拿着燧发枪,瞄准下面不断激射。而另外的则搬起城墙上早就准备好的礌石、滚木,拼命的向下砸。

清军顺着飞梯向上攀爬,速度缓慢。明军占据城墙垛口,兵卒充足,各种守城器械都十分完备。清军集中于飞梯周边,不是被射中,就是被砸中。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未攀爬到一半,便又掉了下去。

万人敌也不断从城墙上抛下,到处乱蹦,炙热的火焰从小孔里喷射而出。虽然不能杀人,但确实是延缓敌人进攻速度的利器。再配合城头上的弓箭手和燧发枪手,应付眼前的这点清军还算是得心应手。

但真正的威胁却随之而来,六座云梯车通过浮桥到达了城下。又长又宽的长梯搭在城上,前端用钯钩抓住垛口,想推都推不开。

清军依靠它,不用再蜷缩着身子,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握着飞梯向上艰难攀爬。只用顺着长梯,一路直着身子,便可快速上到城头上。

两队人马,除了那些百姓,能战的士卒有四千余人。此刻有两千多士卒散布在城墙外边,每个飞梯之下都有二十来个人扶着,悍勇之卒沿着它向上攀爬。而在每个云梯下,都有两百余人,个个持刀拿枪,以更迅猛之势杀向城头。

清军越攻越猛,城头上的守军渐渐有不支之势。

黄蜚沉着冷静,高声下令道:“弓箭手,火铳手靠后,向天空射击,用雨洒法攻击后续的敌军。长矛手上前,将上城之敌都给我刺下去。”

城头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奉命后撤,长矛手整队向前。

周显此刻虽然也在城头上,但负责指挥大军的是黄蜚,他并不干涉。周显职位虽然高于黄蜚,但无论是守城经验,还是其他的,黄蜚都比他要强上很多。由他指挥,显然比周显本人指挥更好。

而此时的周显,立在城角一处,手中依旧拿着长弓。偶尔引弓,射向那些指挥士卒进攻的领将。现在他已经能拉开一石的劲弓了,但像这样,短时间连拉二十余次还是第一次。胳膊酸疼,恐怕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远处,清军又投入了新的进攻士卒。人数不多,但持续不断,看来豪格这是打算第一次进攻便拿下这金州城。周显在心中暗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三章 金州血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三章金州血战?清军的进攻还在继续。

只见,一个清军士卒刚爬上城垛,守在云梯前的守卒便大喝一声,长枪奋力向下刺出。那名清军反应也快,第一时间闪身躲避,那枪只刺中了他的肩头。他一时失了平衡,惨叫着跌下云梯。

他身后的另一名清军趁势上前,伸手抓住长枪,用力一拽。那名明军刚刺中目标,正在纵声欢呼,冷不备的被人一拉,紧接着也跌下了城。一声尖叫之后,被城下的清军砍死。

四五杆长枪先后递出,将第二名清军身体刺透,他表情扭曲着落下云梯,眼中满是绝望。而后续清军紧接着上前,长枪长刀持续不间断的刺砍。不断有人受伤、战死,从城头落下,化成城下的一团烂泥。

城上城下,糟杂不已,满眼望去都是蠕动的人群,充目听闻都是各种激烈的吵嚷声。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都陷入到一片疯狂之中。

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杀死眼前的每一个敌人,生命在这一刻变的异常脆弱。

侯方域顺着城墙角缓缓向上走,身后跟着夏舒。但当他刚刚冒出头,一箭便迎面射来,带着他头上的纶巾飞上了天。而紧接着一颗炮弹在他不远处的墙壁上开了花,没有伤着他。但砖石的碎屑砸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侯方域双腿开始发颤,躲在墙壁边不敢再动。

夏舒脸上露出一股不屑,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淡声道:“候公子,军门虽然让我保护您的安全,但如若您再行靠前,这生死可就完全自付了。弓箭、炮弹都不长眼,也不管你身份如何,高贵或是贫贱,死了就是死了。”

侯方域脸色大窘,手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语气中带着颤音道:“你说周巡抚他现在还在城头上?”

夏舒点了点头,道:“是啊!要不是军门让我保护你,我现在也会在上面。”

侯方域道:“上面那么危险,他身为主将,怎么可以待在上面呢!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夏舒轻轻笑道:“能出什么意外?我家军门是富贵长寿之人,清军的这点炮火和弓箭,怎么能奈何的了他?只有那些短命鬼,才会担心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侯公子,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下去吧!这样的地方,不是您该来的。一旦您不幸死了,我无法向军门交待。”

侯方域被夏舒一激,满脸通红。犹豫了片刻,强撑着向上走去。

城头上死尸遍地,鲜血四流,到处可闻喊杀声和惨叫声。他脸色白的如霜一样,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双腿抖动的如筛糠一般。

突然,一直高度紧张的他一不小心,被一具尸体绊倒。直愣愣趴在地上。等到再起来的时候,白色的长衫上已满是鲜血。他看着自己的一双血手,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呼。

周显扭过头,正看到跌坐在地上,拼命擦拭双手的侯方域,脸上闪出一些怒色。他快步跑过去,在夏舒的帮忙下把他搀下城去。

“夏舒,你带他来这里干吗?”

夏舒撇了撇嘴,满是委屈道:“军门,这个真不管我的事,是他强要来的。说是想看看真实的战场,谁知道他这么怂啊!”

周显用力摇着侯方域,并大声叫喊着。过了好一会,侯方域的脸上终于又有了一点血色,意识也恢复了清醒。周显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我的侯大公子,这下看满意了吧!”

侯方域双肩仍在抖动着,没有回答。

周显转头向旁侧道:“夏舒,带他下去,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不要再来这里。”

侯方域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的和夏舒一起下城。

周显默默的摇了摇头,重新登上城墙,心中默念了一句“好奇害死猫”。

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们好几次都登上了城头。但在守军激烈的反击下,又一次次的败退下去。

城下的尸首堆砌的如小山一般,飞梯插在尸堆之中,已经不再需要人扶。护城河里满是中箭或者中弹的清军,鲜血染红了河水。

看到自军迟迟不能打开局面,豪格暴跳如雷。下令将所有火炮瞄准于城垛处,炮弹集中在一处爆炸。

城垛口,双方将士还在反复争夺。在爆炸中心的那些人,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是非死即伤。有的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气浪掀翻在地。死者一声不吭的从城上落下,发出一声闷响。伤者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在另外士卒的拖拽下向城下移去。

城墙被轰出一个大豁口,无数清军沿着缺口向城上攀爬。

明军在领将大声吆喝下,汇聚向那个豁口。各种长短武器没有分别的刺下、砸下,在连续的砍击中,长刀上豁口连连,长枪的枪头也被砍掉,士卒拿着一根带岔的长棍狠抡。

一方仰头向上攻,另一方拼命阻挡,那一处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弓箭手在连续满拉十几次之后,胳膊就会痛的无法再拉。此刻的他们已经退居到后面,拉箭的频率已经比平时慢了很多。只有火手在不知辛苦的装弹、装火药,尽力瞄准眼前着每一个目标。

万人敌在点燃火绳后,已不再用抛,而是贴着地面向前滚。硝烟荡起有两丈多高,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阿巴泰本站在豪格身边,遥望远处战场。李率泰已经将手下的最后一点精锐投入战场,但明军抵抗的激烈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清军在孔有德逃窜到辽东之后,便开始命人仿制红衣大炮,而且还成功了。但因为它体积硕大,不好移动。因而在很多时候,清军即使在攻城的时候,也不用火炮,以为单靠个人蛮勇便可攻上城去。

但这次,他们碰上了硬钉子。在被轰出那么大缺口后,明军还在激烈抵抗,完全没有一点溃败之势。

在这个时候,阿巴泰突然注意到豪格正在望向自己。他心中暗骂了一句,抽出手中长刀,高声喊道:“手下的勇士们,随我上前。”

他身边的近一千满旗兵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喊声,跟随他向前冲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四章 金州血战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四章金州血战2?在清军中,以满八旗士卒战力为最,其次为汉八旗和蒙八旗士卒,剩下的最次的就是那些底层的阿哈和一些驻守在城池内的守卒。

蒙八旗以骑兵为主,一般擅长奔袭和骑射。而汉八旗以步卒为主,擅长各种攻城器械的建造和火炮的使用。

在这次的攻城之战中,豪格最先投入的李率泰所率的汉卒,接着是汉八旗士卒,现在连满旗卒也投入了进去。士卒的数量在一次次的增多,战力也在一点点的增强。

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皇太极的七哥,豪格名义上的七叔。即使豪格贵为肃亲王,且为此次攻打金州的主将,身份上比阿巴泰高出一个档次。但阿巴泰手下的士卒历来都是自成一军,如果后者不听令,豪格也不能强逼着他去攻城。

好在阿巴泰现在对眼前的周显满是怒气,再加上他对豪格这个主将还有些尊重,这才在他的一瞥之下率部冲了上去。

豪格点头,略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满意,心中将阿巴泰归于可以拉拢一列。他扭头朝向身后道:“刚阿泰,你率五百骑兵出击,以骑射散箭掩护七贝勒攻城。”

刚阿泰应了一声,率部飞驰向前。

看到阿巴泰率领援兵到达,李率泰心绪大定,高声下令道:“高千总,你率五百士卒随七贝勒爷一起攻上去,这一次务必要攻破明军的防守。”

高信钟点了点头,扭头向后道:“阿吉,同去,回来我给你最好的酒和烤羊肉。”

阿吉狂吼了一声,豪迈举起了手中的巨斧。

清军援兵不断到达,明军面临着无穷的压力。一批批的伤兵被抬下去,一队队的士卒又拥上城头。

锣鼓声震天,喊杀声四起。

清军从数个缺口攻上城头,最多的一处已经聚集了数十人。他们紧紧聚在一起,武器齐齐向外,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不断有人倒地,但越来越多的清军通过云梯、飞梯攀爬上城,牢牢控制着,并不断扩大着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那片阵地。

阿巴泰手下多精锐,他们在本部领将的指挥下以更迅猛之势冲上城头,清军的战斗素质和经验比一般士卒高上许多。他们有的团聚在一起,共同抗外,稳固阵地。有些则奋勇扑向城垛口的虎尊炮手和火铳手,引起一阵阵的惊呼,使明军的攻击速度明显放缓。

黄蜚出刀砍翻一个清军,大声喊道:“高毅那狗娘养的,怎么还不率部上来?还有那些一窝蜂,都给老子调上来。”他再次凶狠出刀,刺中了一个扑向他的清军。紧接着爆喝连连,如猛虎下山般杀入人群之中。

周显领着数百士卒,稳固着左边的城墙。这边城墙的损坏程度较轻,攻击的清军也少,明军还能完全掌控局面。

而右边,是清军的主攻方向,数处城墙坍塌出大口子。明军虽然依旧占据着优势,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拥上城头,这种优势正在慢慢减弱。

周显心中稍急,高声喊道:“高善方,你负责指挥这边。亲兵队,随我走。”周显有一个一百三十六人的亲兵队。现在除了那三十六骑外,剩下的人都在他身边。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持刀随他一起奔了过去。

高毅现在已经是守备,黄蜚让他统领一个最为精锐的千人队待在城下,以作为智字营的预备队。上面炮火连天,厮杀声如雷,而他和手下的一千来人躲在炮弹炸不到的城角一处。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向手下士卒吹着牛。

“听到了没?这就是红衣大炮,别看阵势挺大,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准头不行,十几发也不一定能炸死几个人。到时候你们别怕,跟着老子,绝对死不了。”

“你你你,……你们几个,怎么还在喝啊!真以为你们是酒神吗?让你们喝一点,是为了壮你们的怂人胆。你们要是都喝醉了,谁跟着老子去打仗啊!军门战事期间禁止喝酒,老子好不容易给你们讨得一点,你们就细细品,别像牛饮水一样,没有一点品味。”

“去去去,你滚到上面去看看情况。为什么这么久了,黄总兵还没下来传令?是不是清军太不顶用,他娘娘的,真令老子失望。”

……

这时,一个小兵突然指着城头上喊道:“高守备,您看……”

高毅仰头望去,一面红色大旗伸出城垛。他嘿嘿一笑,一脚踢翻摆放在自己跟前的小桌,高声喊道:“兄弟们,杀鞑子的时刻到了。都给我好好干,谁敢给我认怂,小心战后我直接踢他的屁股。”

众人哄堂大笑,紧随着他向城头冲去。

有了新的生力军的加入,岌岌可危的城防得到稳固。守在城头的清军抵挡不住,纷纷丢下武器,拼命向下逃。一些机智的顺着云梯向下滑移,而一些直接从城头上跃下,摔不死也得重伤。

城上明军爆出一阵欢呼,继续追击,长枪毫不留情的向下猛刺。弓箭如蝗,乱枪似雨,从城头上向下抛洒。

阿巴泰一手举着一个硕大的盾牌,另一手拿着一条直形长刀,站在弓箭射程之外,看着城头的战斗。在他身旁跟着近百个亲兵,个个手持大刀,剽悍魁梧。眼看着溃散下来的清军士卒,阿巴泰神色凶狠如蛇,大声喊道:“传令下去,退后者斩。”

近百人同时出刀,将数十个刚从城头下来,妄图逃脱的清军全部砍翻在地。

其他清军悚然一惊,不敢再逃。

阿巴泰高举盾牌,大声喊道:“所有人上前,一鼓作气拿下此城。入城之后,三日不封刀,抢掠所得都归你们个人所有。畏缩不前者,战后斩首,家人贬为阿哈。马拉齐,你为我大清的勇士,带队上前,不要辜负勇士之名。”

阿巴泰身后转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拱手高声应道:“遵主子之命。”他回首向后,大声喊道:“我为先锋,你们随后。”说完,他手中举着盾牌,快速向前冲。

周围清军犹豫了片刻,紧接着随他而去。

阿吉狂吼着想要上前,却被李率泰一把拉住,“阿吉,让他们先打开局面,我们再捡果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金州血战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五章金州血战3?十几面大鼓同时擂响,声动如雷。随着一阵狂吼,近千清军在马拉齐的率领下,再次向城头方向攻来。

他们手持盾牌,快速跨过护城河,抢占云梯。不避羽矢,奋勇上前。

城上明军士卒呐喊着,用长枪刺,用直刀砍,杀死任何靠近城垛之敌。

箭石枪弹如同雨下,有清军身中数箭,发出一声声的惨叫。有些被长枪刺中,鲜血迸射而出。还有些直接被直刀砍去头颅,无头的尸首趴在云梯上,被后面上来的士卒踢到墙下。双方士卒在城垛处反复争夺,酣战正烈。

城脚下的尸体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鲜血流进脏兮兮的护城河。清军的红衣大炮还在轰响,掩护着先锋士卒登上城头。五百骑兵在城下来回奔驰,不断将羽矢射向城头。

明军依托垛口,弗朗基炮、虎尊炮、燧发枪接连激射,瞄准一切可以射击的目标。不断有清军被射中,惨叫着从马上跌下,没了主人的骏马嘶叫着跑走。

马拉齐为清军中的能战之辈,不仅勇猛,临战经验更是丰富。他侧身屈膝,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大部分身体躲在盾牌之后,以避羽矢。脚下动作很快,以一种看起来很快的步伐向上移动。在不一会间便到达了城头,最主要的是,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他竟然没受一点伤。

他透过盾牌间的缝隙向上仰看,趁城头明军刚刺完一枪后。正准备收枪再次刺杀,后力不济之时。发出一声爆喝,他紧接着手持盾牌,猛的向上急冲,一下子便冲上了城头。他脚踏在城垛上,将手中的盾牌抛出,狠狠的砸向其中的一名明军。紧接着从上面一跃而下,手持长刀,挥舞着乱砍,掩护后续的士卒上城。

在垛口处的明军多拿长枪,为长兵器。一旦两者短兵相接,作用反而远不如长刀。马拉齐持刀左突右冲,三个明军士卒接连被他砍倒在地。

周围的明军士卒惊慌失措,尖叫着向后退去。马拉齐再次持刀向前,逼迫明军后撤,进一步扩大既得阵地的范围。有明军在脱开一段距离之后,奋力去刺,但枪刺在他的身上,却不能刺进去。

原来,马拉齐身穿三层铠甲,其中一层还是坚固的铁甲。再加上他又左右闪躲,避开自己的要害部位,能被刺中的都是那些裸露在外的无关紧要之处。能伤他,却要不了他的命,而那点轻伤更增了他的疯狂和强悍。

越来越多的清军趁势拥上城头,他们围在一起,以盾牌排列在外,一点点的蚕食着城墙上的明军阵地。

高信钟在城下,看马拉齐已经占据了城头。他嘿笑一声,向旁侧道:“阿吉,我们也上。”说着他一手持盾,一手拎刀,顺着云梯向上走。而他旁侧的阿吉手持一板巨斧,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周显站在一个垛口后,密切关注着眼前的战局。

清军的红衣大炮已经停了下来,大概是害怕炸到自己人。而豪格则毫不保留的将所有的汉旗卒投入了战斗,城下到处都是如蚂蚁般蠕动的清军士卒。他们聚集在护城河边的攻城车后,引弓拉箭,支援攻城士卒。

甚至,清军还将几个虎尊炮移到了城下,以一种接近七十度的角度向上仰射。能炸死几个人不清楚,但气势却十足。

豪格为了振奋军心,将位于阵后的战鼓移到了前线。十几面同时擂动,令人热血沸腾。在这豪迈无比的鼓声中,清军一次次的进攻,向城头的明军发起冲击。

但清军再多,也只能沿着云梯一点点的向上移动。真正的威胁来自城头上聚集起来的近百清军,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聚在一处,向外反击。阵型在很短时间得到稳固,一时还难以将他们驱赶下去。

在云梯的半中腰上,周显突然看到了两个熟人。在旅顺城外重伤自己,救回博和托的那个莽汉,他最初所用的那根黑铁棒还在自己这边。还有更早在登莱见过的,最初骗了自己,后来又助自己击败李率泰,不知道他目的到底为何的高信钟。

周显引弓瞄准,此刻的高信钟正顺着云梯向上爬,斜背和头部都露出在外侧,要想射中他并不难。但周显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将长弓偏移开了一段距离。羽矢贴着他的头顶飞去,击中他的帽盔,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高信钟心中一惊,抬头向上,正看到持弓立在垛口,一脸平静的周显。他愣了片刻,突然朝向周显嘿然一笑。故意将盾牌放低,将自己的头部完全露出来,继续向上爬。

周显眉头紧蹙,想了想,低声骂了一句。虽然不知道这高信钟为何要这样找死,但还是决定留着他。周显再次引弓,射向高信钟旁侧的巨汉。他见识过后者的本事,如若让他成功上城,能发挥的作用可以顶上数十人。

阿吉虽然愚笨,但反应却快,他一举斧,轻松击开周显射来的羽箭。他仰头看到周显,似曾相识。随即大吼一声,神情兴奋。

周显“咦”了一声,连引两箭,但都被阿吉弹开。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另一边,冷不防的一颗枪弹射下,正好击中了他的左腿。

阿吉身材高大,在云梯上本就艰难站立。此时又中了一枪,脚下一软,从云梯上面跌落下去。距离地面不高,他又皮糙肉厚,没什么吊事,拍了拍屁股便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手持斧头,狂吼连连,想要继续向上爬。

高信钟看周显射向了阿吉,知道自己赌中了。但看到阿吉落下云梯,他的心向下一沉。看到后者又重新站了起来,他顿时又松弛了下去,而却向下吼道:“阿吉,退回去,否则回去什么都没得吃。”

阿吉脸色疑惑的看着高信钟,挠着头,有点难以抉择。

“回去,别再上来的,退到后阵等我下去。”高信钟再次吼叫。

这下,阿吉不再迟疑,瘸着腿向远处跑去,速度还挺快,一路上还带翻了两个清军士卒。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六章 金州血战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六章金州血战4?周显没有射杀高信钟的**,他收回目光,望向城墙上。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清军正在恣意逞凶,最初就是他第一个攻上了城墙,并且助清军占据了一方阵地。

周显大声吼叫道:“高毅,别呆在这里了,领人去把那个穿黑甲的王八蛋的头给我砍了。不能让城上的清军再呆着这里,将他们全部给我驱赶下去。”

高毅正在指挥士卒用弓箭应对城下之敌,听到周显叫他,“啊”了一声,没听清。等到周显第二次大吼,他才反应过来。看到远处左右开杀的马拉齐,心中的怒气瞬间被点燃,他大喊着点起了一队士卒,快速向城垛口那边狂奔了过去。

高毅将长刀收回腰间插着,一边跑着,一边还顺手捡起一根掉了枪头的长枪以及一把满是豁口的断刀。他从身上撕开一道长布条,将断刀的刀柄牢牢倒绑在长枪头端。刀刃方向朝下,像一个斜挂的树杈。

两件武器在下侧的接缝处有一道狭长的口子,上窄下宽。他在奔跑过程中还用力甩动两下,十分结实。

马拉齐杀得兴起,手中长刀上下挥舞,不时将一个明军砍翻在地。当时,他一个人便能杀上城头,现在周围多了这么多清军,他更是杀的如鱼得水。身上血红,但都是别人的血,凶猛之姿顿显无疑,足称勇士。

高毅率队杀到近前,看马拉齐猖狂无比,心绪却难得的冷静了下来。他躲在人群中,陡然看到了机会。他用肩狠力撞开旁侧的一个士卒,跨步向上。将手中那个奇怪的武器前伸,断刀刀锋恰好挂在马拉齐胸甲的缝隙间,像一个钩镰一般牢牢镶在里面。

马拉齐正在冲杀,突然感觉胸口一紧。以为又是长枪戳在了上面,并没有太放在心中。身上穿着三层铠甲,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如同瘙痒,无敌的感觉就是这么强悍。但紧接着,他猛然觉得有一股巨力作用在铠甲上,像一根绳子般拉扯着他。他脚下打了一个趔趄,被拉趴在地上,被高毅用那个奇怪的武器强拉着向后。

周围的清军初时大惊,等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拉,但是晚了一步。

马拉齐在地上被高毅拖拽着,头部好几次撞在了掉在地上的断刀断枪上,鲜血直流,只能闭着眼拿刀乱砍。

他被拖拽了四五丈才停下来,当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周围都是明军。他悚然一惊,连忙举刀去砍,同时猛蹬地面,妄图站起身来。

但高毅及时丢掉手中的武器,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脸上。马拉齐发起一声惨叫,挥着刀下意识的砍向高毅的双腿。

高毅轻松躲开,再一脚将马拉齐手中的长刀踢飞。紧接着取出腰间的长刀,大声喝道:“孙子,死去。”

长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马拉齐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线。鲜血喷射而出,溅的高毅满脸都是。

马拉齐双手捂着脖颈,双眼睁的滚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高毅没给他更多的时间,屈膝下蹲,再次举刀。沿着马拉齐的脖颈,拉扯着将他头颅割掉。抓着脑后的猪尾辫,用尽全力向城下抛去,同时大声喊着“走你!”紧接着他举刀向前,高声喊道:“兄弟们,随我上前,杀光城上的这些鞑子。”

马拉齐的人头带着弧线落到城下,滚动着,一直滚到阿巴泰的脚旁。阿巴泰脸色扭曲,一脚将那人头踢到一边,高声吼道:“儿郎们,随本贝勒一起冲上去。”

本来,马拉齐被高毅砍了头颅,清军已成溃散败退之势。但随着阿巴泰率领精锐满旗卒的加入,局面再次得到稳固。

高信钟率部守住城角一隅,既不前进,又不后退。只是牢牢守住原有阵地,以掩护后续士卒登城。

一时间,又有两百余清军拥上城头。

清军已经放弃了大部分可以上城的地方,他们聚集在城下,沿着两座靠的最近的云梯,拼命的向上攀爬。城上城下,清军欢呼的浪潮一层高过一层,形势危急到了极点。

高毅杀红了眼睛,咬着牙不断出刀,眼神凶狠如扑向猎物的饿狼。铠甲之外裸露的身体数处被创,被砍中的皮肤翻着向外,露出白糊糊的血肉。这是辽东,他原有的家乡,他不会再一次逃到登莱去。

黄蜚还在调动士卒上前,查漏补缺。他将弓箭手和燧发枪手调到两边的垛口,拼命射向云梯下的清军,以延缓他们的攀爬速度。糟乱的士卒在他的不断呵斥下,竟然还能在此时组成鸳鸯阵的攻击阵型,实属不易。

短兵相接,在城头狭窄的区域内,数百人手持各种武器缠斗在一起。不断有人倒地,有清军也有明军。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淌,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更增士卒的亢奋。

清军悍勇,明军混杂着新兵,比之稍弱。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拥上城头,局势似乎在朝着有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他们全力向前,挤压着眼前明军向后。整个防线弯弯曲曲的,看起来在某些地方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可能。

阿巴泰在自己亲兵的护卫下,手种拿着一张盾牌登上城头。眼看着明军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他兴奋的大声喊叫,不断催促士卒上前。

这一战从清晨开始,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最多再有一个钟,天色便会完全黑下去。

在这其间,双方各出奇谋,攻击、坚守,不断的进攻,再一次次的苦守,攻守角色在战斗过程中一次次的互换。双方都是筋疲力尽,只是拼着最后一点余勇苦命坚持。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能取得今日战斗的胜利。

而在此时,不少之前没经历过战事的明军新兵已陷入一片绝望之中,他们一脸惶恐,四处张望,唯恐清军一个前冲上来,连他们逃跑的道路都被截断。

周显不断高声大喊着,鼓舞士气。预备队的两千士卒已经到达城下,随时都可以调上来,此刻远没有到全军崩散的时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七章 金州血战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七章金州血战5?黄蜚不再驱赶士卒上前,将主要的兵力分布在两边,刻意让开前侧,留出一个又长又细的空道。清军得势,奋勇上前,更多的时候顺着云梯上城。人员密集,士卒繁多,密密麻麻的如同一个个蠕动的蜜蜂。

黄蜚看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望了一下周显,后者轻轻点头。他脸上闪出一股得意的笑容,大声吼道:“前面的人都让开,后面火兵引燃,开攻。”

随着黄蜚的一声令下,前侧士卒纷纷让开。从城垛到女墙,露出一大片的空地,放眼望去,眼前都是清军。

清军士卒正在激战中,看到明军突然撤向两边,空出前侧。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大部分人出于士卒的本能,还是持刀向前冲去。

高信钟远离战场,看的分明。在女墙处摆放着几十台奇奇怪怪的玩意,后面还滋滋的冒着硝烟和火花。他脸色顿时大变,尖声叫道:“趴下,那是一窝蜂。”说完,他拿起盾牌,一个跨步挡在阿巴泰的身前。

一窝蜂是明代的一种火器,原理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火箭炮。在一个正六边形的盒子里,装下三十二支火箭,经同一根引线点燃后,三十二支箭在很短时间内射出。它的攻击距离比弓箭更长,但准头奇差,对地域要求也很高,而且极其耗费火药。

所以,虽然它在朱棣时代便已存在,但在明末战争中运用并不广泛。赵宇当时造了几个样品,周显看到之后,就让他多造一点。这次带来了三十架,在守卫白浅口时,周显曾用过几架,试了试效果,很不错。

部分清军因为之前吃过它的亏,印象深刻,听到高信钟的提醒,急急忙忙趴在地上。但大部分清军完全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况且他们彼此拥挤着,趴下对于他们来说,也变的十分困难。他们挤在一处,还在拼命和两侧的明军厮杀。

三十架一窝蜂,每一架有三十二支,总共九百六十支火箭。它们冒着火花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喷射而出,直直射向前方。威力之大,足以击碎了士卒手中拿着的覆着牛皮的盾牌,穿透他们没有任何防护的大腿,打在他们裹着铁甲的胸膛上。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狭窄的空间,如此密集的火箭。能够幸免者,十不存一。大批大批的清军惨叫着倒地,硝烟在城头上弥漫。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阿巴泰站在城垛处,四周满是他的亲兵。当火箭射来的时候,那些人帮他挡住了大部分,但他还是被击中了两次。其中一箭射在胸甲上,没有受伤。而另一箭射中懒得他左肩,鲜血直流。

高信钟最初用盾牌护着他,眼看一个个士卒倒地,他知道只要硝烟散尽,明军就会立即发起反击。因而火箭射击刚结束,他便直接扔掉盾牌,扶着受伤的阿巴泰向城下撤退。云梯上满是准备上城的清军,移动困难。

明军喊杀声在此时又响了起来,高信钟心中大急。脚下一不小心打了一个趔趄,和阿巴泰一起从城头上跌了下去。两人发出两声闷哼,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城下的清军发出一阵惊呼,数十个盾兵连忙上前,抬着生死不明的阿巴泰向后退去。高信钟艰难的站起来,蹒跚着向后撤。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十分快速的奔跑。

高信钟被倒提着,艰难向上望,是阿吉。他心中涌出一些感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在乎自己的人。

硝烟散尽,城头上只剩下不到百的完好清军。他们愣在当地,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大部分的人都倒在地上,死伤者甚重。死者当然就是死了,但那些伤者左右晃动着,发出凄惨的叫声。

明军在此时爆出一阵欢呼,拿着武器向前冲杀。城上仅存的清军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大喊大叫着,丢下武器,就向城下逃去。

在云梯之上的清军虽然不能确切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形势不对,纷纷顺着云梯向下爬去。甚至有些干脆从上面直接跳下去,城墙不高,摔不死人,但摔断腿脚这样的事却不可避免。

清军失了阿巴泰这个主将,没人指挥,狼狈向后逃。城上的清军残兵在很短时间内被明军彻底清除,大部被杀,剩下的也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跪在地上求饶。

城头上的弓箭手,火铳手连续射击,将一个个还没跑出多远的清军射倒。

李率泰大声喊叫着,组织反击阵型。但到处乱糟糟的,除了他的一些直系士卒,根本没人理会他。

城中明军再次举刀,将那些受伤较重,不可救治的清军一个个的刺死。这一战明军死伤也十分惨重,城中药材不足,解除他们的痛苦是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

高毅率部沿着云梯向下追杀了一阵,连续砍翻了好几个清军。最后,在周显的大声喊叫中,他才不情愿的退到城头上。

豪格望着溃散下来的人群,双眼冒火,紧握着拳头。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喝道:“鸣金,撤退。”说完,他恼怒的转身,一声不吭的向中军大帐方向走去。

周围的清军愣了一下,在满达海的低声呵斥之下,才急急忙忙的前去传令鸣金。

看到清军完全撤退,周显一时间双腿有点发软,顿时瘫坐在地上。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太阳已经沉入山底,余晖如鲜血般洒向周围。

高毅手提着一把长刀,心情舒畅,走到周显身旁道:“军门,有这样的大杀器,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一直对向清军齐射,兄弟们也能少死几个。”

周显白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怎么张嘴就来,以为那些火药不要钱吗?而且如果不选择恰当的时机和地形,怎么可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鞑子?别在这里给我胡扯扯了,现在带一队人下去,毁了搭在城墙上的所有云梯,以备清军再次攻击。”

高毅“哦”了一声,笑跳着转身离开。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去,清军再次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还是谨慎点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八章 收尾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八章收尾?一日激战,明军死伤在两千以上,清军双倍之。

在智字营中的四个千总中,就有一个被乱箭射中,死于非命。另一个被炮弹炸开的碎片击中,身受重伤。剩下的两个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把总、总旗战死三十余人,小旗更是不计其数。

而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损失更重。他们不知如何躲避弓箭、火炮,也不知道该如何迎敌。炮声一响,他们就乱跑乱窜;而清军攻来之时,他们又盲目出击,死伤比例竟然高达七成。

但经过这样的惨烈一战后,而活下来的人。他们中的很多可以在将来很短的时间内淬炼成经验老道的精卒。

城下死尸遍地,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上城头。明日,战斗还会继续,双方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在这个时候收敛战死者的遗体。

夜色深沉。城上每隔不到二十步,都点着一堆篝火,照的整片天空如同白昼一般。

近两千百姓在上面来回走动,忙碌异常。伤者在战斗过程中已经被他们抬走医治,现在留在城头的都是战死者的尸首,有清军的,也有明军的。

他们需要把这些尸首全部抬下城,由专门的人员区分出哪些是大明的士卒,哪些是满清的兵士。

明军的遗体会被集中安置在一处,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行安葬。而那些清军的,除了一些身份较高的被割下头颅,其他的会全部直接焚烧。

剥下来的铠甲像小山一样堆在一处,武器中能用的也被摆放在一边。那些断刀、断枪会在收集后运往城中铁匠那里,它们会在被熔化后,重新打造出新的武器。

泥水匠,木匠也在城头忙碌,敲敲打打的响个不停。他们有一整夜的时间修补那些城墙的豁口,用石块,用砖头,甚至是硬木,坚固程度肯定不如原有的。但在关键时刻,它们却能挽救无数士卒的性命。

城头上还留有近千士卒,他们直接在城头上食用晚饭,并负责在前半夜监视城外清军的动静。剩下的大部人马则停留在城角的营房里,他们会在那里用饭及休息。一旦得到城上士卒的示警,它们可以第一时间上城助防。

清军在主攻北城的同时,也派出士卒对东西两面城墙进行了攻击。但对比于北城,它们投入的人数很少,不足千人。双方基本上是沿着城墙互射,彼此的损失都不大,牵制作用超过实际意义。

在清军撤退后,周显召集了众将前来北城。

有将领提议趁着夜色出城偷袭,但有的将领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周显认为清军一日强攻,虽然折了锐气,但实力犹存。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没有丝毫防备。最后拍板,全军今夜全部留在城中休息,禁止任何人出城。

而在城中,暗下里从南、东、西三墙的守军中调出一千五百士卒,趁着夜色,悄悄将移到北城。而同时,给城中还未训练完成的青壮穿上铠甲,冒充精兵,登上东西两面城墙。并在上面多竖旗帜,以误导清军。

议事完毕,众将一起吃了晚饭。讨论起当前的形势,虽然仍旧有点担心。但同时,每一个人心中也都十分乐观。

黄蜚依旧留在北城,其他的人各自散去。虽然清军在夜间大举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暗夜无光,极其有利于小股士卒偷袭上城。这个时候,反而比白天的强攻更加危险。

周显上城转了一圈后,在一队亲兵的陪同下前往校场,那里现在是安置伤员的地方。

今日一场血战,平增了很多伤员。虽然周显对此心理上有所防备,但数目之多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从登莱启程的时候,周显召集了五十个医官和大量的药草,想着应该足够。但依目前的情况看,他最初有点乐观了。条件不好,医官短缺。虽然所有伤兵都被抬了下来,但今夜他们中的一些依旧会死去。

营房里充斥着各种呻吟声,为数不多的医官在忙着帮他们止伤。时不时有人发出一声大声的惨叫,那是有人不小心触动了触到了他的伤口。

中医重养生,西医重治疗。

中医官对于这样的外部创伤,能做的十分有限,大部分时候就是先止血,然后用草药覆在伤口上面,在加上熬制的汤药,让它自己慢慢的愈合。而在之后,再给这些伤兵提供足够有营养的食物,以让他们尽快康复。

而这样的尽快,或许是十几天,或许是几十天。比着西医,确实慢上很多。但中医也有自己的优点,就是副作用小。而且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治伤,但一副草药能起的作用十分多。往往一段时间后,不仅伤口好了,其他的一些小疾小病也跟着好了,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令周显惊喜的是,医官的数目不多,但辅助他们治疗的人却有很多。这还真的需要感谢豪格,正是他派出骑兵屠杀周边村庄百姓,逼迫他们进入金州城。

这样虽然给城中的粮草供给和其他的方面都带来了一些压力,但他们提供的明军的帮忙更多。不仅是因为他们中有近千人主动投军,还因为现在依旧留在校场中的那些人。他们主动汇聚在一起,帮忙照顾伤者,帮忙熬药,替守城的士卒和伤员做饭,发挥的协助作用对于明军来说同样意义重大。

周显看到一切都进行的十分有序,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看了一下受伤的兵卒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泡了一个热水澡,一天的疲惫转瞬间完全消失不见。之后把满是污渍的铠甲有专门的亲兵,让他清理干净后就可以去休息了,不必再等自己。

亲兵点了点头,眉开眼笑,拿着铠甲走了出去。

周显之后穿上一件白色的长衫,走进自己的书房。起初,它属于李率泰,面积不大,但各类书籍不少。

但坐下没多久,夏舒走了进来,给周显送进来了一壶茶。简单说了今日的事,很快便退了出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五十九章 侯方域来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五十九章侯方域来访?金州天寒,此时虽然已经是初夏时分,但在夜间仍然可以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屋外寂静异常,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增冷寂。

周显仰身以一种十分舒服的姿态躺在一个太师椅上,双手折叠着放在脑后,双脚交叉着停放在桌沿上。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他竭力维持着自己这个登莱巡抚的威严;但只有自己的时候,他会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轻松自在的状态。

在他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那张用羊皮拼凑起来的硕大地图。在它斜下方的灯架上,放着一盏灯芯很高的油灯,可以清晰照亮地图上的每一寸土地。

最初,这张地图上的只有登莱全境和辽东沿海周边的地形山貌。但现在,不仅增加上了朝鲜的全境,还添上了金州、复州、岫岩城、丹东以及盖州的一部分。此外,辽东西侧无比遥远的宁远、塔山、杏山诸城也清晰的标注在上面。

这上面所有的地方大概占了整个辽东三成以上的地域,而那些最初空白的地方,也比开始只标注城池的样子详尽了许多。

能绘成这样的一副地图,李雄的功劳居首。除此之外,一些派出去的斥候,以及那些归顺的辽东当地人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周显心中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将整张地图全部绘出来,那才算真正的完结。他的目光先扫过登莱,再看向金州,最后落在复州方向。心中不断思量着,该怎样以最小的损失彻底击败豪格。

林庆业在不久前已经率部前往登莱,或许在此刻,他已经击败了那些海盗。如若从蓬莱城启程,只需要半个月,或许更短,他便可以再次率部返回金州。除了已经折损掉的士卒,他应该还有六千人可供支配。

接下来将他手下的那些士卒投向哪里,才能给豪格以直接的压力,逼迫豪格后撤,这就是目前周显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仅这一天的激战,明军死伤士卒在两千以上。如果林庆业返回这边之后,将他所率的那些士卒全部投入到金州,就可以在第一时间缓解守城士卒的压力。但不知为何,周显总感觉那样做太不值当。

他用手指轻轻的揉动着太阳穴,眼睛瞟向复州西南方向的长生岛。心中已经有一些想法,但对怎么实现还十分模糊。

这时,门外“砰砰砰”,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周显不满自己的思绪被打断,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将脚放下,端正了一下坐姿,这才向外说道:“是谁在外面?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侯方域伸头进来,低声问道:“周抚台,您还没休息吗?我可以进来和您谈谈吗?”

周显将侯方域让进房内,用手摸了一下茶壶,茶水已经冰凉。他歉意笑了一下道:“下人们在此时恐怕早已睡熟了,就不再给你上热茶了。我这里倒还有一罐好酒,是李率泰逃跑之时没有带走的。现在战事还在继续,你们不能畅饮。但可以少饮一点,只当是这次闲聊中的一些添料吧!”

侯方域脸色吃惊。他吃惊的不是周显要和他喝酒,而是周显只是把不愿吵醒下人这样的原因说的那么自然。

他出身于官宦世家,虽然本人还未当官,但见过太多的大人物。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有他接触过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官威十足。别说现在还不算太晚,就是下半夜自己睡熟了,旁边也会一直有仆人时刻伺候着。梦里的一声喊叫,马上就要数个仆人赶出来,过来晚了还要接受处罚。

像周显这么随意,而且处处为仆人考虑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说着,周显也没管侯方域同没同意,直接转身离开。他弯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罐酒,罐子不大,但也能装三斤上下的白酒。接着他又从里面取出一个酒壶,以及两个一指高的白色斗鸡杯。他用软布稍微擦拭了一下,向酒壶中倒满酒,又将那罐酒放回到柜子里。自提着那个酒壶以及两个酒杯,径直走到桌前。

侯方域慌忙想要站起来,周显却摆手示意他坐下,亲自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侯方域面前,自己端起另外一杯,和他轻轻对碰了一下道:“朝宗,今日我军小胜清军。豪格即使再进攻,力度应该也不会比今日更强。如此美事,值得一贺,陪我满饮了此杯。”

说完,周显仰头一饮而尽。侯方域愣了一下,也端起酒杯喝完。

酒为纯高粱所酿,有一股细细的甜味在里面。度数比中原酒稍高,但入口绵顺,没有一点辛辣味在里面。

穿越之后,周显参加了各种各样的宴席,饮了这个时代各种各样的酒。每一个的味道虽然都略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它们的度数都不是很高,即使眼前的这个度数稍高的高粱酒也是一样。

喝着不容易醉,即使醉了,醒来之后也不会有头晕、头疼等后遗症。这点比后世的很多酒要好上许多。

周显十分好奇,为何到了后代,酒的度数一路高升。变的越来越辛辣,也越来越容易让人喝醉。工业化让所有人都崇尚直接,好像喝酒就是为了喝醉,而忘了它只是适宜调节情绪。

而千年万年,唯一不变的是,中国人的那种狂饮姿态。

能喝被当成性情豪迈的象征,喝的越多,似乎越显英雄。但实际上,在现世,酒鬼是越来越多,而那种恣意随性者却越来越少。

其中的原因,周显说不清楚,也不愿多想。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时代低度的酒,不辛辣,温顺。

他又给侯方域斟满,接着才给自己倒满。看侯方域眉头紧锁,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周显淡淡一笑,首先开口道:“现在金州城中的大部分酒都被送到了校场,用以蒸煮绑缚伤口的绷带和清理伤口。现在城中余留的酒少之又少,在这个时候能喝上一口,就算是天大的美事了。别那种重的心思,该放松的时候就该尽情轻松。”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章 攻心之术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章攻心之术?侯方域历来自视甚高,他从来不觉得周显比自己强,只是觉得后者的运气好了一点。但这次登上城墙,面对那些遍地的死尸,他直接崩溃了。

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自以为出众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周显他可以亲临战场,指挥手下士卒,甚至是自己亲自和鞑子战斗。而自己行吗?自封的优点在有的时候可以自娱自己,但在临事之时,一切都会露馅。

周显还在继续说。“在开战之前,我曾储存了一批好酒在州衙仓库,准备在胜利后用它们来庆功。谁知道这事被高毅发现了,他就偷偷摸走了十多罐。然后冒着被军法从事的风险分给了自己手下的士卒,还大言不惭的说他这是为了振奋士气。要不是看他这次还算薄有微功,我非得好好的惩治他一番。”

侯方域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拱手道:“学生谢过抚台。让在下不用冒着风险而畅饮美酒。”

周显笑着摆了摆手,“你出身于归德大族,再好的美酒对你来说恐怕也算稀松平常。但同一种东西,在一个地方或许一文不值,再另一个地方或许就价值千金。所以,在这里,这酒的珍贵程度不下于黄金。”

侯方域听周显话语似有所指,他一时间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低头沉思。

周显继续饮酒,没和他再谈论这个,而把话题转移。问了侯方域昔日参加乡试以及他在复社的一些经历,那是他本人最辉煌的时刻。说起这个,他的话语一下子多了起来,语气间也满是骄傲。

周显对东林党,以及他的延支复社没有太多的好感。感觉他们就是一批党同伐异,长于言而拙于行的空谈误国之辈。周显从来不怀疑他们的热情,但怀疑他们的目的。除了个别是真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外,大部分人只是想通过这样的组织为自己谋求一道进身之阶。

在明末的这个舞台上,至少在最后期这段国破身死的阶段里。无论东林党,还是复社,他们存在的弊端远远大于他们所做出的贡献。或许他们最初建立的意义是好的,但最后彻底走歪了,沦为为个人谋私利,而毫不用处的鸡肋组织。

周显听的愁肠百绪,他想从这些人挑出一些真正的人才为自己所用,但又害怕他们到时候再以私党相结,使事情朝着他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

没过多久,酒壶完全见了底。周显决定暂时收起自己的想法,毕竟击败眼前之敌才是他首要关心之事。他轻轻的拍了拍手,将侯方域送出门外。

看着侯方域依旧犹豫不言的样子,周显轻轻笑道:“朝宗,狼有狼道,狗有狗途。你是个读书人,有自己的优势。如若你放弃自己的优势,而像那些军士一样上城抗敌。至少在我看来,这是巨大的浪费。做自己擅长的事,你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价值。你肯来这个被清军进攻的金州城,就已经比大部分读书人强上百倍。至于在城墙上,那一时的失态,算不得什么,没人有资格因此而嘲笑你。”

周显上前走了一步,他比侯方域年少,但身材却比后者高出半个头。他用手轻轻的拍了两下侯方域的肩膀,道:“现在在城中,不缺能战的士卒。但除了战斗,还有另外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怎么稳定城中百姓的情绪,怎样合理的分配城中的物资才能让每个人都少一点怨言,怎样才能让整座城池有序的运行等等。这些看起来都是小事,但在此刻尤为重要,而恰恰是我认为你能做好的地方。如果你愿意,今晚就好好的休息一夜,等到明日去东城找赵参将。当然,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但不要再轻易上城。”

房门紧闭,周显转身走进屋内。

侯方域脸色愣在地上,在站在门口停了好久。最后恭恭敬敬的向前拜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眉头仍然紧皱,但脚下的脚步却变的轻松了很多。

一天,两天,三天,……清军的进攻了持续整整六天。

虽然他们数次冲上城头,与明军展开激烈的厮杀,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次接着一次从城墙上败退下来。

无论是北城大批士卒的直接进攻,还是从东西两城以小规模的精兵出击,都无一例外遭受失败。每一次都丢下数百,甚至近千人的尸首,士卒死伤惨重。最后,连最为凶悍的士卒也开始退缩,清军完全没了最初的士气如虹。

而最令豪格愤恨的是,一旦他下令停止进攻,全军向后撤退之时,便会响起萨哈纳呱呱的喊叫声。

最初,当周显让萨哈纳念出那些话语之时,他的内心是充满恐惧的。但后来他意识到,一旦让清军攻入城中,等待他的只能是生生被活剐的命运。再加上周显天天好酒好肉的款待着他,并许诺在战事结束之后,会给他在明军这边谋求一个官职,这样的待遇显然比他在清军那边当阿哈要舒服自在的多。

因而,后来萨哈纳彻底放下了自己最初的那点恐惧,割掉了自己头上的辫子,愈发卖力的为明军做事。而他似乎也特别擅长这样的事情,虽然话语粗俗简单,但却能深深的击打每一个清军的内心。

两军交战,士气为重,最忌敌人攻心。

豪格对此恼怒异常,让所有红衣大炮都准备好。想等到萨哈纳再次喊话,就一股脑的全轰过去,要将这可恨的声音彻底从这个世上抹掉。但无奈的是,萨哈纳躲的很好,清军用了无数的炮弹。但炮声一停,萨哈纳呱呱的喊叫声又响了起来,这种声音差不多要把豪格整个逼疯。

战前骂阵本是常态,而萨哈纳喊叫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直触豪格手下将士的内心。

说到底,正蓝旗原本是由努尔哈赤交给莽古尔泰的,后者才是正蓝旗真正的旗主。

皇太极在莽古尔泰死后,才以他图谋不轨,意图造反为由开始清算正蓝旗。当时直接被杀的旗兵就达两千余人,还有成批的将士和他们的子弟被贬为阿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一章 攻心之战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一章攻心之战2?皇太极当时杀戮过重,整个正蓝旗基本上完全崩散,满清八旗一度只剩下七旗。后来,豪格因为杀死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莽古尔泰姐姐莽古济的女儿。以此彻底断了自己与正蓝旗之间的联系,也因此重新获取了皇太极的信任。

后来,皇太极重组正蓝旗,让豪格担任旗主。他从镶黄旗抽调出大量的士卒补充到正蓝旗里面,使正蓝旗的实力得到迅速复原。目前,在满清八旗中,正黄旗实力最强,紧接着是两白旗,排名第四的便是正蓝旗。

在那么大规模的清算之后,实力能恢复到这种程度,豪格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但是战力恢复了,人心却没有完全凝聚起来。

现在豪格所统御的正蓝旗,混合了原有的正蓝旗士卒以及调过来的镶黄旗士卒。也因为历史原因,担任上层将领的基本上都是调过来的镶黄旗士卒,而中下层将士都是原有的正蓝旗士卒。后者提升困难,而且最终能混入正蓝旗上层的少之又少。

原有的正蓝旗卒,此刻在军中大约有两千人。除此之外,还有等同数量的阿哈是当日被贬斥为奴的正蓝旗旗卒以及他们的后代。

萨哈纳对这些情况十分清楚,凡是他认识的人,他一个个的点名,号召这些人和他一样投靠明军。

中下层的那些旗卒还稍微强一点,他们对这场战争还有所期待,不要万不得已是不会主动投降的,但那些阿哈就不同了,他们平时被当成奴隶一样对待,内心对皇太极怨恨已久。听着萨哈纳在城上的大声喊叫,不动心才怪。

豪格抓到了几个私下讨论此事的,将他们直接斩首示众。然后,没人再敢直接讨论了,但这些人内心的怒火却如同一座活火山一样,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如果豪格能够迅速拿下金州城,他完全可以将这些问题强压下去。但目前的情况是,他屡次下令攻城,损兵无数,却始终无法拿下它。

不仅那些阿哈,就是很多清军士卒心中也开始嘀咕,怀疑豪格这次能否领着自己取胜。而在战败之后,自己能否能在明军那里讨得一条命在。怀疑的情绪在清军中弥散,而且有越来越猛烈之势。

萨哈纳的不断喊叫收到了直接效果,在清军中开始出现一些阿哈逃离的现象。开始只有几个,后来越来越多,他们脱离开清军队列,前往金州城向明军投降。人数不是很多,但影响特别大。

后来,不仅是那些阿哈,连清军中一些汉卒也开始出现逃亡现象。

明军来者不拒,将这些阿哈全部放入城中,又利用他们再来分化清军的军心。连续的攻击和浮荡的军心,无论是清军的士气和战力都衰弱到了极点。

在此期间,周显曾派出城中仅有的四百骑兵和六百精锐步卒出城偷袭。虽然最终被清军击退,却差点突入中军,清军士气的低落和混乱可见一斑。

当然,豪格才采取了一些手段。

例如他曾派出死士混在投降的阿哈中,想要进入城中杀了萨哈纳。城最终是混进去了,但进城之后却发现周显派了专门的人保护他。刺杀失败,折损了十几个人,却连萨哈纳的头发丝都没有摸到。

后来,豪格又从那些阿哈中挑出了一些忠于大清的,许以重利。让他们进入金州城,妄图在恰当时间夺取城门,或者直接在城中造成骚乱。

但这些人进城之时,武器当即就被没收,而城中对武器又严格管控。他们完全没有取得武器的任何机会,便一直没有发动。而且最主要是,投降过去的人,明军给他们提供食物,清水和衣着,但却完全将他们控制在一处,限制了他们的自由。

最后,有人忍受不住,主动向明军报告了此事。几十个混进来的人,一个都没逃掉,全部被明军清出来直接斩首。

智取不成,豪格只能通过强攻来压制心中的愤怒,并以此来振奋士气。

但慢慢的,看着损失不断加重的自军,他突然意识到明军好似是在故意用萨哈纳来激怒自己。

他们守着金州城,损失远少于攻城部队。这样添油似的战术,除了无谓的损折兵卒外,没有一点效果。

种种考虑之后,豪格最终下令暂停进攻,将全军再次撤到五里之外,以避开萨哈纳的喊叫声。同时,还加强了对手下士卒的约束,对那些胆敢逃脱者直接斩杀,没有一点姑息。

此外,豪格还下令那些红衣大炮每天都放上几炮。炮弹越过城墙在城中爆炸,有一些民房被击中,化为一团废墟,也有一些倒霉蛋被炸伤,炸死。但这点损失,对城中明军来说基本上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后来周显才发现,豪格这是想借助这些炮声来鼓舞自军士气呢!虚张声势,拉虎皮扯大旗,这也算是清军在攻击失利后的无奈选择。他对此也只能笑笑,觉得自己反攻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但豪格暂停攻城这件事引得阿巴泰的强烈不满,他当日主攻金州城,士卒死伤惨重。连他自己肩部都中了一箭,直接从城头跌下,要不是高信钟护持,此刻的他或许就是一具尸首。现在他心中对周显的怒气超过一切,恨不得攻入城屠尽城中的所有人。但豪格怯战如此,又怎会取胜?

阿巴泰性格强硬,以前就直怼过皇太极。只因为他母亲出身贫贱,而他本人在努尔哈赤诸子中也地位甚低,威胁不了皇太极的皇位,皇太极才对他多方忍让。连皇太极的面子都不考虑,何况是眼前的豪格?

他到豪格中军大帐大闹了一场,气势十足。

豪格无奈,只能向他慢慢解释,并许诺在战后会拿出自己三个牛录的满旗卒来补充他的损失。阿巴泰出了气,又获了利,这才停止了闹腾。

但在这个时候,清军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越来越多的士卒开始对这场战事的结果表示悲观。甚至有将领提出,先退到复州,休整一番之后,再来攻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二章 攻心之战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二章攻心之战3?士气低落,军心涣散,或许全军后撤是最好的选择。

豪格手下的大部分将领都开始这么觉得,但豪格本人除外。皇太极诸子年幼,一旦皇太极身死,按说只有他有资格继任皇太极的皇位。但满清初建,虽然一切都模仿明廷,但骨子里还是以强者为尊,没人规定皇帝的继任者就一定要是他的儿子。

而能决定一个人是否为强者的标准,就是有没有赫赫的战功。能够可以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多尔衮兄弟三人掌控着八旗中实力排名第二、第三的两白旗,在军中威信甚高,而且战功赫赫。豪格与多尔衮三兄弟的关系一直不好,如果他这次无功而返,很有可能被多尔衮抓到小辫子。到时候无论是他个人的威信,还会将来的地位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即使退兵,也得找到一个说的过去的由头。否则,这样就代表着豪格他是因为击败不了周显,而被迫后退的。这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其他满人看来都是莫大的耻辱。

皇太极派人前来询问战况,豪格没敢据实以报。只是含糊其辞说,明军防守顽强,两军还在对峙之中,绝口不提自己目前所处的困境。

但豪格又并非蠢货,他知道靠目前的自军实力,再想拿下金州城无疑是痴心妄想。他派人送信给范文程,详细介绍了当前前线的情况。一方面想让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疏通一下,另一方面也希望后者能给他找到一个体面的撤退之法。

同时,豪格还招来满达海,希望后者能够全力支持自己。

满达海的阿玛代善为昔日的四大贝勒之首,还是现在两红旗的旗主,手下兵卒甚多,阿哈更是多的不计其数。满达海现在在军中,如若代善以担忧满达海的名义派出援兵,即使皇太极也不好直接干涉。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获取援兵。

满达海思量之后,最终同意向代善写信求援。豪格为皇太极的长子,他的其他兄弟都尚且年幼。如若皇太极暴毙,他极有可能会在将来成为皇太极的继任者。况且,利用这次机会和豪格提前结下情谊,是最初出兵之时代善亲自交待他的。而现在,不正是全力向豪格示好的最好时机吗?

还有,满达海也有自己的考虑。

靠目前前线的兵力,除非明军出现很大的失误,否则绝难拿下金州城。满达海从内心也不愿意自己的首次出征就伴随着豪格一起败退,这也有关于他个人的威信。两人目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旦落败,丢人的不止是豪格,还有随他一起前来征战的自己。这是满达海愿意写这封信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除了满达海之外,豪格也召见了李率泰。李永芳是明军中最早投靠后金的将领,而且还招揽了很多明人前来投靠,他们李家在汉军中有丰富的人脉。如果李率泰能够表示支持,或许可以提供不少的汉卒。

李率泰现在统御豪格手下的汉卒,他对此也是感恩戴德。当豪格提出后,他当即表示愿意凭借李家昔日的关系,写信给复、盖两州的汉军守将,让他们派出援兵。

后来,代善回信,提出自己不能调用太多旗卒,只能提供两个牛录。但却可以提供三千的阿哈,他们虽非正规士卒,但也属于能战之士。

另外,复、盖两州的守将也答应各为豪格提供四千的当地守卒,以来助战。

豪格对此欣喜不已,这两者加起来就是近八千人,虽然战力稍逊于满旗兵,但总归也算是一大助力。他又重新恢复了信心,打算在援兵到达之后再行进攻。

令豪格唯一不太舒服的是,范文程回信说现在不是最好的退兵时机,让豪格尽全力在前线坚持。

并提议豪格回信皇太极,告知前方战事的真实情况。原因在于他们是父子,如若豪格在前线失败,皇太极脸上也会跟着无光。他或许会豪格不能取胜有微微抱怨,但绝对不会太过苛责。毕竟他不可能允许多尔衮在松山光彩夺目,而自己的儿子却在金州吃瘪。

但皇太极最不能忍受的是,欺骗,特别是子骗父。

范文程提议豪格告诉皇太极实情,但是将他目前迟迟不能击败周显的责任推到孔有德头上,毕竟死人是无法替自己辩解的。这样,至少可以将自己的责任撇清。

豪格内心虽然有所疑虑,但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范文程所说的那样做。孔有德身死,导致明军援兵随时可以登陆旅顺,这的确是一个撇开责任的好办法。

复盖两州的援兵到达前线大约需要十日,而代善派出的援兵需要的时间更长,至少需要十五日时间。这还不包括准备各种辎重,以及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所耗费的时间。

豪格对此稍显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苦熬着等待。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天天无聊的要发疯。

在与诸将商议过后,虽然不知道是否会有效,但豪格还是尽力做了一些事情。

例如,他深挖垒,高建墙,以防止明军出城偷袭。

在营寨外派出更多的巡卒,以防止再有士卒逃脱到明军那里。而另外,它去除军中所有阿哈的奴籍,让他们入军为卒,并许诺在立功之后,给予他们以重赏,以尽可能的抵消周显对清军造成的印象。此举,也确实收到了一些效果。

还有一个,是用红衣大炮不时轰击,以尽可能打击明军士气。还为此还派出士卒对着城墙方向叫骂,想要将明军逼出城外。毕竟论野战能力,清军远超明军。这点,豪格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但城中明军除了派出更大嗓门的士卒与之隔着城墙叫骂外,什么都不做,更不用说派出士卒出击。一副打定主意,死不出城的样子。

就这样无聊的持续了十几日,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的战斗。但每个人都知道,暴风雨前的天空是最宁静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三章 迎候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三章迎候?这一天,周显难得的穿上了自己的从三品官衣,百余亲兵穿着清一色的鸳鸯战袍,和他一起立在辕门外边等候。队伍前面飘扬着一面红绸大旗,旗心绣着五个斗大的黑色大字,登莱巡抚周。

此时正是盛夏,而且此刻恰是正午时分,酷热难当。虽然所立为城门的阴影之处,但额头上的汗水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

高毅站在周显旁侧,看他的后背上已湿了一片,低声言道:“军门,天气炎热,您先去旁侧喝杯凉茶消消暑,由属下在这里候着。一旦他们到了,我第一时间叫您。”

周显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话还没说完,只听城墙上面一声锣响,于七探出头来,高声道:“军门,人来了。”数完,他转过头,开始命令士卒放下吊桥并打开城门。

不一会,一阵糟杂的马蹄声犹如惊雷,由远而近的传来。数百精骑纵马狂奔,顺着打开的城门快速入城。

韩括骑在一匹栗黄色骏马之上,身形威武,第一个从打开的城门处飞驰而入。当他看到周显身穿官服立在道路中间之时,先是一怔,接着很快翻身下马。急趋上前,单膝下跪道:“属下何德何能,能得军门亲自迎候。”

周显上前将他扶起,淡淡笑道:“此次能大破清军水师,且斩杀敌酋孔有德,你韩括当居首功,值得我亲自来这一迎。现在诸将各有所职,只有我和高毅在这里,万莫见怪。对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韩括欠身道:“托军门的福,吉木千总亲自派出三百精骑护佑,在路上也没遇到清军,一切都十分顺利。”

高毅在旁侧嘿然一笑,打招呼道:“恭喜啊!老韩,这一仗下来,你恐怕马上就要和我一样成为守备了。不错,不错,就是升的比我晚一点。”

韩括白了高毅一眼,不打算理会他的无聊话语。

周显轻轻摇头道:“高毅,这个你可预估错了。孔有德为满虏所封的汉人三顺王之一,韩括这次立下的功远超其他。升职为守备是当前最小的保障,但或许也会更进一步,直接提升游击将军也未可知。”

高毅“啊”了一声,恼声道:“不会吧!那岂不是比我的官职更高了?军门,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啊!”

韩括轻笑了一声,对周显的话语没太有放在心上。但高毅受打击的样子,他倒是很乐意经常看到。他猛然想起一事,侧身将自己身后的一人推上前道:“对了,军门,这是锡伯族扎拉青部的札拉里族长。他和泰公子于前日到达旅顺,也就和我一起前来这里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二十余岁,身材剽悍,穿着兽皮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左手放在胸前,弯腰向周显深深作了一揖道:“札拉里拜见大人。”

周显笑着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你,有勇有谋,能征善战,乃锡伯族第一勇士。谢迁曾写信给我,盛赞你的英勇,并说他已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而我也知道,谢迁他之所以能迅速在岫岩城南部打开局面,你居功甚伟。”

札拉里以前多次听谢迁提过周显,知道他虽然比自己年少好几岁,但所做之事都是绝世英雄所为,心中早就暗生佩服之感。此刻看周显眉宇间英气十足,而说话却温温如玉,好感度再次提升。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说了一句“大人谬赞”。

“小叔,小叔!”

周泰骑着马从后队奔上前来,一边大声喊叫,一边遥遥向周显挥手。他脸色因激动而变的通红,上面满是汗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如在水池里泡过一样。他止住马,有点艰难的从马上下来。喘着粗气跑过来,一下子将周显紧紧抱住。

周显嫌弃的推开他道:“哎哎哎,你这满身的臭汗,我的是新衣服呢!站住,让我好好看一下。”

周泰退到一边,笑呵呵看着周显。

周显看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道:“黑了一点,但更胖了。”

周泰嘿嘿笑道:“小叔,你是不知道,我跟着谢老大他……”

周显摆手制止了他,说道:“稍后我们再谈。高毅,你去安置其他的兄弟。韩括,札拉里族长还有周泰,你们随我一起先回住处吧!在那里我已经命人摆下了宴席,我们边吃边说。”

回到周显的住处,酒菜已经摆上了。八样菜,四荤四素,荤菜有猪、羊、鱼、虾,素菜都是当季的时蔬。自始而终,清军都没有完全围困金州城。还准备了一小罐酒,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周显、高毅、夏舒,六个人分饮。显然不能尽兴,但这也是限于处于战事的原因。

周显坐于主位,周泰和札拉里坐在他的左右,剩下的三人坐在他的对面。

宴席还未开始,札拉里拿出一个包裹,双手呈给周显道:“大人,小人来自乡野。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可以送予大人的,小小礼物,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周显接过来展开,里面是一张完整的虎皮。他轻轻抚摸着,淡淡笑道:“好威武的一张虎皮,我很喜欢,是你自己猎取的吗?”

札拉里笑着点了点头,道:“虎皮并不罕见,但这只虎被我从右眼射入,直中脑部而死。它全身上下,一个伤口都没有,这才是它的弥足珍贵之处。”

周显赞叹道:“昔日,飞将军李广出猎,看到草丛中有一巨石,以为是虎。张弓而射,箭羽完全没入石中。今日,札拉里族长你一箭便射中虎眼。两件事虽有所不同,但听起来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札拉里虽然懂汉文,但周显说的有点文辞化,听的太明白。席间众人,他和周泰最熟悉,因而带着求助的眼光看向后者。

周泰自己夹起一块肉,一边咀嚼,一边抱怨道:“小叔,你别整天文绉绉的,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有的话要直接说。”然后他转向札拉里,笑道:“没事,他夸你射箭技术好呢!”

札拉里听后,嘿然一笑。

周显无语摸了摸额头,心中暗道:“这样也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四章 登莱战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四章登莱战事?最初,周霞令谢迁率四百骑在岫岩城南侧海岸登陆,本打算以他们为诱兵,稍微牵制一下清军的兵力。

但没想到谢迁到达之后,得札拉里相助,实力蓬勃发展。谢迁是青州巨匪出身,为人极其义气,而又懂得如何收揽手下士卒之心。在很短时间内,他的实力得到迅速扩充。到目前,有骑兵近一千,步卒两千余,总兵力达到三千以上。

谢迁率领这些士卒以英那河为中心,纵横东西,贯穿南北,不断袭扰当地的清军,攻破支持清军的营堡。所得财物、粮食他不取分毫,一部分给手下有功将士,一部用以资助当时各族百姓。

尚可喜多次围剿,都被他轻松击破,威名远扬辽东中路。

后来,侯方域定计,让黄蜚等东江军的旧部去信分化天助军。此举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心中对清军有所不满者纷纷来投,但这也彻底惹怒了尚可喜。他最初留着谢迁有养寇自重的想法,但明军这样明目张胆的挖他墙角,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为此,尚可喜亲率六千精兵出岫岩城,欲要一次便彻底剿灭谢迁。谢迁虽有三千之众,但手下多为山民、百姓,不通军阵,也未曾经过什么大的战事。数次交锋下来,损兵数百,放弃坚守营垒以抗清军的想法,分兵退入山林。

尚可喜虽然击败了谢迁,但他兵力不足以清山围剿明军余部。他打击了主要几个地点后,留下一部分清军把守关隘,自己率大队人马返回岫岩城。

这一战,谢迁打的灰头土脸,也意识到自己能聚人,但对阵经验实在欠缺。抱着以前的那种山匪打法,遇到正规的清军,只有惨败的份。因而,他派出札拉里和周泰前来金州,既向周显叙述他那边最近的状况,也希望周显给他派出一些精卒悍将,助他尽快将他手下的那些士卒整编起来。

周显听完,微微点头,同意在金州这边战事结束之后,给谢迁派出援兵。但也提出谢迁手下士卒成员复杂,如果有天助军兵士投靠,最好将他们送往登莱。以防奸细混入,从而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札拉里拱手表示自己一定将话带到。

韩括讲了在登莱的战事情况。他最初被留在皇城岛看押俘虏,击杀孔有德后才率一部人马和沈廷扬一起前往登州。在登州外海遇到了从朝鲜赶回来的李雄和出水蛟,两军合在一起两千多人。

先以火炮轰击,再从海上向清军占据的刘公岛发起突袭。一个时辰不到,便将刘承祖留在岛上的数百海盗击溃,击毁,夺取船只近百艘。之后,大军登陆,支援与刘承祖部对峙的韩勇部明军。

刘承祖所率天佑军以及海盗加起来有近万人,但后路被劫,军心散乱,无意与明军交战。他果断放弃围攻多日的文登县城,突然向北攻下了只有少量明军防守的靖山卫坚守,并派人前往胶州寻求海龙王段天柱的帮忙。

靖海卫位于登州的最南端,有斥山、铁搓山两座要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他濒临大海,如若段天柱驾船前来,他们就可以从此地安全撤回皮岛。

但刘承祖没想到的是,现在段天柱的那边的情形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高宏图为胶州本地人,家人、田产都在胶州。得知有大量海盗进攻胶州之后,高宏图凭借自己在莱州的威信,振臂一挥,群起响应。三百六艺学院内的学子,莱州城内的当地守军,还有火炮厂、造船厂的工匠,愿意跟从他击贼的普通百姓。在很短时间内,他便召集了六千余众。

高宏图就领着这群乌合之众,和莱州卫指挥佥事王义、莱州城守备尚易一起浩浩荡荡的杀向胶州。人数之多,基本上可以和那些海盗一致。但他本人不知兵事,王义和尚易也不是什么能战之将,手下又没什么精悍之卒。与段天柱交战多次,胜少败多,手下人死伤惨重。

段天柱看到官军无能,愈加猖狂。分出一半人马挡住高宏图,而他亲率剩余大军突袭即墨。虽然没有攻下县城,但周边村庄都被他狠狠的劫掠了一番,所获金银在万两以上,其他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但这种情况在丁可泽率领四百骑到达之后慢慢发生了改变。海盗没有骑兵,更不知道如何应对骑兵,在丁可泽散骑的不断出击和大量步卒的不断压迫下,段天柱不敢再行分兵。他本欲逃离胶州,但孔有德的命令一直没有传来,也没有明军大军回援的消息。

他害怕自己擅自逃离,孔有德会在事后算账。而且周围又无明军大军,自己暂时应该还算安全。为此,他退守到胶州湾附近,与官军对峙。而同时,将所有抢掠而来的财宝搬上船,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后,林庆业率部回援登莱,在蓬莱岛外海击破了另外两支海盗,然后分兵出击。一路前往文登,一路直奔胶州。

林庆业的一部人马到达胶州之时,段天柱正好收到刘承祖的求救信。全面进攻和紧急撤离基本上在同一时间发生。

段天柱部海盗大溃,七千余海盗被杀数百,落海淹死者以千数计,被俘者近四千。但遗憾的是,段天柱带着不到一千的海盗逃到了海上。因为林庆业的船只都停靠在登州北侧的蓬莱城,因而无法追击,使之逃脱。

但此战之后,段天柱志丧胆寒,也不再管被困在靖山卫的刘承祖,狼狈逃窜。而明军水师趁机绕过登州南侧,彻底断了刘承祖从海上逃脱的道路。

靖山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绝佳的防御之地。从这点看,刘承祖本人还是挺具军事眼光的。但他是仓促之间退到那里的,所带粮食根本就没多少。外援断绝,而眼看军粮也即将耗尽。他万般无奈之下,率部向外突围,最终死在乱箭之下。

之后,群盗争先归降,登莱全境遂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五章 宴请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五章宴请?札拉里虽为一部族长,但锡伯族本就是小族。而他也只是锡伯族一部的首领,族中加上妇孺老幼也不过千人左右。后来,他全力协助谢迁抵挡清军,功勋卓著。

谢迁义气,视其为兄弟袍泽,给予他的赏赐、兵员从不吝啬。

到目前,札拉里手下士卒已达千人,很好的解了一下他昔日期待的领兵之瘾。但随着自身地位的水涨船高,他也生出一些自矜之意。

初见周显,他虽然极其谦恭有礼,但内心并无太多尊重之意。

但现在听韩括细讲登莱战事,旦夕之间,万余敌军飞灰湮灭。而周显坦然待之,似乎将这一些都当成理所当然。

札拉里到此刻才意识到最初自己是何等的坐井观天,他为人悍勇,而又见机很快。否则,当时也不会仅凭一个腰牌便选择背清投明。他略作沉思,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待到韩括刚一说完,札拉里便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周显行了一礼道:“大人,小人有个请求,还望您能够答应?”

周显看札拉里突然站起,又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中微奇。轻轻摆手,笑着示意他坐下道:“此间没有外人,札拉里族长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来。”

札拉里坚持站着,再次拱手道:“大人,小人出身于蛮野小族,不通教化。今听韩总兵所言之战事,实感自己能力不足。求大人允许小人留在您的身边,时时聆听教诲。如此,也便小人将来能够更好的为大人效力。”

周显脸上笑意更浓,心想谢迁曾来信说札拉里聪慧异常,可堪大用。如今看来,他审时度势的能力比他的聪慧程度更强。这样的人能力很强,而且有一股闯劲。用好了,对于当前的自己能够提供无穷的助力。

周显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起坐下道:“札拉里,你现在是谢迁的好兄弟。现在他那边正是用人之时,如若我把你留在身边,他还不直接和我急。还有,你是扎拉青部的族长,你离开了,你的那些族人怎么办?”

札拉里眉头微蹙,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显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言道:“击败满清,夺取整个辽东是我的夙愿。从丹东或者是岫岩城两个方向进攻都颇具困难,还是金州这边最为容易。到时候,我需要从你们那边调用一批兵力,而且数目越多越好,越精越好。之后,我会派出军将和你一起回到谢迁那里,你就全力协助他给我训练出一股精兵。等到我决议出兵之时,让你独领一军。”

独领一军,人数虽然不定。但如此恩宠,却完全出乎札拉里的预料。他听到这里,神情激动万分,忙拱手道:“小人将来必定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从旅顺奔驰而来,十分劳累。宴席没有持续太久,周显便让夏舒带他们下去安歇。

周泰明显有话想说,周显却淡淡一笑道:“先下去休息会,我一会去找你。”

周泰点了点头,和札拉里随夏舒一起离开。

周显看他们走远,面向韩括和高毅道:“去我书房谈。”

韩括拿出两封信递给周显,其中一封是林庆业所写,详细介绍了皇城岛水战以及登莱战事的整个经过。比韩括所说的详尽了很多,甚至还包含了自军各种损失的统计。

林庆业手下士卒没有遭受太大损失,真正惨的是高宏图最初组建的那群乌合之众。六艺学院的三百士子,死伤近一百,还有大量火炮厂和造船厂的工匠死于非命。

周显眉头微蹙,暗想这高宏图还真不知道节省。那三百学子,他本来是想在将来用他们主管登莱政务的。但这一战便直接损失了三成,他在心中默默大骂了高宏图一阵,继续往下看。

万元吉拜访了曾化龙和沈廷扬,两者都表示支持运粮前往辽东的提议。沈廷扬从船队中调了三十艘大海船,专门用以执行运粮任务。

但之前,林庆业提前用这些船先将停留在皇城岛的近四千天佑军俘虏全部运往了登莱。并且言说,他从皇城岛附近的海岸边捞出了五十多尊火炮。有虎尊炮,还有佛朗机炮,但是没有炮弹,他全部送到了蓬莱城。

第二封信,是曾化龙所写的。

这次海盗横行登莱,尤以胶州、文登两地遭受的破坏为最。俘虏很多,需要安抚的受难百姓更多。招兵之议,他倾向于暂停。他提议对那些海盗,可以采取以重惩首领,宽宥普通士卒的办法处理,甚至可以在将来编部分忠厚之人入军。

周显对此没有太大意见,但那些海盗多是些奸邪之辈。到时候实施之时,必须严格审核,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这边战事结束,自己返回登莱再行进行也不晚。可以写信给曾化龙,让他先招募小批俘虏如今,周显心中这么想着。

周显接着往下看,顿时变了脸色。

曾化龙信中写着,杜勋死了,而且死在了韩勇手里。他身为监察御史,只能将这件事上报朝廷。

周显瞥了一眼韩括,淡声问道:“杜勋怎么死的?”

韩括脸色发白,详细的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韩勇秘密劫持了杜勋,放在周显在蓬莱的府邸里面。初时无事,但锦瑟心慈,在给杜勋喂饭过程中,着了他的道。杜勋手拿尖木,挟持锦瑟走到大街上,旁观百姓无数。

顾炎武、王世忠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杜勋大骂周显不止,还威胁要上报朝廷。恰好遇到刚击败刘承祖,从前线返回的韩勇。为了救回锦瑟,也为了永绝后患,韩勇从背后一枪穿透了杜勋的头颅。

此事,被太多人看到,并很快传遍了整个登莱。

周显眉头微蹙,他并不觉得韩勇做的有什么错。杜勋为监军,以他那种睚眦必要的性格,活着会更麻缠。但他现在死了,虽然比活着稍微好了一点点,但被太多人看到,此事终究是个麻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处理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六章处理?高毅听韩括说完,嘿嘿一笑道:“军门,这老太监处处和您作对,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算小勇子这次不动手,我迟早有一天也会帮您宰了他。等回到登莱,我得好好请小勇子喝上一顿好酒。”

周显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问道:“高毅,我问你,杜勋是什么身份?”

高毅不屑一顾的回道:“不就是个老太监吗?”

周显恼声道:“对,他是內恃,也就是直接替天子办事的。而且,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朝廷派到登莱的监军。监军是做什么的,就是监管我的。现在他死了,还是从我的宅邸跑出来,被我的手下杀了。你说,这件事值得庆贺吗?”

高毅愣了一下,道:“那现在不已经这样了吗?”

韩括看周显脸色难看,连忙道:“军门,韩勇他也是被逼无奈,您不知道当时……”

周显摆手制止他往下说,问道:“韩勇现在在哪里?”

韩括皱眉,韩勇在很小的时候便跟着他,被他像亲弟弟一样对待。听周显话语,分明是想要把他交出来顶罪。韩括忙拱手施礼道:“军门,韩勇年轻莽撞,做出这等事情,的确万死难辞其咎。但请军门看在他是为您着想的原因上,放过他一次。”

周显恼笑道:“谁说我要惩戒他了?我只是问他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

韩括看周显表情不似作伪,沉思了片刻,老实回答道:“我担心他落到其他人手里会对军门您更不利,因而暂时把他藏在了我老家的一栋房子内。曾御史在出事之后,曾派人大张旗鼓的四处搜查,以应付上面,但他暗示属下一定要将韩勇藏好。”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曾御史做的对,但留在登莱终究不太安全。你立即派人去登莱,护送他去谢迁那里。那里处于前线,人员复杂,很少有人认识他。先让他在那里好好的躲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结束了,我再给他另行安排。”

韩括脸色感动,躬身拜道:“我代韩勇谢过军门。对了,军门您打算怎么应对这件事?毕竟杜勋为监军,朝廷必定会派人来深查这件事。”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先看朝廷那边如何反应再说吧!只要官府那边找不到韩勇,我就有推脱责任的可能。如若这次能够击败豪格,立下大功,希望到时候朝廷那边就不会再追责这件事了。对了,你让韩勇在谢迁那里改个名字,为人低调一点,不要让太多士卒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韩括点了点头,“军门放心。韩勇他除了这件事,在平时做事还是挺谨慎的。”

周显微微点头。韩勇做事,大部分时候的确是滴水不漏。这件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完全怪他。周显想起锦瑟,她这次被杜勋挟持,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韩括没提,想来是无碍。他收起心思,问道:“林副将现在人在何处?还有李雄和出水蛟,他们还待在登莱吗?”

韩括回道:“林副将三天后到达旅顺。李雄和出水蛟仍在海上追击逃跑的海盗,但海龙王段天柱那日逃的快,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显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这些海盗,终有一天,我会将他们全部清除。两次犯我登莱,还把我大明当成他们随时可来之地了吗?”

韩括理解周显的愤怒,但他知道这时不是剿灭海盗的最好时刻,出言劝道:“军门,这些海盗在海上行踪不定,极其难寻。最好的办法多派出一些斥候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在岸上将他们一举歼灭。但现在大敌当前,最好将这件事稍微放一放。”

周显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道:“你说的对,还是以眼前战事为重。韩括,你先在这里休息一天,等后天再返回旅顺。到时候你和林副将兵分两路,由他率大军从西侧海域前往复州,不管采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逼迫豪格撤军。而你率一小部人马,从东侧广鹿岛那边去往金州北河的上游,在那里建一座堤坝,到时候听我命令扒开。我会派一些当地人随你一起前去,至于怎么做,我们之后再好好商量一下。”

韩括在席间听过周显的方案,大致理解他的意思。微微拱手,应下了此事。

高毅脸色惊喜道:“军门,军门,我们是不是又要开始收拾鞑子了?”

周显点了点头,笑道:“此战乃生死之战,关乎全局,你也别闲着。这一段时间,多派出一些斥候,时时监视城外清军的一举一动。据传,豪格已经向后方请求援军了。援兵什么时候到,有多少人,你要提前给我查的一清二楚。”

高毅笑道:“军门,您就放心吧!清军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两日后,韩括离开,札拉里和周泰暂时留在了金州。

周显和周泰谈了很久,对谢迁那里的兵力和人员有了大致的理解。后者的作风还是有点像他昔日在青州当山大王时,只是聚集了一批人,但整个组织松散的一塌糊涂。但周泰很喜欢那里,谢迁对他也十分照顾,他现在已和札拉里一样,是统御大约千人的首领。

周显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你是打算继续去那里,还是要考虑留在我身边?”

周泰嘿然一笑,“小叔,怎么,你想我留在这里吗?”

周显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在金州,有些事我可以把控。但谢迁那边是一支孤军,即使出现什么紧急状况,我也无法及时提供支援。就像这一次,尚可喜率大军出击,也只能靠你们那边的近三千人自己抵挡。说实话,我很担心你会出现什么意外。”

周泰敛容,沉思了良久,最终摇头道:“小叔,我危险,其他的将士不也同样危险。不能因为我是你的侄子,你就对我特别关照,这对其他的人不公平。”

周显沉默了片刻,笑道:“这段时间,真的有点长大了。好吧!我依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七章 林庆业突袭复州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七章林庆业突袭复州?这一日,天色未明,细雨如酥。

林庆业独自一人立在船头,神色平静,而内心忐忑。充耳听去,满是海浪翻动动带起的哗哗声。夜色漆黑,只有寒星点点,远处也看的不太分明。树木、山林都黑黝黝的,只能模糊分辨出孤立在远处的那座崖顶垒堡。

等了不知有多久,远处突然闪出两个亮点,那是沾了油脂的火棒在上下交叉着舞动。

林庆业心中一喜,转向身后下令道:“全军登岸。”

从复州城内,六骑奔驰而出,三骑向北,三骑向南。每个骑士背后都悬挂着三支小旗,表明传递的是军情急报。

向北的三个骑卒奔出大约十里,正待分路之时,突然从弛道两旁蹿出一队明军。他们手持弓箭,没有多言一句,直接引弓而射。一片箭雨之后,三个清骑全部落马。

一个明军总旗,为这队明军的头领。只见他手持长刀,跨步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期间还出刀将一个还未死尽的清军刺死,从他身上搜出信件。转向左右下令道:“人埋了,马牵回去。”

向南而行的骑卒基本上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但这三个清骑中,有一人稍微幸运了一点。虽然后背中了一箭,但未伤及要害。他伏在马背上,亡命狂奔,最终带箭向南逃脱。

明军大呼小叫了一阵,却没有派出骑卒追赶,有意放他南去。

六个清骑,只有一个侥幸存活。他所前去的方向是金州,而怀中所揣的是复州主将马光远写给豪格的求援信件。

复州与金州一样,都是以山地丘陵为主,但其地理位置远不如金州重要。本有驻兵四千,但为了表示对主将豪格的支持。在不久前,其主将马光远听从李率泰的建议,从守卒中抽出一千精兵,会同盖州而来的三千守军一起前赴金州。

现在,整个复州只有不到三千士卒。但复州位于后方,平素安全。但不曾想,一夜之间,数千明军突然从天而降。

他们从复州西侧的北信口登岸,沿沙河东上,连破羊官堡、盘古堡等地,进而围攻复州重镇得利嬴城。得利嬴城位于沙河北岸,是贯穿南北的辽东驿道上的重要一点。它距离复州城不过二十里,储存着大量还未运往金州前线的辎重。

但因为它位于复州腹地,马光远并非将防戍重点放在此处。城中守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

因而当百艘载满明军的船只沿沙河东上,且在得利嬴城南侧渡口登岸之时。城中清军毫无防备,惊慌失措。坚持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完全崩散,大部被杀,小部打开北门向复州城方向逃去,储存在那里的所有辎重尽被明军所得。

守将马光远得到得利嬴城失陷后,兴兵两千来夺。但看到明军人数不下四千,且占据地利之后。他心生胆怯,不敢再战,全军退回到复州城内。

明军得到大量辎重,在城中开仓放粮,招揽周边村庄百姓,以收人心。同时搜捕满人,给城中汉人发放武器,鼓动他们与清军作战。两日间,便整编近千青壮入军。他们出兵收取复州城周边诸堡,并有大举进犯复州城之势。

马光远看到明军声势浩大,心生恐惧。命手下士卒坚守城池,不得出外与明军作战。同时派出骑卒奔驰出城,向进攻金州的豪格和盖州方向求援。

豪格得到马光远求援信后,一时也陷入纠结之中。四千复、盖汉兵刚刚来到金州前线,明军却突袭复州,这不得不让他想起昔日周显是如何拿下金州城的。

选择在旅顺前线与清军对峙,以吸引李率泰的注意力。而派出奇兵乘船在金州之北的花园口登岸,从而轻松夺下了金州城。然后两边夹击,从而拿下了整个金州。忆昔往事,和今日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豪格就不能不怀疑周显这又是在故技重施。

四千汉卒的到来虽然增强了清军的实力,但他们毕竟远道而来,身心疲惫,战力也不强。而代善派出的援兵还在盖州,在他们未到达之前,豪格没有拿下金州的自信。现在复州方向出现了明军,近两万大军的后路面临被截的风险,豪格的内心一时间变的更加犹豫。

和众将商议之后,豪格最终决定以李率泰为将,率三千汉卒返回复州。在这三千汉卒中,有一千就是刚刚到达的复州汉兵。家乡被攻,他们无心作战,如此还不如让他们返回复州。如若能凭借优势兵力击破复州方向的明军,也算解了全军的后顾之忧。

在李率泰走后,豪格继续率大军滞留在金州城外,但他的心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在内心还存有一些等到援兵到达,助他大胜明军,拿下金州城的希望。但是不知为何,他变的开始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在清军陷入沉寂之时,城内的明军突然活跃了起来。不断有精锐士卒出城,袭杀落单的巡哨清军,骚扰清军的营寨,甚至绕到营寨后方探查情况。

虽然清军加强了戒备,也斩杀了一些明军,但还是时不时有人被杀。在这种情况下,每个士卒都处于担心受怕之中。这种草木皆兵的情绪,再一次极大的打击了清军的军心和士气。

当李率泰率部到达复州的同时,代善派出的以六百满旗卒为主力的援兵也到达了复州。他们这两部人马会合马光远的复州军兵临得利嬴城下,欲与明军来一次彻底的决战。

但林庆业却在此时一把火将得利嬴城烧成了一片白地,然后全军乘船乘船一路西下,一直退到北信口。大部人马携带新近投靠的百姓退到海上的长生岛上,两千人依托于北信口险要的地势坚守,和清军做好了长期对峙的打算。

马光远多次挑衅,林庆业都置之不理。但剩下大军则乘船恣行海上,从复州海岸薄弱处突袭上岸,掳掠当地百姓。

清军恼怒异常,但又无可奈何。虽然他们兵力占据优势,但分散之后,兵力就完全没有一点优势了。在此情况下,更不敢派兵南下支援金州前线,豪格的境遇愈加困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朱仙镇官军惨败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八章朱仙镇官军惨败?开封府,朱仙镇。

夜色冷清,火把闪烁,左良玉在自己军帐秘密召集所有亲信将领与幕僚开会。他身居平贼将军一职,地位尊崇,手下十万余众,乃是救援开封的第一主力。但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临战的豪迈之情,反而满是愤懑和决绝。

左良玉扫视了手下诸将一眼,语气冷冷的说道:“诸位,目前贼军势大,又得地利。我军虽然有十八万之众,但属临时拼凑而来,两位督师又意见不一。最主要的是,贼军于昨日又断了我军的水源。现在军中流言四起,都言说贼军已经将我们四面包围。诸位都是我左某亲信之人,在此危难之时,可有良策助我军解此困境?”

众人不语,过了好久才见一个幕僚站出来,微微欠身道:“左帅,恕小人直言。如若仍然选择滞留在朱仙镇这个险地,全军败亡也就在这一两日之间。依学生之见,左帅应该向两位督师提议全军暂撤,以保全实力为重。”

左良玉摇了摇头道:“我于昨日就提议全军撤往陈留,在休养一段时间后再与贼战。但那班庸才认为此刻全军人心惶惶,一旦后撤,极其容易引起溃乱。他们提议趁全军实力尚存,在此地与闯贼进行决战。”

“那两位督师的意见呢!”另一个幕僚问道。

左良玉脸上闪过一股不屑,“两个不通兵事的蠢货,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恐怕他们自己头顶的乌纱。奉天子之命救援开封,督近二十万之众。如若此刻后撤,他们担心无法向陛下交待。所以,他们明知道此时已无取胜的可能,还抱着万分之一取胜的希望,简直是拿十数万将士的性命为儿戏。”

汪乔年为湖广督师,而杨文岳为保定督师,左良玉直接以蠢货称之,没有丝毫敬意。而他手下的将领、幕僚脸色平常,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的话语有丝毫的不对。在他们心中,左良玉就是他们的将主,地位早已超过那些个巡抚、督师。

帐内诸将都通晓军事,知道在此情况下与闯军决战,简直是自寻死路。他们俱皆眉头微蹙,沉默不言,把最后的希望投向左良玉。而众幕僚心中也无良策,也是一言不发,而在心中咒骂汪、杨两位督师误国误民,实乃可杀。

左良玉看众人俱皆望向自己,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站起身来,十分严肃的扫视了一下众人道:“诸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亲随,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今日之事,败局已定。只有趁目前全军实力尚存,率先撤离,才有一丝逃脱的可能。因而本帅决议,全军即刻离开这里,今夜就走。”

左良玉话语刚落,帐内一片唏嘘之声。有人问道:“左帅,我们现在一走,汪、杨两位督师,还有猛、虎、刘、许等营将士怎么办?”

左良玉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就只得听天由命了。现在如何保全我部十余万将士的性命最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

另一人道:“左帅,假若余下诸部尽皆覆没,朝廷将来岂会不追究您的责任?”

左良玉语气冰冷道:“朝廷之事,我早就看穿了,什么有功无功都是屁话。手中有兵就是有功,手中无兵就是有过。继续留在这里,等到手下的兄弟都拼没了,我也跟着完了。只有保全了手下将士的性命,才有和朝廷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要手中握有重兵,就算是当今天子,又能奈我何?”

其中一个幕僚心中不忍,说道:“左帅,就算我们撤离,学生以为也应该给杨、汪两位督师稍微通通气。这样做至少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在将来以此为由推脱责任,另一个是我们撤退也需要有人掩护。如若他们能有所准备,或许败的就不会那么快,我们也可以趁机撤的更远一点。”

左良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可以,但这要在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总之,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丝毫讯息。如此,我们逃脱的可能才会更大一点。”

说完,他转向众人道:“好了,除了庚儿和李国英,其他的人都下去准备吧!今夜抛弃所有的辎重,每个人只携带三日的口粮。四更时分,全军听我号令向南撤退。”

待到所有人退出大帐,左良玉转向两人道:“国英,庚儿,现在我们军中有八千骑兵,现在一分二,你们各领一部,随在我左右。一旦今夜事情不对,随我第一时间杀出重围。”

李国英脸色微变,道:“左帅,您是担心……”

左良玉轻轻的点了点头道:“闯贼奸诈,他不可能对我军撤退没有一点防备。今夜将会是一场恶战,必须做好万一的准备。”

李国英听完,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左梦庚也点了点头,说道:“父帅放心,我十余万之众,李自成想要全部吃掉,得看他有没有那样的好牙口。”

左良玉笑了笑,脸色恢复了一点自信。

是夜四更,左良玉部所有人马息鼓下旗,按照预定部署向西南方向开拔。他们的驻地本在斜东北方向,要想撤退,就必须穿过其他营的驻地。他们选择了实力最小的许定国部,直接蛮横的穿营而过,还顺带着夺取了许营中的一些骡马。

许营将士出来拦截,但左良玉不予丝毫理会。命手下将来用刀剑杀出一条道路,急急忙忙的向西南方向赶路。

猛如虎正在巡营,听到事情有变,点起两千精骑便追了上来。但左良玉根本不见他,只是令一个参将传话,“得朝廷之令撤往襄阳,敢拦者死。”

猛如虎现在身旁只有两千士卒,奈何不了左良玉。只得在大骂了左良玉了一顿后,率部退到自军驻地。左良玉首逃,军心散乱,一旦闯军在此时攻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除了左良玉,猛如虎手下还有近五万士卒,是目前实力最强的一股官军。他必须立即返回驻地,联合其他各部人马,才有逃出去的可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朱仙镇官军惨败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九章朱仙镇官军惨败2?猛如虎返回之后,营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将军慌乱,士卒心怯。他连斩了数个妄图私下逃脱的将领后,才稳住了局面。他一边派出信使前往诸营,让他们尽快和自己和会,以便一起向外突围;另一边下令全军集合,以防被闯军攻击。

但不久,信使传回消息。

左良玉首逃,穿许营而过。许定国弄清详情之后,第一时间集合部队向东逃向归德。接着是刘泽清,他率部向东北方向的曹州,也就是他的老家方向逃。最后是督师杨文岳,他在自己亲将虎大威的保护下向东南方向狂奔。

诸军散乱,狼狈不堪。

唯一与猛如虎会和的是湖广督师汪乔年,他得知左良玉南逃之后,急的是捶胸顿足,不知所措。因而当猛如虎传来召集之令时,他想也不想便率部前来与之会和。但他手下只有数千直属士卒,为诸部中实力最小的。

猛如虎猛捶桌面,大声怒吼道:“竖子不能与之谋。”但事情到达这一步,他也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和汪乔年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全军先北向,再西向,绕过眼前的朱仙镇,退到开封城中。

官军营地如此大的动静怎能不引得闯王李自成的注意,他立即召集诸将制定对策。而不断派出斥候,探查官军的动向。他料到官军在此境遇下,肯定会逃,但没想到最先逃的竟然是实力最强的左良玉部,而且逃的这么快。

斥候连续返回,回报官军情况。

左营大军十余万人正向西南方向逃走,队伍不乱。在大约一万步骑殿后,两翼也有不少维持秩序的骑兵。猛如虎部大约五万人,最后从官军营地撤离,目前距离最近,还未完全脱开与之对峙的自军。

在正东、东北、正南方面也有官军的行迹,分别是许定国部、刘泽清部,杨文岳部。

李自成抚了抚额头,将糟杂的军情梳理了一下。随之下令道:“芳亮,我给你两千骑卒,一万步卒进入水坡集的官军营地,剿杀还未退走的官军,清理他们遗留下的全部辎重,以待后用。”

刘芳亮起身拱手道:“诺!”

“李过,宗第,你们两个老成持重,追击左良玉的这个最难完成的任务,我交给你们。我给你们两万骑兵,三万步卒,主要任务是缠住左良玉,不能延缓他的逃脱速度。我会立即传令驻扎在朱仙镇西南方向的宗敏,让他派出八千骑兵,直接绕到官员的必经之路上堵截。到时候你们两军夹击,即使不能生擒左良玉,也足以彻底挫败他。”

李过、袁宗第齐声道:“定然不负闯王所托。”

李自成点了点头,转向郝摇旗道:“摇旗,刘泽清向东北方向而逃,必定是想逃回曹州。欲回曹州,必渡黄河,你率领本部人马五千人紧紧贴着他。在他渡河之时,猝然而攻,一定要给我拿下他。”

郝摇旗嘿嘿笑道:“请闯王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让刘泽清这王八蛋轻易逃脱。”

李自成笑了笑,转向李岩道:“林泉,之前你一直劝说我彻底拿下归德府,以巩固进攻开封大军的右翼。我认为当时时机未到,所以加以拒绝。而现在许定国彷徨,正是掠取归德的最好时机。我领你率领本部人马,以及驻扎在朱仙镇以西二十里的小袁营,务必拿下商丘重镇睢州。”

李岩眉头微蹙。袁时中的小袁营有近三万人,而自己手下亦有一万人。以全军四万人驱逐逃窜的许定国,甚至拿下睢州都并非难事。袁时中在昔日拿下商丘城,甚至进攻开封的战斗中都立有不少功劳,但闯王却似乎更信任手下的那批陕西老兄弟。

这样的做法难免引起袁时中的猜忌和不满,而且不断有小袁营即将背叛闯军的流言传出。所以,朱仙镇开始之时,闯王一直没调袁时中上前线,而是让他驻扎在远离战场的后方,而且还派出亲信之将党守素率兵万余驻扎于旁侧监视。

而在此时,闯王却让独领一军进攻睢州,甚至派自己一同前往。李岩不得不怀疑,闯王这是在给袁时中脱离大军自立的机会。

之前大战在即,无暇顾及小袁营,因而闯王对之也只是防备,没有付诸实际行动。这一战,官军必败。或许在此刻,闯王觉得彻底解决小袁营的时机到了。李岩确信除了自己,闯王还一定安排了其他的后手。他心中默默为袁时中叹息了一声,拱手道:“李岩遵命。”

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岩心思敏捷,考虑周全。有些话,自己不说,他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他转向刘体纯道:“二虎,你率本部人马去追杨文岳。杨文岳不知兵,但他手下的虎大威却是良将,你要特别慎之。”

刘体纯哈哈大笑,“闯王放心,看我如何找虎大威的麻烦。”

李自成点了点头,最后转向田见秀道:“玉峰,你性忠厚,有儒将之风。此战之后,我军必定会俘虏大量官军,这负责甄别俘虏,收降入军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之后进攻开封,他们还有大用。”

田见秀站起来拱了拱手,沉默着坐下。

这时,李双喜出言道:“父帅,那我们干什么?”

李自成大笑道:“你们随我一起去擒猛如虎这头真猛虎。开封,我势在必得,绝对不能让他逃进开封城中。给白旺传令,让他立即北向,给我截断猛如虎逃进开封之路。告诉他,我随后就率大军到。”

李岩提醒道:“闯王,开封守将陈永福乃一代良将。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还是要防备他率部听到动静而出城救援。”

李自成点头道:“林泉说的是。张鼐,你现在就去开封一趟。告诉军师,让他小心在意,以防备开封守军出城夹击我军。”

张鼐恼怒的说道:“为什么我去啊!闯王,我能不能不去啊!我想留下来杀官军。”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放心,以后有你杀敌的机会。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由你去。”

张鼐最后不情愿的拱手道:“是,父帅。”

李自成又再次扫视了一下众将,大声道:“诸位,按令行事,今日必须大破官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章 朱仙镇官军惨败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章朱仙镇官军惨败3?猛如虎勇猛善战,本就是一代良将。当意识到大势不可为时,他紧急集合全军五万余众。先北向绕过眼前的闯军主力,然后快速西向,欲在李自成反应过来之前就进入开封城。

李自成一旦击破朱仙镇的官军主力,下一步肯定是围攻开封。开封守城兵力不足,必定对之持欢迎态度。到时候两军合为一部,虽然仍旧不算完成解困开封之围的任务,但闯军想要攻下开封必定会困难很多。

猛如虎如若率部从其他方向撤离,全军安全撤退的几率会大上很多。但他撤向开封,必定会吸引李自成全军的主意力,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即使成功了,也不过从朱仙镇这个死地进入了开封这座孤城,形势未必有多大改观。

但即使如此,猛如虎还是毅然决然的下了这道命令。马嘶人口,全军急速西进。

虽然白旺及时收到了李自成命他阻击猛如虎的命令,但是他率大军到达地点,猛如虎便率部攻来。白旺抵挡不住,只能分部逐次抵抗。他以骑兵不断骚扰猛如虎大军两翼,派出前部人马拦截官军,而大军主力则在后面建立防线。

猛如虎完全不顾闯军的骚扰,全军尽力向前。在不到半夜的时间内,他连续攻破了白旺所建的七道防线。在天明时分,白旺所部农民军彻底崩散。猛如虎命令手下士卒简单休息了片刻,并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便继续西进。

但没行多久,他们便遇到了围攻开封的闯军大部人马。猛如虎率部猛攻数次,但闯军坚守壁垒,顽强阻挡。官军一夜奔波,连续作战,劳累异常,已再无突破过去的可能。

在此期间,开封守军得到了朱仙镇官军大败,而猛如虎正率部西向的消息后。副将陈永福曾率三千精骑出城,欲要接应猛如虎入城。但被闯军大将高一功拦截,最后又退回城中。

猛如虎攻击受挫,而又有斥候来报,李自成亲率近八万大军正从后侧紧急追来,距离他们只有不到十里。

猛如虎万般无奈之下,向西北方向转移。在正午时分,李自成大军到达之前,转进了无人驻守的祥符县城,而此刻他们距开封城不过二十里。

李自成将祥符县四面围住,分部进攻不止。城中守军杀马为食,顽强抵抗。战斗持续到第三日,参将曹志耀、游击马志国等人战死。西门守将,当时已是大明副将的李国奇打开城门,率手下近八千士卒挟督师汪乔年出城投降,闯军在降军引领下攻入祥符城中。

城中到处都燃着火光,官军和农民军在城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死尸铺满了整个地面,鲜血沿着排水沟流淌。

猛如虎骑在一片枣红色骏马上,身旁跟着不到一千士卒,向西疾驰。当听闻李国奇执汪乔年出城投降之时,他正在南面城墙上指挥士卒作战,急怒攻心,当即吐了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待到被亲兵用水泼醒,他立即点起了两千士卒下城,欲要重新夺回西城。

但进城农民军甚多,他手下士卒一路巷战,中间损失了大约一半的人。这时,猛如虎正在疾驰,战马却突然中箭,他被颠落在地。得几个亲兵搀扶,才十分艰难站起身来。一路行来,他身上数处被创,满身带血,而眼神却愈显坚毅。他伸手推开亲兵,用长刀支地,指挥士卒继续厮杀。

越来越多的农民军杀入城中,数倍之敌,不断向前推进。猛如虎遥遥眼看一个农民军身穿精甲,正在大声吆喝着指挥士卒上前,其样甚嚣。他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快步向前,不顾两旁的如麻的农民军,直取那名农民军将领。

一刀之下,大好的头颅飞上了天。

一群农民军发出一阵惊呼,出枪猛刺。猛如虎身中数枪,其中一枪正中腹心要害。他抓住枪头,呻吟一声,鲜血从口中流出。他苦笑着,粗喘着气,低声喃道:“皇上、九台公,属下尽力了。”

农民军抽出长枪,他登时倒下,在血泊中死去。

猛如虎战死于祥符,汪乔年被俘后不屈被杀。

刘泽清逃到黄河南岸渡口,正待渡河之时,被闯军突袭。大部人马被歼,刘泽清只身逃回了曹州。

许定国实力最弱,但以骑卒为卒。当得知左良玉撤退之后,他抛弃所有步卒,率不到千骑紧急东撤。一路无碍,最终成功退到了睢州城中。

杨文岳一路南撤,得虎大威护持,最初还算顺利。但刚退到汝宁府地界,虎大威却意外中箭而死。杨文岳不能制手下士卒,在闯军不断冲击下,官军大败。他领着不到两千残兵退进了距他最近的汝阳县城。

闯军猛攻数日,城破,杨文岳被俘。杨文岳被俘之后叫骂不止,此举彻底惹怒了刘体纯。后者将他绑在火炮上,直接开炮轰击,杨文岳胸口破开一个血洞而死。

左良玉有十万余众,实力强悍,虽然在中间遭受了李过、刘芳亮、刘宗敏的连番阻挠。但李自成毕竟未将主力全部用来追击他。而猛如虎在祥符县的数日坚守,也为他的撤退争取了不少时间。

左良玉先是撤到了许昌,在抢了一批粮草之后,又紧急撤往襄阳。而闯军虽然一路追击,不断有官军士卒落队。但得益于左良玉指挥得当,虽然他手下的十余万士卒成功逃过汉水的只有不到两万人,但总算是保全了性命。

从左良玉首先开逃到他安全抵达襄阳,短短不到二十日。原有驻扎在朱仙镇,准备与闯军决战的十八万官军顿时烟消云散,生还者不足两成。在中原大地,再无一支人马能和闯军单独相敌。

而此时的开封城,也成为河南唯一还掌控在官军手中的孤城。

李自成将全部人马回撤到开封周边,日夜急攻,开封城危在旦夕。

而此时,侯恂率数千官军滞留在黄河北岸,再也不敢南向增援。而左良玉更是胆寒,在襄阳待了一段时间后,担心闯军再来进攻,直接退到了他的老巢武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一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一章虎驱狼金州破敌?河南发生的战事传到京师,再由京师通过驿卒发向登莱。等到周显收到曾化龙有关河南战事的战报之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周显看完,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良久不语。

在原有时空,官军在朱仙镇虽然依旧也是惨败,但当时的农民军会和了李自成、张自忠、罗汝才在内的诸部人马。总人数高达四十万,而当时的官军只有十五万。

现在罗汝才、张献忠先后身死,与官军对峙的,也只有李自成这一部农民军。他一方面派兵留守南阳、洛阳等地,另一方面还要防备开封城守军出城偷袭,投入到朱仙镇作战与官军作战的兵力也不过二十万之众。

但李自成所要面对的官军不仅有左良玉的十余主力大军,更有卢象升遗留给猛如虎的近五万人,总兵力高达十八万。而在一般情况下,农民军与官员战斗都会至少保持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才有取胜的把握。

但这次朱仙镇之战,李自成手下的兵力只比官军多出不到两万人。

虽然官军彼此之间矛盾重重,上层诸将也协调不灵,导致战力有所减损。但李自成能以稍多于官军的兵力彻底击败十八万官军,只能说明一点,农民军的战力已经今非昔比。

李自成以宛洛为根基,招兵练兵,从而出兵掠取整个中原的计划已经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流贼一旦不再流窜,就不能再称之为贼,而是一股可以倾天覆地的巨大力量。而反观左良玉部士卒在溃散之后,四处烧杀抢掠的场景,官军似乎更可称之为贼。

周显不喜欢明末,一个腐烂到底的时代。

但他更讨厌满清,除了他们是异族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上层皇帝成天挖空闹心思想的就是如何愚民。因为他们人少,所以恐惧,恐惧到只能龟缩在北京城那片狭小区域内,以杀戮,以破坏华夏文化来完善自己的统治。

从入关之后,清朝的皇帝真是黄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虚假的康乾盛世,带给这个国家不过是大部分人饿不死。满清统御华夏长达二百余年,华夏文化被摧残殆尽,而科技却不进反退。

周显心中只能用可悲二字来形容。

而满清盲目自大的二百年,正是西方蓬勃发展的二百年。列强的船坚炮利打破了他们最终的幻想,割地赔款成为常态。以鸦片战争启,以抗日战争结,整整百余年的耻辱。这和满清的无能统治脱不了关系。

周显穿越之后,首先想的就是如何干翻清廷。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当华夏大地的主宰者。而崇祯帝的重用,以及和太子朱慈烺,以及坤兴公主朱媺娖的相处,又让他倾向于扶助明廷。

但一番努力下来,周显的地位提升了,也的确干出了一些成绩。但清廷未灭,而农民军的实力比着原有时空不减反增,大有一举夺取天下之势。

周显心中不禁开始犯嘀咕,这大明还有挽救的可能吗?他在内心对农民军并无太多的恶感,当官府连他们存活的最低标准都保障不了时,造反就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李自成在入驻北京前的一系列表现,足可称雄才大略。也许在原有时空,他的军队会在进入北京城后迅速败坏,然后被吴三桂和多尔衮合力击败。但现在他有了统御洛阳、南阳的经验,还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吗?

一只蝴蝶的振翅,或在远方引起一场风暴。这个时代因为周显的介入,将来会变的愈加难以预测。苍茫天下,到底是谁主沉浮?

周显心中感慨了一会,不禁暗想。如若形势再这么恶化下去,自己又该怎么办?

外有强敌,内有祸乱。如果明廷最终还是免不了要败亡。而想要攻灭满清,只能依靠李自成的大军之时,自己又该如何选择?是对大明效忠,尽心抵挡到最后;还是转而竖起降旗,为了华夏文化的延续,转而向李自成投降,助他击破满清。

周显不是没想过在事不可为之时,谋求自立。但他内心对大明充满感情,在崇祯帝尚在的情况下,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那样做。

而且,登莱虽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但人口稀少,粮食匮乏,极度依靠外侧供应,难以达到自给自足。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周显认为自己的身边缺少李岩那样的谋国之人。或可为一地诸侯,但在大势面前,只逃不掉被碾压覆灭的命运。

还有一点,周显感觉当皇帝挺无趣的。为保住自己皇位担忧,为自己的王朝能够持续殚精竭虑,为自己的后世子孙耗尽心力。他们一生的追求都活在担心受怕之中,既可怜又可悲。

周显沉坐想了良久,一直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眼中却不断闪现朱慈烺敦厚的样子,以及那道柔弱而又靓丽的身影。他先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一下,叹声道:“凡事尽力而为吧!总得护一些人的周全。”

这时,门外响起了高毅的聒噪声,“小舒子,军门在吗?”

“在屋子里面,你自己去吧!”夏舒的回声。

高毅的头伸出门内,嘿嘿笑道:“军门,您还没睡啊!”

周显瞥了瞥外侧,太阳依旧高悬天空。

高毅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白痴,尴尬的摸了摸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信件,递给周显道:“军门,这是林副将派人从复州送来的急信,黄总兵让我交给您。”黄蜚已经升为都督佥事,但军中很多人都还称呼他为黄总兵。

周显一边打开,一边问道:“送信的人呢!怎么会落到了驻守北门的你们手中?”北门外为满清大军驻扎的方向,有常识的人一般是不会选择从那里进城的。

“身上中了数箭,刚说完话就死了。我推测是想让信早日送到,这才没有选择水路。而又被清军发现,一路追杀,他慌不择路之间才选择了北门。”

周显眉头微挑,停顿了一下,展开信看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二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二章虎驱狼金州破敌2?信件并非林庆业所写,而是明军斥候截获的一封由皇太极写给豪格的密信。内容是由满文所写,周显和高毅都不认识,便让夏舒去叫萨哈纳。

没过多久,萨哈纳便快步走进了房内。

自从萨哈纳被俘之后,前后共经历了两次刺杀。虽然未伤及性命,但他本人的的确确被吓到了,也意识到豪格是多么想要取他的性命。在忧虑了数天之后,他清醒的认识到能保护他只有明军。

没过多久,萨哈纳主动剪掉了自己的辫子,愈发全心全意的为周显效力。他是莽古尔泰的子嗣,努尔哈赤的亲孙子,但在十岁那年被贬为阿哈。自此之后,优渥的生活便离他远去,由被人伺候变为伺候别人,这种落差在他幼小的心灵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因而在萨哈纳内心,对皇太极是充满仇恨的。只不过在以前,他没有怨恨的资格。此刻已经投靠明军的他,反而有种复仇的快感。在他卖力的鼓动下,前前后后共有三百多和他命运相似的阿哈逃进城中归附明军。

阿哈全称包衣阿哈,等同于家奴。为八旗贵族所有,主要从事家务和生产劳动,也进行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

来源主要有三种。一是犯罪的满人,沦为奴隶,萨哈纳就属于此列;二是家生奴婢,包衣阿哈世代为奴,他们的子女仍然为奴;三是战争掠夺俘虏为奴,有汉人,有蒙古人,还有朝鲜人。

一般意义上,包衣阿哈的一切都属于他们的主人,命运悲惨。

但这种情况在满人入关之后有了很大的改变,因为满清占据华夏,所有的汉人沦为了他们奴才。满人人数不足,统御不了那么多人。而那些跟随他们较久,奴性十足的包衣阿哈自然成了受他们信任的人。

所以,在顺治、康熙年间,这些包衣阿哈摇身一变,成了帮助满清贵族统御底下汉人的最好工具。很多人以包衣阿哈的身份入军入政,成为满清新的统治阶层。

但现在还远没有到那个时候,这些阿哈的命运和奴隶相差无几。因而在大部分阿哈心中,对满清既有深深的恐惧,又有极大的仇恨。

这些阿哈的投靠引起了清军军心的震荡,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百多归属于清军的汉人也过来投靠。周显派人仔细审查之后,基本上清除了豪格派进来的细作。或许还有少数几个的漏网之鱼,但已无关大局。

周显将这七百余人中打过仗的挑出来,有近三百人,打散后全部编入了损失较重的智字营。剩下的四百余人派发到了校场,和那些新兵一起参与训练。

这些阿哈颇有力气,并且很吃苦耐劳,倒是极好的兵种来源。

而对萨哈纳,周显授予了他一个招抚校尉的虚职。这是一个武散阶,从六品,需要朝廷那边正式承认。周显已经上书崇祯帝为他讨要此职,但想来后者应该对此不会有太大意见。毕竟以一个虚职能达到分化清军的目的,这样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同时,周显还从军中挑选了五十甲士,专门负责萨哈纳的安全。而萨哈纳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往返于监牢和校场之间,清查、安抚愿意投降或者已经投降过来的清军。

当夏舒找到他时,萨哈纳正在监牢里面清查几个愿意投降清军的身份。听说周显找他,没有片刻停顿,急忙忙的一路狂奔到周显的府邸。

周显看他跪在当地,上身已经完全湿透了,虽然他不断用袖团擦着脸,但额头上的汗水还是犹如雨下。周显叫他起来,转头向夏舒道:“端一盆凉水过来,让萨招抚好好洗一下。”满姓太长,而萨哈纳也有点刻意回避自己的满人身份,所以大部分人都以萨姓称他。

萨哈纳躬身,以接近九十度的姿态向周显致谢。

高毅脸露不屑,对占据他家乡,将他驱赶到登莱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好感。但看到周显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又用眼神扫了一下萨哈纳。他十分不情愿的上前,端起茶杯递给他道:“军门赏给你的。”

萨哈纳感激涕零,欲要再次跪下。

萨哈廉被俘之前,他当了十年的小贝勒,又当了七年的阿哈,吃尽了人世间的各种酸甜苦辣。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他本人有点小聪明,再加上小心翼翼的性格。在周显面前,他一直都是那种谦卑到极点的样子。

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问道:“我听于千总说,你又从俘虏中挑出了一百多人?”

萨哈纳将茶杯放在桌上,连忙拱手道:“军门神勇英武,清军久攻金州城不克,这些俘虏中的大多数人都心存恐惧。属下稍加诱导,便有无数人主动表示愿意归降。实际上,要投降大明的人数远远不止这百余人。但属下一直谨从您最初给我定下的标准,在清军那边担任过职位者不要,性格偷奸耍滑者不要,有大量亲属在清军那边者不要。因而,这才只招募了这百余人。”

连次作战,目前在监牢内还关押着包括百余满人在内的两千余俘虏。周显除了处斩了个别清军领将之外,把剩下的人全部关押了起来,一天提供一次饮食。

他本打算在战事结束后将他们全部运到登莱矿场当苦力,但有了萨哈纳这个了解清军情况的在,再加上自军损失也有点重。周显最终决定让萨哈纳试着招抚一些性格忠厚的,并且不会轻易再叛的俘虏入军。

这既是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也是为了补充一下自军这段时间的兵力损失。

说实话,萨哈纳做的很不错。加上这百余人,萨哈纳这一段时间,已经招降了近四百人。周显听到这里,轻轻笑道:“这件事你做的远比我期待的要好很多,该赏。”

萨哈纳躬身一拜,忙道:“军门活命、重用之恩,属下万死莫辞。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您万莫放在心上。这赏,属下也万万不敢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三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三章虎驱狼金州破敌3?萨哈纳识趣,但周显却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微微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等你一会离开的时候,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虽然现在在金州城内用不到,但等到击败了豪格,你可以自由四处行走之后,肯定有用的到的时候。”

萨哈纳脸色欣喜,不在于那区区五十两银子,而在于周显给他说的将来可以自由行走。他又一次跪下,叩首道:“谢过军门。”

周显这次没有阻止他,坦然受之。吩咐他起来,又询问他还需要什么?招降过程可有什么需要自己这边支持的地方?

萨哈纳一一回答,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这时,夏舒端过来一盆清水,放在门外。萨哈纳向周显施了一礼,出外稍微洗了一下。不一会便又回到房内。

周显将桌上的那份信递给萨哈纳道:“你看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萨哈纳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道:“军门,这是皇太极让豪格将主力撤往复州的命令。”

周显脸色一变,而旁侧的高毅直接惊声叫了出来,“撤退,这个时候?”

周显派林庆业率船队前去复州,就是为了逼迫豪格后撤。从时间上来看,皇太极这个时候应该还不知道明军前去复州的消息。他这个时候又下令让豪格撤退,这时间点未免有点太过巧合了,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呢!

萨哈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道:“上面说,察哈尔部的巴达里和噶尔马两位将军造反,他们率本部人马突入汗帐,杀死了现在的察哈尔亲王巴林和固伦温庄长公主马喀塔,宣布效忠阿布奈可汗。之后,他们又聚集察哈尔的其他部族,突袭了蒙古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虽然成功逃脱,但他的独子弼尔塔哈尔被杀,固伦雍穆公主雅图被掳走。”

高毅不知道蒙古那边复杂的关系,嘟囔了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显道:“察哈尔部是蒙古黄金家族的直系部落。在林丹可汗死后,他的儿子额哲率部投降了皇太极,但他的二儿子阿布奈被我大明所劫。在几个月前,额哲病死,阿布奈也就是林丹可汗的唯一继承人。为了抵消阿布奈对察哈尔部的影响,皇太极在额哲死后,立即又封了一个察哈尔亲王,也就是巴林,并把已经嫁给额哲的固伦温庄长公主嫁给了他。但巴林并非黄金家族直系,没有得到大部分察哈尔部族民的支持。我想这就是这次事变的原因吧!”

萨哈纳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军门真是见多识广,连这个都知道。”

周显笑道:“当然知道,阿布奈就是我亲自护送入明境的。没想到能在此时收到这么好的效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高毅还是有点不理解,继续问道:“军门,既然他们已经起兵,为什么不直接去攻击鞑子,而要攻打什么鸟的科尔沁部,他们不都是蒙古人吗?”

周显抬了一下头,望向高毅道:“高毅,我问你。在辽东,你是更恨鞑子,还是更恨那些投靠鞑子的汉贼?”

高毅眼露凶光,沉声道:“当然是那些汉贼,背弃祖宗,最该死。”

周显点了点头道:“这科尔沁部在蒙古那里就等于我们中的那些汉贼,他们和鞑子联结,共同攻灭了林丹汗所统御的察哈尔部。所以,察哈尔部对科尔沁部的仇恨远比鞑子更甚。如此,他们首先选择突袭科尔沁部也就正常了。”

说着,周显突然转向萨哈纳道:“那个固伦雍穆公主雅图又是什么人,吴克善的女儿?”

萨哈纳神色尴尬,摇头道:“军门您真会开玩笑。吴克善一个蒙古王爷,他的女儿怎么配称公主?雅图是皇太极和庄妃之女,年仅十四岁,嫁给了吴克善之子弼尔塔哈尔。”

周显心想这庄妃应该就是今后的孝庄太后,他似乎还是吴克善的亲妹妹,敢情这雅图是顺治的亲姐姐。

高毅嘿嘿一笑,道:“这皇太极连死了两个女婿,一个女儿,还被掳走一个女儿。恐怕这下子要彻底气疯了。”

周显沉默了片刻,说道:“察哈尔部人数虽多,但他们受满清统治已有多年,内部不乏心向满清的。巴拉里和噶尔马两人突然起兵,占了突袭的优势,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但目前在沈阳,皇太极直接控制的两黄旗全员都在,两红旗大部人马也在。再有科尔沁部的帮忙,按说击破叛乱的察哈尔部应该没有问题。但他为什么在此时让豪格撤军呢!”

高毅想了想,也感觉不对,向周显道:“军门,您说这是为什么?”

周显摇了摇头,道:“目前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察哈尔部应该不是皇太极所面临的唯一压力。而目前能给皇太极压力的,我想来想去,只有在辽东前线的卢督师。”

高毅脸色一喜,“军门,你是说卢督师在前线取得了胜利,同时又加上察哈尔反叛,皇太极这才下令让豪格撤军。”

周显点了点头道:“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很有可能。平叛察哈尔部需要兵力,而支援在前线的多尔衮也需要兵力。只有这样,留守在沈阳的清军才会兵力不足。”

高毅沉思片刻,深深的点了点头,忙说道:“军门,那我们可不能让豪格撤回去?一旦让他撤回去,不仅察哈尔部的叛乱会很快被清军平定,就是卢督师那里也会面临无穷的压力。”

周显摇了摇头道:“我派韩括去金州北河的上游筑堤,不就是为了等豪格撤军吗?现在这么的机会,怎能轻易放弃?高毅,你派人将这封信送给豪格,让他赶紧撤。”

高毅忙声道:“军门,您还真让他撤啊!这不就遂了清军的意吗?”

周显冷哼了一声道:“让他撤,但能撤出多少人,就得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只要把豪格这一部人马打的荡然无存,他们自然援助不了任何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四章 狼驱虎金州破敌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四章狼驱虎金州破敌4?周显猜测的不错,卢象升在月中时分顺利攻破了塔山,并且大败济尔哈朗所率的援军。明军士气大增,正大张旗鼓的向杏山挺进。

皇太极在得到消息之后,心绪郁结,欲要再次亲自领兵前去松锦前线。但他重病在身,力不能行。在范文程的苦劝之下,他才最终决定以代善的第四子瓦克达和贝子尼堪为将,分别统帅两红旗和镶黄旗的大部人马开赴前线。

但这股清军刚出发,就发生了察哈尔部叛乱这件事情。

清军八旗,此刻完整留守在沈阳的只有正黄旗。但皇太极需要用它来镇守沈阳,不能随意派出。而其他各部人马分散于各地,不好集结,而且需要他们来维持当地治安的稳定。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想到了与周显对峙的豪格。

对豪格那边的情况,皇太极有所耳闻,想要短期取胜几无可能。先将军队调回沈阳,平定察哈尔部的叛乱,再兴兵北去,彻底击败卢象升。

至于周显这边,即使先让他拿着金州,又有什么大不了。大清的统治基础在辽东腹地,周显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先拿下复州,从而进军到盖州。皇太极确定以周显目前的那点兵力,绝无可能。

在重重思考之后,皇太极最终写信给豪格,让他立即撤兵。但没想到的是,这封信落到了周显手里,并由他转交给了豪格。

这一夜,周显召集众将。所有千总以上的将领,除了看守城墙的,陆陆续续到达。

院内燃着火把,虽是深夜,但亮如白昼。从院门到大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戒的十分严密。

周显和黄蜚等人来到堂上,分主次落座。

周显环顾堂下,见各营主官都已到达,遂开口说道:“诸位不辞辛苦,跟从周某前来敌境已经四月有余。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助我克复金州,连败豪格,功莫大焉!诸位尽心尽力为国效忠的壮举,必将名扬千古。但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还未成功,还需要再给清军以致命一击。而决战之日,就在这一两日之间。打赢这一战,我带你们回登莱。”

堂下众将齐声应道:“一切愿听军门所令。”

周显点了点头,转向赵旭升道:“赵参将,你给诸将讲一下这几日的清军动向吧!”

赵旭升起身向周显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军门在五日之前得到了皇太极写给豪格的撤军的信件,并把它传给了豪格。自那日起,清军主要做了三件事。一、他们将金州以南的骑卒全部撤回了大营;二、清军在金州北河上搭起了数座浮桥;三、清军这几日,一直用红衣大炮猛轰金州城。特别是最近两日,所耗炮弹基本上是平时的数倍。”

最主要的几个将领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脸上并无太多惊奇之色。但下层的一些将领则完全不知,此刻突然听到这些,顿时唏嘘不已。有一人道:“这鞑子是要逃啊!”

周显摆手制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缓缓说道:“清军的确是要逃,但有我大明虎狼之师在此,怎能容他们从容而退?我决议清军后退之时,便是我军全面出击之时。从明日起,全军甲不离身,随时做好追击的准备。”

周显此话一出,堂下诸将又是一阵私语,脸上满是惊讶、担忧、兴奋之色。

周显突然宣布此事,故而有人惊讶。清军战力强悍,虽然此刻他们军心散乱,但毕竟还有两万余众。贸然出击,胜负未必有五成之数,因此有人担忧。而一旦开战,军功就在眼前,因而有些将领难掩心中的兴奋。

高毅满脸兴奋,起身拜道:“军门,高毅请为先锋,为后队大军开道。”

周显正待答应,突然看到一人出列,高声喊道:“高某本为降将,得军门看重。手无寸功,却忝居守备一职,请军门这次也能给在下一个立功的机会。”

高毅自请先锋,周显倒不是很吃惊,诸将之中,就属他最敢战。但高劲松此刻突然跳出来也主动请战,却的的确确令周显高看了一番。

高劲松本为降将,他要在明军中站稳脚跟,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但他手下目前只有三百由他从旅顺带出来的士卒,充当先锋肯定不够。他此刻请战,一方面是向周显表忠心,另一方面也有想借此立下功劳,巩固自己在明军中的地位。

周显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说道:“清军后撤,必以精锐殿后。我军欲要破之,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精锐的兵力攻破他们的队阵。高毅,一旦全军出击,你首先率领智字营剩下的的所有人马直扑清军中军大营。高劲松,你手下有三百士卒,我再给你一个千人队以及四百骑兵,到时候你率部从东门杀出,攻击清军的右翼。你们两个同为先锋,这一战关乎全军士气,必须要胜。”

两人起身再拜,大声说道:“军门放心,吾等绝对不会令您失望。”

周显点了点头,转向李开道:“李开,你勇字营还有两个千人队,以及一千五百的新兵,而吉木的一千骑兵此刻正在城外。到时候,你从西门杀出,与吉木会和之后,牵制清军左翼大军。他们不动,你们也不动。他们动时,你们也动,断不能让他们支援中军。”

李开起身道:“是。”

周显看向黄蜚,笑了笑道:“黄佥事,你为我军大将,这三支大军出城后的协调进攻,就麻烦您来实施了。还有就是信字营的所有士卒,我也交给你,你相机出兵。”

黄蜚拱了拱手,道:“属下遵命。”

谈时迈突然问道:“军门,那我干什么啊!”

周显笑道:“你跟在我身边,等我军击破清军之后,全线追击。你不是还有仁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吗?到时候留五百人助赵参将守城,剩下的人都随我一起前去。”

谈时迈“哦”了一声。

周显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说道:“都下去准备吧!该去哪个门,现在就去哪个门等候。一旦下令出城,必须在最快的速度出城,并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集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五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五章虎驱狼金州破敌5?从金州到金州北河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余里,但因为金州多丘陵山地。主要的道路环丘陵而建,导致实际距离不下四十里,而且那些道路并不宽阔。这就导致豪格撤退之时,必须拉成长长的队列,极易遭受攻击。

实际上,在周显召集诸将议事的第二天,豪格就开始了行动。他在上午聚集了所有的红衣大炮,一刻不止息的城头猛轰,抛撒炮弹上千枚,在城墙上砸出了多个缺口。同时,他还集合了大约六千士卒,对金州城再次发起了猛攻。

待到金乌西下,清军才停止进攻,全员退回营寨。

周显在几个将领的陪同下登城观察,远处的清军正在拆卸那些红衣大炮。摆放在旁边的箱子里空空如是,清军已将所有的炮弹用在了轰击城墙上。

周泰吸了几下鼻子,舔了一下嘴角道:“小叔,空气中有肉味,鞑子在吃肉呢!”

周显有意在金州这边战事结束之后,让周泰返回登莱一趟,因而决议让他暂时留在金州。而札拉里听闻金州决战将即,也满心兴奋的想要观战。周显想到不久后,还要派发一部分将佐随他们一起前往谢迁那里,最终决定将他们暂时都呆在了金州城内。

周显吸了一下鼻子,说道:“的确有肉香,而且味道还很浓郁。”

黄蜚轻笑道:“鞑子士气低落,这是在用肉来振奋士气呢!撤退在即,败亡不远,未接战阵,鞑子便已经败了。”黄蜚久经战阵,见多识广,一下子便点明了清军问题所在。

但站在黄蜚旁侧的赵旭升则没有那么乐观,神色反而稍微有点担忧。他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黄佥事,自古以来,骄兵易败,哀兵多胜。对于眼前的这股清军,我们还是要谨慎对待为好。您看,他们先是用光了所有的炮弹,以减轻全军的负担。现在却在拆卸了那些红衣大炮,想要将它们全部运往后方。两件事情,抛弃可抛弃的,带上可携带的。虽是小事,但至少说明豪格正在有序的安排一切。”

周显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豪格并非庸才,正蓝旗是他的嫡系人马,不要万不得已,他一定会尽可能的保持全员撤退。如果我是他,必然会先将所有辎重运到金州北河的北岸,然后分批次过河。首先是伤兵弱卒,接着是中军大营,而留下来断后的必定是军中精锐。这一仗,对于我们来说也未必好打。”

黄蜚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军门,我和您的想法倒和您有点不同?”

“哦,哪里不同?”

“就是断后的那批人马。清军近两万人,最精锐者为莫过于豪格亲率的六千余满旗兵。满人历来视汉人于狗彘,豪格又怎么会用他的这批精锐来为汉人断后?依我看来,最后断后即使不是清军弱卒,也一定会是那些具有一定战力的汉旗卒。而豪格这边,我想最多派一些满旗卒协助他们。想来,并不难击破。”

周显沉思了片刻,最终笑道:“黄佥事思虑周全,远胜于我,到时应是如此。”

黄蜚微微拱手道:“军门谬赞。您的方案的确是最佳的撤退方案,只是豪格不会像军门那么高尚,对手下所有士卒一视同仁。现在,我军派出五倍斥候,不分昼夜的监视清军方面的动静,摆明了是要趁清军后撤时追击的架势。在这种情况下,豪格绝对不会将自己手下的精锐推到那样的险地。试想,那些被豪格抛到后面,军心散乱的汉旗卒,怎能是我大明虎狼之师的对手?况且,不是还有韩括这个后手吗?此战只在于战果大小,断无我军战败之虞。”

黄蜚言语豪迈,分析的有理有据,引得周围诸将一阵赞同。连最初有些担忧的赵旭升也满脸带笑,心中对黄蜚也是佩服不已。

周显哈哈大笑道:“黄佥事豪迈雄壮,何愁满虏不破?此战之后,我在复州城内设宴,与将军狂饮三百杯。”

黄蜚先是一愣,周显说的是复州,而不是金州。他略微沉默了一下,大笑道:“军门豪迈更胜属下。我还想着怎么彻底击败豪格呢!您就想着怎么进驻复州了,到时候我与军门必定不醉不归。”

周显笑了笑,转向赵旭升道:“赵参将,清军都吃上肉了,我军胜利之师,也不能比他们差。城中现有的猪羊先杀一半,留一半。一半用来犒赏士卒,另一半留作我军大胜之后庆功用。”

赵旭升微微欠身道:“是。”

周显转身向后,看到众将脸上都满是兴奋之色,说道:“都下去吧!让兄弟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或是明日,或是后日,清军必撤,到时候就是我军全线追击之时。告诉兄弟们,之前我许下的斩杀豪格,奖励万两白银,还有其他清军将领的赏格都依旧作数。还有,除了单人的奖励外,他所在的千人队赏赐双倍。银子很多,只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

众将满心兴奋,高声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周显叫住于七,问道:“乐吾,你练兵也有月余,现在的他们可堪一战?”

于七点了点头道:“虽然尚缺战斗经验,但他们被满虏逼迫入城,内心对鞑子满是仇恨,已数次向属下请战。”

周显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吧!今夜,你从他们中挑出五个百人队,我再给你五个百人队的老兵。今夜三更时分,你率领他们从西门偷偷出城,趁着夜色偷袭一下清军。”

于七脸色疑惑道:“军门,既然偷袭,为何不多派出一些士卒?”

周显笑道:“我只是想趁清军撤离之前,再稍微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清军,就是稍微扰乱一下他们。我也想以此看一下,新练兵卒的素质如何,好看在与清军决战时如何用他们。到时候你不要与之久战,偷袭一下就撤,我到时候会让在城外驻扎的吉木负责掩护你退进城。”

于七脸露喜色,周显的意思是他准备用他所训练的新兵直接参战,忙欠身施礼道:“属下领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六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6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六章虎驱狼金州破敌6?在回去的路上,札拉里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一步跟上周显。问道:“军门,小人能否问您个问题?”

周显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转头道:“你问?”

札拉里沉默了片刻,说道:“军门,小人想。如若全军后撤,趁着夜色离营。然后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就快速退到河北岸,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方法吗?但观您和其他将领的言语,你们好像都丝毫不担心这点,反而下令让手下将士趁着晚上好好休息。小人想了很久,始终有点想不明白。”

周显笑了笑,没有作答,而是转向周泰道:“小泰,你说呢!”

周泰“啊”了一声,说道:“问我啊!我哪里会知道?”

周显给了他一个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黑夜撤军,最容易引起营啸。此刻清军军心散乱,贸然离营,一旦我军趁势而攻,其必败。而你说的那种在我军反应过来之前后撤向金州北河北岸的想法是很好,但基本上不可能实施。因为此刻在城外有近三百的我军斥候,时时监视清军的动静。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能瞒过我们而安全撤退呢!毕竟,清军目前还有近两万之众。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就是瞎子也能知道。”

看札拉里低头沉思,周显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金州距金州北河大约有四十里,而且道路崎岖,撤退不易。夜间更加难行,他们断不能在一夜之间全员撤到河北岸。而白天则不同了,清军近两万人,以精锐殿后,依次后撤。首先是军心大定,不用担心我军在夜色里突然杀出来。其次是我军的行动尽收其眼底,可以随时做出对应的应对之策。这可比在黑夜撤退那种具有太多不可预测性要安全的多。”

札拉里想了想,道:“军门说的透彻,我服了。”

周显笑了笑道:“札拉里,你为锡伯族一族族长,没经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事。能主动去想这些,已经比大部分人强太多了。善学是一种能力,这决定一个人能走多高,我很看好你的将来。”

札拉里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以后还得请军门多多指教。”

周显点了点头,脸带笑意道:“谢迁那里有近三千人马,我准备在将来把它整编为三个千人队,你是否愿意当我大明的千总?当然,既然当了我大明的千总,就要遵我大明的军令,不可能时时呆在你的部族身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周显活着一日,必对你的族民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抛弃他们。”

札拉里脸色变了又变,犹豫了一下,问道:“军门,我乃小族贱民,在大明军中可有继续升迁的可能?”

周显笑了笑,正待回答。

周泰却突然说道:“老札,你今天不仅婆婆妈妈的,还是个睁眼瞎。你没看到林庆业和吉木两人吗?他们一个现在是大明副将,登莱水师的主将。一个现在虽然也只是千总,但却统御我军所有的骑兵。他们一个是朝鲜人,一个是彝族。除了他们,在军中还有不少其他族人,你说你有没有继续升迁的可能?”

周显看札拉里惊诧的样子,言道:“只要遵从我大明之统治,愿意为我大明尽心尽力者,不管汉人,满人,还是其他族人皆为我大明子民。我自会一视同仁,虽然前期我只能授予你一个千总之职,但我觉得你绝对不会止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给你天地,能飞多高,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札拉里脸色微红,拱手向周显道:“多谢军门,属下愿意听令。”

周显大喜,牵其手道:“将来我军中又将多一上将之才。”

当夜三更,于七率一个千人队从西门悄悄潜出,一直摸到了清军营寨之外。一声令下,千余人突然杀出。

清军毫无防备,乱喊乱叫,四散而逃。营寨最外侧,担任警戒任务的一个二百人队大部被杀,少数向主营寨方向逃窜。

于七率部一边冲杀,一边放火,连破了数个营寨。在清军援兵到达之后,于七才率部向金州方向回撤。

吉木沿途布置了两百骑兵,一路敲锣打鼓。清军援兵心惊胆颤,害怕明军设有埋伏,追了一阵后便撤回了营地。

周显在城中接住于七,一个千人队出城,烧清军数处营寨,杀伤清军数百人,而自军损失却不满百人,无疑是一场大胜。周显大加赞赏了于七,心中对新兵的战力,尤其是清军军心的散乱程度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同一日,斥候回报,清军已经将所有的红衣大炮和大量辎重运往了金州北河的北岸。另外,伤兵和农夫也在向后撤退。

第二日天刚亮,清军终于开始了行动。

首先是清军后营的满达海部,他率领两千满旗卒和两千汉旗卒的混合军首先撤退。一路退到了白浅口,一千士卒退到河北岸警戒,剩下的三千人守在南岸。就是周显昔日守白浅口所建的营垒处,严阵以待,以掩护后续大军安全撤退。

接着是豪格所率的中军,有三千满旗兵以及大约八千的其他军队。在撤退过程中又分为三部,依次后撤。以便在受到突袭之时,各自都能迅速集结,以便节次抵挡。

最后的是阿巴泰,他率领六个牛录的满旗卒,已经四千汉旗兵。总共大约六千士卒,负责殿后。其中骑兵和步卒各占一半,都是大约三千人。

在清军第一部人马开始撤退时,城中明军开始在城中集结;在清军第二部人马也开始先后撤退时,城中明军聚集到城门处;但当清军第三部人马开始撤退时,城中的天空爆出了一声炮响。

东、西、北三门基本上在同一时间被打开。在北门,智字营混合有少量新兵的三千步卒冲杀了出来,并很快在城外完成了集结。而东、西两门各有两千人冲出,会和在城外的一千骑兵迅速向北门外移去。

在很短时间内,三军会和,在北门城外便聚集了八千步骑,更有源源不断的兵力正从北门向外涌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七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7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七章虎驱狼金州破敌7?这一日,天色阴郁,青黑色的乌云聚成一团。夏风不止息的从东南方向刮来,卷动林间树叶哗哗作响。

阿巴泰骑在马上,神色倨傲,双眼遥望前方,眼神间隐隐有点佩服之意。

明军三支队伍分别从东、西、北三门出城,最后齐齐汇聚于北门之外。所布阵型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以重甲刀盾兵在前,枪兵列于其后,弓箭手、炮手位于后阵。两翼部署有数量不等的骑兵,严阵以待,以防敌军突袭。

这种阵型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可攻可守,在两军对峙中经常可见。但令阿巴泰惊奇的是明军的集合速度。

金州城门并不宽阔,最多可供八人并排走出。如若在敌军只有少部人马成功出城,而大部军队还困在城门洞时以精骑出击。到时候不仅能够大破敌军,说不一定还能趁势攻入城中,从而夺取整个城池。

但明军行动速度实在太快,在阿巴泰得到回报时已有千余人成功出城,而等到他想起率部出击之时,明军在北门外已有两千人排成了阵型。与此同时,东、西两门的明军也完成了集结,绕城从左右两个方向向北门外汇集。

在这种情况下,阿巴泰派出自己可以立即调动的一千精锐骑卒,让他们出击从东门出城的明军。从表面看,那部明军只有数百骑,步卒也只有千余,为三部人马中实力最弱的。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正在向北门汇聚,并没有组起有效的防御阵型。

论军前把握战机,阿巴泰可谓极快,但明军对此岂会没有丝毫防备。

双方越离越近,明军以那四百骑卒挡住清骑,沿城角而行。城头上的火炮、弓矢齐下,毫不吝惜的提供支援。

清骑大呼小怪,还未接战,便有数十死伤。而明军骑兵的防守强度也超乎平常,一炷香后,明军步卒赶到,也参与了混战。清骑不能突破明军队阵,在给明军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而自己也留下近具百尸首后,向后方退了下去。

此刻,明军在北城外已经聚成了阵型。再行出击,虽然仍有击破明军的可能,但自军的损失也必然惨重。

眼睁睁的看明军排成队阵,阿巴泰气愤万分,但又无可奈何。对方指挥士卒如同臂展,迅速出城,又迅速排成队列。虽然只是小规模接战,但阿巴泰的的确确感觉到这支明军的战力比最初交战时更强了一些。

阿巴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再想着如何突破明军队阵。下令步卒排列在前,骑兵在后,与明军遥向对峙。只要他们离了城边,城上的火炮、弓弩不能再提供支援,阿巴泰自信靠对方那不过万的明军还奈何不了自己。

这时,一骑从后方飞驰而来,在阿巴泰跟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启禀主子,肃亲王说全军已经开始撤退,军心浮动,不宜在此时再回兵与明人决战。他让奴才传话给主子,明军这是故布疑阵,拖延我大军的撤退速度。后军应按照既定计划,尽快后撤。”

阿巴泰不满的蹙起眉头,向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心中暗骂道:“怯弱至此,怎么配当我大清的郡王?老八弓马娴熟,临战从来都是勇猛上前,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豪格这样一个临战而怯的儿子?”

阿巴泰得知周显派兵出城后,就立即派人去告知豪格。并提议后者回兵四千,在彻底击破眼前明军之后再行回撤。八旗子弟步战、野战天下无敌,从不惧人。虽然现在再想着攻破金州城已无现实,但集中兵力击破眼前的明军,阿巴泰还是有足够自信的。

但阿巴泰身旁只有六个满旗卒以及四千出头的汉兵,因而他派人传信给豪格,让后者再派四千士卒助他。

实话而论,阿巴泰的计划确实具有一些可行性。清军虽然军心散乱,但战力尚在。以一万步骑攻击出城明军,胜算颇大。而在击破明军之后再退,显然要比这一路担心明军随时来袭要安全的多。

但豪格所想的,和阿巴泰又不一样。既然皇太极已经下了撤退命令,那就等于给了他逃脱此次战败责任的理由。他现在想的怎样顺利将手下的这些将士成功带回沈阳,而如何击败周显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阿巴泰虽然极言自己能够击败出城明军,但万一呢!一旦他到时候败了,接下来就是全军溃散,这种代价是他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而豪格这点,在阿巴泰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怯战了。

旁侧一将开口问道:“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立即撤退吗?”

阿巴泰瞥了他一眼,斥声道:“急什么急?你还真以为明军这不到八千人就敢与我军直接对决吗?论阴谋诡计,明军确实擅长。但论勇猛善战,他们还差我八旗子弟好几个档次呢!传令全军,都给我老实等着。一个时辰之内,如若明军前来进攻,我们就堂堂正正的和他们打一场。而如若他们不动,胆怯如此的明军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害怕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再行撤退,一路自然会安全很多。”

另一将笑道:“主子说的是。明军胆怯,这段时间一直守在金州城内避战,兄弟们心中都憋屈着呢!明军胆敢离了城边,少了城头火炮、弓弩的支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到时候奴才第一个冲上去,杀了周显为大军祭旗。”

有人首先表忠心,其他的将领也纷纷开口,叙说自己的敢战之心。

阿巴泰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再次回转到对面的明军上。

在阿巴泰心中,虽然觉得眼前的明军比其他的明军更善战一点,但也只是更善战一点。他对满八旗士卒的战力,有足够的自信。虽然眼前的明军多于自军,而他的手下也只有六个牛录的满旗卒,但他仍觉得自己可以取胜。

阿巴泰斜眼瞥着对面,心中想着这次就看明军敢不敢接招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八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8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八章虎驱狼金州破敌8?周显站在城头,仰头看了一下远处的天空。乌云越聚越密,空气浓重的似乎可以挤出水来。或许,一场暴雨在不久之后就会到达。他脸带浅笑,心中默默的念道了一句,豪格真是挑了个撤退的好日子啊!

在对峙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清军的阵型终于开始动了。先是步卒,后是骑卒,依次穿营而过,一点也不显混乱。之后,原有的清军营寨燃起了熊熊烈火,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十数里之外清晰可见。

周泰满心兴奋,指着前方大声叫道:“小叔,清军撤了,我们追吧!”

周显摆手示意周泰安静下来,说道:“看黄佥事如何应对?”

黄蜚已在城下,他站在点将台上,遥望前方。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沉声下令。“挥旗,让左右两翼骑兵立即出击,上前缠住清军。令高毅快速上前,配合骑兵击其中军。李开、高劲松两部人马维持阵型缓慢上前,准备应对清军反击。”

传令兵应命而去,骑马奔驰向左右传令。

左右两翼千余骑兵在吉木和高欣率领之下,飞驰而出。他们在合兵一处后,绕过眼前燃烧着的清军营寨,向前追击。

高毅手提长刀,高声喊道:“智字营自创建以来,从未败仗,今日亦会如此。诸军随我上前,擒杀阿巴泰。军门已经答应,此战之后,全营将士狂饮三日。而怯弱不敢战者,老子过后请他喝马尿。上前,杀鞑子了!”

说完,高毅持刀首先前冲。他身后三千士卒发出一阵爆喝,随之快速上前,前赴后继,已经没有丝毫阵型可言。

周显在城头上轻轻的摇了摇头。高毅可算是一员猛将,但却不是好的领将。他以自身勇武鼓舞士气,让手下士卒愿意为之效死。以其为先锋,能让士卒发挥双倍勇力。

但他很多时候只顾自己前冲,杀的惬意足矣!对阵营和士卒的要求都不严。顺风战时,他的确是无人能敌。但在打逆风战时,会很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

在诸将之中,周显最信任李开,最看重韩括,但最喜欢的却是高毅。他性格直率,个性洒脱,和他相处,周显感觉十分轻松。再加上他本人英勇善战,周显原本打算在将来赋予他更多的重用、但在此刻,却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让他单独领军。

正想着,前头传来了唿哨之声,急促而尖利。周显引目望去,吉木和高欣会和之后,千余骑兵会聚在一起,排成锥形阵,缓缓向前。而上面骑士发出低嘶,纷纷抽出兵刃。均速上前,如狂风向北席卷而去。

黄蜚在清军后队骑兵撤退之后,仍旧等了一炷香时间。除了确定清军的确是在后撤外,还有就是慢其军心。让后者先稍微松弛一下,而这一松弛,想要重新聚起来就难了。

看到明军追来,清军顿时传出一阵糟乱的喊声。

阿巴泰本在中军,听到汇报,心中吃惊万分。连忙快速弛马向后。明军果然狡诈,早不动晚不动,只在自军开始移动时才开始攻击,他在心中暗想。

他引目南看,明军前队只有千余骑,而且和后队步卒脱开了一段距离。心中稍定,乃转向左右,哈哈大笑道:“周显无智,只以千骑出击,怎敌我大清精骑?诸位,可有信心击破明狗?”

周围诸将高声应道:“请贝勒爷下令。”

阿巴泰以步卒先撤,骑兵殿后,这样做本就是为了防备在撤退过程中遭遇明军突袭。此刻看到千余骑追来,虽然内心稍敢吃惊,但胸间更是热血沸腾。看到诸将士气稍涨,遂高声下令道:“苏木哲,你率后队千骑立即出动,迎击明军。传令前队的步卒立即回兵,在宽阔地域列成阵型。剩余骑兵缓缓向后,和后方步卒会和。”

清军步卒已行多时,此刻听到阿巴泰突然下令回兵。虽然慑于他的身份,诸将不敢不遵,但内心难免有点抱怨。小声嘟囔着,缓缓起步,向南而行。

双方骑卒初时速度都很慢,当马身加热,彼此相距三百步时,突然加速。马蹄奔腾如雷,骑卒嘶喊激烈。

转眼间,两军便已接阵。两支都为精锐,而在最前列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面对前侧如林的长枪,他们没有丝毫迟疑,反而以更快速度冲击而去。众人如两堵墙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无数人落马,化成马蹄下的一团烂泥。但双方彼此都有不少士卒切入了对方的军阵,奋勇向前,拼命厮杀。

长枪迭出,刀戈乱砍,一个接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死人。

满骑善战,横行天下从未遇到对手。以千骑和对方千余骑对冲,每个满人心中都以为自军必胜。但刚一接触,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所预想的那么简单。一次对冲,双方都有近百骑落马,明军损失竟然和清军大致相当。

而且最主要的是,面对如此损失,明军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大部分连眼都没眨一下,个个奋勇,拼命向前。在此期间,有无数人落地,但明军冲刺速度却丝毫不变。

阿巴泰和百余亲卫站在一处丘陵上,看着远处的战斗,脸色微变。看到更远处缓缓逼近的明军步卒,阿巴泰转头道:“哈赤勒,你领五百骑过去,拖延明军步卒过来的速度。给苏木哲击破明军骑兵争取时间。”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出列应道:“属下遵命。”说完,他骑马奔驰,从正在后撤的骑兵中点出五百骑,然后转头奔驰向南。

阿巴泰看自军骑卒和明军骑兵缠杀在一起,不相上下,短时间内已不可能击破。派出这五百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拖延明军片刻,好让自己的后队排成阵型。

旁侧一亲卫指向前侧,道:“主子,明军数量太多,靠那五百骑,恐怕挡不住他们。”

阿巴泰恼怒道:“我岂能不知?但此刻只能让他们挡上一段时间,好让我军后阵成型。可恨豪格,不愿派兵与明狗大战。如若再来数千人,我何惧周显?罢了,罢了,且以目前兵力与明人战上一战,给豪格争取一点撤退的时间。看结果如何,再行其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七十九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9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七十九章虎驱狼金州破敌9?明清两军两千余骑在平阔的旷野间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骏马嘶鸣,将士狂吼,刀枪入肉入骨,发出的噗噗的闷响。诸多声音汇在一起,像层层巨雷,直冲苍天。

骑兵在完成一次对冲之后,速度有所放缓,但厮杀的激烈程度比着最初之时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刀刀见血,枪枪入肉,伤者翻身落马,死者躺尸遍地。

战争就是这么奇怪,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内。平素最怯懦者也变成了一个个嗜血的狂兽,吞噬着别人,还有自己的血肉。

而在另一边,在哈赤勒的不断呼喝之下,本还在向后缓退的清军骑兵停了下来。受其直接指挥的五百骑卒出阵,随他一起向南奔驰而去。

阿巴泰手下共有近六千士卒,其中三千步卒,三千骑兵。而在这三千骑卒中,最精锐者莫过于那六个牛录的八旗骑兵。无论是他们的战斗经验,还是实际的战力,他们在清军中都冠绝诸军之首。最主要的是,他们对于大清极其忠心。

当看到明军首先出城的近八千士卒时,阿巴泰就意识到明军这是想彻底击败自军。在战斗的初期,他当然不会投入自己投入自己最精锐的力量。和明骑战斗的一千人为汉八旗,而哈赤勒所率的则是五百蒙骑兵,善骑射,动如风。

只见这五百骑分成三部,左右各百骑飞驰而出,绕明军两翼环绕而行。一边快速奔驰,一边将弓箭齐射于明军队阵。而前队三百骑则一边射箭,一边缓退,以这种方式延缓明军步卒与骑兵的会和速度。

这是骑兵和步兵在平原对战的常用打法,他们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发明的。但他们忘了,这已经过了数百年,当时最实用的战术在此时却未必管用。

明军以少量盾兵护着两翼,而更多身披重甲的刀盾兵不避羽矢,急速向前,逼迫前侧的三百清骑不断向后撤。明军队阵中为数不多的虎蹲炮开始轰鸣,不是整颗的炮弹,而是大量的铅子混合物。

炮弹在清军群中爆炸,铅子乱蹿,以不同的方向飞入马或者是人的身体内部,引起一声声的惨叫。而弓箭手也拉弦齐射,虽然清骑高速飞驰,不宜射中。但近千弓箭手齐射,造成的伤害肯定比那五百清骑的零散射击要大的多。

在此过程中,不断有清军落马,被紧随上来的明军杀死。而明军中也有一些死伤,但比着三千人的基数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阿巴泰派出的这五百骑迟延了明军,但也只是片刻。明军步卒很快与骑兵会和,巩固了骑兵的右翼,并开始逐步向清军骑兵反击。

清军两部骑兵虽然遭受了一些损失,但目前加起来还有一千之数。但在阵后的阿巴泰看到自军损失逐渐加重,士气低落,而明军则士气如虹,后侧还有无数明军排成阵型赶来,遂下达了后撤命令。

两军正在交战,怎么可能想撤就撤?他们愿意,而明军又怎会同意?

在外围的蒙古骑兵还好说,拍马就走。而那些和明军正缠斗在一起汉骑兵就惨了,前一刻还在前冲,下一刻却听到撤退的鸣金声。心态好一点的还能稳住心绪,边打边撤。而大部分人顿时慌乱异常,顾不得任何人,扭转马头就向后逃。

无数清军在一瞬间直接被明军刺落马下,撤退场面混乱异常,门户大开。而明军步卒正是斜插入清军队阵之中,或持长枪,或持大刀,上刺骑卒,下砍马腿,直冲清骑中军。

苏木哲大呼小叫,但止不住向后溃散的部众,无奈之下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向后而逃去。这时,斜里突然撞出一人,长刀从下向上砍来。苏木哲悚然一惊,反应也快,闪身躲开,而手中长枪基本上在同时刺出。

但那明军反应更快,回刀砍掉枪头。左手前探,正抓住苏木哲的右手,猛然一拉,后者重重的倒在地上。脑袋正好磕在一个石块上,竟然直接晕了。

周围清军发出一阵尖叫声,催马过来抢人。但南方突来数十明骑,将清骑杀散。失了主将的清军更加混乱,纷纷向后逃。

明军发出一阵欢呼,个个奋勇上前,追杀逃跑的清军。直到后来清军逃远,而阿巴泰又派出一部清骑接应,明军才撤回阵地。后侧步卒,也在此时赶到,布成阵型。

黄蜚一直盯着前阵,看到自军首胜,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时,一斥候从东侧飞驰而来,上报清军大部仍在北撤,并无兵卒南向支援。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向旁侧道:“回城禀告军门,全军可出,趁机击败阿巴泰。”

周显听到黄蜚回报之后,心情大好,除留下五百老兵和一千新兵给赵旭升守城之外,带上剩下的老兵新卒近四千人从北门出城。

高毅骑在一匹乌骓马上,手中拿着一根绳子,后面绑着被剥去铠甲的苏木哲。后者灰头土脸的,和近百个被俘的清军在后面跟着。

看到黄蜚赶来,高毅连忙从马上跃下,笑着上禀道:“黄总兵,弄死了六七百清军,俘虏了八十多个,还有几百匹马。这个是这部清骑的领将,被我直接拿下了。”

黄蜚扫了一眼苏木哲,便收回目光,遥望前方已排成阵型的清军。沉声说道:“眼前清军还未被击破,你便如此得意,骄我军心。二十军棍,我先给你记着,战后自己去军法处领。”

高毅“啊”了一声,惊声道:“黄总兵,这……这不能够啊!我有功啊!”

黄蜚平静的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如果你再在这里和我胡扯,而不回队激励士气,我战后再赏你五十军棍。”

高毅惨叫了一声,不敢再顶撞,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黄蜚喊住他,说道:“把这人的鼻子,耳朵割了,再给他一匹马,让他滚回阿巴泰那里。”

高毅先愣了一下,接着嘿嘿笑着下马,持刀朝着一脸惊恐的苏木哲走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0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章虎驱狼金州破敌10?割鼻、削耳,这是战场之上用来羞辱敌人的常惯方法。既用来打击对方的士气,又用以激怒对方主将。此刻两军都已成阵型,明军少骑兵,先守再攻必然占据优势。

如若能以此激怒阿巴泰,让他首先率部发起进攻。这一仗对于明军来说,就会变的容易打很多。

高毅得令,十分麻利的割掉苏木哲的鼻子和双耳,丢在一边。接着命士卒解开绑缚他的绳索,又给了他一匹劣马,连伤口都没给他包裹便驱赶他离开。

苏木哲被剥去铠甲,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衣。骑在马上,迎风而吹,鲜血滴滴哒哒的向下掉,身上红了一片又一片,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两个已经逃回清营,而原本是苏木哲亲兵的两个士卒连忙上前,一路扶着他前往后方。沿途清军看到,众皆哗然,心中又气又惧。气的是大军南征北战,只有自军羞辱别人的时候,自军哪有受过如此的羞辱。惧的是苏木哲在清军也算是一员猛将,连他都被敌军轻松擒获。在兵力不占优的当前,再战又有几成胜算。

苏木哲奔到阿巴泰跟前,扑倒在地,泪血俱下,祈求阿巴泰为其做主。

阿巴泰脸色胀成了猪肝色。苏木哲是很受他重用的汉将,不仅很有勇力,还颇有谋略。要不然也不会指挥上千汉骑卒,手下被他派出攻打明骑。但一仗下来,败了尚且不说,连自己都被俘虏了去,还带着这样的惨样返回营中。阿巴泰心中的怒气升腾,一脚将苏木哲踢倒在地,怒吼道:“败仗丧兵,还让我替你做主,真是没脸没臊。左右,拉到一边砍了,用他的头镇我军心。”

旁侧几个亲兵上前,强押着苏木哲向一边走去。

苏木哲惊恐万分,大声叫道:“主子,饶命,饶命啊!要不是您下达撤退命令,导致军心散乱,奴才未必会败啊!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阿巴泰听苏木哲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怒气更盛,大声叫道:“砍了,立即砍了。”

长刀卷起一团血雾,苏木哲的人头落地。

周围众将神色各异,有兴奋,有吃惊,但更多的兔死狐悲的失望。苏木哲死的冤枉,他只是替阿巴泰担了这次战败的责任。

而扶着苏木哲来见阿巴泰的那两个他的亲兵紧握着拳头跪在那里,脸上俱是不平之色。苏木哲为人宽厚,平素待士卒极好,却没想到竟然死在了他效忠的阿巴泰手中,而且还是这样的冤死。

阿巴泰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恼怒的高声喊道:“周显小儿,竟然如此辱我,不活剥了他誓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啊……”

旁侧诸将纷纷俯身在地,大声说道:“请主子下令,我等这就点兵出营,杀明军一个鸡犬不留。”

看到诸将表态,阿巴泰反而平静了下来,转怒而笑,道:“听你们这样请令出战,本贝勒倍感欣慰啊!但这一仗,我们不能打,至少不应该现在打。”

诸将面面相觑,其中一将和阿巴泰关系最近,因而开口问道:“主子这是何意啊!”

阿巴泰指向对面,杨声道:“你们看,前方明军已达万人,且已成阵列。周显以这种方式激我,分明是想让我首先发起进攻。明军中有火枪,有火炮等火器,我骑兵如若不能迅速击破低阵,对方这些武器便能如之间那样发挥优势而大量击杀我骑兵。然后他们再凭借自己的优势兵力,肯定能战胜我等。而如若让对方首先进攻,阵型必然陷入混乱,而我军以精骑突击,必胜。现在双方拼的是耐心,你们都严束手下士卒,到时候听我命令行事。”

夫战,勇气也!明军如此侮辱自军,如若趁此士气高涨之时,大举进攻,未必不能击破敌军。而受此侮辱却没有任何反应,士气则会一降再降。到时候就算明军首先进攻,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取胜了。

阿巴泰性情如火,此时他却说要和明军拼耐心。熟悉他的将领在此刻都紧蹙眉头,心中知道他这下是真的害怕了。未必是怕死,但一定是怕再败一次。而不太熟悉他的将领反而在那里一个劲的称赞阿巴泰英明。

而阿巴泰在众将的称赞声中,转身向旁边的一个亲兵小声说道:“带上几个人,立即去找豪格,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他,让他无论如何给我派过来一些援兵。”

周显率部来到城外,黄蜚采取的阵型仍然是以智字营位于中间,李开的勇字营位列左翼,而高劲松的那部人马为右翼。与城下稍有不同的是,他把吉木所率的骑兵队撤到了队阵的最后面。

之前的激战以骑兵队开始,他们遭受的损失不大,但也有二百上下的死伤。因为俘获了三百多匹骏马,黄蜚临时抽调了一些会骑马的直接补充到他们里面。那些人没有经过骑兵训练,骑术很多也非常一般,黄蜚的意思更多是让他们充数,谁让明军骑兵少呢!

现在所有骑卒加起来起码有一千五百之数,比着最初不减反增。大部分人的身上铠甲上带着鲜血,齐码码的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感。

黄蜚返回后阵,命于七将周显带过来的新兵补充到后军之中,然后给周显讲了他处置苏木哲的方式。

周显听完看着对面的清军队阵,笑着道:“黄佥事,看来您的计策没有凑效,这清军的阵型还是以防守为主,没有半点要进攻的意思啊!”

黄蜚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道:“阿巴泰这个老王八,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不出来了啊!只有等他们退的时候,再出击了。”

周显摇了摇头道:“清军正在紧急后撤,如若再等下去,清军大部就会撤到金州北河的北岸。我们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可不止是只为击破阿巴泰这部人马的。”

黄蜚脸色苦愁道:“关键是阿巴泰现在不出击啊!”

周显沉声道:“那就再激他一次,逼迫他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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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1

高欣带着十多骑,直接飞驰到清营两箭之外立定。下马卸甲,坦胸r,对着清营方向百般辱骂。

先骂阿巴泰,再骂皇太极,接着将努尔哈赤和他的祖宗十代全部骂了个遍。顺带着大骂了阵前满兵的无能怯战,连野猪皮的脸都被丢尽了。然后又叫骂那些汉卒,认贼作父,背弃祖宗纯属不要脸。最后是说察哈尔的巴达里和噶尔哈两人反叛清军,号召眼前的蒙古士卒直接杀了阿巴泰投靠过来。

最初又回到阿巴泰身上,贱妾生的儿子,一辈子贝勒的命。和自己的儿子平起平坐,见了自己的侄子,还的跪地请安。皇太极真是独具一双慧眼,知道你不配封郡王。如此怯战,封个贝勒看来也是高看你了。我们这边正缺个马夫,要么你过来,保证所有的马都让你喂。

高欣越骂越兴奋,甚至解开腰带,直接对着清军营列方向撒尿。

如此侮辱,别说阿巴泰,就是普通的士卒也忍受不了,纷纷拥到阿巴泰处请战。

阿巴泰性烈如火,受此,怎能再强压下去?现在再不出战,别说手下士卒,就是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恰在此时,天空狂风呼啸,暴雨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天上抛洒下来。明军的火器在这样的天气已不能发挥威力,似乎这天也在帮自己。阿巴泰持刀在手,大声喊道:“杀此独眼者,本贝勒赏白银三千两,全军出击。”

高欣之前为了毁坏清军红衣大炮,率斥候出击,被炮弹碎片击中瞎了一眼。他以黑布覆目,所以阿巴泰称他独眼。大概是恨急了高欣,这才开出了三千两的赏格。

清军中发出一声爆喝,有数十骑飞驰而出,分不同方向追杀向高欣等人。

高欣反应极快,呼喝一声,十数骑翻身上马。铠甲也不穿,疾驰回营。箭矢乱飞,倒有三个反应稍慢的士卒被射中落马。

而后面清骑看到高欣等人已经回营,也不再追击。转身回到自军之中,等待阿巴泰的下一步命令。

这个时候,阿巴泰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战了。他派人去了那么久,但到现在豪格还没有回信,显然是不想派援兵来。不管周显激不激将,这仗都必须打。因为再向后撤,就是崎岖的山间小路,容不了这么多人通过。如果自己不打而撤,而明军在那个时候冲杀过来,自军必然完全溃散。

虽然阿巴泰知道,打这一仗,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不打,必然会败。况且这些人就算现在撤,也撤不了那么多,就让他们消耗一些明军的兵力。到时候没人和自己抢道,自己也能逃的更快一点。

心中打定主意,阿巴泰舒坦了很多。自我安慰道:“周显啊!你这个蠢货,我还的多谢你用痛骂来帮我鼓起了一点士气呢!”但转头又骂自己道:“我自己怎么这么贱,让别人骂还接受的这么自然。”

高欣回营,拱手向周显道:“军门,幸不辱命。”

周显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入列。

雨越下越急,三百步之外看起来已经有点模糊。在这样的雨天,无论是虎蹲炮,还是燧发枪都已经没有用处,连弓箭因为牛皮浸水也变的极其难拉。对于明军来说,这不算是什么好的情况。

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下的有点早。他转向黄蜚道:“黄佥事,火炮、火枪用不上了,这次看来只能和清军硬碰硬了。”

黄蜚点了点头,轻轻笑道:“虽是如此,但在雨天,骑兵奔驰的速度也会减慢不少。这场大雨,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请军门暂时待在这里稳定中军,我去前线指挥。”说完,他骑马向前,高声喊道:“左右两翼向中间靠拢,尽可能的保持队形密集。”

前军有李开、高毅、高劲松三人负责,手下大约有六千士卒,基本上全部都为精锐老卒,战斗力强悍。而中军则是会和了仁字营部分,信字营余部,以及于七所练新兵,总共有四千余人,战斗力较弱。后军最初没设,现在是吉木所率的一千五百骑卒。

旁边周泰抱怨道:“小叔,一万多人打对方六千,这仗没多大意思。”

周显没好气的说道:“打仗是让你有意思的吗?如果你以后为大将,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打胜。一旦战败,很可能小命就没了。”

这时,前方传来了喊叫声、马嘶声,还有激烈的厮杀声。汇着雨声,飘入后阵每一个等待士卒的耳中。

周显骑马马上,尽力伸头去望,但雨幕相隔,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左右两边的影子稍微高点,应该是骑兵,中间的影子较低,应该是步卒。但清军投入了多少步骑,战斗情况如何,完全看不清,只能凭借厮杀声来断定。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叹声道:“可惜,不能明了前线的状况。”

旁侧的札拉里轻声道:“军门,这个,属下倒可以帮忙。”

周显惊奇的看了札拉里一眼,后者笑了笑,说道:“军门,左翼只有数百骑兵,他们以弓箭射击,牵制作用为主。中间有大约千余步卒,正成斜锥形向我军右翼方向突进,目前应该突进了大约五十步。而在右翼,除了千余骑兵正在高速冲击我军阵型外,在他们的后面还跟有近千步卒。目前已经差不多向前推进了二百步,进展迅速。我推测清军的目的是击中骑兵先破我军右翼,然后和身后步卒会和,集中力量攻打中路。只要他们和斜插过来的中路步卒会和,这仗他们基本上就稳赢了。”

旁边谈时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札拉里用手指弹了一下耳朵,笑着道:“听到的。以前在丛林里,一躲几天,什么鸟鸣虫叫都逃不过我的而过。何况,现在只穿插这点杂音,很好分辨的。”

周显沉默了片刻,高劲松的右翼人马只有千余人,战力也不如中路和左翼。如果自己是阿巴泰,也会选择从那里突破。他转头向札拉里,表情十分严肃的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札拉里笑着道:“十成。如若不是,属下献上这颗人头。”

第五百八十二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二章虎驱狼金州破敌12?周显听札拉里说的肯定,心中也不再迟疑。转头向旁侧道:“小谈,你带两千人立即去支援高守备,务必助他守住右翼阵地。”

谈时迈高声领命,上马飞奔向后,前去召集士卒。

周显又转头向身后道:“吉木,你率领所有骑兵马上从左翼出击,以最快速度击破那数百清骑。按札拉里所说,清军应该还有近千步骑作为预备军。在击破左翼清骑后,以小部人马挡住清军的预备队,大部人马趁势绕到攻击我军右翼的清军后方,猛攻其步卒。一边攻击一边令士卒高喊,阿巴泰已经被我军所杀的假消息。”

吉木先是一怔,接着一笑,微微拱手道:“军门妙计,此次必破清军。”

看着谈时迈和吉木一溜烟都走了,周泰急切的说道:“小叔,我也去吧!”

周显沉思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给你一百亲兵,你和夏舒一起去。去找小谈,让他给你们安排具体的任务。”

周泰应了一声,神色欢快的和夏舒一起向后跑去。

周显叫住他,说了句“小心”。

周泰扭头,边跑着挥手边笑道:“放心吧!小叔。”

周显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前方。

暴雨似乎又急了几分,视野变的更加模糊,只能遥遥看到自军后阵仍然岿然不动,这点让周显很是放心。

过了好一会,只听左翼群马狂嘶,两军在此时应该已经接战。而中间的喊杀声稍息,有逐渐减弱之势。而不同的是,右翼的喊杀声则欲加激烈。至少从目前来看,札拉里所说的应该全是正确的。

周显转向札拉里,问道:“现在呢!前方战况如何?”

札拉里认真听了一会,笑道:“左翼清骑已被击破,正在逃散之中。而右翼和中路清军的进攻势头已被我军遏制,推进缓慢。但奇怪的是,现在与我军战斗的仍是最初的那点清军,阿巴泰的预备队似乎完全没有动。”

周显听后,沉默了片刻,淡淡笑道:“雨幕相隔,无论是我军,还是清军,都不能完全及时获取看到对方的进攻动向。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有你这个顺风耳在,我必定稳扎稳打,力求谨慎为主。阿巴泰久经战阵,应该也会如此行事。我想他大概是没有料到我军会针对他的进攻,如此快的做出反应,所以才没有调动他的预备队。而当他做出反应之时,恐怕我军已经攻破清军左翼步骑,此战到现在我军已有八成胜算。而此战如胜,你当居首功。”

札拉里满脸兴奋,忙躬身施礼道:“微薄功劳,真不值军门如此牵挂。”

周显朝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安抚了札拉里,但他的内心却有泛起隐隐的担忧。

现在,眼前的胜局已定,但周显的谋划存在一个漏洞。大军齐出,留在金州城中的不过五百老卒和千余新兵,而平均到每面城墙上,不过三百来人。

虽然在出城之前,周显便下令紧闭城门,不得到自己指令不得开门,以防清军偷袭。但如若清军到时候强攻呢!毕竟城内有太多的新兵。眼前大雨倾盆,无法洞悉清军动向。阿巴泰会不会率那千余预备兵绕过眼前对战的双方,直扑金州城。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有点过度担忧了。

首先,只靠阿巴泰目前的那一千来人,想要强攻下金州城绝非易事。还有,周显知道金州城内余留了多少兵力,但阿巴泰并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出兵金州?还有,即使他侥幸攻进了金州城,一时也难以完全拿下。只要自己击败眼前的清军,再行回兵金州,他必然是死路一条。这样冒险的事情,阿巴泰应该不会去做。

想到这里,周显转向左右,高声下令道:“多派斥候向北,探查所有清军的踪迹。”

阿巴泰身在后阵,与对阵的两军隔开了一里多的距离。雨越下越大,他只能通过斥候的来回汇报来知晓前方的战事。

初时,传报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右翼五百蒙古骑兵牵制了大量明军,左翼千余骑兵已经突入明军右翼阵地,而步卒正急速上前,扩大战场。中间的两千步卒也杀入明军营阵,正在极力左向,和左翼的步骑会和,进而攻击明军薄弱的右翼阵地。

但不久后,情况突转。先是明军右翼阵地后面突然多出了不少援兵,他们稳固了阵地,并开始反方向向清军发起冲击。然后,左翼又突然杀出千余明骑,一击之下,便击溃了那数百以骑射为主的蒙古骑兵。

阿巴泰看着溃散下来的清骑,有点气急败坏。“明军一次冲击,他们完全溃散,这些蒙古鞑子真不顶用。”

旁边一将单膝下跪,高声道:“主子,出击吧!明军已经投入了主力,再不援救,前面的兄弟就要顶不住了。”

阿巴泰恼怒道:“这场大雨,虽然让明军的火炮派不上了用场,但是我军骑兵的冲刺速度也慢上了许多。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利用骑兵猛攻明军薄弱的右翼,进而打开局面后全军出击。现在明军已经稳住了阵型,就算将我们这一千人全部投进去,仍然胜不了明军。援救,现在援救有什么屁用?”

那将脸色难看,口中懦懦,不敢再言。

这时,前方左侧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叫声。“阿巴泰已死,降者不杀。”高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天际间回荡,震撼人心。

周显也听到了喊声,心情振奋,转向身后,高声下令道:“擂鼓,命令全军出击,趁势彻底击败清军。”

留守在后方的两千余人发出一声爆喝,持刀快速上前,而在前队的明军也开始了反击。清军双面受敌,再加上军心散乱,瞬间溃不成军,纷纷四散而逃。

阿巴泰看越来越多的士卒溃散下来,眼神变的如铁般冰冷。他扫了一下自己周围的士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他突然扭头马头向后,下令道:“全军后撤。”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三章 狼驱虎金州破敌13

周围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两军交战之处,大大小小踏出了无数个泥坑。沾满泥浆的死尸层层叠叠的垒在一起,遍地都是。无数俘虏跪倒在两旁,被持刀拿枪的明军看押着,在雨中瑟瑟发抖。

黄蜚手中拿着头盔,跨步迎上骑马过来的周显,向上拱手道:“军门,幸不辱命。六千清军被杀千余,俘虏应该有三千之数。”

周显下马,笑道:“辛苦了,黄佥事。阿巴泰人呢!被他逃脱了吗?”

黄蜚道:“听清军俘虏说,在清军刚显败象之时,阿巴泰就率领千余步骑直接逃了。我已经吩咐吉木和高毅率所有骑兵和智字营全体将士去追了,想来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周显愣了一下,不禁莞尔。看来,自己最初还真是太高看阿巴泰了。原来他的千余预备兵之所以没动,是他留在后面方便他到时候逃跑啊!他忍不住笑骂道:“这阿巴泰平素看着挺勇猛的,但没想到临事竟然就这样抛弃手下,自己逃了。”

黄蜚点了点头道:“不仅是军门,谁都没料到会这样。最初我还让下令让士卒谨慎上前,以防清军设下什么奸计。等到最后知道阿巴泰逃了,再派人去追,已经晚了一点。”

周显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只要他没逃过金州北河,此事就不算结束。现在清军军心已散,正是我们扩大战果的时候。黄佥事,我给你留下两千士卒,你负责将这些俘虏押回城中,我率领剩下的将士继续向前追。”

黄蜚脸色犹豫道:“军门,清军四散而逃,到处都有残兵。这一路并不安全。还是让我领兵追击,您押解俘虏回城吧!”

周显摇头道:“有亲兵保护,没那么容易遇到危险。之前是我从白浅口领着信字营一路退到金州城的,那里的地形我比你熟悉。因而这件事,由我来做更为适合。”

黄蜚没再坚持,拱手道:“那请军门一切小心。我留下两千新兵,所有的老卒您都带着。”

这一天,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无数明军步骑沿着清军逃窜的方向,死命狂追。阿巴泰出逃之时,身旁还有千余步骑。骑卒速度快,在前面领路步卒速度慢,在后面紧紧跟着。但没过多久,明军便追了上来。阿巴泰下令让那些步卒拦住明军,而他领着最后的五百骑兵继续逃命。

看到阿巴泰逃窜,那些清军步卒毫无战心。被明骑一冲,便惨叫着四散而逃。明军杀尽在主干道上的清军,完全不管那些在逃进山林的散兵,继续飞驰上前,紧贴着阿巴泰猛追。

这一场追击,沿着驿道进行,一方夺命而逃,一方死命狂追。此刻还跟在阿巴泰身旁的,只剩不到三百骑。该丢的重物都被他们丢了,大部分人都卸了铠甲,有的连武器都丢了,脸上的血污混着雨水,脏乱不堪。

在他们出征之时,每一个人都自信满满,以为这又是一次获取军功和财物的好机会。明人软弱无能,怎能是旗精兵的对手?只要一战,就能将那些明人全部赶下海。但谁也没料到这次前来金州,竟然变成了这样。

两万余人攻打小小的金州城,损兵无数,而数月不下。最后明人出城与自军决战,失败的却仍然是自军。现在明军更是紧紧的跟在后面,像追逐猎物一样追赶自军。这种耻辱,自旗创建以来就从未有过。

这是一场噩梦,属于他们每个人的噩梦。他们一直崇尚武力,但此刻却一个个抱头鼠窜,甚至连回头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强悍的野蛮人在此时变成了怯弱的绵羊,被追逐的猎人一个个杀死在地。

豪格在阿巴泰发出第二次求援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派出几个骑兵。让他们南去通知最后一支撤离的部队,让他们派出一些士卒接应阿巴泰。但豪格位于最前队,阿巴泰的求救传到他那里,他再将自己的命令发到后面,已经过去了很久。

最后一队撤离的清军大约有三千人,领将为一汉人,当他得到豪格命令之后。当即点起了一千步骑,让自己的副将率领剩下的人继续向北撤离,而他亲自领着这一千人向南前去支援。刚行到一半,前方一个骑卒突然大声喊道:“将军,前方有马蹄声。”

那名汉将脸色一变,骑马向前。雨势在此时已经稍微小了点,他尽力南眺,突然看到从前侧山峰拐角处,一队骑兵正在亡命狂奔,而后面蹄声如雷,更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当先一人伏在马上,身上连铠甲都没穿,正是阿巴泰。

那名汉将不明所以,看到阿巴泰,下意识的上前打招呼。但阿巴泰没有丝毫停留,只是在马上高声喊道:“替我挡住后面的明人,回去之后,我连升你sn。”

说完,阿巴泰从一旁飞驰而过,溅起一团泥水。他身后的骑卒更是如此,简直对眼前的这些士卒完全熟视无睹。

而紧跟着,数百明骑从后方紧随着追来,喊杀声震天。

那名汉将还怔在当地,转瞬间看到大量明骑杀来,陡然变色。正待指挥士卒抵抗,一箭突然从后方射来,直接射中了他的面门。他闷哼一声,从马上落下。周围清军发出一阵惊呼,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明军数百骑趁势猛攻,清军死者枕籍,四散而逃。明军直接穿营而过,继续追击。

后,这数百骑又继续追击,将最后一队清军留下的近两千人击散。一直撵着阿巴泰,直到白浅口南岸的清军防线处。

满达海看到阿巴泰的惨样,也吃了一惊,连忙派人接应住阿巴泰。在询问了阿巴泰事情的经过之后,暴怒异常,将还在南岸未曾渡河的清军全部集中于营垒处。向豪格报告,准备在此和明军决一死战。

豪格也担心在自军渡河一半时,受到明军突袭,因而同意了满达海的建议。令满达海及阿巴泰率五千人在河南岸抵挡明军,而自率余众在河北岸,随时准备接应支援。

第五百八十四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4

吉木和高毅合兵连破清军,一路留下残兵无数。很多清军被打的魂飞魄散,看到明军大部队从南侧赶来,也不再顾忌什么廉耻。把武器放在一边,自己跪在道路两旁,低头求饶,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周显下令士卒不得随意杀害放弃武器的清军,但也不俘虏他们。只是催促手下士卒加速向北疾行,并令他们一路高喊“自动到金州城外归降者免死”。而那些惊慌失措,完全丧失了抵抗勇气的清军真的有很多站起身来,向南缓缓走去。

大军一路疾行,终于在白浅口附近与前队士卒会和。

周显站在一个高坡上,眺目远望,那条自己最初修来用来抵御清军北进的垒墙就在近前。但不同的是,现在防守它的是清军。人数不算少,有近五千之众。

吉木站在周显旁侧,脸上有点愧疚道:“军门,我们赶到之时,清军已经布置好了防线。因为我军初到兵力不足,且士卒疲惫,我这才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也正因为此,才让清军借此巩固了防线。”

周显轻轻一笑,摆手道:“你做的对。能压下高毅和周泰这两个蛮牛,应该不太轻松吧!”

高毅为统领前队步卒的主将,而周泰则是在金州城外的那一战后,率领着不到百人跟着高毅一直追杀到这里。两人都为性格急躁之人,而最终却没有率部向严阵以待的清军发起进攻,吉木应该做了不少的劝慰工作。

吉木笑了笑,没有言语。

周显拿掉头盔,向后扒拉了一下已经完全湿透的头发,沉声道:“去叫高毅、周泰、还有小谈他们都过来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一鼓作气将眼前的清军全部赶下河。”

一路狂追追来,明军疲惫,且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又因为大雨问题,连攻击利器虎蹲炮也没有携带。

虽然暴雨现在已经止歇,但路面湿滑,沿着丘陵小道向上攻击,显然会增加很多困难。而明军人数也不太占优,只有七千左右。虽然比河南岸的清军多出了两千,但在河北岸,豪格所率的六千余清军正等在那里,做好了随时通过河面浮桥驰援南岸的准备。

明军唯一的优势在于自军士气如虹,斗志昂扬而清军连败,士气低落。这也是满达海和阿巴泰虽然知道自军是以逸待劳,仍然不敢主动出击远道而来明军的一个原因。因为一旦进攻失利,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溃散。而防守,显然要比进攻更好组织。

而周显要主动发起进攻的原因,就是想趁全军士气正旺,一举歼灭眼前的清军。毕竟最多再有三个时辰,这天就要完全黑了。奋战了一天,且浑身湿透的自军将士断不能在没有遮拦的山林间过夜。就算今夜注定要在野外,也必须是在目前清军所在的营垒里面。

周显听高毅说,豪格已经将所有骑兵全部撤到了北岸,淡淡笑道:“清军已无取胜的把握,战端还未开,他们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此战,我军必胜。”

诸将脸色兴奋,纷纷点头应是。周泰直接说道:“小叔,我们开打吧!”

周显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道:“高毅,还能战否?”

高毅嘿然一笑,“军门放心。虽然目前能战者已不足两千人,但只要军门下令,属下必定第一个攻上墙去。”

前方的清军依垒墙而设,墙高一丈,想要攀登上去并不困难。虽然满达海提前早就占据了垒墙,但只是为了掩护大军更好的撤退。他完全没料到阿巴泰会遭遇如此的惨败,也没想在这里坚守。等到后来,看到明军前队人马来到,他才开始修补营垒。但因为时间有限,到现在也只能算是一道简易的防线。

周显笑道:“这一仗,却不要你首登。清军五千士卒,沿垒墙一字排开,防御的重点是在中间。你领着智字营余剩人马,我再给你五个百人队,由你首先发起进攻。声势做的越打越好,务必将清军的主力给我牵制在这里。”

高毅听懂了,周显是想让他吸引住住清军的主力,从而为别的营在其他地方突破清军防线创造机会。他耸拉着头,语气中有点失望,瘪声道:“属下领命。”

周显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头向旁侧道:“李开,你的勇字营还有千余士卒,我把小谈的仁字营士卒也一并给你。人数虽然只有两千出头,但都是我军精锐。当高毅在中路吸引住清军的主力后,你就从左侧发起猛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上垒墙。”

李开拱了拱手,神情肃穆道:“军门放心。”

周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乐吾,你给你一千五百人,都是新卒。你的作用不在于攻击清军,而是陈兵在阵前。在右侧清军前往支援中路,甚至是左侧时,你就发起进攻,务必要将右侧清军给我钉死在原有阵地。”

于七点了点头,问道:“军门,能不能多给我派发一些弓箭?”

“这个好说。虽然大部分辎重都被留在了后面,但全军收集一两万羽箭应该不成问题。我给你千支羽箭,你随便使用。”

高欣忍不住问道:“军门,那我们骑兵干什么,要不要弃马与步卒一起参与进攻?”

周显笑骂道:“高欣,你脑袋被驴踢了。养一个骑兵的耗费基本上是一个步卒的十倍,你现在让我将他们当步卒用?”

高毅脸色尴尬,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有点蠢。

周显问道:“吉木,你手下还有多少骑兵?”

吉木回道:“能上马的还有近百人。”

周显点了点头,心中想了想,百骑,应该差不多够了。“让骑兵全部下马休息吃东西,尽可能的保存体力。等到解决眼前的这些清军之后,你们就随我渡河去追击豪格。能追多远就追多远,说不一定我们这一战还能趁势收复复州呢!”

周围诸将尽皆变色,但吉木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拱手道:“属下领命。”

第五百八十五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五章虎驱狼金州破敌15?三支响箭带着红色的火焰升上天空,南岸阵地鼓声震天,明军开始了进攻。所有清军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明军的进攻上,而对升入天空的那三支响箭完全熟视无睹。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金州北河北岸的一处山坳里,一片草丛动了动。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其中的一人慢慢向后挪,直到身影完全没入到茂密的山林间。不久之后,一匹骏马载着他向东疾驰。

这一日,从早晨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所有明军基本上都在战斗和追击中度过。最先到达的高毅所部还算幸运,休息了大约两个时辰。而后续到达的主力大军则比较惨,刚一路狂奔着赶来,又要投入新的战斗。

但对面的清军,情形虽然好一点,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阿巴泰率六千清军殿后,最后逃回来者只有不到三百骑。连最后撤退的一队中军三千人也被完全击散,那凄惨的模样哪里有半点精兵的模样?

军心散乱,士气低落,大部分士卒都心怀恐惧,这比身体上的疲惫更为严重。

周显将全军仅有的三面大鼓拉到阵前,亲自擂响其中的一面,为军助阵。鼓声高昂,直击云霄。

在齐整的鼓点下,高毅率近千士卒首先冲了出去。在最前侧有近百人,他们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层皮甲,抬着七八架梯子,飞速向前。那些梯子有的地方还带着绿叶,一看就是临时建造的。

垒墙上的清军开始了反击,弓矢如蝗。不断有明军倒地,但很快有新的士卒接替他们的位置,抬着梯子继续狂奔。明军很快冲到了垒墙之下,支起梯子。有人扶着梯子,有人持盾向上攀登,攻势如虎。

墙下,明军拉弦而射,箭矢落在墙面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有清军中箭落到墙下,瞬间被后续上来的明军砍死。

墙上墙下,喊杀声震天。清军聚集在那几个梯子头处,用长枪,用大刀激烈抵挡。满达海部署在中间的都是满人精兵,战斗力强悍。明军连续强攻,始终无法打开局面。

留在南岸的清军,论地位,本来以阿巴泰为首。但他连经败仗,手下士卒死伤惨重,威信受到很大的挑战。最主要的是,他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战败的阴影中走出,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和失意。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由阿巴泰来负责指挥。但奇怪的是,对于这种明显折损自己名声的做法,性格暴躁的阿巴泰竟然对此毫无异议。他领着他的那数百败兵留在后阵,时不时的派人上前查看战况,心绪烦躁到了极点。

死尸在垒墙下叠了一层又一层,一丈高的垒墙,此时已不需要那些梯子,踏着尸体就能杀到墙上。

经历过多次激烈厮杀并取得连胜的明军早已今非昔比,不但对清军再无丝毫畏惧,反而在心中生出清军不过如此的感慨。他们个个斗志昂扬,奋勇上前,完全不顾死伤,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清军的防线。

满达海也不禁纳闷,这些以前那么怯弱的明人,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悍勇善战了?看着满脸骇恐的自军士卒,他心中有点隐隐后悔。或许当时就应该彻底抛弃南岸,直接退到北岸。但现在再退,却已经退不了了。

满达海一边下令将所有的后队士卒投入战斗,一边派人到北岸向豪格求援。但他没想到的是,明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看到清军大部人马集中于中间位置,李开抽出腰间长刀,大声喊道:“智字营以智为营名,尚且勇猛如斯。我们勇子勇以勇字当头,怎能落于他们之后?全营将士听令,随我一起冲上去,将清军全部赶下河去当王八。”

说完,李开从旁侧士卒手中接过一个盾牌,率先前冲。身后喊杀声震天,两千余士卒基本上在同时冲了出去。

紧跟在李开旁侧的近百士卒,全体身披双层重甲,垒墙上的弓箭手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李开身先士卒,手抓梯子,口衔长刀,快速向上。

在高毅开始从中间发起进攻之时,左侧也同时发起了进攻,但投入的人数并不多。垒墙上的清军轻松挡住了明军的进攻,心绪有所放松。大部分清军都认为明军在这边只是诱攻,自己的任务在此时已经完成。

但在瞬息之间,形势突变。两千余明军突然向前齐冲,从垒墙左侧发起了总攻,声势浩大程度似乎比中间更猛。

墙上守军本就惊恐万分,此刻看到明军突然大举攻来。更是惊慌失措,目瞪口呆之时,竟然被明军轻松登上了城头。

李开手持长刀,左砍右击,所向披靡。和初时杀上城头的二十几人牢牢护着墙头,掩护更多士卒上墙。

清军在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在领将的呵斥之下,纷纷挺枪来刺。但此刻守卫左侧的清军只有不到千人,还是战斗力稍弱的汉卒。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登上墙头,开始有清军放弃自己的阵地,向后逃跑,而且这个人数变的越来越多。

明军各部蜂拥而上,高喊着“杀鞑子”的口号,奋勇上前。

满达海完全没料到明军的主攻方向突然转向了左侧。心中惊恐万分,但他在此刻能防守住中间已实属不易,更无援兵可派向左侧。看到眼神里满是担忧的自军,他大声喊道:“怕什么,肃亲王的援兵马上就到。只要挡住明军片刻,惨败的必然是他们。”

满达海身旁的大部分清军都为满八旗兵,性格骄狂,而且战斗力也强悍。听满达海如此一说,倒有不少稳住心绪,开始全心抵挡眼前的明军。

高毅看左侧李开已突破清军防线,一跃从马上下来,高声喊道:“勇子勇已经攻破了清军防线,全营上前,给我攻下眼前的垒墙。”

周显伸手将鼓槌递给旁侧的一个士卒,长枪前指,下令道:“全军不留预备队,从左侧攻到清军后方,将你们看到的每一个清军都赶下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六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6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六章虎驱狼金州破敌16?在得到满达海的求援之后,豪格犹豫了良久,最终只派出一千士卒。并让领将告诉满达海相机撤退,不要和明军硬抗,以保存实力为要。

豪格率两万余众出征金州,到现在只剩下自己身后的六千余士卒,以及在南岸防守的五千余士卒,总共也只有一万出头的兵力。就算之后他能率领他们全员撤回沈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太极交待。

而如若再继续折损兵力,到时候就不是简单领几句斥责就能蒙混过关的。豪格身为皇太极的长子,还是大清的肃亲王,觊觎他身份和地位的大有人在。别的不说,就多尔衮兄弟就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击他的机会。

这该死的金州,这该死的周显,这该死的一切。豪格在心中咒骂着,双眼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怒火。他一拳狠狠的砸在自己旁侧的树身上,忘了刚下过一场暴雨。树枝晃动,水滴掉落,洒了他一身。

人倒霉了,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旁边亲兵看到如落汤鸡般的豪格,一脸哑然,想笑又不敢笑。只有一人上前,递给豪格一块干布。

豪格心中更加烦躁,稍微擦了一下便把那布扔到一边。双眼南望,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场,想要尽力看清前方的战事情况。

左侧的清军首先被击溃,败兵如潮水般向北逃。最初的时候只是少量士卒,最后连不少下级将领也加入了里面。

他们跑到河上的那几座浮桥前,挤挤攘攘的想要渡河,却恰好和前来增援清军汇在一起。一方想要南去支援,另一方想要北向逃命。彼此毫不相让,甚至还动起了刀子,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阿巴泰一会向北看,一会向南看,满达海还在那里坚持,但越来越多的士卒逃离了租户的阵地。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跨上骏马,向北驶去。他身旁的亲兵长舒了一口气,快步紧紧跟在他后面。

阿巴泰的亲兵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蛮横之辈。他们挑中了其中的一座浮桥,倒拿着刀,用刀把狠砸猛冲,将浮桥周围的清军打散,直冲上桥。周围清军大呼小叫,有的甚至持刀准备反抗。但看到阿巴泰跟在后面,气势为之一弱,被阿巴泰的亲兵一个个的赶下了河。

此时是中夏时分,水并不算凉。但刚下过暴雨,河水深度有所增加,基本上到正常人的脖颈处。数十人在水里面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叫骂着。

阿巴泰下马,让一个亲兵牵着自己的坐骑,顺着浮桥缓缓而行。到处都乱糟糟,向北、向南的士卒混杂在一起,吵闹声震天。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注意到河水的水势似乎在升高,已经漫过了浮桥的桥头。而在东方,较为遥远的上游,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犹如万马奔腾般的巨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本还在相互阻挡的清军都停了下来,有点好奇的向东望去。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声的尖叫,“洪水,是洪水……”

那一声尖叫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河道上游大约五里处,白茫茫的水幕高达数丈,正以势不可挡之势一倾而下。在浮桥上的清军先是一愣,接着尽皆变色,手脚并用,大声尖叫着向北岸逃。

阿巴泰也注意到了那滚滚而来的洪水,脸色惊恐到了极点。没了命的向北岸跑,一路还带翻了数个清军。但他刚下浮桥,洪水席卷而来,将他直接卷入水中。阿巴泰不会游泳,扑腾了几下,然后就完全不见了。

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在河周边的千余清军。除了个别能及时逃上岸去的,剩下的都被洪水卷着向下游奔腾而去。

周显站在垒墙上,望着河面清军的惨状,淡淡一笑。心想,这韩括挖堤挖的真是时候。他大声叫道:“天降大水,灭了鞑子。全军出击,击破清军。”

周围传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每个将士都举起自己带血的长刀,高声呼喊着“杀鞑子!”,奋勇上前。

突如其来的洪水使每个清军都目瞪口呆,连满达海本人一时间也呆在当地。在亲兵的不断呼喊下,他才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的自军将士,眼中透露着绝望。

此刻清军军心大乱,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清军像一个个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有的下意识的向北逃,但刚跑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浮桥已经被洪水冲走。等到再转过来的时候,正碰到冲杀过来的明军士卒,被杀殆尽。

清军在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除了少数人仍在作困兽犹斗外。剩下的人或向明军攻击薄弱的东侧逃窜,或直接手举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败势已完全不可逆。

豪格在河对岸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样是目瞪口呆,这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暴雨已经下了那么久,为何在此时却突然爆发洪水?他心中闪出强烈的不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此刻洪水相隔,就算想援救自己也援救不了,对岸的自军已经完了。

这时,突然一骑从远方奔驰而来。单膝跪下道:“主子,东侧二十里外有一股明军,正在快速向这边赶来。”

豪格脸色一变,问道:“有多少人?”

“至少有一千人,都是步卒。他们沿着山路行驶,速度很快。”

豪格眉头紧蹙,心中确定这洪水一定与明军有关。他转头四望,看到自己周围的士卒脸上尽皆带着惧色。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下了一个和阿巴泰一样的决定,“全军抛弃所有辎重,撤向复州。”

周显看对岸的清军已经开始向北撤,心中闪过一些失落。在当下,豪格无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辽东地势高低起伏很大,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多一个时辰,这河水就会和最初完全一样。等到那个时候,以全军出击,配合已经在河北岸的韩括部,必定能够再次大破清军。

现在豪格主动撤离,也就是说,他多了一个近一个时辰逃跑的时间。这和周显最初的计划有点不太一样,好在眼前的大胜足以冲淡一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七章 虎驱狼金州破敌17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七章虎驱狼金州破敌17?洪水退后,明军重新搭起了浮桥。

周显下令李开留下来负责清查俘虏,以及继续清剿逃进山林的清军残部,而自率八百余骑兵前去追击豪格。

过河不久,便遇到了同在追击清军的韩括。他们逮到了一大批清军出征时征调的农夫,有三千多人,并获取了大量的清军辎重。周显让韩括留下五百人将这些人押向河南岸,剩下的人随在后面继续追击。

骑兵速快,在前方疾行。韩括率步卒在后面跟着,速度缓慢,而且基本上还维持着阵型。

夜色漆黑,每骑手中持着一个火把。遥遥望去,犹如一道长长的火龙,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清军胆寒,一路北逃,根本没想过去派人探个究竟。刚到一处,正要生火做饭,突然看到后面的火光,就又开始继续逃。

骑兵有马可骑,情况尚好。但步卒就惨了,一路狂奔,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到了一个极限。等到最后,无论领将是破口大骂,还是以刀枪威胁驱赶,他们都像完全认命似的再也不动了。不断有人落队,就死人一样靠在道路旁的树桩上休息。

明骑无数次追赶了上来,驱散后队还保持阵列的清军,而对那些零散的清军士卒则完全不理会。之后停歇了片刻,继续追击。到最后,清军已经完全排不成任何阵型。

清军步卒完全崩散,有的直接躺在路边装死,有的脱离开主道,逃进不远处的山林间。看到明骑通过,大多数清军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躲进林间的清军悄悄摸上道路,在那些被杀死在道路上的士卒身上搜索食物。偶尔发现的一块薄饼就能令人兴奋万分,顺便引起无数人的抢夺,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这样的追击从前一天的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上,在休息了三个时辰后,周显下令继续追击。就这样断断续续持续了到第四天,豪格率领不到千骑逃进了复州城。

复州之南多山林,本来有很多当地寨堡矗立于山间要隘。但之前马光远派了一些士卒前往金州助阵,后林庆业又突袭复州,他连续两次从这些寨堡里调人,导致每个寨堡内的兵力都不足。

豪格又逃的太快,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寨堡的重要性。他一逃,寨堡里面的清军也紧随着一哄而散。周显突进,毫不费力的占据多个寨堡,连复州城之南二十里外的第一坚关栾古关也被明军轻松拿下。

周显直通复州,围着复州城耀武扬威的连转了三圈。在这种情况下,城中清军竟然没有派一兵一卒出城,可见其惊恐程度。

之后,周显回兵南去,令全军在栾古关内休整。同时,他派出骑兵分别送信给林庆业和黄蜚两人。让前者做好随时配合进攻复州城的准备,而让后者派四千士卒立即前来复州。清军惊恐,正是占据复州的最好时机。

这样一来,复州之南的险隘要地尽被明军所得。复州城本身就非什么大城,又不像金州城那样处于要隘之地。一旦明军发起围攻,断难持久坚守。

豪格焦头烂额,紧急召回了正在进攻北信口的清军。目前城中的总兵力达到七千之数,并且陆陆续续有清军残兵不断回城。虽然军心散乱,人心思归。但在兵力上,清军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但周显没想到的是,在黄蜚大部人马到达的前一天,豪格便将复州城洗劫一空。然后趁着夜色率部迅速撤到了复州之北的永宁监城和五十寨驿一线。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绝佳的防守之地。

周显听到这个消息时,清军已经撤离。顿时感觉良机已失,知道此战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他立即率领五百骑兵进入复州城,斩杀了一些在城中趁火打劫的土寇和无赖,并做了一些安民措施。

后不久,林庆业率船队北上,再次在得利嬴城附近登岸,并随后前往复州城。而基本上在同时,黄蜚也率前部两千人到达了复州。明军在复州的总兵力已近六千之众,局面得到迅速稳定。

这一日,周显接见了一批复州乡绅。

此刻整个复州,复州之北区域还被清军所掌控,复州城以及周边地域被明军牢牢掌控。而在其他各处,都属于双方都暂时无暇顾及的中间地带。当地的一些百姓在本地豪强以及乡绅的组织下,严密把守自己原有的寨堡,恃坚而守,谋求自保。

他们这些人有的心向明军,在周显刚刚占据复州之时,便派人过来联系。有的心向清军,高悬满清旗帜。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属于两不向的中间派,在形势稳定之后,都派了不少人进入复州城。一方面是为了探查探查明军下一步的动向,另一方面也想摸清周显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

周显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一、心向满清者必诛。二、平时作恶多端者必杀。三、各寨可以保留乡勇,但必须派质子到复州城。四、以一月为期,到时候再不做出应对者,他必定派出大军予以彻底剿灭。

看到黄蜚回来,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问道:“都送出去了?”

黄蜚点了点头,“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两面货,您给他们废那么多话干吗?只用给我一千士卒,我一个个灭了他们。”

周显笑着道:“这个我倒是一点都不怀疑。但是如此一来,便将大部分人都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对将来大局不利。而且,自登岸旅顺之后,兄弟们就一直在战斗,已经快要到了一个极限。我感觉该让兄弟们回一趟家,顺便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了。”

黄蜚脸色微变,抬头问道:“军门是说,要回兵登莱?”

周显点了点头道:“永宁监城和五十道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很难拿下。而清军则要忙于平叛察哈尔部的叛乱,还有应对在塔山的卢督师。因而,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事,正是休整的最好时机。还有就是,这复州和金州也需要我们着力经营一番,才能作为我军进攻辽东的前沿阵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胜局安民招兵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八章大胜局安民招兵?诸将分次第而坐,只有侯方域站着,高声唱念着此战的战果。

自与阿巴泰在金州城外激战开始,到占据复州结束。明军总共杀死清军六千余人,俘获一万余众。除了那些随豪格一起逃回复州的,剩下的清军都逃进了深山老林。到目前为止,对清军的搜索还在继续。

阿巴泰的尸首在不久前在一处河湾处被发现,周围飘着数百具清军尸体。明军只带回了阿巴泰的尸首,剩下的清军被剥去铠甲,任由尸体在水中腐烂。

满达海带着数十个亲兵逃进了山林,但后来被搜索的明军所发现,进而俘虏了他。

这一点让高毅十分的不爽,因为当时负责搜索清军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于七手下的一批新兵。落到眼前的熟鸭子,却被于七摘了去,这让高毅十分的不舒服。要知道,豪格逃脱,阿巴泰身死,剩下清将中赏格最高的就是满达海。

擒获他的士卒会有六千两白银的奖赏,而那名士卒归属的千人队同样有一万两千两白银的奖励。两者相加,总共近两万两银子,竟然与他失之交臂。而最令高毅不服的是,逮住满达海的竟然是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夫,这如何不令他后悔欲绝?

据说,当那一群最后俘获满达海的新兵得到六千两白银的奖励时,惊呆了,也喜哭了。当时有二十来人,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得到近三百两白银,这是他们活到现在都没见过的大笔银子。

侯方域念完,向周显施了一礼,说道:“军门,我军的斩获爷就这些了。另外,林副将从得利嬴城中所得的物资,以及我们这一路追击所得的。虽然目前还在统计中,但装备两万士卒应该不成任何问题。还有就是清军的红衣大炮,虽然在豪格撤退的时候,把它们都推下了山崖。但我军士卒下去检验之后,发现仍有六尊可以正常使用,只是现在没有炮弹。”

周显摆手示意侯方域坐下,淡淡笑道:“这倒是一件好事,把这些红衣大炮放到复州城墙上,没有炮弹也能好好的吓唬一下清军。韩括,你不是在路上还俘获了三千多农夫吗?从中挑出八百青壮,负责将那些炮也运过来。”

韩括点了点头,说道:“我一会下去就去办这件事。对了,军门,我都问过那些农夫了。除了少部分是复州的本地人外,大部分都是清军从盖州以及其他更遥远的地方强征来的。对于这些人,我们怎么处置?”

周显沉思了片刻道:“给他们发放一些盘缠和食物,让他们各自还家。至于那些不愿再回清军那边的,就留下吧!在金州和复州,我们获取了大量的无主之地。除了最开始答应给那些从军士卒的,应该还剩不少剩余。就让他们先种着,作为民屯以补充我军的军粮。”

周泰脸色疑惑,开口问道:“小叔,你这也太好了吧!他们帮助清军,即使不杀他们,也不用放他们回去啊!况且,既然存有大量无主之地,就把他们全留下种地,以防到时候他们又被清军征用。难道以后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他们回去吗?”

李开在旁侧拉了一下周泰,低声道:“小少爷,军门这是在对清军采用攻心之计呢!这些百姓都是普通百姓,留在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大用。但把他们都放回去,就等于在清军那些安插了几千门口口相传的大喇叭。他们会以自己实际的经历告诉其他辽东百姓,我大明军队是仁慈的,不会滥杀平民。还有就是,清军为了稳定后方,一般会想方设法隐藏自己的惨败。我们放这些人回去,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清军的惨败,我军的大胜。如此一来,便可以从军心上打击清军。”

看着周泰恍然大悟的样子,周显问道:“懂了吗?”

周泰嘿嘿一笑,点头道:“懂了。”

周显继续说道:“既然说到这些俘虏,那我就说一下自己对于他们的处理意见。所有被俘的清军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阿哈。一类是满旗卒。最后一类是除满人之外的其他族士卒,如汉人士卒或者被清军征募来的其他民族的士卒。”

“阿哈地位低贱,且内心对满清贵族怀有深深的仇恨。可以免除他们的奴籍,将愿意从军者直接编入我军,其他的像那些农夫一样进行民屯。而其他族的士卒,则分为普通士卒和一些将领。对于普通士卒和下层将领,愿意加入我军的可以直接收入。而对于那些中上层将领,除非特殊情况,全部送往登莱矿中当苦力。而对于满人,可以收纳个别一些人,但大部分人要送往和上面的一样,送往登莱矿中当苦力。当然,满达海那样的,到时候要看朝廷那边准备如何处置。”

黄蜚蹙了一下眉头,道:“军门,被我们俘虏的士卒,以阿哈和其他族的士卒居多。如若将他们收编入军,这个数目是不是太多了点。况且,这些人都有过从虏的经历,难免他们和我军不一条心。”

周显点了点头道:“这个的确是一个问题,但这个险值得我们一冒。这一战虽胜,但我军损失也不在少数,急需要补充兵力以应对将来更大的战事。我的意思是,可以在招他们入军时严格审查,尽量招那些家室较为清白的,以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麻烦。如果大家担心,还可以先控制这些士卒的数量,只先招三千人,试试效果如何再继续。另外,还将他们分散打入我军,尽可能的让我军的士卒和他们混在一起,不给他们生乱的机会。”

黄蜚沉思了片刻,最终点头同意,其他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周显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这就派人去金州,让赵参将负责此事。但金州那边留守的兵力不多,为了避免生出乱子。李开,你领两千人,明天就返回金州。协助赵参将一起做好此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八十九章 马绍愉议和之举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九章马绍愉议和之举?天已经过了三更,沈阳城中早已宵禁,周围万籁俱静。

在一片寂静之中,在小西门城角不远处的一方宅子里,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激烈敲门声。院内数个房间基本上在同时都亮了起来,一个近五十岁,身材矮小,留着指长短须的男子从正堂中走出。

院子西郊边的一间房子内,一个虎背熊腰,身材异常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十数个士卒快步走了过来。那男子身上穿着明光铠,但手中却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拿着一根长木棍。“马郎中,现在怎么办?”

马绍愉苦笑了一下,说道:“李参将,我们身在虎穴。如果鞑虏想要我们的命,这木棍救不了我们,都放下吧!马福,你去开门。”

李参将名叫李御兰,此次奉皇命率领五十士卒护送户部郎中马绍愉前往沈阳与满清议和。他们的武器在刚到达之时便被清军收缴,然后被软禁在这栋宅子里长达数月之久。不仅皇太极本人,连满清重臣都没见过几个。

大门被缓缓打开,门外数十清军持枪拿刀,肃然而立。

马绍愉心头一紧,紧握着的手心开始冒汗。

李御兰向前一步,挡在马绍愉跟前,提声问道:“来者何人?”

一个清将走进大门,用汉语问道:“请问哪位是大明使者马绍愉,我家主子有请。”

马绍愉推开李御兰,说道:“我就是马绍愉,请问你家主子是……”

那清将答道:“内院大学士范大人。小人已经准备好了轿子,请马大人上轿。”

听说是范文程召见自己,马绍愉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在满清大臣中,范文程是地位最好的汉人,也是比较好说话的一个。虽然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但和之接触,至少能让马绍愉感到心安。“那请将军稍等,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我家主子召见的急,请大人务必快点。”

马绍愉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房内。李御兰紧随其后,掩门后直接问道:“马郎中,范文程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找您?”

马绍愉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急。”

李御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和大人一起去,遇到事情也能应付一两下。”

马绍愉笑了笑,没有拒绝,虽然知道此举没有多大用处。

陈新甲从底层一直爬到兵部尚书的高位,但因为性格问题,他身旁能用的人并不多。马绍愉和他同为四川人,跟随他多年,一直是陈新甲最为信任的人。

在松锦大战期间,马绍愉以职方主事的身份跟随洪承畴谋划军事。也正是在他的一步步逼迫下,洪承畴率部急进,最后被清军烧了粮草,大军被困在松山城中,他也因此受到朝臣的激烈抨击。

陈新甲为了推卸责任,开始极力支持与满清议和,而被去职的马绍愉成为出使沈阳的最好使者。马绍愉一方面为了报答陈新甲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不愿自己的仕途之路被阻断,便极力想促成这次议和,以立下不世之功。

但没想到的是,满清对此完全不上心。自他到达之后,清廷便一直将他晾了起来,直到今日也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接触。

马绍愉一脸担忧的走进房内,看到范文程,微微拱手道:“范大学士。”

范文程站起来,十分亲热的抓住马绍愉的手,将他引到座位上坐下。“成愚兄,自你前来沈阳已有数月。但范某政务繁忙,也没好好的招待于你,实在是抱愧于心啊!还希望你不要在意。”

范文程的热情让马绍愉有点猝不及防,只得连声说道:“哪里,哪里?”

侍女上了茶,范文程自己端起来呷了一口。先是微微一笑,这才缓缓言道:“成愚兄,你我都是文人,文人心中的夙愿莫过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治国这三项,我们暂且不论,而现在恰有一个平天下的机会就摆放我们二人的跟前。这破天大功,我们两人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马绍愉心思活络,瞬间便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喜声问道:“汗王他同意议和了?”

范文程笑着道:“成愚兄,不是汗王,你应该称呼大清皇帝陛下?”

“对对对,是大清皇帝陛下,刚才是在下一时口误。”马绍愉连忙笑着赔礼。

范文程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我两国交战多年,无数士卒捐尸于野,百姓流离失所,实实为人间惨剧。但每次论及议和,无论是汝国,还是我国,反对者何其多也!在此艰难时刻,你却不避刀斧,为了两国百姓的福祉,前来议和。虽然你我各为其主,但是对于你的所为,范某却是极其佩服的。”

对于范文程的话,什么为了两国百姓的福祉,马绍愉半点都不信。但对于他的赞扬,马绍愉听的却十分受用。连忙点头道:“范大人谬赞了。促成两国议和,此乃千秋大功。如若范大学士能从中帮忙一二,马某将不胜感激。”

范文程摆了摆手,说道:“这也是我范某心中所愿,谈不上什么帮忙。但成愚兄也知道,自两国交战以来,大清屡胜,而明国屡败。在普通大清士卒心中,都以为明国必败,而大清必胜,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议和,何况那些迫切想要立下军功的大清将领?在汝明国,是一大群腐儒反对。在我大清,是每一个将士反对。要想议和成功,范某所面临的压力一点都不比成愚兄弱啊!”

马绍愉眉头紧蹙,有点不太明白。

范文程一边在说自己支持议和,另一边却说议和的种种困难。这样反反复复的叙说,一点都不像掌握重权的朝廷大臣,反而更像一个讨价还价的奸商。绕来绕去,都是在恃价而沽。而且最主要的是,马绍愉根本不知道范文程说这些干吗?

范文程看马绍愉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淡淡一笑,说道:“成愚兄,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促成议和成功的机会放在眼前,只不过需要你大明那边稍微展示一下诚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九十章 送行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章送行?天色微明,在复州之东归服堡下的海滩上,近千明军将士肃然而立。在前方的海面上,小船摇曳着来回,不断将士卒运上停靠在更远处的大船上。海边吃水浅,这里又并非海港,大船不能再行靠前。

周显歉意一笑,望向林庆业道:“林副将,真是抱歉。这边战事刚结束没两天,却要你不顾辛苦再次远征。”

林庆业拱手道:“军门客气了。林某为朝鲜小民,得军门看重,高居大明副将。为国战死尚且丝毫不顾,何谈这点微微辛苦?况且,林某历来的心愿就是卫护朝鲜。此刻清军既然已经撤离皮岛,我自当前去收复,林某还得多谢军门给在下这样的机会。”

周显笑了笑,提醒道:“现在李雄虽然传信说,孔廷训已经撤往了丹阳城,但清军在那一线的兵力仍然雄厚。现在我军水军大部还在复州之西,你现在率领这千余士卒前往,务必要一切小心。剩下的三千水卒大约会在你到达之后十日内赶到,可以两部人马会和之后,再实施我们的整盘计划。”

在得到清军突然撤离皮岛的消息后,周显当即便决定趁势占据皮岛。在略作思考之后,他最终将登莱水师一分为二。其中一部由韩括率领,继续滞留在复州和金州一带。另一部由林庆业领着,前往皮岛。

但因为之前进攻复州,大部分水卒都在复州之西的长生岛附近。想要向西前往皮岛,就必须绕过整个旅顺半岛。好在在金州之东的广鹿岛上还留有数百水卒,周显又给了他一些不会晕船的步卒,凑了一千余人,让他先行前往。而后续三千人,会在两日后从复州之西的长生岛出发。

明军虽然大胜,但士卒折损也很严重,在复州和金州的留守的兵力并不多。而周显之所以在此时就做出进军皮岛的决定,主要是看重了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处于朝鲜和辽东的要津之地,向东直通朝鲜,向北不远就是满清所占据的丹阳城。

如果能牢牢掌控这里,不仅可以直接出兵到辽东沿海,还可以威慑朝鲜国内的向清派。甚至有朝一日,让朝鲜再次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也未必不可能。

昔日,毛文龙的东江军完全覆灭之后,皮岛为清军多占。这之后,清军才敢大举进攻朝鲜。仅一战,朝鲜便完全而溃,大明从而失去了牵制满清的一个重要盟友。如若此时能以大军占据皮岛,就等于给了朝鲜打了一阵定心剂,即使其不完全心向大明,但至少不会再给满清提供任何援助。

但想要完成后面的目标,紧紧依靠林庆业的千余士卒甚至还有后续的三千人都远远不够。周显定下的计划是让林庆业先占据皮岛,然后以他之前朝鲜大将的身份招募朝鲜人入军,利用当地朝鲜人的力量来打击清军。

林庆业听完周显的提醒,微微拱手道:“军门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周显点了点头,转向旁侧的高劲松道:“高守备,你统御你手下步卒随林副将一起前往,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不得有误。”

高劲松抱拳道:“军门放心,属下必定以林副将马首是瞻。”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上表朝廷,提议重组东江军。到时候新一任的东江总兵就是林副将,而你跟在他身边必然能比你留在金州能发挥更大作用。我已经向朝廷上报了你的功劳,升为游击将军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你全心全力为我大明效力,在将来升为参将、副将,乃至总兵也未必没有可能。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推举。”

身为降将,所担心的主要有两件事情。一个是对方是否会秋后算账,另一个是自己是否还有高升的可能。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高劲松不以为周显是那种会算后账的人。但他仍担心一点,就是自己能否还有继续高升的可能。

最初,当周显说让他率部跟随林庆业前去皮岛时,高劲松的内心是无比失落的。他是旅顺人,在旅顺城担任守备,根基更是在旅顺。在他心中,周显此举无非是让自己脱离原来的根基之地,从而更好的制约自己。但身为降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表面装作十分乐意的接受了。

但此刻听周显如此一说,他顿时满脸惊喜。游击将军,参将,副将,这是他多少年之前便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与这样的重用相比,离开旅顺这样的小事,哪里还在考虑之列?他单膝下跪,脸色激动的无以言表。“请……请军门放心,属下愿为大明鞠躬尽瘁。”

周显扶他起来,笑道:“尽力做好就行。”

林庆业先行上船,需要提前安排一些事情,高劲松紧随其后。

札拉里抱拳在胸,向周显施了一礼道:“军门,那属下也上船了。”

周显看了他一眼。和最初一样,札拉里身上还穿着那件皮衣。在这样的季节,周显一直很好奇他到底热不热。“札拉里,你之前送我一副完整的回礼还没给你呢!”

说着,周显轻轻的摆了摆手。后面两个亲兵上前,一人手中捧了一副铠甲,另一人牵着一匹纯白色骏马。

“这副铠甲的主人是阿巴泰,上好的精钢打造。而这匹马则是满达海的坐骑,也是一等一的良驹。手下士卒在得到它们之后献给了我,我现在送予你。”

札拉里脸色兴奋,“这……,给我的?”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铠配壮士,良驹予英雄,它们应该有自己的新主人。这次,我派出了手下最好的五个把总以及一百士卒随你一起回去,希望到时候谢迁和你能给我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札拉里心中感激万分,连忙拱手道:“请军门放心,我和谢守备必定不会令您失望。”

周显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箱子里面还有几副上好的铠甲,最上面的那一副是给谢迁的,剩下的让他自己看着赏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九十一章 渗透作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一章渗透作战周显和黄蜚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十个士卒,一起走在得利嬴城的街头。

它原本是复州境内仅次于复州城的第二坚城,更是豪格率部北去进攻金州储存军需辎重的地方。但后来韩括率部从北信口登岸,突入复州境内,并一举拿下了它。更接着清军压境,韩括不得已率部撤离,并一把火将它烧成了一片白地。

此刻放眼望去,一片大火焚尽的残破之象。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子,乱石烂砖丢的到处都是。被烧掉一半的木桩黑黝黝的,像一根根长枪般直指天空,给人一种莫名的悲壮凄凉之感。泥土、墙壁被烧成了紫黑色,灰尘铺满了地面,随风一吹,四处飘散。

偶尔会看到一些模样三人像人,七分似鬼的人在废墟里面不断翻动着,寻找一切他们认为的可用之物。听到动静,看到大街上有兵士行来。顿时一哄而散,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对于士卒,他们怀有深深的恐惧。

周显转头望向黄蜚,有点期待的问道:“黄佥事,这个地方怎么样?”

黄蜚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临河而建,不远处就是渡口,离复州城也不过一十二里的距离。城内虽然烧毁严重,但城墙保存完整。如若清理掉城中的废渣,加固四面城墙,并在城内修建营房。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将它变成一个兵城。但军门,我们目前真的有必要分兵驻扎在此地吗?”

周显笑道:“有备无患呗!我们目前虽然占据了复州城,但周边大多都被当地豪强所占。这些人心思各异,目的不一,谁知道他们将来会如何选择呢!建这样一座兵城,一方面是为了和复州城城掎角之势,相互援助。另一方面,也是给我大军准备一条后路。即使将来我们失利,也可以由此南撤。毕竟这复州城四面皆平原,可以金州城难守多了。”

“未言胜,先言败。军门深谋远虑,真非黄某所能比。”

周显摆手笑道:“黄佥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这可完全不像你的风格啊!”

黄蜚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而是说道:“军门,韩括明睿踏实,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吧!”

周显点了点头道:“嗯,那就交给他吧!黄佥事,我军已经拿下了金、复两州,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由清军重兵把守,且以平原居多的盖州。在那里,清军完全可以发挥他们的骑兵优势,而这恰好是我们的劣势。再加上那里不像金州和复州这样,有复杂多变的丘陵地形,可供我们利用的地方并不多。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在和清军的战斗中占据优势?”

黄蜚蹙了一下眉头,道:“军门,自我军夺取复州之后,我也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发现想要取胜,只有增强我军的军力一个办法,特别是要有一支和清军直面相抗的骑兵。”

周显击掌道:“这个也是我一直考虑的。之前胜仗,我军获得五千余匹上好的战马,我打算全部交给吉木。在五营之外,再加一个骁骑营,人数暂时定为四千人。”

黄蜚笑道:“好是好,就是害怕高毅、谈时迈等人会对此意见颇大。他们一直都觉得在步卒中配备一定数量的骑兵,会更有利于作战。这次俘获了这么多匹骏马,早就眼馋不已,多次向我私下打听这批马的分配方案。如若军门全部都给了吉木,他们还不直接气疯。”

周显“啊”了一声,拍了一下后脑勺道:“这个……好像我之前也答应过他们,会给步卒配备一些骑兵,不小心忘了。”

周显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吉木那边还有千余匹骏马,加上俘获的,装备四千旗兵也有一些多余。抽出两千匹,每个营五百匹,至于到时候是集中使用,还是分散使用,都由各营主将做主。”

黄蜚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第五百九十二章 渗透作战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二章渗透作战2周显淡淡笑道:“黄佥事,我们又不是要向清军大举进攻,要那么多人干吗?实际上,在我的设想中,五十个人可以,二十个人可以,甚至一个人都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他们通过这些隐秘的山林小道进入到辽东腹地,可以是为了搜集情报,可以是去劝降某个心向我们的满清官员,甚至可以几十人聚在一起,突袭清军的一个重要据点。我只是想通过他们向受鞑子欺压的同袍传递一个消息,我们要马上杀过去了。”

黄蜚眼睛一亮,说道:“军门是想在辽东挑了汉人复仇的火焰?”

周显点了点头道:“也是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我军大胜清军的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挑起一些不愿当满清奴才的热血。他们可能想反抗满清,甚至是前来金州投靠我军,而渗透到辽东腹地的这些人则会给他们指明方向和道路。”

黄蜚沉思了片刻,仍旧有点担忧。“军门,毕竟这是前去清军后方。一不小心露了马脚,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又有多少人敢于前往呢!”

周显笑着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们可以提高奖赏,招用一些矫健之卒前往。况且,我们也不必一开始就让他们去辽东腹地啊!我们可以先在复州和盖州之间的地域,让他们负责杀几个清军,突袭几个堡垒,先试试效果如何?而且因为离的不远,一旦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撤回。我相信比着一贯严格的训练,很多人更喜欢这种自由的方式。”

黄蜚想了想,觉得周显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军门,我没什么意见,但觉得此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最好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统筹此事。”

周显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单独建一个拥兵两千人的营,命名为死士营。由李雄和孟越负责,他们一个负责收集情报,另一个专门负责打击清军。将来必定能让清军好好喝一壶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主要是讨论一些细节。最后一致同意,这个需要暂时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时,一骑从北方飞驰而来,单膝跪下道:“军门,朝廷使者前来,请您立即回复州。”

周显和黄蜚对视了一眼,脸上微微吃惊。战报在几日前才送出,按照时间推算,朝廷那边应该还没有收到。这时候突然派使者前来,莫非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你可清楚,来的是何人?”周显问道。

骑卒摇了摇头道:“没有详问。但听他们谈话,一个叫另一个马大人,一个称呼另一个是李参将。因为他们是从北方赶过来的,韩千总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故而让小人立即赶来告知军门。”

周显沉吟了片刻,从北方,也就是从清军营地那边过来的。姓马,还是朝廷的使者。周显一下子想起了昔日陈新甲写给自己的信,信中说让他好好守住金州,为马绍愉和满清成功议和增加筹码。

这姓马的使者,莫非就是马绍愉?

周显一路蹙着眉头回到复州城。这马绍愉身为朝廷的和谈使者,突然前来复州,还是从清军营地那边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清军想通过他在这里得到些什么?

崇祯皇帝想要先和满清一个,然后抽出兵力全力应对农民军。这一点,周显早就知道。而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也倾向于如此。马绍愉身为陈新甲的亲信,必然也极力想促成议和。

如果满清提出了议和条件,而且和金州、复州这两地有关,自己应还是不应?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默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听听马绍愉怎么说再想着如何应对吧!

马绍愉身材矮小,比周显矮了一个半头,形象气质都不算很好。但是他的口才,真是让周显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刚见到周显,就开始各种莫名的吹捧,什么千古名将,令鞑虏胆寒。什么以一击百,壮大明声威。

第五百九十三章 议和条件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三章议和条件周显听马绍愉说完,淡淡一笑,命人去叫黄蜚。

马绍愉有点着急的说道:“周抚台,这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和清国议和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是秘密。”

杨嗣昌支持议和,而他又是周显明面上的先生。再加上支持议和的陈新甲又是周显的登莱知府的推举人,马绍愉自然而然的把周显当成了自己人。在他面前说话毫不避讳,但并不代表他会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周显笑着摆手道:“我为登莱巡抚,黄佥事为统兵大将。这样的事情要想做成,怎么可能完全避开他?与其到时候不得已被迫让他知道,还不如直接告知。”

马绍愉想了想,觉得周显说的也有道理,最终点头同意。

不一会,黄蜚走了进来,看完周显递给他的那张长长的列有名字的纸单。有点不可置信的望向周显和马绍愉道:“要将这些人全部交还给清军?”

周显笑道:“还有所有清军战死者的遗体,这是鞑子开出的和我们议和的先决条件。是吧!马大人。”

马绍愉脸色一红,尴尬道:“是,是这样的。”

黄蜚啐了一口道:“先决条件?那就是以后还有更多的条件。我大明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虚弱,需要低三下四向鞑子求和了?”

马绍愉心中有些小生气,斥声道:“黄佥事,什么叫作低三下四?鞑子不知礼仪,我们怎么能和他们一般见识。以言语上奉承对方,而我们得到实际的利益,这难道不好吗?”

黄蜚冷笑道:“实际的利益?我可没看到鞑子在以前把我军的被俘人员乖乖放回来。这种行为难道不是低三下四吗?”

马绍愉吹胡子瞪眼,但又无法辩驳,只得闷声不语,把眼光投向周显。

周显笑了笑,说道:“马大人,你想过没有。如若我真的放了这些俘虏,而最后清军又完全背约,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马绍愉脸上一怔,他心中急切想要促成议和,完全没认真考虑过这茬。此刻听周显一提醒,瞬间回过味来。他这一趟来复州,既没有得到朝廷的同意,又没有兵部的明文。如若放了这些清军俘虏,而清军不遵守约定,崇祯皇帝到时候必然也会不认账。那一切的责任,必将由自己一个人承担。

马绍愉眉头紧锁,停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依周抚台的意思呢!”

周显向后靠了靠身子,缓缓说道:“马大人,黄佥事刚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也来说说自己的。自我出兵辽东以来,千总战死四名,把总二十六名,总旗、小旗以百数计,普通士卒战死者五千八百三十四名,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他们的牺牲换取了这次大胜,如若我就这样把那些被俘清军将领放回去,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弟兄,更迈不过我心中这个坎。因而,只要我还在登莱巡抚这任上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放回这些俘虏。”

黄蜚听周显这么一说,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而马绍愉则脸色大变,忙说道:“这件事,您还是稍微再考虑一下。”

周显摆手道:“不用考虑,这个没得商量。而且,马大人以为东虏真有和谈的诚意吗?他们就是一条饿狼,怎么可能放掉到口的肥肉?目前,图尔海起于归化,蒙古察哈尔部又起叛乱,再加上卢督师攻破塔山,我军又拿下金复两州。在这个时候,清军面临的困难一点都不比大明少。所以,他们才抛出议和,以换取喘息之机。等到让他们挺过这段时间,必然会再次向我大明发起进攻。”

看马绍愉低头沉思,周显继续说道:“对付饿狼的最好办法,就是用长棍打烂它们的头,打折它们的腰,让它们永久心怀恐惧。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在处于弱势之时,与饿狼议和,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

第五百九十四章 范文程的想法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四章范文程的想法看着眼前码的整整齐齐的近二百颗头颅,豪格脸色铁青,一把抓住马绍愉的衣服领口,怒声吼道:“你这个该死的明狗,竟敢欺辱我大清至斯,谁给你的狗胆?”

说着,豪格一把将马绍愉狠狠的甩在地上,大声命令道:“拉出去,给我砍了。”

马绍愉脸带惊恐,大声喊道:“肃亲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能……不能如此。我为两国议和而来,况且这些人也不是我杀的……”

旁边的士卒哪里管那么多,上前拖着马绍愉就往外走。

这时,范文程恰好从远处走来,看两个士卒正拖着马绍愉向外走。顿时变色,连忙快步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肃亲王下的令,要我们杀了这个明臣。”

马绍愉看到救星般抱住范文程的双腿,涕泪交加,不断祈求道:“大学士救我,救我……”狼狈、凄惨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一点大明使者的样子?

被几个清军看押着的李御兰怒视马绍愉。他们两人一起从北京到沈阳,再一起到复州,相处数月时间。平时大义凛然,装模作样。现在临难了,虚假的面具被彻底扒了下来。

到此时,李御兰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多么的胆薄。马绍愉丢的不只是自己的脸,更是大明的脸。与这样的人一起出使,真乃是一生的耻辱。

范文程扶起马绍愉,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当听到周显下令杀了名单上所有人时,他脸色大变,快步走进大厅。

厅内放着五个麻袋,装满了各种人头。有一些已经开始泛白,一看就是死了多日。但更多的面色红润,甚至还向外渗着鲜血,是新近死亡。而在豪格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的两颗,他都认识,分别是阿巴泰和满达海。

豪格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连范文程进来,他都没任何反应。

范文程看了一下豪格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向两侧道:“所有人都出去,顺便把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走。”

众将先后向豪格行了一礼,依次退出大厅,并将那五个麻袋全部提了出去。只是案几上的那两颗头颅,没人敢动。

豪格看到范文程,整颗头完全沉了下去。“范大学士,我该怎么办?现在连满达海都这样了,皇阿玛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

范文程上前,用布盖住那两颗头颅,缓声道:“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放在心上。既然这次已经输了,下次再赢回来不就是了。现在察哈尔部叛乱,正缺一个领军之将,不正是王爷您挽回威信的另一处战场吗?难道王爷愿意在这里后悔往事,而永远顶着这个战败的名声吗?”

豪格脸色微变,愣神道:“察哈尔部叛乱,领将之将……”

范文程点了点头,说道:“您是我大清的皇长子,怎能轻易言败?目前对我大清威胁最大的不是处在金、复两州这样边缘位置的周显,而是察哈尔部的叛乱。如若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陛下派奴才前来,除了想看看马绍愉是否能给我军带来惊喜外,就是通过王爷您,现在是撤兵的时候了。”

豪格犹豫道:“那周显……”

范文程毫不在意的说道:“先让他猖狂一时,等到平定了察哈尔部的叛乱,自有时间好好的收拾他。现在我军把守住了永宁监城和五十道驿,只用很少的兵力就可阻断明军的北进之路。我们可以采取和周显完全一样的战法,先顽强防守,消耗明军的兵力和士气。等到平定察哈尔部的叛乱后,再回兵南向,必能取胜。到时候王爷您还怕报不了这次的失败之仇吗?”

豪格沉思良久,最终狠力捶了一下桌面,语气中带着无穷恨意道:“那就让周显多活一段时间,等到以后我再要他的狗命。”

第五百九十五章 逃离松山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五章逃离松山看到唐通和白广恩从大帐内走出,万元吉跨步走进大帐。卢象升背对着帐门站立着,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愈显威武。

万元吉向前施礼拜道:“督师!”

卢象升缓缓回身,看到万元吉,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到座位上。

万元吉看卢象升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问道:“怎么了,督师?没有劝住两位总兵吗?”

卢象升苦笑了一下,“陛下的命令直接下到了军中,他们又能怎么办?”

官军在朱仙镇惨败,在中原大地再无一支势力能与农民军相抗衡。李自成率部猛攻开封,城池陷落或就在旦夕之间。

崇祯帝惊慌失措,下令孙传庭立即率部出陕西救援。但孙传庭以刚刚问罪斩首贺人龙,老卒没有完全归心,而新兵也未训练完成为由拒绝听令。

再加上陈新甲从中劝说,崇祯帝最终同意孙传庭暂时留在陕西练兵。而他转顾天下,只有卢象升在辽东的这一支人马可用。因而,他最后下令,调唐通和白广恩两部返回陕西。一方面寻求机会救援开封,另一方面也增加陕西的兵力,防止农民军西进。

虽然在辽东前线,有五大总兵。但经过松锦之战的惨败和这数月的连续苦战,各部都折损很大,兵力严重不足。而且在拿下塔山之后,清军增强了杏山一线的兵力防守,目前想要向松山前进一步都变的十分困难。

崇祯帝在此时再抽调兵力回去,基本上就等于完全放弃了仍然困守在松山城中的明军。虽然困守孤城,要时时抵御清军进攻,但原有的三万兵力到此时还有近两万之众。就这样直接放弃他们,对于卢象升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万元吉听卢象升这么一说,脸色顿变,“督师,那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卢象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道:“你放心,不会那么快离开的。我已经说服了他们二人,在我给陛下的奏折有回复之前,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恰好可以谋划一下如何救出被困在松山的守军。”

万元吉有点疑惑的望向卢象升,问道:“卢督师,以我军目前的兵力……”说着,万元吉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督师,您该不会是想……”

卢象升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当周显提出从海上撤出松山守军时,我觉得风险太大,而且也不可能保持全员撤退,因而没有同意。但我看陛下之意,应该不会同意收回将唐、白两位总兵撤到陕西的旨意的。现在只能趁着他们这两部兵力还在,冒险一试,争取救出尽可能多的我军将士。”

万元吉沉思了片刻,问道:“督师,您打算怎么做?”

卢象升道:“要想救出被困在松山城中的我军,至少要做到两点。一是清军无备,二是有足够的船只载出被困大军。吉人,你立即去联系沈廷扬和周显。让前者不必再向笔架山运粮,而从附近岛屿转运装满沙石的麻袋。以误导清军,让他们误以为我军将大量粮草储存在笔架山,是准备与之做长期对峙。另外,将朝廷要将唐、白两位总兵调回陕西的消息传出去。清军细作无孔不入,这个消息恰好能更好的误导他们。”

万元吉拱手道:“属下遵命。周显那边呢!要不要也让他多派出一些士卒,好接应从松山撤出的士卒。”

卢象升沉思了片刻,最终摇头道:“还是算了。你不是也看过周显传来的那封战报了吗?虽然他大胜豪格,但自军的损失也不再少数。况且目前他刚收复金、复两州,清军也还有很多兵力停留在复州之北,还是莫要过多调用他那边的兵力。而且,这次撤军追求的是及时、快速,也不需要他上岸支援什么。你去信给他,让他提供足够两万人乘坐的船只和足够驾船的船员就可以了。”

万元

第五百九十六章 逃离松山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六章逃离松山2多尔衮听完从沈阳传来的消息,嘴角上撇,挥手让送信的离开。转头向坐在下首的阿济格和多铎,冷声笑道:“没想到这豪格竟然败于周显这小儿之手,还败的这么惨。”

阿济格用匕首插起一块肥羊肉,边咀嚼边说道:“豪格本就是怯弱无能之辈,要不是因为他是七哥的长子,恐怕连统兵的资格都没有。”

多铎笑着道:“十二哥,虽然豪格性格的确有点软弱,但你这么说也有点偏颇吧!豪格自领兵以来,基本上没遭遇过什么失败,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良将?况且,他生性谨慎,领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此次却遭受这样的惨败,你不觉得这里面存在很多好玩的地方吗?特别是那个周显,真像我们以为的,只是一个小儿?”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十五弟说的是,这周显应该确有几分本事,很有可能在将来成为我大清的大敌。七哥为了照顾他这个大儿子的面子,连战斗的过程都没有详细记载,而且我敢肯定,这损失上肯定也减缩了不少。十五弟,你派人去详查一下,务必要搞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周显,我们应该重视起来。”

多铎点了点头道:“十四哥放心,这个就交给我吧!”

多尔衮转向阿济格道:“十二哥,现在杏山那边的战事如何了,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阿济格放下匕首,说道:“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变化。明军的攻势突然弱了下来,而且这几日,明军运向笔架山的粮船突然多了起来,基本上每天都有好几艘经过我军前方的海域。我和济尔哈朗商议了一下,觉得明军是打算和我军做长期对峙。”

多尔衮笑了笑,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阿济格道:“十二哥,这是我军的细作从明军那边送回来的消息,再和你所说相结合,我看卢阎王这次是彻底认栽了。他大量储存粮草,必定心中已准备放弃救援松山,在将来固守塔山一线,仍与我军对峙。”

阿济格和多铎看了一下,顿时色变。阿济格神情兴奋道:“这……,崇祯小儿要调唐通和白广恩两部人马回关内?”

多尔衮点了点头,笑道:“流贼李自成在朱仙镇大破明军,此刻正在围攻开封。崇祯小儿大概是真着急了,这直接调他们两个总兵返回陕西。如果他们两部人马撤回,我军所面临的压力必然骤减,就可以全力进攻松山,生擒洪承畴。”

多铎心中奇怪,开口问道:“十四哥,洪承畴现在就是瓮中之鳖,迟早都会被我军拿下。我们何不趁明军后撤之机,全力进攻卢象升。一战,或许就可彻底击败辽东守军。”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十五弟,和卢象升交战了这么多次,你怎么还没摸透他的性格?临战不但不畏死,更兼心思缜密,精通军事。他怎会不知撤退之时,军心最为散乱,也最易遭受敌军袭击。对于可能遭受我军攻击这点,他肯定早有预备,并且做了对应的安排。到时候我军突袭不成,反而很有可能反被他趁势攻破?”

多铎沉思了片刻,最终点头,卢阎王的凶名不是吹的。

“况且……”多尔衮沉默了片刻,说道:“况且这个时候,我兄弟三人所掌控的两白旗绝对不能有大的折损。否则,一旦将来出现意外之事,我们将无法应对。”

阿济格刚饮完一杯酒,放下杯子问道:“意外之事,什么意外之事?”

多尔衮道:“谭泰和刚林传来消息,说七哥病情加重,时常陷入昏迷之中。如此,恐怕命不久矣!”

多铎脸色一变,皱眉沉思。

而阿济格则哈哈大笑,说道:“这报应终于来了。十四弟,这豪格刚吃了这样的一个大败仗,已经没有再继承大清皇帝的资格。而七哥的其他诸子尽皆年幼,更没有这样的资格。如果他暴病而亡,能继承这帝位的非十四弟你

第五百九十七章 松山之战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七章松山之战3松山西郊的一处房子里,五个人聚在一起。他们身材或胖或瘦,或高或低,但身上都穿着将军铠甲,全部都是大明的中层将领。

其中一人黑面方脸,身材高大,是这些人中职位最高者。只见他缓缓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说道:“诸位,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洪督师已经下令,三天后全军抛弃所有撤离松山。接下来何去何从,总得拿个主意。”

另一个留着短须,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道:“萧参将,您的意思是……”

萧姓参将双手环保在胸前,缓缓说道:“我们几个都是松山本地人,家中老小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切都在这松山城中。大军撤离,老弱不能携带,财宝不能携带,还不能保证我们能安全撤到明境。诸位仔细想想,这样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另一将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有屁个好处?松山被围近八个月,我们竭尽全力守城,却没想到最后仍然守不住。临了,还闹的与亲人分离,撤离家乡。这一去,还不知道这一辈子有没有再回来的机会。”

萧参将点了点头道:“就是如此。大好男儿生在当世,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这是何等的耻辱?我们苦守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对大明尽忠了,接下来我们也应该为家尽尽孝了。”

短须男子有点疑惑的问道:“萧参将,我们这些人都是军将,听令行事。洪督师既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又能怎么办?而且,一旦大军撤离,松山城片刻之间就会被鞑子所夺。难道我们要留在城中,陪着家中老小一起送死吗?”

萧参将瞥了那将一眼,说道:“既然我们无法遵从洪督师的命令,就换个下命令的主子。诸位,我已经看清了,鞑子势大,大明是彻底没救了。我们在此时投了多尔衮,不但可以可以保护城中的亲人。如若将来满清入驻中原称帝,你我或许还能立下从龙之功。”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尽皆变色。其中一人道:“萧参将,我们之中又没有认识多尔衮的,此刻贸然前去投靠,他会不会把我们当成细作而直接杀了。”

萧参将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诸位同意,我明夜就派人出城,将我军的撤离计划全盘告知多尔衮。只要如此,自能获取他的信任。”

短须男子蹙了一下眉头道:“那夏副将呢!我们要不要也问问他的意见?”

萧参将摆手道:“夏承德已经把自己的一双子女送往了登莱,心中没有半点牵挂,岂会和我们这些人一心?这件事如果告知他,他必然会通知洪承畴,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人说道:“但是夏副将才是我松山城原有守军的主将,没有他的支持,我们手下的那点士卒根本无法和城中其他的明军相抗。我们那样做,不是自寻死路吗?”

萧参将淡淡笑道:“夺取城池肯定不行,我们也不用那么做。我们几个,职位最低的也是守备,有的在西面城墙上抵御敌人,有的在城下防守城门。只要我们寻找机会打开西城门迎清军入城,自有他们对付城中的明军。”

“你们够了……”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从始至终没有发过一言的瘦高男子站起身来,怒视萧参将,出言斥道:“萧参将,你收回你刚才的话语,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参将哈哈笑了两声,冷眼直视那人道:“如若我不收回呢!你能怎样?”

那瘦高男子抽出腰间长刀,环顾周围道:“诸位,我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地男儿,岂能投靠鞑子?萧容齐说什么已经为国尽忠,纯属屁话,不过是为了他出卖祖宗,投靠鞑子找一个理由而已。你们想想,如果让鞑子进城,我们的家人是保全住了,但其他的人呢!城中的近两万兄弟,还有等同数量的城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松山之战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八章松山之战4黑夜降临,在夜色的掩护下,东、北两城的大明守军悄悄向西、南两个城门方向移动。他们会从这两门撤出城,然后一路赶到大凌河口,在那里登船逃离。

而在全军大动之时,只有位于西城的马场内一片寂静。马夫将最后一点黑豆和干草投入马槽,让所有的马匹都吃上最好的一顿。而在不远处,无数士卒拿着破布,擦拭着手中的长枪,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大凌河口在松山城的东南方向,有大约五十里,距离不算近。实际上,从松山城到海边,如果直向北去,只有近二十里的距离。而之所以不选择那些近的,可以迅速到达海边的地方登船,是因为清军在这里地方都布防了重兵。

前往大凌河口虽然稍微远了点,但至少那一条线的清军很少。而且清军绝对不会料到明军会选择从那里逃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比正北防线严阵以待的清军,这条道路反而会容易很多。

但五十里的距离,毕竟不算近了。一旦清军反应过来,必定派精骑追赶。因而要想从成功逃脱,除了打清军一个出其不意外,还要快。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逃的距离大凌河口近一点。

为了做到这点,洪承畴做了周全的布置。

全军近两万人分成三批,曹变蛟集合了军中所有的骑兵,有不到三千人。他会首先率部从西门杀出,向杏山方向挺进。而同时,在得到信号后,据说已经率精骑渗透到杏山城之东的卢象升部也会发起进攻。

有精骑从松山城在西门向外突围,又有大军在外接应。这部明军的主要作用就是给清军造成松山守军要向杏山方向突围的假象,为主力大军争取逃脱的时间。

第二批明军由王廷臣率领,他率手下将士五千人及城中愿意离开的青壮,总人数不下一万五千人。他们从南门出城,然后再转东前往大凌河口。这一部人数不下于主力,选择距离海岸最近的北城,也有让清军误以为这一部是主力的意思在里面。

最后的一批,由洪承畴亲自统领,为全军主力精锐。兵力愈万,更聚集了军中的诸多大员,他们会先入北门明军从东门出城,然后直驱大凌河口。

即使清军最终发现,落入后面的王廷臣部也会负责殿后。相对而言,这支明军应该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可能逃脱的。

一切就绪,大军齐聚于三门外,只待三更时分便直接出城。

多尔衮骑在马上,看了看天色,向阿济格道:“十二哥,你该走了。如若那明将所说为真,在今夜三更,会有一部精骑从西门杀出。我军虽然设下了天罗地网,但我仍旧担心儿郎们不尽心,你去给他们施一点压。”

阿济格笑道:“行,我这就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一定还能将卢阎王也一并抓来。”

多尔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十二哥,莫要大意。我派了好几支斥候,始终没有发现卢象升的行踪。我到现在还没有猜透他到底准备从哪里接应?你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让他有机可乘。”

阿济格不耐烦的回应道:“好了,我知道了。”说完,一挥马鞭,和近千亲卫一起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间。

多铎笑道:“十二哥就是性急。对了,十四哥,你觉得那明将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听着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哦,你觉得哪点不可信?”

多铎道:“大军在黑夜间撤离,最忌发生动乱。洪承畴却只让手下将领率部到具体城门处集合,而没有告知手下士卒要具体撤往的地方。一旦出了城,被我军攻击打散,那不就完全死定了吗?”

多尔衮微微一笑,说道:“十五弟,如若我是洪承畴,也必然会这么做。你可知为何?”

多铎不解的问道:“为何啊!”

第五百九十九章 松山之战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九章松山之战5夏承德带着数十亲兵,骑马奔驰在并不算宽阔的街道上。

城中的大部分士卒在此刻已经撤到了城外,留在城中都是些不可能跟上大军行进的老弱病残。他们此刻紧闭房门,躲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心中唯一的指望就是清军进城之后会仁慈一点,不会把他们尽数杀了。

洪承畴在确定撤离之后,把城中剩余不多的粮食全部发放给了他们。而那些带不走的军需物资则尽数封存在府库之中,并留下了一些不能离开的伤兵看护。也是希望清军能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不会再为难城中的百姓。

两军交战,打的是实力和技巧,但拼的亦是人心。

无论这种做法在敌军看起来是多么的虚伪,但事实证明,有的时候这的确有用。

洪承畴在任三边督师的时候,曾以计引诱一部农民军投降,然后又将他们全部杀死。因为此事,他还受到了崇祯帝的斥责。

这说明,从他内心而言,他根本就不在乎死不死人,死多少人。他这样做,只是想让世人产生大明军队心向百姓的印象。实际上,他更希望清军入城之后,屠尽城中的百姓。这样一对比,将更有利于大明在将来收复辽东。

历史上的洪承畴,对他的评价很繁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人的能力很强。在明末那个独特的时代,他是最后可能支起大明的那几根为数不多的巨木之一。

夜风吹拂,凉意十足。

夏承德心中涌出一股苦涩,守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要撤。不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松山。

洪承畴率大军从东门撤离,夏承德所部用以殿后,他属于最后撤离的一部分人之一。本来在此时,他也应该已经撤到城外。但正当他准备撤离之时,却突听士卒上报,参将萧容奇带着三四百人手持武器向北门而去。

萧容奇松山原有驻将中地位仅次于他的将领,一直被他视为左膀右臂。听到这个消息,夏承德猛然一惊,心中闪过一股深深的不安。

两日前,守备张健突然消失不见。萧容奇上报曾看到他趁着夜色从城墙上攀下,想要前去投靠清军,被他一箭射杀,尸体被清军捡了去。

夏承德听后,当时就有所怀疑。张健为军中最年轻的一个守备,前途光明,性格忠厚。怎么可能在此时投靠清军?但萧容奇言之凿凿,而且还有其他将领作证,他因此便也信的。但此刻萧容奇却在全军即将撤出城外的时候向北门而去,不由得他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他把殿后士卒的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副将,亲自带领着自己的亲兵向北门而来。

接近北门的时候,夏承德正看到萧容奇的那一部人正沿着街道向北狂奔,他高声呼喊。

萧容奇扭头看到后方追来的夏承德,微微变色,向身旁的一将道:“你领二百人去打开城门,迎睿亲王入城。”

那将应了一声,点起一部人,继续向北狂奔。而萧容奇则大喊着让手下士卒停下,持刀遥望南侧,等着夏承德。

夏承德奔到近千,看到萧容奇一脸恶意的看着自己,心中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萧容奇,你投靠了鞑子?”

萧容奇看事情暴露,嘿嘿一笑道:“夏副将,良禽择木而栖。既然大明守不住这松山城,自有大清来接管。看在你平时对兄弟还不薄的份上,我劝你一句。睿亲王马上就要率部入城,你如果现在就离开,说不一定还能侥幸活命。”

夏承德没有接他的话语,而是说道:“既然是你投靠了鞑子,那张守备必然没有叛降,他现在人呢!”

萧容奇啐了一口道:“张健不识好歹,已经被我所杀。怎么,夏副将想替他报仇吗?”

夏承德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多行不义,必有天诛之,今日我就代天诛了你。诸位

第六百章 松山之战6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章松山之战6夏承德亲自骑快马,将萧容奇投靠清军的消息告知了洪承畴。后者听后,顿时色变,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夏副将,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清军虽然知道我军要撤离,但应该还不知道我军具体要撤向哪里?清军多骑,必定会派出众多骑兵从后面追击。你立即回后军,务必要拦住他们。至于前方突破之事,就交给洪某。”

夏承德愣了一下,道:“督师,我们还要走东撤这条路吗?”

洪承畴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撤退之时,最忌慌乱。如果在黑夜间突然转向,会引起太多的变数。与其如此,还不如率大军直接原路行进,只要突破前方堵截的清军,应该还有逃脱的可能。况且,我们从三面出城,以清军目前在松山周边的兵力,应该存在不少防守的漏洞,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夏承德想了片刻,最终点头道:“属下领命,这就回去。”

洪承畴望着夏承德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向左右下令道:“告诉李副将,让他多派出斥候在前方探路,以防清军设伏。前队三千人马与后面大军脱开两里的距离,全军不得点火,不得喧哗,根据天上的星光判定前进的方向。”

亲兵离开传令,洪承畴回望了一下身后的松山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逃脱不易啊!”

前队三千人由李副将统帅,也是一个沙场宿将。在得到洪承畴的命令之后,他略作沉思,便知道洪承畴这是想以他手下这三千人马替全军探路呢!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既然知道清军设有埋伏,牺牲这三千人,总比全军陷入埋伏更好吧!但在执行的时候,他略作了一点改变,将全军三千人马分成了三批,每部一千人,彼此相隔四百步。这样,即使受袭,也可避免全军覆灭。

李副将领着这队人马沿山道而行,最初十分顺利,没有半点清军的踪影。但刚行过大约十里地,突听一声呐喊,两旁丘陵上顿时闪出无数人马。他们手持长弓,将火箭毫不留情的射入山道上的明军群中。

无数人中箭倒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林。

李副将坐骑中箭,栽倒在地,但他很快站起来,大声呼喊手下士卒反击。明军士卒得令,依靠手中盾牌,围成一圈。弓箭手躲在后面也开始反击,不断有清军中箭死伤,发出同样的嚎叫。

但明军处于低地,猝然受袭,且散乱各处,反击有限,损失远远超过清军。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竟然死伤了六七百士卒。李副将看不能在这样下去,亲自拿起了一面盾牌,指挥士卒向上,欲与清军展开肉搏战。

明军一鼓作气,攻上了南面高坡,与清军展开了近战。但他们来势虽猛,却没有将清军的队阵冲散,反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上前,人员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正当全军要再次被清军驱赶下来之时,突听一声锣响。数千明军从北坡清军的后方杀出,他们持刀拿枪,奋勇上前,将不可一世的清军驱散。原来在前队明军受袭之时,他们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绕到了北坡清军的后方,突然发起了攻击。

清军正在尽力射击山道上的明军,一点都没有防备。被明军突然袭击,一时间慌乱,反而让明军大胜了一场。

而正在此时,后面的明军大队人马也赶了上来。他们配合在山道上的明军,击败了南坡上的敌人。

清军不敌,向东撤去。

洪承畴心中略感惊奇,清军的阻击强度比他预想的弱了很多。但事情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他下令全军上前,继续东行。

一路连破数股清军,但自军损失也不再少数。洪承畴看着眼前的清军越来越多,漫山遍野都燃着火把,不断有士卒高声狂呼,“活抓洪承畴,活捉洪承畴……”

第六百零一章 松山之战7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一章松山之战7王廷臣率部从南门而出,出城五里后,转而向东。他携带有大量城中百姓,行进速度十分缓慢。在踏上主道大约七八里,就遇到了少量清军。

王廷臣下令副将江翥率千余士卒在前探路,两千士卒分别护住两翼,而令副将姚勋率领两千精锐在后。撤离松山这件事,洪承畴部署可以说是出人意料。他认为,清军的威胁应该来自后侧的追击,前方纵有拦截,也应该只是少量清军。

他们这一队人马一路向前,虽然在突破清军防线的时候遭受了一点死伤,但这都在明军最初的估算之内。王廷臣一直认为全军能顺利到达渡口,至少是大部分人能到达,知道听到北侧传来的激烈厮杀声。

最初,王廷臣认为那只是少量清军的拦截,但随着厮杀声越来越大,他最终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沉思了片刻,下令哨骑前去探查情况。但没过多久,一位哨骑便赶了回来并带回了满身是伤的洪磊。

洪磊向王廷臣哭诉了整件事情,让他立即派兵前去救援洪承畴。

王廷臣命人叫来了江翥和姚勋,对他们讲了一切。

江翥摸了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怪不得这一路如此顺利,我本还以为是洪督师的计划完全成功了呢!谁知道那该死的混蛋早把我军的撤离计划全部告知了鞑子,是洪督师所率的那支人马替我们吸引了清军的主力。”

姚勋满脸怒色,高声道:“这等出卖祖宗的狗杂种,就在一个个活剥了他们。王总兵,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廷臣沉思了片刻道:“清军知道我军的撤离计划,却没有在这一路设下什么埋伏,至少说明他们的兵力应该不是太足。我们这队中携带大量普通百姓,行进速度缓慢。如若让他们击败卢督师,再以精骑追击,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我的意见是我们必须立即出兵,增援被困的洪督师。”

江翥犹豫道:“但王总兵,我们现在只有五千士卒和万余普通百姓。如若分兵,前方再有清军拦截怎么办?从目前来看,清军的主力应该是在洪督师那边,但并不能说明在我军前进的道路上就完全没有清军了。”

王廷臣想了想道:“姚勋,江翥,你们领三千士卒继续向约定地点前进,我带两千士卒回援督师。同时,给能战的青壮发放武器,有一个人算一个人吧!鞑子杀人的时候,可不会管他们是士卒还是普通的百姓。”

姚勋愣了一下,直接摆手拒绝道:“你是总兵官,怎么也轮不到你亲自率部前往?我领人回援,你和老江率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王廷臣语气陡然严厉起来,“这是命令!”

江翥也摇头道:“王总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命令不命令了。即使你要回去,也必须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和你一起,而且回援兵力不得少于三千。否则这样的命令,我们拒绝执行。”

王廷臣苦笑了一下,想了想,最终下令道:“姚勋和我一起,带上三千士卒。江翥,你率领剩余人继续走。如若你最后不能带所有人前去渡口,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

江翥拱手道:“请王总兵放心。”

王廷臣转头向姚勋,淡淡笑道:“姚老弟,陪为兄再走一趟。”

姚勋哈哈大笑,道:“这必须的。”

后队两千人和北翼的一千人被迅速集结了起来,朝向北边有火光的地方快速移去。

洪承畴落入了清军了重重包围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清军。皎洁的月光下,满山遍野都是厮杀的两军将士,尸体一层层的垒砌在山坡间。

明军左冲右突,到处寻找可以突破的方向。但清军的防守犹如铜墙铁壁,再加上清骑的不断冲击,明军剩余的人马越来越少。

剩下的明军被清军分割包围在数个山坡上,多的两

第六百零二章 松山之战8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二章松山之战8多尔衮骑马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看着突围向外的明军,眼中战意盎然。他向旁侧的多铎微微笑道:“十五弟,明军困兽犹斗,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确实比平时强悍了很多。”

多铎轻轻一笑,说道:“再强悍,也是困兽,只用最后一击便能彻底击碎他们的斗志。只是没想到哈桑齐这个蠢货竟然没挡住王廷臣派出的援兵,要不是这样,眼前的这支明军已经尽数被我们吃下。”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他那里只不到三千士卒,虽然占据地利,但毕竟人少。而明军又抱着视死之志前来救援,挡不住也情有可原。而且,如若将明军的退路全部封死,他们必定完全抵抗,难免对我们造成大量四场。这样也好,我们尽可以尽情追击,以最小的损失彻底击败他们。”

多铎笑道:“还是十四哥想的周全,那我先走了。”

多尔衮没有回答,而是指向远处一人道:“那个骑红马,穿金甲的应该就是洪承畴本人。如若有机会,给我生擒他。此战过后,我大清下一步就是入主中原。洪承畴熟知大明情形,他一人的作用就可以强过数万精兵。”

多铎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他一挥马鞭,向下狂奔而去。而在他身后,四千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骑兵紧紧跟随。犹如一阵狂风,卷天动地。

洪承畴率部杀出重围,与王廷臣会和,两部人马加起来尚且不到三千人,其他的士卒要么被杀,要么被击散。

后侧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使刚突出重围,略感心安的士卒又陷入惊慌失措之中。王廷臣让洪承畴先行,自率近千士卒马殿后。

他们依托一条只到膝盖的小河,引弓注视,静待清军。山林间不断传出各种惨叫声,令人惊骇万分,骑兵的影子越来越多,至少有数千之众。骏马打着响鼻,蹄子不断拨动着泥土,上面的骑卒拉着马缰尽力让它们保持队形。

明军之中,年老的士卒发出一声默叹,而年轻的士卒浑身冷汗。每个人都知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末日。

王廷臣眼神决然,到此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看到清军越聚越多,他手举长刀,只高声喊了一声“杀敌”。

周围呼声如雷,气势到现在仍然完全不失。

豪格站在阵前,看着远处的明军,脸上冷笑连连,轻轻的挥了一下手。

所有骑兵得令,一冲而下,杀向小河对面的明军。

交战多时,身心已经疲惫,且完全不占优势的明军坚持了两炷香时间,最终被清军击溃。王廷臣身中数箭,重伤晕倒倒地。姚勋上前护着他,带领着数十残兵且战且退,一路后撤,身上刀伤剑伤无数。

最后眼看退无可退,他在磕头拜辞王廷臣后,亲手砍杀了王廷臣,然后自杀而亡。

清骑来去迅速,继续追击,他们不管逃到丛林里的残兵,只沿着主道追杀大队明军。一路尸体遍地,鲜血横流,一副凄惨之样。

奔散的明军四面而逃,但在清军骑兵的追逐下纷纷倒地,化成一团林间的污泥。在此刻,无论是士卒还是将军,都只是一条普通的性命,只看能不能逃过追杀。

而在同时,另一支骑兵正在向西狂奔,他们是由曹变蛟所率的三千精骑。人数不算很多,但却集合松山城中的所有马匹。

大军被困近八个月,凡是受伤的马匹都成了士卒腹中的食物。就是这三千匹马,也是洪承畴竭尽全力留下的,只为今日突围时用。

卢象升虽有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金色的光芒洒落下来,犹如一条条光柱在山林间照射。一夜的激战留下的痕迹到处可见,黑灰色的烟柱从林间冒出。

江翥站在渡口前,焦急的望向远处,不断有散兵前来,但他所盼望的身影始终未来。周显

第六百零三章 松山之战9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三章松山之战9明军大部已经溃散,只剩下少数士卒还在进行零星的抵抗。远处虽然还有喊杀声传来,但越来越稀疏。

多尔衮闭着双眼,长长的吸了一下鼻子,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热血澎湃。这一仗从进围锦州开始,持续了两年多时间,终于要在此刻结束了。而获取这一项伟大荣誉的,就是自己。

失了锦州,宁远就会彻底沦为一座孤城,明军的宁锦防线就完全崩散。只要接下来拿下它,进而攻下山海关,就打开了直向中原的最捷路线。

大清铁骑再也不用绕那么远,各处试探,妄图在九边各处寻找到可供突破一个薄弱之处。只要拿下山海关,大清铁骑就可以随时出关,劫掠大明的每一寸土地。八旗子弟将成为那片富庶大地的真正主人,而自己将成为这项伟业的第一开拓者。

多尔衮满心兴奋,长久压抑下的欲望逐渐膨胀起来。

这时,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由远及近传来,声震四野。

多铎纵马飞驰而来,身后跟着数十骑,距他最近的一匹马上绑缚着一个金甲明将。而无数清军高声呼喊着“洪承畴被抓到了。”

多尔衮听到后,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呼吸也变急促了很多。那人就是洪承畴,现任的大明蓟辽督师,曾统御十数万大军的明军主帅。他快步走上前去,神色激动到了极点。如果真的是他,他将成为第一个被大清俘虏的大明督师。

多铎跃下骏马,笑声道:“十四哥,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多尔衮满脸带笑,轻轻的拍了一下多铎的肩膀,然后挥手制止了两个强压着洪承畴想要他跪下的士卒。沉声说道:“汉人有一句话,刑不上大夫。洪先生身为蓟辽督师,地位比大夫更高,岂是尔等所能轻易侮辱的?给洪先生松绑,然后给本王速速退下。”

洪承畴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手脖,傲然而立,斜瞥向多尔衮道:“你便是多尔衮?”

多尔衮淡淡笑道:“和洪先生交战多次,到今日方能目睹尊颜。洪先生的才学和能力,本王深感佩服。今日你虽然被俘,但并非是战之罪,本王仍愿意以上礼待之。但凡洪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本王也会尽量满足。”

洪承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多尔衮,他长脸黄面,身材细瘦,看起来比人群中一般人还要普通几分。唯有双目细长,犹如狐狸般狡黠有光泽,让人生出一股不敢轻视之意。洪承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色凄凉,缓缓说道:“别无所求,唯求一死,望王爷成全。”

多尔衮笑道:“洪先生,你的能力不弱于本王。但此刻,本王为胜者,而你却为俘虏,这岂不是上天都眷恋我大清乎?天时如此,绝非人力所能逆转。汉人不是常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洪先生又何必如此执着?只要你愿意投降我大清,本王保证你将来在我大清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于在大明的。”

洪承畴轻轻一笑,眼神间满是戏谑道:“王爷,此战还在继续,你如何觉得自己一定就稳操胜券呢!”

多铎冷笑道:“自己都当俘虏了,怎么还这么嘴硬?你们要从松山城撤出的消息早就被我们知道了,你本人被我军俘虏,从北门逃出去的王廷臣因为返回救援你而被杀。剩下的残兵败将虽然还在向东逃窜,但在我八旗骑兵的追杀下,又有几个人能安全逃脱?而向西逃窜的曹变蛟也有我十二哥拦截,你觉得他有几分逃回塔山的可能?现在的明军,哪里还有逆转的可能?”

洪承畴十分不屑的望了多铎一眼,犹如在看一个三岁小儿,选择闭口不言。

多尔衮看洪承畴自信满满,眉头紧蹙。他沉默了片刻,向洪承畴笑道:“看来洪先生还有后招,只不过你已经被俘,难道还有人能救走你吗?”

“因为叛徒出卖,你提前知道了我军的

第六百零四章 松山之战10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四章松山之战10多尔衮听到洪承畴的称赞,淡淡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如若本王兵力充足,根本不会让松山城中的明军逃脱一个。毕竟现在虽有骑兵追击,但不可能拦截住所有溃散的明军。洪先生能否告知本王,你们到底要从哪里撤离?”

洪承畴摇了摇头道:“这个老夫不能告诉你。”

多尔衮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洪先生不愿说也无妨,现在已经俘虏了先生,其他的人逃不逃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先生有什么要问的,请继续。”

王廷臣主动殿后,给洪承畴的逃脱争取了一些时间。但清军骑兵速度迅捷,在很短时间内便追上,并且再一次击溃了自军。一些亲兵和家奴拼尽全力护着他向山林深处逃,一路不断有人倒地,最后仅剩两个家奴护着他。

看着蜂拥而至的清骑,洪承畴本欲挥刀自杀,但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在他犹豫的时候,清军便冲上前来,打掉了他手中的长刀,并俘虏了他。他心中后悔不迭,此刻想死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只能任由被他们绑着前来见多尔衮。

洪承畴心怀死志,故意摆出高傲的姿态,想让多尔衮杀了自己。但多尔衮的表现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怔神了片刻,继续问道:“由松山城向北,只用不到二十里便可到达海边。你既然提前知道我军主力从东、北两门出城,怎么料定我军不会向北突围?毕竟那才是最近的距离。”

多尔衮笑道:“这个本王并不能确定。从两门出,向北,向东都有可能。但之前刚围困松山之时,周显利用海路运了一批物资入城,这是城中明军能坚持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为了防止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本王令人在松山之北的修建了很多的垒堡和炮台。而且在得到你们将要突围的消息之后,本王增强了当地的兵力,并下令守军严防。不仅防备可能向北突围的城中守军,还防备可能从海上而来的援军。可以说,那里就是铜墙铁壁,本王巴不得你们从那里突围呢!”

看多尔衮得意的样子,洪承畴淡淡一笑,说道:“在西有拦截曹变蛟的士卒,在北还有大量驻守的守军,在东还有阻击追击我军主力的大军。你应该调用了不少兵力吧!”

多尔衮没有否认,说道:“从锦州调来了所有的骑兵,从杏山也调了一部兵力专门用来拦截曹变蛟。我已经调用了自己可以调用的所有兵力。”

洪承畴淡淡一笑,“既然是这样,那这一仗老夫败的惨,恐怕你也胜不到什么地方去。”

多铎听了良久,洪承畴一直在说清军会败,但却一直绕着圈说各种事情。他恼怒不已,但看多尔衮皱眉沉思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只能怒视洪承畴。

而洪承畴对此似乎完全不在意,仍旧一副轻松自信的样子,更增多铎内心的怒气。

多尔衮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洪先生说的是那一支接应曹变蛟的明军吧!本王一直在猜测他们会从哪里冒出来,现在听洪先生这么说,倒是开始有点令我担心了。”

洪承畴哈哈大笑道:“你的确应该为此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兵风格,卢建斗被敌人称为卢阎王,在我军内部也有很多人称他为卢疯子。根本原因在于他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敢战而且能战。既然撤退是我们二人策划的,他自然会在这次撤退中发挥重要的作用,而且远不止你们所认为的接应曹变蛟的那支骑兵那么简单。如果你们不调用大量兵力前来松山,或许对他还会对他有所限制,但此刻……”

多尔衮十分不解的看了洪承畴一眼,问道:“本王虽然调用了兵力,但只是从锦州调取了所有的骑兵。在杏山和塔山前线的士卒,基本上没有调用多少。即使卢象升有冲天之能,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难道还能击破济尔哈朗吗?况且,即使他拿下了杏山,要到达这里也要耗费很多时间,

第六百零五章 松山之战11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五章松山之战11辽东丛林密布,随处都可找到能够隐藏千八百人的地方。但清军自占据杏山和塔山之后,为了防止明军援救被困在松山和锦州的守军,在主要的道路上都修建了营堡。大军想要绕过这些垒堡而深入到松锦一线,可以说是绝无半点可能。

别的人做不到,而卢象升同样如此。

最初,松锦两城的守军合计有近五万之众,当时也无粮草之忧。如果当时合力向外突围,锦州可能会存在一些变数,但松山城中的三万士卒由海路撤出绝对没有丝毫问题。但朝廷不愿放弃松山和锦州二地,而祖大寿为了个人的利益,也不愿离开锦州那座死城。

等到现在,锦州在粮尽后投降,而松山也马上陷入粮尽的地步。到达此等境地,卢象升身为督师,也有点气丧,只能尽力实行最后的一搏。

他从军中挑选了八百精锐骑卒,分成数批,沿着不同的小道向锦州方向挺进。有的时间短,一两天就能到达指定地点,而有的路程远,需要七八天时间。

就如卢象升所率的这一部,有四百人,是最多的一支。他们从塔山出来之后,一路向北,攀过弘螺山。然后向东北而行,接连渡过女儿河和小凌河两条河流,最后历经艰难到达锦州西北方向的大胜堡。

一路行进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被清军发现。这还真的应该感谢蒙古察哈尔部的叛乱,以及在塔山前线明军多日苦战给清军带来的压力。

大部分当地的蒙古驻兵要么被调去平叛察哈尔部,要么被调往塔山前线,造成清军后方兵力空虚。而这余剩的不少兵力又驻扎在那些大道上,导致那些小道根本无人关注。

卢象升突袭了大胜堡,里面只有数十老弱,没做什么抵挡便尽数被俘。卢象升在此停留了一日夜,派人穿着清军的衣服去联系分散于其他各处的士卒。为了防止事情泄露,每部士卒前往的目的地虽然相距不远,但都不一样。

等到约定突围的那一夜,卢象升已经聚集了七百余士卒。只有一部几十人在来的路上被清军发现而逃入了密林之中,不能准时到达。

卢象升汇聚各部明军带来的情报,竟然惊奇的发现,多尔衮将锦州城中的所有骑兵都调往的松山。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事情败露了,但自己前来锦州这件事多尔衮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将所有骑兵调到松山。

卢象升苦苦思索之后,决定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扰乱锦州周边,以牵制清军。只是比着原定得计划,他似乎更大胆了点,因为他决定直向夺取锦州。

锦州被祖大寿经营多年,城池高大坚固,清军多次进攻都是铩羽而归。最终只能采取围城的战术,这一围就是两年多。在两个月前,城中粮尽,出现人相食的情况。城中主将祖大寿在无奈之下,选择投降。

他本人和他的几个儿子都被多尔衮送往了沈阳,被皇太极作为人质扣留在了那里。他的旧部中的很多都以原职编入了清军,虽然有一些被派往了松山和塔山前线,但是大部分仍留在了锦州城中。

这一部人在锦州城中还有七八千之数。清军对他们并不信任,也不敢大胆放心的用他们。采取了对付降将的一般方法,分化拉拢,重用一些心向他们的将领,而对于其他的那些则采用调离军职,竭力打压的方法。并在锦州城中留下大量军队,防止他们再生祸乱。

本来城中原有清军五千,步卒三千,骑卒两千,并在外围还有两千骑卒游猎,以彻底震慑锦州城中的降卒。但多尔衮调走了所有的骑卒,也就是城中只剩下三千步卒,人数远远少于那些新降的祖大寿部。

这一切在卢象升眼中,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松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若能取下锦州,救出这部明军,这比攻击任何地方都更能扰乱清军。

第六百零六章 松山之战1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六章松山之战12祖宽看西门城门打开,立即拍马入城,身旁只有不到百骑紧紧跟着。

转瞬之间,呼喊厮杀之声像炸雷一样响起,直入云霄。由西向东,席卷全城,城内城外,各种应和之声错杂在一起。

祖宽在城门口没作片刻停留,直入城中,遇到有反抗者,便冲破他们,继续向前。近百士卒一路疾行,一路高喊,“锦州城已破,献城中免死。只杀鞑子,不杀汉人。”

初时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后来越来越清晰,中间又不知有多少人加入了其中。

在这呼喊声中,无数祖部士卒拿起手中的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身旁的少数清军。而原有的祖部将领也很快认清了形势,开始组起士卒对清军发起进攻。

祖大寿在辽东经营多年,这些士卒不会忠于什么大明和大清,只忠于他祖大寿一人。此刻祖大寿远在沈阳,他们听命的就是原有的那些顶头上司。既然他们已经下令,下层这些士卒哪里管那么多,他们举起武器,毫不犹豫的杀向刚才还是自军的清军。

大街之上,已经彻底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奔跑着士卒。有清军,有城中的汉卒,还有入城的明军骑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军。只是靠着认识的一些人聚在一起,谋求自保。

清军分散于城中各处,仓促集结到一起,操持着兵刃,妄图抵抗。但被散乱的人群一冲,更不知道到底要抵抗谁。

锦州刚被祖大寿献出不过两月,城中的清将或许知道哪些汉人是心向自己的,但那些普通士卒哪里知道?看到有冲到眼前的汉人,便下意识的持刀杀死。此举使那些本来还心向他们的汉人恼怒万分,指挥士卒持刀反击。

喊杀之声在整个锦州城内响彻,就如一个巨大的蜂巢落到地上。群蜂乱出,到处都是忙乱的人群。

卢象升令四百骑兵留在南门外侧,只待有清军出城之后,便尽力追杀。他自率不到二百骑从西门入城,先是见了祖克勇和杨震二人,吩咐他们分别尽力收拢祖部旧兵。有胆敢趁火打劫者,就地斩杀,尽快让城中平复下来。

两人得令,各带了近百人离开。

西门原有驻兵八百,卢象升留下一将,让他领着二百人看护城门。剩下的步骑被他分成两部,一部向北去,控制北门。他自率剩下步骑向东去,控制东门。只要守住了这三处城门,城中清军就只有南方一处可逃,足以大挫他们。

这一场战事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差不多完全落定。城中三千清军只有少数一部分从南门突出,或在东、北两门被关闭之前逃离。但从南门逃离的清军被城外的明骑追杀了一阵,又损失了不少士卒。此外,还有千余人被俘虏。

卢象升所率明军七百余人,只战死了十二人,伤者数十,损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城中原有的汉人的死伤就多了,除了有两千余在乱战中被杀之外,还有很多百姓牵连其中。城中满地都是四处,燃起的房屋以百数计。

祖克勇和杨震看卢象升只有不到千骑,吃惊的同时,还隐隐有点后悔。虽然真的是卢象升,但他身旁只有这么点人,之前的一切原来都是在虚张声势。现在虽然占据了锦州,但其他的地方满是清军,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自己两人是帮助卢象升夺取锦州城的最大帮手,清军无论如何是不会绕过自己的。

卢象升知道他两人的担忧,宽慰了他们一番后道:“祖副将,杨副将,此刻城中有多少可用之兵?”

杨震拱手道:“禀督师,大约五千之众。”

卢象升点了点头,问道:“可有马匹?”

杨震望了一下祖克勇,后者回道:“多尔衮将所有的骑兵全部调到了松山,此刻在城中只有数百骏马和近千骡马。”

第六百零七章 松山之战1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七章松山之战13?月亮,星辰都隐了下去,唯有东侧的启明星高悬天空,明亮异常。

江翥在王廷臣和姚勋离开之后,率领剩下的两千士卒,护着近万百姓继续向东。一路遇到数股清军,但数量都不多,被他们轻松突破了过去。

但后来,越来越多的败兵向东逃散下来,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明军惨败溃散,王廷臣和姚勋被杀,洪承畴被俘,无数清骑从后侧追杀上来。

江翥收拢了一些败兵,让百姓先行,自率为数不多的士卒且战且退。最初只有少量清骑,他们尚能抵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清骑从后方赶来。剩下的明军也陷入到了绝境之中。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江翥下令分散向大凌河口的海边撤离。

这又是一场溃散,而那些先行的百姓也没有脱逃清骑的追杀。无论是山间,林间,还是其他各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和士卒。但人的双脚又怎能敌骏马的四蹄,他们的很多注定要在这场追击中死去。

当日,为了向塔山运粮,周显将水军中大部分的船只都拨给了沈廷扬。后来,在得到卢象升的传令之后,他又调了一部分船只前来与之会和。本来已经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足以运送三万人一次性全部离开,但眼前的景象却十足令他感觉悲凉。

最先逃到大凌河口的只有近千普通百姓和少量败兵,一问才知道明军已然惨败,连督师洪承畴都被俘虏。

但此刻,周显除了驾驶船只的船员外,只有三百可供指挥的士卒。面对这样的溃败,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三百士卒登岸,尽量让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有序登船。因为水位问题,大船不能靠的太近,只能由小船来回摇曳着载着他们登上大船。

后来,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卒和百姓赶到了大凌河口,随之而来的还有紧紧追击着它们的清骑。在后者的攻击下,无数人被挤到海中,被海浪卷走。连载运他们的小船,也有数只因为他们的相互争抢上船而最终沉入水中。

海边泥沙累积,不适宜骑兵冲击。清军尽数下马,持刀拿枪,狂笑着一点点的将那些人全部驱赶下海。

明军士卒、百姓在海岸边挤作一团,惨叫声、祈求声,响彻在整片天空。

周显看着拥挤的人群,心中恼怒万分,暗想你们都是猪啊!他持刀上前,高声喊道:“不愿被鞑子像猪羊一样被宰杀的,哪怕还有一丁点血性的。就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随我上前和他们硬拼到底。杀他们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身为大明将士,只有站着死,哪里有被人驱赶下海淹死的道理。”

说完,周显首先冲上前去,他身旁的三百士卒没有丝毫迟疑,紧随其后。

明军溃散,四面而逃,清军分散追击。最初赶到大凌河口的清骑并不算多,只有千人左右。他们趁着混乱的局面发起进攻,一时才将到达海岸的这些明军彻底逼入绝境。说到底,他们是利用了明军军心散乱,无人组织抵抗的这一点。

这也是周显最不能忍受的,数千人聚在一起,被远少于自己的清军一点点吃掉。这种耻辱,他从内心接受不了,所以他发出了那声高呼。

在那一片慌乱之中,有人听到周显的高喊。散落在人群中的士卒也醒悟过来,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看着向前冲去的数百士卒,内心的热血和作为士卒的耻辱感被再次唤起。

无数散兵游勇从人群中走出,慢慢向周显冲去的那个方向靠拢。他们狂吼着上前,和周显合兵,一起抵御清军。

清军没料到明军会突然发起反击,稍微有点惊慌失措,纷纷向后退去。明军趁势向前,将那拥挤的空间扩大了不少。虽然不算完全逆转了形势,但清军的攻势为之一挫。当他们再次组织起进攻之时,却比之前困难了许多。

双方士卒在此刻都拼上了性命,刀枪弓矢相向,鲜血漫天纷飞。不断有人倒地,尸体在海岸交战处垒了一层又一层。

而安置在船上的佛朗机炮也在沈廷扬的指挥下开始轰鸣,用实际行动来支援在前方战斗的明军士卒。

但因为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作战,船上所有火炮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十尊,而且那些操纵火炮的也不算正规的炮手。炮弹到处乱飞,甚至还有两颗还掉在了正在交战的两军之中,敌我双方都各自死伤了十数个士卒。

但这些火炮确实极大的震慑住了清军,让他们不敢把兵力聚集在一起向明军发起冲击,这等于间接给明军争取了时间。趁此机会,越来越多的百姓上船逃命。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卒战死,周显身旁的士卒变的越来越少,而清军后续士卒源源不断的到达。

明军逐渐有不支之势,全部覆没看似只是时间问题。

周显瞄向后侧,发现基本上所有的百姓都已成功上船。便指挥士卒且战且退,一点点的向海边退去,准备登船逃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清军那边却突然先响起了鸣金之声。

正在和明军交战的清军士卒愣了一下,随之迅速脱离了战场,清军的战斗素质确实比明军高了不少。他们跨上停放在不远处的坐骑,全员向后撤去。

周显心中疑惑,但这样的机会他肯定不能放过。他立即下令全员撤退,领着最后不到三百的士卒退到了海上,而海滩上陈尸的明军却不下七百之数。

后来,又有一些逃散的明军士卒和百姓陆陆续续的赶到大凌河口,被周显全部接上了船。但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大量清军步卒便赶了过来。开始四处搜索明军,并开始进攻停靠在海边的明军船只。

周显最后只得下令所有船只离开海岸,停留在不远处的海中。

声声惨叫从距离海岸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那是被后续到达,正在被清军追杀的明人。所有在船上的人都默默看着,神情复杂,一言不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零八章 松山之战1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八章松山之战14?周显对卢象升和洪承畴的整体撤退计划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在此处接应撤退下令的松山守军。看到清军骑兵撤走,而却派了更多的步卒前来追击搜索,他心中感到万分奇怪。

他们后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周显目前无法得知而已。

周显下令清查船上被救出的人员,到这时才知道这一战,明军损失是有多么的惨重。

城中的近两万士卒,最终成功登船者不过两千。而近一万出城跟着的百姓,也只有三千余人能够上船。除了他们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人趁乱逃进了山林。只是在清军这样的严密搜索下,最后又能有多少人成功脱逃?

在救出的人员中,地位最高者应属监军张若麟。他一个文官带着几个家奴到处乱跑,最后竟然摸到了海边,从而被救上了船。这样的事情,连周显都感到不可思议,只能说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此外,在武将之中,江翥和另一个名叫李建吉的副将也逃上船来。江翥虽然受了重伤,但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他们这些人,都算是幸运的。

但以蓟辽督师洪承畴和总兵王廷臣为首,近十员副将,数十个参将、游击以及各类文武官员要么被俘,要么被杀,要么失踪。论及以前与满清的战事,恐怕只有萨尔浒之战的损失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当听闻曹变蛟走的是另一路时,周显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情况未明,但怎么也应该不会惨过这边吧!

希望他能够成功逃脱吧!周显在心中暗叹。

周显把所有有官身的人都聚在一条船上,询问他们的意见,大部分人都想要立即离开。周显想了想,就如何安置眼前的这些人征询了张若麟和那两个副将,最终决定将所有的百姓运往旅顺安置,而士卒尽数则运往塔山。

张若麟和运送士卒的船只先行,周显留在了后面,一直等待沈廷扬出发之后,他才启程准备离开。

夏舒通过船绳上船,他心中担忧夏承德,一直乘小船往返于所有载有兵员的船只上,询问有关他的所有情况。

周显看他脸色难看,皱了一下眉头道:“是有什么坏消息,还是……”

夏舒摇了摇头道:“找到了几个我父亲手下的士卒,但他们说他当时率部负责殿后,被清军击败,全军崩散。有人看到他领着一些人向南撤退,但后来就完全没有消息了。我希望军门能派给我一些士卒,让我上岸去找他。”

周显皱眉道:“你又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就算你真的上岸了,又能去哪里找他?清军的搜索还在进行,让自己和自己手下士卒陷入险地,这不是明智的做法。”

夏舒脸色难看,急声道:“但是……”

周显摆手制止他说下去道:“我知道你担忧你父亲,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你父亲知道我军撤离的地点,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竭尽全力前来大凌河口。我留下三条大船和一些小船给你,让它们竖着大明的旗帜沿着海岸行进。如果你父亲还活着,并到达了海边,看到我军的船只,肯定会发出求救信号,到时候你便可以救他上船。这样做,至少比你上岸那样胡乱找要有用很多吧!”

夏舒想了想,最终向周显微微躬身施礼道:“属下谢过军门。”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就要离开前往塔山。不要轻易上岸,这是我在这里给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夏舒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曹变蛟从松山城中出来之后,先是大张旗鼓的西行,然后疾驰向北。

这样的举措完全出乎了阿济格的意料,让他之前设置的的拦截基本上完全作废。明军向北撤退,必须渡过女儿河,然后还得翻过数座山脉,这对其骑兵来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但这并不能影响阿济格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率领手下所有骑兵前去追击。

提前得知洪承畴率部突围,而卢象升很有可能在西侧接应。为了防止意外发现,多尔衮给了阿济格五千骑兵,还有驻扎在松杏之间各堡的指挥权,士卒数量甚至不少于在东侧阻击洪承畴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若还不能收拾掉曹变蛟,别说别人,阿济格自己心中这坎就过不去。好在他派了不少哨骑,自曹变蛟出城之后便一直跟着明军,及时知道了他们前进方向的改变。此时追赶还不算晚。

在不能生火的夜间行进,一切都要靠天上的星辰指引方向。三千骑兵,在道路上可以拉出三四里长的队列。在黑夜间,前后命令传达不畅,士卒在奔跑过程中很容易迷失方向,从而落队,尤其在那些山间小路上。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曹变蛟下令所有士卒顺着大道快速行进。而且不断派出哨骑来回传令,尽量不让任何人落队。同时也放出哨骑,向前向后。向前为找到接应的明军,而向后则是为了随时掌控清军的动静。

在这样的黑夜间行进了几十里,竟然没有落下一个士卒,这样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后侧斥候来报,说清军前队距离自军只有不到二十里。

曹变蛟脸色平静,沉思了片刻,下令道:“再探!”

旁边一亲近副将催马上前,低声道:“曹将军,这卢督师到底在干什么呢!让我们从女儿河方向撤离,却迟迟不见他救命的行踪。这清军骑兵马上就会杀到,他这不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吗?”

曹变蛟冷声斥道:“闭嘴,别的人或许会如此,但卢督师绝对不会。之前剿灭流贼之时,我亲见他为了救一小卒而甘愿千金之躯陷入险境,又岂能置我三千将士于不顾?”

那副将脸色微变,拱手道:“是属下失言了。”

这时,前方突然一哨骑飞奔而回,高声道:“总兵,前方有数十明军迎候,请您立即前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零九章 松山之战15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零九章松山之战15?俞振龙行了拜礼,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随之将卢象升的亲笔信交给了曹变蛟。

旁侧亲兵急忙用打火石引燃火把,照亮一处。信中所写的内容很简单,“坚守到天明,从女儿河向北,绕道蒙古撤回明境”。

曹变蛟看完,沉默了片刻,看向俞振龙道:“俞千总,卢督师现在身在何处?为何要我们坚守到天亮?要知后侧一直有清军在追击,一旦被他们追上,想要再次脱开就困难了。而且就算要坚守,也必须恃险而守,总不能让我们在这大道上坚守吧!”

俞振龙拱手道:“曹总兵的第一个问题,属下回答不了,只知道卢督师此刻应该正在松锦一线。至于为何要坚守到天亮,是卢督师亲下的命令。说只要等到天亮,清骑就会撤走,至少有一部分清骑会撤走。至于坚守的地点,就在大福堡。清军抽调了大量兵力在松杏之间设防,堡内剩下的几十个老弱士卒尽被我军所杀。如果可以的话,请曹总兵随我一起立即前往那里。”

曹变蛟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问道:“清军在松杏之间修建了那么多营堡,卢督师怎么到达松锦之间的?”

俞振龙回道:“多部兵力分散进入,然后在松锦一带集中会和。因为只有八百骑,故而没有引起清军的警觉。属下猜想卢督师是想率领这些骑卒扰乱松锦周边城堡,从而引起清军的警觉,为被困松山守军的撤离创造机会。只不过这只是小人的猜测,还请曹总兵不要在卢督师面前提及此事。”

曹变蛟脸色顿变,率八百骑直接深入清军腹地。以他卢阎王的名号必定可以牵制住大量的清军,但以督师之尊如此涉险,这未免也太胡闹了点。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对卢象升既是佩服又是担忧,也不知道松锦那边的战事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收拢了自己的思绪,沉声问道:“你这边有多少人?”

“不多,只有百骑,攻大福堡死了八个,目前只有九十二人。”

曹变蛟想了想,下令道:“龙副将,你率领两千骑和俞千总一起先去大福堡,看看如何利用地势防守。卢督师为援救我们而亲入险地,如果我们能将追击的清军牵制在这里,并大量杀伤他们,自也同样能够支援卢督师。”

副将龙翟文是曹文昭昔日旧将,性格沉稳忠厚,深知曹变蛟的性情。听到他下令,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曹变蛟回望向俞振龙道:“俞千总,给我留下一个人负责领路,你们先走吧!”

俞振龙疑惑的望向曹变蛟,“曹总兵,那你呢!”

曹变蛟轻轻一笑,语气豪迈道:“这清军一路追击,只有数百骑的前队竟然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前追,丝毫没把我军放在眼里。不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还真当我大明无人啊!你们先行,待本将击破了他们再与你们会和。”

曹变蛟在临近大道的一片宽阔的丛林里设下埋伏。当近五百清骑弛过之时,一千骑兵突然冲杀出来。

毫无防备的清军瞬间被分割成数段,彼此不能救援,顿时大乱,纷纷四面逃散。

明军趁势猛攻,一口气追出数里,沿途满是清军的死尸,还俘虏了数十清军。直到看到后侧大量清军赶到,曹变蛟才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他将所有被俘清军割去耳鼻后放回,同时让士卒大声叫喊着邀战。

前来的清军有近两千骑,人数远多于明军。但他们刚刚受袭,此刻看到明军又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敢贸然发起进攻。领军之将一边将手下士卒聚集在一起,以防明军再次袭击。而另一边则派出哨骑向后疾驰,前去将这边的情况通报给阿济格。

曹变蛟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看清军完全不敢上前,这才下令缓缓后撤。但即使在撤退途中,明军士卒也一路高喊,对清军极尽嘲讽之词。

而越是这样,清将越是确定明军必然在前方设有埋伏。在明军远离之后,他派出不少斥候前去搜索前方。待确定确实再无明军埋伏之后,清军才敢再次向前。但一路行去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再受攻击。

等到阿济格赶到,一鞭子甩在那将脸上,并狠狠的怒斥了他一番。直到这时,清军这才开始加速追击,一直追到了大福堡附近。

阿济格骑马随在最后,前哨过来回报。说明军没有再逃,而是依托大福堡,做好了坚守的准备。他心中大喜,急忙飞驰向前。

四处探查,很快弄清了整个形势。

大福堡紧邻着小凌河,并非大堡。容纳千人或许可以,但三千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曹变蛟三千骑兵,五百布于远处,以游猎骚扰为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他们做好了和清军周旋的准备。

一千五百人部署在堡下周边,多设鹿角,陷坑,以防守外翼。剩下的一千人驻扎在堡内,也做好了一切防守的准备。

看完之后,阿济格微微皱眉,低声咒骂。“这堡垒的原有守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这样让明军占领了去。”他似乎忘了,那些士卒正是被他调走的。

也无怪乎阿济格抱怨,他手下的六千人都是骑卒,不擅攻堡。虽然依靠人数优势,必然能拿下它,但损失肯定也不会太小。

在沉思了一会后,阿济格下令让一千骑兵挡住在外的明骑。而他又派出一千骑兵绕过眼前的大福堡向西行,以截断明军向小凌河方向撤退的可能。然后让所有骑兵下马,持刀步行向大福堡发起了进攻。

双方一夜奔驰了这么久,都是疲惫之师。明军占据地利,而清军占据人数优势,都是半斤八两。

双方携带的弓箭都不多,没过多久便完全用完了,最后成了近距离的短兵相接。

刀刀入肉,枪枪刺骨。

尸体堆满了堡下,鲜血遍地而流。一次次的冲杀,一个接着一个士卒倒下,但无一个明军擅自逃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一十章 松山之战16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章松山之战16?阿济格连续发起了十数次攻击,数次攻到堡下。但在明军的顽强防守下,一次次的又败退了回去。

明军趁着清军撤退的间隙将堡外伤兵运进堡内,而将新的士卒从堡内补充到堡外。士卒没有后顾之忧,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士气。而在外围的五百明骑,也不时前行或者后退,牵制着阻挡他们的一千清骑。

曹变蛟所带,很多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卒,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而阿济格所率,也是清军中的精锐,战斗力也十分强悍。再加上这次双方都是以短兵相接为主,十数次交战下来,各死伤了近千士卒,谁也没讨得任何便宜。

阿济格因自军长久不能拿下眼前的明军而暴怒不已,大声斥责手下将领。

这时,一个副将忍不住出言道:“主子,我们这些人平时都在马上作战。虽然步战也不怂于任何人,但毕竟不太顺手。属下就想,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截断了明军的归路,知道他们已逃无可逃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硬拼呢!我们只要守在这里,等他们逃跑之时再追击不就行了吗?”

诸将点头同意,纷纷发言。

阿济格怒视众人,深为他们的怯弱羞愧,但心中也知道他们所说的也有道理。

明军没有援兵,没有补给,不可能在这里久守,到最后肯定还是要后撤的。但就这样向曹变蛟认输,总感觉心中不似滋味。但考虑到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自己就算最终拿下曹变蛟,恐怕自军也得死伤过半。

想到多尔衮之前交待的,在这段时间内,不要轻易损耗两白旗的实力。阿济格最终选择了妥协,他下令暂停进攻。一边派人向大福堡方向喊话,让他们投降,以分化明军。而另一边派人领他的令牌向南,召集附近营堡内的清军前来增援。

但停战刚过去不到一个时辰,突然传来了令阿济格目瞪口呆的消息。卢象升兵临锦州,城中祖大寿的旧部起兵反叛。他们打开城门迎明军入城,城中三千清军大部被杀,只有少数逃出城外。

卢象升整编那些祖部旧兵,得六千人。他们烧毁了锦州城,一路西向,连破数个寨堡,目前已插入杏山周边地域。

这消息一下子将阿济格弄懵了,这卢象升从哪里跳出来的,锦州城怎么会就被攻破了呢!眼前曹变蛟的这部人马难道是故意引自己前来这里,而让卢象升领着祖大寿的旧部突围出去的吗?还有洪承畴那边,难道是故意泄露他们要突围的消息,从而给卢象升攻破锦州创造机会的吗?

这一个个疑问都无法得到回答,弄的阿济格心烦意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他是一员战将,不会考虑那么多问题。动脑子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多尔衮和多铎在做,他只用听他们的结论行事就可以了。

但现在其他的两个人都没在身边,阿济格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阿济格平素十分信任的一个谋士站出来道:“主子,卢象升勇猛善战,此刻既然已经到达杏山境内,极有可能还会有另外的明军突破杏山前去接应他,我们必须立即回撤去阻拦卢象升。一旦让他逃脱,我大清的脸面将无处安放。”

阿济格恼怒道:“你说的,本王岂能不知?但一旦我们撤了,那眼前的曹变蛟不就可以顺利逃回明境了吗?这不是同样丢脸吗?”

那谋士道:“如果能擒杀卢象升,那就不丢脸。”

阿济格仍然犹豫道:“本王既然得到了消息,那十四弟和十五弟一定也得到了消息。前有济尔哈朗在杏山拦截,后有十四弟和十五弟追赶,卢象升应该逃不掉吧!要不,我们再发起一起进攻,等到拿下眼前的曹变蛟再回撤。”

那谋士摇了摇头道:“主子,您忘了,睿亲王可是将大部分骑兵都拨给了你。他即使得到了消息,行动也不可能有您快,而且松山距离杏山的路程,可比我们远的多。况且,他还要拦截突围的洪承畴部,又能派出多少人马?而郑亲王那边,属下认为指望也不大。明军可是在塔山一线发起了全线反攻,他又能调出多少兵力取拦截卢象升呢!”

阿济格沉思了片刻,问道:“那我们能不能派一部人马先回去,而留一部用来阻击曹变蛟,毕竟他现在只剩不到两千骑。”

那谋士苦笑道:“主子,我们目前也只剩下近五千骑兵。曹变蛟也是一代良将,你要想拿下他就必须至少留下两千士卒,否则就可能反过来被他吃掉。而如若那样,我军就只有三千可调的骑兵,又怎能拦截住卢象升的近六千士卒?曹变蛟只是一个总兵,而卢象升则是大明督师,岂能弃大而取小?”

“那样我虽然只有三千骑兵,但在锦州和杏山之间的营堡之中,本王不是还留下的也有六七千士卒吗?两者加起来有近一万之数,怎么也应该足以拦截住卢象升了吧!况且,十四弟肯定也会派一部人马赶来。本王只要能延迟卢象升的撤离速度,等到十四弟赶到,还不是将他手到擒来吗?”

那谋士无语的摇了摇头,心想这阿济格怎么如此蠢钝,这又不是在算加法。但他表面上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反而很是耐心的解释道:“主子,那些士卒分散于各个寨堡之中,两堡相距的距离都不算远,只有几里之遥。但最前和最后的两堡之间,那相距就是近百里了啊!士卒那么分散,又怎么能够在仓促之间将他们集中起来抗敌呢!而且,睿亲王到达的时间,我们又不能完全确定。如若在他到达之前,且不说卢象升突破而去,就是他一路烧杀过去,又将给我大清造成多大的损失。主子负责从松锦到杏山的防守,一旦那样,一切罪责必然就会落到主子您的身上。”

阿济格额头之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高声下令道:“立即召集众将前来会和,商讨撤退事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一十一章 松山之战17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一章松山之战17?卢象升收拢在锦州城中的祖部士卒,得兵近六千。其中骑卒一千二百余,被卢象升分成了基本上同等数量的三队。

其中的四百由祖宽统帅,负责殿后。四百人由杨震率领,在最前方探路。而剩下的则被他散于两翼,缓缓而行,帮助维持队阵。撒出去的哨骑有百余名,前后游弋出好远,可以将方圆数十里的动静全部收入眼中。

剩下的五千士卒都是步卒,但其中有近千匹骡马,被卢象升交给伤弱者用以代步。他将剩下的,可用的步卒分成四队,每队一千人,其中的一队被他截留在了中军。剩下的三队,依次前行,不断互换位置,由最前的一队进攻寨堡。

在这一路,阿济格布防了不少人,但最大的一股是位于要道上的广宁中屯所。即使被他调走了六千骑兵,在那里仍有三千步卒。如若严防死守,明军绝难通过。

但堡中领将的愚蠢帮了大帮。在阿济格走后,所有清军都以为威胁已解。虽然没有回去直接睡觉,但却没有了临战时的那种紧迫感。

看到有大批军队赶来,清军领将的第一感觉是自军回来了或是有别处的士卒被调来。而卢象升手下的大部分士卒所穿的正是清军的衣甲,一通早已编好的虚假言语之后,领将没有丝毫防备的便打开了堡门。

明军一拥而进,四处追杀清军。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毫无防备的清军一时间被杀的大败。

虽然也有一些清军士卒竭力抵挡,但人数太少,不足以改变败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冲进堡内,清军溃奔逃命,彼此相互践踏,死尸枕藉。除了个别从堡墙上跃下逃走外,大部都被明军所杀。

卢象升轻松攻下这个西撤之路上的必经之地,让那些祖部将士对他满心敬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无疑增加了他的个人威信和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军队的掌控力,也极大的增强了手下士卒的凝聚力。

卢象升只让手下士卒休息了一炷香时间便一把火烧了这座寨堡,继续向西撤离。大火冲天而起,数十里之内都可看见。大量的辎重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都在火中化为了一团灰烬。

之后,明军又连破了近十座营堡。那里的清军驻军都不多,很多看到明军杀来,顿作鸟兽之散。

虽然也有一些零星的抵抗,但被卢象升一突而过。

士气如虹,战意盎然,没有一点身处敌军腹地而该有的那种急促感。

天空微亮,太阳初升,一条条光柱在山林间穿梭。

卢象升所在的地方,是位于松山之北的一座小山。奔杀了一夜的士卒疲惫不堪,相互依靠着瘫坐在地上。

四周燃起了无数火堆,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喝着凉水,吃着薄饼,啃着烤肉的士卒虽然双腿酸疼,这滋味真乃一个舒服。

祖克勇从远处走来,将已经烤好的,用树叶包裹着的一块肉递给卢象升,道:“卢督师,吃一点吧!跑了一整夜,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卢象升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肉块,问道:“兄弟们的情绪如何?”

祖克勇大笑着道:“好的很。一路杀着清军过来,这真叫一个舒坦。督师,您是不知道我在锦州受了他们多少鸟气,这次狠狠收拾了他们这么一顿,就算是直接死也值。”说着,他拿起腰间的羊皮袋灌上了一大口。

卢象升闻到一股酒香味,“那里面装的可是酒?”

“怎么,督师要喝?”

卢象升拿过来,饮了很小的一口,笑言道:“辽东的酒太烈,等到这次返回大明,我送你几罐我家乡那边的酒。软绵细长,值得一饮。”

祖克勇摆手道:“那样的酒才没滋没味呢!哪像这个,喝一口心中就升起一团火,这才叫真好酒呢!”

卢象升愣了片刻,轻轻一笑,“你说的也是。”

祖克勇心直口快,言语脱口而出,等到说出去之后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是大明的督师。但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卢象升会这么回应,言语轻松,对自己的直白回答丝毫不以为意。他摸着后脑勺,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打破尴尬,他问道:“卢督师,您说我们这次还能成功撤回明境吗?”

卢象升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退路了,只能尽力向前,对吗?”

祖克勇愣了一下,随即豪声说道:“督师说的对。既然没有退路,那我们就一直向前,生生撕开一条活路。就算最后死在这里,头向的方向也应该是我大明。”

卢象升笑了笑,恣意豪气,最初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祖宽和杨震从远处走开,看到卢象升,连忙躬身施礼。

祖宽首先说道:“督师,阿济格那龟孙子追来了,有近五千人,都是骑兵,距这里还有大约十里地。”

卢象升点了点头,说道:“阿济格既然这么快赶来此地,说明曹总兵那里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杨副将,你那边呢!”

杨震拱手道:“有一部清军从西侧正向这里赶来,有大约四千人,步卒,骑兵数量大致相当。”距离此地有大约有十五里。打的是固山贝子硕托的名号。”

卢象升沉思了片刻道:“两股清军相距只有二十五里,想来彼此之间早有联系。阿济格虽然先到,但肯定会等与硕托会和之后再行进攻。我军虽然在清军堡内夺取了数百匹骏马,但目前骑兵仍然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之数,万不能与清军在平野间交锋。只能先坚守此地,再寻势破敌。

“祖宽,杨副将,你们看到南侧的那两片丛林了没?距离此处大约四五里距离。你们各领一部骑兵藏于里面。如果我在这座山岭上竖起大明军旗,你们就发起进攻。记住,不得我令,即使事情再紧急,也不得随意出击。”

杨震领命,但祖宽却不干了。“卢督师,敌军兵力二倍于我。您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还是由属下负责指挥士卒坚守吧!”

卢象升摇了摇头,道:“如若阿济格不看到我在山上,怎会全力进攻?你们在外侧的行动关乎我军胜败,作用同样重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松山之战18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松山之战18阿济格率部从杏山一线追击曹变蛟到大福堡,又从大福堡撤退到杏山一线。沿途所见,尽是被卢象升烧毁的寨堡,以及死伤遍地的清军。他心中暴怒,不断催促手下士卒加紧快行,最后终于在这座无名小山前看到了明军。

山势不高,但有不少突出的石头,以及密布的丛林,这些都是明军天然的防御设施。不得不说,卢象升选择了一个极其利于防守的地方。

阿济格虽然恨不得立即攻上山去将所有明军全部杀死,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全军奔跑了一夜,早已是人困马乏,自军虽然比明军数量多,但明军却占据地势。他令士卒暂歇,派哨骑去催促硕托,让他立即赶来与自己会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硕托率部赶到。他手下有一千骑兵,三千步卒。他带来消息,明军在塔山一线还在持续猛攻,各处都有被突破的风险,必须尽快拿下卢象升的这部人马。

两人商议了一会,决定硕托率领一千骑兵部署在小山西侧,防止明军向外突围。而由硕托的三千步卒以及剩余骑兵统一归阿济格指挥,由他发起进攻。

小山北侧为一孤崖,地势险峻,而西、南、东三面都较为平缓,高度起伏不大。阿济格有意将明军击败之后,将他们逼向西侧逃窜。因而,最终选择从东面和南面同时发起进攻。

明军隐于山林之间,无法清楚其具体兵力和部署。但据逃出的士卒说,他们总计不过六千人,再加上沿途死伤,此刻应该只有五千可战之卒。按照清军对战明军一比四,甚至一比五的战绩,阿济格认为拿下他们应该没有丝毫问题。

在一片呐喊声中,清军狂呼乱叫着向明军发起了进攻。在阿济格的亲自督战下,他们士气高涨,攻势很猛,在一瞬之间,牢牢把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但刚迈过第一道防线,便遭遇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箭雨。弓弩齐射,漫天而下,猝不及防的清军死伤近百。而明军趁势反击,将清军杀得大败而回。

在这个地方,为整座山难得一见的开阔地,并无太多树木遮拦。卢象升在这一处布防了八百个弓箭手,躲在树木后面。看到清军大队杀来,一时间倾撒而下,战果硕硕。

这还要要多亏卢象升的提前布局、在攻下寨堡之后,他什么都不取,只命士卒带了足够数量的弓箭,正可以毫不顾忌损耗的射击。

但清军的反扑更加猛烈,在攻击受挫之后,他们集中了军中的所有盾牌,持续猛攻。这些士卒中的很多都是上好的猎手,极其惯于走山路,远则用箭,近则用枪,不断杀伤、杀死明军士卒。

两军在狭窄的山路间,你争我抢,或依托树木,或藏于山石之后,一边躲避弓箭,一边尽力杀敌。

喊杀声震天,惨叫声盈耳。不断有人倒地,尸体滚在山坡,鲜血顺着山石向下汇聚成一道道细流。

卢象升本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清军的进攻,突然看到东侧出现了大股清军,眼看就要突破明军所设第二道防线。他将指挥权暂时交给了祖克勇,不顾危险,亲自冲到前侧奋战。

一个清将看卢象升铠甲鲜明,必定是明军大将。他大吼一声,领着十几人突然冲到卢象升的跟前,举刀便砍。

卢象升眼疾手快,未等敌刀落下,手中长刀便从上而下砍出。敌将被砍中脖颈,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而基本上在同一时刻,两支长枪又从不同的方向向他刺来。卢象升闪身躲过其中的一杆,而左手抓住另外的一杆,右手持刀迅疾半圆形划过眼前。

那两个清军双眼圆睁,鲜血从脖子间喷射而出,溅的卢象升满身都是。即使他们拼命捂着脖子,也阻挡不了那鲜血的流淌出来的速度。卢象升紧接着右手持刀,左手反转长枪,大力抛出。直中了一个清将的胸甲,巨大的势能带飞了他。一个明军士卒上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刀结果了那清将的性命。

其中一个降将策马奔驰到阿济格的面前,大声道:“主子,那个就是卢象升,卢阎王。”

阿济格眼睛微眯,看卢象升连杀数人,心中敬服,暗叹道:“不愧为卢阎王,果真是临战从不怯阵。”同时,心中又涌出一些狂喜,杀了他足以抵消此次的损失。他转向身后,大声向后侧士卒吼道:“我八旗的勇士们,那个就是大明督师卢象升。谁给本王杀了他,赏白银一万两,职位连升三级。想去的现在就去。”

周围清军发出一声狂吼,当兵不就是为了赏银和升官吗?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一时间大部分清军纷纷向东侧拥去。

卢象升暴露了身份,越来越多的清军向他这边杀来。明军不敌,逐步向山顶后撤。卢象升带领着数十亲兵留在最后,且战且退,掩护其他士卒撤退。直到退到了最后一条防线处才稳住阵型,依托于山石完全抵抗。

清军一时不能拿下,又投入了大量士卒。山间各处都是厮杀之声,战事还在激烈的进行着,胜败决于顷刻之间。

赤红色的大明军旗犹如鲜血,在山顶间被竖起起来,迎风摇摆。

早已按捺不住的祖宽心中狂喜,第一时间从丛林间冲出,以势不可挡之势向清军冲杀了过去。一时间鼓声大作,喊杀声起,明军骑兵争先恐后向前,直冲阿济格中军。

明骑埋伏之地距清军有四五里,阿济格突然从后侧传来喊杀之声,心中微惊。急忙下令后队近千骑上前挡住明军,但清骑没有想到明军突然会从后侧杀来,仓促之间无法形成一致。

阵型混乱,速度不能协调一致,在还完成布阵便被明骑冲破。溃散下来的清骑更是撞入了阿济格的中军,使整个场面更加混乱。

而正在进攻的清军看着下面突然的变故,一时间目瞪口呆,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此刻,卢象升骑上自己的五明骥,高声喊道:“援军已到,全军反击,杀退清军。”说完,他一夹马腹,向下猛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松山之战19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松山之战19卢象升在明末官吏中,一直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

他既不贪财,又不谋官。身处官场却和而不流,以书生领兵却事事争先。凡事以国事为先,临战从不顾身,似乎除了为国效力之外,别无所求。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一项特殊的爱好,独好天下名马。崇祯帝大概也知道这点,每当其立下大功,都以御马赐之,前前后后赏了十多匹。

卢象升给每匹马都起了名字,像燕色驹、紫骝马、桃花骢、豹花骢、菊花青等这些,大部分都是以其颜色命名的。

这还不算,他还专门为这些马写了十首诗,名曰《十咏骥》,专门赞扬自己的这些坐骑。而在这些马中,他最爱的就是目前所骑五明骥。

他在诗作中这么写,“历尽关山几万重,渥洼神骏喜相从。五明共道非凡品,百战先登果异踪。”

马是好马,人是强人。

当卢象升跨上五明骥,轻夹马腹,气势顿之一变。人与马长久一来养成的默契,根本不用他催动,五明骥便从山顶一跃而下。

它载着卢象升在山林间踏飞转挪,在清军群中穿梭横过,越石绕林如履平地,飞转昂首宛如蛟龙。

卢象升一手拿刀,一手控鞭,连砍数人,从南侧直冲而下。数十亲骑紧随之后,在清军中间驰突冲杀,将其击散,而把击溃他们的任务交给后面过来的明军步卒。

从南向上进攻的清军哀嚎遍野,不能抵挡,狼狈向下溃散。将找不到兵,兵不认识将,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而东侧清军看到事情有变,也停止了进攻,向下撤退。

明军气势如虹,不管东撤的清军,全线从南边冲下,直杀入清军队阵。山上山下喊杀声震天,嘶吼声如雷,死尸遍地。

阿济格分兵从东、南两个方向发起进攻,在山东侧兵力没有遭受明军骑兵的攻击,但在此刻却不能及时将他们撤回来。南侧兵力在此时已经少于明军,而又遭到明军骑兵和步卒的双向夹击。

任由阿济格怎么嘶喊威胁,也止不住清军的败势。在明军的强攻之下,清军在坚持了一炷香时间后,被祖宽首先突破中军,全军溃散。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自逃散。

阿济格双眼冒火,在数十个亲兵的护卫下,向东急速撤离。

东侧清军在一片急鼓声中集结,有一部已经开始弛向阿济格救援。在西侧的硕托听到士卒上报形势有变,大骂了一声阿济格无能,急忙指挥部下向东驰援。但他距离更远,需要绕过整座小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到达。

清军的反应速度有点出乎卢象升的意料,东侧的清军在此刻,大部兵力已经完成了集结。如若再让西侧的清军赶过来,那就不是自己击败清军,而是自军被清军四面合围了。明军的优势在于一个速度,依靠清军的不备,一部接着一部将他们吃掉。

时间越久,对自军越不利。

卢象升此刻突然看到远处逃窜的阿济格,心神一动,催马向前。他不再控缰,从背后取下花雕弓,引弓拉弦。“砰”的一声,羽箭带着弧线射出,正中阿济格的坐骑的屁股。

阿济格全身精甲,从背后射去,可射的要害地方基本上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射马比射人显然更加有效。

阿济格的坐骑中箭,顿时狂跳起来,将他从马上颠下。骏马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嘶鸣着向远处奔去。阿济格提前没有丝毫防备,被抛出出一丈多远,跌的是鼻青眼肿,满脸是血。

四周发出一阵尖叫,数个清军下马,连忙扶起阿济格,大声呼喊。

卢象升狂追上前,看到数个清军围住阿济格,并有数骑从两侧向自己冲杀过来。

卢象升不顾两侧清军,加速向前。得益于五明骥的速度,他在两侧清骑冲过来之前就突破了过去。接着他猛拉马缰,五明骥飞跃向上,从众人头顶越过。卢象升整个身体尽力向下探,手中长刀挥动,由上及下砍出。

阿济格跌的极重,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未等反应过来,半张脸就飞上了天空,接着身体歪歪的向下倒去。

他的亲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惨声惊呼。

阿济格死了,他们的主子死了。

八旗等级严密,手下士卒各司其职。阿济格身死,别的将领或许可以因为不在跟前而脱罪,但他们这些亲兵护卫不力。就算此战可以生还,恐怕也会被贬为包衣阿哈。而且不仅是自己,连自己的家人也难以幸免。

他们看着卢象升,这个杀死阿济格的明将,满眼怒火,心中气闷难平。高声呼喊着招呼左右士卒,一起向卢象升方向杀去。仅他一人,杀了他或许还可免一些罪责。

卢象升看阿济格已死,大声高呼,以乱清军军心。但他也因此被越来越多的清军注意到,他们持刀拿枪,纷纷拥向他。

卢象升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杀敌十数个,身上数处创伤。后来祖宽率部赶到,杀散清军,才最终救他回阵中。

阿济格身死,清军失了主将,军心散乱,完全陷入混乱之中。明军趁势猛攻,以少量骑兵挡住西侧的硕托,而大部士卒迅猛攻向东侧的清军。

清军军心散乱,但人数众多。双方激战不相上下,纷纷有人落马。

而就在此时,东侧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卢象升变色,就要下令士卒回撤到山上坚守。

而清军狂喜,高呼万岁。但片刻之间,这欢呼变成了鬼哭狼嚎之声,来的并非清军援兵,而是曹变蛟所率的明军骑兵。

曹变蛟骑在马上,纵横驰骋,到处追杀清兵。同时他向卢象升高声喊道:“卢督师,你不弃曹某,曹某又怎能弃你而去。况且这么精彩的一战,怎能少了曹某?”

卢象升哈哈大笑,道:“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祖宽,率部前去追杀清骑,配合曹总兵彻底击破他们。此战,必让鞑子胆寒。”

卢象升狂笑着,咳声连连。他用手捂着嘴,在不经意间发现手心里有点点鲜血。他愣了一下,很快悄悄拭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松山之战20

清军此战大败,遗尸五千余具,余部狼狈逃散。

卢象升与曹变蛟会和,清点剩余人数,两部合兵还有五千余人。骑兵高达三千之数,再加上俘获清军的马匹,基本上人人可拥一马。

卢象升令全军稍作休息,继续西撤。

而真正属于他们的挑战,也开始了最后一段,也是最为艰辛的一段。

多尔衮从松山率三千余骑一路奔驰赶到,在路上听到阿济格惨败,连他自己也死于阵前的消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手下亲兵手忙脚乱,不断的揉着着多尔衮的胸口。待到他醒来,大哭了一阵后,所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调集周边的一切兵力,全力追击明军。

同时,多尔衮还向济尔哈朗传令,让他放弃塔山一线的所有寨堡。只留下兵力防守杏山一城,剩余兵力全部向他汇集,务必将卢象升剿杀在此地。

多尔衮疯了,完全不顾一切损失。

而济尔哈朗听闻阿济格身死之后,也吃了一惊,也意识到此战关乎大清尊严。不计前嫌,完全按照多尔衮的提议来,下令塔山前线的清军向后撤离,全力围剿卢象升。

前有重兵堵截,后有精骑追击。

明军虽然连续突破数道防线,但自身损耗也不断加大,到最后已是强弩之末。被阻于塔杏之间,再也动弹不得。

幸运的是,塔山明军看到清军突然后撤,让出了塔山一线的所有堡垒,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派出哨骑前去探查,才知道卢象升被清军围困在那里。

但是,明军诸将胆怯,竟然不敢轻易出动,有人甚至还说这可能是清军设下的陷阱。

最后在万元吉极力号召和邱民仰的大声呵斥下,在场的五各总兵才同意各部出动一部人马,凑够一万骑兵。由吴三桂和李辅明两位总兵率领,前去救援卢象升。

被困明军是强弩之末,清军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在一万精骑的持续冲击之下,清军的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卢象升殿后,曹变蛟和祖宽为先锋,被困明军趁势向外突围。

济尔哈朗亲自上前拦截,被曹变蛟刺成重伤,得亲兵救护才逃的一命。清军死伤惨重,明军最终逃出生天。且战且退,向塔山方向行进。

清骑一路追击,不断有明军士卒掉队,被清军杀死。

等到返回塔山的时候,卢象升所率的士卒已不到三千之数。但幸运的是,军中的骨干力量得以保存,将领基本上保持完好,这是一支军队可以在将来再次崛起的保障。

周显到达塔山之时,已是大军撤回的两日之后。

万元吉派人将他接到自己的军帐,过了好久他本人才满脸疲惫的过来,向他大概叙说了整个西边撤离的情况。

周显听后,大叫了一声痛快。

这一仗,烧毁了锦州城和无数清军寨堡,策反了锦州城中的五千余祖部士卒。清军的直接兵力损失应该超过两万,连阿济格都被斩杀,这可是多年来从未取得过的大胜。

周显赞叹了好一阵后,突然有点疑惑的问道:“万先生,既然清军遭遇如此惨败。卢督师为何不率部趁势猛攻,拿下杏山、松山,甚至是锦州?毕竟在宁远的五位总兵的兵力损耗并不严重,如若此时进攻,还是很有可能再取得一场大胜的。”

万元吉脸色哀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会再有进攻了,没人能挑的起这副担子。忘筌,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你还是尽快返回登莱吧!”

周显眉头蹙了一下,听万元吉的话,完全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他有点好奇的问道:“万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来此地,除了送从松山撤出的将士返回这里外,还想知道我军下一步的计划。此刻我那边已拿下复州,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我总得有个方向吧!现在还未曾拜见过卢督师,您怎么就让我走呢!”

万元吉犹豫了一下,微微叹息道:“卢督师见不了你了。他率部殿后,身受重伤,被救出之时已经昏迷,刚返回塔山没多久便去世了。我和邱巡抚暂时将这个消息隐了下来,以防动摇军心。和其他五位总兵商议之后,一致同意。全军将士除留一部人马防守塔山外,其他的所有人将会有序撤回宁远。”

周显愣在当地,一时间有点五雷轰顶的感觉。“卢象升死了,在这样的一场大胜之后?这贼老天还真会他吗的会开玩笑。本以为这样的大胜之后,彻底剿灭满清应该指日可待,但谁想到一代大明战将会在这里战死。周显预料到洪承畴的被俘,但从没想到卢象升会突然离世。”

万元吉缓缓说道:“医官洗涤卢督师的身子,大小创十多处,血早已流干了,能坚持回塔山已是奇迹。天不佑大明,让卢督师如此的英雄,竟然就这么逝去。”

周显沉默了好久,最终站起身子道:“万先生,我想去拜祭一下卢督师?”

万元吉点了点头,说道:“一会我领你去。卢督师在离世之前曾清醒过一会,他说道,满清已经成势,想要攻灭他们并非易事。如果想要成功,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不要再从宁远一线进攻。要以金州、复州为基地,缓缓图谋盖州。再联结朝鲜,进图丹东。两线进攻,或可破虏。”

周显记在心中,问道:“卢督师还有其他的话吗?”

万元吉双目含泪道:“出师未捷,先陨其身,惜哉!这是他最后一直念叨的。”

周显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万元吉稳住情绪,从身后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周显道:“这个也给你。”

周显打开,里面装了一张弓和一把刀,他抚摸着,语气有点激动道:“这是卢督师的?”

万元吉点了点头,道:“这是卢督师一直在用的。也是他最后交待,要交给你的。卢督师这是希望你能代他完成他灭虏的遗愿,希望忘筌你将来能够不令他失望吧!”

周显微微动容,说道:“学生保证一定会做到。”

第六百一十五章 开封城破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五章开封城破七月末,李自成聚精兵二十万,向开封城发起了最后一击。

五日持续强攻,城下死尸遍地。西面城墙被火炮轰塌数处。闯军沿云梯而上,数次攻上城墙,又被城头官军一次次的击退。

河南巡抚高名衡和副将陈永福亲自登上城墙,激励士卒,誓死守城。但随着士卒损失的不断加重,不得不从别处调兵,形势显得越加严峻。

而在这一日傍晚时分,闯军主力趁着蒙蒙的夜色,突然从一直猛攻的西门转向南门。一时间火炮齐鸣,十数架云梯,数十架飞梯搭在城口,士卒迅速攀援而上。南门守军猝不及防,被闯军攻上城头。

开封知府吴士讲率部援救,被城头闯军击破,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官军失了南门主将,顿时大乱。

闯军趁势猛杀到城下,打开城门,将闯军主力迎入城中。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照亮了大半座城池。其他各处守军不明所以,惊慌失措,城中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奔散的百姓和士卒。

陈永福看到事情有变,急忙率领两千余人马向南城方向增援。但刚走到一半,大股闯军便迎面杀来。他指挥士卒杀散一部闯军,但敌军数量实在太多。他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率领剩余士卒沿着主干大街向北门方向后撤,同时派人返回西门,让城上守卒立即突围。

行到半路,正遇到从府衙赶过来的高名衡。后者穿着红色官服,一路步行,行色匆匆,身边跟着的只有百余普通衙役。看到陈永福,大喜,高声招呼道:“陈副将,陈副将……去北门,贼军从那里攻入城了,我们得将他们赶出去。”

陈永福满脸血汗,凝结成块,看到高名衡,暗自苦笑了一下。在马上向高名衡抱拳道:“高抚台,贼军主力已经入城,这开封城守不住了。好在他们只是从南门入城,我们赶紧从其他门出城吧!”

高名衡愣了一下,厉声道:“陈永福,你莫非是想弃城而逃?”

陈永福脸上露出一些羞愧。

高名衡身为河南巡抚,知人善任,爱民敬士,算一个好巡抚。当陈永福败退入开封城,正是高名衡的作保,才使陈永福免于被追责,且做上了开封城的守城主将。在之后的很长时间内,高名衡要粮给粮,要钱给钱,要是没有他的极力支持,这开封城根本就守不住这么久。陈永福也知恩图报,对守城尽职尽责,但现在,这城实在守不住了。

陈永福红着脸向高名衡道:“高抚台,非是陈某想弃城,而是形势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啊!贼军已经入城,留在这里枉丢性命,于国无益。还不如保得有用之身,意图将来在为朝廷效力。”

高名衡知道陈永福所言皆为事实,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摇头道:“巡抚肩负守土之责,开封城破。即使我逃出城外,也难免将来被朝廷追责。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殉死城中。陈副将,你带他们都走吧!我独自一人留下。”

陈永福有点恼怒,如若让高名衡留下从而被贼军所杀。他还可以搏了一个忠义的名声,但自己岂不成了世人眼中临难逃走的胆小鬼了吗?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让他随自己离开。

他再次言道:“高抚台,城破追责,也分具体情形而论。您坚守孤城半年有余,朝廷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具体情况。况且,周王殿下目前尚在城中。您这么一死,您自己搏了一个忠义之名,却置周王殿下于险地,这并非忠臣所为。请抚台大人和本将一起,我们先前去王宫救出周王,然后再一起撤出城去。”

高名衡脸色微变,口中喃喃道:“对,周王殿下还在城中。我们要去王宫,现在就去。”说完,大撒丫向正中的王宫方向跑去。

陈永福顿时松了一口气,向后大声道:“德儿,你护着高抚台。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德应了一声,骑马向前,将自己的马让给高名衡。这时却发现高名衡不会骑马,只能扶他上去,而自己则一路牵着向前。

陈永福听喊杀声渐近,转向左右大声命令道:“所有士卒随我一起上前,落队者亡,都给我紧紧跟着。”

全军以大吼回应。

这一日,开封城破,杀戮一直持续到天亮时分才告以结束。这座黄淮平原上的水系枢纽,中原重镇,河南省府最终被闯军攻克。

从政治上讲,这是李自成攻下的第一座省府,而且是凭自己的实力硬攻下的。先通过野战连破官军,杀俘官军十数万。进而攻破开封,硬攻下这座中原第一坚城。这从根本上让无数人开始思考,李自成是否会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因而,在李自成拿下开封后,被俘的管河同知桑开第,推官黄澍主动选择投降。而其他各级官吏也有无数选择归顺李自成。

从经济上讲,开封作为的水路交通的枢纽,南北纵横,东西贯通。一府便有人口百万,仅开封城中就有近三十万人口。而且这些人中以官员、士绅、商贾为主,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比着李自成之前攻下的洛阳,只有福王一家独富外,开封城中有太多的富户。明末汴京之富,十倍于洛阳,这绝对不是什么虚话。

有这样的一个大银库在,李自成至少在很长时间内不再有粮草之忧。

比着政治上和经济上,拿下开封对大明的最大影响还在于它的地理位置上。明末官员周腾蛟曾言。“汴城不守无河南,河南不保无中原,中原无保则河北之咽喉断,而天下大势甚可危也!”

这句话直接点出了开封的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而事实恰是如此。这才有了李自成在历史上三次进攻开封的事件。

而周显的穿越引起了无数蝴蝶的翩飞,意外的让这座在真实的历史中从未被李自成攻下的坚城被他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第六百一十六章 李岩两路齐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六章李岩两路齐下?李岩从归德府返回,已经是开封城破十日之后。

但在城中,激战后的痕迹依旧还在。尤其是周王宫一带,到处都是残墙断壁,很难看到一处完整的房屋。尸体虽然早就被清理了出去,但地上遗留的血染成的黑红色还是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献策迎李岩入城,看他脸色难看,似有不忍之色,劝慰道:“林泉,闯王如此做也是被逼无奈。开封之战,城中守军拒不投降,我军死伤惨重。闯王为了安抚军心,这才向将士们许下了攻下开封城后,允许自由劫掠三日的承诺。虽然杀戮稍微重了点,但至少城中的大部分百姓得以保全,你也要从闯王的角度考虑一下问题。”

李岩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责备闯王的意思。只是为这些无辜枉死的百姓感到可惜,心中不断回响着张希孟的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唉!这大乱的天下何时能有个尽头呢!”

宋献策笑了笑,他和李岩本就是旧识,知道他是一个特别容易多愁善感之人。因而也不再劝慰他,而是转头问道:“林泉,你可知闯王为何紧急招你回来?”

李岩脸色有点疑惑道:“不就是为了小袁营的事情吗?”

宋献策笑道:“小袁营那三万人马,根本不值一提。早晚会被我们拿下,何必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说到这里,宋献策贴近李岩,小声道:“闯王让你回来,是因为不久前启东向闯王进言,提议他正式称王。闯王心中也有此愿,因你多谋,故而特将你召回,想再问问你的意见。我对你说,这个提议已经得到了军中大部分将帅的同意。因而,无论你心中支不支持,都务必赞成此事。”

李岩脸色微变,惊声道:“现在,称王?”

宋献策点了点头,说道:“闯王的名号,和张献忠的八大王,罗汝才的曹操一样,都是一些诨号,算不得数。虽然我也感觉现在称王稍微有点早,但这也是为了直接将我军与流贼彻底区分开来,更有利于扩大我军的声势。再加上启东等人的不断鼓动,我最后也表示了对此事的支持。在那张上表上,我排名第三,仅次于启东和刘哨爷。”

李岩沉思了片刻,笑问道:“宋先生,您是觉得我会反对这件事?故而特意来提醒于我。”

宋献策疑惑道:“难道你还会支持此事吗?之前你一直言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以为你会极力反对此事呢!”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我军只占了洛阳一地,不仅有来自官军的威胁,更有孙可望部的时时觊觎,我这才不支持闯王在当时称王。但此刻,官员大败于朱仙镇,短时间不可能恢复实力。而孙可望又折戟沉沙于桐城,更少了他这一部人马的掣肘。我们目前又拿下了河南的省府开封,震动天下。此时称王,乃是天赐良机。一方面可以振奋全军士气,进而攻略四方,以彻底推翻朱明天下。另一方面,也可以以王号分封天下豪杰,召集他们共同举事。这样的事情,我举双手赞成。”

宋献策大笑道:“是我多虑了。由林泉你的支持,此时已是十成十的把握。走吧!我们一起去见闯王。”

李自成听了李岩的回答,心中大喜。当即决定在三日之后,祭天祭地,正式称王。

待到众人离开,李自成叫住了李岩。他走下将座,和李岩坐到一起,低声问道:“小袁营那边怎么样了?”

李岩拱手道:“闯王,袁时中此人两面三刀,反心已露。在进入归德府之后,他以全军疲惫为由,不思进攻睢州,反而东向进入商丘城中,征集当地百姓修缮城池,做好了长期守城的打算。除此之外,他在暗地里还不断与许定国联系,叙说自己想要投靠官军。要不是闯王下令暂时不得动他,属下早就令部卒直接绑了他。”

李自成闭眼沉默了片刻,最终叹气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他了,但要等到我称王之后。到时候我以封赏高爵,诱他前来,一举拿下他,彻底吞并小袁营。”

李岩皱眉道:“现在的袁时中已是惊弓之鸟,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前来。”

李自成笑道:“无妨,他如果不来,我就以此为由,出兵归德府,直接灭了他。他手下虽然有近三万人,但军心不齐,战斗力低下,随时可破。”

“闯王英明,正当如此行事。”

“林泉啊!还有另一件事,我想单独问问你的意见。”

李岩拱手道:“闯王请说。”

李自成沉默了片刻道:“我军拿下开封,接下来是扫荡中原。但我军若想更进一步,西向攻取陕西,进而入驻京师,就绕不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孙传庭。目前他斩杀了贺疯子,将三边的军权全部收入手中,积极练兵。陕西有崤关,函谷关,潼关之固,再加上孙传庭素有指挥之能。如若我现在西入陕西,我没有一点取胜的把握。但如若我就这样等下来,等到他练兵完成之后出关攻击我军,那必定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李岩笑了笑道:“闯王是想问我有没有办法,现在就将孙传庭从陕西引出来,让他以新练之兵与我军在中原决战?”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林泉不愧是吾之子房,真是一语中的,一语中的啊!”

“闯王谬赞。孙白谷为一代名将,这样的蠢事,他是不会做的。因而即使在开封形势最危急的时刻,他仍没有从陕西派出一兵一卒增援。从他这里下手,肯定是不行的。但闯王你可以让崇祯帝给他下命令,逼迫他尽快出关。”

李自成点头道:“我也有此意,但如何逼迫呢!”

李岩笑了笑道:“我军可以出兵两路。一路南下,一路东进。南下取襄阳,入湖广,夺大明之粮仓所在。东进取归德,拿兖州,阻断运河,占济宁,以断北方官军的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一十七章 崇祯问罪

这一段时间,崇祯皇帝很是心烦。

卢象升在辽东战死,朝野震惊。

开封失陷,天下震动。

李自成一个小小的驿卒出身,却在其夺取开封之后,用其旧名汴京,自号“新顺王”。向天下宣示朱明无道,自己顺天应命,以推翻明国为己任。

崇祯帝得到消息后大怒,当即下令将关押在牢中的兵部尚书陈新甲斩首示众,并以救援不利为名将还在黄河北岸拖延不前的侯恂解职入牢。

在开封城城破之时,侥幸逃出去的高名衡和蔡懋德等河南省府高官则立即绑缚京师问罪。而陈永福因为尽力收拢逃出开封的士卒,崇祯帝容许他戴罪立功。暂时将他留在黄河北岸的彰德府,以防闯军渡河。

开封失陷,从上到下问责者甚多,但处罚最重的却是一个和此事并无太大关系的陈新甲。他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他远在京师,而之所以如此,只因为陈新甲恰好撞在了枪眼上。

周显在金州大胜豪格,斩杀、俘虏清军近两万。这件事极大的触动了皇太极,他亲自给崇祯帝写了一封密函,正式答应双方议和。

这封密函由返回京师的议和主使马绍愉交给了陈新甲。

陈新甲看后,阅览过这封密函之后,粗心大意,将它放在了案几上。他的家僮误以为这是军中塘报,就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与满清议和的这件事因而被泄露了出去,顿时群臣哗然。

要知道议和这件事一直是秘密进行的,连内阁首辅都完全不知。给事中方士亮举报,紧接着群臣响应,纷纷要求重责陈新甲。崇祯帝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将陈新甲收押。当时的想法是先让事情缓缓,再救他出来。

但陈新甲在被关押之后,大概是吓傻了,脑残的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崇祯帝身上。说是天子倡议的议和,他不仅没罪,反而有功。

这彻底触怒了崇祯帝,当时就动了杀心。不久之后,传来了开封失陷这件事。崇祯帝在暴怒之下,下令处斩陈新甲。罪名是私款辱国,失地陷城。

这下堵住了朝廷众臣的嘴,这个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议和也宣告结束。

但这件事却没有正式结束。当马绍愉返回京师之后,将周显目无皇上,直接斩杀俘虏,破坏议和的事情给崇祯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这件事让崇祯帝回想起不久前,监军杜勋死于登莱的消息。

他虽然对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周显很是信任,但难免心中也开始嘀咕。

攻灭恭顺王孔有德,击败肃亲王豪格。斩杀努尔哈赤之子罗饶余贝勒阿巴泰,之孙贝勒满达海,贝子博和托,杀俘大小将领百余人,清军主力两万余人。

这是大明与东虏交战以来从未取得过的大胜,虽然比不上卢象升以身涉险,斩杀阿济格,烧毁锦州,救出祖部士卒的巨大功绩。但除了卢象升之外,在国事垂危之时,周显他无疑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但这样的一把利刃,现在却变的不那么听自己的话,这不得不让崇祯帝感到莫名的心烦。几日的思虑和纠结,他最终下定决心,下诏招高起潜进宫。

崇祯帝看着跪倒在地,一脸恭谨的高起潜,轻声道:“起来回话。”

高起潜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奴婢谢过皇爷。”之后,他迅速站起身来,欠身低头,一副顺从的模样。

崇祯帝缓声道:“朕让你查的那件事,你可查清楚了?杜勋的死,和周显到底有没有关系?”

高起潜躬身道:“皇爷,这件事奴婢调用了一部锦衣卫前去探查,事情的大致经过已经摸清楚了。杜公公最后是从周巡抚的府邸走出来的,当时手中还挟持了周府的一名婢女。那个时候,他大喊大叫,说周巡抚要害他,要周围的人前去通知官府。正当事情紧急之时,从街道一角跳出一人,直接用刀砍掉了杜公公的头颅。事后经查发现,那个人正是周巡抚手下的千总韩勇。他是周巡抚一路提升上去的,是周巡抚的亲信。”

崇祯皇帝皱了一下眉头,问道:“那此事和周显到底有没有关系?”

高起潜回道:“皇爷,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几个锦衣卫想方设法,各种私下探问。但周府的那些人口风甚紧,都是一问三不知。连杜公公为何会出现在周府都无法知道,更遑论其他的。”

“那个韩勇呢!还有那个小婢女,难道她连自己怎么被杜勋挟持的都说不清楚吗?”崇祯帝有点发怒。

高起潜急忙跪下,颤声道:“请皇爷恕罪。那个韩勇自刺杀杜公公之后便下落不明,有人说是他逃出海当了海盗,我们无从询问。而那个小婢女也被周巡抚的手下严密保护着,我们这次又是秘密探查,不能与他们直接冲突,只能通过官府来获得一些信息。但皇爷您也知道,周巡抚是登莱的最高官吏,其他的主管此案的官吏难免有点……,有点害怕。”

“你是说他们官官相护,不是有曾化龙在吗?他难道也被周显收买了去?”

“曾御史倒是给予了我们极大的支持,我们得到的情况也主要是由他提供的。但他毕竟只是一个监察御史,身旁无兵无人,做起事来难免会有诸多限制。”

曾化龙和高起潜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在锦衣卫前去登莱之时,他提供了一些支持。在那些锦衣卫离开之时,他又按照周显提议的,给高起潜送了一大笔银子。并表示他早对周显有所不满,希望和高起潜合力扳倒他。

因而,在崇祯帝问起之时,他极力替曾化龙说话。

高起潜偷瞄向崇祯帝,看他脸色难看,继续说道:“皇爷,恕奴婢直言。杜公公在从周府跑出来之前,已经消失了近二十天。这些天他去了哪里?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虽然目前不能完全知道。但要说和周巡抚没有一点关系,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崇祯问罪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八章崇祯问罪2?崇祯帝听完,沉默了好半晌后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朕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高起潜压制住心中的狂喜,欠身回道:“皇爷,杜公公是由宫内派出,代表的是您的威严。此刻他惨死登莱,如果完全置之不理,必定有损您的天威。而且如若此事与周巡抚无关,而最后让他顶着一个擅杀监军的罪名,对他也不公平。奴婢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彻查。既要给死者一个交待,也要还周巡抚一个清白。”

崇祯帝敲了一下龙案,说道:“如若这件事真的和周显有关呢!我大明好不容易出了这样一个可破东虏的战将,我总不能因此而直接杀了他吧!”

高起潜微微躬身道:“皇爷,奴婢感觉你有点多虑了。在事情发生之时,周巡抚早已前往金州与东虏决战。所以奴婢推想,此事很有可能是他属下人所为,周巡抚或许只有监察不严的罪责。况且,即使是周巡抚所为,必定也是情有可原。到时候皇爷可以派一些自己信任的人审查此事,如果此事真是周巡抚所为,我们可以在一些模糊的地方替他推脱一二,绝对不会有太重的判责。”

看崇祯帝有点犹豫,高起潜再言道:“皇爷,奴婢听过一句话,叫作玉不琢不成器。周巡抚虽然善战能干,但毕竟还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郎。此刻高居巡抚一职,难免会有点自鸣得意之状。如果不趁势敲打一下,等到将来他犯下更大的罪责,皇爷就是想救他恐怕也不能了。所以,奴婢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借此机会也让他明白这大明的天下是陛下的。先问罪于他,之后皇爷再给予他重用。这样,不正可以让他全心为皇爷效力吗?”

崇祯帝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表示认同。

对于周显担任登莱巡抚一职,很多朝臣早已不满。此次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如若再行封赏,还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正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敲打他一下,打掉一些他的锐气和浮躁,好好的沉淀一下。

“好吧!朕打算将周显暂时调回京师,以配合彻查此案。至于登莱巡抚一职,暂时就由曾化龙接应吧!”

高起潜躬身拜道:“皇爷英明。但杜公公死后,登莱那边还缺一个监军,皇爷是不是也应该派个人前去?”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高起潜连忙跪下道:“如若皇爷信任奴婢,奴婢愿意亲自前往。”

崇祯帝想了片刻,最终摇头道:“算了,你还是留在京师吧!诸事需要你来处理,朕离不了你。而你对此案也最为清楚,到时候你也参与审查此案吧!至于登莱那边,之前杜勋之前去过莱州一趟,对那里也比较熟悉,就让他前去吧!”

高起潜脸上闪过一些黯然,这一次锦衣卫前去登莱,发现周显除了派人私自出海之外,还隐隐的做了很多违背朝廷法规的事情。如若自己能亲自前往登莱,说服几个将领投靠过来指责周显,将来弄死他将会变的轻而易举。

但那些黯然之色,很快消失,换成了一副恭谨的模样。“奴婢一切都听皇爷的。”

虽然不能前往登莱,但参与审查此案未必也会坏到什么地方去。周显毕竟年幼,性格难免急躁,如若在审问他的时候,故意说一些他所犯下的罪责,或许可以把他的这次罪责定死。这也是他极力说服崇祯帝彻查此事的主要想法。

崇祯帝虽然暂时不会杀他,但去了官职的周显,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高起潜心中冷笑,小子,敢和咱家作对,看我这次怎么整治你。

崇祯帝看高起潜神态恭谨,叹了一口气道:“在诸人之中,只有你这个奴婢可堪重用。现在国事艰难,你可要事事尽心,千万不要令朕失望。”

高起潜双目含泪,跪下高声道:“陛下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崇祯帝点了点头,挥手让高起潜退下。

文华殿内再次恢复平静,崇祯帝愣了一会神,转向王承恩道:“王大伴,朕听闻,高起潜和周显似乎之前有点小矛盾,此事是否为真?今日在殿内,他怎么一直帮着周显说话呢!”

王承恩心中暗想,他哪里是在替周显说话呢!分明是想以捧杀周显让您彻查此事呢!至于到时候是个什么结果,谁又料的准呢!况且您的耳根子那么软,到时候一个暴怒,直接杀了周显,那高起潜不就赚大了吗?

但这些话,王承恩不敢直讲,只是言道:“都是为皇爷效力的,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矛盾,恐怕所传的都是虚言吧!只不过周巡抚是皇爷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当时奴婢还记得,朝中有无数大臣反对,说他太年轻,难堪重用。今日看来,还是皇爷英明。如若当时您听了那些大臣的,哪里会有这么一场大胜仗呢!”他不失时机拍了崇祯帝的马屁,顺便也替周显说了一些好话。

崇祯帝脸上闪出一股笑容,周显确实是他一步步提升起来的,先是莱州知府,然后是登莱巡抚。甚至当时让他进入榜单,最后钦点探花,这一切都是自己极力做的。想到这里,崇祯帝不禁有点自得,觉得自己还是挺有识人之明的。

崇祯帝得意的笑了两声,但突然又想到卢象升的战死和李自成的称王,心情又瞬间失落了下去。他向王承恩道:“替朕研磨,朕这就给周显写信。另外,将周显上的那个功劳薄也给我拿来。这次委屈了周显,但不能委屈了他手下的那些将领。”

王承恩应了一声,连忙去拿。

崇祯帝停了一会,最终拿起笔。

先是给周显写了一封信,让他立即返回京师,将所有政务交给曾化龙,而军务交给黄蜚。

接着,他在功劳薄上直接填写。升黄蜚为左都督,林庆业为东江总兵,赵旭升、谈震彩为副将,李开升为参将,等等……

一切职位的变迁,基本上是按照周显上书的功劳薄来披红的。而且凡是周显上书提议的,他全部应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一十九章 周显叹形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一十九章周显叹形势?周显收到崇祯帝的信件,心中吃了一惊。

吃惊之处不在于崇祯帝让他返回京师,杜勋身为监军太监,而最终莫名其妙的死在登莱。这件事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需要给崇祯帝一个交代。

令周显万分吃惊的是崇祯帝对黄蜚的任命,都督同知。这个官职归属于五军都督府,大明正儿八经的从一品武官。

祖大寿镇守锦州几十年,也不过是左都督,而都督同知仅比他低了一个档次。而黄蜚由一地总兵升为都督同知,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个都督同知并非朝内奉养的那些虚官,而是真正的镇守一方,掌握着实权的留外大将。

这样优渥的待遇,在明末不能说没有,但极少。而且担任都督同知的,一般是出外领兵的文官兼任。由黄蜚这样一个武将直接升任,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而除了他之外,林庆业升任为东江总兵,赵旭升和谈震彩被提升为副将,其他的五营将领都有所封赏。可以说,除了周显,这是个全赢的局面。

虽然周显知道崇祯帝此举有鼓舞士气的作用,但从他内心讲,这一系列的封赏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尤其是在卢象升战死,洪承畴被俘,大多数在宁远的明军将领都担着戴罪立功这个负担的前提下。

毕竟,真正与满清对决的主力还是在宁远。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难免会使一些将领心中生出不满。

随着这一份封赏到达的,还有两个讯息。

一个是李自成攻破了开封,称新顺王。

另一个崇祯帝完全放弃了与满清在辽东的主力对决,下令全军回撤。调唐通、白广恩、马科三总兵前往陕西,只留下李辅明率领治下领兵防守塔山,吴三桂镇守宁远。曹变蛟因为兵力折损严重,且最清楚松山苦守近年的全部情况,被崇祯帝调回京师询问详情。

看到这里,周显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担忧。

或许在很长的时间内,明清都不会在辽东大动干戈了。明军要全力应对李自成,而清军要平定察哈尔部的叛乱。

如果让清军彻底剿灭了察哈尔部,那复州一线的自军的情况肯定会坏很多。而这个只能暂时交给黄蜚去应对了。

三天前,夏舒返回复州,带回了六百多个从松山城中逃出的百姓或士卒。但这些人中,没有夏承德。

而他带来的真实消息是,多尔衮在阿济格被卢象升斩杀,而明军又撤回塔山之后。暴怒之下,下令将除洪承畴外,被俘明军中守备以上,不愿归降的官吏近百名全部处斩。而洪承畴被他押往沈阳,献俘皇太极,生死不明。

比起这个,周显更加迷茫的是中原的战事。李自成拿下了开封,这个在真实历史中完全没有发生的事情,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短期内肯定是扫荡中原,拿下整个河南。但之后呢!是南下襄樊,夺取湖广。还是西上进攻陕西,进而威胁京师。

这两个方案无疑都是可行的,湖广为大明的粮仓,占领了它无疑可以狠狠的打击大明。而陕西不仅是李自成的故乡之地,还可以从地理位置上威胁京师。毕竟除了陕西的孙传庭部,大明再无一支兵力可以抵御农民军。

按照李自成称王,宣告大明无道的做法来看,他进攻陕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口号已经喊出去了,必定要付出一些行动。否则,怎么引起天下人的响应?

但南下进攻湖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孙可望南出南阳进攻襄阳被马祥麟击败之后,向东转入江淮平原。在那里,他与大别山中的原左五营将领贺一龙、马回回合兵一处,四面征伐,连战连胜。连陷舒城、六安等地,实力大增。

在攻克庐江之后,在徐以显的鼓动下,孙可望开始在巢湖训练水军。宣誓要渡过长江,直破南京。之后,他又击败了黄得功和刘良佐所率的官军,一时间江南大震,朝野震惊。而这件事就发生在李自成围攻开封之时。

孙可望之所以能屡战屡胜,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官军主力被李自成牵制在开封周边,无暇顾及于他。

但这样的好运随着左良玉返回武昌而彻底结束。左良玉虽然经过朱仙镇惨败,但手下尚有近两万士卒,而且都是善战的精锐士卒。

在崇祯帝的严令下,他以自己直系士卒为主力,又在武昌招募了数万新卒,乘船沿长江一路东下,双方最终在巢湖口遭遇。

在左良玉和其他部官军的大举进攻下,孙可望所率的农民军先败于水上,又败于庐江,紧接着在六安再次惨败,最后狼狈向北逃窜。直到退到容易坚守的大别山区,才逐渐稳住阵势,和左良玉沿阵对峙。

孙可望经此惨败,兵力折损沿重。最主要的是,张献忠留给了他的两个军师徐以显和潘独鳌在撤退过程中先后死于乱军之中。自此,他这一部人马再也没有一个可以替之谋划天下全局的谋士。

除此之外,贺一龙战死之后,人马被孙可望吞并。马回回因此而产生担忧,率部奔入安徽和河南的交界处,使孙可望的情况更加凄惨。

但官军也因为连续作战,战力锐减,且被孙可望牵制在江淮之间,动弹不得。

因而,此刻在湖广,除了镇守襄阳的马祥麟之外,官军更无一部可靠的人马。在这种情况下,李自成也很有可能南下,以夺取湖广这座大明的粮仓。

西进陕西要的是名,南下湖广要的是利。

李自成到底会如何选择,周显此刻完全摸不到头脑。毕竟在原有的历史中,李自成是在夺取湖广之后,才称的新顺王。接着郏县一战彻底击败孙传庭,然后才进军陕西,十分轻松了便拿下了京师,逼的崇祯帝慌忙自杀,大明王朝自此覆灭。

周显再次叹了一口气,深感这蝴蝶效应太厉害了点,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自己未免也太命苦了点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章 登莱杂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章登莱杂事?周显乘船返回登莱,黄蜚亲自将他送到旅顺。

看着周显上船,黄蜚抱拳道:“军门,一路保重。”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黄总兵……,哦,不,应该叫黄都督同知了。现在我这个登莱巡抚已经被免职,而且就算不被免职,论官职也已经低于你的都督同知。以后我们以平官相称,不必再如此客气。”

黄蜚欠身拜道:“军门万莫如此说。黄某虽是粗汉,但尚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此次能连破清军,拿下金复二州,全得益于军门的精心谋划。我只不过是蝇附马骥,而至千里,实在是愧领此职。军门之大才,蜚难及其一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甘愿永久以属下称之。希望军门您能早日归来,我们再行破虏。”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托你吉言。复州这边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目前我们在辽东占取的这一隅,很可能关乎将来灭虏的大局。清军平定察哈尔部的叛乱之后,肯定会再次向复州发起进攻。就像我们之前反复讨论过的,复州可以舍弃,但金州一定不能失去。请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黄蜚点头道:“军门放心。只要黄某活着,清军就不可能踏入金州城一步。”

周显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最终反手从夏舒那里拿过来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的卢象升送给他自用的一张弓和一把刀,他取出长刀,递给黄蜚道:“黄同知,这个是卢督师生前所用的长刀,他不久前就是用这把刀斩杀了阿济格。我想卢督师临死之所以将这把刀和这张弓送给我,是想让我替他完成灭虏的愿望吧!现在我将这把刀转送给你,希望我们二人今后同心协力,一起完成卢督师的遗愿。”

黄蜚神色感动,单膝跪下接过长刀道:“谢过军门,属下绝对不会辜负这把刀的。”

卢象升率八百骑深入辽东腹地,攻破锦州,一路西返,连破清军。他的遗物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些特殊的象征意义,没有哪个武将会不喜欢。而周显将它送给自己,黄蜚从中足可以看出周显对他的期待和信任。

周显点了点头,告别离开。

乘船半月,终于到达蓬莱水城,而这时距自己前往辽东已经半年有余了。

在此之前,出征的将士已经有一批返回,主要的是谈震彩所率的仁字营一部和李开所率的勇字营。

清军主力北调,又经历了锦州方向那样的惨败,短时间内是不会轻易来攻复州了。所以,周显可以大胆的将在金州、复州的兵力分批次调回来。等到休养完成后,再分部送过去。

周显有意在今后将谈震彩和李开二人都留在登莱,一个驻守当地,防止被俘虏的众多清军和海盗作乱。另一个专门负责练兵,周显之前让曾化龙再招募一万士卒的计划,伴随着李自成攻取了开封,人数还要再行增加。

最好能再增加五营,使总兵力达到五万之数。

而养活这些兵所需要的钱,就是周显和曾化龙所要商量的事情了。

周显连取两州,从旅顺、金州等地的府库中得到了不少现银和器玩,再加上刘廉等金州富户主动献出的和抄没满人的,总共高达百余万两。除去赏赐以及抚恤士卒的,还剩下近四十万两。

周显自取了十万两,将剩下的三十万两全部交给了曾化龙,以补充登莱府库。而同时和他达成一致,出海行商那件事必须尽快进行,韩括所率的水师可以为那些行商海船保驾护航。他们可以去朝鲜,日本,南洋等等地方。除了辽东,任何地方都可以自由去。

而辽东这块,周显决定交给了李丁和于七。

辽东海岸山林密布,有各族猎户穿梭其中。药材、皮革、山参,甚至是树木,只要能贩运到大明境内都能翻上好几倍。

这算是报答李丁之前对自己的支持。而之所以于七参与其中,主要是利用他于家私人的身份收集有关满人的情报,亲近甚至鼓动其他族的部众反抗满清。

曾化龙对此没有意见,但提出南洋是郑芝龙的地盘,最开始最好不要让商船前往那里,与他发生直接的冲突。

除此之外,曾化龙还提到了一个事情。之前侵入胶州的海盗海龙王段天柱在逃走之后,据说用大量金银贿赂郑芝龙,目前已经被郑芝龙收为已用,继续在南洋海域打劫那些没有悬挂郑家旗号的商船。

周显心中隐隐发怒,在登莱地界杀了人,竟然还想着逃脱,这未免有点太看不起自己了。他将这件事放在心底,暂时同意商船不前去南洋的方案。但让曾化龙好好探查此事,看所传到底是否为真?

曾化龙应了此事,答应会托在福建的亲戚打探消息。

两人又谈论了好久,主要围绕怎样向皮岛的林庆业部提供辎重,如何练新兵,以及怎么更好的安抚境内的百姓等事情为主。

最后看到一切都妥,周显便开始启程前往京师。

夏承德死亡,夏舒心情郁闷,被周显留在登莱,陪护他的妹妹夏荷。他们在莱州建了一个衣冠冢,周显也去参拜了一下。

本打算前往辽东的周泰也被周显暂时留在了蓬莱城。周显这次前往京师,不知多久才能返回,或者干脆就回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一家之主,显然不能恣意妄为,再前去辽东去找谢迁。

李自成攻破开封,接下来肯定就是掠取整个河南。待在豫南舞阳老家的父亲和长兄显然不太安全,周显让陈锋带几个人前去舞阳,劝说他们立即离开。至于他们接下来前往京师还是南京,或是前来登莱与周泰会和都没有一点问题。至少这些地方暂时是安全的,但就是不能再待在河南了。

而周显则在安排好一切后,和锦瑟,还有几个亲兵一路西行,从陆路前往京师。

这次到底是福是祸,周显现在还难以预料,但总感觉这一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死了一个监军太监,此事是大是小,关键要看崇祯帝的态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一章 赵宇讨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一章赵宇讨房?第六百二十一章赵宇讨房------

周显从蓬莱城出发,途径莱州,在那里停留了两日。

文志通、丁志松、俞百易等人一起前来拜访。

文志通为莱州知府,为莱州诸官之首。

丁志松因为周显推举,被崇祯帝任命为金州知府,即将前往辽东赴任。这是在刚收复金州之后设置的特殊职位,负责主管金复两州的一切政务。

这件事有好有坏。

好的是金复二州是大明新夺下的两州,天下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里。如若做的好,天下人都会看的到,对他未来的仕途将会十分有利,很有可能可以一飞冲天。而同理,如果做的坏,天下人也能看到,很有可能他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还有就是,金复二州地处辽东,虽然清军这次惨败,但他们肯定会再次发起进攻。在那里担任知府,很有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也正是这个原因,朝廷内的大臣很少人愿意去这样的一个是非之地。

要非如此,丁志松也不会轻易获得这样的一个职位。毕竟,主管金复二州的政务,又没有直接的上司统御,这就等于是一块法外之地。虽然仅是一个知府,但掌管的却是金复两州的一切政务,权力远远高于知府。

丁志松对此感恩戴德,从掖县县令到莱州同知,再到今日的金州知府。正是在周显的一步步推举下,他才一步步的高升。

俞百易是周显留在莱州负责管理火炮厂和船厂的主管官员,他向周显汇报了两处事情的进展。两个厂都已经逐步迈入正轨,目前所存的火器装备两三千人不成问题。周显正打算在将来组建一个全用火器的火器营,便吩咐他继续扩充当前火器的储备量。

周显将几人送到院外,其他的人先后离开,文志通留到了最后。周显看周围再无旁人,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全部递给了文志通。

文志通脸色微变,面露惊愕道:“军门,您这是……”

周显淡淡笑道:“别激动,这不是给你的。这一次跟随我出征辽东的将士,战死者便有六千余人。他们都是些正值壮年的汉子,是一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死后留下了无所依靠的寡妻弱子。虽然会有对应的抚恤,但这远远不够。这八万两银子是用来扩充六艺学院的,开办另一院,专门为稚子授课。凡是那些战死将士的子嗣,只要愿意进学的,都可以进入。”

文志通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下官还以为军门在辽东那边发了大财,想要给我也分上一份呢!没想到却是为了这个。但军门放心,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周显同样笑道:“你倒是想的挺美。我已经和曾御史说过了,以后他每个月会从府库中取出一千两银子,专门用作书院的供养。所以,那些什么大儒、名师啊!你该请就请。而其他的各类书籍,该买的就买。银子的事情,不用太吝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可是让你万载留名的大事,上点心。”

周显送走文志通,返回后屋,赵宇一个人在屋内摆了一满桌的酒食。旁边锦瑟嘟着嘴坐在旁边,而他带着那一副死皮赖脸的贱笑。看到周显,他急忙打招呼道:“周兄,怎么才过来啊!那些人真不识趣,这么久才走。要是你还不过来,我这个主人就直接撵他们走了。”

锦瑟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我这个主人’,这宅子是二公子,只是让你暂住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赵宇笑道:“锦瑟妹子,你怎么说话呢!我和你家二公子还分什么彼此吗?我这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说依我和周兄的关系,他能不送我一份大礼吗?我看这宅子就顶好的,反正你们一直也不住在这里,干脆就送给我好了。”

锦瑟无限鄙视的看了赵宇一下,向周显道:“二公子,我先出去了。你可别上这个脸皮无限厚的无赖的当,无论他说什么,这宅子都不能给他。”

看着锦瑟走出去,赵宇一直望着背影,啧啧声叹道:“这一年多来,锦瑟妹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而且还开始当起家了。周兄,你有福了,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过门啊!”

周显脸色大窘,向外看了一下。

锦瑟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快步消失在视野之间。

周显坐到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道:“如果这次前往京师能够平安回来,我就娶她过门。”

赵宇愣了一下,接着大笑道:“周兄,为这个,我们两人得好好的喝上一杯。”

周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次是我的失误,让她留在蓬莱,而没有安置人看家。你看到她脖子上的那条长疤没,是杜勋划的。如果我当时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宇眉头微蹙,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她怎么在这个季节,会穿那样高领的衣服,原来是为了遮盖住疤痕啊!姑娘家的都爱美,有这样的疤痕,难免会有点在意。但周兄,你也别多想,我看锦瑟妹妹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周显苦笑了一下,叹声道:“是啊!姑娘家的都爱美,但她又怎么会因这个而怪我?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赵兄,你刚才说你要大婚了,怎么回事?”

赵宇笑道:“没怎么回事,就是新找了一个姑娘,是火炮厂的一个老师傅的女儿。看上了我的风流倜傥,英俊无比,死也要嫁给我。你说,我能不娶吗?”

周显撇了一下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我看一定是你死皮赖脸的想要娶人家,然后被她老爹踹出来了无数次。最后真烦了,才同意将女儿嫁给你的。”

赵宇哈哈大笑,说道:“还是周兄了解你,事情和你说的有点出入,但出入不大。他爹没有踹我,只是多要了一点嫁妆。说是要娶她女儿,必须有一栋大宅子,这不就是这栋吗?”说着,他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周显心中恶寒了好一阵,“你想要这栋宅子啊!”

“哈!”

“真的想要?”

“嗯!”

“你想要我也不给你。”

“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二章 归乡流民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二章归乡流民?周显离开莱州之时,还是把那栋宅子的房契交给了赵宇。

在金州,豪格调用了十多门红衣大炮,而最后在逃离过程中被周显俘获了六门。这六门中有一门是之前清军俘获明军的,但剩余五门都是清军自己铸造的。

周显以前看明末穿越,都是在强调明军火器是如何的先进,如何的压制清军。

但实际上被明军视为红衣大炮的神器是从葡萄牙进口的,而清军在崇祯四年便利用俘虏过去的工匠刘汉成功仿制了西洋火炮。而且他们还创造了“失蜡法”,化铸铁为铸钢,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是铸炮工艺完全领先于明朝。

明军虽然在有的军队中大规模装备火器,但就红衣大炮而论。在与清军的对决中,已经完全不占优势。

可能很多人会问,为何不见清军大规模使用火器?甚至动用大量红衣火炮轰城。

周显也想了很久,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因为他们蠢。

在明末的军队中,除了个别强将率领的之外,其他的都如同纸糊的般。很多情况下,还未等他们动用火炮,明军就已经溃散投降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知道红衣大炮是利器,但不值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铸制、运送。

历史上,也只有进攻杏山、塔山的时候,清军才调用了大量火炮进行助阵。因为这些城池坚固,且守军顽强,久攻不下。

火器是趋势,是将来的发展方向,但在前期却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银。满清那些愚蠢的贵族们认为不值得,他们更推崇满清八旗的个人武勇,提倡以长弓、大刀、骏马夺取天下。

而滑天下之大稽的是,在明末那个独特的时代,他们竟然成功了。成为问鼎天下,夺取中原的王者。

实际上说满清的贵族都是蠢人或许也不太恰当,他们也有可能是太聪明了。

他们满人有那么点人,而天下汉人却有那么多。他们之所以能最终夺取天下,靠的就是八旗兵的悍勇。如果推行了火器,一个不管多么瘦弱的汉人拿起火器就可打死一个精壮的八旗兵,那天下还能属于满人吗?

所以,他们虽然意识到火器的厉害,但却以牺牲整个华夏的将来来换取满人的统治地位。他们禁止推行火炮,开行文字狱,禁海,通过一切可行的办法进行愚民。事实上,他们一直做的很不错,直到西方的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

而满清也在汉人的一步步觉醒中,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无论是哪个是真实的原因,都说明那股满清贵族的愚蠢。而周显既然穿越到这个世上,就不准许这批蠢人当华夏的主人。

周显从辽东返回之前,就将一门满清仿制的红衣大炮运到了莱州,交给赵宇,让他开始铸造新的红衣大炮。

现在他讨要宅子,周显把房契交给了他。但提出的条件是,他铸造出来的红衣大炮,射程要比清军的远,重量要比清军的轻,而还要比清军的耐用。要不然,这栋宅子自己在将来还可以收回。

赵宇听后抱怨了几句,但在周显的威胁下满口答应。并同意还会改进燧发枪,让它的射击速度加快。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应,周显将房契交给他,然后就离开了莱州。

出登莱地界,进入青州。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归乡的流民。有向东的,有向西的。再有不到半个月,便是秋收的季节了。

这些百姓中的大部分都失了田地,但也有一部分是家中还有田地的。但遭荒之后,家里没吃的了,便在地上种上庄稼后出外流落,四处乞讨。

有的幸运,在外地找到了能活下去的生计,便定居在了外地。但他们中的大部分却没有那么幸运,就在农忙时节返回家乡收割庄稼,或替家乡的那些拥有无数田产的富户当帮工,以换取一些吃的,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明末大部分流民都是失去田地的庄户,而土地兼并是明朝灭亡的一个最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周显担任登莱巡抚之后所做的一项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减少土地的买卖,定三亩之上的土地买卖必须要经过官府的同意。

这项政策的施行,到目前看效果还算不错。至少从登莱地区向外走的流民要远远少于归返登莱的,和往年的情况完全不同。

但归乡之途却远远没有那么顺利。登莱遭荒,一般都向西逃。通过青州,向济南一带走。临近大运河的一线是山东最富有的地带,也容易讨到吃的。只要有吃的,就能活下去,这是最朴素的想法。

但青州多山贼劫匪,以前有谢迁在,他规定只截富户,不截穷人。但他离开之后,就没了那些个规矩。只要看到人,就上去劫掠一番。

而且,参与劫掠的不一定就是山匪,很多都是饿疯了的灾民。他们几个一股,十几个一团,拿着菜刀、甚至是棍棒,抢劫了和他们一样是穷鬼的流民。

得到一点吃的,那可以乐活好半天。得到一些金银,那更是要谢天谢地。而且这种现象不止青州一地,在整个北方大地都在不断的上演。

在这个乱世,能活下去的贫民都是些狠角色。

李自成为什么被打散了无数次,又能很快的恢复实力。就在于这世间的流民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何时会饿死在路上的普通百姓,你给他一口吃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你干。而现在李自成称王了,这些流民有了归向。

可以预期,在接下来的很短时间内,李自成的实力还能壮大一番。因为将有无数找不到活路的流民前去投靠他,而李自成如若能让他们活下去,这批人将有很大一部分人会成为他帐下的士卒。

在这个时代,李自成显然是那些流民更好的选择。尤其是在他已经称王,即将夺取天下的时候。毕竟豁出去一条命,或许今后就可成为开国元勋。这样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流民中那些不认命的英豪岂会不抓住?

这是一个乱世,而且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大乱,谁也无法预料到底谁会笑到最后。但不安于现状者的机会往往更大一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三章 济南游逛

周显一行包括亲卫在内共计二十人,一路向西,沿途遇到拦截的大小匪贼就多达十几股。等到后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显他们只能尽量的沿着官道行驶,并在刚入夜时分便找寻客栈休息。

路程忐忑,行程缓慢。

只不过这种情形,在进入济南府之后便有了改变。作为山东的省府所在地,且运河沿岸最富裕的一府,济南府的情况要比其他地方好上很多,流民的数量也少上很多。

周显在九月初进入济南城。这座在四年前历经兵灾的城市虽然繁荣程度远不如昔,但一切都在恢复之中。

四年前,满清第四次入关。虽然多尔衮那一路被卢象升阻于高阳,但岳托所率的那一支却突入山东,最终攻破了济南城。

德王朱由枢被俘,城中文武官员被s殆尽。清军一把火将济南城烧成了废墟,然后将城中所有青壮强掳回辽东为奴。这件事后,济南繁荣不在。但经过这近四年的恢复,总算有了一点原来的样子。

本来在原有的历史中,满清在攻破松山之后,会进行以掠取运河两岸为主的第五次入关。时间上正是在这个时候,但这件事至少在今年是不会发生了。

第五次入关的主将阿巴泰死在了金州北河中,而清军实力也随之大损。再加上目前察哈尔部的叛乱,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满清可能完全自顾不暇。

周显来到济南,按照常例应该去拜访当地的主官山东巡抚。去了府衙后才知道,前任巡抚王永吉被调往京师,而新的巡抚邱祖德还未到任,只有一个左布政使在主持一切。周显停留了不一会,便告辞离开,并且婉拒了对方想要将自己安置在府衙内歇息的打算。

回到预定好的客栈,周显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章怀。他是周显的亲兵的副首领,地位仅次于夏舒。“兄弟们这一路走的十分辛苦,这一百两银子是我犒劳大家的。我们会在济南城停留三日,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章怀接过,躬身施礼道:“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军门。军门这几日想要去哪里,要不要属下派两个兄弟跟您一起?”

周显摆手道:“不用。济南城繁华,你们自己随意逛逛,不用管我。但是要在客栈内时时留下一人,以防到时候我找不到你们。”

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周显精神饱满。一大早起来,便拉着锦瑟一起去逛济南城,

先去看了大明湖,又去爬了千佛山,最后转到了趵突泉那里。

到中午时分,看锦瑟似乎有点疲惫,周显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叫漱玉馆的休憩之所。专营茶水和各种吃食,类似于饭馆,而又非完全意义上的饭馆。

这座漱玉馆位于沧院之内,在它的不远处便是位列七十二泉的漱玉泉。

据一旁引路的堂倌介绍,漱玉馆是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旧居,漱玉泉以及漱玉馆的名字都是因为她出的那部漱玉集而得名的。踏春时节,无数士人学子都会来到此处欢饮唱对,热闹非凡。

堂倌给周显找了一个位于二楼的雅静房间,透过窗户,正可以看到远处的美景。

跑堂连报出十几样菜。周显让锦瑟自己点,但她点了两样热菜便不再点,周显又加了糖醋鲤鱼和一品豆腐这两个鲁菜的特色菜品。

堂倌看周显点完,问道:“公子,您喝茶还是饮酒?”

周显笑向锦瑟道:“锦瑟,你有口福了。早就听闻,用趵突泉的泉水泡的茶为茶中一绝,来到此处一定要品上一品。”说着周显转向堂倌道:“不知道贵店中所用茶叶为哪一种?而这水是否为趵突泉中所取。”

堂倌尴尬的笑了一下道:“这恐怕要令公子失望了。这泉水不是从趵突泉所取,而是最近的漱玉泉。但公子放心,这漱玉泉泉水凛冽,滋味一点不输于趵突泉。茶叶倒是有很多种,只不过当地的士子都喜欢本地茶,尤以日照绿茶最受欢迎。”

周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另外,如若店内有什么瓜果甜品,也给我上一点。”

“得了,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没过多久,跑堂的用托盘先送来了一壶茶和几样添点,其中还有一盘青枣。

周显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锦瑟倒了一杯,缓缓饮着。茶水绿莹莹的,像刚落入水中的蓝色宝石。茶香并不浓烈,只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入口轻绵,十分清冽。看来堂倌的推荐不错,的确算是好茶。

锦瑟双手捧着茶杯,偷偷的看着周显,一言不发。

周显放下水杯,望向她道:“怎么了?到济南之后,我发现你情绪就一直不高。今天这么好的天气,那么好的风景,看你一点都没开心起来。”

锦瑟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公子,我听章大哥说。这次回京师,是皇上招你回去的,是为了彻底查探杜公公死亡那件事情?”

周显笑道:“你担心这个啊!杜勋是韩勇杀死的,和我又没多大关系。回到京师最多问询几句,走一走过程,然后就没事了。”

“但但是我听章大哥说,这件事情挺严重的。他说杜公公是內恃,还是监军,朝廷一定要问罪于你的。”

周显心中骂了一句章怀你这个大嘴巴子,轻轻笑道:“我还是太子的陪读,大明的登莱巡抚呢!别说不是我直接杀死了杜勋,就算是我直接杀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知道我和太子的关系有多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替我求情的。你没看到来到济南城后我和你一起游山玩水吗?就是没什么可担忧的,要不然我哪里会有这个心情。”

锦瑟听周显说到这个,完颜一笑道:“可能是我多想了,二公子的确是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周显嘿嘿笑道:“是的啊!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出来玩的时候就开心一点,别那么胡思乱想。等等,我们再去逛逛济南的商市,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

“啊!还逛啊!”锦瑟哀叹了一句。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四章 漱玉馆题字

也不知道是走的饿了,还是这家店的东西实在太好吃。四样菜,两个人吃,主要还是周显一个人,竟然吃了个满盘干净。

周显最后轻轻的拍着肚子,笑着道:“终于吃饱了。茶也好,菜也好。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要来这里吃。”

锦瑟蹙眉点头道:“是好那么一点点,但这价钱也太贵了点。二公子,等我学会了这几样菜,天天做给你吃。”

周显笑着道:“锦瑟,你知道吗?开饭馆的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尝一道菜就想着怎么做出来?导致他们连回头客都没有一个,最后bp关门。”

锦瑟轻轻笑了一下,脸色红润,十分动人。

周显下去结账,账房先生快步迎了上来,笑言道:“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非凡人。我们这店建在易安居士的旧居之上,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常有士子前来,在店内的墙壁上留下一二墨宝。我们掌柜知道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愿意在店内留下墨宝的客观,饭钱只用付折就可以了。我看公子文雅,必定也是个人。因而我想问一下,公子是否有兴趣留下一副墨宝?”

周显还未说话,锦瑟却迫不及待的说道:“二公子,写啊!只几个字便能少付两成的饭钱,为什么不写啊!况且你的字又不丑。”

周显无语的摇了摇头,有这样埋汰自己的吗?什么叫不丑,自己那写的叫有特色。周显转向那位账房先生问道:“老爹,我在楼上用饭之时,隐隐听到远处有一些朗朗之声,附近是否有一家书院?”

账房先生愣了一下,尴尬笑道:“这附近的确是有一家书院,而且里面的学子经常来这里饮食相聚。公子这么问,是他们的声打扰到您了吗?”

周显笑道:“这个倒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那烦劳先生准备一下笔墨,我也写上一些东西。如若不好,还望您能够见谅。请问,是在那张墙壁上写字吗?”周显指了指正对着店门的那张墙壁。

账房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连忙让人准备笔墨。

墙壁上写满了各种墨宝,内容有诗有词有赋,还有的仅是几个字,或者是一句话。字体也各有不同,好的可以当书法看,而坏比涂鸦好不上多少。

周显在墙壁上找到一处空白的地方,站定后,他略微想了想。一手提笔,挥洒而下。

他的字的确如锦瑟所说的那样,不丑,但也说不上如何出彩。平时他练的都是楷书,端端正正。但在此刻,他写的字体却是草书,一挥而就。

写完,周显将毛笔放入砚台上。付了饭钱,随后离开。

账房先生从自己的位置挪过来,看向那墙壁,只见上面写着。

每逢国之大难,必有豪杰挺身而出。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前后汉终军,弱冠戏虏请长缨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后有宋祖狄,击楫渡江,北伐中原穆,举枪破敌,克复中原。

直至今日,国破若累卵,羽檄急争驰。却为何鲜见大明千万士子振臂一挥,急赴国难?何也!朱子坐谈,儒生论道,闭门,无益于世。岂不知太平之时千金笔,不敌战时落尘衿。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投笔从戎今日事,从军为将当此时。报国杀敌净胡尘,誓扫东虏不顾身。死当马革裹尸天下仰,生亦万里封侯笑四方。借此告天下之人,莫要做那些空谈腐儒,所学无所用处,纯属误国。

账房先生看完,啧啧叹道:“这公子口气真大?这么点年纪,就敢教训天下士人?”

这时,一个看起来十分端庄素雅,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从后侧走出。她听到账房先生的小声嘀咕,开口问道:“老吴,你嘀咕什么呢!谁的口气真大?”

账房先生看到妇人,忙迎上去,满脸堆笑道:“掌柜的,您也过来掌掌眼,这是一个小公子刚刚写的。”

那妇人看完,笑了笑道:“的确如你所说,他的口气真的很大,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只不过他所说的确有一些道理,我倒是很好奇那些学院士子看到这个后,会如何反应?对了,你说他是一个小公子?不像,这样的感悟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写的。”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小公子,看起来应该还不满二十岁。”

妇人稍稍的点了点头,跨步离开,临走前说道:“留着吧!也好看看那些自命清高的士子到底羞不羞?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用这样的口吻教训。”

周显离开漱玉馆之后,询问了一下,知道济南东市最为繁华。想到离这里不远,便决定步行去那里。

济南为山东省府,毗邻运河,南来北向的货物都经过这里。绫罗绸缎、文墨古玩,名家乐器等店铺林立,繁华异常。

周显自己买了一些山东的地理图制和地方志,给锦瑟买了几件首饰。她自己挑的,看起来都很普通。周显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给她挑了一个黄金打造的凤钗。也不待她说拒绝,直接便让掌柜的打包。

最后二人转到古玩街,周显打算顺便挑了几件玉器和文玩,算是回到京师的礼物。他转了一会,最终走进了一个叫“淘宝斋”的古玩店。

掌柜的看周显提着大包小包,不用店小二,非常热情的亲自迎了上来。“客人,是来买古玩的吗?您想要什么,玉器,书画,还是其他的什么?”

周显笑着道:“我不久后要前往京师,想给一些朋友带些礼物。玉器、古书画都可,只不过他们都是些文雅之人,东西的档次不能太低。但希望价格上,也不要太高。”

掌柜满脸堆笑道:“客人您算是找对地方,我们店讲的就是一个物美价廉。不管您想要什么,绝对是物超所值,保您满意。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取去。”

周显看掌柜的迈入后室,看来是打算取他真正的好东西去了。店小二给周显和锦瑟上了一杯好茶,请他们坐下。

这时,外侧一个粗嗓门喊道:“掌柜的,大买卖来了,还不赶快出来迎客。”11

第六百二十五章 节寰袁公行状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五章节寰袁公行状?随着声音一起进来的共有五个人。

最前侧的一人身型粗壮,满脸胡须,腰间垮了一把长刀,那粗犷的喊声正是由他发出。

他身后跟着四人,个个身姿剽悍挺拔,手中抬着两个大箱子,紧随着跨进了房内。

周显看了看这几个人,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从他们的走姿和气势来看,这几个人不是军中士卒就是绿林大盗。

不,应该就是军中士卒,绿林大盗是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济南城的。

带头的那人往椅子上一坐,示意他的四个手下将两个大箱子放在长案上,大声道:“掌柜的,这些都是老子们的宝贝,赶快掌掌眼,给我报个价。”

掌柜不在,旁侧的掌眼先生连忙出柜,笑脸相迎道:“贵客稍等片刻,待老朽看一下。小贵子,还不赶紧给贵客上茶。”

带头的那人翘着二郎腿腿,神情惬意。一边饮着茶水一边大声嚷道:“老小子,你可别想蒙老子,这些都是好东西。如若你不开一个好价钱,老子直接砸了你的破店。”

掌眼先生这时候已经看了一会箱子面的东西,强压下心中的兴奋,出声道:“请贵客放心,我淘宝斋出价历来公道。只不过这些宝物,您都要卖吗?”

“当然,要不然老子费那么大工夫抬来干吗?但是否要卖给你家,就看你们出价是真公道,还是假公道了。”

“真公道,绝对是真公道。贵客稍等,我去请我家掌柜,让他亲自给您估价。”然后他转头向那位伙计道:“小贵子,好生伺候着。”

看掌眼先生满带兴奋的跑向后院,周显不禁对这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有点好奇。向那位带头人道:“老哥,您的宝贝能否也容在下观看一下?”

那人好像在此时才注意到周显,微微审视了他一下,笑道:“原来你小子不是店内的伙计啊!看吧!看吧!哪有卖家不允许买家看的道理。如果你想从其中买一些也可以,只要价钱比掌柜的高。”

说着,他扫了一下站在周显身后的锦瑟,突然双眼一亮。舌头向上泛着舔了舔嘴角,露出贪婪的的眼神道:“好漂亮的小娘。小子,能不能把这小娘卖给我,价钱随你开。”

锦瑟满脸通红,紧紧躲在周显身后。

周显淡淡笑道:“你就别想的,我开的价钱你出不起。”

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不再理会周显,但眼光却一直不离锦瑟。他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喝光,大声喊道:“小二,上茶。”

周显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画,放在长案上缓缓展开,顿时有点愣住了。

这副画名为《潇湘图》,他曾经在故宫博物院见过,是五代南唐董源创作的设色绢本山水画。这副画作无作者款印,明代大家董其昌得到之后,根据《宣和画谱》中的记载,定名为董源的《潇湘图》。

后来,这幅画被袁枢所得,上面自跋“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得于董思白年伯家”,思白是董其昌的号。

但现在因为周显的穿越,事情发生了一些改变。上面依旧有袁枢的跋文,只不过时间有点改变,上写的是崇祯十五年八月。

而正因为这个跋文,周显确定这幅画百分之一百是真迹。因为时间上对的上,这幅画一个月前还属于董其昌的家人,哪个造假者会添上袁枢的跋文。也就是说,袁枢得到这幅画刚满一月,而它现在却摆在古玩店的店内,被几个军兵贩卖。

周显又拿出旁侧的一个册子,上面写着《节寰袁公行状》。

节寰为明末大臣袁可立的号,他是明末少见的清官廉吏和干练之才。主持辽务多年,参与并指挥明清战争,策反收降努尔哈赤的女婿刘爱塔,又名刘兴佐,引起满清高层的极度混乱。可以说登莱自设巡抚一来,前后共历十数人,唯有他可以说是不负所托。

后来,历时十八个月的登莱兵变结束,他经营多年的登莱防线完全崩溃,而心力交瘁的袁可立也病逝于老家睢州。

董其昌曾担任大明的礼部尚书,无论是和袁可立,还是他的儿子袁枢关系都非同一般。在袁可立去世两年后,董其昌以八十一岁高龄,撰写了《节寰袁公行状》四册。分为元、亨、利、贞,讲了袁可立的家世和生平。一年后,董其昌去世。

后,睢州兵变,高杰被许定国所杀,清军进驻中原。袁枢在无力改变现状,最后选择绝食而死。

但有关《节寰袁公行状》的故事却没有因此而结束。

清军入关,憎恨袁可立,不遗余力的贬低他的能力和功绩。

在袁可立去世五十年后,清朝开馆延修《明史》。

因为在仁祖反正期间,袁可立曾上《请讨篡逆疏》严词斥责朝鲜世君篡权,目无宗主并勾通倭寇的旧事。虽然最后因为明廷照顾大局而承认了朝鲜仁祖的地位,但这本奏疏却从根本上否认了他继承朝鲜王的正统性。

此举引得了朝鲜君臣的忌恨。在清修《明史》的时候,朝鲜多次派出使者在康熙皇帝面前大告前朝袁可立的御状,并以重金贿赂修使官员改写前史。

而袁可立策反刘爱塔的事情,一直被清朝视为耻辱,使满人认为有碍于他们一直自诩的“文治武功”而不堪其辱。在这两种态度下,凡是有关袁可立的史料全部被删减。

一个主持对辽多年,并担任登莱巡抚,甚至被崇祯帝允许在老家开府的大明一品高官竟然未曾在《明史》中立传,只能说是千古奇闻。

而《明史》,特别是明末清初的那一段。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也历来被史学家所争论。

这还不算完,清乾隆大兴文字狱,时人陆时化的书画著作《吴越所见书画录》载有《节寰袁公行状》涉及到袁可立的事迹也被删减的面目全非,而作者险遭毁版和杀头之灾。而这件事发生在袁可立去世后的一百四十多年之后,满清皇帝内心对袁可立的忌恨可见一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六章 买卖生意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六章买卖生意?到了清末,光绪帝师翁同龢考证睢州袁氏旧藏南宋《松桂堂帖》时,竟因为资料过于匮乏而将袁可立之子袁枢和袁可立之孙袁赋诚误以为一人,写下了“其为一人无疑也”的千古学术错误。

要知道,翁同龢虽然当官不怎么样,但历来以博学著称,而且对待治学极其严谨。他能犯下如此大的学术错误,只能说明满清在后世对袁可立的打压到了何等惊人的态度。

从这一系列事情中,足见中华文明因满清入关遭受了何等程度的摧残。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暴力颠覆和文化毁禁是何等的严苛和狠毒?

在明末,大部分官吏都是“重山海关而轻沿海”,唯有袁可立在担任登莱巡抚后大力加强海防建设。

他去职后,毛文龙被袁崇焕擅杀,袁可立苦心经营的海防线的牵制形势逐渐瓦解。致使满人敢于倾一国之力大举犯明,国事日见艰难,从中可见袁可立的先见之明。

周显因为历来敬佩袁可立的战略眼光,对他的生平知之甚多,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其子袁枢收藏的。

袁枢政治才能远逊于袁可立,一般被人看为书画家和收藏家。他家中的大部分财物都被他用来购买各种字画,藏品巨富。

而这样对书画如此痴迷的一个人,怎么会将自己在一个月前刚得到的《潇湘图》和记载自己父亲生平和功绩的《节寰袁公行状》拿出来卖呢!

这时,掌柜从后院急急忙忙的跑来。看到周显正在看箱子面的东西,脸色微变,狠狠的瞪了那掌眼先生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看好他?这明显是抢生意的。但瞬间满脸堆笑,向周显道:“公子,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入内房看。”

周显摆了摆手,笑道:“我看这位兄台带来的东西也挺好,我就打算买这些了?”

掌柜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在心中大骂了一句周显,但表面上仍满是笑意,刻意放低声音道:“公子,没有这样的规矩。我店内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让别人做生意的地方。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稍等一会。我和这位贵客谈好了生意,您再从我店中买。我保证,在价钱上我可以做出很大的让步。”

周显笑道:“掌柜的,我这可是为你好。刚才掌眼先生看了半天,难道看不出这是睢州袁氏的藏品?依袁伯应的性情,怎么会把它们贩卖,而是还是在济南。这一批东西一看就是抢劫来的赃物,我劝你最好别要。以免到时候钱没赚到,反而吃了官司。”

掌柜的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掌眼先生。

后者脸色微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长吸了一口气,向周显笑道:“公子,店铺讲究的是买卖,有人卖,我就可以买。至于中间的那些曲曲折折,如若我都去计较,还什么都怕,那我干脆就直接关店好了。而且,公子怕我吃官府的官司,难道您就不怕吗?公子,看您也是识货之人,您看这样好吗?如若您真喜欢这些东西,就容我先把这些东西谈下来,然后我们慢慢商议怎么分?”

周显心中暗叹“真是好一个奸商”。他这分明是想安抚住自己,然后把这批东西低价从那人手中买过来。至于后来卖不卖给自己,怎么卖?那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周显脸上不改笑意,身子前倾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官府的人,所以不怕吃官司呢!”

掌柜的愣了一下,接着轻声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是官府的人?你家中的长辈倒是有可能……”

那掌柜顿时止了声,心中暗叹一句不好。这小子很有可能认识官府的人,他这分明是在威胁自己。如果自己不把这批东西让于他,他就去官府告发。掌柜的额头上又有一层细汗冒出,他用袖团擦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领头汉子听二人声音都低了下去,心中暗想他们不会是在坑自己吧!他大声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不会是想故意压低价格吧!我告诉你们,这批东西我提前问过价了,没有五十万两银子,休想让我卖给你们。”

掌柜的脸色一愣,这些东西的确都是好东西。但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个年头是乱世,愿意出巨资购买这些书画的少之又少。

五十万两白银,肯定是那人的虚报,但至少说明他知道大概的行市。最后即使谈下来,这个价钱也不会太低,虽然自己仍有很大的赚头。但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也有很大可能会最后烂在自己手中。

再想想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才的威胁,掌柜顿时感觉这笔买卖风险有点大,利润也没有那种高。不如不做,因而他心中暗自萌生了拒绝之意。

周显笑向那领头汉子道:“兄台,你问过价了,但你为何没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我们把一切都挑明吧!因为这些东西来路不正,是睢州袁氏的藏品。以袁氏在朝野民间的威望,接下来官府肯定会尽力追查此事。所以,大部分商家只是给你报了价钱,但没有人敢买,或者是以很低的价钱买下。不知我说的可对?”

那领头的听完,脸色大变,唰的一下抽出腰间长刀,色厉内荏道:“你小子说什么,老子的东西来路不正,瞎了你的狗眼,这些都是老子祖传的。什么袁氏的,老子不认识。还愣着干吗?都抬走啊!”

他的那四个手下上前,就要抬走箱子。

周显看他反应,知道自己所猜为真。他站起身来,“砰”的一声将箱子用力关上,左手按在箱子上,笑吟吟的看着那领头的。

那领头的暴怒,长刀指向周显道:“你小子想要干吗?”

周显缓声道:“这些东西我想要,也敢要,但价钱上你要让利。二十万两白银,我替你解决这个麻烦。至此之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七章 抢劫

锦瑟双手环抱着那副《潇湘图》,就像抱着一个孩子,动作轻柔到了极点。她看着在一边走路,一边翻看那册《节寰袁公行状》的周显,眼神中满是不解道:“二公子,以前没见过你对古画感兴趣啊!你难道真的打算用二十万两银子买那些东西吗?”

周显合上册子,问道:“我们现在有二十万两白银吗?”

锦瑟愣了一下,眼睛闪动,“是的啊!我们根本就没有二十万两白银,那您刚刚还和那人约定,说要……”

周显笑道:“骗他的。那些东西显然是他们抢来的,我怎么可能去买?只不过是先稳住他们,再寻求机会将那些东西从他们手中弄过来而已。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了这批东西的,所以只能用一万两银子先买下这副画和这张册子。这就等于预付了定金,他们今天晚上必定会去约定好的地点。这样一来,我便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一切,坐等他们自己落网了。”

锦瑟“哦”了一声,说道:“二公子,原来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好狡猾。”

周显用册子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头道:“怎么说你家公子呢!我这只是替天行道,拿回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锦瑟哎呀轻叫了一声,“二公子,疼。”

周显用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这件事远比你表面看到的要复杂很多。今晚你就好好的待在客栈里,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

锦瑟看周显说的严肃,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二公子,会有危险吗?”

周显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几个小贼而已,有危险也是他们有危险。走啦!还有一些事要提前做呢!”

淘宝斋掌柜一脸苦愁的坐在那里,哀叹这么好的一笔生意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他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叹,心中郁闷到了极点。

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似乎从背后碰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的仰头看去,正看到那个之前来过的领头汉子。后者如一尊铁塔般站在他背后,眼神冷冰冰的,犹如蛇一般。“贵,……贵客,您怎么又来了?”

那汉子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沉声问道:“掌柜的,那小子是什么身份?”

“我,我……不知道啊!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哦,原来是陌生人。掌柜的,你这家店应该开了很久了吧!在济南城中能随手拿出一万两银子的人应该没多少,你不会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他的一点底信吧!我劝你说话之前好好想想,这可是为你考虑啊!”

那掌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贵客,我的确不认识他,而且他肯定不是济南人。他曾对我说过他来我店中是为了买一些古玩送予他在京师的朋友,而且他似乎还是某一个朝廷官员家的公子,但这个我不能确定。”

那汉子听完,略略沉吟了片刻,端起属于掌柜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掌柜的,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再带那批东西过来找你。至于价钱吗?就按那小的说的,二十万两白银。”

待那汉子走后半天,掌柜才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旁边的掌眼先生走过来,轻声问道:“掌柜的,那汉子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有另一批那样的好东西?”

那掌柜长长舒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群人分明就是一股强盗。他们抢了袁家的珍藏,现在肯定是又盯上刚刚那小子了。准备在交易的时候杀人劫财,然后再把东西卖给我们。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了两笔钱。”

掌眼先生脸色微变,惊声道:“那掌柜的,我们还要买他们的东西吗?”

掌柜的白了掌眼先生一眼,说道:“买,怎么不买?二十万银子能买那么多好东西,傻子才不做这生意呢!但我们要稍微防着他们点。老李,你明天一早去雇几个精悍的人,顺便打点一下衙门上。如若这几个人真想闹事,我们也能有所应对。”

双方交易的地点设在城西的一座破庙之中,四年前清军入关时它被烧毁。庙内的和尚也全部逃散,后来也没有再重建,只留下几栋破殿,以及殿内破旧的神像。

那汉子看了一下庙门口树上拴着的马车,向身后两人道:“你们两个留在外面,其他的人和我一起进去。”

月光皎洁,星辰闪烁。

周显正在看殿内的佛像,听到有动静。扭头望去,正看到十数人拥进庙内,淡淡笑道:“老兄,做生意又不是抢劫。没必要带这么多吧!还人人持刀,莫不是对我之前的开出的价钱不满意?”

那汉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不是也带了两个人吗?”他手指着周显身后的两人。

周显道:“他们是我雇来的搬那两箱宝贝的,我一个人可搬不动?对了,老兄,那两箱宝贝呢!天色也不早了,让我们赶快完成交易,也好回去睡觉。”

那汉子哂笑道:“宝贝没有。但你如果识趣,把银票乖乖留下来。老子心情好了,或许就不会再想着留下你的命了。”

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火执仗的抢劫,你们还真是大胆。只不过什么时候连盗匪都敢这么轻松出入济南城了,就不怕官府吗?”

那汉子轻笑道:“官府算个鸟。我看你小子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所以我不想要你的命。留在银票,我让你走。”

周显道:“你让我走,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走?我今天不想走,而你也走不了了。”说着,周显两根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从废屋、墙头、门口顿时冒出十多人,个个手持弓箭,瞄向在院内的所有人。而周显身旁的两人也抽出长刀,护住周显。

周显看着惊慌失措的众人,淡淡笑道:“看,现在不是我能不能走,而是你们能不能走的问题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审问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二十八章审问?那汉子看到自己陷入包围,勃然大怒,持刀就砍向周显。他性情蛮横,看对面的架势显然是早有准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劫持周显杀出去。

但他刚举起刀,就被一箭穿臂而过。他发出惨叫,长刀落在地上,其他人也不敢妄动。

周显高声命他们放下武器。

那汉子狠心抽出羽箭,大叫着让手下人抵抗,同时弯身去捡武器。

周显一个亲卫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长刀放在他的脖颈上,冷声问道:“找死吗?”

“砰”,另一支羽箭射来,将另一个妄动的人射翻,鲜血顺着他的脑门流出。

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他们是真敢杀人,再僵持下去,对方真有可能将他们全部杀光。

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声响,他们丢下武器,放下了抵抗。

周显命亲卫将他们全部绑缚起来,一个个的带进侧殿进行审问,而那个领头则被周显提到了主殿。

殿内燃着一堆火,照亮了整间房子。

周显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单膝跪着依旧满脸的不忿的领头汉子,笑问道:“一个经常抢劫别人的,反而被别人打劫了,这种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小子,我告诉你,你闯下大祸了。如果你这个时候放了老子,一切还可以既往不咎。”

周显淡淡笑道:“实际上我很好奇,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威胁我的。不过是几个烂兵痞,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那汉子脸色顿变,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当兵的?”

周显笑着道:“走势,姿态,而且更多的我马上就可以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你说,还是由你的那些手下告诉我。”

那汉子还在犹豫,这时一个亲卫走进殿内,低声向周显耳语了几句。

周显听完,脸露惊愕,沉声问道:“你是刘泽清的手下,自己还是个游击将军。”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怎么,怕了?我便是刘右督手下游击郑隆芳。你赶快放了老子,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刘泽清被朝廷封为右都督,并任山东总兵。

周显沉默了片刻,问道:“既然如此,那主使这件事的肯定就是刘泽清了。只不过袁家远在睢州,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刘隆芳看周显似在害怕,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开始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李自成称王之后,采用了五营军制,建立了五营,分别为中吉营,左辅营、右翼营、前锋营和后劲营,并分封了五个制将军。

之后除留下刘宗敏所率的中吉营和袁宗第所率的前锋营留守开封之外,刘芳亮率领左辅营出南阳进攻襄阳一线,意图杀入湖广。刘希尧率领右营,携带李岩、刘体纯等人从开封出发南下,扫荡整个豫南地区。

同时,一支虎李过率领后劲营东去归德府,进攻占据商丘而意图反叛的小袁营。而睢州城是归德府内的第二大城,且距商丘并不远。

而袁枢那时正在睢州,但他已经被任命为浒墅关主事。

浒墅关设立于明朝正德年间,距离苏州古城十二公里,是明代最著名的钞关之一。如果要做个类比的话,钞关像是现在的海关,是负责收商税的,只不过它大部分设置在运河两岸。

河南总兵许定国和袁枢关系密切,在李过攻入归德之后,他认为睢州不可避免的将要遭受兵灾,便极力劝说袁枢立即前去赴任。袁枢最终听从了许定国的建议,但离开的时候携带了三大车他的珍藏。

这件事被刘泽清得知,他刚刚败退到兖州府,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虽然从河南逃到兖州的富户让他好好发了一笔横财,但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他把眼光瞄向了袁枢的这批宝贝。派了一批士卒扮作劫匪,劫了这批东西。

但袁家有袁可立这杆大旗在,而袁枢又是朝廷命官。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士林,袁家的地位都很高。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揭露出去,将给刘泽清带来无穷的麻烦。因而在得到这批东西后,刘泽清也不敢随意张扬。他将大部分藏在他的老家曹州,但考虑到军费紧张,他又派人将其中的两箱送到了远离兖州的济南府。

济南繁华,且是距离兖州最近的第一省府,比较好找到买家。剩下的那些,他准备在过了这段风声之后,再运往京师或者江南去贩卖。

周显听完,沉思了片刻,向章怀道:“让他们详细叙说抢劫的过程,并让他们签字画押。”

郑隆芳脸色大变,大声吼道:“小子,你到底想干吗?难道你还敢惹我家刘右督,就不怕他将你碎尸万段。”

周显缓缓蹲在身子,缓声道:“郑游击,我现在唯一搞不懂的是,你们这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但所做所为和盗匪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丁点羞愧之心吗?”

郑隆芳冷笑一声,言道:“什么羞愧之心,老子只知道听我们刘右督的,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周显点了点头道:“忠心可嘉。这样吧!我们再谈一笔生意,你签字画押,然后把那两箱东西和我之前付给你的一万两白银都给我,然后我放你离开。”

郑隆芳怒道:“你什么东西,敢要我们刘右督的东西?”

章怀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斥声道:“不要脸的东西,别再蹬鼻子上脸。我家军门脾气好,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周显摆手制止章怀,向郑隆芳说道:“你回去之后给刘泽清带句话,让他三天之内把所有的东西返还给袁伯应,然后我就把你们的签字画押交还给他。否则,后果你们知道的。”

看着有点发愣的郑隆芳,周显拍了拍手,站起身子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叫周显。虽然没有和你们的刘右督见过面,但他应该知道我。记住,三天啊!过了这个时间,整座天下都会知道你家刘右督是怎么扮作劫匪四处劫掠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二十九章 船游

周显在得到他们的签字画押后,派章怀将除郑隆芳外的其他所有人送到济南府衙门,给他们定了一个偷盗的罪名。罪不大,但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之后,周显和另外几个亲卫随郑隆芳去了他们的住处,得到了那两箱古玩,然后依约放郑隆芳离开。

在得知周显的真实身份后,郑隆芳就像一个斗败了的公鸡,再没半点气势。在临走的时候,甚至还向周显施了一礼,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等到周显做完这一切返回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看着双眼满是血丝的锦瑟,周显心中有点感动。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问道:“锦瑟,想不想乘船去游玩运河?”

锦瑟奇怪的看着周显,不知道他一早回来又要发什么神经。

随便吃了点早饭,周显没有休息片刻便带她出门,然后在运河渡口找了一个乌篷快船。两人以及周显的四个亲兵,六人一起乘船沿运河南下济宁。

中秋时节,绿叶已经开始转黄。放眼望去,满目都是夺目的金黄『色』。虽不如春景之烂漫,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周显坐在船头,脱了鞋袜,将双脚放在水中,靠着船篷闭目养神。

锦瑟悄悄走向周显,河水平缓,不如海上那么颠簸,不会让她感觉到晕船。但她不会水,小船微微的晃动就让她感到害怕,所以一直待在船舱里面。

周显感觉身上传来一股暖意,是锦瑟将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身上。他抬头向她笑了笑,伸出左手。

锦瑟犹豫了一下,抓着周显的手,慢慢坐到他的身边。

周显转手取下那件外衣,给她披上,笑着道:“你也试着将双脚放在水中,很舒服的。”

锦瑟脸『色』刷白,摇了摇头。

只是在周显的一再鼓励下,甚至是强迫下,她才勉强脱下鞋子,将双脚放在水中。开始的时候,周显感觉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后来慢慢适应了,整个人也开始放松起来。甚至双脚挑动,不断『荡』起水花。

在明末,虽然也有人缠小脚,但人数并不多,只流行于个别女子。周显穿越之后,偶尔看到锦瑟也开始缠脚,当时便训斥了她一顿,禁止她再缠。因而,她的脚没有那种畸形,在水中晃动,就宛如一个跳动的白藕。

周显右手支着头,静静的看着她。

锦瑟玩的欢快,扭头看到周现在正看着自己,脸顿时红了。连忙扭过头去,低头斜瞄向周显道:“二公子,你看什么呢!”

周显凑近她耳朵,轻声道:“看你呢!”

锦瑟瞬间直起了头,但马上又低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拉着衣角,从耳朵到脖颈全是红的。

周显哈哈大笑。

锦瑟恼怒的甩了周显一下,恼声道:“二公子,你逗我,我不理你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往船舱去。

周显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她下意识的挣扎着,却被周显紧紧抱住,使她动弹不得。

“听话,别动!”周显低声道。

锦瑟脸『色』通红,不再『乱』动,但身体有点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感觉他怀中好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她偷偷向上看,正迎上周显灼热的目光,害羞使她连忙避开,又忍不住向上看。

周显俯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道:“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的伤害。那个伤疤,一点都不缩减你的美丽。”

锦瑟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点了一下头,而将整个身体紧紧的靠在了周显的怀里。

袁枢这些天度日如年。他从睢州出发,一路东行,准备前往从兖州济宁。从那里登船,沿运河直向苏州赴任。

但没想到刚到兖州地界,便遇到了劫匪,多年的珍藏都被贼人抢了去。袁枢这几日屡屡前去找刘泽清,希望他帮自己找回这批珍藏。

刘泽清虽然答应了此事,并派了一些士卒查探此案。但这都过去十多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而刘泽清最近这几天干脆不见他了,只找了一个幕僚应付于他。

袁枢心如死灰,知道再找回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便准备先去江苏上任,再拜托别人查探这批珍藏的下落。

但他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刘泽清突然找到他,说自己找到了劫匪的下落,并将大部分珍藏还给了他。

袁枢大喜,赶紧清查了一遍自己的收藏,遗憾的发现少了两箱他最喜欢的。但现在的这种结果已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他大加感谢了刘泽清,并立即将这批珍藏运往济宁。

而刘泽清更是亲自派了一些士卒,一直护送他到济宁城中。

这一天夜里,袁枢送走那些士卒,歇息在济宁城的一间客栈内。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准备第二天便乘船前往苏州。

这时,一个家仆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说道:“老爷,外面有个年轻公子,说他是南阳的周显,要给您送些礼物。”

袁枢神『色』疑『惑』,暗想南阳周显,自己认识这人吗?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一人,连忙向家仆吩咐道:“快快,你去请他进来。”

不一会,家仆领着周显走进房内。

袁枢连忙站起身子,拱手施礼道:“不知道尊驾可否就是周巡抚?”

周显躬身还礼道:“正是小可。周某贸然来访,还请伯应先生能够见谅。”

袁枢连忙再次拱手道:“周大人真是折煞下吏了。您能前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客栈而非家中,顿时尴尬一笑。

周显上前扶住袁枢双臂,笑道:“伯应先生,此乃私访,就不要计较官场的那些俗礼了。我从济南急匆匆的赶来,口中干涩,能够坐下来讨伯应先生一杯清茶喝。”

袁枢回过神来,连忙请周显坐下,并让家仆去准备茶水。

这时,周显的四个亲兵抬着两个大箱子走进房间,然后向周显施了一礼道:“军门,您还有什么吩咐吧!”

周显挥了挥手道:“我这里没别的事了,你们出去吧!”

第六百三十章 见袁枢

袁枢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两个箱子。当时在睢州老家,一切东西都是他亲自打包的,他对这两个箱子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声音有点发颤道:“周巡抚,这是”

周显笑了笑,道:“伯应先生可以直接喊我忘筌。”说着,周显从怀中拿出那册节寰袁公行状放在桌子上道:“我来这里,正是准备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的。请伯应先生仔细查看一下,看看是否还缺什么东西?”

袁枢拿起来看了一下,神色激动,连忙将那两个箱子打开,一一查看。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来,躬身向周显施礼道:“周,不,忘筌兄,一样不缺。袁某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好了。这些东西是怎么到您手中的?”

周显站起来扶他坐下,笑着道:“我也是无意间看到从这册描写袁司马生平的帖子,感到蹊跷,就管了这件闲事。素闻袁伯应嗜画如狂,他怎么会将自己心爱的画卷和有关先父的帖子拿到济南去贩卖呢!”

接着,周显耗费了一盏茶时间,给袁枢详细的讲了怎么在古玩店遇到那伙人,又怎么从他们手里得到这批东西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袁枢唏嘘不已,再次向周显表示感谢。但慢慢的,他回过神来,向周显问道:“忘筌兄,你刚刚说那批劫匪是官兵假扮的?”

周显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供纸递给袁枢道:“伯应兄,这是那几个劫匪的供状,你看看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袁枢接过去,看了一遍,脸色逐渐转白。最后他将供状甩在桌子上,怒声吼道:“刘贼安敢如此?请忘筌兄将这个供状交给你。”

周显饮了一口茶,淡笑道:“能否问一句,伯应兄要这个供状干吗?”

“当然是以此为据,n刘泽清了。他身为山东总兵,不提杀敌报国,却令手下士卒扮作劫匪抢掠朝廷命官。这等大罪,怎么轻易饶他?”

周显笑道:“如果是这样,那这封供状我却是不能给你了?”

袁枢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周显道:“李自成攻破开封,称新顺王。现在以李过为将,进攻归德府。归德府之东便是兖州府,是目前刘泽清所部的驻扎之地。如若此时因为这点小事就n刘泽清,不仅很难会起作用,还会引得刘泽清的极度惊慌。一旦他反叛大明,形势必将再次恶化。刘泽清的确是该杀,但不是这个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暂时放下仇怨,一切以大局为重。”

袁枢沉思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忘筌兄,你准备怎么办?”

“我之所以将这张供状交给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免被刘泽清所骗。之前,我已经和刘泽清的那些手下约定,只要他把抢你的珍藏还给你,我便把这张供状交给他。现在他履行了他的承诺,我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明天我就把这个供纸交给他。”

袁枢脸色微变道:“就这么轻易饶过他?”

周显笑道:“当然不会,这封供状我会交给他。但我同时还准备了另外一个副本,到时候会亲自呈报给圣上。虽然那个不能作为证据,但至少可以让圣上明白刘泽清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而且我听闻刘泽清在治下多行不法之事,如果真想惩治他,证据有的是。”

袁枢想了想,最终也不再坚持。

两人谈到很晚,袁枢给周显讲了河南现今的形势。

在商丘,小袁营只有近三万人,而且战斗力极其低下,应该顶不住李过的进攻。除非在睢州的许定国出兵援助。

但许定国所率的是官军,而小袁营之前归附于李自成,两者在归德府内交战多次。虽然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闯军,但双方合作岂能没有嫌隙?最终很可能是双方被李过各个击破,而一旦归德府陷落,黄河以南、以西的大部领土都将被闯军所获。

周显带着忐忑的心情返回房间,心中更加担忧在豫南的家人。

第二天,周显离开的时候,袁枢亲自将他送上船。他从家仆手中拿过一幅画递给周显道:“忘筌兄,昨晚我说把那些珍藏送你一箱,你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这次你帮了我这样的一个大忙,无论如何也容许我向你表达一下谢意。这是我不久之前画作的松溪泛舟图,请你务必手下。”

周显接过展开,白云、山峦、劲松、小溪层叠起伏,小舟泛游其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静之感。即使周显这个不怎么懂画的,也能感受到袁枢技艺的纯熟。

周显他谨慎收起来,笑道:“多亏袁兄馈赠。这次事情紧急,没有和伯应兄畅谈。如果将来袁兄有空,请务必到寒舍再叙。”

袁枢拱手道:“一定。如若忘筌兄前来苏州,也务必前来找寻在下。”

乌篷船缓缓开动,岸边的袁枢逐渐成了一个小圆点。

周显将那张画递给锦瑟道:“好好收着,这个可是好东西。”

锦瑟撇嘴道:“二公子,你拿两箱东西只换了一副画,何必呢!”

周显笑着摇了摇头道:“锦瑟,你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吗?”

“什么?”

“就是说有个国王,想买千里马。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时有人给他上贡了一副千里马的马骨。按照正常情况下,他本应该大加呵斥上贡者。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用一千金买了这副马骨。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最后怎么了?”锦瑟鼓起了兴趣。

“接着不到一年时间内,他得到了三匹真正的千里马。买一副千里马马骨都愿意付出一千金,那真正的千里马他又该付出多少钱呢!”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你家公子当官太晚,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平时想招揽个一二人才都招揽不到。而袁枢在士林地位甚高,如果由他帮忙向别人宣扬我的品德、功绩,能起的作用将不可限量。看似我失去了两箱珍藏,但所获要比那多的多,这就是我的千金买马骨。而且那两箱东西本不是我的,在乱世,也只有袁枢那样的真爱者才会竭尽全力保全那些东西,我是做不到的。”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三十一章 回到京师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三十一章回到京师?周显派出一个亲卫将那份供状送还给了刘泽清,后者收到后暴怒异常,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的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中。他派郑隆芳再次前往济南,给周显送了张五千两的银票,周显对此没有拒绝。

这代表着双方的和解,如果周显不收这五千两银票。依刘泽清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冒险派人袭杀周显。而这种险是周显不敢冒的,毕竟没有必要。

周显回到济南之后也不愿多待,立即乘船前往京师。

在即将到达京师时,在通州的一所驿站里正巧遇到了即将前往南京赴任的高宏图。

对于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往往有不同的看法,就像对高宏图之前在莱州的表现。

在海龙王段天柱率六千余海盗肆虐胶州之时,高宏图凭借自己的个人威信召集了以六艺学院学子为基础的联合军前往胶州平叛海盗,以巨大的损失止住了段天柱的攻势。

周显对这件事一直持否定态度,感觉完全得不偿失。但崇祯帝听闻了下面的上报之后,深感高宏图的忠义和果敢,认为可以向他托付重任。最后,崇祯帝一纸诏令将高宏图调到了南京担任兵部侍郎一只,而赋闲十多年的高宏图也重新登上了政治舞台。

周显和高宏图对坐着饮茶,周显对他重新被启用表示了恭喜。

高宏图满脸春光,连下颚的短须似乎也在兴奋的抖动,但他表面上却谦虚不已。“得天子隆恩,让老朽以耳顺之年前往金陵,今后必定会竭尽全力以振朝纲。但就怕老朽能力有限,到时候会有负圣恩。”

高宏图今年刚满六十,正是耳顺之年。在原有的历史中,他以兵部侍郎之职前往南京,但不久后便被提升为南京兵部尚书。而在两年多以后,弘光政权备清军覆灭,他在会稽的一个野庙中绝食殉国。

周显淡淡笑道:“硁斋先生,现在朝堂的风气是好谈之辈居多,而实用之才太少。学生的建议是您赴任之后,不用太看重一个人的道德文章,多提拔一些能做事的干才。也许这样,一切都会变的容易很多。”

高宏图蹙了一下眉头道:“这岂不是曹孟德的唯才是举吗?汉末乃乱世,而我大明乃是大一统的天下。如果真的唯才是举,而不计较一个人的道德,这天下岂不更加混乱?”

周显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于这点,学生和先生的观点稍微有点不同。如果是太平年间,取士当然以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如何为主。但目前乱势已成,接下来只会越来越乱。大明朝现在最需要的是能终结这乱世的一批干才,而不是那些只会空谈文章的无用书生。”

高宏图虽然也认为这个乱世将会持续下去,但心中对周显的提议却很不以为然。他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和周显争论,遂转移话题,开始问询周显在辽东指挥的那一系列战事。

周显看自己不能说服高宏图,知道这是他们两人根本上的差别,再多劝也无用,只能让最后的结果定论谁对谁错。周显详细给他讲了整个金州之战的经过,以及辽东目前所面临的一些问题。

高宏图没有军事指挥之才,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整件事情。听到一些精彩之处,他不断击节赞叹,对周显称赞不已。随后,甚至命人将茶水直接换成了酒,和周显对饮了数碗。

高宏图年纪本就比较大,吃了几碗酒后已经是昏昏欲睡。

周显无语的摇了摇头,扶他上床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分别,周显将他送上船。他会沿河从通州到天津,再乘船顺运河南下,直向南京。

到达京师之后,崇祯帝没有接见周显,而是让太子负责在殿内接待自己。

两人一年多未见,朱慈烺又长高了不少。这一年来,崇祯帝已允许他听政。交谈下来的感觉比以前稍微成熟了点,但书生气似乎更重。

朝堂被群儒掌控,虽然不缺远见卓识之辈,但各个争权多利。对于将来皇位的继承者,他们当然希望更温顺谦恭一点的。

两人闲谈,最后周显说到回程路上遇到的事情。将有关刘泽清的那份供状的副本交给了朱慈烺,拜托他将之呈递给崇祯帝。

朱慈烺看过之后,皱眉道:“刘泽清不是山东总兵吗?他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殿下,做怎样的事情不在于他身份如何,而在于他这个人怎么样。抢掠财物还算是轻的,因为袁枢是朝廷命官,所以刘泽清虽然抢劫了财物,却没有害他的性命。但其他的普通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李自成攻取开封之后,无数河南百姓逃到兖州。他设立关卡,以朝廷的名义收取路税。看哪些人有钱,便派出手下士卒扮作劫匪劫掠他们,不仅要财,还要命。烧杀抢夺,奸淫掳掠,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兖州上演。”

朱慈烺怒道:“此贼安敢如此?你放心,我会劝说父皇,让有司立即逮捕他。”

周显欠身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陛下,是想要他提前提防一下刘泽清,而非问罪于他。刘泽清虽然有罪,但他目前乃山东总兵,手下掌握着数万士卒,而且还处于抵御流贼的最前线。如果现在问罪于他,很有可能将他彻底逼反。目前贼势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为国之储君,遇事多想想,尤其要想的是天下大局。”

朱慈烺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淡笑道:“不是有你替我想吗?你直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就好了。”

周显略微蹙了一下眉头,缓声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刘泽清这个毒瘤迟早要割掉,但不是现在。你把这封供词交给陛下,陛下必然会因此而震怒。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极力劝服陛下,让他万不可动怒,而应竭力先安抚住刘泽清。等到时机成熟,再以雷霆之势在瞬息之间直接拿下他,一举解决这个问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三十二章 献礼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三十二章献礼?朱慈烺沉思了片刻道:“嗯,好吧!我听你的。对了,我看战报上说,你之前那战俘杀了两万多鞑子。其中就有努尔哈赤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这个是不是真的?还有,他们长什么样子,和我们一模一样吗?”

周显笑道:“战报上的东西,还能有假吗?如果虚报战绩被审查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至于那些鞑子的模样,和我们都差不多,只是他们脑后留着难看的辫子,而且稍微比我们汉人凶悍了点。”

朱慈烺十分奇怪的看了周显一眼,问道:“那为什么我听有些大臣说你虚报战绩呢?”

周显愣了一下,随即十分不屑的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嫉妒不是他们取得这样的战绩吧!凡人都欲争功,有这样积极的臣子,实乃我大明之幸。殿下,除此之外,他们还说我什么?”

朱慈烺皱着眉头道:“还有很多,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有关你的奏折越来越多。有称赞的也有指责的,称赞的我就不说了。指责你的多说你拥兵自重、虚报战果,还有擅杀俘虏。只不过我不相信,特别是那个擅杀俘虏。他们竟然说你在俘获他们之后,将那近二百鞑子的头全部割了,然后给鞑子送了回去。那样残忍的事情,你怎么会做?”

周显脸色微愣,随即苦笑了一下道:“殿下,你可听闻过宋襄公之仁?东虏四次入塞,仅第四次便破我六十余城,杀百姓无数,还将近五十万百姓强掳到辽东为奴。这等事情,殿下身处在这紫禁城中,可能无法领会。但对外间的百姓,可是实打实的灾难。那些人既然已经上战场,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而我身为主帅,自有处置一切俘虏的权力。当然也包括斩下他们的头颅,然后将之送回去。”

朱慈烺脸色难看,“那个是真的?”

周显点了点头道:“是真的。当时我军虽然取胜,但士卒死伤也十分惨重。被俘那么多清军,而外侧还有清军重兵环伺。如果内部生乱,然后外侧清军再趁势攻来,那一场大胜很有可能转变为一场惨败。以斩杀这些人震慑被俘清军,威慑外侧清军,这是当时可采取的稳固战果的最小代价。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不用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至今我对这件事没有丝毫后悔。”

朱慈烺微张着嘴,看着周显,一时间有点陌生。这是两人接触环境的不同,所造成的性格不同。如果让他前往前线看看那遍地死尸,他的想法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变。但目前,他无法理解周显所做的。

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说道:“好了,暂时不说这个了。但你要小心点,父皇好像对此也十分不满,可能随后还要问询你。”

周显感激的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朱慈烺道:“这次回来,给陛下和皇后准备了一些礼物,我已经交给外侧的內恃,请殿下代呈给陛下。这个是给殿下的,希望您能够喜欢。”

朱慈烺打开,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白色玉荷。

荷叶片片向上,晶莹剔透,质地细腻滋润。在荷叶下侧有一根细长的茎,呈烟绿色。虽然不大,但从上到下,整个连为一体,雕刻的十分细致。就像刚从池塘里拔出,处处显现出勃勃的生机。

朱慈烺拿在手中,爱不释手,语气中满是惊喜道:“这玉好特殊,看着像和田玉,但似乎又不是。周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周显回道:“是从李率泰在金州的府邸里面俘获了。我令人鉴定过,这是昆仑玉,据传是皇太极从蒙古林丹可汗那里获取的,然后赏给了李率泰。”

朱慈烺想了想,突然问道:“《尚书胤征》中记载的‘火炎昆冈,玉石俱焚’讲的就是这种玉。”昆冈是昆仑山的旧称,朱慈烺所说的《尚书》中的一个记载,在四千年前,昆仑山曾发生火山爆发,玉和石在火焰中燃烧。

周显论博学程度远次于朱慈烺,心中不确定。淡淡笑了笑道:“这个臣下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朱慈烺依依不舍的将玉荷放入盒中,伸出手来,脸露坏笑。

周显奇道:“殿下,您干吗呢!”

“少来,父皇、母后还有我的礼物你都送了,怎么会少了皇妹的?我不问你要,只想看看和我的有什么不同?”

周显脸色一窘,笑道:“这个殿下就不要多问了。对了,公主人呢!怎么不见她?”

朱慈烺叹了一口气,“父亲身体微恙,皇妹正在他那里。你一会就先回去吧!等下次父皇召见你的时候,我提交告诉她。”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陛下的身体?”

朱慈烺轻轻的摆了摆手,“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父皇是心忧的。”

朱慈烺将那封供状交给崇祯帝,他当即暴怒。文官无能,武将暴虐,这大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在朱慈烺和朱媺娖的不断劝服下,他才逐渐平稳了情绪。而朱慈烺提出此时不能问罪刘泽清的说法,也让崇祯帝警醒过来。

此刻孙传庭拒绝东出陕西,而流贼日益势大,在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先安抚住刘泽清。只不过这种感觉让崇祯帝心中很不舒服,他不禁想到周显。虽然周显的一些做法直接违逆了他,但对于刘泽清这样的官匪不分,他显然好上太多。

崇祯帝瞥向朱慈烺身后太监带进来的一个箱子,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朱慈烺回道:“那是周显从辽东给父皇您带回来的一些礼物,让儿臣代呈给您。”

崇祯帝皱了一下眉头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做上这些官样文章了?”

朱慈烺道:“父皇,儿臣问过周显,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在金州俘获的。因为登莱士卒战死者甚重,他用其中的大部分所获抚恤了死伤的士卒,只挑出了少数的几件献给父皇。它们不仅是礼物,更是我军这次大胜满虏的见证,是给您的贺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三十三章 相逢

出了皇城,周显在轿子内脱了官服,换上了一件便服。让其他人先行归家,只带上章怀一人,沿着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缓缓而行。

一年多没回京师,它的繁华依旧。但如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表面的繁华下却不时露出一点衰败的迹象。

破旧的官府衙门,松松垮垮的巡街士卒,还有那因长久没有整修而变的有点凹凸不平的街面。虽然这些都是很细微的小地方,但它们背后所蕴含的东西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乞丐满街都是,看到有人走过,便伸长手中的破碗,不断的低声祈求着。而沿途的过客对于他们却唯恐避之不及,纷纷掩鼻快速通过。

周显看章怀神色激动,问道:“第一次来京师?”

章怀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托军门的福。否则我这辽东边地小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来这天子脚下。”

周显笑了笑道:“我们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你有时间就四处转转,不能白来一趟。但是就像你所说的这是天子脚下,向上扔一块石头,掉下来砸中一人,或许就是朝廷的某某几品大员。在这里,不要轻易给我惹事。”

章怀笑道:“军门放心。再说,小的也不敢啊!”

周家在京师有两处宅子,一处是狭小的旧宅。另一处是周泰新婚之时,他的父亲周天鸿耗用巨资购买的。因为周泰在婚后半年便前去登莱找寻周显,而周天鸿在不久之后也去官返回老家,只留了一个看家的仆人。

宅子就在北安门外,毗邻什刹海南端,沿着再向北走不远便是鼓楼和钟楼所在地。这里已经算是京师的中心之地,向北走进北安门便是朝廷的各监所在地。司礼监、内官监以及局都距之不远。

周显去附近的文昌宫转了一圈,略感无聊,便启程归家。刚进院子,正看到和锦瑟谈笑的周乾。

周乾看到周显,连忙施礼道:“二公子,你回来了。”

周显用力打了他一拳,笑道:“怎么现在才来?昨天晚上我还在向锦瑟抱怨你呢!”

周乾呵呵笑道:“没有办法的事情,据说最近朝廷想要清查京营人数,不好请假。我还是把自己三个月的俸禄交给了邵号头,他才给了我五天的假。”

周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三个月的俸禄,你还真够大方。这几日就待在这里,好好陪我聊聊。”

周显让锦瑟准备了一些酒食,和周乾一边吃饮一边闲聊。

旧友相逢,总是令人高兴的。但周乾一谈起自己的近况,眉宇间却有一股深深的愁绪。

在京师这样的地方,不是皇亲国戚,便是高官富户。无论走到哪里,靠的都是关系和金钱。周乾虽然被编入了京营,并被提升为把总,但他没有关系也没有金钱,恐怕以后也只能止步于把总一职了。“二公子,要不我以后跟着你去前线吧!天天听那些像蠢猪一样的上司对我呼来喝去,我早就烦了。”

周显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时候。我想你待在京师,替我弄清京营的整体情况。天下大变在即,待在京师更能发挥你的作用,但仅一个把总显然不够。周乾,我知道三大营的高位基本上都被贵戚所掌控,但它下属的十二团营却有一定的分别。你有没有可能在将来掌控其中的一营,例如你所在的奋武营。”

京师京营又称三大营,分别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三大营初建之时,颇有战斗力。但土木堡之变后,精锐主力丧失殆尽。后景泰时,兵部尚书于谦对京营进行了改革,于三大营中挑选精锐,组成了十团营,后又增至十二团营。

分别为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周乾所在的奋武营便是其中的一个团营。

一个团营的规模相当于明末的一个卫所,接近六千人。他归属于三大营,但不属于皇帝的亲近,而类似于驻扎在京师的外营。

周乾尴尬一笑道:“二公子,你太高看了我。无论是资历还是其他的,我都远远不够,怎么可能掌控一营呢!而且,依我的出身,感觉能升到号头官已经是极限的,根本不可能升为武臣。”

十二团营每个营都分设内臣一员,武臣一员,号头是接下来的官职,下辖五个都指挥,二十个把总。号头有点类似于外军的守备,而都指挥类似于千总。如若想要升到号头,需要周乾再升两级。

周显想了想道:“那就号头官吧!我助你在半年时间内升到那个职位。”

看着周乾惊愕的眼神,周显淡淡笑道:“京营败坏,对于处于高层的领将来说,银子远比责任更加重要。”

说着,周显拿出一个棱形金牌递给他道:“在南城崇文门附近有一个华夏钱庄,你凭借这哥金牌可以随时支取十万两以内的白银。你不仅要用这些银子贿赂上官,还要用它们结交低级将领,让他们为你所用。最主要的是,你需要一批真正可战,而不是仅是花架子的士卒,以便到时候发挥大用。”

周乾接过金牌,神色有点疑惑道:“二公子,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认为官军可以战胜李自成,如若到时候真被他打到京师,我需要你竭尽全力保护太子和公主的安全。”

周乾哈哈笑了两声,看周显不似在开玩笑,他才收声道:“二公子,你多虑了,应该不会到那种境地吧!”

周显淡淡笑道:“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但一些事有备无患。你就尽力做吧!如若银子不够,你再给我说。”

周乾点了点头,笑道:“十万两,无论如何也是足够的。”

周显笑了笑,问道:“对了。刚才你说的朝廷要清查京营人数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周乾神色有点小激动。他直了直身子,向周显详细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第六百三十四章 铸钱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曾推行过一种叫“大明宝钞”的纸币。而且集中在中央n印制发行,使币制有了很大的统一性。

但因为当时的纸质质量较差,大明宝钞难以耐久,且明代纸币只发不收。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再加上发行数量又无n,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最后泛滥成灾而引起了通货膨胀,使其贬值极快。

百姓纷纷弃之不同,不到二十年,便彻底趋于衰败。

而后,随着海外白银大量流入,逐渐成为了法定的流通货币。一般交易大数用银,小数用钱。钱指的就是铜钱,白银和铜钱组成了明朝的货币主体。

白银一般有碎银子和银元宝两类,但价值都很大,不适用于一般的交易。一些低层小民的交易都是采用铜钱。

在明朝末年,商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崇祯帝基本上在每年都会发行一些铜钱,以补充国库。这也算是一种额外的创收,发行数量不少,但因为铜钱的价值很低,而彻底流通也需要时间。

因而,它对物价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直至明朝灭亡,整个国内的物价还保持着一种可以接受的水平,这也算一种小的奇迹。

这些发行的新钱,一部分会赏给皇亲国戚,另一部分则奖赏给普通的士卒。通过他们流入市场,从而正常运行。

而京营的士卒属于第一批接收这些铜钱的人,但每个士卒能分到手中的并不多,一般就几十文铜钱。而明末银子和铜钱的兑换率是一比七百,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差不多可以置换七百铜钱。

每个人区区的几十文钱,能购买的东西十分有限,表面形式大于实际意义。

这一年,崇祯帝又发行了一笔新钱,准备在十一月份投入使用。

不久前,李自成攻占开封,让崇祯帝感到深深的担忧。他心中萌发重整京营的想法,并就这个问题询问手下的大臣。

左都御史李邦华曾提领过京营,知道京营一向有占役、虚冒的弊端。占役就是士卒为诸将服劳役,虚冒就是京营将领、勋贵、宦官以自己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以n军饷。

这两件事情不仅使京营士卒的真实数量远比编制上少上许多,还直接影响了整个京营的战斗力。

因为给予多少铜钱是按照士卒数量来决定的,因而李邦华建议崇祯帝利用这次发行新钱先统计出京营士卒的真实数量,然后再来彻底整肃京营士卒。

李邦华的建议是好的,但这项事情做起来却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关心此事的人也甚多。本应当在施行前保密的事情,却很快由朝堂传到京营,并闹的人人皆知。

周显对这件事倒是充满期待,但又觉得实施起来会非常困难。十几年的皇帝生涯早已磨掉了崇祯帝所有的锐气,这件事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一旦团聚起来反对,崇祯帝又能支撑多久?

想到这里,周显一阵心烦,也不愿再多想,毕竟感觉自己和这件事关系不大。和周乾叙着话一直到深夜,最后两人都喝大发了,醉睡了过去。

第二天,周显被一阵糟杂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推门出去。

陈锋从舞阳返回,还带来了周显的一个旧识,赵勤。同时,也带来了令周显吃惊万分的消息,闯军南下掠取豫南,连续攻破数城,而舞阳恰好是其中的一个。现在除了汝宁府之外,其他的所有地方都被闯军所夺。

周显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问道:“那我父亲他们”

陈锋回道:“二公子不用担心,老爷和大公子现在已经乘船安全离开了。如果按照时间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南京了。”

周显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向陈锋点了点头道:“幸亏你回去的及时。”

陈锋犹豫了一下,说道:“二公子,我没有见到老爷和大公子。”然后他转头向赵勤道:“赵大哥,还是由你来说吧!”

赵勤皱了一下眉头,向周显道:“二军门,当日贼军突然而至,并很快攻进了城,县令被杀,城内一片混乱。我想到您以前的重托,就带着十几个士卒,想要把周太爷从其他的门护送出城。但在半路被贼军堵住,幸而一个贼军将领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在得知周太爷的身份后,他命人不得伤害并将我们一行人又重新送回了周宅,后来也是他派人将周太爷和周大公子向东护送上了船。”

周显奇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那么做?”

赵勤道:“他叫李岩。他给小人说是军门您的旧友,并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您。我本来打算去登莱找您,但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陈锋,才知道您前来了京师。”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周显。

周显恍然大悟,心中暗想怪不得呢!也幸亏是他,如果是别人,自己的父兄恐怕已经丧命。他接过信件,仔细向下看去。信不是很长,很快便看完了。

里面大多是问候之语,还有对周显在金州大胜清军的祝贺。只在信的最后提了一句,如果周显在将来想要投靠新朝,他愿意代为引荐。但也只是提了那么一句,没有多劝。

周显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两人已经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闯军目前势大,看起来是个很好的选择,但将来存在太多的变数。如果让李自成杀入京师,称王称帝,也是一种选择。但从真实的历史中看,这不算一个好的选择,这才是令人苦恼之处。

周显看了看赵勤,笑道:“赵勤,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再加上你这次救了我父兄的命。在我面前,你不必太过客气,这样就现的生分了。你和陈锋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等到晚上我们再好好聊。”

赵勤本来心中十分忐忑,数年未见,两人的身份已是天地悬殊。周显如此说,让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暖意,连忙施礼道:“多谢二公子。”

第六百三十五章 算计

高起潜返回宅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不一会,屋内便响起了噼里啪啦,是东西被推倒以及摔碎的声响。

家中的仆人和侍女站在不远处,彼此窃窃私语,不知高起潜为何如此发怒?

这时,府内管家从远处走来,看到众人都挤作一团。怒声斥道:“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都呆在这里。”

看众人散去,管家长呼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敲了一下房门道:“主人,马郎中到了。”

屋内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一声略显嘶哑的声音,“带他到客厅去。”

管家应了一声,向前院走去。

停了一会,高起潜缓缓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双手用力的搓了一下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跨步向外走去。看到门外有个侍女,他淡淡笑道:“替我整理好书房,可以多叫两个人帮你。”

侍女本来心中惊恐,但听到高起潜的温声细语,紧张顿时消散。她款款向高起潜施了一礼,走进房内。

被推到的书架,摔烂的各种瓷器满地都是。侍女皱了一下眉头,心想确实应该多叫几个人来帮自己清理了。

马绍愉看到高起潜满脸堆笑的走进房内,连忙站起来行礼。

陈新甲被杀之后,马绍愉失去了靠山。因为高起潜曾在辽东担任过监军,两人曾经有过一些交集,而且关系还算不错,他便又投靠了高起潜。但不同于对陈新甲知遇之恩的感激,他和高起潜更类似于相互依靠。

高起潜摆手示意马绍愉坐下,吩咐侍女上茶,笑着道:“马郎中,今天怎么有空来拜访咱家?”

马绍愉淡淡笑道:“高公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是那个周显小儿。在复州他差点害的我丧命,此仇不报,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来此处,就是想问问那个审问进行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直接给他定罪?”

高起潜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道:“论对周显的恨意,咱家丝毫不弱于你,但此事十分难办。陛下崇信于他,虽然把他交给了咱家以及其他几个大臣审问,但周显却一直具有官身,不能逼供,也不能用刑。而我们这边又没有得到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与杀害杜公公有关,其他的如拥兵自重,滥杀俘虏和抢掠民财这些虽然也可以从中审出问题,但远不至让陛下重责于他。”

马绍愉面露难色道:“难道谈震彩和尚易二人的证词一点作用都没起吗?”

高起潜脸露苦笑道:“你知道吗?本来咱家打算用他们二人的供词彻底击垮周显,并想通过他们继续挖掘周显的罪行。但没想到的是,周显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承认是自己所为,只是每一个都有自己相应的解释,而且他竟然还说服了其他的审查官员。其他的那点小罪,相比于大破满虏的功绩,显然不值一提。而且现在李自成称王于汴京,卢象升战死于辽东,陛下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重惩具有军略才能的周显。”

“那就这么放过他。”马绍愉陡然站了起来。

高起潜摆手示意他坐下,缓缓道:“马郎中,不必着急,收拾周显这件事只能慢慢来。只要他还在京师,我们就可以慢慢寻找机会整治他。我们现在已经收买了谈震彩和尚易二人,而曾化龙对此又持中立的态度。咱家的意思是想办法让他继续滞留在京师,而派人前去登莱拉拢他手下的将领。如若能掌控他手下的将领,周显他还能有什么依靠?咱家现在考虑的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周显继续滞留在京师?”

马绍愉神色微动,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高公,如果您想要他滞留京师,属下倒有个好办法?不仅可以让周显滞留京师,或许还可以收到一些意外之喜。”

高起潜眉头上调,“哦,快快说来。”

“高公,陛下不是要借发新钱清查京营士卒吗?干吗不让周显去做这件事情?京营这些年败坏到何种程度,高公比谁都清楚。有多少皇亲国戚,內恃将领从中获利,这里面又牵扯着所少人的利益。周显去做这件事,做成了会得罪一大批人。而做不成,我们就可以举报他因私废公,蒙蔽圣意。只是”

“只是什么?”

马绍愉犹豫了一下道:“属下推测,高公在京营每年应该也会获取不少孝敬。周显和您现在已如同水火,他或许不会动其他人的利益,但很有可能会凭借这次机会搜查出一些对高公您不利的证据。所以,属下担心”

高起潜沉默了片刻,随即笑道:“不过是少一些银子入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收拾调周显,损失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咱家这几日便会吩咐人把那些漏洞都堵上,绝对不会让他找到丝毫证据的。”

马绍愉拱手道:“高公不贪小利,专行大事,真是令属下佩服万分。”

高起潜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咱家过几天会就去找陛下,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还有一件事,咱家想问一下马郎中,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马绍愉脸露疑惑道:“打算?高公是指”

高起潜笑道:“与满虏议和这件事一经暴露,陛下无奈之下,最终下令将陈兵部斩首示众。虽然陛下没有惩戒你,但朝内的很多大臣都对你不满。这件事你可知道?”

马绍愉眉头高高蹙起,沉默着没有说话。

高起潜继续说道:“你现在的官职是职方郎中,但想要短期内更进一步几无可能。咱家的提议是,在这件事的风波完全过去之前,你应该离开京师暂避风头,等到合适时机再返回京师。”

马绍愉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你高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高起潜看马绍愉如此识趣,淡淡笑道:“马郎中,你可知道登莱已经秘密开了海禁,朝廷需要派遣一个官员前去监管贸易。这可是一个肥差,咱家打算推荐你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公祭卢象升

秋风萧瑟,阴云低垂,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卢象升的遗体在二十多天前便运抵了京师,但礼部关于他身后的各种褒奖在几日前才完全议定。加谥忠烈,赠太子太保,赐祭九坛,在京师和他的家乡同时设立祠堂,以表其忠义。

对于这一切,崇祯帝都一一同意。但提出在京师的祠堂命名为“忠勇祠”,就建立在正阳门附近,与不远处的关帝庙相对。

明代,上从皇帝,下到黎民,最崇奉关羽,全国各地都有关帝庙。崇祯帝此意明显有以卢象升类比关羽的意思,这种殊荣终明一代,恐怕也只有在土木堡之变后守住北京的于谦能够与之比拟。

这对比真实历史上,卢象升战死贾庄后,无人问津,甚至在杨嗣昌死后才进行追谥形成鲜明的对比。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给了这位英雄应有的待遇。

当崇祯帝提出那两个意见后,又有大臣提议以在松山战死的王廷臣、姚勋等人陪祀,同时也祭奠为国战死的大明将士。

洪承畴被清军俘虏之后,生死未明,有很多传言说他已经不屈被杀,但消息始终未能确定。这也是崇祯帝一直没有决定怎么褒荣卢象升的一个原因,如果洪承畴死了,那一切都好说了。但如若他没死,进行公祭显然不合适。

在礼部的一再催促下,崇祯帝最终也先祭祀卢象升。他下诏停朝三天,改原有的私祭为公祭,所有京师官员必须依次到场。而官员祭祀三日之后,祭堂再继续保留七日,准许普通百姓前去祭拜。

祭祀开始的第一日,周显属于第一批陪同崇祯帝致祭的官吏。只不过当时站的位置很远,只能看到祭堂模糊的样子。

整个场面吵吵闹闹的,奏乐声和哭声汇在一起,让人伤心的同时也感到无限的心烦。等走完所有形式,周显觉得很累。回到家中,累的同时也感觉一股深深的苦楚,无以言表,连续几天都是在闷闷不乐中度过。

这一日,周显刚用完早饭,便见方以智和侯方域二人前来拜访。

在周显上书的功劳薄中,叙说了侯方域献计水淹清军,从而助自己取胜的事情。侯方域因此被崇祯帝注意到,诏令他返回京师并亲自召见了他一次。

侯方域以自己的善谈和才学博得了崇祯帝的好感,但崇祯帝得知他还是白身之时,便让他暂留京师,准备来年二月的科举。

侯方域又借机为他的父亲侯恂求情,崇祯帝虽然愤恨侯恂长久滞留黄河北岸,最终使开封失陷。但听到侯方域的请求,他一时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

当时,三边总督杨鹤招抚流贼头目神一魁失败,崇祯帝大怒之下将他下狱论死。他的儿子闻讯之后三次上疏请求代父赴死,最终崇祯帝饶了杨鹤,而且在之后还重用他的儿子,就是杨嗣昌。

从侯方域身上,崇祯帝看到了杨嗣昌的影子。崇祯帝突然想到杨嗣昌身死已有年余,心中叹息不已,不禁暗想如果他还在世,由他的辅佐,这天下还会是这个样子吗?他最终大加赞许了侯方域的孝心,并下诏将侯恂从狱中放出。

听完侯方域叙说自己的近况,周显感觉他有点一步登天的感觉,遂淡淡笑道:“那就预祝朝宗你来年高中,有了陛下的看重,将来你必受重用。”

侯方域拱手道:“这还不是托军门的福,否则我怎么可能被陛下注意到。只不过如此一来,我暂时便不能返回登莱了,还望军门能够见谅。”

周显摆手道:“这个无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每个人都会这么选择。这样说吧!在登莱永远都会保留你的一个位置,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去。但我也提醒你一句,人生低潮高谷乃是常事,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坚守着自己的一些底线。有些事可以做,但有些事却万不可碰,否则后悔莫及。”

相处下来,周显知道侯方域确有才学,但为人意志不坚,容易被外力所动摇。周显害怕他最终又走上投靠满清的老路,故而有这样的提醒。

侯方域感动的点了点头,躬身施礼道:“军门教导,属下会时刻铭记在心。”过了一会,他忍不住自己心中疑惑,问道:“军门,您将来还打算返回登莱吗?”

周显点头道:“我必须返回登莱,只有从海路才是攻灭满虏的最佳途径,而这是我目前最想做成的事情。”

侯方域微微变了脸色,说道:“军门,目前流贼势大,而且李自成还在开封称王。很明显,朝廷的进攻重点现在已经由辽东转向了中原,这个时候您为何还”

侯方域的话没有说完,但周显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应该将辽东的战事停一停,而将目光转向中原。虽然在理,但这不是周显想要的。他淡淡笑道:“就算现在攻击方向转向了中原,但总有一天还要转回到辽东那边。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满虏始终是朝廷的大敌,甚至是我所有华夏子民的大敌。”

虽然崇祯帝对周显有厚恩,但他以为李自成入主北京不过是换了个皇帝。而如果是满清入主中原,那摧毁的将是华夏的文化和将来。正因为这个原因,周显心中始终将满清当成大敌。

侯方域低头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反驳,但他真心不觉得周显说的对。在此刻,实在不应该大举进攻辽东,中原才是大明的腹心。

方以智看气氛有点凝重,轻轻一笑,转移话题道:“周兄,先别说这个了。前几日,我本想再去祭奠一下卢督师,但到了之后,发现那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根本就走过不去。现在已过了十日的公祭期,祭堂也已经撤下,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了。我们两个正打算前去,周兄如若无事,何不一起?”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那就一起吧!”11

第六百三十七章 葬歌

三人一起去店铺里买了一些祭品,提着一罐酒,顺着主干街道一路向南而行。出了正阳门再行不远,忠勇祠便出现在了眼前。

就像方以智之前猜想的,过了公祭日,人们的n淡化。对比前几日的人山人海,此刻真可用冷清来形容。

外侧的祭棚已经被拆除,用以称颂卢象升的对联和挽联也被撤下。在祠堂门口,只有几十个工匠还在忙碌着,一个石型牌坊基本上已经搭建完成。在它两侧的竖楹上,雕刻着一副长长的对联。

尽瘁鞠躬,死而后已,将大明三万里河山,系于一身。望旌旗飘扬中原,知君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成仁取义,起则成神,惟尊翁四十岁春秋,寿以千古。弛骏骑纵横塞外,想见世事艰难,感怀那涕泪沾巾。

方以智叹了一口气,说道:“九台公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世之罕见,为国之栋梁。却不曾想天不佑大明,让其以壮年殉国,憾哉!”

周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跨步走进灵堂。

侯方域跟着进去,将祭品摆上。然后拿出三个小碗,分别倒满酒。

周显躬身向卢象升的灵位拜了三下,然后将酒洒在地上,低声道:“九公,您累了,就好好安歇吧!余下的事情就交给后来人。来世如若为将,周显愿意再陪你走一遭。”

侯方域和方以智也随着拜了三下,都没有说太多话语。

三人走出祠堂,迎面走来二十余人,最前面一人身形高挑,剑眉郎目,气势不凡,正是大明临洮总兵曹变蛟。他看到周显,微微点头道:“周兄,你也来看卢督师?”

周显看他左手还用绷带吊着,点头问道:“臂上的伤没事吧!”

“已无大碍,再等一段时间便完全好了。周兄,稍等我片刻,等我拜祭了卢督师,我们再找个地方详聊。”说完,他向方以智和侯方域分别点了点头,跨步和身后的那些人一起走进了祠堂。

方以智道:“周兄,我看小曹将军必定是有事要找你,那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等改日再聚。”

两人向周显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周显靠在城角,无聊的向上看着远处。天空阴霾,秋风萧瑟,不断卷起地上的落叶,又缓缓落下,似乎在受着什么牵动。

他不禁心中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心想如果世间真有阴魂,在松山战死的数万将士会不会回到家乡,向亲人叙说些什么。

庙内传出一阵低声的吟唱,初时很小并伴随着低声的哭泣声,但后来逐渐汇成了一支旋律哀伤的葬歌。周显在外听着,也随着应和着。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身既殁矣,归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没矣,归葬南瞻。风何肃肃,水何宕宕。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灭矣,归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黄黄。息干戈兮刀剑藏。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周显以前在书中看过这首诗。

据说安史之乱时,安禄山拥二十万精兵n。唐玄宗李隆基令大将封常清平叛,叛军实力强大,封常清身旁只有数万弱兵,他依据当时形势定下了逐次抵抗,向后缓退的策略。他率部边打边退,直到陕郡与高仙芝汇兵一处。

二人商议之后,觉得难以与叛军交锋,便决定退守潼关。先消耗叛军锐气,再伺机nn。但唐玄宗听信宦官监军边令诚的片面之词,以怯战之名,下令将二人斩首。封常清在被斩之前,写下了千古流传的封常清谢死表闻,详细叙说了自己退兵的原因以及战胜叛军应该采取的策略。

而事实证明,如果按照封常清的战略,安史之乱绝对不会持续那么久。

唐玄宗连斩两员大将,自毁长城,引起了军心的极大动摇。不久之后,他又不顾哥舒翰的请求,严令他出兵潼关。最后官军大败,而等着李隆基的则是马嵬坡之变。

而这首诗据说就是大唐名将李嗣业在看过封常清的表闻后做,他是高仙芝的手下,封常清的好友,里面充满了他们的哀思。

曹变蛟为山西人,但他担任临洮总兵,手下多为陕西士卒。而这首诗在陕西流传甚广,一个人的吟唱带动了无数人。

他们都是普通士卒,唱的似同狼嚎,但却让人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壮怀激烈。连一直在外侧忙碌的士卒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驻听。

魂兮归来,何等简单的愿望。

曹变蛟和周显对坐着,也不说话,只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酒。

看他已经有点微醉,周显将酒罐推到一边,沉声道:“曹兄,够了。”

曹变蛟看着空碗,愣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从陕西出发之时,跟随我前去辽东的有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个士卒,但目前随我回来的却只有不到两千人。万余将士丧命在辽东,我又有什么脸面返回陕西再行招兵?”

周显叹了一口气,激励他道:“曹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下次打赢就是了。如若你因此一蹶不振,不为那些死去的同袍报仇,那才是真的输了。借酒消愁也要有个限度,莫要做那小儿姿态。”

曹变蛟苦笑了一下道:“你说的轻松,你这次在金州大破,出尽了各种风头。现在人们一提起你,都是当世的卫、霍,而我们则是一群没人关注的可怜儿。在朝廷这边,甚至拿不出抚恤那些死伤士卒的饷银,这让我怎么对他们的家人交待?”

周显知道曹变蛟性情直爽,话语中的微微抱怨也不是针对自己,因而也不太在意。倒是他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周显的注意,“朝廷不准备抚恤那些战死的士卒?”

曹变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何止不抚恤,连之前的军饷都不愿补齐?你说这大明什么时候穷到这个样子了。”11

第六百三十八章 意料

曹变蛟怒气填胸,一边向周显抱怨着朝廷的不公,一边又指责文官不知兵事而强要进军带来的惨败。

这种怒气在他心中不知积攒了多久,一股脑全部向周显说出。

松锦惨败是,是马绍愉和张若麟等人不知兵事而强要下令进军带来的苦果。如果放开手让洪承畴全权指挥,即使败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现在卢象升也战死在辽东,放眼大明,除了孙传庭外再无一个统帅型的将领。中原战事风起云涌,而辽东暂时的和平注定也不会持续太久。

周显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一团乱麻。“曹兄,朝廷对你新的任命下来了吗?是准备回临洮,还是再去辽东?”

曹变蛟再饮了一碗酒道:“前天我回来之时,陛下便召见了我,他让我回临洮招兵。我打算再在京师待两天就出发。”

“那辽东那边呢!陛下安排了哪位大人接任卢督师的职位?”

“邱巡抚,他现在已经升任为蓟辽督师。而唐通、白广恩和马科三位总兵现在已经出了山海关,除了唐通驻扎密云卫护京师外。白广恩和马科两人和我一样,在将来都要归属于孙督师的指挥。”

邱巡抚指的是邱民仰,当日他被周显从松山城中提前接出,为人温和干练。周显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他点了点头道:“邱巡抚老成稳妥,虽不精军事,但用他守城却是绰绰有余。陛下连调三总兵赴陕,看来是想尽快收复河南。”

“陛下的确是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形势不容乐观。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兵力不足,白、马,加上我,三个总兵目前掌控的总兵力还不到两万之众,而我私下听闻李贼目前已经拥兵近四十万,而且还在不断扩张中。也不知道孙督师那边练新兵练的怎么样了,如果合兵一处,也不知道能不能与闯贼一战?”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孙督师担任三边督师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训练出一支可以攻灭闯贼的大军。要知道,当日官军合兵十万,还败在闯贼手中,想要取胜哪有那么容易。而且”

周显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现在闯贼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贸然出兵,或许就是又一场松锦惨败。曹兄将来如若与闯贼交战,一定要慎之又慎。”

曹变蛟点了点头,问道:“我也觉得决战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最好能有半年时间,让孙督师练出一支可以与闯贼直接对抗的虎狼之师。一战平靖中原,再灭鞑虏。可惜的是,我恐怕陛下不会给予那么长时间。我听说,不久前,李自成击溃了在商丘盘桓的小袁营,而许定国那个王蛋看到形势不对,竟然举城投降了。”

“许定国投降了?”周显脸露惊愕。许定国为河南总兵,治所睢州。如果他举城投降,那么整个中原除了黄河北岸的部分领土外,已经尽被闯贼所得。

曹变蛟点了点头道:“我兵部的朋友说的,应该不会有错。我现在担心的是闯贼东进,如果到那个时候,我军将不得不出陕了。”

周显一直觉得李自成的下一步计划,或是西向夺取陕西,或是南下夺取湖广。听曹变蛟说东进,他满脸疑惑的问道:“他东进干吗,夺取山东吗?那里有黄河天险,一线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在此时,他应该不会分兵东向吧!”

曹变蛟看了周显一眼,说道:“周兄,你难道忘了,从归德出发,不到二百里便是济宁,那里可是京杭运河上的必经之点啊!而且,你说的黄河天险指的是上游,那里河水湍急,确实算是天险。但在山东一线,这个水流已经趋于平缓。而且在这个季节,河水流量锐减,很多地方会逐渐断流,闯军可以轻易而举渡过去。”

周显愣了一下,道:“你说闯贼可能通过攻下济宁而阻断运河?”

曹变蛟点了点头道:“如果是我,我肯定这样做。你想啊!大明北境数省连年旱灾,粮食减产严重,成以上的粮食都靠南方供应。秋收在即,在这个时候,北方各地剩余储粮肯定不多,都指望漕粮运达,好解一下当前的危急。一旦闯贼阻断运河,就只能靠陆路运送,这一路上的耗费可就多了。而且运量也有限,还要提防沿途的各路盗贼。”

周显顿时变了脸色,沉默了半晌道:“你说的对。而且现在闯贼占据了开封,东西纵向的黄河运道已经被阻断,运往陕西的军粮只能通过陆路运送。如若南北纵向的京杭运河再被阻断,那路上的耗费将会成几何倍的增加。整个北方都会陷入无粮的危急之中。这个事情必须让陛下知道,提前做好防备,防止李自成进犯兖州。”

曹变蛟道:“这个我已经把自己的担心告诉陛下了,他说会找兵部商议此事。而且我感觉自己的猜测也未必是真的,毕竟在兖州还有刘泽清的数万人马。我和他接触他,这个人为人阴损,但却有一些领兵之才。”

周显苦笑道:“光有领兵之才有什么用,他做的害民之举太多。一旦闯贼进攻,兖州百姓或许会群起响应。到时候单靠他手下的兵卒,怎么能应付的过去?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人贪生怕死,很有可能为了保全实力不与闯军交战。”

说着,周显将自己一路听来的,刘泽清怎么害民,怎么引起公愤的事情都给曹变蛟讲了一遍。

曹变蛟听完大怒,用力拍了一个桌子道:“这个该死的王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点感觉自己最初劝说崇祯帝先留着刘泽清的做法或许是错的。当时,他没考虑到闯军会大举进攻兖州的可能,认为有他在可以稳定住兖州形势。但目前来看,崇祯帝严惩他,再派一个大将前去或许是更好的。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饮下,暗下下定决心。这两天,自己必须去见崇祯帝一次。11

第六百三十九章 武英殿议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三十九章武英殿议事?周显返回京师已近一月,崇祯帝除了让太子朱慈烺接见了他一次外,便再没有任何消息。半个多月的三司会审,让周显成功应付了过去。除了知道谈震彩和尚易二人背叛自己外,心情略显失落外,其他的方面基本上没受任何影响。

这一日,崇祯帝突然下诏,让周显入宫觐见。

走进紫禁城,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顺着大道快步而行,一直行到皇极殿。

崇祯帝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赞了周显,不仅在实物上赏赐了大量金银,还授其为宣武将军一职。

这是一个并无实权的武散阶,属于将军序列中的从四品武将。显然,在这个时候,崇祯帝已经更愿意将周显这个曾经科举高中的探花郎当成武将来用了。

宣武将军的品阶不算高,但自从永乐皇帝朱棣之后,明朝皇帝已经很少分封武散阶,这样的荣誉显然引起了无数大臣的羡慕。

但不知为何,崇祯帝未给予周显任何实职,也没有对他的将来做任何的安排。要知道他之前的登莱巡抚一职已经被曾化龙所暂代,他目前除了这一个宣武将军的虚职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官职。

散朝之后,周显被下令留下,然后被一个太监带到了武英殿。

周显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不止崇祯帝一人,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

首辅周廷儒,监军太监高起潜,右礼部侍郎魏藻德,左都御史李邦华。还有其他三个他不曾见过的大臣。

一个年约五十,身穿蟒袍,应该属于朝廷贵戚或者是被封王侯。

一个四十余岁,身穿二品朝服,圆脸大眼,神态恭谨,给人一种温和之感。

还有另一个,穿的同样是二品朝服,大约有五十岁左右。长脸细眉,身型清瘦,看似更像一个文士,而非官员。

周显很快知道,他们分别是恭顺侯吴惟英,兵部尚书张国维,以及户部尚书倪元璐。

崇祯帝看周显进来,让他坐在末尾位置,听取其他人汇报朝廷的大小事务。

从各地的战况到最近朝内的大小动态,一人做出汇报,然后群臣讨论,等崇祯帝做出最终的决定。

通过这些,周显对国内当前的整体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当谈到辽东将来的战事部署时,兵部尚书张国维提议将留守在辽东的士卒分成两部,一部由李辅明率领,防守塔山。另一部由吴三桂率领,驻守宁远。

崇祯帝对此有所疑惑,转头向周显道:“周显,你熟知军事,而且了解塔山当地的地形。这样的部署,可行?”

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周显缓缓站起来道:“陛下,依臣所见,在失去锦州和松山,又抽调大量兵力返回中原之后,我军暂时已经丧失了在辽东大举进攻满虏的可能。塔山本来是进攻锦州的前沿阵地,但在不准备立即收复锦州的时候,坚守它已经没有半点意义。毕竟它孤悬在外,坚守住它要付出的代价要远大于在将来重新攻取它付出的。微臣提议放弃塔山,全军退守宁远,依托城池,重点防守高桥一线。”

崇祯帝脸色一怔,没有说话

但刚听完周显话语,魏藻德便第一个跳出来道:“陛下,周宣威此言万不可采用。卢督师统领大明数万将士,付出无数死伤才攻下塔山。现今他刚刚殉国,陛下如若在这时就让满虏兵不血刃拿下塔山,怎么对得起那些死伤的将士?怎么向天下百姓交待?”

魏藻德和周显为同榜进士,他是状元,而周显是探花。他擅长辞令,有辩才,而且特别了解崇祯帝所在意的。

周显升为登莱巡抚,靠的是战功。而魏藻德靠的是自己深知崇祯帝的性格,他的升职速度甚至比周显更快,目前已经是兵部右侍郎,而且是崇祯帝最信任的新一代宠臣之一。最令人吃惊的是,在崇祯十七年,他甚至还成为内阁首辅,而那时距他开始从官也不过三年时间。

高起潜冷笑不已,对周显的提议不屑一顾。

而其他大臣也议论纷纷,但支持魏藻德者居多,怎么可以主动放弃国土?

周显看崇祯帝脸色阴晴不定,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魏藻德和周显二人,一个追名,一个务实。依照崇祯帝的性格,他显然会支持魏藻德。在后者刚说完话,周显便大致判断出了崇祯帝的选择。

果然,崇祯帝稍微沉思了片刻,最终沉声道:“国土不可轻弃。张兵部,就依你所言,吴三桂和杨辅明分驻两地,至于各地出兵多少,你们兵部和辽东方面双方再议。”

崇祯帝的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一个调,此事无须再议。但几个月后,它便引起了一个严重的后果。

四个月后,清军重兵压境,攻破塔山,李辅明战死,辽东军权全部落于吴三桂手中。而这个在后来对大明产生了无比深远的影响。

议事完毕,大部分人离开。除了崇祯帝,殿内只剩下李邦华、高起潜和吴惟英和周显五人。

崇祯帝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道:“让你们几个留下,主要想议议发放新钱的事情,朕决定趁此机会彻底清查一下京营的人数。本来此事已经决定由吴爱卿负责,但他不幸染病,恐怕不能直接负责此事。因而朕决定,除他这个京营提督后,暂时再设一个副督,专门负责此事。”

说完,崇祯帝转头向周显道:“周爱卿,高起潜向朕推荐了你。朕也觉得你可堪此任,希望你不负朕所望。”

周显神色有点疑惑,他看了看吴惟英。从进入殿内,他便一直轻咳。但怎么看,他也不像病的不能理事的样子。

而再看看站在他对面的高起潜,一直对自己冷脸相对的老宦官在此时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一种奸计得逞的笑。

一个不想担责,将属于自己的责任推了出去。而另一个本来与自己有矛盾的人却推荐自己去做这件事。

看周显沉默不语,崇祯帝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周显上前一步,躬身长楫道:“臣愿意,只是不知道陛下想做到什么程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章 李邦华的提议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章李邦华的提议?周显环手抱着被崇祯帝新赐的尚方宝剑,跨步走出大殿。

走出殿门不远,吴惟英腆着肚子,手抚胡须,满脸堆笑道:“哈哈哈,周宣武真是年轻有为,主动担此重任。本侯因为身体尚有小碍,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凡事都不用问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恭顺侯吴惟英为永乐帝手下大将吴允诚的后代,他本是归降的蒙古人。因为吴允诚跟随朱棣多有战功,后世子孙也多为大明战死边疆,被封为恭顺伯,后又加为恭顺侯,传世不绝,到现在已和汉人没有任何区别。

吴家中数代为将,但到后来,和大部分明末的王侯贵戚一样,荣华富贵磨平了他们的锐气,掏空了他们的身体。怎么争权夺利,避险自保学了个全。但要让他们去行军打仗,那将是普通士卒的灾难。

看着他的大肚子,听听他说的话语,周显心中闪出一些不屑。为了逃避此事,不仅装病,他这个京营提督还一点责任都不想担。让周显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不明显是在说,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吗?

周显微微躬身道:“侯爷客气了。如果您真是身体不适,属下代劳也是可以的。但毕竟您才是正统的都督,有的时候还希望您能稍微支持一下周某。”周显说话语气平和,但听起来也稍微带有一点讽刺意味。

吴惟英尴尬的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高起潜满脸坏笑的走上前来,“周宣武,咱家在这里先恭喜你高升宣武将军之职了。陛下对这件事十分看重,希望你不避权贵,尽力做好此事。或许到时候陛下一高兴,直接升你为兵部尚书也未可知啊!”

兵部尚书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以周显的资历,无论如何在目前也是坐不到那个职位的。高起潜话语之中满是讽刺。

周显淡淡笑道:“托公公吉言,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如果做的好,那一切都是公公的推举之恩。或许陛下一个高兴,直接让你入阁拜相也未可知。如果做的不好,公公也不必担心,最多你陪着周显一起受过就可以了。”

如果说兵部尚书一职,周显还有可能做到,但高起潜入阁拜相则完全是虚梦。

高起潜听完,脸庞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冷哼了一声,甩袖而过。

留在最后面的李邦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年轻人有点锐气是好的,但太盛了,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上。”

李邦华年近七十,混迹官场近四十年。但因为他为人正直,敢于直言,官职一直都是升升降降,近七十岁了还只是一个左都御史。最近几年,大概是人老了,很多事情也开始学会不争了。

周显在金州大破清军,而此刻又半被动半主动的担起清查京营人数的重任。他心生好感,故而出言提醒。

周显欠身拜道:“李大人,恕在下不能苟同。在下认为,小人之所以猖狂,往往是好人纵容的。对待这样的人,只能针锋相对,才能震慑住他们。如若一味退让,只能让他们蹬鼻子上眼,更加肆无忌惮。”

李邦华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我说不过你,就不说这个了。忘筌,老朽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下,你向陛下要了尚方宝剑,具有处置京营一切士卒的权限。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真打算一查到底吗?”

周显笑道:“当然。既然现在我向陛下要了这个,如果到时候什么都不做,恐怕过不了陛下这一关。”

李邦华摇了摇头道:“陛下这一关好过,但勋贵那一关却不好过。老夫提督过京营,知道里面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你不知道,但想想连恭顺侯吴惟英都要通过装病来逃避此事,也大概能猜的到。忘筌,你还年轻,前途远大。老夫劝你,对于一些事,可以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逼迫那些人做出一些让利,但不要彻底清查此事。既对陛下有所交代,也不至于追责过重而让那些勋贵对于心生恨意。”

周显想了想,笑道:“多谢李大人,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彻查此事。毕竟京营为大明的最后一个依靠,现在国事衰微,难道不应该从整肃京营开始吗?”

李邦华皱了一下眉头道:“忘筌,说实话,老夫只是为你感到可惜。大明朝堂之上,碌碌无为者居多,真正干实事的人却很少。你这么年轻,且精通军略。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挽救大明的人。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得罪了朝内的诸多勋贵大臣,前途肯定受限。这不仅是你个人的损失,更是大明的损失。”

周显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李大人,官场关系复杂,我现在搞不懂,将来也未必能搞的懂。如果担忧这个,担忧那个,最后很有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七品小官尚且知道为民请命,我既然有这个机会清查京营,为何就不能依自己的心意恣意妄为一次呢!而且我想过了,现在我还年轻,替陛下做这件事。即使最后真的得罪了朝内权贵,最多也外放几年,反而更能发挥我的长处。”

“你不想留在京师?”

周显点了点头道:“留在这里有太多限制,我觉得还是留外任官比较自由。而且,李大人难道不觉得我更应该在外领兵吗?”

李邦华笑着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他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老夫我也无话可说。老夫以前提督过京营,在那里还认识一些干实事之人,我稍后把他们的名字和职位都给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去找他们。”

周显躬身拜道:“多谢李大人了。我正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呢!有了你的帮忙,这件事做起来就轻松许多了。”

李邦华道:“虽是如此,但你还是应该小心行事。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是他们告诉你那些消息的。毕竟他们还要留在京营。”

周显点头道:“多谢李大人提醒,在下知道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一章 费珍娥

看着李邦华远去的背影,周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太阳如轮,发出惨白的光芒。

正在这时,周显感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细长的瓜子脸上有一双漂亮的双眸,明亮干净。虽是穿着最为普通的宫女装,但丝毫掩不住他苗条的身材。

周显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好美的小姑娘。

她微微下楫行礼,向周显道:“请问,您可是周大人?”

周显点了点头,“姑娘是?”

她轻轻一笑道:“禀大人,奴婢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费珍娥。现在长公主正在太n中,她让奴婢过来看一下您。如若现在您的正事办完了,就请移步去那里一趟?”

费珍娥,好熟悉的名字。

周显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来了。他曾在以前看过一段话,自成入北京,诸将以大势已定,天下可得,遂纵兵大掠,百姓深受其害。唯李岩、罗虎所部纪律严整,士卒不敢轻取民间一物,诸将深忌之。

及吴三桂降而复叛,自成欲命罗虎率轻军渡海断其粮道,遂赐宫女费珍娥,以示恩宠。是夜大婚,珍娥刺虎于房中。自成闻之大骇,命人厚葬之,遂罢渡海之议。

罗虎是李自成军中的孩儿营掌旗,骁勇善战,以武威将军从李过破孙传庭于潼关。在李自成称帝之后,升为果毅将军,被封潼关伯。而那一年,他还不满十岁,乃是李自成手下年轻将领一辈中的第一人。

而与之相似年纪的李双喜、张鼐和李来亨等人,就当时的功绩而言,都远远逊于他。但不曾想,这样一个年少有为,前途远大的青年竟然死在了一个宫女手中,还是眼前这么柔软的一个小姑娘。

看周显眼神n,费珍娥轻声喊了两声,“周大人,您怎么了?”

周显回过神来,露出一张笑脸道:“没事,我们这就走吧!不能让公主久等。”说完,他快步上前,首先走开。

费珍娥跟在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这人好奇怪,什么都不问便自己走。公主那么活泼的性格,怎么就对这个他这个怪人那么好,还天天念叨他。

费珍娥正在低头想着,却见周显突然扭过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珍娥姑娘,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以前我在宫中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你?”

“禀大人,奴婢进宫有差不多两年了。最开始是在万岁爷身边,后来被赐给了公主殿下,这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听公主说,在那个时候您已经出外为官了,所以没见过奴婢也属正常。只不过公主殿下经常提起您,所以奴婢对您是早有耳闻。”

“公主殿下怎么说我的,是不是都是一些坏话?”

费珍娥咧嘴笑道:“坏话倒是没有。但公主殿下前几日却说你没良心,给万岁、皇后、太子都送了礼物,独独什么都没给她准备。还说今后见了你,看她怎么收拾你。”

“太子殿下没替我说话?”

“太子殿下说了,他说确实应该好好的收拾您。还说您曾经向陛下讨了一个许诺,让他将来为您赐婚。一定是在之前就看上了某个大臣家的,或许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请求陛下赐婚呢!再加上您回京师近一个月,一直没来见公主,让她越加确信太子殿下说的为真。为此,她好几天都没好好用膳。”

周显苦笑连连,这太子也太坑人了。不仅坑自己,连自己的妹妹都坑,这怎么也不像那个表面温良恭顺的他所能做出的事情啊!他心中有点着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费珍娥快步追上,笑声问道:“周大人,你别走那么急,早一点,晚一点没多大关系。再说,您和我家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周显脚下没有丝毫停留,随口答道:“什么关系?当然是以后将她娶回家的关系。要不是我费那么大的劲,绕那么大的圈,让陛下许下赐婚的承诺?”

说完,周显顿时停住了脚步,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尤其还是在一个自己刚认识的小姑娘面前。

皇宫之内七嘴舌,秘密很难长久保守的住。而一些事,如若时机不成熟,提前暴露出去反而误事。这次周显心中着急,一下子说漏嘴了。

费珍娥大概也没料到周显会这么直白的说出,也愣在当地。她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眼睛,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

周显脸庞通红,说道:“费姑娘,这个那个,我是说,那个”

费月娥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快步向前走去。

周显紧追在后,低声道:“费姑娘,这件事你得给我保密。否则,很有可能会害了公主,也害了我。只能慢慢进行,才能”

秋日萧瑟,院内除了菊花还在怒放外,其他的花都已经衰败。

朱慈烺将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一角,一条大龙完全成型。他顿时笑道:“皇妹,你又输了,这已经是第五盘了。”

朱媺娖投子,满是抱怨道:“皇兄,你的棋艺越来越高,也不知让我一下。不下了,不下了,无聊,无聊”

朱慈烺无奈的笑了笑,右手捻起一颗颗棋子,将它们收入棋盒之中。“你是我心完全不在这里,赢你我才感觉无聊呢!小刘子,去拿一点桂花糕出来,好扫一扫皇妹的不开心。”

然后他转头向朱媺娖道:“昨天晚上,我陪父皇看奏折,高起潜提议让周显提督京营,我想今日他们商议的就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实行,周显可能就可以留在京师了,那你们也能经常见面了。再等一会吧!他已经快来了。”

朱媺娖眉宇闪过一些喜色,但口中却说道:“他留在京师和我有什么关系,回来这么久也不来见我,明显就是没将我放在心上。皇兄,你说他到底看上哪个大臣家的女儿了?”

朱慈烺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一茬。尬尬笑了两声道:“你,你还记得这个啊!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那本是他的玩笑之语,没想到朱媺娖当真了。他此刻也不敢再多说,只能将锅甩给周显。11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万元吉赴登莱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二章万元吉赴登莱?看到周显走过来,朱慈烺第一时间做贼心虚的站起来,笑向朱媺娖道:“皇妹,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走到周显旁边,还笑了笑。接着走的速度更快,连周显对他的施礼都没做出任何回应。

周显有点摸不到头脑,看着不远处柳眉冷竖的朱媺娖,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后面的费珍娥推了他一下,笑道:“周大人,走啊!你不会是打算救在这里停一辈子吧!”

周显尴尬的笑一笑,提着如铅般沉重的双腿向亭子方向走去。

周显走到亭子外侧,躬身施礼道:“周显拜见公主殿下。”

过了良久,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周显双眼偷偷上瞄,看见朱媺娖气嘟嘟的坐在那里,双眼微红,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也不做出任何让他起身的动作。

女人吃醋真可怕,周显在心中暗想。他以一种躬身的姿态站在那里,虽然说不上辛苦,但也颇为难受。

旁边的费珍娥看了一会,心中有点不忍,上前在朱媺娖耳旁低语了几句。

朱媺娖最初的时候还有点微气,但脸色逐渐放缓。疑惑的同时,还略微有点惊喜。她眉宇上调,仰头问道:“真的吗?”

费珍娥低声道:“公主,奴婢怎么可能骗您?您不信就亲自问周大人,刚才就是他在路上告诉奴婢的。”

朱媺娖沉思了片刻,最终轻声道:“周显,你过来吧!”

周显直起身子,看朱媺娖双眼闪动,脸带娇羞,心中感觉无限奇怪。他笑着指了指朱媺娖对面的座位道:“公主,我能坐下吗?在陛下那里站了好久,腿都变细了。”

朱媺娖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时白了周显一眼,冷哼道:“油腔滑调,哪里见半点细了?只不过看你似乎又高了点,却稍微瘦了点,黑了点,也变的丑了点。”

周显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了笑,自己坐下道:“嗯,丑了吗?应该不会吧!别人都说我越来越玉树临风了。”

朱媺娖撇嘴笑道:“谁那么不要脸?竟然还称赞你越来越玉树临风了?”

周显笑道:“挺多人的。我的那些手下,您是没见过,一个个丑的啊!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看到我就如同见了潘安一样,一个个各种称赞。还有,公主殿下您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刚进来时我看着都耀眼,一直都不敢靠近。”

朱媺娖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红晕,低着头,用眼角扫了周显一眼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费珍娥和所有宫女太监都知趣的退到了远处,整个亭子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当然是真的,我在公主面前说过假话呢!”

朱媺娖右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周显。

正待周显心中发虚的时候,她嫣然一笑,道:“这次信你了。那你刚刚对她说的话又是不是真的?”朱媺娖眼睛瞄向站在不远处的费月娥。

“啊!我一路和她说了很多话,公主指的哪些?”

朱媺娖一跺脚,提声道:“周显,你……”

周显十指环扣,双臂支在石桌上,笑着看向朱媺娖道:“公主,你生气的样子也同样好看。只不过还是应该多笑一点,那个样子更好看。”

看着周显完全一副无赖的样子,朱媺娖有气发不出。嘟着嘴,一双杏花眼泫然欲泣。

“是真的,等着天下稍微平稳点后,我就请求陛下给你我赐婚。这个想法,从我求陛下许下承诺的时候便想好了,而且从未改变过。只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

朱媺娖看了周显一眼,很快低下,脸红着不说话,过了好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的看向周显道:“那皇兄说你的,都是假的?”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我想太子殿下是开玩笑吧!只是你当真了。”

“这个臭皇兄,竟然骗我?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他。”

周显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开始为朱慈烺祈祷。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天色渐晚,周显便起身告辞。在离开宫门的时候,周显从怀中取出那把扬文匕首,递给朱媺娖道:“殿下,这是送你的。”

朱媺娖看是匕首,连忙摇头道:“不,我要这个干吗?宫内不允许持有这种东西的。”

周显笑着道:“这不算是武器,而是一件古玩。它是魏文帝曹丕打造的三把匕首之一,名曰扬文匕首,是我八年前获得的。你一定要收下它,但不要轻易打开。除非今后有一天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就打开它,狠狠刺下去。不管是谁,都不要让他伤害到你,而我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周显说的严肃而奇怪,朱媺娖有点听不懂。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从周显手中接过了匕首。

周显回家走进院内,正看到万元吉坐在树下石桌旁,和陈锋下着棋,而旁侧围了一圈观看的人。

看到周显回来,万元吉笑着站起来,将位置让给章怀道:“章怀,你先下着,我和你军门有事情要聊。”

周显十分高兴,连忙将万元吉迎进屋内,并让锦瑟做一桌吃食,两人边吃边聊。

周显向他讲了自己新领的任务,并说了自己的打算。

万元吉默默听完,过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此事,并不好做。”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万元吉添了一杯酒道:“所以,我希望万先生能够帮我。”

万元吉叹了一口气,说道:“杨阁部去世之前命我辅佐于你,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自应该全力助你。但目前的问题是,怎么帮?我虽然跟随杨阁部多年,在京师的确认识有一些朝廷官吏,但在京营却无旧识,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此事是得罪人的事情,人人避之不及,要想打破局面,非得从内部开始,而这恰是我认识的关系中没有的。”

周显淡淡笑道:“关于这点,万先生不用担心。李御史以前提督过京营,他向我提供了一份名单,正是京营中可以信任的将领和官员。想来有了他们,我应该可以处理好京营的事情。”

万元吉眉头微挑,问道:“李御史,李邦华?”

周显点了点头道:“正是他。”

“先生,实际上我并不希望您留下京师。您目前的官职还是莱州推官,只是因为替卢督师赞画军事,这才没有赴任。现在卢督师已经为国捐躯,您也没必要再去辽东。在登莱,谈震彩和尚易二人,一个是大明副将,另一个是莱州守备,俱皆被高起潜所诱而出卖于我。现在马绍愉又奔赴登州上任,明显是想进一步分化五德营。如果我长期滞留京师,很有可能无法再完全掌控住手下士卒。所以,我想让先生前往登莱,全力襄助李开掌控军权。”

万元吉想了想,说道:“这个好办,五德营毕竟是由你创建。虽然谈震彩的仁字营是以原有墨营为基础创建的,但你凭借在金州大破满虏竖立了绝对威信,普通士卒应该不会支持于他。而尚易,一个没有领过兵的莱州守备更不值一提。只要到时候将他们出卖你的消息放出去,绝对可以使他们众叛亲离。关键是忘筌你想做到什么程度,只是掌控军权,还是趁势杀了他们永绝后患?”

周显摆手道:“不用做的那么绝,杀了他们容易引起太多后患。我的意思是将尚易去职,以此震慑谈震彩。之后再恩威并施,使他再次为我效力。我想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于我,根本原因在于陛下分封诸将,却唯唯漏过了我,因此他以为我绝难再回登莱。只要让他知道我终有一天会重返登莱,并值得他为之效力,他自会再次投靠。”

万元吉蹙眉道:“但这样的人,你能完全信任他们吗?因为你的关系,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升为副将。而他不仅不感激,还如此轻易就背叛于你,这样的人岂能留下?”

周显笑道:“她肯定不可信,但现在却不得不用。先生,我这样对你说吧!京营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将会得罪很大一批人,到时候这京师是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而重回登莱之后,我相信不久之后就要再次开战。可能会是在复州,也可能是在山东。在这种时刻,我不愿五德营内部发生任何内乱。”

万元吉有点疑惑道:“在复州,你出兵夺取永宁监城,进而威胁盖州这个我可以理解,这本就是夺取辽东的一个途径。但你刚才所说的在山东发生大战是什么意思?”

周显自饮了一杯酒,将曹变蛟有关李自成出兵阻断运河的看法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万元吉沉默了半晌,最终点头道:“你说的这个还真有可能。”说完,他突然疑惑的望了周显一眼道:“忘筌,你这次极力担下此事,是不是早就准备得罪了大部分权贵之后,让陛下直接将你放回登莱的打算?”

周显呲牙笑道:“被先生你看穿了,我就是这样打算的。这京城对于我就是一座牢笼,靠我现在的能力是打不破它的,也改变不了太多的东西。与其待在京师无所事事,还不如就破釜沉舟一次。不顾得罪一大批人,干成一件事情,然后让陛下将自己放到外面。”

万元吉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就担心到时候事情到时候越闹越大,你收不了场。”

周显笑了笑,道:“先生,你放心,我自有把握处理好一切。”

万元吉沉思了片刻,最终略微无奈的说道:“好吧!我明日向朝廷复职后便启程前往登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三章 进神枢营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三章进神枢营?在和周显谈后的第三日,万元吉启程前往登莱。

周显问了赵勤的意见,他不愿再回豫南,希望能到军中效力。

周显给李开写了一封信,让赵勤拿着和万元吉一起前往登莱。在那里,新兵的招募正在进行中,一定有属于他的位置。

只不过昔日地位相当的五个人,其中的三人已经身死。剩余的两人,李开高居参将,而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这地位上的差别,只能由他自己去慢慢适应。

等送走两人,周显也开始正式上任。

这一日早朝结束,周显领了崇祯帝的旨意。和王承恩一起走出午门,前往北安门东司礼监去见提督京营的司礼监太监王德化。恭顺侯吴惟英提督京营,而王德化身负监督之责,是崇祯帝在京营的耳目。

周显和王承恩两人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大厅,只见正中椅子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监,年约六十,身材颇高,双眼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王承恩走进厅内,连忙抱拳施礼,不住笑道:“王公公哎!您老好啊!看您身体依旧康健如初,小恩子我真是替您高兴啊!我那里还有几样好东西,什么时候您去一趟,替我好好掌掌眼。”

王德化呵呵一笑道:“小恩子,咱家就知道还是你最懂事。想想早些年,那么多跟随万岁爷的小太监,咱家为何独独高看你一眼,就是知道你小子懂得感恩。再有一个月便是咱家的六十大寿,咱家到时候在家中给你留个好位置,记得一定要准时来啊!”

王承恩满脸带笑,道:“您放心,我肯定准时到,到时候再给您准备一份厚礼,绝对包您满意。”

周显站在旁侧,看两人热络非常。也不好插话,只能静静的看着,心中不禁有点佩服王承恩的八面玲珑。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基本上做到了极致。

王德化哈哈大笑,这时突然瞥了一下周显,笑问道:“这位便是周显,周大人吧!”

周显欠身施礼道:“周显见过王公公。”

王德化在宫内地位甚高,比高起潜和王承恩这些人高出一辈,是真正的老怪物级人物。宫内太监倒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却久而弥坚,始终处于权力的正中心。而在李自成攻到北京的时候,他又干了一件大事,第一个打开了北京城西北方向的德胜门,迎李自成入城。

虽然当时人心浮荡,想归顺李自成的人不在少数,但没人敢做那第一个,毕竟这是要在历史中留下千秋骂名的。但王德化做了,而且做的果断干脆。别的不说,至少说明王德化此人眼光毒辣,做事果敢,绝对不想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老弱。

周显不想轻易得罪他,态度恭谨。

王德化对周显的态度十分满意,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快起来吧!”又笑向王承恩道:“小恩子,看着周大人多么年轻有为。我看朝内那么多大臣,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也怪不得万岁爷能如此信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周大人,我们两个是第一次见面,但都是为万岁爷办事的,今后还真应该多走动走动,熟悉熟悉。”

“王公公谬赞了,在下实不敢当。如果王公公不嫌在下烦人,在下一定多去叨扰叨扰您。”

王德化呵呵大笑,忙忙摆手道:“不烦人,不烦人。周大人如果能来,那是给咱家的面子,咱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寒暄完毕,三人最后扯到了正事上。

王德化蹙着眉道:“虽然咱家监督京营,但因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管不上。目前那里是什么情况,咱家实在说不清楚。今天司礼监这边也有点事情要处理,咱家这次就不赔你们去了。只不过想来以周大人的能力,绝对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周显彻底无语了,这老太监又是想将责任往外推。

王承恩急声道:“王公公,您如果不去。我们两个在京营双眼一抹黑,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个可怎么能行呢!”

王德化摆手笑道:“小恩子,咱家岂会考虑不到这点?”说完,他大声向外道:“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顿时,从外面走出两人,一个书吏打扮,另一个是将军穿着。

王德化笑着指向两人道:“他们两个人,他叫张钧儒,是军中长史,京营里面的一切他都知道;这一个叫杨天彪,是军中副将,他是五军营的掌号副官。有他们两个在,咱家想一切都会十分顺利。”

两人躬身向周显和王承恩施了一礼。

周显向两人点了点头,抱拳向王德化道:“还是王公公考虑周全。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这就先行告辞。等到改日有空,在下再去拜访您。”

王德化笑着道:“周大人还真是急性子。那好吧!毕竟有圣命在身,确实应该先做正事。我身体不好,就不送你们了。小刘子,你替我送送周大人。”

看着脸色稍微有点难看的周显,王承恩问道:“周大人,怎么了,不高兴?”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感觉似乎每个人都在应付,尽可能的把自己撇开出去,这件事不正常。”

王承恩淡淡笑道:“你办的这件事情,本就是得罪人的。况且,像王德化这样直接监管京营的,一定有特别大的利益在里面。他没有选择对你冷脸以对,而只是选择不陪你一起去,你就知足吧!”

王承恩脸色陡然间严肃起来,向周显问道:“周大人,现在咱家想问你一句,您真的打算彻查京营吗?”

周显疑惑的看了一下王承恩,说道:“王公,都到这个时候了,您为何还会有如此之问呢?此事我早已向陛下做出保证,一定要做好的。”

王承恩笑道:“做好一件事,也分很多种做好。既让陛下知道一些,隐瞒一些,也兼顾到一些人的利益。既完成了任务,又不得罪人,这也是一种做好。”

看周显脸色微变,王承恩笑道:“周大人,咱家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不好做,就是咱家在以后或许也要避退。你如果坚持要彻底清查此事,会得罪很多,很多的人。咱家的意思是稍作一些退让,最后给陛下一个模糊的人数就可以了。但如若你一定要彻查此事,咱家觉得也挺好,只不过你要自己一直要强硬的坚持下去,咱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也不会阻碍。但如若你想稍微退让一些,这个咱家倒可以帮的上忙。”

周显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多谢王公,但这件事我还是按自己最初的打算做下去。”

王承恩轻轻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实际上,咱家早知道最终肯定是这种结果,但也挺为你感到高兴的。陛下一直担心你太过年轻,不能任大事。但实际上,正是你的年轻才使你敢作敢当,就如刚登基的陛下。”

王承恩双眼微眯,一脸陶醉,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过了好一会,王承恩轻轻拍了拍周显的肩膀,笑道:“走吧!我们先去京营驻地。”

周显点了点头,将王承恩扶上轿子。在他进入轿子的一瞬间,一个声音飘入周显耳中,“那两个人并不可信。”

周显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最开始周显就把他们当成了王德化的耳目。只是想要尽快熟悉京营,就少不了他们二人。看王承恩进轿,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张钧儒和杨天彪,笑着问道:“两位,我们先去哪里?”

杨天彪拱手道:“周大人,京营十几万将士分驻在北京四城。神机营在南,神枢营在北,五军营分两部,分别在东西两侧。这里离神枢营较近,我们就先去哪里如何?”

周显想了想,问道:“杨副将,你不是五军营的掌号副官吗?为什么没有推荐我们先去五军营,你应该对那里的一切最为熟悉吧!”

杨天彪忙回道:“属下刚刚只是提议,觉得神枢营比较近而已。如果周大人想去五军营,我们可以先去东城,那里比较近一点。”

周显看杨天彪脸色平静,一点都不紧张,笑了笑道:“我也是随便问问。那就按照你最初的提议,先去神枢营吧!反正四城都要去,我们一个一个的来。”

杨天彪勉强的笑了笑,在前方引路。

周显骑马,一路和二人详谈。

知道神枢营驻扎在北城,前身为三千营,最初是以塞外降丁三千骑兵组成。在嘉靖年间,这个营的总兵力达到七万人,而且不止只有骑兵。

后来,这个人数不断缩减。到目前,只有官兵两万一千人,是三大营中人数最少的。神机营兵力是三万八千人,而五军营总兵力为近七万人,三营总兵力合计为十二万九千七百五十九名。

每个营中,有掌营主官一人,多由勋贵兼任。

例如,神枢营的掌营主官便是阳武侯薛濂,始祖为朱棣手下大将薛禄。

神机营的掌营主官是定国公徐允祯,始祖为徐达的第四子徐增寿,在靖难之役中因为暗助朱棣而被建文帝杀。徐达还有另一支子孙在南京,是以他的长子徐辉祖为始祖,继承了徐达魏国公的勋爵。后者在靖难之役中支持建文帝,率兵抵抗朱棣而最终被削爵软禁。在五年之后,死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至于是被朱棣秘密所杀,还是自己病死,事实的真相难明。

而五军营因为规模庞大,分为东西两个掌营主官,分别为英国公张世泽和新乐候刘文炳。

除了掌营主官外,还有副将两人,其他的各营也有对应的将领和指挥。但多以勋贵子弟为主,真正靠着自己本事立于高位的基本上没有。

周显听完苦笑道:“个个身份都不一般啊!杨副将,你呢!是不是也是哪个侯伯,或者是他们的继承人?我们两个要相处很长时间,最好能做到知根知底。”

杨天彪尴尬的笑了笑,道:“属下并无爵位在身,只是彰武伯杨崇猷的一个庶子,也无继承爵位的资格,根本不值一提。”

周显点头道:“没有爵位在身,却能做到副将一职,足以说明杨副将能力不凡。靠祖辈不算本事,靠自己才是能力。”

杨天彪心头一热,没有说话,只是感激的向周显拱了拱手。

周显转向张钧儒道:“兵力的计数有整有零,竟然能精确到个位数。但目前京营的总兵力真有十三万那么多吗?”

张钧儒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大人,这些都是依照名册上记载统计的,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都是有籍可查的。但因为小人只是一个下层官吏,只能依照名册办事,对真实的情况不甚了解,也不知道真实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周显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而且他一个任何人都能捏死的小蚂蚁,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说。周显不愿为难他,故而也不多问,一路无言。

走到辕门之外,远远看到校场之内旗帜招展,全军肃立。大约两千将士,个个衣甲鲜明,一人一马,立于当场。前侧十数将身着黑色盔甲,如同一座座黑塔般立在那里,颇有一些威武雄壮之势。

当看到坐轿,最前一人,翻身下马,急趋向前,高声喊道:“大明副将毛承明拜见上官。”

王承恩从轿子走出来,笑向毛承明道:“原来是毛副将,怎么不见薛侯爷和王伯爷?”

毛承明拱手道:“禀王公公,两位大人身体不适,不能亲迎两位上官,让属下向您们略表歉意。”

王承恩“哦”了一声,叹气道:“这样啊!秋冬交替,容易生病,确实应该在平时多注意一下身体。”然后他瞄了一下远处的阵势,笑道:“我们只是来看一看,怎么搞这么大阵势?”

毛承明微微欠身道:“今日听说两位上官来,属下觉得有必要向两位大人展示一下我军军威,因而在训练完毕之后,便让他们留下,等待两位上官的检阅。”

王承恩笑道:“没必要,让他们都回去吧!辛苦了一上午,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且你看这天越来越冷,不适宜在校场长待。”

毛承明脸色带着感动道:“王公公真是体恤下情,属下这就让他们回去。”

周显突然道:“慢着!”

毛承明扭头看向周显,问道:“周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周显笑道:“我曾在外领兵,历来对行军对阵十分感兴趣。既然来到京营,自想看一下京营士卒在平时是如何训练的。不知毛副将能否满足一下周某的好奇心?”

毛承明干笑了两声道:“周大人,您领虎狼之师在辽东大破满虏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京营久不经战事,无论是士卒素质,还是队阵,恐怕都不能与您手下的那支虎狼之师相提并论。您现在提出看京营士卒的训练,不是看我等的笑话吗?而且京营刚训练完成,现在也不能达到平时的效果。如果您要看,明日,明日您再来,我一定要让您看到。”

毛承明为人圆滑,首先给周显打好预备针,让他知道京营的训练本就不怎么样,不值得一看。接着又推托到明天再看,他就是给他一点准备时间。

周显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但不准备放弃,轻轻摆手道:“不用了,就今日看吧!我只是好奇京营和边军的训练有什么不同,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想王公公应该也想看一下吧!”说完,周显把头转向了王承恩。

王承恩呵呵一笑,向毛承明道:“毛副将,你就满足周大人吧!陛下常说他是个急性子,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兵事。咱家看,他是等不到明天了。”

毛承明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属下知道了,请两位上官暂到帐内歇息片刻,等我让手下兵将稍作准备。”

王承恩看毛承明离开,转向周显轻声道:“周大人,看到了没?这神枢营的两个主官没有一个前来迎接,看来你很不受欢迎啊!”

周显呵呵一笑,道:“他们藐视的不止是我,好像还有王公您吧!对了,王公不必一口一个周大人,把我都喊老了,就直接称我的字忘筌吧!”

“忘筌,杨阁部给你起的字?陛下自他去世后,可是时时念叨起他啊!”王承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笑道:“咱家一个阉人,对这些藐视还真是不太在意。倒是忘筌你,一定得让他们过来见你,否则你的名誉肯定要受损。”

周显沉思了片刻,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多谢王公公,周显知道该怎么办?来日,我让他们求着过来见我。”

王承恩笑着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道:“虽是在军营中,但这茶水还真不错,忘筌你也尝尝。”

周显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笑道:“是挺好,能解渴。”

王承恩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能解渴,真的能解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四章 演练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四章演练?毛承明聚集众将,给他们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最后说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你们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等了一会,看众人脸色难看,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平时讨好上官,玩女人,花样一个比一个多。怎么,临事了都他娘的给我怂了?老子告诉你们,天塌了虽然有大个盯着,但大个死光了就轮到你们了。薛侯爷和王伯爷两个不怕,但我们这些人可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最后老子被问罪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看毛承明发怒,其中一个参将低声道:“毛副将,我们神枢营什么情况您也知道,一年内的训练也不过几日。今日聚集的这两千士卒分属于不同队列,哪里能组成什么战阵啊!而且他们都以为这马上就要结束了,早就吵着讨要赏钱呢!现在再让他们上去演练,哪个人会同意呢!除非您再许下另一笔赏钱,他们或许会答应重新上阵。”

毛承明大怒道:“老子哪里来的赏钱?他奶奶的,现在我让自己手下的兵去演练都他娘的问我要钱了,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那参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但内心却抱怨着,你以为这还是以前的京营吗?你试试你不发银子,看有没有人理你?

毛承明旁侧一个身形长瘦,穿着文官服饰中年人道:“将军,现在再抱怨也无济于事了。我看就按照包参将所说的,给士卒或多或少再许下一点银子,让他们再坚持一会。那个周大人不是想看演练吗?我们就满足他。从军中找一些善骑射的,虽然现在营内军务废弛,但找到几十人擅长骑射的人应该不成问题。让他们随便在校场内骑马奔跑两圈,然后再射几个靶子,这件事或许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另一个将领拍手称赞,“还是边都司厉害,这样瞒天过海的办法也只有您能想的出来。”

边都司笑的胡子乱颤,对这样的马屁十分受用。

毛承明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周显这小子虽然年纪没多大,但既然能能以登莱巡抚一职大破满虏,岂能不知军事?我看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边都司道:“所以将军还要做另一个准备,派人立即去找薛侯爷和王伯爷。他们才是我神枢营的正副营官,且都有爵位在身,不是周显能够得罪的。如果将他们出言阻止,想来周显是会给他们这个面子的。这样演练也就会提前结束了,然后大家都好。”

毛承明想了一会,最终拍了一下大腿道:“好,就这么办。包参将,你去营中挑选擅长骑射的士卒,至少要给我找够三个总旗。告诉他们,此事结束之后,我下个月每个人给他们多发一份饷银。荔参将,你立即派人去找薛侯爷和王伯爷,让他们尽快赶来校场。就说,那个周显要挑我们京营的毛病。”

……

等了大约两炷香时间,毛承明走了大帐,请周显和王承恩前去点将台。

周显将主位让给王承恩,但他坚持不坐。最后周显坐了主位,王承恩和毛承明坐在两侧,杨天彪和一个姓边的都司坐在最外侧。

随着一声炮响,只见一百零八人分成三队,依次飞驰而出。虽然队列不是很整齐,但近百骑在校场奔驰带来扑面而来的气势还是让人感到无限振奋。

这三个总旗演练了排兵布阵,彼此对阵,以及骑射和步射等。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表演的成分居多。

最后,所有骑卒都退了下去,在校场中留下了一片很大的空间。

只见一人身披黑甲,手持长枪,骑在一个银灰色骏马之上,在场内纵横奔驰。先是连续刺倒十数个草人,接着将长枪用力抛出,直接将三十步外的一个草人从中间穿透过去。长枪深入地中一尺左右,在点将台上的周显甚至能感受到枪杆震动所能带来的颤音。

周显鼓掌而叹,高声说道:“真是一个壮士!”

毛承明笑道:“周大人,这不算什么,接下来才是他的绝活呢!请您继续看。”

周显脸露惊喜,转头继续注视场内。

只见那将从背后取出弓箭,一边奔驰,一边拉弦引射。只听“砰”的一声吼,羽箭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紧接着,他又从背后取出三箭,一起放在弓弦上,再次施射。三箭同时中靶,而最中间的那箭正中靶心。

校场之内,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之声。

周显箭术颇好,在百步之内也能轻松射中目标。但三箭齐射,还是用同一张弓,这样的射技他自愧不如。“这样的神技,恐怕连飞将军都难比的上。叫他过来,我要重赏于他。”

毛承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果真是赌对了。以个人的武勇引起周显的注意,让他忽略整体的表现。只要再这样下去,这件事就能应付的过去。他连忙站起来,大声向校场内叫喝了一声。

那将随之翻身下马,径直走向点将台,躬身向众人施了一礼。

周显站起身来,温声问道:“我可否看看你的弓箭?”

那将点了点头,连忙双手奉上。

周显拉了拉,勉强能够拉满,“这是多大力的弓?”

“四石。”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道:“用四石的弓,只射百步之外的目标,看来你还保留余力啊!你射中最远的目标是多少?”

那将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人可以在二百步外十次九次射中靶心,二百五十步外依旧可以中靶。百步是军中的要求,看起来更加好看,并不算什么本事。一般能在百步之外就能射中目标就叫神射手,但这样的神射手完全不值一提。”

周显看他一脸的愤世嫉俗加掩饰不了的傲气,淡淡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神枢营担任何职?”

那将抱拳施礼道:“禀大人,小人唐琦,现任神枢营骑兵把总。”把总又称百总,手下控制着三总旗,一百零八个士卒。

周显愣了一下,向毛承明道:“毛副将,这有点屈才了。”

毛承明满脸堆笑道:“周大人,您是不知道。京营里面人才众多,像他这样的,在神枢营能找出十几个。况且,能担任军官的,不止要有高超的个人武勇,还得有领兵之才。这唐琦性格暴躁,不懂与同僚相处,这才一直担任把总。”

周显眉头一挑,脸带轻笑道:“是吗?那请毛副将将那些神射手都给我请出来,让周某也好好的开一下眼界。登莱五营数万人马,但箭术像唐把总这样高超的也无一人。在京营之中竟然能有十几人,本官正好见识见识,同时也好好学学您的领兵之学。”

毛承明睁眼张嘴,一副傻掉了的表情。本想借机夸赞了一下自己治下的京营,但没想到牛皮吹大了。那样的神射手别说十几个,除唐琦之外的第二个他都找不到。

唐琦站在旁边,一脸冷笑,坐看毛承明怎么耍宝。

王承恩站起来,笑着打圆场道:“周大人,毛副将只是一句玩笑之语,你又何必当真呢!唐把总表现惊艳,我们总不能当众将主角晾在一边吧!咱家看,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赏赐唐把总吧!但毛副将,也不是咱家说你。这世上有勇将,也有智将,你让唐把总这样有本事的人只当一个把总,确实有点识人不明。”

毛承明听王承恩替自己说话,连忙道:“是,是,王公公教训的是。唐琦的本事担任一个把总确实是屈才了,我接下来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

周显也不愿在此事上纠缠,听毛承明表态,点头笑道:“唐把总,听好了,这是王副将给你的许诺。如果到时候你对他给你安排的职位不满意,就来找我,我亲自给你做主。”

唐琦脸色感动,拱手道:“多谢大人高看。”

周显笑着道:“实际上,我也有一点私心。和唐把总你一样,我平时也用枪和弓箭,但射技肯定不如你高超。以后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教教我,尤其是那个三箭齐射。”

唐琦躬身拜道:“大人谬赞,小人实不敢当。你若有召见,小人随叫随到。”说完,他自动退到一侧。

这时,一个小卒从远处走上前来,低声向毛承明道:“将军,王伯爷昨晚醉酒,现在还没有醒来。薛侯爷他不愿意来,还说将军您是瞎担心,坚决不来。”

毛承明心中大骂了两人一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挥手让那名士卒下去。

周显看毛承明脸色难看,侧身问道:“毛副将,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毛承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一个小卒不懂事,什么小事都瞎报告,让大人见笑了。大人,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属下略备薄宴,请大人和王公公赏光,就在这里用膳。”

周显摆手笑道:“不急。神枢营两万一千将士,目前在校场中的应不足两千。刚才只是看了百余人的演练,颇为震撼。毛副将何不让这校场内的士卒齐上,来一场大阵势让本官好好开开眼界。”

然后周显不顾毛承明一脸的哀愁,转向王承恩道:“王公公,您久在宫中,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一定要好好饱饱眼福。”

王承恩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笑道:“那一切就都听忘筌安排。”

看周显又转向了自己,毛承明只得拱手道:“两位上官稍等,属下这就去安排。”

一炷香后,校场之内终于热闹了起来。

官将大喊,士卒忙乱,队不成队,列不成列。骏马长嘶着乱跑,骑士被拖拽着胡动,整个校场乱的犹如一个大的菜市场。

所有的伪装在此时都再也装不下去。拥有马的骑卒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胯下的骏马,还有几个被惊慌失措的士卒被马甩落马下,被马蹄踩踏住,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在一阵鸣金声后很久,整个场面才逐渐安静了下去。

周显没有表现的太过吃惊,转头向旁侧的杨天彪道:“杨副将,你所在的五军营应该会比他们强一点,是吧!”

杨天彪满脸通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周显没为难他,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和王公公就不去五军营和神机营了,你也给他们通通气,这种场面我不想再看到。谁都知道军营废弛,我也不抱多大希望,但总得让我对陛下有所交待吧!做戏也得做全套。”

杨天彪站起来向周显拱了拱手,有点尴尬道:“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走吧!记得明日要在兵部衙门等我。”

杨天彪向周显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但张钧儒却留了下来。他们二人是王德化的耳目,不可能将他们都驱赶回去。

王承恩脸色有点疑惑道:“忘筌,你真不打算再去其他两营看看吗?”

周显摇了摇头道:“王公,三营同气相连。虽然其他两营可能和神枢营会有所差别,但一定不会不大,实在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前去。况且,陛下让我们清查京营,又没有规定时间。凡事欲速则不达,我们慢慢来。”

王承恩蹙眉道:“皇爷那里需要人时时照应,咱家不能长久离开。今日如若不能弄清其他两营的情况,陛下一旦问起,咱家该如何回答呢!”

周显淡淡笑道:“王公莫要担心,您到时候就告诉陛下是我不想去的。至于这边的情况,您也暂时不要对陛下明言,毕竟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清查京营的真实兵力。等到弄清这边的所有情况之后,再由我向陛下上报一切。至于王公,您也不必每一天都来,毕竟皇上那边的事情更重要。”

王承恩知道有些话周显是不想让他得罪人,有些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说。看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遂不再言,只是点头道:“那好吧!”

毛承明满头汗水的跑回来,脸上带着羞愧之色,向周显和王承恩抱拳施礼道:“让两位上官看笑话了。”

王承恩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倒是周显站起身子,完全没有提刚才的校场演练,反而说道:“毛副将,你不是准备了宴席吗?本官现在也正好有点饿了,你就带我们去赴宴吧!”

毛承明脸色一怔,随即满是惊喜道:“是是是,大人这边请。军中简陋,但菜品却是从便宜坊定的,绝对让您满意。”

虽然军中不得饮酒,但席间气氛的热烈程度却丝毫不逞。周显通过它认识了神枢营的大部分将领,也知道了他们各自的职能。

等到傍晚时分,周显让掌营书吏拿出整个军营所有士卒的名册以及其他各种辎重物资统计的文书。书吏脸色微变,看毛承明没有反应,才最终取出。

周显略微翻看了一下,便收了起来。他向众人告辞,携带这些东西离开。

看着周显一行远去的背影,毛承明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

边都司皱了一下眉头道:“毛副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到我军表现那么差,他却没有出一言指责,足见此人心机之深。还有就是他拿走了我们营中士卒的名册,却没有询问我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并不完全相信我们。军中缺额严重,他显然是看出来了,恐怕不久之后他还会再来。到那时是平静度过,还是惊涛骇浪,真的就很难知道了。”

毛承明脸色微变,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边都司摇头叹气道:“没的办,京营缺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充完毕的,他想要清查就一定能清查出来,关键就看他敢不敢顶着那些侯爷和伯爷的压力做这件事。毛副将,我看我们接下来就在一些地方配合一下他吧!他想知道什么就让他知道,至于敢不敢告诉皇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最后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不会怪上我们。”

毛承明叹了一口气道:“他不会怪罪我们,但薛侯爷和王伯爷会不会怪罪我们?这件事难啊!反正三大营也不止我们一个,看看其他营怎么做再说吧!”

边都司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劝。

走在路上,王承恩满是担忧的望向周显道:“忘筌,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办?”

周显摇头道:“目前我也不知道,需要先看看这些名册,知道神枢营大概缺额了多少人。然后再看看其他两营的情况,最后做出决定。王公,请您告诉陛下,让他给我二十天时间,我给他京营士卒的真实数量。”

王承恩点了点头,道:“好,咱家会告诉皇爷。但你也应该偶尔进宫向皇爷汇报一下事情进展,千万不能让皇爷等上太久。”

周显点了点头道:“多谢王公提醒。”他抬头向上看了看,满天星斗,很是好看。但前方的道路却漆黑异常,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些恐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名单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五章名单?周显用过晚饭之后,便闷头进入了书房查看那些名册和文档。等到差不多天亮时分,他终于粗略的看过了一遍。

他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双眼,吹灭蜡烛,推门而出。早晨寒气湿重,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了。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但堵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又重又大,让人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锦瑟从隔壁屋推门而出,看到周显正在井边用凉水洗脸,反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她拿着一个干净的毛巾走了出去。

周显擦了擦脸,笑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锦瑟撇嘴道:“你还不是一夜没睡?”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院内二十来人的饭食要提前准备,晚起会误了饭点的。”

周显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就你一个人准备?”

锦瑟摇了摇头道:“不是,赵叔和陈锋都会帮我,只不过他们会起的稍晚一点。”

看周显脸色稍微变的有点难看,锦瑟疑惑的问道:“二公子,你怎么了?”

周显回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没事。今早就不做了,和我一起去街上转转,顺便给他们带回来一些吃的。”

锦瑟有点不解,周显看着似乎有点不高兴,甚至还显的有点愧疚。但她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给陈锋留张纸条。”

周府内的一切需求在很久之前便由锦瑟负责,在京师,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而卖同样东西的店铺又属哪家的最为物美价廉,她都门清。她一路上叽叽喳喳,给周显介绍着这其中的种种。让周显觉得自己转了那么多次的京师,在此刻觉得却那么的陌生。

在锦瑟的领路下,周显七歪八拐,最终走到一处破落的小店外。店老板显然对锦瑟十分熟悉,看到她便满脸堆笑,开玩笑道:“小姑娘,这么早就又来了啊!哦,还带了位公子,是你家相公吗?”

锦瑟满脸通红,看了看周显,没有答话。

周显笑了笑,走上前道:“掌柜的,随便给我们两个来一点吃食。另外再打包二十人份同样的,我一会带走。”

二十份,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店老板双眼陡然间亮了起来。他来回打量了一下周显,头戴青色高冠,身穿白色绸缎长衣,腰间挎玉,气势不凡,应该是那小姑娘家的公子。他脸色微变,连忙招呼周显坐下,并给他们二人上了店内所有种类的点心。有春卷、有油条,有蜂糕,还有那个透着怪味的豆汁。

一晚没睡,周显倒没有感到有多疲惫,但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看着眼前有这么多好吃食,他双眼发亮,不一会便吃了个干净,最后只得让店老板又上了一份。

等到打起饱嗝,周显轻轻的拍了拍肚子,笑道:“锦瑟,店是好店,东西也好吃。”

看周显脸上一扫早晨初看他时的那副阴霾表情,锦瑟心中高兴,傲然道:“那当然,我选的地方,能差的了吗?”

周显笑了笑,站起来向店家付了银子,一手提着那二十份吃食回家。

走出那间店不愿,锦瑟便马上向周显抱怨道:“二公子,您多付了,那银子足够再来二十份的。”

周显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看那店老板笑的那么怪异,原来是我付多了,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锦瑟苦叹道:“我倒是想提醒你啊!但你伸手就把银子给了他,还说多余的都是赏钱,我都来不及出言劝阻。再说,你堂堂的朝廷命官,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我再说什么,岂不是打你的脸吗?”

周显左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下次我一定先问好你再付钱。”

锦瑟哀叹了一句,似乎颇为周显感到无语。

周显将所有吃食交给章怀,自己一个人返回书房。他将双脚放在桌案上,背靠着椅子闭眼养神,不断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过了好半晌,他突然睁开双眼,从桌上拿出一张纸。用毛笔唰唰唰,对着神枢营的名册连续写下了二十个人名。

刚写完没多久,陈锋敲门进来,向周显抱拳施礼道:“二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启程前往兵部?”

周显点了点头道:“去喊章怀进来,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对了,你今天不用跟着去了,我还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二公子,什么事情?”

“你今天带一些银子和赵叔一起前去街市,去雇几个丫鬟和仆役。年纪大小无所谓,但人一定要温厚老实一点,肯做事的那种。”

陈锋疑惑的挠了挠头道:“二公子,您怎么突然想起雇人了?”

“院内二十来人的吃喝全靠你锦瑟姐姐一个人忙碌,她忙不过来。雇几个人,以后做饭打扫和照顾马匹这样的事情就让他们来做。”

陈锋脸色突然露出兴奋之色,问道:“二公子,我听赵叔说,在京师大街上有很多卖儿卖女的穷苦百姓。我们能不能多付点钱,直接将他们买下来?”

周显看了一下陈锋,昔日他双亲在逃荒过程中饿死,他领着他妹妹陈蓉逃难。要不是遇到周显,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早已饿死。可能是那些人的情况让他想起了昔日的自己,触发他的同情之心。

陈锋看周显没有说话,心中有点忐忑道:“二公子,我只是建议,感觉他们太可怜了。”

周显摆手道:“你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做吧!但如若是有双亲或者亲属的,给他们留下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们,他们在将来可以随时拿钱赎回他们的儿女。”

陈锋欢快的应了一声,向外跑去。

看着陈锋远去的背影,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天下太乱了,悲惨的人数以万计,怎么能救的完?

章怀带着两个亲兵走了进来,看了看摆在一侧的文书,有点惊奇的问道:“军门,您将所有的都看完了吗?”

周显摇头道:“不能说看完,只能说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只不过里面确实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走吧!今日让我们去好好会会那些京营大爷。”

周显在兵部衙门门口遇到了高天彪和张钧儒二人,然后一起再去神枢营。

在路上,周显看到一个近六十岁的老书生在路边摆摊,在他旁侧的白布上写着卜卦算命、代写家书等等话语。

周显让其他人等在路边,自己一个人走向那摊位。坐定之后,他仰头看着一脸仙风道骨的老书生道:“先生贵姓?”

那老书生看周显身穿官服,远处还跟着十几个持刀拿枪的精锐士卒,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点头哈腰道:“禀大人,免贵诸葛。”

“诸葛先生,平日里生意可好?”

那老书生愣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显,想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想敲诈自己。他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乱世百姓都穷,摆摊一天也赚不了几钱银子。偶尔遇到一两个达官贵人,能赏个几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大人,乱世讨生活真的不易啊!”

周显点了点头,笑道:“那先生替人算命,可曾算到今日有笔大买卖落到您的头上。”

“买卖,什么买卖?”

周显指了指自己道:“我和先生的买卖。从今日起,我雇佣你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内,你就跟着我,吃喝住都由我来安排。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和你认识的人有一点联系。做完这件事,我给你二百两纹银。”

说完周显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一百两的定金,你可以先收着。”

看周显领着一个算命先生走了过来,高天彪脸色疑惑道:“大人,这位是……”

周显道:“他叫诸葛玄,从今日起就跟我一起。走了,我们再去神枢营。”

神枢营内,周显坐在大厅主座上,下令所有人出去。在整个大厅内,只留下周显、诸葛玄和章怀三人,由他的亲兵把守着大门。

周显从怀中取出那张纸递给章怀道:“开始吧!去叫他们进来。”

毛承明等诸将站在门外,神色紧张,不知道周显到底要干什么?这时看到章怀走了出去,毛承明第一个迎上去,急声问道:“章老弟,周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章怀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条递给毛承明道:“毛副将,我家军门说了,请您在一个时辰内将这名单上的二十人找齐。这上面写有他们的姓名,他们所在的营列,以及他们在军中所担任的职位。还有,请毛副将令人准备一个火炉和茶具,我家军门要亲自煮茗饮茶。”

毛承明愣了一下,看章怀转身走回大厅。

边都司上前从毛承明手中接过那张纸,扫视了一眼,转向鲍参将道:“老鲍,这名单中的大部分都是你营中的。你看看,你都认识他们吗?”

鲍参将仔细看了一遍,最终摇头道:“他奶奶的,这些人都是谁啊!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啊!怎么可能是我营中的军士呢!”

边都司在此时才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他苦笑了一声道:“这下难办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六章 分化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六章分化?一个时辰之后,毛承明带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厅。

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毛副将,人都找好了吗,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进来?”

毛承明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禀大人,他们……,他们都请假了,现在都不在营中。”

“哦,是这样啊!二十人中没有一个人在,这不会显的太奇怪吗?”

看毛承明仍旧站着,周显再次说道:“毛副将先请坐,这位诸葛先生是天下有名的神算子,善于相面。今日被我有幸邀来,毛副将何不趁此机会相上一次?”

毛承明看周显始终笑吟吟,心中有点发毛,出言拒绝道:“鬼神之事,末将历来不信,我看这相面就算了吧!”

周显笑道:“鬼神之事,或真或假,或实或虚。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但我感觉,信总比不信好,万一是真的呢!俗话说,前世因种下今日果。难道毛副将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做的种种事情将会收获什么样的果?这位诸葛先生乃世间奇人,他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相的很准,还能给出对应的化解之法,毛副将不妨听听。如果还是不信,只当是来日宴席的笑谈佐料好了。”

毛承明听出了周显的话外之意,是想借着眼前的这位诸葛相士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他看了看诸葛玄,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确实有高人的典范。他一狠心,说道:“多谢大人,那属下就相上一次。”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用眼神向诸葛玄示意。

诸葛玄走近毛承明,又是相面,又是看手,又是摸骨。大约忙活了一盏茶时间,他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毛承明明知道人是周显找来的,只是代周显传话。但看诸葛玄现在一言不发,他心中还是咯噔一响,咽了一口吐沫道:“诸葛先生,怎么了?您怎么不说话了?”

周显也道:“诸葛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毛副将为大明将军,刀口舔血几十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事。无论好坏,您就说出来,没什么的。”

周显说的毛承明有点脸红,他虽然贵为大明副将,但是却从未上过战场,更不用说什么刀口舔血,混吃等死十几年倒是真的。

诸葛玄摇头叹息,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老道就直言了。毛副将方面阔口,天庭饱满,本是大富大贵之相。但老道观其手相,却发现在其手心有一道天岔,分别指向不同的两条路。其中一道越走越宽,但另一道……”

毛承明举起左手,正在认真观看,希望能找出那道天岔所在。这时却突然发现诸葛玄止了声,他心中着急,疾声问道:“另一条道,另一条道怎么了?”

诸葛玄长叹了一口气道:“另一条道是……,是一条断头道。”

毛承明长大了嘴巴,又咽了一口吐沫,脸色变的苍白。

周显看有点唬住毛承明了,表情有点急切的转向诸葛玄问道:“诸葛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诸葛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破解之法,只是一个选择。选对了路,以后就是康庄大道。选错了路,那人就没了,其他的也不需要考虑了。而我观察那个天岔,应该很快就会出现。最近这段时间,还请毛副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三思一下,务必要选正道。”

诸葛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直到周显命章怀将他请去侧厅。

看到厅内只剩下自己和毛承明两个人,周显挪下主座,坐到他的对面。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虚妄之言未必为真,毛副将不必太放在心上。”

毛承明皱着眉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人说的是。”

周显端起茶杯,细细饮了一口,笑向毛承明道:“毛副将,如若我说一定要你找到那二十个人,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毛承明干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这个……”

周显向后仰了一下身子,缓声道:“张雄,河北霸州人,嘉靖二十年生人。熊三杰,山东济南人,隆庆二年生人。马坚,山西大同人,万历元年生人。毛副将,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名单上的二十个人,最老的已有一百岁,最年轻的也有七十岁。你不会告诉我,他们现在都还在军中效力?”

毛承明脸色难看,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显继续说道:“我见过吃空饷的,但像你们这样,连死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放过的还真是少见。朝廷欠饷边军,但对于京营却从不拖欠分毫。而你们做的这些事情,真是丢尽了军人的脸面。我准备将这些情况全部上报给天子,而你们就等着领罪吧!你现在出去去安排一下营中事务,一会便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周显说的严厉,毛承明急躁的扯了扯衣领。如果进了兵部衙门,定罪是肯定的。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他沉默了片刻,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声向周显道:“大人,就像您所说的,这些都是几十年的烂账。那个时候属下还没有在京营任职,您怎么能全部算到我们头上呢!还有,神枢营的主副将士薛侯爷和王伯爷,您怎么偏偏要将属下送到兵部呢!”

周显淡声道:“薛侯爷和王伯爷都有爵位在身,你有吗?陛下震怒之下,肯定要找一个人为此负责。你觉得陛下处置他们容易,还是处置你容易。你为神枢营副将,斩杀你一人足以震慑营中将领,我也可以不得罪他们而对陛下有所交待。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爬到大明副将一职的?”

毛承明狂声叫道:“这不公平。我虽然也吃了一些空饷,但拿的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历来都是他们两个主将拿的。您不惩治他们,而抓着我一个小人物不放,为什么?”

周显抬头看了毛承明一眼,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因为他们两个我惹不起,但你我可以惹得起,而且你的职位是除他们之外在神枢营最高的。虽然你的长兄被封伏羌伯,但我听闻你和他的关系历来不好,我想他肯定也不会尽力救你吧!所以,毛副将,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牵扯到薛侯爷和王伯爷身上,或许他们还会因为感激你而在你死后照顾您的家人呢!”

毛承明颓然坐到椅子上,脸色白的像纸一般,不断的喘着粗气。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和毛副将无冤无仇,也不愿做此歹事。但陛下命我清查京营,如若我不给他一个交待,那接下来被下罪的肯定就是我了。不是你就是别人,还请毛副将到了阴曹地府不要忌恨周某。”

毛承明苦笑了一下,说道:“原来这就是诸葛先生所说的断头路。”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一亮,向周显道:“大人,诸葛先生说那是条岔路,一条通向的断头路,而另一条通向的则是康庄大道。大人您说,那另一条道路在哪里?”

周显淡淡笑道:“毛副将问我,我又该问谁去啊!”

毛承明站起来,一楫到底道:“大人,您之前让诸葛先生提醒在下,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全属下一命。只要您能助小人度过这坎,今后小人必定以您马首是瞻。请大人可怜可怜小人,赐在下一个保命之法。”

看毛承明不算太笨,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笑声问道:“毛副将,你在神枢营担任副将多久了?”

“禀大人,有十多年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十多年,时间真是够久了。我看以你的资历,还当副将太屈才了,不知你有没有意思再向上走走?”

“大人的意思是?”

“我作为朝廷的上差前来神枢营,薛、王两位竟然拒而不迎,以各种原因推脱。反观毛副将你,虽然一直在欺瞒我,不想让我知道神枢营的真相,但却给予我了足够的尊重。从我内心来讲,我更愿意趁这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两个,但师需要毛副将你帮我。等到扳倒了他们两个,我会向陛下保举你担任神枢营主将。”

毛承明脸露惊愕道:“您要定罪薛侯爷和王伯爷?”

周显笑道:“怎么,怕了?那还是你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毛承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属下只是感觉这件事难做了点。还有就是,毕竟属下以后还要待在京营。如果那样做了,即使我能当上神枢营的主将,但在将来还怎么领兵啊!”

周显点头笑道:“毛副将考虑的还真是周全。这样吧!你告诉我,在神枢营中哪个中上层将领平时比较奸恶,我会让所有人误以为是他告诉了我一切。这样一来,你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告诉我有关神枢营的一切。”

毛承明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点头道:“那一切就都听大人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七章 诈言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四十七章诈言?毛承明走出大厅,秋日惨白的太阳照的他有点眩晕。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周显?是诸葛玄的卦语,还是周显表现出的自信彻底震慑住他?

他承认周显的确是有能力,要不然不会从那繁杂的名册中迅速找出漏洞。但他如若要彻底清查京营,得罪的不止是薛濂这个神枢营的主将,还有那一大批往京营里面塞奴仆,以及用那些士卒为自己干私事的无数个侯爷和伯爷。

到时候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而自己真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毛承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么快的做出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但目前他似乎又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心中安慰自己,先走走看吧!

看到毛承明从大厅内走出,其他人立即拥了上去,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的经过。

毛承明皱着眉道:“吃空饷的事情被周大人发现了。他提供的那张名单上的人最年轻的也有七十岁,大部分都死了好几十年了,根本就不可能找的到他们。”

边都司问道:“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怎么回答?当然是坚持说他们只是请假,暂时不在营中。难道我对他说我们吃空饷吃了几十年,那不是找死吗?”

“那周大人信了吗?”

“信才有鬼呢!”毛承明十分不满的瞥了边都司一眼。“这样明显的假话怎么可能骗过他?但我是神枢营的副将,是现在营中唯一的主官,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我这样做,也彻底惹怒了他。接下来他肯定还要询问你们,记住,都要给我这么说。谁敢给我泄露支言片语,即使我愿意饶过你们,薛侯爷和王伯爷两位也饶不了你们。”

众人忙应道:“毛副将就放心吧!我们神枢营上下都是一条心。周显他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毛孩子,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时,章怀从厅内走出,向众人道:“你们谁是边常孟,我家大人有请。”

边都司整理了一下衣装,向章怀拱手道:“在下是边常孟。”

章怀点了点头道:“那你就随我进来吧!”

“边都司,你是神枢营的老人。自崇祯十年便担任都司一职,对营中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本官这次奉旨清查京营人数,还希望你能够多多帮忙。”

“大人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尽情吩咐,属下一定全力协助。”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边都司可有什么要告诉本官的吗?”

边都司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周显笑了笑道:“什么都行,只要边都司愿意说。例如京营现有的士卒到底是多少,薛侯爷已经多久没来过京营了,还有你们并力吃空饷这么多年,边都司贪墨了多少等等这一切我都想知道。”

边都司脸色通红,出言争辩道:“大人,您这是污蔑。下官从来都是两袖清风,从未做出贪墨之事。”

周显淡淡笑道:“你有没有做过,本官不清楚,但营中的其他将领清楚。你现在不愿意说,本官也就不多问了。但本官想提醒你的是,我这是在给你机会,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多问你半句。至于今后什么会等着边都司,你可以提前试想一下。”

边都司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

周显也不逼迫,慢慢喝着茶,道:“京营那么多将领,边都司该不会真以为你们会完全齐心吧!只要从中有一两个愿意说的,我就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京营废弛现在已经是摆在明面的事情,我只是要向陛下交一个总数,顺便找几个短命鬼来平息陛下的怒火。如若边都司想当他们其中的一个,本官不介意成全你。如若边都司还是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喝了这杯茶后就出去吧!”

边都司端茶碗的水有点颤抖,他过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向周显道:“周大人,小人的确拿了一份空饷,但这都是上官逼迫的。如果我不拿,他们会以为我和他们不一条心。而且这么做不止我一个,京营中的大小将领都有,只不过拿的多少有所差别。”

周显点了点头道:“本官知道,也没有打算就此问罪于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会对我说实话,这最后将决定我送哪些短命鬼去见阎王。”

边都司连忙道:“请大人放心,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做到知无不言。只是请大人不要将属下的话语记载在案,毕竟下官只是个都司,不敢轻易得罪那些侯爷伯爷。”

周显笑着指了指他道:“边都司,你还真是个老滑头。但你看看,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吗?今日之话语,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内容。接下来,你再给我讲讲神枢营将校之间的关系和彼此的性格,以及哪些人可用。而我向你保证,这次风波绝对不会涉及到你分毫。”

周显看着已饮了两大碗茶水的鲍参将道:“鲍参将,你真的确定你没有什么话语要给我说的吗?”

鲍参将脸上堆着笑道:“大人,小将只是个当差的,一切都以薛侯爷马首是瞻。如果大人想知道什么,尽可以去问他,没必要在小的身上浪费功夫。”

周显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那好吧!你出去吧!”

鲍参将有点得意的站起来,跨步向外走出。

“慢着!”

鲍参将扭过头来,问道:“大人,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周显站起身来笑着道:“我送你出去。”

周显上前拉住鲍参将的手,跨步一起走了出去。在大厅外神枢营诸将可以看到的地方,特意和他站在一起,笑意浓烈,热情非常的说了小半柱香的废话。

等到鲍参将返回,神枢营所有将领都不怀善意的看着他。

鲍参将一愣,问道:“你们都怎么啦!”

毛副将首先发难,“鲍旭,你对周大人说了什么?”

鲍参将顿时醒悟过来,伸出右手向上道:“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誓,我发誓。”

毛副将冷哼一声道:“什么都没说,那为何周大人对你却如此热情,而对我们其他人都冷脸相对。你骗谁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四十八章 诈言2

鲍参将百般解释,众人就是不信。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最后他也被激怒了,黑脸竖眉,怒声喊道:“你们爱信不信。”说完,他头也不转,拂袖而去。

众人脸色惊愕,一起望向毛承明道:“毛副将,他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毛承明冷哼一声道:“你信吗?他这分明是做贼心虚,被我们问的无可辩驳,这才慌忙离开。”说完,他侧身转向右侧道:“边都司,麻烦你去一下侯府,把这件事告诉侯爷,让他早早知晓这件事。这样,即使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怪罪到我们身上。”

边都司点了点头,“如果里面的那位周大人再召见手下,请毛副将为我虚掩一二,我会尽快赶回来。”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卒快步走出营外。

毛承明揉了揉脸颊,吩咐亲卒待在当地,有事再叫自己。他略显疲惫,起步走向自己的军帐。而当走到没有人注意的边角,毛承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用衣袖拭了拭脸,虽然上面并无半滴汗水。

“这件事算是蒙混过去了吧!”他在心中暗想。

而周显的召见还在继续,官职只要是游击将军及其以上的都被他一一叫进大厅。待在里面少则一盏茶,多则两盏茶时间,然后就又一一退了出来。

周显看着眼前身材瘦面相枯黄的中年男子,略显吃惊的问道:“你便是叶游击?在十年前便是参将,然后到现在混成游击将军的叶童舟?”

叶童舟躬身施礼道:“是属下。在下不会当官,让大人见笑了。”叶童舟脸色平静,但双眼紧缩,似乎带着无穷的不满。

周显笑着道:“你不是不会当官,而是还有一些为将的廉耻心,比之前的那些废物王蛋强多了。李御史对本官说,在京营里面,你是仅有的几个直性之人,还说本官可以完全信任你。不知此刻的你,是否还如最初的那样,担得起李御史所评价的信任二字?”

叶童舟脸色微变,试探着问道:“大人说的李御史是?”

“左都御史李邦华,这是他给你写的信。”

叶童舟拿起信看了一遍,脸色激动,喃喃道:“李御史他还记得我,还记得我”

十年前,李邦华提督京营,集中力量整治京营的贪墨、虚报等问题。而当时,正是叶童舟为他提供了一切消息。后来李邦华被贬,而叶童舟也因为得罪营中权贵而备受打压。要不是李邦华极力替他担保,叶童舟或许早已消失在人世之间。

周显点头道:“李御史自那年提督京营之后便得罪了朝中权贵,仕途曲折。况且他后来已经被撤了京营之职,有些事他即使有心助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为了保护你,他只能选择不与你联系,以免你的那些同僚误以为你还会告发他们。这是李御史的难处,希望你也不要因此而怪他。这次陛下让我清查京营,李御史不忍你这个人才埋没,第一个就向我推荐了你。本官希望你能全力协助于我,等到此间事了,你的前程包在本官身上。”

叶童舟神色激动,胸膛起伏,过了好久他才重新收拢住心思,向周显再次躬身拜道:“下官不会怪罪李御史,更不在乎什么前程,只希望圣天子能知道京营的确切情况。而且连李御史都吩咐了,属下自会全力协助。大人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在下。”

说完,他轻轻一笑,道:“在神枢营久了,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大人也许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情况,但要想知道大概的,问我是最好的了。”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李邦华还真向自己推荐了一个好人。

最后走进大厅的是一个五十的胖书吏,身高和身宽差不了多少,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肉球,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的。那平常用的太师椅竟然容不下他了,周显只得让章怀搬来一个长凳,任他坐在上面。

看着眼前的这一坨,周显笑着问道:“都说心宽才能体胖。从马帮办的体型上,足以看出你确实是个人才。要不然管理着神枢营两万余将士的衣食住行,劳心劳力的。要不是才能出众,处理起事情来轻松简单,怎么能养的出这样壮实的身材?”

马帮办双眼一眯,成了一道细缝,脸面上的两块肉因为他的笑容而上下颤动。“大人谬赞了,小人只是一介小小的书吏,才智浅薄。要说才能出众,那也应该是大人您呢!您想想,大明立国这么多年,哪里有您这么年轻的宣威将军呢!小人看啊!就是薛侯爷和王伯爷与您也无法相提并论。”

好一个马屁精,周显在心中暗想。

“没想到马帮办不止才能出众,还拍马屁的功夫更是出众。但这话可不能乱讲,一旦让薛侯爷和王伯爷听了去,那他们可是会找本官的麻烦的。”

马帮办左手上举,诚心诚意道:“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发自肺腑。如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天直接劈杀了小人。”

周显尽量笑着,摆出一副十分受用的神态,“来来来,马帮办,尝尝这杯茶。本官亲自煮的,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可得给我提出啊!”

马帮办身上的所有肥肉都拧成了一股笑意,“那小人真是有口福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马帮办端起茶杯,先是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下,说了句“好香”。接着翘起兰花指,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细细品尝。整个过程犹如女子在绣花,但看着他的那一坨,周显真感觉不到任何美感。

看他正喝着,周显突然道:“马帮办,本官听人说。神枢营编额上是两万一千将士,而实际上目前的人数尚不到四千。而神枢营中书上记载的两万六千多匹军马,实际上连里面的骡马算上也不到三千之数。而少出来的那些人的军饷都被你贪了,而那丢失的军马也都被你拿到市场上卖了,不知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呢!”11

第六百四十九章 诈言3

马帮办一口茶刚到喉间,听到周显的话语,顿时一口又喷了出来。“大人,大人,谁那么对您说的啊!您想想,小人什么身份,给我天大的狗胆,我也不敢那么行事啊!不知道小人得罪了营中哪位将军,竟然如此污蔑小人。”

周显看着他紧张的表情,淡淡一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缓缓道:“马帮办,这样的话如果是一个人言说,本官绝对不会相信。但现在说你贪墨军饷、贩卖骏马的人有营将,有文官,而且他们对此言之凿凿,由不得本官不信。而且”

周显看马帮办的那张肥脸上满是汗珠,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他们还提议本官亲自去验查士卒的数量和军马的数量,说只要去马厩一趟,一切都一目了然。如果马帮办觉得他们是污蔑,现在就陪我去马厩一趟。如若里面的马匹数量真如文书上所记载的,有两万六千二十三匹,那你的清白不是就可以完全洗脱了吗?”

说完,周显站起身来,向章怀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陪马帮办去一趟马厩。”

章怀躬身应是,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马帮办顿时急了,连忙摆手道:“大人稍等,大人稍等,神枢营中的马匹真实数量没有两万六千那么多,而且大部分现在都不在营中。”

周显眉头一挑,怒声道:“什么叫没有两万六千之数那么多,文书上记载的就是那么多。你这个贪滑之途,还说是别人污蔑你。来人啊!将他给我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听他如何言语。”

章怀喝了一声,上前提住马帮办的衣领就往外拖拽。

但马帮办身型太胖,再加上他死死拽住椅子,章怀竟然一时没有拖动。恼怒之下,章怀用胳膊肘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腰间,并朝外吼道:“进来两个人帮我。”

马帮办吃痛松开了椅子,被章怀及另外两个亲卒按住。他双手乱扒,嘶声乱叫,“大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您听我禀告,我有事要说。”

周显跳上前去,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别给我鬼叫了。再叫半句,我再赏你五十大板。”

那一巴掌打的马帮办有点蒙圈,他怔在当地,不再乱叫。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满脸稀里哗啦的凄惨到了极点。

周显向三人道:“先放开他。你们两个先出去,章怀留下。如果他的回答不能使我满意,你就给我扇他的大嘴巴子,直到他说的令我满意为止。”

马帮办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个负责统计管理士卒物资数量的普通书吏,周显怎么处置他都不为过。况且自他进厅之后,无论是从话语还是姿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油条。软弱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而强硬则会让他原形毕露。

周显问道:“那我问你,神枢营现在到底有多少士卒,多少军马?”

看到马帮办双眼溜转,明显是在考虑利害得失。周显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了章怀一眼。

只听“啪”的一声,本来跪在地上的马帮办被章怀扇爬在地上。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半张脸顿时肿了,这可比周显那一巴掌用力多了。

周显满脸怒气,厉声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京营里面有多少士卒,多少军马?”

看马帮办仍旧迟疑,章怀作势还要打。

马帮办双手捂脸,祈求道:“别打,我说,我说”

周显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早这么想不就妥了吗?章怀,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马帮办稳定了一下情绪,向周显道:“大人,实际上目前神枢营到底有多少士卒,小人还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还待在营中的只有三千一百来人。而马厩中的军马数量,小人倒是可以给您个准数。军马两千二百三十九匹,骡马五百三十七匹,驴二百一十六头。”

“怎么还有驴和骡马?神枢营是我大明最引以为傲的骑兵营,又不是辎重大队,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章怀忍不住问道。

马帮办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小哥,这骡马和驴是别人还回来的。小人最初看管马厩的时候,那里面还有近两万匹军马。但您也知道,这马每天吃的可比人吃的要多多了。上面克扣人的军饷,也克扣马的马料,导致很多马都瘦弱不堪,还有很多病死,实在养不起那么多马匹。”

周显皱眉问道:“你说的上面指的是谁?是圣上发给你的军饷、马料不够,还是发的足够,但是被你们克扣了?”

马帮办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止住了声,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大人,我说上面了吗?我没说什么上面啊!”

“本官看你还是欠揍,章怀”

章怀又在他的另一半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可好,两边对称了,都肿了。

马帮办涕泪横流,“大人啊!大人,这上面是谁,小人真不知道啊!圣上发了多少,小人怎么会知道呢!但最后落到我手里的就那么多,这上面可能是圣上,也可能是京营的那些侯爷和伯爷,小人说不清,也不敢说啊!您就别逼我,也别打我了”

周显看他样子,还真有点可怜,于是也不再多问这个,而是问道:“继续说那些驴和骡马是怎么回事,还的,谁还的?”

“大人,神枢营的这些马最多牵出来溜溜,从来不会真的上战场。也就是说,它们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的。有的官员看到这种情况,就来神枢营借骑,他们办的都是公事,也算合情合理。而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官,按照惯例都有坐班马。而有时候借出去的时候是军马,还回来的就是骡马和驴子了,我们没办法,也只好养着。”

周显摸了摸额头,喃喃道:“还有这样的操作?”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匹军马的价格在市场上可以买三匹骡马,五头毛驴。但能借马的都是朝廷的几品大员,他们真能无耻到连这点小便宜都占。

第六百五十章 诈言4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五十章诈言4?马帮办看周显似乎不信,连忙说道:“大人,这些都是小人亲身经历过的,绝对是事实。虽然来还军马的都是那些官员的下属或者是仆人,是否与那些大人有关小人说不清楚,但这的的确确每天都在发生啊!”

周显皱着眉头,“这个本官信你了。但有借有换,即使还的是骡马或者驴子,但至少马厩里面也应该有这些东西。但你看管马匹之后,马匹数量由之前的近两万匹减缩到几千匹,这还得算上骡马和驴子的数量,无论如何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马帮办看周显将责任又甩到自己身上,脸色悲苦,语气无限气馁的说道:“大人,有借有还,即使还的是一头驴子在这里面还算是比较好的。有些大人的做法,实在是更不像话。有的公事办完之后,明明马还好好的,但他们直接给军马报了一个伤病而死,随便补一点银子。还有的官员看中了哪匹良马,直接强令折价将马买走。加上以前因缺马料病死的,饿死的,官员借走不还的,还有这些折价买走的,最初的近两万匹能剩下这三千来匹已经算很不错了。这实在不是小人的罪过啊!”

周显冷笑道:“你身为管理马匹的主官,而容许他们那样将属于神枢营的军马带走。到现在你还在给本官推卸责任,这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

“大人,您想想,小人什么身份,而那些大人又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而小人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记录数量的人,随便一个人来都可以让小人吃不完兜着走。小人哪里敢对他们说半个不字啊!”

周显斜眼瞥向马帮办,“你别告诉我所有的马匹遗失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每日你都经手那么多,本官不相信你没有从中中饱私囊过?别的不说,就单看你的身材,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马帮办脸色苍白,挤出一丝笑容道:“大人,这个……。小人拿的历来都是小头,您也知道,京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说你拿的银子是小头,但没人能给你证明。而拿大头的那些人巴不得把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呢!你是记载马匹和士卒出入的人,而你到现在只给我说了那些马匹是怎么减少的,而没有告诉我是哪些人导致这些马匹减少的?你以为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你的那套说法能蒙混的过去吗?”

“大人,那些官员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而且如果大人真的将所有人的罪责都报上去,那将得罪整个朝堂,您还怎么在朝内立足啊!”

马帮办斜瞥了一下周显,看他皱眉沉思,似乎是在犹豫,便劝道:“大人,京营废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中获利的有很多人。实际上小人觉得,您还不如就像之前清查京营的那些官员那样,既不得罪人,又能对陛下有所交待,等到结束之后还有一笔银子分,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周显嘴角上撇,问道:“其他的清查官员是怎么做的?应该说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马帮办看周显被触动,满脸陪笑道:“就是按照京营名册上的人员和马匹数量上报,京营的那些主官将领也配合着您点,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而以后,军饷照常按文册上的士卒和军马数量发放,或多或少肯定有您的一份。”

“哦,或多或少有本官的一份,那这一份多有多多,少又有多少?”

“大人,这个小人身份低微,哪能知道啊!您可以和那些京营的将官具体商量。但小人以为每个人能收个两三千两白银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周显笑了笑,向章怀道:“掌他的嘴。”

“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子。

马帮办捂着脸,惨声道:“大人,您怎么又打我啊!”

周显道:“本官打的是你自作主张,打的是你愚不可及。每个月两三千两白银,你以为本官会为了那点银子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您要是嫌少,这个还可以商量啊!况且给多少,也不是小人能说的算啊!”

周显气笑道:“你这个蠢脑袋,这是糊涂到家了。本官这样对你说吧!这银子就是再多,本官也不会要,因为太过烫手。圣上为何让我清查京营,就是因为他同样也发现京营出现了问题。如果我按照京营文册上的数量给圣上上报,吃不完兜着走的就是本官。我或许不会彻底清查京营,但必须交上去一批人好让圣上觉得我办事得力。”

说着,周显突然笑了一下,“马帮办,你看啊!你是主管士卒和马匹出入登记的,现在神枢营出了买卖军马,吃空饷,还有克扣马料等等这些事情,你必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特别像一个替罪羊吗?”

马帮办咽了一口吐沫,脸色苍白。“大人,您,您不能这样,小人什么都给您说了,您无论如何也得保小人一命啊!”

“马帮办,我听闻你本是市井一无赖。之所以能当着这个帮办一职,是因为阳武侯薛濂看上的你的妹妹,并收了她当小妾。而你也水涨船高,一时间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后来你妹妹失宠,薛濂却没有因此而弃用你。您可以告诉本官,这是为何吗?”

“大人,这个……,那是薛侯爷他讲情义。”

周显哈哈大笑道:“薛濂讲情义?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本官虽然在京师待的时间不长,也听闻薛濂他多行不法,是最无情无义之人,你说他讲情义?好吧!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出去吧!只是本官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这等性命攸关之事,本官也只能尽力帮到你这种地步了。”

马帮办脸色更加苍白,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犹豫了良久,最终说道:“大人,小人说了肯定就无法在神枢营待了,您到时候能不能放小人离开京师,去任何地方都行。”

周显点头道:“这个我可以保证,而且还会给你一些银子,让你吃喝无忧。”

马帮办沉默了一会道:“之所以这样,是小人经营着薛侯爷的银子流动,而且每个月都能给他赚来大笔的银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 新建伯王先通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五十一章新建伯王先通?周显翻看着眼前的一叠账册,那是马帮办记载的一份私账。不得不说,他还真算是一个聪明人,提前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章怀看周显满脸堆笑,问道:“军门,这些东西有用吗?”

周显点了点头道:“这里面记载着神枢营士卒的真实数量,每个将领每个月所分得银子的多少,以及各个官员占役多少等一切。也就是说,有了它我们基本上就知道了神枢营中的一切,就知道从哪里入手了。对了,那个马帮办呢!你安置好了没?”

章怀回道:“军门放心,已经趁着夜色将他一家都送出了城,现在就安置在通州的一处小村庄里,并派了四个兄弟保护他。”

周显点头道:“那就好。以后家中也时时留下几个人。明日起,我们就要去其他两营了,一定要保证这份账册的安全。”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陈锋推门而入。“二公子,外面有个中年男子,说他叫王先通,特意来拜见您。”

周显脸露惊愕,“新建伯王先通?”

陈锋疑惑道:“他就是新建伯?看着一点都不像啊!而且哪有一个伯爷出门连一个仆人都不带的呢!”

新建伯王先通,神枢营的二号人物,被封前军都督府都督。他在明末不算什么出名人物,但他的曾祖父却是天下尽知的大人物。靠一己之力平定宁王之乱,且创立心学的文武全才王守仁。

王先通一辈子并无太多记载,一生最惊艳的时刻大概是崇祯十七年的,李自成率部攻到京师周边的时候。他负责镇守通州,率部多次击退李自成部的攻击。但最后因为寡不敌众,城破被俘。他宁死不屈,大骂李自成祸国殃民,必遭天谴。

李自成大怒之下,下令将王先通割舌剖心,斩首示众,用他的血祭旗。

这是农民军进军京师前的最后一战,虽然王先通在大势之前,什么都没改变。但比着那些争相投降的朝廷勋贵,王先通足可称为壮烈。

周显第一次去神枢营的时候,他连面都没露,这次竟然亲自来拜访。周显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向陈锋道:“你去请他到客厅。”

但陈锋向外走的时候,周显叫住了他,说道:“我亲自去迎。”

王先通看着周显,淡淡笑道:“周巡抚还真是年轻,做事可以不计后果。”

周显抬头望向王先通,他大约四十五岁,面目白净,留着齐指长的胡须,双眼亮晶晶的,给人一种温和之感。听完他的话语,周显淡淡一笑道:“王伯爷,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您说对吗?”

王先通点了点头道:“是需要有人去做,但做的急了,会好心变成坏事。就像一个人得了一场重病,药太猛了,身体承受不了的。”

周显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看来王伯爷有以教在下的,那就请里面谈,我们可以慢慢找出一个不温不火的良方。”

王先通抚须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听完王先通的方法,周显说道:“只惩治一人?”

王先通点了点头道:“说到吃空饷,还有贪墨这样的事情,不仅京营里面的各级将领,就是朝内的诸个大臣和宫中內恃都有所牵连。你如果要把这笔账完全算清楚,不仅你在朝堂上再无立足之地,还有可能导致整个京营面对一场大清洗,最终导致无人可用。那样做所面临的压力,莫说是你,就是陛下恐怕也承担不了。而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不了了之,反而起不到改变京营现状的效果。但如果周巡抚你做这件事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周显想了片刻问道:“确实,只重惩一人,是个好办法。那王伯爷会合适的人选吗?”

“阳武侯薛濂。”

“薛濂?”

王先通笑道:“周巡抚不会以为我是公报私仇,想要借机拿下神枢营吧!毕竟他是神枢营的主官,而我是副官,如果重惩了薛濂,看起来最得利的就是我了。”

周显浅浅一笑道:“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我对薛濂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我想王伯爷应该有足够的理由选定他这个人吧!”

王先通摇头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有担任神枢营的主官的想法,因为这样,很多事都可以由自己一个人做主。京营看看过了太多事情,我也想做一点改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就在神枢营,知道薛濂都做过什么事情,而他确实应该受到重惩。”

周显点头表示理解,只是心中对毛承明感到了一丝的抱歉。最初自己答应他将会助他拿下神枢营主官一职,看来这次只能让他失望了。王先通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比他更好的选择。而且有了他的帮助,自己将会更加顺利。

王先通接着说道:“你负责将王先通做过的事情告诉圣上,让圣上拿他立威。而我之后凭借自己的身份替你联结其他京营将领,让他们多多少少吐出一点以前贪墨的银子,逼迫他们交出占役的士卒。然后再重惩一些平时作恶严重,并且拒不吐出贪墨银子的京营将领。这样做下来,那些保住命的会感激你,也就是说你不用得罪很多人。而在另一方面又清除了一些作恶的京营将领,使京营的状况有所改变。最主要的是,你对圣上也有了交待。这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周显想了想,最终点头道:“王伯爷高见,比周某想的要周全很多。我明天就要去巡查其他两营了,神枢营这边就麻烦王伯爷了。请您为我搜集有关薛濂的罪证,而我负责在将来为他定罪。”

王先通笑道:“你得到了马帮办,难道还获取不了他的罪证吗?我会说服其他神枢营将领,让他们到时候指正薛濂。但在将来如何为他定罪,这个你想好了吗?”

周显心中早已想好了一个罪名,此刻王先通的话语让他不再犹豫。说道:“既然是为了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那就直接给他定个最大罪吧!阴谋造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兖州归属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五十二章兖州归属?秋风凄冷,夜色漆黑。

这一日,曹县刘泽清府邸来了一个客人。刘泽清屏退了自己所有的手下,让侄子刘之幹亲自负责把守屋外,他独立一人接见了这位客人。

之所以如此慎重,在于来者的身份实在特殊,是李自成手下军师顾君恩。

两人在屋内呆了很久,久到连外面的把守的刘之幹都打起了哈欠。

顾君恩看刘泽清久久沉默不语,淡淡笑道:“刘将军叱咤沙场多年,英勇果断,为何到此时却如此的犹豫?如果您不同意,我们就不必再谈,来日兵戎相见,谁胜谁负看我们彼此的本事。如果您同意,我们两军就以曹县、巨鹿为线,您继续做您的山东总兵,而我们只占据济宁一地,从此之后两不相碍。”

刘泽清陪笑道:“顾先生莫急。我好说歹说也是大明朝的山东总兵,如果任由你们兵不血刃而占据济宁一地,我怎么向朝廷交待?而且我现在沿河布防,至少算是有险可守。一旦我让你们渡河进入兖州,你们怎么保证你们不会背信弃诺而进攻于我?这些事情不弄清楚,我怎么敢轻易下这个决定。”

顾君恩笑道:“刘将军,介不介意我给你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

“顾先生请说。”

“您从开封返回山东,自军原有兵力损失大半。目前你所拥有的数万大军,其中一部分是从东昌府和济南府征召来的府兵,您指挥起来肯定不如原有士卒如臂驱使。另外的一大部分是你最近招募的新兵,战斗力不止一提。这样的一批人,您能指望他们替您坚守吗?另外,沿河布防,虽然算是恃险而守,但沿河那么多渡口。我军只需要从一处突破,您面对的就是全局崩溃。”

刘泽清被顾君恩说到了痛处,自军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熟知。要想靠他们守住河口,不是说不可能,但的确很难。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李自成对拿下兖州抱有多大的决心。

当日,袁时中背叛李自成,占据商丘,和处于睢州的许定国成掎角之势共同抵抗顺军。但不过一月后,袁时中便战败被杀,小袁营三万之众全军覆灭;许定国投降,归德一府完全被李自成所得。

如果李自成只是派出一支偏军,刘泽清觉得自己尚能抵挡。但如果李自成抱的是必须夺取济宁的想法,那刘泽清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怎么才能逃的更快。

顾君恩还在继续说道:“而如果您放弃沿河的守卫,将大军撤向兖州以北,形势就会变的完全不同了。曹州城池坚固,巨鹿多山易守,都是很难攻取的地方。您到时候只要守住这两个点,我军想要北进就会变的困难许多。”

听到这里,刘泽清心中生出一些好奇。“顾先生,我心中有一点小小的疑问,还希望您能帮我解惑。”

“刘将军请说。”

“如果我是闯王,……”

“现在是新顺王了。”顾君恩提醒到。

“对对对,是新顺王。你们明明知道我方的情况,为何不直接渡河进攻兖州?如果你们真的出兵,我确实很难抵挡的住。”

顾君恩笑了笑道:“这里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军现在无意夺取兖州,二是想给刘将军一个选择的机会。”

看刘泽清满脸不解,顾君恩耐心解释道:“刘将军仔细想想,如果我军要想拿下兖州,就必须渡河而击,这就等于这支进攻部队要和我军主力脱离开。人少则不足以拿下整个兖州,而人多则会导致我军在豫州的兵力不足。这并不是新顺王所想看到的局面,因为我军的大敌不是将军这样识时务的俊杰,而是在西安练兵的孙传庭。”

“你们要出兵陕西?”刘泽清脸露惊愕。

顾君恩笑道:“非也!是要他出陕,在豫地和我军决战。我军之所以要占据济宁,就是想阻断南方漕粮进入北地的可能,逼迫他不得不出陕。将军放心,我军只会在济宁部署少量人马。而且一旦孙传庭出川,这部人马也会退回河南,到时候整个山东还是您的。”

刘泽清不信的笑着道:“吞进嘴里的东西,你们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顾君恩回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新顺王给刘将军的选择。新顺王顺天应命,攻下汴京开封之后,总兵力已近四十万,目前大明能与之抗衡者只有孙传庭所率的那部人马。如若我军再击破孙传庭,得到这天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难道刘将军真的想为这大明朝殉葬,怎么看您都不是那样的人啊!”

刘泽清干笑了两下,没有说话。

顾君恩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新顺王希望在我军和孙传庭部决战的时候,刘将军能够按兵不动。如果我军被孙传庭击败,您想怎么做我们都无法干涉。而如果我军击败了孙传庭,我相信您肯定也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到时候拜将封侯,刘将军始终不失一世富贵。但开出这样条件的前提是您一直按兵不动,否则新顺王不会再给您选择的机会。”

刘泽清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会道:“给我十五天时间,到时候我会调走单县沿线河岸的大部兵力,你们从那里登岸。”

顾君恩疑惑道:“为什么要这么久?”

“鲁王在济宁,我不想担上失陷藩王的罪责。而且你们这段时间要不断小规模进攻,这样即使最后我让出济宁,也对朝廷有所交待。如果你们能做到这点,以后我们的合作将会顺畅很多。”

顾君恩笑道:“还是刘将军考虑周全。好,我代新顺王答应将军。但我这边也有一件事希望将军能够帮忙。”

“什么忙?”

“希望将军能卖一批粮食给我们。数量越大越好,至于价钱吗?我们愿意出现在市价的两倍。”

刘泽清见猎心喜,忙笑道:“这个好办,山东临运河各府产粮量都甚足,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弄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五十三章 刘泽清的图谋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五十三章刘泽清的图谋?等送走了顾君恩,刘泽清立即召集众将。

来者之中有刘泽清的弟弟刘泽民,他的两个侄子刘之幹和刘之谋,亲信将领郑隆芳、姚文昌和李化鲸,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刘泽清向众人说了顾君恩的来意以及双方所达成的协议。

众人听完,尽皆变色。

刘泽民性格软弱,表现的更为明显。双股颤栗,声音有点结巴的说道:“大……大哥,如果我们贩运粮食给李自成,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通贼啊!一旦被朝廷发现,从而追究下来,那就是灭族的大罪啊!我看此事,……此事还是算了吧!”

刘之幹气声道:“父亲,你怎么如此胆小?伯父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听他吩咐就行。而且两倍的市价,随便卖他一些就又几十万两白银入账,这样的生意我们去哪里寻去?”

刘泽民脸色一窘,争辩道:“总不能为了点银子连命都不要了吧!前段时间我们截留来往富户也弄了不少银子,这段时间是不是也该收收手了?”

刘之幹道:“父亲,你就是想的太多。这世上谁还嫌银子多吗?”

刘家一直都为曹县巨族,族人甚多。刘泽清膝下无子,一直将两个侄儿当成自己亲子一样培养。刘之幹年少气盛,刘之谋聪慧多智,都是他最为看重的后辈。反之,他对软弱无能的弟弟反而打心眼里看不起。

刘泽清听完,冷哼一声道:“泽民,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贪图那一丁点银子而和李自成做这笔交易吗?”

刘泽民脸色疑惑,“那是……”

“天下纷乱,胜者为王。李自成占据开封,实力强悍,我们手下的这点兵力怎能和他直接相抗?运河沿岸州府富裕,如果我们不给他粮食,他下一步很有可能直接出兵山东。与其因为不能与之相抗而失去兖州,还不如卖他粮食以显顺从之意。这样一来,至少在他击败孙白谷之前不会再大举进犯山东。我们也可以借此发展实力,等到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敢轻视我们,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在乱世自保之法。”

说到这里,刘泽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朝廷那边,他们是否追究,说实话我并不在意。朝廷的事情我早就看清了,左良玉朱仙镇首逃,致使十几万官军溃散。朝廷对他仅是几句斥责之语,什么罪都没追究。都说拥兵自重,这句话从来不虚。我接下来准备趁李自成无暇东顾之时大肆招兵买马,将山东各个州府的士卒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将来等到大势已定,我们再决定是效忠朝廷还是投降李自成,这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退路。”

李化鲸笑道:“坐山观虎斗,大帅还真是深谋远虑。”

姚文昌皱眉道:“大帅,我们几个一切都愿意听您的吩咐,但有两个人您却不得不考虑。一个是王监军,另一个是刘参将?”

王监军是內恃太监王廉。在周显上报刘泽清所犯罪责之后,崇祯帝虽然暂时不敢轻动刘泽清,但却派了內恃王廉充当监军,以监督刘泽清。

刘参将为刘孔和,出身名门,为大学士刘鸿训之子。他在流寇流窜到山东境内之时,倾尽家资起兵,最终被封为参将。他手下有近八千之众,实力雄厚,乃是山东诸将中实力仅次于刘泽清的二号人物。

最主要的是,刘孔和历来瞧不上刘泽清贪墨成性,狡诈怕死,两人的不和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如果刘泽清想做出什么事情,就绕不过姚文昌所提的这两个人。

刘泽清笑道:“那个阉官刚到,本帅就送给了他一万两白银,早就堵住了他的嘴。而刘孔和这个不识抬举的,我正可以借李自成的手弄死他。到时候我会以防守曹县的兵力不足为由将他手下的士卒一分为二,大部调回曹县归我们所指挥,而他率剩余的一部防守单县。到时候你只要率部让出丁家道口,任由李自成部从那里上岸,那么刘孔和的后路就会完全被劫,我们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彻底收拾了他。”

刘之谋眼睛一亮道:“伯父,我们还可以把防线失守的责任再推到他的身上。那样一来,即使朝廷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的身上。”

刘泽清哈哈大笑道:“小子,有长进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郑隆芳粗着嗓子道:“大帅,您就吩咐吧!我们都听您的。”

刘泽清点了点头,说道:“泽民,你和之幹两个人一个前去临清,另一个前往济南,以贼兵势大为由让东昌和济南二府立即发兵来援。另外,除了让邱巡抚给我提供足够的粮草。你们也要从两府的粮商那里购置粮食,不要怕花银子,数目越多越好。之谋,你以我的名义在兖州境内招兵,只要是能拿动武器的青壮都给我招来。”

刘之谋皱眉道:“伯父,如果士卒数目巨大,这每天的耗费可是一大笔大银子啊!就府库里面的那点银子,恐怕……”

刘泽清大手一挥,说道:“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给我招兵即可。”

刘之谋虽然不解,但仍旧拱手道:“是,伯父。”

刘泽清转向李化鲸道:“李参将,你也启程去青州找九山王王俊。告诉他,他改变贼名的机会来了。只要他愿意为我效力,不仅可以洗脱以前的贼名,我还以为保举他为游击将军,将来封将拜侯也未必没有可能。”

李化鲸不解道:“大帅,您这么看重一个贼干吗?”

刘泽清笑道:“没有这个贼,我们无法掌控整个山东。待到济南府派出士卒之后,你就劝服王俊出青州,进入济南府,四处烧杀抢掠。动静闹的越大越好,大到让邱祖德感到害怕,一定要让他向我求救。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利进入运河以东的疆域了。到时候我们坐拥运河两岸,占据兖州、东昌、济南、青州四府。少说可以拥兵自重,称霸一方。大说将来重立一帝,或者自己称帝都有可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六百五十四章 高起潜

高起潜亲自将薛濂送到门外,抱拳躬身道:“侯爷,您慢走。等到此间事了,老朽再给侯爷送两坛好酒。”

薛濂哈哈大笑道:“高公,您的酒历来都好,只是那酒坛可不要太小啊!”这里所说的酒并不是真的酒,而是装满银子或者金子的酒坛。

高起潜笑道:“侯爷放心,那酒坛一定是最大的,里面的酒也一定是最好的。”

薛濂畅怀大笑,告辞而去。

高起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了尚愚不自知,这酒咱家有的送,你有机会喝吗?”说完,他一甩袖向后宅走去。

等到转进内屋,里面一个身材高大汉子正坐在那里,是神枢营副将毛承明。他看到高起潜,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拜道:“高公。”

高起潜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毛副将,这件事你怎么看?”

薛濂道:“高公,薛濂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最主要的是他太过愚蠢。现在周显明显已经和王先通达成了共同对付他的协议,或许很快就会实施。但薛濂在此时不仅毫不在意,还处处派人与周显作对,这不是自讨死路吗?”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薛濂自己找死,那就不用再理会他了。如果周显胆敢拿他,我们就救他一救,挫了挫周显的锐气。反之,咱家就上奏皇爷,让他问罪周显。只要心中有应对之策,就可确保心中无忧。咱家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现在王先通和京营诸人串联的怎么样了,有多少人表态?周显能够获取京营大部分将领的支持。”

毛承明摇头笑道:“高公,京营诸将多是墙头草,摇摆不定的。这件事只能做了之后才能明白多少人会支持他,现在的表态多是应付之语,作不得数的。虽然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内,周显不断拉拢、分化京营诸将,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至少在神枢营中,我可以拉拢到一半将领完全支持高公。”

高起潜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毛副将,咱家就知道在这京营之中唯有你可堪重用。但是现在咱家有个疑惑,今日却不得不问你一句,因为这事关我们两人的关系。周显既然已经许了你神枢营主将一职,你就没想过改换门庭,投靠于他?”

毛承明脸色微变,直着身子道:“高公,您这是不信任在下?”

高起潜摆手道:“咱家绝无此意,只是比较好奇。毕竟就算是咱家,也无法在此时许你神枢营主将一职。”

毛承明想了想,说道:“高公还记得你以前刚提督京营的时候吗?”

高起潜不知毛承明为何提到这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向下说。

“当时神枢营的主将还不是薛濂,而是西宁侯宋裕德。他为人刻薄寡恩,却又贪婪成性,全军两万余将士有半数缺额,但所得的银子全部归他个人所有,我们这些底下人连一个子都得不到。而你提监京营之后,团结薛濂,拉拢诸将,在很短时间内便将宋裕德赶了下去。然后,您又定下了每个月按照职位高低n银子的方案。上到薛濂,下到小兵,所有的好处都是大家均分。而所有的责任也由大家一起承担,让朝廷就是想追究也无从追究。”

看高起潜有点不解,毛承明继续说道:“高公,我就是个俗人。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白花花的银子,而且是那种拿着不会烫手的银子。周显想要清查京营,他想要的是改变。一旦让他成功了,即使我当上了神枢营的主将,也再无银子可拿,那这个官位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况且高公的能力,在下早就见识过。周显一个毛头小子,虽然做成了一些事情,但这京师的水有多深,岂是他能轻易知道的?只有蠢人才会想着投靠他,而我应该是一个爱银子的聪明人。”

高起潜哈哈大笑道:“爱银子的聪明人,好,真好。以后就跟着咱家,咱家保证你拿银子拿到手软。”

毛承明抱拳笑道:“那就多谢高公了。”

高起潜笑着点头道:“对了,周显他最近在做什么?你可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薛濂?”

毛承明道:“他这十数日一直在三大营来回巡防,见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交谈。或许到目前,他已经清晰知道三大营的真实情况了。至于他会怎么对付薛濂,什么时候动手。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但在京师动一个侯爷,这绝对不是轻松之事。实际上,属下还是挺佩服周显的,看着那么年青,却能这么沉住气。”

高起潜皱眉点头道:“嗯,周显这个小儿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也是咱家如此重视他的原因。但现在这件事,他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一大批人,而这将导致他在朝堂完全无法立足。这件事拖的越久,对他就越不利。唯一的麻烦就是王先通,他是新建伯,对京营的熟悉程度要远超周显。咱家担心他们二人合作,会拉走一批京将为之效力,这才是最麻烦的。”

毛承明笑道:“高公不用担心,王先通性格高傲,而且从来都不合群。神枢营中除了姓叶的,没人愿意听他的。但周显这段时间确实拉拢了一些将领,属下会特别关注这件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即禀告于你。”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要让他动薛濂,但是不能让他一下子就拿下薛濂。最好在此过程中弄成双方对峙,再死上几个人,让事情越闹越大,而我们趁乱引势,最后获得我们想要的。只要最后进入三司阶段,我们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说到这里,高起潜突然笑了笑道:“毛副将,此事之后,薛濂即使不被问罪,皇爷爷不可能再让他担任神枢营主将一职。而就像你所说的,王先通不懂附众,这神枢营主将之职,咱家觉得还是你最适合。到时候既升官又发财,这岂不是好事成双”

毛承明眉开眼笑,“如此,那一切就拜托高公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s: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切都顺顺畅畅的。

王承恩将周显迎进文华殿,然后自己主动退了出去,在殿内只剩下崇祯帝和周显二人。

崇祯帝静静的看着周显,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得知真相的欣慰,又有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恼恨。“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周显点了点头道:“京营的文册上记有士卒十二万九千余人,但此刻留在营中的,包括马夫伙夫等杂役在内也不过五万余人,缺额高达六成。那些空额的士卒,要么原本根本就不存在,要么被京营的将领和官员拉去做各种私事。而且就算这些士卒留在营中的士卒,平时没进行过什么操练,别说让他们上战场,就是排成整训的阵列都难。简单说来,现在的京营就是一个空架子,有或是没有根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崇祯帝恼恨的拍了一下龙案,怒声道:“这些该死的王蛋。你接着给我去查,凡是吃空饷的,占役的,以及那些曾经贪墨银子的官将,你都给朕把他们一一揪出来。朕要砍了他们所有人的头,然后彻底整肃京营。”崇祯帝是气糊涂了,连王蛋都骂了出来。要知道天子讲究威仪,喜怒不形于色,看来这次是真气急了。

周显苦笑道:“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完全改变?实际上有些官员之所以分银贪饷,是因为长久以来,大家都那么做。如果他们保持特立独行,反而会被孤立。仅是随众,罪不至死。况且此事牵连的官员太多,直接将他们全部杀了,确实是最省事的办法。但杀了他们,谁又来帮您统领京营?”

“就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法不责众,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次朕就想让他们知道,法就是法,凡是违反的就要受到重惩。昔日太祖贪墨五十两白银便处以极刑,现在他们贪墨的何止千两万两。至于京营,今后就由你来提督,朕可以现在就拟旨提升你为京营提督。你之前在登莱练过兵,也打过胜仗,难道你能统御那些边兵,就不能统御京营吗?”

周显愣了片刻,怎么感觉崇祯帝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他沉默了片刻说道:“陛下,且不说我没有提督京营的资历。就算有,而且被您提升为京营提督,我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去统帅整个京营吧!总需要一些人帮我掌管士卒,一些人帮我供应粮秣军需,还有一些人帮我练兵布阵。你如果您将那些官吏都给杀了,谁替我去办这些事。别说我,就是孙武再世,恐怕也做不成。”

“我大明两京十三省,难道还找不出一些人来替代他们吗?你从你的登莱五营中调兵调将,完全撤换了他们。”

“陛下,当然可以找的到替代之人。但您要知道的是,京营将领大多都是朝廷勋贵,士卒也大多为世家子弟,而且和朝臣多有关系。如果一下子清洗太多人,京师震荡,整个京营也会伤筋动骨,这对于当前的局面并无好处。此刻满虏猖獗,流贼肆虐。此刻秋收,流贼和朝廷双方都在积攒粮秣,以便将来大战。在胜负未决之前,京师在此时要的是安稳,而不是完全彻底的改变,此事还望陛下慎重。”

崇祯帝眉头一挑,冷声道:“朕就问你,此事你应还是不应?难道朕在此时连你也命令不了了吗?”

周显没想到崇祯帝如此固执,他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请容微臣说完。如果我说完了自己的理由,您还是坚持那么做,微臣自当听旨。”

崇祯帝对周显的表态略感满意,怒气稍解,沉声道:“你说。”

“陛下,京师之所以安稳,是因为外人都知道京城坚固,而且这里面有十数万人马。如果您在此时大肆清查京将,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京营出大事了,而且只有数万老弱。到时候不仅满虏、李自成会因此而心动,就是其他边将或许也会产生不臣之心。不出事或许还好,一旦出事,那引来的将是大难。此时的京营,就像一个失去了牙齿的巨虎。虽然不顶用,但可以吓人。一旦让人意识到这只巨虎失去了威力,那后果将是整座天下的倾塌。”

看崇祯帝似有所动,周显接着说道:“整肃京营需要时间和银子,需要剔除老弱,需要重新招募士卒。京师安稳富裕,百姓多不愿为卒,招募一个士卒的花费数倍于贫穷困苦之地。现在国库空虚,哪里又有多余的银子拨发给京营呢!”

崇祯帝脸色微变,以询问的姿态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显回道:“陛下,京营这张虎皮还得装下去。在朝廷大军击败流贼之前,只对京营小改,而不大动,缓缓进行改革。从京营中挑出一批精壮,交给京营中的忠厚良将,让他们对这些士卒加强训练,至少在京师保有一支精兵。数目不要太多,但要完全服从陛下您的指挥。以便发生乱事之时,您可以有所依赖。另外,重惩个别官吏,让那些贪墨的京将感到恐惧,让他们交出占役的士卒,吐出一部分贪墨的银子。”

崇祯帝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朕听闻你这些日子在京营一直和营中诸将谈议,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周显想了想道:“新建伯王先通,五军营左都督文耀,神枢营副将毛承明,参将叶童舟,还有神机营副将姚成,参将李御兰。微臣在清查京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虽有小错,但在京营芜杂的环境中却保持着一些风骨。但是,微臣和这些人也只是短暂接触,并不算知根知底。具体到时候陛下想任用哪些人,还得需要您再详查一番。”

崇祯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朕记住了。还有,你打算推荐朕重惩哪些人?其中会不会有大量朝廷勋贵?”

周显摇头道:“勋贵之中只有一个阳武侯薛濂。其他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但无勋爵在身的普通将领,这也是为了避免在京营产生大的nn。”

第六百五十六章 缓行

阳武侯薛濂是崇祯帝继位之后一手提拔的将领,历来受他看重。他听完周显话语,眉头一蹙道:“为什么有薛濂?”

周显回道:“薛濂多行不法,罄竹难书,所犯的罪行在臣的上书中都有提及。陛下可以先略微翻看一番,就在最上面的那个奏折里。”

崇祯帝拿出文册,仔细翻看,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将文书甩到一边,冷声道:“这薛濂该死。”

周显继续说道:“陛下,除了他所犯之罪不可胜数以外,还在于他乃阳武侯,又是神枢营的主将,身份高贵。试想,连他这样身份的人都受到重惩,其他的人怎能不感到恐惧?如此方能达到震慑京营诸将的效果。等到之后,陛下再软硬兼施,强迫让他们做出改变。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不从?这就是微臣所谓的缓改。”

崇祯帝沉思片刻,觉得十分有理,他缓声道:“那就薛濂吧!这件事还由你去做,你现在就亲自率部将薛濂给朕拘禁起来,等待三司会审。”

周显眉头微蹙,扬声问道:“请问陛下,薛濂所犯的罪行如果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判罚?陛下又准备如何处置他?”

崇祯帝不知周显为何有如此之问,说道:“贪墨军饷,占役士卒,按律当斩。但薛濂毕竟是大明朝的侯爷,朕打算剥去他的侯爵,贬为庶民,而阳武侯之爵由其亲族接任。”

看周显眉头越蹙越高,崇祯帝脸带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样不行?”

周显抱拳弯身道:“陛下,如果您真的想京营有所改变,请斩杀薛濂?”

崇祯帝脸色一变,惊声道:“斩杀?除了谋反之罪,我大明什么时候斩杀过侯爵?这样,朝臣是不会同意了。”

周显有点气馁,刚才是谁在说要杀掉京营所有将领的。自己刚刚劝了半天,让他止杀。他可倒好,现在杀一个薛濂就又犹豫成这样。

“陛下,您是天子,不需要朝臣的同意就能下达任何命令。而且微臣可以找一个斩杀薛濂的由头,让朝臣无话可说,也无从可劝。只是微臣需要陛下下一道圣旨,准许我调用一些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崇祯帝问道:“你要干什么?”

周显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这件事您最好还是不要过问了。因为这件事最后发展到什么程度,微臣现在也说不清。如果到时候事情真的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您可以将微臣推出去承担责任。”

崇祯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声道:“你觉得朕保不了你?”

周显淡淡笑道:“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是微臣的最后依靠,如若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一切都是微臣的自作主张。出了事情,您还可以保周显。但如果让朝臣知道这件事是在您的授意下做的,他们的矛头就会直指陛下。他们无法归罪陛下,只能将责任算在执行的微臣身上。而您因为牵涉其中,也不能再为微臣说话了。从这点看,微臣觉得还是将这件事算成周显的自作主张吧!”

崇祯帝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升起一些感动,他知道周显这是在为他考虑。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就依你。但你放心,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朕到时候一定为你做主。”

周显躬身道:“多谢陛下。”

崇祯帝挥手让周显坐下,突然问道:“周显,前段时间你告诉朕刘泽清在山东多行不法,还说他可能放任闯贼流窜入兖州。为此朕派了內恃太监王廉去充当监军,但他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刘泽清虽然有扰民之举,但你所说的劫掠杀死乡民的事情却丝毫没有。而且他还在兖州却积极备战,说要与兖州共存亡。你是不是对刘泽清有什么误解?”

周显愣了一下,说道:“陛下,臣在山东见到什么,就对您说了什么。而且供词俱在,刘泽清劫掠袁郎中的事情千真万确。而王公公前往山东充当监军,时日很短,就如微臣粗粗一看一样,或许看到的层面和微臣不太一样。但臣对刘总兵确实没什么芥蒂,也犯不上特意编造罪名来诬陷他。”

周显心中想的是,你派一个不清楚当地情况的太监去看几天,怎么能清楚知道情况。况且你怎么知道那个太监向你报告是真实情况,而不是他已经被刘泽清收买,按照他的意思给你上的书。

崇祯帝摆了摆手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以前,刘泽清曾上书指责你骄横越权,而这次你又说他劫杀乡民。朕对此很是疑惑?”

周显愣道:“刘泽清指责微臣?”周显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

崇祯帝点头道:“就是之前你去青州收复一伙盗匪的时候。刘泽清说那批贼匪在山东境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他正打算出重兵剿灭他们。而这些盗匪因为害怕被官军围剿而选择前往登莱归降于你,他们一转眼成了官军,而最终逃脱了罪责。对了,那个匪首叫什么名字,朕在你的将士立功表上似乎还看到过他的名字。”

周显怒气填胸,这刘泽清还真是不要脸。谢迁横行山东多年,官军多次围剿而都功败垂成。你刘泽清真是脸大,他害怕你而归降于我。你怎么说你放个屁,直接将谢迁从青州熏到登莱了呢!

“陛下,他叫谢迁。当时率四百骑突入岫岩城之南,最后凭借一己之力击败周边满虏,并利用当地民众建立起了一个近四千人的军队。现在以孤军在辽东顽强抵挡满虏,尚可喜多次进攻而始终无法剿灭他。因此立下大功,被封守备。”

崇祯帝笑道:“对,就是他,没想到还真是个人才。”

周显道:“陛下,谢迁虽然出身为贼,但也属义贼,绝对不像刘泽清上书的那么不堪,请陛下明察。”

崇祯帝摆手道:“这件事早已过去了,朕之前不是也告诉你吗?只是今日偶尔想起,固有此问。但山东和登莱本为一体,相隔为邻,你们两位又各掌一地。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闹出什么隔阂,毕竟都为大明的臣子。”

第六百五十七章 登莱来信

周显有点郁闷,他和刘泽清之前并无旧怨,至少在强迫他交出所劫袁枢财物之前没有。但他为什么在自己收服谢迁之时,反应却那么的大,竟然直接上书n自己。是他当时真有什么计划,还是纯因为嫉妒周显收服谢迁拨了他的面子。

周显一路沉思,但总也想不通,最终也干脆不想了。反正因为袁枢这件事,两人已经结下梁子。晒多不痒,债多不愁,还担心这个作甚。

刚进家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嬉戏喧哗之声。

之前周显让陈锋去买几个仆役和侍女,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买了十六个。除了七个人,三男四女年纪稍大,可以做事之外,其他的都是还不满十岁的稚童。

他们刚到周宅之时,还因为心存害怕而稍微显的有点谨小慎微,但时间一长,少童的本性就全部显露了出来。再加上在这里衣食无忧,又无太多的事情可做,玩闹就成了他们的主题,而且是那种特别的吵闹。

十几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那场景,想着就让周显感到小头疼,心中十分后悔让陈锋去做这件事。他和这些孩童的经历相似,总想帮助他们点什么,然后就成这样的局面。

陈锋大概也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了,这几天做事特别尽心尽力。在这种情况下,周显反而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只是此刻诸事未定,心中烦躁。听到院内的喧闹之声,周显觉得有添了几分心烦。

走进院内,周显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夏舒,他正在和章怀在院内比拼拳脚。双方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留在院内的亲卫和孩童围了一圈,高声喝彩。

另一个是孟越,他坐在院角的一张长椅上,脸色平静的看着远处的人群,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第一个看到周显,连忙起身施礼。

周显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惊扰到其他人,悄悄走到那条长椅的另一端坐下。看到孟越仍旧站着,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们怎么一起来京师了?”

“有些事需要向军门禀告,事关复州战事的。”

“事情很急吗?”

“也不是,只是一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黄左督让属下来给您汇报一下。”

周显点头道:“那就稍微等一下吧!看他们交手结束。”

夏舒年纪小于章怀,拳脚凌厉,但耐力不足。章怀经验丰富,一点点泄去他的拳势,最后反手一击,直接将夏舒在地。

周显忍不住爆出了一声喝彩,引得众人都向他的方向望来。

夏舒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和章怀一起快步走到周显跟前,说道:“军门,您回来了?”

周显点了点头,笑道:“比着以前强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章怀。”

夏舒尴尬的摸了一下后脑勺,望了一下章怀道:“终有一天我会胜过他的。”

章怀微微一笑道:“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周显笑道:“让他们都散了吧!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书房。”

锦瑟走过来给了周显一封家信,是周天鸿所写的。上面说,他们已经在南京安置好了,并且见到了前去参加科考的周坤,让他不必为他们担心。

中原nn,登莱很长时间也会处于nn之中,京师安稳是否也是未知之数。比较而言,南京还暂时算是一个安全地,留在那里也好。

夏舒递给了周显两封信,一封是曾化龙所写。

出海行商已经开始实施,在不久前,第一批商船在水师的护卫下已经出海。目的地有朝鲜、有扶桑,还有南洋,但以前往朝鲜的最多。

海龙王段天柱的确是逃到了福建。在得知孔有德败亡之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在登莱那片海域立足了。他率领所有部下将自己积攒多年的财宝全部装船前往福建,然后尽数献给了郑芝龙。而后者将他收入帐下,并答应为他提供保护。

周显眉头微蹙,心想这件事比较难办了。他转头向夏舒道:“曾御史还有其他要你带话给我的吗?”

夏舒道:“没有其他的。只是他让我告诉军门一下,朝廷任命了马绍愉为海事都司,以后商船出海都要经过他,而且他主动担起了这些商船的关税收纳。而收得的银子,哪些要交给朝廷,哪些要用以供应登莱的士卒的军费,哪些要让给其他的官员,都需要和他商量着来。此事会是个麻烦。”

周显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马绍愉说到底只是一个人,只要给他部分让利,他应该不会太过苛刻登莱军费这方面吧!他久在辽东,应该深知登莱军队对牵制满虏的重要性。“我知道了,我写信给曾御史再谈这件事吧!”

周显拿起第二封信,是万元吉所写。

他到登莱之后,在莱州知府文志通和李开的配合下直接以剿海盗不力的罪名将尚易下狱,重新掌控了莱州营。而谈震彩因此心怀恐惧,率仁字营返回了胶州,并称愿意为自己之前所犯的罪行向周显谢罪。

万元吉的意思是,谈震彩毕竟是大明副将,而且在上次攻打旅顺过程中立有大功。此时他既然已经服输,这件事就暂时算了。

李开招募新兵的计划还在进行,虽然正是秋收,但因为之前出征辽东大胜,很多以前一穷二白的士卒因为得赏而成为富翁。在这样的下,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从军。短短一个月,他就招募了五千余人,而且这个数目会伴随着秋收的结束而不断增加。

周显看完笑道:“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将五德营扩充成登莱十营了。对了,孟越,黄左督那边怎么样?”

孟越道:“出了一点状况。我军得到了暗中投靠满虏的复州乡绅名单,黄总兵及时出兵攻灭了他们。几个领头的主要乡绅被杀,他们的家人被运往了登莱,田产全部被没收。”

“等等,什么叫我军得到了暗中投靠满虏的复州乡绅名单?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周显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第六百五十八章 登莱来信2

死士营建立,以李雄为主,孟越为副。

他们多次分批次沿山间小路潜入辽东腹地,兵力多则近二百人,少则一二十人,主要负责探路和扰乱清军后方。

他们常常是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四处出击清军。这种行为让驻守在永宁监城的李率泰不胜其烦,而且他多次受到清军高层的斥责。后来,他派出大队清军不但搜剿深入辽东腹地的明军士卒。

在孟乔芳死了之后,他的家人全部被皇太极发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而孟越因为算是孟乔芳家的家奴,他的家人也在其列。

那一次,他领着近三十个属下一路北上,接连突袭了清军的数个哨岗。因为当时孟越他已经深入到宁古塔只有数十里的范围内,他下令让其他人回去,他独自一个人继续北去前往宁古塔。

但最后一无所获,他只得原路返回。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提前返回的那近三十人被清军发现行踪,一路追击。被杀近二十人,还有数人被清军俘虏。

孟越气急之下,鲁莽行事,隐藏踪迹,紧紧跟在那批清军后面。想找到机会,杀几个清军来泄去心中的郁闷。当看到一个清将落单之后,他猝然发起进攻。但那清将似乎早有防备,而且他还打不过那名清将,最终被擒。

但那名清军没有取他的性命,反而放他离开,临走之前交给了几样东西。其中一样是便是复州投靠清军的乡绅名单,其他的还有复州之北的清军兵力和部署情况,还有复州境内的地形图,里面包含了可以绕过主要堡垒通向清军背后的路线。

“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这些情报都是真的。”孟越说道。

周显轻轻笑道:“这倒是奇了,送给我们的都是我军急需的东西。看来这个清将很有眼光,而且是有心投靠我们。”

“军门,属下也曾这么问过他,甚至邀请他救出那些兄弟,和属下一起逃亡复州。但他听完却哈哈大笑,说他无心投明,这仅是要和我们做一笔生意。他要用这些情报换两万两白银,等我军攻下永宁监城的时候,他自会来问军门要。”

周显表情疑惑道:“那时候问我要?还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怎么知道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他?”

“他说叫高信钟,和您是旧识,而且相信您说的话会算数。”

“高信钟,原来是他。”

夏舒道:“军门,你真的认识此人?”

周显笑道:“认识,但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比较奇怪。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孟越,复州那边的清军可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们那边安静的很,而且李率泰一直在增修永宁监城以及附近的营堡,并无丝毫要nn的迹象。黄总兵的意思是在秋收结束之后,便出兵攻下永宁监城,让属下前来询问一下军门的意见。”

周显想了想道:“可以。虽然清军没有反击的迹象,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他们占据永宁监城,就等于掌控了进军复州的关钥,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直捣我军腹地。而我军拿下了永宁监城,就等于打开了通向盖州的道路。你回去告诉黄左督,李率泰并非无能之辈,让之谨慎对待。”

孟越拱手道:“属下知道了。”

周显沉默了片刻,说道:“还有就是这场战事不能持续时间太长,如若不能迅速拿下永宁监城,而清军又有援兵就到,黄左督务必放弃攻城而退回复州。”

孟越脸色微变道:“军门,这又是为何啊!如果进攻失利便放弃进攻,那下次发起进攻不就更难了吗?”

周显摇头道:“是会更难,但总比将全军陷入险境的好。我军收复了金复二州,但这两个州远悬辽东,需要通过海路才能到达。如果战事持续太久,一直到冬季,那一切援助都会断绝。一旦我们折损太重,而清军趁着冬季发起反击,我军好不容易打开的优势就有可能完全丧失。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你可慢一点,也不能失去金州这个点。”

孟越若有所悟,点头道:“是,您的话,属下一定带到。”

周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夏舒问道:“夏舒,这次来的就你们两个人吗?可曾带来一些士卒?”

夏舒回道:“您留在蓬莱的十个亲卫,除了六个留在原地保护万先生的安全,其他的人都来了。怎么,军门要用他们吗?”

周显点头道:“我现在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你们来的正好。这几日就先待在这里,我对你们有大用。”

夏舒看周显表情严肃,点了点头,没再多语。

倒是孟越问道:“军门,人够吗?”

“够了,只要你们领头就可以了,剩下的事自有人做。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我,我只要下了命令,就是nn老子在对面,你们也给我把他按趴下了。”

孟越淡淡一笑,做了一个拱手领命的动作。

夏舒道:“军门,您就放心吧!你指东我绝对不会向西,您指南我绝不会向北,这辈子,我就听您的。”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没其他的事,你们就先出去吧!我还要回两封信。”

三人拱手,向门外走去。但刚走到一半,孟越又折了回来,向周显言道:“军门,有件事忘了告诉您了,王世忠去复州了。”

周显疑惑道:“他去复州干吗?”

“王世忠是哈达女真族末代贝勒,他凭借自己的身份从被俘中的女真族中挑选了一些愿意归附的,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周显眉头一挑,“你是说,他在军中培植了另一支以女真人为主的部队?”

孟越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虽然这个人数现在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属下感觉这个哈达贝勒的心思不纯,有妄图自立的意识在里面。”

周显想了想,最终摆手道:“没有关系。他就算妄图自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满虏,如果他真的能收服那些女真人,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好处。但是谢谢你的提醒,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孟越拱手道:“军门折煞小人了,那您先忙,属下先出去了。”11

第六百五十九章 抄家

晚饭时间,周显派出将士去通知京营诸将,以崇祯帝有诏令下达为由,让他们全部前来神枢营大营接旨。

但即使假借了崇祯帝的名义,也只有一半多一点的将领到达。而且他们中的不少人还带来了自己的护卫,每个将领所带都不多,但加起来人就多了,瞬间让之前显的有点空荡的神枢营变的无限热闹起来。

他们聚在辕门处,相互打着招呼,彼此试探性的询问,妄图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问清楚此来的目的。

有些是真知道点什么,而大部分则是以讹传讹。

有的说,崇祯帝要彻底清查京营贪墨,让周显逮捕所有贪墨军饷的军将有的说,崇祯帝早就知道了京营的详细情况,无意追究下去,这次是来安抚众人。也有的说,崇祯帝虽然不能拿全体京将怎么样,但会逮捕几人来立威。

其中种种,不一而足。

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旨意将决定京营未来的走势,和他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有关,但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

为了弄清楚,他们来了。而他们之所以带着护卫,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太过害怕。虽然知道如果崇祯帝真的下旨逮捕他们,凭借眼前的几个护卫顶不上什么事情,但至少给他们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秋夜寒冷,他们等了好久,冻的瑟瑟发抖,但周显却始终没有露面。众人心烦,最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神枢营副将毛承明。

“毛副将,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始终没有见周宣武露面?”其中一人问道。

“是啊!现在的天这么冷,周显却让我们这些功勋贵戚在外面等着,他官职不大,倒是好大的官威。”其中一个明显有爵位在身的京将说道。

另一人冷哼道:“黄口小儿,仗着陛下的崇信就肆无忌惮。不要让我看到他,否则,看我不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毛承明此刻也正有点心烦,高起潜命他上报周显的动向,而他最终却连周显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正打算找一个由头去问问情况,此刻听到诸将话语,心生喜悦,连忙说道:“诸位将军稍等一下,让我进帐去问周大人。”

说完,他跨步走向主帐,但刚走到一半,正遇到从反向走过来的王先通。他连忙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王伯爷。”

王先通微微点头,道:“毛副将,有什么事吗?”

“外面那些军将都等急了,属下过来找一下周大人。”

“周显不在这里,他本来是提前到了。但后来宫中突然传来了消息,说陛下要也召见他,他便又走了。”

毛承明一愣,“走了,那我们等了这么久,他不在这里,你怎么不早说?”

王先通眉头一挑,道:“毛副将,注意你的言辞,本将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一切了?你什么身份,是不是我每天还要向你请三次安?”

毛承明也感自己的言辞有点过激,但王先通如此训斥,让他也有点抹不开面子。他脸色一变道:“属下确实无权问询王伯爷,但诸将等了这么久,却连一个人都不在,总得给他们一个解释。现在薛侯爷不在,王伯爷就是神枢营的主将。他们找不到周大人,自然来问询王伯爷你,属下这也是替王伯爷考虑。至于说话不当之处,还望王伯爷能够见谅。”

王先通脸色稍解,说道:“我也是刚刚通过他的亲卫知道的,你去把诸将请进大帐吧!先安排一点茶食,一切等周显回来再说。”

毛承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向辕门,心中闪过一层深深的不安。走到半路,他突然转回自己的大帐,叫来自己的亲信士卒,让他去告知高起潜这边的情况。

看到亲卒快速离开,毛承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此时,他心中突然感到有一点恐惧,周显并未完全信任他,事情的发展已经有点超出他最初的想象的。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崇祯帝给周显派了一队锦衣卫,任他调用。人数不多,只有一总旗,三十六个人。他们的领头周显认识,为千户王维栋。

周显拿出一张三百两银票递给王维栋,“王兄,银子不多,请弟兄们喝酒。”

王维栋没有拒绝,接过银票笑道:“圣上派发的事情,我们自当听令。但有了这些银子,下面的人肯定会更加尽心。你就告诉我,这件事怎么办吧!”

周显点头道:“你带人去北城兵马司,以缉盗的名义调用所有在的所有衙役。然后让剩下的锦衣卫兄弟和章怀持陛下赏赐给我的尚方宝剑一起去东城兵马司,同样调用里面的所有衙役。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到中城兵马司和我会和,然后我们一起去抄了薛濂的家。要注意的是,两城兵马司里面只要在的人,上到指挥使,下到仵作还是仆役,都给我一个不漏的叫来,中间不能让任何人泄露消息。”

王维栋脸色微变,道:“薛濂?阳武侯薛濂?”

周显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他。”

“这个,周大人,你玩的有点大了吧!他可是阳武侯,大明朝正儿经的侯爷,你不会指望一群差役加上我们就直接抄了他的家吧!还有,这件事陛下知道吗?如此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仅仅派了一总旗的锦衣卫?而且,你以什么罪行抄阳武侯的家?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个一般是京营士卒负责的,你又为什么找五城兵马司的那些差役?”

周显淡淡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不能一一作答。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这件事我慎重思量过了。为了保密,我只能找与京营将领牵扯不多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做。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将责任就全推到我的身上,绝对不会牵连你们丝毫。”

王维栋皱眉沉思了一会,问道:“周大人,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周显点了点头。

王维栋又想了一会,最终一拍大腿道:“那就干吧!锦衣卫还曾怕过谁?”11

第六百六十章 抄家2

在明代,五城兵马司隶属于兵部。但它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单位,而类似于nn厅。主要负责救火、巡夜、检验死尸、理刑缉盗等一系列杂事,辅助京城知县维护京师的治安。

在京师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指挥司,俗称五城兵马司。分设指挥使一名,副指挥使四人和吏目一人。

五城兵马司虽然作用很大,但因为在京师有京营,有禁军,还有对应的县、府衙门。所以在很多时候,它的地位显现不出来。而它最高的长官,也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不过一个正六品小官。

京营派系复杂,周显在这么短时间内不知道自己该完全信任谁,因而最后干脆将他们完全弃之不用,选用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来施行此事。

当指挥使方静看到周显领着十几个人拥进中城兵马司,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施礼。

周显道:“皇宫内失窃了一件宝物,陛下让我秘密调查,立刻召集兵马司内的所有人马听我调令。”

方静不敢多问,连忙派人去通知所有的兵将前来。

一切事情都出乎周显意料的顺利,之所以如此,一在于周显和他们地位相差巨大,他们不敢多问二在于周显带着锦衣卫,他们就先入为主,觉得一定是奉了皇命前来。

虽然个别人有所疑惑,觉得即使朝廷丢失了宝物,也不应该以周显一个宣武将军带着锦衣卫来查。但他们把这样的疑惑放在了心中,直到北、东两司人马到达,也没有人向周显向周显直接询问。

此时是夜间,大部分衙役已经归家休息,三司剩下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人。

王维栋有点心忧,望向周显道:“人稍微有点不足,而且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差役,没经过什么大阵势。大人要不要从京营里面调用一些可以信任的人来?毕竟一旦中间出现什么变故,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周显摆手道:“京营里面的官吏和薛濂的熟悉程度远胜于我,他们如若听闻我去抄薛濂的家,恐怕一个个都会敷衍行事,反而不如这些不知情的差役省事。况且薛濂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侯爷,能有几分本事?实际上我感觉根本不用这些差役,只要他们守住薛宅周边,我们几十人就能办成此事。”

王维栋不知道周显哪里来的自信,最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选择遵从。

二百个差役从武库中拿来各种武器,有刀有枪,但更多的是他们平常用的长棍。锦衣卫的装着都是飞鱼服、绣春刀。而周显的三十六个亲卫都是骑马、长刀加上弓箭,各个威武雄壮,比着那些差役不知要强上多少。

方静走上前来,向周显施礼道:“周将军,三司人马总计一百九十二人,尽皆到齐,随时听候将军的吩咐。”

众差役莫名的杯聚在一起,手中拿着武器,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去干吗?他们散乱的站在院内,小声议论着,使整个场面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

周显点了点头,向方静道:“方指挥使,辛苦了。不知方指挥使以前领过兵没?”

方静愣了一下,道:“下官昔日当差的时候,曾率领几十个差役缉查过一个江洋大盗,不知道这在周将军眼里算不算领过兵?”

周显笑道:“这也算是,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我们需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一切都需要谨慎对待。这样吧!一会方指挥使就跟着本将,然后让我手下的士卒指挥你的部众,而你什么都不用做。但你放心,等到此事结束,我定然会上报天子,为您请功。”

方静五十余岁,混到现在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按说这个官职也不算但在京师这片地。天上随便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一个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大员。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随便来个人都能压他一头。

记得有一次,英国公家的奴仆来兵马司,说他家的猫丢了,让兵马司派人去找。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如果是普通百姓,不把他乱棍打出去才怪。但英国公是国公,他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方静为了讨好他,甚至派出几十个差役耗费数天,终于把它给找到了。但对方没有一句感激之词,反而训斥他们无能,找一个猫都找这么久。

这仅是一个特例,而方静担任兵马司指挥使这么多年,受的窝囊气可比这个多多了。他早就想换一个官职,但郁闷的是他在上面并无熟识的人,而且他又不擅于钻营。每年都送不少银子到上面,都如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听周显说的慎重,暗想不就是找个丢失的宝物吗,还管什么领没领过兵干吗?又想到周显让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武器,一时犯起了嘀咕。这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搞的阵势这么大。但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闪了一下,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周显大破满虏,小小年纪已经是天子亲封的宣武将军。如果能抱上这根大腿,对于方静来说肯定有无穷的好处。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至于周显想做什么,反正指挥权交给他了,除了什么事情也只能他去负责。至于周显想要自己手下的人指挥他的人,方静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看看周显手下的士卒,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这些杂鱼,对方能指挥他的这些人简直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因而刚听周显说完,他便连忙躬身施礼道:“只要将军不嫌弃,兵马司的所有人马任由您调用。就是下官,将军但有吩咐,尽管直说。”

周显笑了笑,对方静的态度十分满意。他转身向旁侧道:“章怀,你去负责将兵马司的差役分为四队。到时候你独自带一队人,剩下的两队交给你手下的人,最后一队人跟着我,一切听我吩咐行事。”

章怀拱手道:“诺!”

队伍很快分好了。四队士卒,每一队大约五十人,分行立于院内。

周显略微看了一下,翻身上马,大手一挥,高声道:“所有人,出发。”11

第六百六十一章 抄家3

方静一双细长眼四下张望,脸上带着深深的迷惑与不解。“周将军,这,这不是薛侯爷的阳武侯府吗?那盗窃皇宫宝物的贼匪不会就躲在里面吧!或是,这件事和薛侯爷有什么牵连?”

周显骑在马上,向他淡淡一笑,没有作答,而是转头向夏舒道:“去叫门吧!”

夏舒点了点头,独自一人上前敲门,四个士卒隐藏在大门两侧。

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在外面?”

“宣武将军周显前来拜会薛侯爷。”

大门被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门子。夏舒迅速伸手抓住那门子的衣领,让他不能再关闭大门,然后一脚上去将他踢倒在地。那一脚踢的很重,那门子半天没有爬起来。

而夏舒横挤进去,牢牢把守住大门。

剩下三个门子看来人凶神恶煞,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逃去。但门两侧的士卒一拥而进,将其中的两人扑倒在地,但不幸的是仍然有一人逃脱。他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祸事了,祸事了,有贼匪来了,有贼匪来了”

本来寂静异常的侯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方静眼睛抽了抽,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周显怎么如此霸道,竟然直接打到侯府了。

周显转向身后大声道:“阳武侯薛濂豢养士卒,意图谋反,本将奉皇命来诛杀他。所有士卒听我号令,有放走钦犯者,杀有迟疑不前者,杀有私取财物者,杀。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吗?”

众人愣在当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方静更是瞠目结舌。谋反?在京师这片地,还是一个侯爷?

但周显没给他反应时间,他继续大声道:“章怀,带人守住宅子四边,有一人从中逃脱,我拿你是问。孟越,带剩下的人给我冲杀进去,遇到胆敢抵抗者,就地斩杀,务必要给我诛杀薛濂。”

两人拱手领命,各自带队而去,士卒狂吼着上前,不到百人倒叫出了千人的气势。

一个领班班头看方静愣在当地,上前道:“大人,周将军冲进去了,我们怎么办?”

方静扭头,看大部分差役都被章怀带走,身旁只剩下不到三十个差役。他想到刚才周显所说的,有迟疑不前者,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一跺脚,一狠心,大声道:“所有人随周将军去诛杀谋逆者。”

明朝对贵戚要求很严,朝廷容许他们享受荣华富贵,但却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私兵。s载中,李自成攻破北京之时,崇祯帝招来驸马巩永固,让他组织人员带着自己的家丁逃亡南方。

但巩永固的反应却哀叹道:“家丁怎么能抵挡强贼呢!再说,我向来恪守本分,从不蓄养家丁。就是我自己,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为了避嫌,连半把武器都没有,怎么护送太子去南方呢!”

永乐帝朱棣通过叛乱夺取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然后整个明朝最忌讳的就是n。把藩王分封各地,当成猪来养,把勋贵国戚留在京师,同样当成猪来养。后来,这些人越来越多,拖垮了大明的财政,也把这群人完全养成了完完全全只会享受的废物。

通过这样的方法,大明基本上杜绝了上层的n。但在国家危难之时,又怎么指望这些平时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国戚藩王来扭转乾坤呢!

薛濂虽然掌控神枢营,但神枢营士卒多为京师子弟,家属亲人都在京师。如果他真要n,恐怕消息刚一传出,他手下的那些人就会直接绑了他去领功。

方静始终不理解的是,薛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n?他有那么蠢吗?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却信了七分,因为他分明看到有些薛濂的那些家丁竟然手中拿着刀在抵抗周显,而且人数还不少,有四五十人左右。

实际上,薛濂在家中的家丁却不多,只有二十来人。只不过前段时间得高起潜提醒,说周显很有可能会针对他,让他早做防备。

薛濂最终听从了高起潜的建议,京营的士卒他不敢调,他就从自己乡下的庄园里调用了一些自己占役的士卒。数量不多,只有四十人,并通过高起潜给他们装备了一些长刀。薛濂本来的打算是依靠这些士卒和周显对峙,然后等待高起潜援助,从而为周显定罪。

但薛濂没想到的是,周显给他定的不是什么贪墨军饷的小罪,而是谋逆的大罪。而他宅子里面的这些士卒正好成了谋反的罪证,但薛濂却不知道这点,他只是觉得周显胆大妄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要抓自己去三司领罪。因而,他不断大声呼喊着,许下重诺,让手下的人抵挡。

周显此刻却乐开了花。定一个侯爷的谋逆之罪并不容易,但此刻薛濂的愚蠢还真给了他一个好的理由。

他从马帮办那里知道,薛濂经常调用神枢营士卒去为他做事,有的是去修院子,有的是替他做各种杂工,也就是所谓的占役。

虽然京营其他将领也这么做,但薛濂把这事做到了极致。不仅被他占役的士卒数目庞大,高达近两千人。而且,这些士卒不仅替他做事,还被他派到各处做各种短工。堂堂的神枢营将士做的事情不是训练,而是泥匠、瓦匠的事情。听着可笑,但却是事实存在的。

但是这些占役士卒通过劳动所得的银两却都被薛濂霸占,甚至有一些因为没有银两看病吃饭而被活活病死饿死的。而死的那些士卒依旧在神枢营的名册上,然后薛濂又利用他们的名字领空饷。

在京营吃兵血,在京营外压榨士卒的劳力所得。薛濂如果是个商人,他绝对是很成功的一个。但他是大明的侯爷,这样的事情只能令的身份掉价。

而周显最初的想法是将薛濂占役这些士卒以获取银两的事情,变为薛濂将这些士卒从京营里面调出是为了密谋n,从而一举拿下他。

第六百六十二章 抄家4

周显给他定的罪很牵强,经不起几下推敲,只是把希望投在了崇祯帝有几分改革京营的意愿上。所以,周显为此事冒了很大风险的。

一旦以此为由抄了薛府,却无法有足够的证据证实薛濂确实想要谋反。到时候和周显有矛盾的人借此攻讦他,事情就会变成一团乱麻。

但周显没想到的是,自己正瞌睡呢!薛濂却送来了一个又软又舒服的大枕头。有眼前这些手持武器的家丁的抵抗,谁还敢说薛濂不是在密谋n?

周显看薛府众人把守着后院院门,一时不能突破,他大声吼道:“薛濂n,你们这些人也要跟着一起反吗?”

薛濂顿时一怔,半天没有反应。

一个他信任的家丁看向薛濂道:“侯,侯爷,您要n?”

薛濂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声道:“造你奶奶的反,老子,老子怎么可能n?兄弟们,别听他的,他在乱我们的军心。把他们赶出院子,等到此间事了,本侯爷给你们每个人发一千两白银。”

薛濂统御神枢营多年,虽然统御的不怎么样,但也算领过兵,知道此时士气要鼓不能泄。谋逆罪一旦成立,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平时吝啬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颁下了千两白银的赏格。

虽然他刚说完就感到肉疼不已,但此刻也只能下定狠心了。

周显听完,不禁大摇其头,这薛濂学个兵法,还学个半吊子。赏银有用,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

此刻双方对垒,本来有人还对薛濂是否n心存疑虑。但一听他颁下千两的赏银,他们便信了n。如若薛濂只是犯了小罪,即使被抓了,过不了几天也会被放出来,他干吗要颁下那么高的赏格?

此刻众家丁心中胆怯恐惧到了极点,心知一旦自己也被定义为谋反,那受牵连的可不止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他们虽然迫于形势仍在抵抗,但已远不如最初那样坚决。

夏舒、孟越趁势向前,打杀入院。

薛濂立在后面,脑门上冷汗层层,不顾的挥刀鼓动手下上前,但总也止不住他们的退势。

只听一声惨叫,又一个家丁倒地。

而在此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周显扭头,正看到高起潜带着一些人快步向自己这个方向跑来,少说也有近百名。

薛濂也看到了高起潜,大声道:“高公,救我,周显他陷害我。”

方静带着二十几个差役正立在后面,把高起潜一巴掌扇开,“你们这些蠢货,怎么敢闯侯爷的府邸?还不快咱家滚出去。”

周显眉头紧蹙,犹豫了片刻,取下长弓,拉弦引射。

羽箭应声而出,穿过人群,正射中薛濂的脑门。

薛濂“啊”了一声,然后歪歪的倒在地上。

周显大声喊道:“谋逆者薛濂已被诛杀,再有胆敢反抗者,罪及九族。”

周围士卒高声喊道:“贼酋已死,降者不杀。”声音震天,气势惊人。

众人看薛濂躺在地上,脑门还插着一支羽箭,顿时心绪坠入了谷底。有一人放下了武器,紧接着很多人也放弃了抵抗。

高起潜吃了一惊,带着几个士卒快步上前,探了探薛濂的鼻息,已经死透了。他心中狂喜,亲自射杀大明的侯爷,这罪咱家看你还怎么逃?他冷哼一声,瞅向周显道:“周宣武,你好大的威风,竟然敢不奉诏令射杀大明侯爷,咱家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给皇爷解释。”

周显瞥向高起潜道:“高公公,要解释的恐怕不是周某,而是你吧!”

高起潜冷哼道:“咱家要什么解释?”

周显将弓箭递给旁边的一个亲卒,冷声道:“你要解释的事情有很多呢!例如,你这些兵是从哪里调来的,你一个內恃太监,什么时候具有调兵的权力了。另外,薛濂阴谋n,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妄图阻拦本官逮捕他,你是不是就是他的同伙?”

高起潜没想到周显会倒打一耙,气闷填胸,但他突然愣住了。“n,什么n?”

周显指向周围的家丁道:“薛濂这些年前前后后从京营调走两千余士卒,近四千匹军马,你说他一个侯爷调用这么多军资干吗?不是n,还能是干什么。还有,你看看这些人,个个手中都拿着朝廷的制式武器。一个侯爷,你不要告诉我,他养这么多人,拥有这么多武器就是为了好玩。”

高起潜脸色一变,道:“他,薛濂,怎么可能n?”

周显沉声道:“事实摆在面前,高公公还要为薛濂辩解吗?那好,我们现在就进宫去见陛下,看看他更信谁的话语。”

高起潜脸色一白,问道:“你不是无诏查抄薛府吗?怎么,陛下也知道此事?”

周显冷哼道:“高公公怎么知道我是无诏查抄薛府,莫非你在陛下身旁还安排的有自己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高起潜感觉自己越说越错。他沉默了一会道:“既然周大人是在执行皇命,那高某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咱家这就走。”

周显道:“高公既然都来了,那么着急走干吗?我一会还要向陛下禀明此事的详情,高公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一会就和我一起去见陛下吧!你还得向陛下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果高公公真是薛濂的同伙,那你还真走不了了。”

孟越等人一听周显话语,俱皆将刀指向高起潜。而高起潜带来的手下也持刀相对,双方剑拔弩张,形势紧张。

高起潜脸色青白,怒声吼道:“你们干吗?都给我放下武器。”高起潜知道一旦动起手来,那他就真成了薛濂的同伙了。

看手下人放下武器,他走到周显身旁低声道:“周显,你不要得寸进尺,咱家已经同意不管这件事了。”

周显笑道:“高公公,你来的这么及时,不就是想看周显的笑话吗?现在笑话看不成了,又想快点摆脱关系,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高起潜胀红了脸,说道:“你说怎么样才能放咱家走?”

周显道:“我的人不够用,留下你的人听我指挥,你带上几个人自己走。”11

第六百六十三章 变故

崇祯帝弓直了身子,脸色间满是吃惊道:“你说什么,薛濂死了?”

高起潜跪在地上,把整个身子贴的很低。从殿外看,只能看到他撅起的大屁股。

当走出薛府之后,他越想越感觉事情不对。如果周显真是奉了皇命,他为什么不从京营直接调兵拿人,反而调用五城兵马司的差役?而且那些锦衣卫自始而终什么话语都没说,好像特意避着自己似的。

走到半路,高起潜突然下令转向,命手下人立即载他去皇宫。虽然他不敢与周显找崇祯帝当面对峙,但这并不妨碍他先一步赶到宫内给崇祯帝添油加醋的叙说这件事的经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崇祯帝很容易受人影响,而且经常先入为主平叛事情。

如果周显不是奉皇命诛杀薛濂,那此事就会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反之,如果周显真是奉了皇命,那也没有什么关系。由自己亲自告诉崇祯帝以向他展示忠心,总比到时候由周显告诉他,然后再给自己安插一个什么罪名要好的多吧!

毫无疑问,高起潜赌对了。无论从崇祯帝的话语,还是他的神色来看,这件事绝对是周显个人的自作主张。

高起潜压制住心中的狂喜,低声道:“禀皇爷,是周宣武当着奴婢的面亲自射杀的薛侯爷,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奴婢本想阻止,但周宣武却说薛侯爷谋反,罪不可赦,还说奴婢也是他的同党。”

崇祯帝愣了一下道:“什么谋反?薛濂要谋反?你是他的同党,谋逆的同党?”

高起潜回道:“薛侯爷是否要谋反,奴婢实在不知。但当奴婢赶到的时候,薛侯爷大声喊叫说周宣武冤枉他,要奴婢救他。而周宣武就是在那个时候射杀了他,并强迫奴婢留下了我带去的士卒。”

“等等,你怎么会带兵出现在薛濂的府邸?”

高起潜再路上早就想好了对策,连忙道:“皇爷,是这样的。今晚周宣武召集京营诸将前去神枢营,奴婢也得到了消息。因为有人私下传言,周宣武想将所有京将收监,所以大部分京将都带了家丁前往。奴婢担心这样会发生什么乱事,便联系了一些奴婢提督京营时关系密切的将领,想要襄助周宣武稳定局势。但走到中路,突然遇到一个薛侯爷的家丁,说有盗匪劫掠薛家。奴婢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转向去薛府,然后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而周宣武大概是看到奴婢领兵前来,误会了奴婢还是其他原因,他直接说奴婢和薛侯爷一起密谋n,还要砍了奴婢的头。奴婢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请皇爷一定为奴婢做主啊!”

崇祯帝脸色难看,“周显他真的那么说了?”

“奴婢哪敢欺瞒皇爷?在场有很多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看崇祯帝脸色变的苍白,高起潜接着说道:“奴婢曾听闻,周宣武前赴京营之时,薛侯爷没有亲迎,周宣武对此事十分在意。奴婢不能确定薛侯爷是真n还是假n,也无法确定周宣武是否有报私仇的成分在里面。但即使薛侯爷是真要n,周宣武也应该告知陛下,让陛下下达命令。而现在周宣武直接射杀大明侯爷,如此的胆大妄为,如果不加以惩戒,他下一个要杀的又会是谁呢!”

高起潜深知崇祯帝的性格,他以一切莫须有的罪名为周显定罪,引起崇祯帝的怀疑。只要他心存疑虑,高起潜就有自信将这个口子越扒越大,从而让周显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或许在这时,崇祯帝不会处置周显。但这就如在崇祯帝的心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终有一天他会生根发芽。

果然,崇祯帝听完勃然大怒,扭向王承恩道:“去,立即将周显招来见朕。”

高起潜低着头,眉眼俱皆带着笑意。

王承恩在心中叹息了两声,向崇祯帝躬了躬身,快步向外走去。

高起潜直起身子道:“皇爷,周显此刻掌有士卒,还将全部京营将领聚于一处。他射杀薛濂如果只是为了报复薛濂的无礼,那倒没有什么。但如果周显还有别的打算,我们却不得不防啊!”

崇祯帝怒气填胸,看高起潜拐弯抹角,冷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给朕拐弯抹角的。”

高起潜连忙低头弯身,“是,奴婢的意思是,如果真正想谋反的是周显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皇爷却不得不防备。”

崇祯帝先是一愣,随即摆手道:“谋反,他靠什么谋反?那只接触了十几天的京营将领和士卒吗?高起潜,你也是领过兵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高起潜双眼含泪道:“皇爷,奴婢可是对您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考虑啊!周宣武年少成名,虽然他在京师没有根基,但他战功显赫,难免会引起其他京将的推崇。如若有人从中鼓动一下,让周宣武误以为自己可以成事,那他会不会真的做下犯上作乱之事?毕竟周宣武年轻气盛,这是他的优点,让他敢作敢为,容易达成其他人永远做不成的目标。但同时又是他的缺点,也是敢作敢为,做事不计后果,谁也不能料定他能干出些什么?”

高起潜偷偷瞄向崇祯帝,后者皱眉沉思,他继续说道:“皇爷,就像这次周宣武不奉皇命而射杀薛侯爷,不就是不计后果的表现吗?还有,奴婢私下里听说周显和新建伯王先通来往密切,他们私下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谁也不清楚,您不得不防啊!”

崇祯帝沉默了良久,最终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高起潜看崇祯帝终于松口,心绪振奋道:“请皇爷下令皇城戒严,让禁军把守各门,禁止任何人随便出入,直至确定周显没有反叛之心。”

崇祯帝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也曾领过兵,就由你负责此事吧!”

高起潜叩首拜谢道:“谢皇爷信任,奴婢愿鞠躬尽瘁,为大明死而后已。”

第六百六十四章 变故2

高起潜手中拿着圣旨,怀中抱着尚方宝剑,志得意满。大明禁军,皇城的最后一道防护,也是皇帝最信任、最能倚仗的一支部队。有了手中这道诏书和这把尚方宝剑,此刻的禁军就完全归他一人掌控。

一支这样的军队在平时,在有的人手里,或许就是一个给皇帝看门的。但在此刻,在高起潜手中,他打算在今夜让他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以永远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高起潜出了文华殿之后,一路疾行,命人立即去召集所有禁军统领。他在京师提督过京营,掌控过禁军,对于该找哪些人,哪些人可以完全受自己控制,他都门清。

他让四门统领立即关闭紫禁城四门,并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另外,他还下令召集在紫禁城内的所有士卒,让他们手持武器登上内城墙驻防。

众将听完之后,脸色大变。其中一名将军问道:“高公公,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高起潜眉头高挑,大声道:“皇爷得到消息,有小人妄图谋反。今夜,你们的照子都给咱家放亮了,如若有人胆敢率部来攻皇城,你们可以不必等咱家的命令,就地射杀。而且你们不但不用负任何责任,咱家还会上禀皇爷重赏你们。”

另一名将军问道:“高公,到底是谁准备n啊!”

高起潜道:“这个你不用管,你知道知道今夜胆敢靠近皇城者,都是意图不轨的人,都可以直接射杀。”

等众人领命离开,高起潜留下了副将熊通和参将李御兰。他挥手示意两人坐下,笑着向熊通道:“熊副将,咱家平时待你如何?”

熊通本是山西太原的一名边关游击将军。在四年前,满虏逼近京师,他曾随山西总兵王朴出援。

当时朝内分成两派。

一派以杨嗣昌为主,认为满虏势大,应该令各地坚守城池,以避其锋芒。

而另一派以卢象升为主,认为满虏虽然势大,但他们远离根基之地,又分兵两路。而且就兵力而论,他们也远逊于官军。不占天时,不占地利,更不占人和,又有何惧?朝廷应当齐聚各路大军,在京畿地区与满虏决战。先破其一路,再攻其另一路,只要将满虏的这两支大军彻底剿灭在大明境内,今后再战辽东,形势就会向着有利于大明的方向发展。

崇祯帝担忧如果在京畿战败,会危及大明根基,因而更倾向于杨嗣昌。

但卢象升当时为兵部尚书加大明督师,监管天下人马,崇祯帝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而且满虏肆虐各地,朝内大臣在各地的良田庄园多受其破坏,因而也大多主战。最后争来争去,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

卢象升可以战,但必须独自去战。他必须留下关宁铁骑和山、大、宣三路人马,让他们驻守京畿地区,以备不敌满虏之时确保京师安全。

关宁铁骑和这三路人马是驰援京畿的主力,去除了他们,卢象升手里只有不到五千之众。靠这点兵力,怎么可能战胜满虏?

原有历史上,是卢象升所部在贾庄全军覆没,而他本人以身殉国。而现在因为周显的穿越,他提前确定了清军的进攻方向,驰援高阳。最终孙承宗以自己的身份搬的援军,逼多尔衮主动撤走,而卢象升后来在救援松山被困大军时战死。

崇祯帝在卢象升留下关宁铁骑和三府人马之后,将这些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高起潜,而他就是在那时认识了熊通,并将他从一个游击将军在不到四年内提升为副将,而且成了禁军的总指挥使。可以说,他对熊通有知遇之恩。

熊通立起身子,躬身拜道:“高公对在下犹如再生父母,属下自当结草衔环,以保高公之大恩。”高起潜四十多岁,而熊通年近五十,比高起潜还要大上几岁。此时却称对方为再生父母,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而高起潜却没感觉到一点不自然,坦然受之,而且对熊通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笑着道:“你知道就好,好好跟着咱家,咱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他转向李御兰道:“李参将,你奉皇命和马绍愉一起出使辽东,本来一旦完成,就是大功一件。可是周显在金州击破满虏,便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故意破坏两军议和。不仅斩杀清军俘虏,让大明和满虏无和可议,还大肆宣扬此事,导致皇爷只能顺从众议,罢了议和之事。你在辽东担心受怕数月,不仅没得寸功,还顶着一个求荣的骂名。要不是咱家看在你忠勇的份上,向皇爷求情,或许此刻你便在大狱之中。”

李御兰满脸气闷之色,缓缓起身道:“高公公的厚恩,属下一直记得。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可直说。”

高起潜哈哈大笑,指着李御兰向熊通道:“熊副将,看到了没?这才是聪明人。”

熊通不服气道:“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高公你一句话,你说向东,我绝不向西。”

“好!”

“好!”

“好!”

高起潜连叫了三声好,说道:“今晚,咱家的确有些事要拜托你们。第一,一会你们二人挑些你们最信任的人跟咱家去北门,咱家要做什么,你们完全听令就行。第二,禁军之中肯定有一些神箭手,你们给咱家找两个能开三石弓,嘴比较严的,让他们立即过来见咱家。第三,有些事情看到也要装作没看到,听到了也要装作没听到。你们是,你们的那些手下也是。”

李御兰听高起潜说的严肃,有点疑惑的问道:“高公公,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属下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心慌啊!”

高起潜笑道:“没事,只不过杀一个人早就该死的人。放心此时与你们完全无关。出了事,咱家一并担着。”

熊通问的更直接,“高公要杀谁?”

高起潜无限愤恨道:“周显,他今晚必死。”11

第六百六十五章 变故3

崇祯皇帝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内,双目失神,内心莫名的感到一些孤寂。

自他登上皇位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他本人来说,这十五年显的尤其的漫长。

初登大宝之时,他想的如何中兴大明,以便青史留名。但大明没有在他手里实现中兴,反而变的愈加风雨飘摇。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如一个溺水的人,想抓住从眼前飘过的每一个东西,但最后发现自己抓到的是带着自己更快沉入水底的巨石。

他失望,他迷茫,更有深深的愤懑。想着自己劳心劳力,每天紧衣缩食,而朝内那些文武大臣却个个碌碌无为,对任何事情都是敷衍了事。他心里对满朝的大臣都觉得不满意,以为他们令自己失望,以为他们做的不好。

而这种怒气在平常人那里或许只会心中发发牢骚,挥动几下拳头而已,来一场街头斗殴。但他是天子,拥有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决定很有可能影响千万人的死亡。

崇祯帝是一个武断的人,看到谁做的不好,他便直接将谁下狱看到谁不尽心,他便直接下令将他斩杀。

在乱世,在积重难返的明末,要想真正有所改变就必须去做事,而真正做事的多数时候反而更容易犯错。崇祯皇帝看到了他们的错,而他性格又太急,看到他们犯了错而没有收到成效,便把他们下狱,便把他们斩杀,以警示其他官员要尽心做事。

但结果是,到最后崇祯帝发现自己身旁逐渐无人可用了,更无半个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而眼前的这些人比着那些被自己斩杀的更无能,更不能做事。随后他又开始重新进行清洗,这是一个无限的恶心循环,越留到最后的人越不堪重用。

因为每个官员看到那些勇于做事人的结果,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多做多做,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只要他们什么都不做,崇祯帝就找不到原由去惩戒他们。当官最终变成了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

但在他们混日子的时候,满清没有混,李自成,张献忠也没有混。他们在励精图治,他们在攻城略地。

在这种情况下,明朝不灭才是怪事。

想要改变一个国家,只能从改变自己开始。崇祯帝不明白这点,只是觉得大明无法实现中兴都是别人的问题,是别人不尽心的原因。

非战之罪,楚霸王项羽还真是为后世的失败者找了个好理由。

夜风徐起,通过门窗吹进大殿。

崇祯帝缩了缩脖子,感觉有点凉。

殿门大开着,窗也露出了一条缝隙。之所以如此,并非底下人忘了,而是崇祯帝的命令。深夜阅览奏折,事关江山社稷,他觉得要认真,要仔细。他开着门,开着窗,就是想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但此刻,他却希望那扇门和那扇窗是关着的,因为他现在真的感觉到了冷,而且是那种由外及内的冷。

崇祯帝当了十五年皇帝,高起潜服侍了他整整十四年。除了王承恩,他是跟随崇祯帝最久的一个奴婢。他最信任王承恩,但最看重的却是高起潜。后者做事干练,又粗通军事,是真正可以托付以重任的人。

从有用这点来看,高起潜远远胜于王承恩,这是崇祯帝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但高起潜也有自己的缺点,为人阴沉,有仇必报,而且心思太多。

这些崇祯帝都知道,说到底他本就是是个聪慧的人。虽说不会用人,但对于看人,他一直有自己独特的眼光。高起潜和周显的不和,他早就知晓,只是不太关心。手下的人有一点小的争吵或是争斗,只要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就没什么问题。

如果手下的人都不争了,不斗了,那个时候才是一个皇帝最要担心的时候。

虽然薛濂的死在崇祯帝的意料之外,但周显提前给他说过此事很有可能会出现很多变数,这正是周显没有告诉他自己计划的原因。但他此刻选择让高起潜控制京营,并非他真信了高起潜,而且他肯定高起潜一定夸大其词了。

但薛濂被周显当场射杀,这个一定是事实,在关键问题是高起潜不敢欺君,这是崇祯帝这么多年一直对他信任有加的一个最主要原因。

崇祯帝气周显的自作主张,心中也真有点疑惑周显到底想要干什么。说他要n,崇祯帝万难相信,但周显会不会把事情推到一个不可改变的境地。毕竟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侯爷,如果再让他恣意妄为下去,指不定他还会搞出什么乱子。

让高起潜掌管禁军,崇祯帝是想借此告诉周显,事情到这一地步就可以了。但高起潜走后,崇祯帝突然感到自己做的似乎有点不对。以高起潜在京师的实力,岂是周显能敌衡的?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引发更大的乱事。

他心中满是担忧,同时又暗自觉得高起潜不会做的太过分,让周显吃点亏对他将来有好处。而且直接射杀一个侯爷,无论什么原因,他做的都有点过火。如果不加以训斥,他可能做出更无法无天的事情。

崇祯帝闷坐了一会,心中还是感觉不安。他最后站起来,走到门外,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在门外冻的有点瑟瑟发抖。

后者看到他,连忙跪下行礼。

崇祯帝摆了摆手,让他站起来。“王承恩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禀皇爷爷,王公公被您派到宫外了。而其他人害怕打扰到皇爷爷您,都在殿外候着,皇爷爷如果有什么事情,奴婢这就叫他们进来。”

崇祯帝想了想道:“不用了。你立即去太子那里,让他立即过来见我。”

看着小太监撒腿跑去,崇祯帝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一团乌云盖住了明月,使天空显的特别晦暗。

第六百六十六章 变故4

等送走了熊通和李御兰,高起潜心中稍定。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夜色正浓,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他安排一切。

他叫来几个内侍太监,令让他们前往四门行监督之责,防止有将领不听命令行事,以堵住周显进宫的一切途径。

然后又派出亲信家丁前往京营联系与他关系紧密的京营将领,告诉他们此事的详情,让他们趁势生事,至少要与周显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以待事情有变。至于对一些人,一些特殊的安排。高起潜虽然期待成功,但对此并不抱太大指望。

还有一些人被高起潜派往四城各处,而这些人是此次行事的重点。

天下饥荒,无数灾民为了活命拥进京师。他们聚在破庙旧宅之中,平时看不出什么,但他们的数目要比表面上看到的多很多。高起潜在京师主管各项事务多年,深知这点。

在平时,这些灾民表现的怯懦无能。但如果局面乱起来,再让他们看到有机可乘,他们内心的愤恨、怒气就会完全被激发出来。

而高起潜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乱起来,尽可能让此事造成的破坏更大一点。毕竟局面越混乱越有利于行事,而且这个乱的起源是从周显射杀阳武侯薛濂开始的,即使将来崇祯帝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的身上。

高起潜为内侍太监出身,为人凶狠果断,思虑周全,而且从来不留任何余地。他这样行事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此次杀不了周显,也要让他完全无法再在京师立足。而至于这些灾民乱起来能带来多大的危害,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毕竟皇城的禁军已经戒备了起来,只要nn不波及到皇城,他就是有功无过。

而且他还迫切希望这次事情的动静越大越好,局面越乱越好,而破坏当然也是越大越好。如果再死几个皇亲或者一些大臣,引发众人的集体怒气,到时候即使崇祯帝恐怕也不能完全护的了周显。

安排好这一切,众人离开。烛光阴影下的高起潜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我不信你这次还能逃的过去。”

他扶了扶自己的官帽,拿起圣旨和尚方宝剑,推门而出,外侧近百个锦衣兵将已经等待多时。高起潜清清了嗓子,大声喊道:“护社稷,诛奸邪。诸位,你们立功的时刻到了。”

薛廉身死,阳武侯府失去了顶梁柱,没人再敢反抗。周显下令士卒将所有人从屋内驱赶出来,集体被聚于前院。

这些人中有薛廉的亲属,有他家的奴仆,还有被他占役的京营士卒。数目不算庞大,有近二百人之数。此刻他们的很多人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两侧士卒持枪拿刀,严阵以待的样子,心中没由得感到恐惧,发出嘤嘤的低声啜泣声。

方静走到周显身旁低声道:“将军,下官粗略估计了一下,被抄出来的白银和黄金有百万之巨,其他的文玩古画更是不可胜数。”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本官现在要立即赶去神枢营,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方指挥使了,请你尽快给一个具体的物事清单。”

方静一愣,口中懦懦道:“将军,这个小官才疏学浅,看还是交给别人来负责吧!”

周显知他害怕受牵连,淡淡一笑道:“方指挥使,你同我一起抄了薛家。无论你心中愿不愿意,在别人看来,这件事你都脱不了关系了。与其唯唯诺诺,四处小心,最后还免不了被人怀疑。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承认这件事自己的的确确做了,但却是奉皇命而为。这样别人在为难你的时候至少也得考虑一下上面的意思,而且本官之后也会尽力帮你撇清关系,说你是受了我的蒙骗。但如果在此时你就选择脱身,那也由你,但之后就别再指望我给你说半句话。”

方静脸色微变,周显的言语充满威胁,让他不得不仔细考量。他心想这是艘贼船,自自己听从周显命令召集差役就已经下不去了。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拱手道:“下官一切谨从将军命令行事。”

周显看方静如此识趣,便留下夏舒,让他们继续查抄薛家。而让王维栋立即赶去皇宫,向崇祯帝简要回报这件这件事情。他是锦衣卫千户,有直接面见皇帝的权限。在此刻,已经没有再瞒着崇祯帝的必要了。

至于高起潜带来的那二百余人,周显不信任他们,就带着他们一起前去神枢营。有了这些人,虽然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但也足以靠他们壮大声势,以震慑京营诸将。

走到神枢营外,满脸焦躁的叶童州连忙跑了过来。“周将军,您可算是到了。诸将都等的有点厌烦了,要不是王伯爷竭力安抚,他们早就走了。”

周显笑了笑道:“他们一会就更想走了。把你的人都叫来,给我把守住辕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周显语气顿时严厉了起来。

叶童州看向周显身后,四个人正抬着一个被白布遮盖的尸首。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都披甲带刀,满脸肃然。“周将军,这是”

“阳武侯薛廉的尸首。京营的将领以前过的太逍遥了,是该见见血,好好整治一番了。今晚如果顺利,一切都会结束。如果不顺利,会发生很多事情。叶参将,在京营里面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可以在发生变数之时完完全全的支持我。”

叶童州面露惊诧,但片刻之后便点头道:“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办。我亲自把守辕门,保证事情万无一失。”然后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要不要下了营内其他人的武器?”

周显抬头问道:“怎么,他们带了很多人来?”

“每个人带了几个,合起来也有三百来人。只要将军下令,片刻之间便能拿下他们。”

周显想了想道:“不用。有了薛廉在前,足以吓怕他们,我们没必要再得罪所有京将。派人注意他们一点就行。”

第六百六十七章 震慑诸将

当薛濂带血的尸首被摆放在正厅,举座皆惊,本来还吵嚷着要找周显麻烦的声音顿时沉寂了下去。

周显扫视了一圈众将道:“薛濂豢养士卒,意图谋反,现在已被诛杀。在座的诸位既然来到此处,就表明此事与诸位无关,因而你们也不必要为此担心。但京营占役严重,在座的不少大人或多或少都调用过京营的士卒或者其他的物资未还。按例,我应当直接将此事上禀圣上。但如此一来,难免会让圣上误以为诸位也有谋逆之心,这绝非我心中愿。因而,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我给诸位三天时间归还你们占役的所有士卒。只要你们能及时归还,此事就这样过去,我保证不会再追责此事。否则,我只能如实向圣上禀明一切。”

事情发生的太快,在场的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由着周显的说法向下走。其中一个副将苍白着脸问道:“周大人,如果我们归还了那些占役的士卒,是不是一切就真的可以既往不咎了?”

坐在首位的文耀首先反应过来,突然厉声向那将道:“你给我闭嘴。”

文耀六十岁出头,长相清瘦,为五军营左都督。他没有爵位在身,在京营属于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无论是官声还是其他的都算能说的过去。能爬到五军营左都督这个位置也不是他能力有多强,而在于为人低调平和,不轻易与人交恶,而且他在京营待的比其他人长上许多。说到底,他是一个各方面都特别中庸的人,说不上有多么好,也说不出有多么差。

只见他斥责了那副将之后,接着站起来,微微欠身,望向周显道:“周大人,你说阳武侯谋反,可有证据?而我们这些人有罪还是无罪,又有谁来定夺?你一句话说阳武侯n,又一句话给诸将定罪,这如何能让人信服?而且你现在以势压人,到底意欲何为?”

文耀的话语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扔下了一颗小石头,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sn,但京营诸将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他们看着周显,神色间暗含着疑虑,担心,恐惧,还有一种准备随时站起来指责周显的怒气。

周显蹙着眉头,他早就料到会有人跳出来,但是万万没想到是文耀。这样一个低调的人突然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当这个出头鸟,是他性格中本来就有强硬的部分,还是这背后有着其他自己看不到的原因。

周显暂时还看不透,于是收住心思,淡淡一笑,站起来略微拱手道:“文左督,如果我没有证据,敢直接处死一个大明侯爷吗?虽然现在我无法马上向诸位展示,但接下来的一两天一切自会显明。而您所说的一切由我一言而决,还真是高看我了。诸位是否有罪,有多大罪,都由陛下一人决定,我只是将情况如实上禀。只是占役士卒和拥兵谋反这两件事情在发生之前有太多相似之处,我不愿诸位因此而被陛下问罪,这才有如此之说。如果文左督以为我这是在以势压人,我也没有办法。”

周显的回答圆滑,并不能使文耀满意,他继续追问道:“周大人,你提前让我们都来这里,而自己却前去诛杀薛濂,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现在却突然告诉我们,此事就这样了了,如何让我们相信?”

周显回道:“圣上命我清查京营,我不想得罪在座的诸位,但我需要给圣上一个交待,所以我也想尽快了结此事。只要按时归还,我便不再继续追究,大部分人都可如此,但一些人除外。”

文耀哼了一声道:“哪一些人除外?”

周显沉默了一下道:“神枢营的鲍旭,神机营的李昊森、高旗,五军营的马勤善、高德广,张学林等六人贪墨军饷,盘剥士卒,罪不可赦。来人啊!剥了他们的官袍,给我押下去,暂时关入京营监牢,等待后续问罪。”

十几个兵将拥入厅堂,不顾那几人的哀求呼喝,将他们全部押了下去。

周显看着文耀苍白着的脸,轻笑道:“文左督,这几个人除外。而剩下的人只要归还了占役的士卒,我自不会再上禀给圣上,此事也就这样结束。如果说到这里仍旧不能使你相信,我只能像你之前所说的以势压人了。”

文耀满腔怒气,但无处施法,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而其他人的表现更不如他,没一人再敢言语。

面临的压力比周显最初想象的要小很多,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周显心情轻松的同时又感觉一些失望。

历来军队都是一个整体,也许每个人的性格各异,但他们面对外来者的时候总能保持团结一致。无论是生是死,最有几块特别的硬骨头。

但眼前的这些人,长久的养尊处优不仅掏空了他们的身体,也掏空了他们的心志。略作反抗便把控制权交给了别人,连一句大声的话语都不敢说。也无怪乎李自成兵临城下之时,他们依靠着北京城这个国内最坚固的大城竟然没做丝毫的抵抗。

正当周显准备让他们回去之时,叶童舟突然快步走进帐内,低声向周显言说王承恩从宫内来了。

周显听完王承恩的话语,微微皱眉,他沉思了片刻向王承恩道:“王公公,我稍后会随你去宫内,但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王承恩笑道:“周大人,皇爷只是听了高公公的话语,心中有些疑虑。你只用前去向皇爷禀明详情,我相信他是不会怪罪的,毕竟薛濂已死,而皇爷历来看重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周显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想请王公公进帐和众将见上一面。一方面稍微安抚一下他们,另一方面让你们觉得我是奉皇命诛杀薛濂的。”

“这个,恐怕有假传圣旨之嫌吧!”王承恩面露犹豫。

周显淡淡笑道:“王公公不必担心,你进去之后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说让他们各自离开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11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变化

王承恩是崇祯皇帝的贴身太监,虽然什么话语都没说,但他的露面等于告诉京营众将这是崇祯皇帝的意思。

而周显自也不会多说什么,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和自己无关。如果大大咧咧的直说这是崇祯帝的意思,到时候追究起来那就是欺君之罪,周显不会办这样的傻事。

看到众人再无丝毫脾气,周显便想要让他们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叶童舟急急忙忙的走进大帐,低声向周显叙说了一番。

周显听完,脸色顿变,便舍了众将向外走去。还未到辕门处,便远远看到王维栋正带着他手下的锦衣卫立在那里,在他们旁边还有两个內恃打扮的年轻男子。那两个小太监左右观望,脸色慌张。

周显望向王维栋,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显脸色更加难看,转头向叶童舟道:“叶参将,带这两位小公公去隔壁房间喝一杯好茶,好好休息一下。”

叶童舟拱手应是,向两个小太监道:“两位公公,请吧!”

那两个小太监咽了一口吐沫,其中一个低声道:“周大人,小的们不渴。我们还有点事,就不麻烦了。”

周显笑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对人对事,我讲究先礼后兵,先喝茶,喝完之后告诉我你们此来的目的,我放你们走。如若你们不识时务,这辈子就别想走出这座军营了。”说完周显挥了挥手,让叶童舟带他们离开。

王维栋看两人走远,才向周显低声道:“我到达承天门时,城门已经关闭。问了一下,才知道是高公公下的令,言说有靠近城门者可以直接射杀。四门都是如此,现在紫禁城已经完全戒严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周显眉头高高蹙起,心中十分忐忑,向王维栋道:“谢谢王千总。还得麻烦你派人前去城门那边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王维栋点头道:“我在每座门外都留了两人,有什么新情况,他们随时都会来报。”

这时,王先通从远处走过来,看到周显脸色凝重,心中微奇,问道:“周将军,怎么了?”

周显摇头道:“高起潜掌管了禁军,已下令关闭京城内城四门。我现在见不到圣上,不知道紫禁城内情况。”

王先通脸色微变,惊声道:“掌管禁军,关闭四门?这这高起潜是要真的n吗?”按照最初周显和王先通的约定,两人合作给薛濂按一个n的罪名,然后借此整肃京营。所以听到高起潜掌管禁军,他下意识的认为高起潜想要n。

周显摇头苦笑道:“不至于。高起潜一个內恃太监,虽然在京营、官场人脉甚广,但京营目的的大小将军都在这里。而他靠紫禁城里的那点禁军,怎么可能n?如果我料想不错,是圣上觉得我射杀薛濂太过分,而又有高起潜从中挑拨,让他误以为我意图不轨,因而将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高起潜。”

王先通不解,脸带愁色问道:“周将军,你和高起潜到底有什么仇怨,他这样做好像处处在针对你。”

周显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问道:“对了,王伯爷,你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先通道:“我是想问你,能不能让帐内众将都回去,他们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而且王公公也说自己需要立即赶回宫内向陛下复旨。”

周显想了一下道:“等一会吧!那两个小太监是高起潜手下的人,待我问清他们刺来的目的是什么再说。至于王公公,我派人送他回宫。”

王先通奇道:“周将军,圣上不是让你立即去见他吗?现在圣上已经对你心存疑虑,如若你不立即赶过去,那不是更加印证高起潜的挑拨为真吗?”

周显苦笑道:“高起潜已经下令关闭四门,摆明了是不想让我见圣上。而且他还下令,胆敢靠近城门者直接射杀。我如果现在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王承恩听完周显的叙说,皱着眉道:“周大人,高公公不至于这么做吧!”

周显道:“王公,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还是谨慎点好。还请王公公回宫之后,向圣上禀明详情,说周某万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目前这样的情况,我确实无法入宫。”

王承恩点了点头,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周将军,那咱家此时回宫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周显摇头笑道:“王公,你是陛下的亲信,高起潜再大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只是不让你这个时候见到陛下而已。你就放心回宫吧!”

王承恩舒了一口气道:“是咱家想多了。那就这样,咱家先回宫替周将军在圣上面前说道说道。”

周显弯身做了一个长躬道:“那一切就拜托王公了。等到此间事了,周某必有重谢。”

王承恩笑道:“好说,好说。”

周显亲自将王承恩送出神枢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孟越走上前道:“军门,我找过唐琦了,他说愿意为您效力。而王伯爷也已经派人去找他手下那些可信的兵卒,应该很快就能集合完毕。”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做的好。派几个人回家,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孟越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但走到半路他又折了回来,问道:“军门,你这个时候招人,会不会更会引起人的误会?”

周显想了一下,淡笑道:“我总得有能力自保吧!而且现在召集将士的是王先通,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只要分开看,到时候就能解释的过去,没必要担心什么。”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马势迅猛,在黑夜间尤为明言。在距离周显百步之时,上面之人看到他,连忙翻身下马,飞奔他身边,气喘吁吁的道:“二公子,千万不能回宫,高起潜已经找下了刺客,要当众射杀你。”11

第六百六十九章 动乱

周显将周乾领进屋内,孟越给他倒了一杯水,听他断断续续讲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

周乾所知的不多,但主要的意思,周显听懂了。听完之后,周显眉头紧锁。过了好半晌,他才抬头问道:“紫禁城的内四门目前都由哪些将领把守?”

周乾摇了摇头道:“我来的急,没有仔细问我家参将。只知道西门是由李参将他本人率部驻防,南门由御林军副将熊通把守。至于其他两门,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也是高起潜所信任的禁军将领。”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李参将还有其他的话要你带给我吗?”

周乾应声道:“李参将说自己奉皇命把守城门,即使知道公子无罪,在未得命令之前也不能放你进宫。他的意思是让二公子你等到天亮,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不发生什么事情,那么高起潜的污蔑自可不攻而破。”

周显脸色沉静,没有立即表态。

周乾所说的李参将为李御兰,在金州之时,周显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和马绍愉一起前往辽东与满清谈判,和后者一起前往金州提出皇太极的和谈要求。周乾在京营从军,隶属于禁军一列,而恰好是他的部下。

李御兰奉高起潜的命令伏杀周显,但他显然不愿那样做。而又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周乾和周显的关系,故而这次让周乾来通知周显。

周显暗思自己和李御兰不过是点头之交,并没有太深的来往。在这样的时刻,他能让周乾主动过来通知自己已属万幸,再指望他提供其他的帮助,那就是特别的奢望了。因而,当听到周乾说李御兰表态不会放自己入紫禁城之时,周显内心倒没有另加失望。但目前的情形,怎么看都对他十分不利。

周乾看周显沉默不语,心中焦急,出声说道:“二公子,我们这次就听李参将的吧!就一直等到天亮。我看京营这里就挺好,什么都不缺,还有兵有将,高起潜就算再大胆也不敢来这里找您的麻烦。只要我们不出去,熬过今天晚上,高起潜就再不能拿你怎么样。”

周显苦笑了一下。心想高起潜统御京营多年,此次又谋划了这一切,目前自己的确应该小心谨慎,以防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但苦等到天明,这一切就会平静的过去吗?他不禁试想如若最初自己考虑的远一下,强留下高起潜,这一切都不会发现。

“二公子……”周乾再次说道。

周显抬头道:“高起潜给我定了一个谋逆之罪,和我给薛濂定的罪名完全一样。现在他搞出这么大阵势,如果最后查无实证,圣上接下来要追责的就是他了。如果我一直呆在京营直到天亮,表面上看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担心的是高起潜不会容许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我猜想他一定还有些后续的计划,可以直接置我于死地的那种,只是我目前还看不出来。李参将的提议虽好,但太死板,不足以应付现今的状况。”

周乾听完,脸色大变。“二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显淡淡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道:“先等等吧!那两个小太监此时奉高起潜的命令前来京营,必定是有什么目的,从他们身上应该能得出一些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内幕。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看如何应对吧!”

周显摩挲着水杯,抬头向周乾道:“对了,周乾。我上次给你的银子,你花出去了多少?目前你所在的营,你有多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周乾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才道:“花了大约三成吧!但说到可以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我营中的那几个兄弟。其他的都是些利益关系,靠不住的。”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周乾所说为事情。靠银子结交别人,哪里有什么信任可言。“据我所知,禁军除了当日值守的必须留在紫禁城内外,其他的人在夜晚时分都会各自还家。后者应该占了禁军总数的五成左右,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周乾不太明白周显为何还有心情询问这个,脸露疑惑,但很快回道:“是这样,而且因为脱岗的士卒很多,数量可能不止五成。”

紫禁城为皇帝所在地,禁军加上侍卫,总兵力超过两万。即使在五成归家的情况下,至少也有一万人留在宫中。而如果在紧急情况下,高起潜还能调用宫内的太监内恃助防。在现今这种情况下,等于高起潜完全隔断了紫禁城内外的联系。

周显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我让你去召集这些人前来,你大概能聚集来多少人?”

周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二公子,我位卑职低,能认识的都是一些下层的兵士。在这样的时刻,找不到多少的。”

“那几百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周乾虽然面露难色,但最终点头道:“我熟知的那些兄弟,都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再加上他们认识的,找来三四百人应该不成问题,但这需要时间。”

周显点头道:“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我现在需要一些不知情的人来预防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变故,你不管用什么手段,用最快的时间给我找来至少三百人,要他们持着武器前来京营。可以事先给他们一些好处,无论是银子,还是其他的,你都可以许下。”

周乾不再多说,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周显心中稍安,向孟越道:“孟越,你现在就赶去薛府,让章怀他们立即赶来这里。”

孟越点了点头,随之离开。没过多久,叶童舟推帐走了进来。

“问出来了吗?”周显开口问道。

叶童舟眉头紧皱,轻轻点了点头。但他面露犹豫,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周显心中奇怪,“怎么了?”

叶童舟沉默了片刻道:“那两个小太监说,他们是奉了宫中高公公的命令,前来这里找人的,而且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四人,已经分别去了五军营和神机营。他们要找的人中有左都督文耀,副将毛承明,还有其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很多京营将领,人数很多,而且都是些主要统兵的人物。”

周显听完顿时变色,接着是无法遏制的暴怒。

当日,崇祯帝问周显在京营哪些人可以堪用,文耀和毛承明都在他推荐的人之中。文耀暂且不论,毕竟当时推荐他,只是因为他在京营的官声很好。但毛承明,周显自进入神枢营后可是给予他很大程度上的信任,却没想到他竟然早和高起潜私下里早有联系。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在周显心中滋生,让他的火气顿时升腾了起来。

周显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叶童舟脸色大变,跨步拦在周显前面。“将军,你这是要去干吗?”

周显沉声道:“毛承明直接掌控着神枢营部分人马,如果高起潜谋划着什么,他肯定是重要的一颗棋子,我必须现在就派人拿下他。”

叶童舟急道:“将军,毛承明性格圆滑,极会做人。在神枢营,很多中低层将领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你在神枢营惩治几个其他两营的将领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本就没带什么人来。但如若你在这里直接处置毛承明,很可能引起全营哗变。在这个时刻,真的无论如何都乱不得。”

叶童舟看周显满脸怒气,继续说道:“将军,就在刚才属下审问那两个小太监的时候,毛副将就曾派人去查看。虽然属下当时虚掩了过去,但他必然会有了一些准备。如果这个时候您再去找寻他,不是逼他直接作乱吗?”

周显握紧的拳头慢慢放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回椅子上。“他们还说了什么,高起潜让这些人干什么?”

叶童舟皱眉道:“很奇怪。那两个小太监只是说,高起潜让这些人各自安抚他们自己手下的士卒,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出营,更不要协助你做什么事情。”

周显面露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童舟摇了摇头道:“属下也是不解。但从他们的话语中看,似乎今晚会发生什么大事,而且您必然需要京营的这些士卒。至于会发生什么,那两个小太监也不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周显沉声喝道:“进来。”

一个士卒走了进来,拱手道:“将军,王伯爷请您立即去点将台那里。”

王先通看到周显和叶童舟一起走了过来,招手让他们登上高台。

周显不可置信的望向远处,京城各处火光闪烁,烟柱冲天而起,似乎处处都在燃烧,将整片天空染成了血红色。而且看着,火势还有渐渐扩大之势。

周显脸色惨白,到此刻,他终于知道了高起潜的后招,也明白这个老太监在京师有多么可怕的实力。

第六百七十章 回宫

王承恩从京营启程返回皇宫,到达宫门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他让人上前喊门,但城头士卒说没有高起潜的命令不得开门,而现在高起潜正好不在。

王承恩无奈,只得让城头士卒立即去找寻高起潜。他本以为很快就能进入皇宫,但在他等了近一个时辰之后,高起潜才急急忙忙的出现,将王承恩迎了进去。

高起潜一个劲的向王承恩道歉,说下面士卒不晓事,一直没有人前去告知他,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但还是迟了。

对于高起潜的话,王承恩一个字都不信。他为皇帝贴身內恃,这些士卒即使不敢打开城门直接放他入内,也断然不敢不前去通知高起潜,除非他们得到了命令。而高起潜看似一脸急急忙忙,但眉宇之间却带着淡淡笑意,让他想相信都难。

但此时,王承恩不想和高起潜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向他微微拱了拱手,言说自己要立即要向崇祯皇帝复命。

而高起潜却挥了挥手,指向远处的天空道:“王公莫急,您瞧瞧那边。”

王承恩扭头,远处红光闪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脸色顿变,惊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起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王公,这里地势较低,无法看的显明。但咱家刚刚在城头观望,四城之内皆有火起,尤其是西北方向的几个大仓,已成不可扑灭之势。这场大火,恐怕会持续很久。”

“既然如此,高公何不立即派人出城灭火。”王承恩急声说道。

高起潜轻轻的摆了摆手道:“王公,非是咱家不愿意,而是不能啊!皇爷将所有的禁军交给咱家,咱家的首要责任就是保卫这紫禁城的安危。而现在这火烧的不明不白,如果咱家把禁军派出去救火,有人趁势攻入皇城怎么办?”

王承恩嘿笑了一下道:“高公有点杞人忧天了吧!现在这个时候,怎会……”王承恩说到一半,突然止了声,他眉头紧锁,问道:“你说的是周显?”

高起潜笑着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奸贼。他不遵上命,私下射杀薛侯爷,而又在神枢营里面聚集京营诸将,这分明就是意图造反之举。而咱家得到消息,这火之所以能突然燃烧起来,就是周显私下命人所放。目的就是让士卒忙于救火,而让他有机会攻入皇城,从而挟持皇爷。”

王承恩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早就听闻高起潜为人阴险狠绝,到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了。

周显确实射杀了薛濂,也的确聚集了多数京营将领到神枢营中,但他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造反。但发生的一切让事情看起来确实如高起潜所说,而且无法立即得到证实,而一个造反的罪名足以使周显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到高起潜看向自己,王承恩道:“高公,咱家刚从神枢营返回,周宣武似乎应该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吧!再说他只是暂时审查京营,并没有京营士卒的控制权。手下又没有多余的士卒,他怎么能掀起造反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是疯子?”

高起潜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我的高公哟,敢于造反的人有几个人没有一些特别疯狂的举动。周显年少成名,难免有些自命不凡,他做出一些疯狂之举,咱家一点都不奇怪。且不管他到底会如何做,我们这些人是不是该为皇爷的安全考虑?”

说到崇祯帝,王承恩明显愣了一下。“那高公的意思是?”

“无论周显到底是不是想要造反,我们都应该提醒一下皇爷。否则一旦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人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所以,咱家希望王公去向皇爷禀告的时候,能够将周显的所作所为向皇爷禀告一下。”

王承恩淡淡一笑,到此时才明白高起潜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乱局中再加一把火,以坐实周显造反这件事情。“高公放心,咱家必如实向皇爷禀告。”

王维栋看王承恩越走越慢,心中不禁着急。“王公公,陛下还等着我们回禀呢!”

王承恩看了一下他,温声问道:“王千总和周宣武是旧识?”

王维栋愣了一下,但立即点头回道:“禀公公,小的昔日是宣府一世袭把总,奉命护送周老大人出塞。当时满虏出征青海,擒获了林丹可汗的囊囊大福晋和阿布奈小王子。我们一行人和粆图台吉合作,截回了阿布奈,而小人就是在那时结识周宣武的。”

王承恩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呢!之后周显被因功被封为昭信校尉,而你也因此被皇爷调回京师,担任锦衣卫千户,是这样吗?”

“公公明察,确是如此。”

王承恩笑了笑,淡淡说道:“作为一个在宫中多年的老人,咱家有些话想提醒一下王千总,不知你是否愿意听听?”

王维栋有点惶恐,连忙弯身抱拳道:“公公请说,小的必定谨记心中。”

王承恩点了点头,对王维栋的态度十分满意。“在这紫禁城中,无论你与别人的私交如何之好,如何想为一个人开脱,都不要让自己太陷入其中。因为那样不仅不会让事情有所缓解,反而会加重上面的疑心。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但內恃和锦衣卫的最高准则就是要记得自己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坐在龙椅上的皇爷。你可以倾向,可以偏颇,但永远不要有任何地方欺瞒于皇爷,也不要说自己觉得是怎样怎样。你要做的唯一一点就是向皇爷如实禀明一切,你看到的,你听到的,不要加入自己的推测和想象。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的更久一点。”

看王维栋额头上渗出丝丝汗水,王承恩淡淡一笑。“走吧!我们去见皇爷。”

这时,王承恩眼睛陡然眯了起来,紧接着快速跑步上前。直走到一个布辇处,跪下恭恭敬敬叩首道:“殿下,这么晚,您怎么出宫来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高起潜的反击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七十一章高起潜的反击高起潜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燃起的多处大火,神色兴奋,心中唯一的一点点担忧也完全消散。

崇祯帝命人清查京营,高起潜起初并不担心。说了那么多次,又有哪次是真的实施。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崇祯帝竟然派了周显这个愣头青。

年轻却有做事的欲望,而又偏偏对官场上的一切规矩不屑一顾。不仅承受住了来自各处的压力,还对那些利诱威胁软硬不吃。最重要的是,崇祯帝信任他。这一切虽然还不能直接威胁到高起潜,但以前的官场经验让他知道,谨慎不轻敌才是官场存活的唯一法宝。

所以,自周显踏入京营的第一天,高起潜便时时关注他的一切。

自周显进入京营之后,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但高起潜却欣喜的发现,周显他还是太年轻,一开始便把京营问题的重点搞错了。

他一直紧盯着那些占役士卒,吃空饷的京营将领,妄图拉一些人下马,以彻底改变京营的风气。但他没明白京营的问题是在人,但对比自己害怕的,这些才是小事。

占役士卒,贪墨军饷这样的蝇头小利,也只有阳武侯薛濂那种贪得无厌的和一些没有途径获得金财的中低层将领才会去干。如果周显接下来把自己做事重点放在那上面,高起潜会一直乐观其成。

毕竟周显所做的事情触及的大部分京营中下层将领的利益,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他做的事情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以后自己整治起来他就越容易。

但后来,毛承明向高起潜禀告,周显曾向他询问京营士卒的装备供给问题时,高起潜才稍微有点担心起来。

在乱世,值钱的东西有很多,但最值钱的却只有两样,粮食和军械。造反的流民,兵乱不止的蒙古,称帝辽东的东虏,哪一个不需要这两样东西?只要手中握有它们,并且有途径将它们运出这紫禁城,就能换回大把大把的银子。

从工部生产出器械,由京营接收,然后取出很小的一部分装备士卒以便上面派人审查之时让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而剩下的大部分则通过各种途径运出紫禁城。通过专有的商人或卖给蒙古人,或卖给东虏,或卖给造反的流民,而换出来大笔的银子。

私卖军械、军粮,这是灭九族的买卖,也是高起潜的把柄所在,也是能让很多人人头落地的真正关节所在。

要知道通过倒卖军械,军粮带来的银子,处于高位者吃肉,处于低位者喝汤。从工部,吏部,到京营各级将领,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所得。

这是生意,为大部分人赢取暴利的生意,基本上每届京营提督都在做这个事情。而高起潜在任之时,他统筹了各方的利益,使参与这笔生意的人数达到巅峰,也使它变的愈加安全。

但这样做,一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将大量军械和粮食卖了出去,又拿什么来对付上面的审查?毕竟每年由工部给京营的军械都有正式的文案登记。虽然可以以日常训练折损来应付一部分,但那个数量对比整个缺额来说太少。

他们历来的做法是将京仓里面的粮食换成了稻草,器械仓里堆满了各种老旧的装备。可是就算如此,这看起来还比原有的数目少上很多。

在平时,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去查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了。周显做的事情让高起潜意识到这小子就是个二愣子,他敢于做任何事情而且不会有丝毫顾忌。如果让他知道有人贩卖军械和军粮,他必定会一直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而那些储存军械和军粮的京仓必定是致命的问题所在。

这件事犹如一把时刻悬在高起潜头顶的一把剑,让他在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稳。唯恐一个不慎,让周显抓到把柄,而将此禀告给崇祯帝。

普通的大明官吏,他们在去官之后,仍可以在地方作威作福,这是由他们家族在地方的地位和儒家门生的身份所决定的。但内恃却完全不同,自他们入宫的那一刻,就决定他们为大众所不容。他们一生所能倚仗的只有皇帝一人,所能待的地方只有这紫禁城。

这些年,正是由于崇祯帝的无限信任才让高起潜拥有了眼前的一切。如果因为这件事而使崇祯帝开始怀疑,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高起潜比谁都清楚。

刀已经被别人架到脖子上了,束手待擒从来不是他高起潜的风格。

为此,高起潜做了一些可能出现最差局面的预案。他联系了一些与此事休戚有关的主要京营将领,让他们派出最信任的兵将把守主要的几个仓库,并在仓库里提前储备了一些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

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得已的阶段,就一把火烧了这些仓库。等到一切都化为灰烬,就算有人会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是高起潜的计划,但不到最后迫不得已的阶段,他是不会那样做的。几大仓库同时失火,哪里会这么巧合?一旦崇祯帝依旧下令验查,再好的借口也无法将此事完全虚掩过去,难免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为了不发生那样的事情,高起潜利用薛濂的跋扈以及其他京营将领的不配合令周显分心,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薛濂成功吸引住了周显的注意力,并造成了今日的火并。

薛濂身死,而周显看似控制了一切。

高起潜走出薛宅,心中凄然,薛濂被杀和周显的果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事情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但很快,这种情绪很快消散。因为他意识到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彻底解决自己心中担忧的机会。

周显召集所有京营将领前往神枢营,有些人却没有前去,例如在京营地位崇高的王德化以及像熊通一样的,和高起潜关系密切且控制着神机营、五军营部分士卒的高级将领。在这种时刻,他们就成了高起潜扭转形势的关键人物。

如果能能够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不仅将永远免除后患,还可以使周显彻底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眼前的熊熊大火,无疑显露这次计划是多么的成功。末代驸马

第六百七十一章 高起潜的反击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七十一章高起潜的反击高起潜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燃起的多处大火,神色兴奋,心中唯一的一点点担忧也完全消散。

崇祯帝命人清查京营,高起潜起初并不担心。说了那么多次,又有哪次是真的实施。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崇祯帝竟然派了周显这个愣头青。

年轻却有做事的欲望,而又偏偏对官场上的一切规矩不屑一顾。不仅承受住了来自各处的压力,还对那些利诱威胁软硬不吃。最重要的是,崇祯帝信任他。这一切虽然还不能直接威胁到高起潜,但以前的官场经验让他知道,谨慎不轻敌才是官场存活的唯一法宝。

所以,自周显踏入京营的第一天,高起潜便时时关注他的一切。

自周显进入京营之后,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但高起潜却欣喜的发现,周显他还是太年轻,一开始便把京营问题的重点搞错了。

他一直紧盯着那些占役士卒,吃空饷的京营将领,妄图拉一些人下马,以彻底改变京营的风气。但他没明白京营的问题是在人,但对比自己害怕的,这些才是小事。

占役士卒,贪墨军饷这样的蝇头小利,也只有阳武侯薛濂那种贪得无厌的和一些没有途径获得金财的中低层将领才会去干。如果周显接下来把自己做事重点放在那上面,高起潜会一直乐观其成。

毕竟周显所做的事情触及的大部分京营中下层将领的利益,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他做的事情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以后自己整治起来他就越容易。

但后来,毛承明向高起潜禀告,周显曾向他询问京营士卒的装备供给问题时,高起潜才稍微有点担心起来。

在乱世,值钱的东西有很多,但最值钱的却只有两样,粮食和军械。造反的流民,兵乱不止的蒙古,称帝辽东的东虏,哪一个不需要这两样东西?只要手中握有它们,并且有途径将它们运出这紫禁城,就能换回大把大把的银子。

从工部生产出器械,由京营接收,然后取出很小的一部分装备士卒以便上面派人审查之时让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而剩下的大部分则通过各种途径运出紫禁城。通过专有的商人或卖给蒙古人,或卖给东虏,或卖给造反的流民,而换出来大笔的银子。

私卖军械、军粮,这是灭九族的买卖,也是高起潜的把柄所在,也是能让很多人人头落地的真正关节所在。

要知道通过倒卖军械,军粮带来的银子,处于高位者吃肉,处于低位者喝汤。从工部,吏部,到京营各级将领,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所得。

这是生意,为大部分人赢取暴利的生意,基本上每届京营提督都在做这个事情。而高起潜在任之时,他统筹了各方的利益,使参与这笔生意的人数达到巅峰,也使它变的愈加安全。

但这样做,一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将大量军械和粮食卖了出去,又拿什么来对付上面的审查?毕竟每年由工部给京营的军械都有正式的文案登记。虽然可以以日常训练折损来应付一部分,但那个数量对比整个缺额来说太少。

他们历来的做法是将京仓里面的粮食换成了稻草,器械仓里堆满了各种老旧的装备。可是就算如此,这看起来还比原有的数目少上很多。

在平时,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去查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了。周显做的事情让高起潜意识到这小子就是个二愣子,他敢于做任何事情而且不会有丝毫顾忌。如果让他知道有人贩卖军械和军粮,他必定会一直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而那些储存军械和军粮的京仓必定是致命的问题所在。

这件事犹如一把时刻悬在高起潜头顶的一把剑,让他在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稳。唯恐一个不慎,让周显抓到把柄,而将此禀告给崇祯帝。

普通的大明官吏,他们在去官之后,仍可以在地方作威作福,这是由他们家族在地方的地位和儒家门生的身份所决定的。但内恃却完全不同,自他们入宫的那一刻,就决定他们为大众所不容。他们一生所能倚仗的只有皇帝一人,所能待的地方只有这紫禁城。

这些年,正是由于崇祯帝的无限信任才让高起潜拥有了眼前的一切。如果因为这件事而使崇祯帝开始怀疑,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高起潜比谁都清楚。

刀已经被别人架到脖子上了,束手待擒从来不是他高起潜的风格。

为此,高起潜做了一些可能出现最差局面的预案。他联系了一些与此事休戚有关的主要京营将领,让他们派出最信任的兵将把守主要的几个仓库,并在仓库里提前储备了一些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

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得已的阶段,就一把火烧了这些仓库。等到一切都化为灰烬,就算有人会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是高起潜的计划,但不到最后迫不得已的阶段,他是不会那样做的。几大仓库同时失火,哪里会这么巧合?一旦崇祯帝依旧下令验查,再好的借口也无法将此事完全虚掩过去,难免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为了不发生那样的事情,高起潜利用薛濂的跋扈以及其他京营将领的不配合令周显分心,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薛濂成功吸引住了周显的注意力,并造成了今日的火并。

薛濂身死,而周显看似控制了一切。

高起潜走出薛宅,心中凄然,薛濂被杀和周显的果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事情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但很快,这种情绪很快消散。因为他意识到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彻底解决自己心中担忧的机会。

周显召集所有京营将领前往神枢营,有些人却没有前去,例如在京营地位崇高的王德化以及像熊通一样的,和高起潜关系密切且控制着神机营、五军营部分士卒的高级将领。在这种时刻,他们就成了高起潜扭转形势的关键人物。

如果能能够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不仅将永远免除后患,还可以使周显彻底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眼前的熊熊大火,无疑显露这次计划是多么的成功。末代驸马

第六百七十二章 高起潜的反击3

看王先通神色又恢复如常,周显心中的忧愁却更甚。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王伯爷,下官是否能提前问一句?你以前可曾真正领过兵,或是曾参与过什么平叛?哪怕是很小规模的?”

王先通脸色先是一怔,接着眉头上挑,冷声道:“周宣武,你什么意思?王某虽然能力浅薄,但至少在京营担任副将十数年。真正的战场,王某没有上过;京师附近安稳,亦没有发生过什么骚乱让王某有机会去平叛。但只要大明需要王某,王某万死不辞。此时平叛,正是王某为朝廷效力之时,难道周宣武还因为王某没有领兵经验而轻视于我吗?”

周显看着愤怒的王先通,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王伯爷,在下绝对没有轻视之意。所谓领兵经验,只是在战场长期摸索而来的种种经验,因为经历过生死,故而在面对危机之时比常人能更好的,更快的做出反应,而制定出更行之有效的方案。下官不才,但在这方面自信可以比王伯爷你做的更好。为了让京师更快的恢复平稳,希望王伯爷能暂时将神枢营的指挥大权暂时交给下官。”

看王先通面露犹豫,转向叶童舟道:“叶参将,你怎么看?”

叶童舟看了看周显,沉默片刻,随即说道:“伯爷,属下相信周将军。此时京师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各处遭受重大损失已不可避免。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平定骚乱,也很难算的上有什么功劳。而如果平叛失败,更是天大的罪过。周将军在此时主动把这样的责任接过去,这绝对不是为了夺权,更不可能是为了争功,只是为尽快平定这样的骚乱,让京师的损失降到最低。因而属下以为,伯爷暂时将指挥权交给周将军亦无不可。”

听叶童舟说完,王先通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周显道:“自即刻起,王某愿意接受周将军的指挥,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周显点了点头,转头向章怀道:“去把方静指挥使请来,顺便把王千户留下的几个锦衣卫兄弟也叫来。”

看所有人已经到齐,周显站起来,脸色肃然。“目前神枢营共有士卒近三千人,其中千总四名,把总二十一名。叶参将,你从中挑出六百骑士,以一百五十人为一组,骑马顺着主干大街来回奔驰。一方面告喻百姓未有乱军入城,终止流言;另一方面驱散在大街上的各种乱民,胆敢持械抵抗者,就地斩杀,绝不留情。”

叶童舟猛然一怔,“全部斩杀?那里面可有普通的百姓?”

周显冷声道:“京师乱势,只有很小一部分人是真想作乱,大部分人是想趁着这乱势浑水摸鱼。我们此刻没有那么多兵卒,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区分他们。只有采用用强硬手段威慑住他们,让他们知道这水还没有浑到他们可以摸鱼的地步,才有可能止住这乱势。此刻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一切都要按照我说的办,出了一切事都由本将一并承担。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好此事,我可以马上换将。但如果你领命了,还那么犹犹豫豫,就是置我们所有人于险地,事后本将饶不了你。叶童舟,能领命否?”

叶童舟脸色微红,“属下领命。”

周显转头继续道:“朱元贵,钱焦两位千总,高旗,马越,张田,王福宇四把总,你们各率本部人马和这几位锦衣卫兄弟一起前往京师外八门。每个士卒除了基本的武器外,还要带一把长弓,三十杆羽箭。凭借锦衣卫的身份命令守城军士打开城门,任由人群有秩序出城。但遇到在城门口生事之人,直接逮捕,遇到反抗者,一律用弓箭驱散。城门口多为迫切出城的百姓,能不用武器就不要用,但紧急情况下,本将准许你们采取一切强硬手段。同样,出了一切事情,责任有本将一并承担。”

六人抱拳领命道:“诺!”

周显转向站在末位的方静道:“方指挥使,你的手臂没事吧!”

方静上前一步,脸上带笑道:“多谢将军关心,血已经止住了,并无大碍。”

周显点了点头道:“本来你身上带伤,不宜再动,但此刻事态紧急,不得不再次麻烦你。”

“将军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在京师,对各处环境最熟悉者莫过于五城兵马司,而普通百姓最熟悉的人也莫过于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我给你三百兵士,你领着他们立即返回五城兵马司,召集尽可能多的差役,让他们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内安抚百姓,让散乱在外的百信立即归家,然后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不要再出来生事。而那些作乱的乱民,一并逮捕。如果局面不可控,先保全自己性命,然后派人向京营求援。”

“下官知道了,我这就去。”

周显转头向章怀道:“章怀,你陪同方指挥使一起去。遇到一些特殊的状况,你可以自行处置。”

章怀抱拳道:“属下遵命。”

此时,王先通有点忍不住道:“周将军,那我呢!”

周显拱手道:“伯爷,虽然神枢营有近三千兵卒,但还远远不够。麻烦你带一些人立即赶去神机营和五军营,以自己伯爷的身份召集两营的士卒参与平定骚乱。那些现在在大帐内的京将不宜全部放回,但可以让一些中下层将领随你一起回去。他们在营中士卒重具有一定的威信,又慑于你伯爷的身份,可以更好的掌控,方便你掌控局面。”

王先通沉思片刻,随即道:“王某知道了,我这就去。”

周显拱手拜了一下道:“伯爷,一切乱势的起点都在西城的几个大仓那边。那里不仅储备着大量军粮,还有不可计数的各种军械。如果让乱民闯进去并带走那些军械,局面恐怕会更加不可控。我现在要立即带剩余士卒赶赴那里控制局面,摸清这骚乱发生的原由。至于其他两营,就拜托伯爷掌控局面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高起潜的反击4

周显转头向周乾道:“把那个给我,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周乾手中的那个包裹。

周乾侧身避开,“二公子,我陪你一起。如果毛承明狗急跳墙,我们两个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周显抬头看周乾双眼明亮,甚至嘴角还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浅笑。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向前,杨声道:“毛副将,周某请求入帐一见。”

过了一会,从帐内走出毛承明的一个亲兵,下令让围在帐外的数百士卒让开一条道路。周显跨步上前,走到帐口却被那个亲兵伸手拦下。“周将军,小的只是照令行事,还望您见谅。”

周显淡淡一笑,“我记得你,是叫毛福吧!既然是我来拜访,自当遵从主人的意愿。虽然我们二人并未带兵器,但我不愿令你为难,你尽可搜查。”说完,周显伸开双臂,做出了任由来人搜查的模样。

毛福没有料到周显如此顺从,先是一愣,接着抱拳道:“周将军,得罪了。”他从上到下将周显和周乾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发现确如周显所说,最后指向周乾手中掂着的包裹道:“这里面是什么?”

周乾嘿笑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要给毛副将亲自看的。如果现在就打开,让别的人看到了。毛副将怪罪下来,我怕你吃罪不起。”

毛福脸色一窘,“那能否容在下暂时替将军保存,等进去后,由小人展示给毛副将。”

周乾笑道:“你要啊,那给你。”

毛福接过包裹,双手猛然向下一沉,还挺重。他隔着包裹,突然感到一股温热,再用力一捏,感觉里面的东西还很软。他心中吃惊,但听了周乾刚才的话语,也不敢打开,只得将疑问放在心中。他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摆向内道:“周将军请。”

毛承明脸色微红,嘴中还冒着酒气,看到周显进帐,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将军,您……来了。”说着话,他却不敢上前,眼神中带着怯弱。

周显扫视了一圈,帐内还有八个人,都是毛承明的亲卫。他们各持长刀,眼神间也满是警戒。周显对此视而不见,抬步向前。

毛承明不知周显意图何为,虽然知道他身上并无武器,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点恐惧。他一点点的退到自己的亲卫后面,看着周显一步步的向主座走去。

周显挥了挥衣袖,缓缓坐下,斜身望向毛承明,淡淡笑道:“毛副将,你也坐,我们来好好谈笔生意吧!”

毛承明脸带疑惑,最终挑了一个最远离周显的位置坐下。“生意?周将军在说什么?”

周显笑问道:“毛副将不是想要周某的人头吗?我现在就在这里,毛副将是想现在就割了我的人头向高起潜请功,还是要再等等。”

毛承明脸色尴尬,陪笑道:“将军开什么玩笑?您是奉皇命清查京营,小将怎么敢呢!再说这和高公公有什么关系?”

毛承明自看到那两个小太监被叶童舟监禁便知道要出事,便立即领着他所信任的本部人马缩回了自己的大帐。喝了点酒壮胆,然后不断派出士卒前去主营那边探查消息。但奇怪的是,周显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找他,而今却以这样的姿态走进他的大帐。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周显到底知道多少他和高起潜的交易。此时只能装傻充愣,不断通过言语试探。

但周显却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毛承明的身子不由得向上一提,脑门后一阵凉风吹过。“你也知道本将是奉皇命来清查京营啊!你也知道自己不敢拿本将怎么样啊!那你看看那些是什么?”

看周显手指毛福手中抱着的包裹,毛承明连忙用眼神示意毛福打开。

只听“呀”的一声惊叫,几颗人头从包裹里掉出,咕溜溜的一直滚着,有一颗正滚到毛承明的脚下。他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周显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毛副将,你好好看看这三颗人头,看看自己是否认识他们?”

“周……周将军,这玩笑有点开大了。这些人是谁,我又怎么会认识?”

周显笑道:“不认识没关系,本将给你说说他们的来历。之前有两个小太监从宫中来到神枢营,他们的目的就是串联营中诸将。告诉他们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待在京营里面不要出去,更不要配合本将做任何事情。这两个人被叶参将所逮,并审出他们是奉高起潜所令前来这里,而最主要的一个联系人便是你毛副将。这些,你都知道吗?”

“小将不知,小将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找我?”

周显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这两人被我扣下,但我预料如果高起潜得不到回禀,必然会再次派人前来。因而我提前调了一些人,埋伏在距离宫门不远处,下令逮捕一切从宫内出来之人。果然没过多久,便接连出来了三批人。无一例外,所找之人都是你毛副将,语气也一次比一次严厉,而指令的内容却全部相同,都是让你毛副将率部攻杀周某。今日本将已经在这里了,并且无丝毫反抗之力,那就请毛副将立即动手,杀了周某,好向高起潜复命。”

毛承明心中暗自叫苦,“高起潜,你这个王八蛋,真要害死老子了。这周显也完全疯了,连从宫内出来的人都敢杀。”“周将军,这些小将真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何高公公为何要给毛某下这样的命令?望您明查。”

周显笑道:“那毛副将的意思,是不想杀周某。”

“小将不想,又怎敢?”

“知人所求,才能达成协议。既然毛副将不想要在下的命,我们就可以继续谈下去。我不想知道你和高起潜有什么牵连,也不管你们两者之间有什么交易。我现在只要求你今晚率领本部人马就待在这神枢营中,不让任何人离开,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过了今晚,我们两者的恩怨一笔勾销。如若不然,后果你自付。”

毛承明面露疑惑,“将军,你这是何意?”

周显冷声道:“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今晚你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而所要做的就是替我看住神枢营里面的其他两营的将领,不要让他们离开此地。而事后,你对高起潜有所交待,而我也不会再追究你什么。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周显便向外走去,而快要走出大帐的时候突然停下道:“毛副将,你知道京营士卒和边兵的区别吗?”

毛承明愣了一下,不知道周显为何有如此之问。“请将军指教。”

周显缓缓道:“京营士卒为天子禁军,一切补给都为诸军之最。他们身型高大,看着很有几分精卒的样子。但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们变的与废物无疑。或许经过几次大仗,活下来的真有可能成为一支劲卒,但身处京营,又有几次敌人能够兵临城下,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参与实战?因而在我眼中,他们的战力根本就不值一提。而还有一样,他们拿饷当兵,把这个当成一份职业。只是听从将领的命令,而彼此之间没有太深的感情。就如你帐外七百余士卒,如果我真的下令攻打过来,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你效死。”

毛承明脸色苍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周显却不顾他,继续说道:“我们再来说说边卒。他们吃着最差的伙食,打着最艰苦的战争。他们惜命,会尝试用一切办法让自己在战争中活下去。但他们同时又不惜命,长官的一句鼓励话语,一点点很小的恩惠都能让他们感激涕零并为之效死。我如果许诺赡养其父母一生,并多给予其钱财,在军中我可以找到很多愿意为我效死之人。就算将来有一天周某身陷囹圄,丢官丧命,亦同样还有这样的能力。这点,毛副将你相信周某的话吗?”

毛承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周显的意思很明了,如果今夜自己不顺从他,他有很多方法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下官信。周将军大破满虏的事情,天下尽知。如若没有敢于为您效死之人,又怎么做到?”

周显笑了笑道:“那我的意思,毛副将明白了吗?”

毛承明连忙道:“明白,明白。小将今日一定按照周将军的吩咐办,绝对不出此营半步,更不会让其他人进来。”

周显点了点头道:“毛副将,天下没有后悔之药。我希望今夜之后,你我二人都不会后悔。”

走回自己队中,周显长舒了一口气。周乾笑道:“二公子,你也害怕啊!”

周显摇了摇头道:“不是害怕,只是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沉了下去。毛承明胆薄怯弱,已构不成威胁。立即征集所有神枢营兵将,我们立即赶去西城大仓。”

第六百七十四章 杀戮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七十四章杀戮北京一城作为都城的历史很久远,但真正开始作为整个国家的中心是从元大都开始的。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建都南京,为记载平定北方的功绩,定北京为北平。后来朱棣在燕京起兵,最终取得了皇位,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定都北京。

对比元代,北京城的规模有所扩大,但总体还是按照以前的模式规划设计的。例如城的西北方向,从元代开始便是京师大仓的所在里,到明末仍是如此。那里分布着海运仓,新太仓,旧太仓等大大小小的专营仓库近百个。

里面不仅储存着供京师数年所需的粮食,还有工部制造出来的各种全新军械,以及从南方运来的丝绸,药材、金属等物资。在那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里不存在的。即使京师被围,依靠这些大仓内的东西依旧可以坚持年余而不用担心出现粮食紧缺的情况。但这些仅是存在理论上。

新太仓距离东直门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它是京师三个百万仓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建立最晚的一个。此时,一个年约三十的太监带着一队人马进入新太仓,他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气。“这里谁负责,给咱家滚出来。”

听到声响,正在哄抢仓内财物的士卒顿时停了下来。而在仓库的最里面,一个千总打扮的中年将领悄悄对他副手道“都给老子藏好,差一分一毫,老子要你的命。”在他脚下一旁,尽是一些上等的茶叶、丝绸以及瓷器。随便堆积在那里,数量不可计数。

说完,那将一个快步飞奔出来,还边跑边笑喊道“王公公,您来了?”

王姓公公冷着脸,怒声道“马千总,旧太仓和海运仓那边的任务早已完成,为何你这边还迟迟没有动手?干爹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难道你就如此应付吗?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这责任你负担的起吗?”

马千总脸色笑容不改,上前悄声道“王公公,您也知道,兄弟们平时穷惯了,看这里面有这么多好东西,难免有点舍不得。而且一把火全部烧了,确实有点可惜。我就让兄弟们捡点贵的搬出去,反正烧了之后谁也看不出来少了什么东西。这点银子您先拿着,等到这些东西出手之后,我再给您和王公各备一份大礼。”

王姓公公用手捏了捏马千总递过来的钱袋,紧梆梆的一袋,应该至少有百两之多。他转了一下手,把钱袋收进袖中。“马千总,这些事,差不多就行了,小心吃的多了消化不了。干爹那边已经催促好几遍了,实在不能再拖了。你抓紧时间把紧要的东西搬出去,咱家也好去向干爹回禀。”

马千总犹豫了一下,随即道“那小人就不令公公为难了。您稍等片刻,小人马上就把这件事办好。”说完,他转向左右,指住几人道“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去把仓监里面的那些人给我带出来。你你……还有你们这些人,立即把那最里面的东西搬到院子外面。”

生锈的铁锁被拿下,厚重的牢门被拿下。士卒持刀驱赶着人群,将近百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从一个个牢仓中驱赶出去。他们带着惊恐的眼神注视着周围持弓拿刀的士卒,忐忑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马千总笑着向王姓公公点了点头,随即挥了一下手,周围兵士顿时数十杆长枪和长刀扔到了地上。

看着不解的人群,马千总温声道“诸位,京师大乱,有人准备来洗劫京仓。我知道诸位都是良民,断不会参与这样的叛乱。目前大仓内兵力不足,所以在此,本将有点事情来拜托各位,请你们帮助协防大仓。”

人群中噪声不断,彼此看了看,但没有人响应。

马千总继续道“诸位放心,你们替朝廷做事,朝廷定不会亏待你们。此事结束后,每人五两银子,一石精米。只要你们拿起地上的武器,这些东西之后一定会分毫不少的发给你们。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不逼迫,只是还得将你们关在仓狱里面,直到此事结束。”

有人面带犹豫,有人迷惑不解,也有人首先拿起了武器。五两银子,一石精米,这对于快要饿死的他们是天大的诱惑。有人开了头,紧接着很多人追随,到最后基本上每个人都拿起了地上的武器。

这时,马千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紧接着变的冰冷起来。他望着有点兴奋的人群,突然高声喊道“乱民洗劫大仓,罪不可恕,全部诛杀。”

“砰砰砰”一阵箭雨飞过,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十数人便惨叫着倒地。紧接着周围爆出一阵喝声,士卒持刀拿枪,砍向刺向密集的人群。

人们惨叫着向后慌乱逃跑,但不知何时,后路已被士卒截断。枪阵,刀阵,一点点的推向前来,还有弓箭不间断的射来。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他们是要杀我们……”有人开始持刀反抗,但他们又怎会是普通士卒的对手。不断有人倒地,鲜血流了满地。

马千总看着面色惨白的王姓公公,淡淡笑道“王公公,小人早就告诉告诉过你了,此事很快就能做完。你可以现在就去会禀明王公,就说有乱民洗劫大仓,但已经一个不漏的被我全部被我诛杀。”

王姓公公有点尴尬的笑道“是。只不过有一事咱家有点不太理解,既然马千总注定要杀他们,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武器?”

“王公公认为没有必要?”

王姓公公点了点头。

马千总却嘿笑一声道“我却认为很有必要。屠杀手无寸铁之人和他们激烈抵抗之后被士卒所杀的场面是不一样的,现在却没了这种麻烦。就算朝廷派人来查,也不能找到丝毫的漏洞。而且我们这边死伤几个人,也能显的更加真实。”

王姓公公摇头笑道“马千总啊!以前只知道你捞钱的本事厉害,却没想到你做事也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你放心,此事咱家会向干爹禀告。你有这样的本事,当一个千总真是太屈才了。”

马千总满脸带笑,眉头眼睛挤在了一起。“那一切就拜托公公了。”突然,他斜眼瞥到,一个受伤的百姓正歪歪斜斜的向外逃去。他笑着从旁侧取出弓箭,拉弦上箭,“砰”的一下直射而去。

“啪”,羽箭在飞行中间打了个弯,射到旁侧墙壁的青砖上,砖屑四飞。

周显放下手中长弓,向旁侧道“冲进去,抵抗者,格杀勿论。”周围一阵喊杀之声,数十骑卒首先从辕门飞驰而进,从背后将对方阵型冲散。紧接着步卒上前,迅速突入,瞬间将里面的士卒分割开来。

王姓公公尖声叫道“那个是周显……周显。”

马千总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拉着王姓公公向后面逃去。“王公公,抵挡不住了。你赶快从后门走,我去放火。只要大仓烧起来,我们就可以把责任推到那些乱民身上,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不到半个时辰,战事已宣告结束。数百看守仓库的士卒被驱赶在一角,武器全部被没收,或蹲或坐,脸色间满是惊恐。

周乾带着几个士卒押着马千总和王公公走了过来,“二公子,这个公公想从后门离开,被兄弟们请了回来。这位是看出新太仓的千总马泰和,他在新太仓里面放火。幸亏我们去的及时,只烧了很小的一部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望向那名太监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姓公公眼睛咕噜转了一圈道“周将军,咱家王童,是王公的干儿子。他听说有人要洗劫新太仓,故而让咱家来看看,没想到还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周显问道“王德化?”

马泰和高声道“周将军,我们平叛,你却率部诛杀官军士卒,你这是想造反吗?我这么多兄弟被你所杀,你怎么向朝廷交待?”

周乾一脚将马泰和踢翻在地,“平叛?平叛你要杀光所有百姓,平叛你要在仓库里面放火,那些打包整齐的物资是怎么回事?”

周显冷冷的望向马泰和,“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在新太仓里面放火,但我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就是,谁下的命令?”

马泰和挣扎着站起来,“你不要冤枉我们,是这些乱民要抢掠太仓,在里面放火,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显刚刚询问了被自己救下的那名百姓,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时听到马泰和还在狡辩,甚至没有丝毫为杀害那些百姓而感觉愧疚。今夜发生的种种不顺再周显心中的怒气顿时升腾了起来,他伸手从旁边士卒手中拿过一把长刀,用力挥去。

马泰和的脖颈被斩开,鲜血喷了周显满身,还有旁侧的王童。

周围发出一声惊呼,连周乾也吃了一惊。他连忙伸手去拿,想要夺走周显手中的长刀,却被周显躲开,“此人是被我斩杀,不必再掩饰,而今夜我要杀的人不止他一个。”

周显用带血的长刀指向王童道“你说……”

第六百七十五章 诱导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七十五章诱导看着眼前有点紧张又有点担忧的太子朱慈烺,高起潜缓声道“殿下,不是老奴非要拦你,您也抬头看看外面,四城火起,骚乱异常。您乃万金之躯,如若出城发生什么意外,老奴该如何向皇爷交待。”

朱慈烺沉默不语,但眼神之间对高起潜的话语却颇为不屑。

高起潜对此毫不在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老奴知道您和周显的关系很好,也理解您的心情。但此事到此时还未有定论,如若周显无罪,到时候他自会前来皇城讲明一切;而如若他有罪,殿下此时出城不但于事无补,还会置自己于险地。轻易涉险,这恐怕不会是皇爷派您来此地的目的吧!”

高起潜了解崇祯帝的性格,聪慧而多疑。很多事情,他第一时间或许看的很明白,但做决定之时总会有一点点的疑虑,而这些疑虑经过不同人话语的鼓动或者事情的发展而进一步加深。

他不信任高起潜,也不完全信任周显,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他完全信任之人。他不相信周显会真的造反,但周显射杀薛濂以及在京师的所为却令他十分恼怒。因而他派了太子朱慈烺前来,而不是他亲自前来。

周显曾是朱慈烺的伴读,两者关系之好,宫内人人尽知。在处理事情上,后者必然会倾向于周显。但高起潜是宫中老人,此刻又掌控着禁军,把控着紫禁城的内四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这皇城。

而高起潜和周显的矛盾,决定他必然不会轻易让周显进入皇城。在这种情况下,高起潜可以给周显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紫禁城到底是谁在做主。但同时,有朱慈烺在,又能确保高起潜做不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从而让周显丧命。

高起潜深知崇祯皇帝的意图,这种做法就等于和稀泥。既敲打了周显,也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放肆。但崇祯帝不知道的一点是京师的大火已经燃了起来,而自己现在有一万种办法把朱慈烺留在这城墙之上。至于周显能不能来到这里,能不能和朱慈烺见面,从而见到崇祯帝向他禀明城外的一切,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活着了。

听高起潜这么一说,朱慈烺突然高声道“周显怎么会造反,他为什么会造反,这根本就不可能?”

高起潜淡淡一笑道“殿下,老奴不曾读书,但听别人好像念过这么一首诗。说什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身真伪复谁知?’殿下博读,能否给老奴解读一番?”

朱慈烺性格忠厚,听高起潜一问,先是一愣,接着说道“这是乐天居士的诗。说的是周公辅政之时遭受很多流言蜚语,所作所为却是忠诚为国;而王莽为官之时谦恭有礼,但最后叛汉称帝。如果两人都提前身死,……”朱慈烺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高起潜笑着道“殿下解读的真好。人啊!有欲望,往往会做出一些令人意外之事,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这个道理。老奴或许不如殿下了解周显,但老奴理解大部分人的内心欲望。有些直白,有些暗藏,但无一例外,他们为了实现自己内心的欲望所做出来的举动都是疯狂的。周显这些年一直在外领兵,而且连战力不凡东虏都在他手下溃败。能做到这样大事的人,必定要求手下士卒绝对服从而且很难受得别人的指责,老奴也不相信周宣武最开始想的事情就是在京师掀起骚乱,但如若他受了什么刺激而做出什么过激动作,这个也有一定可能吧!要知道阳武侯薛濂可是被周显直接射杀的啊!”

看朱慈烺眉头紧蹙,显然把自己的话语听了进去。高起潜内心高兴,但表面却仍旧平静的继续缓声道“殿下,您是国储,将来整个大明都是您的。选择信什么,该信任哪些人都是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老奴不是想干涉殿下,但有一点想让殿下明白,老奴进宫三十余年,这紫禁城就是老奴的家,皇爷和您就是老奴心中的天。为了保护这紫禁城,为了保护皇爷和您,老奴不惜任何代价,也不惜怀疑任何人。在这点上,请殿下务必相信老奴,相信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和皇爷的安全。”

朱慈烺摸了一下额头,愁眉道“高公,我不是怀疑你,而是周显他……”

高起潜淡淡笑道“殿下不必担心。老奴已经派出了数批士卒前去联系周宣武,如若他确无贰心,相信很快就会前来这里。但为了让殿下放心,老奴会再派出士卒出外,一方面尽快搞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另一方面也尽快查出此事是否与周宣武有关。”

朱慈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最后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一切就拜托高公了,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高起潜看朱慈烺答应,淡淡笑道“如若殿下不愿下城,就请先去角楼上暂呆片刻,等老奴安排好一切就亲自去伺候您。”

朱慈烺在数个内恃的陪同下,唯有一人留了下来。他年约四十,身型颇高,身穿大明正三品绯红色官府,无论是气度还是其他都异于旁人。从朱慈烺来到之后,他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侍,未发一言。此时却上前一步,搀着匍匐在地的高起潜起来。“高公,殿下走远了,您也快快起来吧!”

高起潜笑着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直弯曲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原来是魏学士啊!咱家还未恭喜您升任右礼部侍郎呢!”

“高公客气了,在您面前,学生就是个初入官场的晚辈。就刚才您的一番表现,就令学生受益匪浅。如若高公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学生即可。”

高起潜哈哈大笑,“师令,你不愧是我大明的状元郎,可比你同榜的那位要强上太多。跟咱家来吧!今晚就好好看看这紫禁城。”

第六百七十六章 诱导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七十六章诱导2高起潜招来一个个人,然后下了一道道命令,紧接着数骑从半开的城门飞驰而出,散入京师各处。

等到做完这一切,高起潜转头望向燃烧着紫禁城,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十三年殿试扬名,皇爷钦定状元,初授翰林院修撰,进接着步步高升,仕途一路通畅,不到两年时间内便官至礼部右侍郎加东阁大学士。这等飞速,从大明立国开始,恐怕也仅你一位吧!我说的对吗?魏学士。”

魏藻德抱拳向上道“高公谬赞,这是陛下的隆恩和信任,学生必定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高起潜轻轻的摆了摆手道“知恩图报是好事,但有一点咱家却始终为魏学士感到有点小小的可惜。”

魏藻德心怀疑惑,“高公这是何意?”

高起潜淡淡笑道“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人们总习惯于把比较类似的人放在一起做比较。按照魏学士的资历和能力,在同榜高中的名单中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但可惜的是却有这么一个人。他和你为同榜进士,位列探花,却选择了一条和你完全不同的道路。你在朝堂步步高升,他也在边地屡战屡胜。按说,内大于外,文重于武为我大明历来的规制。但值此乱世,武的作用却大于文,特别是他这种进士出身而又能征善战的文武全才很容易被人视为大明的救星。在这种情况下,你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依旧明亮,却会在他夺目的的光芒下愈发黯淡无光。对此,咱家十分好奇你这个大明的状元郎对此如何做想?”

魏藻德眼角抽动,轻轻的咳了一下,淡淡笑道“高公说笑了。周宣武和学生同为圣上效力,有这样的一个同僚在外,难道不是学生和大明的幸运吗?”

高起潜笑着鼓掌道“哈哈哈!魏学士的胸怀真是令咱家佩服万分。但有的时候,是大明的幸运,却未必是你的幸运。朝堂上的争斗历来都是血淋淋的,而最终能登上高位者往往只有一人,其他的人只能是匍匐在他的脚下勉强求生。咱家希望魏学士是最终的那个人,而不是泯然于众人,辜负你这一腔的才学和能力。”

看魏藻德沉默不语,高起潜笑道“咱家的话,魏学士以后可以好好想想。至于现在吗?就请魏学士帮咱家一个忙,去好好的安抚一下太子的情绪。同时派人给皇爷那边送个信,给咱家争取点时间,无须太多,只用到天亮就可以了。”

魏藻德沉思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道“仅是派人给陛下送信,无法完全取信于人,学生稍后亲自去回禀殿下。四城火起,皇城之外形势不明,贸然让禁军出城会造成皇城兵力空虚,使整个大明陷入险境。此时应该紧守皇城,同时派出士卒出外,探知骚乱发生的源头和所有参与者。等到天亮时分,再一举出击,荡平骚乱。而这样的任务,除了高公您,还有人能够完成吗?”

高起潜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魏学士,你真是令咱家惊喜啊!入阁这一步你已经完成,下一步就让咱家助你成为内阁首辅吧!”

皇城四面城墙上,无数火把迎着夜风招摇,将城下数十丈之外的区域照的通明。一排排士卒分立在垛口后,手中那些长弓,腰间挎着长刀,而脚旁则放置着装满羽箭的瓷壶,严阵以待而又尽皆无语。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燃烧的香味,火把的点点亮光和远处闪现的大火所发出的红光交相呼应,犹如天空中的星星。

京师大火,逼的部分百姓向皇城边移动。但上面一阵箭雨过后,百姓惨叫着离开,留下数十具尸体。至此,再也没人胆敢靠近皇城,而皇城近郊的一些住户也因为恐怖而逃离住处,留下了一片空着的房屋。

而在这些房屋其中的一间,房门紧锁,窗户紧掩。而在窗户一角,两个身穿褐衣的中年男子透过窗子的缝隙紧紧的盯着不远处主干大道。在他们身后,整座墙被打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而洞口的位置正对着一片杂乱的民房。

这样的布置虽然简单,但是却可以看出屋内人的不凡。只要遇到危险,他们可以随时从洞口撤到民房区内。到时候,他们便犹如鱼入大海,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唐琦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宁静,轻声说道“孟千总,又过去了四批人,我们就这样完全置之不理?”

孟越没有转头,只是淡声说道“他们走不远,自有人会料理他们。你现在只用好好待在这里,一旦目标出现,我会示意你动手。”

唐琦心中恼怒,语气中满是气愤。“孟千总,在下已经陪你在这里蹲了一个时辰了。而到目前为止,我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恕在下不能奉陪。”

孟越慢慢的扭过来头,“你真想知道?”

唐琦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孟越又转过头望着前方道“我讨厌这北京城,人太多,官也太多。但放眼望去,都是些无用之人。周军门是有能力之人,他来到京师,是想做一些事情。但这样的所为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因而他们想让周军门死。城中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就是有人想趁着这乱势取了周军门的性命,并把骚乱的原因推到周军门的身上。这件事有多少人参与,短时间内无法探知。但这件事的源头是和周军门有仇的高起潜,你今夜的目标就只有他一个人,前京营提督,目前掌控着皇城禁军的高公公。”

唐琦惊呼一声,浑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孟越嘴角上撇,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怎么,后悔了?那我给你吃颗定心丸。你现在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秘密中,如果中途退出,今后能否完全撇开关系我不清楚,但你首先却必须过了我这一关。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被我杀死,除此之外,你不可能完完整整的从这间屋子中离开。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我们合力杀了高起潜,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今后就当这件事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第六百六十七章 回报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六十七章回报论箭术,唐琦如果说自己在京营排第二,无人敢说自己第一。就算放眼整个天下,唐琦自信箭术能超过自己的也不过一只手之数。但有着这样出众能力的他,在京营不过是一把总,而且一当就是近十年之久,只是因为他无权无势而又不会拍上司的马屁。

而最好笑的是,唐琦现在升任为千总了,而原因仅是周显的一句话语。他内心对周显充满感激,但同时又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愤懑。为什么那些蠢猪一个个都身处高位,而他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早已属于自己的一切。

天下,何其不公也!

通过这件事情,唐琦也看清了。要想出人头地,不仅自己要有能力,也得有所依靠,而年纪轻轻就担任宣武将军的周显无疑是一个好的选择。因而,他私下查找到周显的住处,携带了一些礼物前去拜访,以感谢周显的知遇之恩的理由结交于他。

周显留下了礼物,但在临走之时却送了他一把长弓,说是从战场上所夺的战利品。弓杆精美,论价值,远超他所带的那些礼物。唐琦不愿收,但周显说了句“宝马赠英雄,利器只有在最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他的最大价值”。

最终,唐琦收下了回礼。他是一个嘴笨的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语,吭哧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以后周宣武但有差遣,他无所不应”。

周显当时笑着回道“会有那么一天的。”那时,唐琦没有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孟越前来找他。

最开始,孟越只说是去办一件小事,他当时也没多问,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件小事是多么的不小。高起潜,那是什么样人物?崇祯皇帝所信任的内恃,上任京营提督,在京师打一声喷嚏就能引起滔天巨浪的人物。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后续的一切都可能让他陷入无穷的麻烦之中,那样的麻烦会让他这样的小人物死无葬身之地。

唐琦盯着孟越,手不自觉的向腰间摸去,那里有一把匕首。

孟越嘿笑了一声,“孟千总,我劝你不要妄动。你虽然箭术出众,但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没有太大的转圜余地,发挥不出你的优势。而想要你腰间的匕首会更不可能,在你掏出来的一刹那你就会成一个死人,不信你可以试试。”

唐琦脸色苍白,“你们为什么找到我?”

“你箭术出众,甚至比周军门还要好上许多。在军门所带来的人中,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而他在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越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唐琦,周军门知人善任,而且不会白白让自己的任何手下丧命。今晚你只用放一箭,一箭之后,无论成或不成,我们都会及时从后面撤走。你可能会出事,但这样的几率很小。因而我希望你能帮周军门一下,也帮我一下。”

唐琦心情郁闷,小声嘀咕道“你最开始应该就告诉我,是要做这样的事情。”

孟越笑道“提前告诉你,你还会来吗?周军门是让我提前告诉你,然后让你自己做选择做与不做。但我了解你这样的人,箭术虽然出群,但在京师这样优渥的环境中早就没有半点血性。你想攀上周军门这棵大树,但又害怕自己一旦选错了,会带给自己怎样的危害。为了防止你犹犹豫豫,从而误了军门大事,我就替你做了选择。”

唐琦脸色阴沉,冷着声道“你瞧不起我?”

孟越嗤笑道“除了你的箭术,你有任何值得我瞧得起的地方吗?”

唐琦被这句话噎的半天没有说话。停了好一会,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周将军为什么要杀高公公?”

孟越淡声道“周军门和高起潜本就有旧仇,只不过今日之事与仇怨无关。京师大乱,高起潜给周军门捏造了造反的罪名。而周军门想要及时平定这样的骚乱,一方面可以使京师的损失降到最低,另一方面搜查大乱产生的源头,释解自己造反的嫌疑。”

说着,孟越转向唐琦道“唐千总,你知道为何到此时局面还没有完全失控吗?”

“为什么?”

“因为高起潜在皇城内控制禁军,而周军门在皇城外挟制着京营的人马。一旦高起潜在外散播周军门造反的消息,周军门便再难控制城外的人马。在这混乱之中,如果没人带头平定骚乱,这必然会酿成更大的灾祸。如果那样,这次骚乱的源头就再难查清,而造反的屎盆子就会牢牢的扣在军门头上。即使后面查清此事与周军门关系不大,但这么大的骚乱,总得有人顶罪,而最后大部分人都会把矛头对准周军门。毕竟,一切事情都是从他射杀阳武侯薛濂开始的。”

唐琦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派出士卒在距离四门不远处拦截,原来是为了拦截高起潜向皇城外传递消息啊!”

孟越点了点头道“对。六批人,虽然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了死人,但一旦高起潜长久得不到回禀,除了会继续派出兵卒探知外面的消息外,很有可能亲自带人出皇城。到时候就不是区区几人,而是一支大军。到时候就只能靠你的弓箭直取其性命,否则周军门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一死。所以,你很重要。不仅关乎周军门的生死,更关乎这骚乱是否可以尽快平息。”

唐琦思索了片刻,“好,这件事我做。既可以报答周军门的知遇之恩,也可以让这次骚乱少死一些人。”

孟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唐琦停了一会,有点好奇的问道“孟千总,周将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你会这么忠于他?”

孟越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忠于他,只是他可以帮我救出自己的家人,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至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自己以后可以慢慢了解。我所能告诉你的是,这次你帮了他,他能给予你的回报是十倍,百倍。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乱局

周显留下一队人马看管新太仓的主要管事,然后把仓内士卒打散编入军中,然后率部直趋海运仓和旧太仓这两座百万大仓。

但到的时候,发现这两座大仓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已成不可扑灭之势。一些军士和官员散在周围,不仅不参与救火,脸上还隐隐有欣喜之色。周显大怒,命骑兵冲击,胆敢反抗者被就地杀死,而又四处逮捕在场官吏。

四面惊声四起,混乱一片,烟和火混在一起,照亮血色的天空。

周乾上前禀告,王德化为了避嫌,并不在场,只抓住了几个小太监。而主要的参与人物在火刚燃起之时便已离开,目前动向不明。

周显脸色阴沉,知道自己失算了。

虽然保住了新太仓,也可以通过这些小太监的证词证明此事与王德化有关。但是他没在现场,周显也没有他直接参与此事的证据。一旦对簿公堂,王德化大可以说自己识人不明,把责任全部推到这些下人身上。作为崇祯帝所信任的內恃,虽然会受到一定的惩罚,但这种惩罚一定不会太重。

而周显,所面临的问题远比王德化更加严重。虽然他不是京将,也没有直接掌控着京营的人马,但一切的起源是从他射杀薛濂开始的。而且在事后,为了查明真相,让自己摆脱造反的嫌疑。他主动担起了平定骚乱的责任,并率领京营士卒连续杀死、逮捕朝廷命官。

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两座大仓的储备物资全部被烧,无数民房被烧,还有数不清的普通百姓在这场骚乱中受伤、死亡。这样的一笔找不到源头的糊涂账,如果最后要找一个人承担责任,真的非周显莫属。

周乾看周显脸色难看,开口问道:“二公子,现在怎么办?”

周显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道:“留下一些人清除大仓周围的房屋、杂货,建一道隔离区,防止火势继续蔓延。将剩余步卒集合到一起,分成百人的小队,从三座大仓为基点,向外分区域平定骚乱。对了,目前还有多少骑卒?”

周乾皱眉道:“大部分骑卒最开始就被叶参将带走了,目前我们这边所剩不过百骑。”

周显点了点头道:“还行,够用。周乾,你将我们逮捕的相关官吏全部押到新太仓,然后找一些可以信任的兄弟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证明此事与我无关的人,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周乾拱手道:“二公子放心。即使丢了性命,我也会确保他们无碍。”他看周显眉头仍旧紧蹙,沉默了一下,问道:“二公子,你呢!”

周显回道:“我去找王德化,如果能逮到这个老王八,事情或许还有些转机。否则,今夜大乱的责任或许会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王德化在宫中数十年,和他比,王承恩和高起潜这两个崇祯帝眼前的红人都属于晚辈。在一般情况下,周显是不愿意得罪他的。但既然他主动参与此事,那一切就另说了。他不在这里,那自己就去他所在的官衙,就去他的住所。今夜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周显不介意把事情搞的再大一点。

骑兵很快集合完毕,周显领着他们直奔北城,那里有王德化的一处私宅。

王府紧闭,周显下令撞开,接着士卒一冲而进。里面的人初时惊慌,但看到竟然是正经的士卒而不是乱兵之后,心绪大定。一个自称王府管家的人站出来,询问来者身份,并大声训斥士卒。

周显上前,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地。

王府管家捂着脸,看着周显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忐忑。再看周显年纪轻轻,但所穿的却是将军服饰,更是吃惊万分。他爬起来,快步走到周显身旁道:“这位将军,这是王德化公公的府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显看了一下他,淡声道:“没有误会。王德化意图造反,目前行踪不明,本将就是来逮捕他的。来啊!士卒上前,给本将抄了王府,把王德化揪出来。”今夜的一系列事情也让周显看明白了,这样一场骚乱,最后一定演变成一笔糊涂账。谁给别人扣的帽子更大,谁或许就能最终得利。既然如此,这造反的大帽子就再给王德化再扣一顶。至于为什么,合不合理,谁又真正在乎呢!

周围士卒吼了一声,持械上前。

王府管家陡然变色,悄悄的向后面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家丁会意,匆忙转身向后院跑去。但一个士卒反应更快,跨步上前,拦在那名家丁的前面。接着他双手抬刀上推,一刀把正打在那个家丁的鼻梁上。那名家丁顿时鲜血直流,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周显一手拽住那管家的衣领,怒声吼道:“你当本将是瞎子吗?来人啊!给我看着他,他再妄动一分,直接砍了他的双手。”

士卒来回奔驰,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查,把所能看到的人全部驱赶到院子内。王德化不在这里,但事情却有了意外的惊喜。

一个随行千总小声在周显耳旁道:“周将军,粗略统计了一下,金有近两万两,银三十万两以上,各种金器文玩不计其数。还有兄弟们在王公公卧室墙壁的夹缝中发现了几张京师各大钱庄的存根,请将军过目。”

周显拿过来翻看了一番,几张存根,少则有十万两,多则三十万两,总计二百一十万两。他拿着那些存根,走到那个王姓管家跟前,淡淡笑道:“这王公公还真是有钱啊!这些东西加起来有三百万之巨,不知王公公是怎么得到的?”

王府管家脸色苍白,“是……,这是我家主人借别人的……”

周显笑道:“能借三百万之多,这样的别人,我也想认识认识,你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这个……这个……”王府管家说话结结巴巴。

而周显却没有再理他,而是转向那名千总命令道:“把所有人都关进柴房,留下二十人看管他们,剩下的人继续跟我走。”

当将所有人驱赶进屋之后,周显从堆积如小山的财物中取出一箱银元宝,向随行士卒道:“兄弟们辛苦了,一人一个,这是你们应得的。剩下的都是王德化的赃物,任何人不得再取分毫,否则后果自负。”

第七百六十九章 乱局2

京营派系复杂,但那是对于中上层将领说的。大部分底层士卒出生低微,他们没有晋升的途径,更没有机会参与那些神仙般的争斗。对于他们来说,所注重的只有少之又少的那点饷银以及所能看到的微薄小利。

周显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对他们更没有什么特殊的恩惠。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他们为自己效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跟着自己有好处。因而在率部出神枢营之时,周显给他们许下了每人多发一月饷银的承诺。而今为了拉拢身前的这些骑卒,周显更是借花献佛,直接拿出王德化的银子来赏赐给他们。

一个银元宝,不算多,但也足以顶底层士卒数月的饷银。当然,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些银元宝是谁的,所以最初的时候他们虽然欢欣鼓舞,但没有人敢于直接伸手去拿那些元宝。但每个人对银子的需求不一样,等了好半晌,当第一个人走上前去从箱内拿起一个元宝后,剩下的人便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贪念,纷纷上前。片刻之后,便只余下几个空箱子留在当地。

周显率部离开王府,直奔王德化所在的官衙,但遗憾的是仍然没有找到他。

此时,王先通已经说服其他两营士卒参与平定骚乱,京师的混乱局面有所改变。再加上一些官员搞清只是少量乱民趁机生事,而不是流贼攻陷京师后,也逐渐返回官衙。但原因却各不相同,有些是出于心中道义,有些是因为自己当值,出来仅是为了避免朝廷事后追究,还有些人则是纯属为了枪下平定骚乱的功劳。

有了这些人的参与,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但在举城大乱之时,搞清哪些人是在叛乱,哪些人是良善百姓,变的十分困难。而大部分官吏、士卒采用的办法就是一刀切,逮捕、杀死一切在大街上游荡之人。而他们判别是否为乱民的方法,就是他们身上的衣着。只要是衣着脏乱,说话不是京师口音的乞丐、流民,一概采取强硬的手段。这种方法虽然有利于京师迅速恢复平稳,但是在这其间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命?

周显率领百余骑卒在京师主干道上奔驰,不时便会有遇到被杀死百姓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路边。两侧无数房屋燃烧、倒塌,来往士卒对这些燃烧的房屋视而不见,反而手拿武器以搜捕乱民的名义进入民宅,手拿、腰塞,拿走一切自己可见的值钱之物。周显甚至看到一群士卒从笑着从一处民宅中走出来,搬出了整套家具。

百姓在哭泣,而士卒在狂欢,官和匪的区别在此时似乎仅剩下身份的不同。

周显心中哀叹一声,知道靠自己身旁的这点兵卒什么也做不成。他加速奔驰,再次前往王德化的府邸,他相信那个管家一定知道王德化的去处。

紧勒马缰,周显胯下坐骑顿时停了下来,其他骑卒也随之停下。周显翻身下马,吩咐道“你们先待在这里。”说着,他走向路边,在一座房屋的阴影里,两个人正矗立在那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孟越脸色难看道“军门,我们二人在那里等了好久,在半个时辰前,才看到近五百兵士护着一个太监从南门口出。唐千总一箭把那人射下马来,护卫士卒将他抢回城中。属下不敢耽搁,和唐千总立即撤离,但在这其间却听见士卒高喊‘王公公’,那人应该不是高起潜。”

周显眉头紧蹙,口中喃喃道“不是高起潜,那会是谁?在京师能直接统御士卒的太监,还真的没有几个。如果那人是高起潜所派,事情还好说。如果是崇祯帝所派,这件事情便更麻烦了。”

在旁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唐琦突然道“将军,如果属下所看不错,那人应该是王德化,王公公。属下在京营曾见过他几次,但当时隔的太远,又是黑夜,看的不太清晰。”

周显顿时心中了然,那个应该就是王德化。怪不得一直在京师找不到他,原来这个王八蛋不知什么时候就跑进皇城了。他转头看唐琦,后者脸色难看,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他抱拳道“多谢唐千总,此次恩情,周显没齿难忘。”高起潜在京师的影响力,绝非一般人能比,而唐琦参与此事所冒的风险周显十分清楚。

唐琦在此时也知道木已成舟,他在周显面前当然不会提是孟越强迫他做出的选择。他躬身拜道“能为将军效力,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射中了错误的目标,令军门失望了。”

周显摆了摆手道“无碍。我的目的是阻拦禁军出皇城,以防局势更加混乱。虽然高起潜未死,但王德化被射杀足以震慑于他,令他不敢轻易再出皇城。只要他心怀迟疑,我们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令京师恢复安稳。再说,最多半个钟,这天就会放亮。”

二人知道周显话中意思,这场骚乱之所以能搞的这么大,除了有人鼓动外,还有就是普通人趁着乱势抢劫。而无论是这次骚乱的鼓动者,还是抢劫者,他们均不敢在阳光下直接行事。只要等到天亮,大部分人就会消散,而这场骚乱也算走到了尽头。

孟越停了片刻,问道“军门,那现在我们二人……”

周显想了想道“你们立即去找寻叶参将,让他随意给你们安排个事情做。”说完,周显转向唐琦道“唐千总,今夜之事牵扯太多。离开之后,无论何人问起,你都不可提及今夜之事分毫。否则,你我二人都将有无穷的麻烦。”

唐琦脸色微动,拱手道“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说。今夜属下一直随叶参将参与平叛,从未见过将军。”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对唐琦的识趣十分满意。

远处飞奔来一骑,隔着老远便高声喊道“前方可是宣武将军周显所率的士卒,神枢营参将叶童舟请周宣武立即前去左军都督府。”

第七百七十章 乱局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七十章乱局3周显到了之后才知道找自己的并不是叶童舟,而是左都御史李邦华。后者看到京师发生骚乱,连忙在自己家丁的护卫下赶向大明门,那里是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衙门所在地。

当时,各府内官员和衙门已经逃散大半,李邦华以自己左都御史的名义集合剩下的人。主动放弃了礼部和吏部两所衙门,把差役集中到工部、户部和兵部。这两处储存有大量的物资,而兵部具有调动京师所有兵力的权限。

李邦华一边组织布防,一边派人向三大营以及五城兵马司求援。后来,有好几次乱民冲向这边,但他们发现有士卒防守时,并且很难攻进去时便主动选择了放弃。他们洗劫了礼部和吏部,然后扬长而去。

叶童舟在李邦华担任京营提督之时,多受其重用。因而在骚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前往李邦华府邸,用以保护他家小的安全。但传回来的信息,却是李邦华早已离开家。叶童舟又连忙派了两旗士卒前往大明门,并在局势稍微稳定之时,亲自去见他。

在李邦华得到支援之后,他又率部将礼部和吏部中的乱民驱赶了出去,并逮捕了一些人。后来,更多的官吏和差役赶到,彻底稳固了大明门附近的局势,而六部衙门和五军都督府在他的统筹下也开始正常运转。

叶童舟陪同周显一边走,一边向他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周显微微点头,心中对李邦华佩服万分。能在如此混乱局中,集合士卒并迅速稳定局面,从各个方面来讲,他的表现都无可挑剔。

李邦华看到周显到达,连忙将他引进内室。“周宣武,王德化的死和你是否有关?”

周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消息传递的这么快。他挤出一些笑容,问道“王公公死了吗,怎么死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御史为何有如此之问?”

李邦华年近七十,经过这一夜的劳累,脸上满是倦色。他看到周显脸色竟然有戏谑之色,皱着眉,语气严肃道“你莫要骗我。你知道我抄了王公公的家,而他刚出承天门便被人射杀,如果不是你做的,还会是谁?”

周显笑道“李御史,我听闻王公公平时仗着圣上的宠信,恣意行事,霸凌下属。如果有人因此忌恨于他,趁着这乱势刺杀于他,这个也有可能吧!而且我之所以去王公公的府邸,并不是去找他的麻烦。而是听闻有贼人闯进王府,我前去捉贼,只是没想到王公公竟然这么有钱,搜出来的东西价值数百万两白银之巨。”

李邦华嘴角抽搐了一下,“数百万之巨?”

周显点头道“我还听闻,这仅是王公公的一处府邸。王公公家数代小民,他父母为了活下去才送他入宫为太监。虽然三代皇帝多有赏赐,但这么大的家产,无论如何也无法正常得到吧!要不是他死了,我还真想当面问问他如何做到的。”

李邦华沉思了片刻,说道“周宣武,我并不是想找你问罪,而是为你担忧。你以智龄之年随府出塞,从满虏手中夺回蒙古可汗阿布奈,为我大明争取到一个绝好的盟友。而又以数十骑突袭流贼,射杀张贼献忠。而不久前又率部在金州大破满虏,后又营救大明万余士卒于松山。这等功绩,足以令我等大明诸臣汗颜。你还年轻,可以说今后定然前途无量,但招来的嫉妒也必然最多。在众人的注目下,一点小错就会被人放的很大,况且是现在这种……”

李邦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周宣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功绩大,越应该谨慎行事,尤其是在京师这种地方。老朽为官数十年,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但是却稍微了解官场的规矩。如果你信任老朽,不妨给我透露一些实情,也好让老朽给你参详一二。反之,你觉得老朽并不可信,那一切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周显沉默了半晌,最终缓声道“有些事即使做了,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直接承认,还望李御史见谅。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李邦华微微皱眉,过了一会才点头说道“老朽懂了。叶童舟给我讲了你的推测,这场骚乱的起源可能就是高起潜,他想借此置你于死地。而王德化和其他人之所以加入,应该是想趁着这场骚乱,火烧三大仓里面的物资。倒卖军需物资这样的事情,老朽早有耳闻。一旦大火烧起来,里面到底失了多少东西,就再难统计的清,他们便永久免除了麻烦。”

周显点头道“新太仓没有燃起来,我杀了守卫仓库的一个千总,并捉了王德化的一个干儿子,足以证明此事与王德化有关。”

李邦华道“这是好事。但与王德化有关,并不能证明与高起潜有关。现在王德化身死,而高起潜掌管着禁军,把守着皇城,他会尽全力在圣上面前把你造反的罪名落实。如果陛下相信了他,那你的处境就麻烦了。现在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见到陛下,让他相信你并没有造反之意,这个是历来皇帝最忌恨的,也是一切的症结所在。”

周显点头同意,“但高起潜把守着皇城,他怎会在这个时候让我进入皇城?而且就算他打开了城门放我入内,我现在也不敢进,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给我来几发暗箭?”

李邦华摇头道“你不必在这个时候进入皇城。所谓造反者,必有协同者和支持的士卒,只要你放弃目前所控士卒,让他们归于其他人指挥,而主动囚于监牢,自可避嫌。当然,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监牢的控制权应交于你所信任的将士,而老朽也会替你作保。”

将自己的命运交于他人之手,周显没有这个习惯,但目前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如果崇祯帝真的下令逮捕自己,不用高起潜动手,自己身边的这些士卒就会第一时间响应,这里不是登莱,而这些士卒也不是完全可以信任之人。他沉思半晌,最终道“好,但请李御史给我一点时间,我要首先做一些事情。”

第七百七十一章 济宁惊变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一章济宁惊变三更时分,夜色漆黑,济宁城的大部分地方已经陷入沉静。而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百余骑从济宁之北奔驰而来,但近城门大约五里处,他们却突然转向。先是向西,然后向南,接着再转东,最后转到了济宁城的南门外。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城头的守卒,一个老吏擎着灯笼,向外伸出半个身子张望,高声询问道“城外何人”

一骑上前,高声回道“参将刘之谋,有紧急军情上报,速开城门。”说着,他右手从腰间拿出一个铜腰牌,向上一抛。

老吏慌忙捡起看了一下,是大明的定制腰牌。“小毛子,速去通报高守备。”接着他朝向城下道“刘参将,上面有令,夜间不得随意开门,高守备马上就到,请您稍等片刻。”

刘之谋也不着急,只是回道“我和你们知州大人是旧识,他可以确认我的身份。军情紧急,请务必快一点。”

老吏不敢马虎,慌忙应了一声,转头向旁侧道“我看他的身份八成为真。李树,你去一下府衙,请马知州也请来一下。”

一个身材干瘦,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出声道“老李叔,马知州这个时候恐怕早就睡了。这个时候去吵醒他,恐怕我们都要受被骂。”

“蠢蛋。”老吏出声斥道。“闯贼占领归德府后,与我们兖州只隔着黄河。前段时间,就听闻他们一直在丁家道口造船,准备渡河进攻兖州。这刘之谋是刘阎王的亲侄子,这个时候由他一个参将亲自前来报信,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立即上禀知州大人,结果延误了军机,这责任你我担待的起吗别废话,赶快去。”

过了不多久,一个身穿大明制式军装的军将急匆匆的走上城头,紧接着脸色微醺的济宁知州也走上了城头。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刘之谋一骑当先,飞驰入城。马知州和高守备立在城门外,笑脸相迎。

刘之谋没有下马,而是转头向高守备问道“城内有多少守卒”

高守备脸色微变,转头看了一下马知州,后者似乎还没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十余日前,刘右都督下令征召山东各府府兵去前线,济宁本有府兵两千二百余人,但大部都被征调走了,目前只有不到三百的府兵和近百衙役。”

刘之谋眉头紧蹙,“这可不太妙啊”

马知州嘿笑一声,“刘,刘参将,你好不容易来济宁一趟,就让兄弟好好的款待你一下。济宁商埠繁华,南来的北往的货物都在这里汇聚,吃的玩的什么都有,今夜就让我们不醉不归。”

刘之谋心中鄙夷,但脸上却苦笑道“这酒席刘某恐怕无福消受了,请马知州和高守备立即集合所有差役,我们必须立即携鲁王离开济宁。”

高守备心中一惊,“刘参将,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之谋叹了一口气道“参将刘孔和投靠闯贼,献关纳降,目前流贼混合叛军数万已经渡过黄河。在我离开之时,流贼已经攻下了单县,或许不久就会进抵济宁。我叔父在金乡设立防线,但事发突然且兵力不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因此,叔父派我前来。请马知州与我立即去晋见鲁王劝其离开,否则一旦贼军攻到济宁,这失藩的责任我们都承担不起。”

马知州脸色顿变,酒醒了一半。

看众人远去,老吏眉头紧锁。

李树上前问道“老李叔,你怎么了”

老吏道“李树,你看到刘小阎王后面的那人没就是脸上有道长疤的那个”

李树摇了摇头。

老吏沉吟了片刻道“我好像以前见过他。”

李树笑道“老李叔,你看这济宁城的大门也有几十年了,见过的人何止数十万。那是一个军官,以前肯定因军务来过这,你就算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老吏摇头道“可是我不是在济宁城见过他,而是在运河上。那是一年多前,山东饥荒,到处都有死人。当南来的漕粮运到济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盗贼,他们突袭了码头,杀了数百官兵并劫走了近万石粮食。我当时请假归家,恰好看到一将手持大斧,左右砍杀,势不可挡,而他的脸上就有那道长疤。”

李树脸色微变,“老李叔,你是说”

老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看这情形,今晚一定要出什么大事。李树,你不用待在这里了,赶快归家。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出门,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

刘之谋的到来,犹如晴空之下的一颗炸雷,瞬间使整个鲁王府都翻腾了起来。

脑门上冒汗,不断在屋内踱着步的鲁王朱以派;恐惧异常,竭力劝说其离开的鲁王宗亲,还有那些慌慌张张,来回通知,并按照主人吩咐,将贵重物品打包装车的宫女和仆役。

刘之谋一直站在院子内,对眼前的一切都冷眼旁观。看到鲁王朱以派走向自己,才躬身行礼道“小人拜见鲁王殿下。”

朱以派挥动衣袖,示意他不必多礼。“刘参将,刘右督真的挡不住闯贼吗而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之谋拱手道“殿下,闯贼占领归德府后,我叔父尽力防守。防线固如金汤,闯贼断不能突破。但前几日,有人上报参将刘孔和枉顾朝廷法令,贩卖军需粮草给闯贼。我叔父听闻之后大怒,想要重惩刘孔和。但这个消息竟被刘贼提前所知,当我叔父还在半路之时,他便杀了监军大人,率部直接投降了闯贼。他们设下埋伏,准备在途中截杀叔父。幸得属下死保,我等才逃得性命,但官军却损失惨重,并失了单县。现在曹县虽然尚有大部官军,但他们却闯贼牵制在曹县,而且就算调兵也需要时间。刘贼熟悉我军情形,此时正率数万大军直奔济宁,我家叔父兵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请殿下立即启程随末将前往临清。”

第七百七十二章 济宁惊变2

鲁王朱以派在明末诸藩王中,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存在。

他不算昏庸,因为他从不虐民。即使下面有人狐假虎威,以王府的名义做一些不法之事,也和他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而且在兖州遭受饥荒之时,他也是少数几个愿意拿出部分粮食赈济灾民的藩王之一。

他心性温和仁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兖州读书人中具有很高的威信。他不是蠢人,具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在原本的历史中,满清攻破兖州之时,他自缢而亡,连同他的子嗣和数个弟弟。

但在这个时空,时代给了他一种新的命运。

刘泽清以闯军大举进犯为由,要求山东各府出兵支援。除了独立在外的登州和莱州不用听其命令外,其他各府,如济南,青州等都有派兵前去。而在刘泽清自己主管的兖州,兵力征调最多,州府济宁一地便高达七成。

城内原本有两千余士卒,但此刻却只剩下不到三百的守卒。这样的兵力,怎能抵得住数万闯军的攻击?留在济宁城中,等待朱以派的看似只有被俘、自杀和逃走三条路可选。被俘,他无法接受;自杀,这是最后的选择。而逃走,则要在将来面临朝廷无尽的追责。

三条路,每一条都同样艰难。

刘之谋夸大闯军的数量,让朱以派知道这济宁城无论如何是守不住的。而他的妻子、兄弟等在旁不断鼓说,劝其尽快离开。而那些平时依附他的文士、参详在旁不断进谏,说这是最无奈的选择。

放眼望去,众人中竟然没有一人愿意让朱以派留在济宁城中坚守。思量了很久之后,朱以派无奈的摆了摆手,屈从了众人的意愿。

济宁处于运河之上,商埠繁华,经济繁荣。鲁王一系在此为藩多年,底下积攒了数不清的财富。而此刻,这些金银财宝和珍贵器物就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在地上,而不远处的几辆马车早已装的满堂堂。来来往往的宫女和仆役还在不断将各种器物从屋子里面搬出来。

刘之谋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心中冷笑不止。无论他们再挣扎,这些器物最终还是要属于刘家的。但他们如此慢的搬运速度又让他感到心烦,也让他失去了耐心。他走上前去,躬身向一个中年男子拜道:“世子殿下,器物实在太多,仓促之间,我们无法弄来足够的马车。恐怕,这些无法全部带走。现在闯贼兵锋正近,济宁危险,世子和鲁王殿下万不能立于如此险地。”

中年男子眉头一挑。,“刘参将的意思是?”

“请世子劝说鲁王殿下及众宗亲携带一些基本的随身物品立即离开此地。”

“那这些财物吗?”

“世子无须担心此事。您可以留下一二可信之人,让他们留在济宁,负责转运这些财物。如果能运出城去,当然最好。但如果在运出这些财物之前,闯贼便兵临济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这样,至少所有王室宗亲都可以得以保全。钱财乃身外之物,在这个时刻,世子要千万懂得取舍啊!”

中年男子犹豫了好一会,最终道:“好吧!我再去劝说一下父王。”

朱以派登上马车,回首最后望了一眼自己久从出生那一刻便一直居住的鲁王府,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世子上前道:“父王,您无须忧虑,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刘孔和背叛朝廷,引贼军入兖州。即使朝廷将来追究下来,想来也会考虑这个因素。”

朱以派轻轻的摇了摇头,无人知道此刻他内心在想着什么。他沉默了一会,问道:“所有人都到了吗?”

世子皱了一下眉头,拱手道:“其他的人都到了,唯有六王叔不知去向。我已经派人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回禀。父王先走,孩儿留下来等等六叔。”

朱以派想了想,最终摆手道:“算了,留下一二家仆即可,让他们找到老六后立即带他离开此刻。你和我一起离开。”

数百护卫将十几辆马车护在中间,出济宁城,向北奔驰而去,里面载着鲁王以及数十位王室宗亲。

刘之谋位于车队最后,看着车队逐渐远离。他扭头向旁侧道:“夏二当家,那我先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夏魁元拱了拱手道:“刘少将军放心,但也希望刘右督那边能遵从最初的承诺。”

刘之谋笑道:“夏二当家放心。事成之后,这济宁城中的财物必有你们的一份。而且我叔父也会按照最初约定的,招募你们进入官军,以让你们彻底摆脱贼的身份。到时候,王大当家便是大明的游击将军,而你至少也能混个守备当当。”

夏魁元再次拱手,“那一切就拜托刘少将军了。”随后,他摆了摆手,低声向后道:“你们随我走。”

朱以派离开,马知州和高守备以护卫的名义也随之离开,仅剩的不到三百守卒又被抽调走了大半。而为了避免闯贼逼临的消息泄露而引发混乱,他们甚至没有通知城中的百姓。大部分人都还在熟睡之中,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夜色漆黑,夏魁元领着近二十人借着夜色在房屋间的小路间曲折穿梭,向着南门方向快速行进。等快要接近城门之时,周围再无东西可以遮挡他们的行踪。他们走上大街,被城门口的守卒所发现。因为他们穿着朝廷军服,守卒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有一个守卒上前询问。

但还未等那守卒发生,夏魁元却突然暴起,一刀直插入那名守卒的腹间。然后完全不顾周围的一片尖叫,高声喊道:“杀了他们,打开城门,引大当家入城。”

守城士卒没有防备,瞬间死伤一片,而这样的动静也惊动了城头上的守卒。

老吏向下张望,正看到夏魁元手持长刀,左右砍杀士卒,而他脸上的那道长疤在火光下尤为显眼。老吏顿时感觉浑身发凉,发疯似的向城角跑去,而因为慌乱,中间甚至还摔了一跤。但他瞬间起来,连滚带爬继续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百七十三章 济宁惊变3

每个城头都部署有战鼓和铜锣,平时是摆设,在紧急之时却可以将声音瞬间传遍全城。老吏拿起锤棒,用尽全力敲向距离他最近的那面巨锣。

“锵锵”,凄厉的声音传遍了全城。

匪兵清除了门口的守卒后,挥刀杀向城头,而老吏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名匪兵上前,一刀砍向老吏。锤棒在锣面,发出最后的一响,然后完全停息。

而在距离济宁城大约十里外,近两千士卒隐入山林之间,寂静无声。

刘之干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持着一条完整的羊腿,大咧咧的坐到一块石头上。他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酒,脸色间满是满足。“王大当家,怎么这么久,你的那个二当家靠谱吗”

在刘之干的对面,一个年约四十,身穿黑色皮甲的中年男子冷声道“老夏做事谨慎,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一定是你们那边行事不周的原因。”他叫王俊,自封九山王,在以前和谢迁并称青州两巨贼。而今,其势力更盛,所控区域跨越青州、兖州、济南三府。

刘之干眉头一挑,“王大当家,你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我刘家吗”

王俊脸色露出一股不屑的笑容,“我是贼,你们是兵,按说你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但即使是贼,也知道行走在这天地间,应该讲究忠信。你叔父是明朝的大将,而现在却联系我们这些贼进攻大明的城池,劫掠大明的百姓,挟持大明的藩王。这样的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应该信得过你们”

“啪”的一声轻响,手中酒壶被刘之干扔出,掉在地上,酒水四溅。“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王俊冷眼瞥了一眼刘之干,似乎理都懒得理他一下。这让刘之干更加暴怒,他扔掉手中的那条羊腿,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刀尖直指王俊。

周围响起一阵拔刀之声,那是王俊的护卫。

此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少将军,拔刀之前,你最好要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这里不是曹县,不是临清,也不是你叔父所掌控的军营。平时你耀武扬威没关系,但在此地,只要我们一道命令,就可以立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劝你马上放下武器。”

刘之干莽撞,但并非愚笨之辈。他心中掠过一股不安,但嘴中却强硬回道“你们敢杀我就不怕我叔父”

一个年近六十,身穿青色儒装,身材矮小男子走上前去,示意众卫士放开手中的武器。他叫相雷朝,是王俊的三当家,也是这伙山贼的军师担当。“刘少将军,我们和你叔父目前所做的只是笔交易。我们以闯军的名义助他拿下济宁,让他坐拥这座城池中的所有财富。而他给我们一个身份,让我们可以在青州光明正大的存在下去。我们不是你叔父的手下,我们两者之间也不必讲什么信任。利益让我们走到一起,而至少在目前看来,我们还是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如若你此刻让这种合作关系终止,恐怕在你叔父那里你也不好交待吧”

刘之干性格莽撞,但并非愚笨之辈。他转头看了看四边,王俊的那些卫卒都满怀敌意的看着他,手中武器也并没有收回。他沉思了片刻,最终沉沉的冷哼一声,收刀入鞘。边走向自己的卫卒,一边低声嘀咕道“神气什么,不过是个贼。”

王俊看着远去的刘之干,脸色阴沉。

相雷朝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道“大当家,暂且忍耐,一切为了大局。”

王俊皱眉道“老相,这刘阎王在鲁地什么名声,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们与他合作,就等于虎口夺食。一个不慎,就可能被虎所伤,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决定吗”

相雷朝沉默了一会,最终深深的点了点头。“大当家,当贼看似逍遥自在,但就像无根的浮萍,长久不了的。而朝廷之所以无法剿灭我们,只是因为闯军势大,让朝廷无法抽调足够的兵力前来青州。但现在形势却有了变化,闯军逼临兖州,刘泽清趁势一人便掌控了山东的军政大权。这次他主动前来联系我们,如果我们拒绝,他肯定会兴兵来犯。且不说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能否抵挡住刘泽清的进攻,即使我们能取胜,实力也必将受损。在乱世立足,实力为重。闯王和朝廷之间是天下之争,而我们要想摆脱贼的身份,必须依附其中一方。而能在将来获得多大的利益,则要看我们拥有多强的实力,而目前暂时依附于刘泽清无疑是进一步扩充实力的最便捷手段。”

王俊沉默片刻,最后笑道“每当我有疑问之时,你总有一大推理由来说服我。我说一句,你就能说上几十句,由不得我不听啊而像老夏,老李他们,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哪有你这样的巧嘴花肠”

相雷朝哈哈笑道“想来天天听我唠叨,大当家每天也挺心烦的吧”

“是挺心烦的,但也挺受用。相秀才,相夫子,看来读的书多,还真是有好处啊”

“如果大当家想,我可以”

王俊连忙摆手道“老相,你还是别难为我了,我看到那东西就头疼。你还是找老夏、老李他们吧”

相雷朝自嘲的笑了笑,“恐怕他们也是同样头疼吧”

远处一将飞驰而来,看到满脸带笑的王俊和相雷朝,愣了一下道“大当家,三当家,你们在笑什么”

王俊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问道“老六,济宁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洪斗马上拱手道“禀大当家,二当家发出讯息说已经控制了南门,请大当家速度派兵入城。”

王俊击打了一下手掌,大笑道“好,让兄弟们立即进城。今夜,这济宁城就是我们的。”

当夜,王俊率三千部众攻入济宁。一夜骚乱,城中被洗劫一空。而这股贼匪却在天明时分完全撤出了济宁城,完全消失,就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第二日,四千闯军进入济宁,灭火安民,这座运河之上的繁华都市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被闯军所得

第七百七十四章 离间之计

李岩站在城头,神色稍显振奋,他遥指前方道“顾先生,请看那边,那条南北而行的巨大白带便是京杭运河。隋炀帝耗穷国力,修建此河,成为后世之人攻讦其暴政的罪证之一。但近千年来,南粮北运,货物集散却多仰仗此河。一代人的辛苦换来了沿河无数城市近千年的繁荣,而成就此河的炀帝却以暴君身份留在青史之间,说来也真是可笑。顾先生,你说后世之人又会如何评价我等”

顾君恩淡淡笑道“顾某不如制将军想的那么长远,而且对后世的评价也不太关心。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此时,我们承天应命,在新顺王麾下效力,以推翻暴明为任。如若将来我们失败了,我们这些人就是乱臣贼子;而如若我们最终助新顺王创建新朝,后世就会把我们当成解民于危难的从龙之臣,一番溢美之词定不会少。”

李岩击掌笑道“还是顾先生看的明白。”

顾君恩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制将军如此说,倒令顾某汗颜了,不过顾某却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此时,我军出兵襄阳在即,而制将军也一直在谋划此事。但在此紧急之时,为何你却突然从襄阳前线来到这济宁城”

李自成称新顺王之后,李岩被封为制将军,独统一军。按照分属,本应归于武将一系。但因为他多谋善断,熟知天下大势,闯军的军政大策多由其制定实施。因而,虽然李岩投靠李自成虽晚,却逐渐成为其手下的第一谋士。

除此之外,牛金星被封王府丞相,宋献策被封开国大军师。这三人,牛金星主管政务;宋献策通过编造各种箴言凝聚军心;而李岩则在军略方面总体策划。他们三人逐渐成为李自成左膀右臂,也是整个闯军的统治核心。

而相比之下,较早投靠李自成,起初被誉为闯军第一谋士的顾君恩的表现则稍显黯淡。虽然李自成仍旧信任他,但顾君恩知道自己能力不如李岩。如若再不做出一些成绩,终有一日将会彻底被边缘化。毕竟,双方所擅长的方面都是军略谋划。

不久前,李过击败袁时中,占领商丘,后又逼降驻兵睢州的河南总兵许定国。李自成子在夺取整个豫西后,明显透露出想要通过阻断运河以逼迫孙传庭出陕西。在这个时候,顾君恩主动请缨,向李自成请求由自己专门负责此事。

顾君恩的这一举动,明显有与李岩争锋之意。

这些日子,顾君恩殚精竭虑,处处谋划。而在事情即将成功之时,李岩却突然来到了济宁。虽然通过以前的接触和交往,顾君恩不觉得李岩是那种贪功夺利之人。但李岩的前来,仍然让顾君恩心底感到十分不舒服。毕竟李岩在这里,这份兵不血刃夺取济宁的荣耀将不再属于他一个人。

李岩从顾君恩的话语感到了对方的不快,但他心中也有一些无奈。

为了逼迫孙传庭尽早出陕西,李自成同时实行了北伐和东进两个策略。前者是从南阳出兵,攻取襄阳,进逼荆州,以威胁大明的粮仓湖广。而后者则是以归德府为基地,渡过黄河进入兖州,占领运河之上的一二城池,以阻断南粮北运的途径。

两个方略以攻取襄阳为主,这正是李岩所负责的。他这次回到豫东,正是向李自成禀告事情实施的进展。但刚到中途,他便从刘芳亮那里得知顾君恩已经与刘泽清达成了协议。他细思之下,觉得这是一个彻底消除东线明军的机会,便绕道前来济宁。

顾君恩所想,李岩并非不知。但他心中实在太希望促成此事,此刻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李岩弯身行礼道“顾先生,在我军攻下归德之后,您主动请缨,以身犯险,孤身前去刘泽清大营。此等胆气,令李某佩服万分。此时,我军成功渡过黄河,兵不血刃拿下济宁,这一切都得益于顾先生谋划得当。这等经历和功绩,在李某看来,不仅惊心动魄,更是令人神往万分。就这一点,足以令李某自愧不如。”

成功夺下济宁确实是顾君恩觉得是自己的一个绝妙谋划,此时听到李岩的称赞,他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拱手谦让道“林泉谬赞了。我这点微末智略,怎能和你相提并论。”

李岩看顾君恩脸带笑意,继续说道“襄阳前线已经谋划得当,我本欲返回汴京向新顺王详禀此事。但路中听闻顾先生的谋划之后,心中暗叹先生大才,故而前来请教一番。还有就是李某感觉在先生已经成功与刘泽清达成协议之后,可以趁机再施行一个离间之计,以使刘泽清在我军与孙传庭大军决战之时,不再兴兵西犯。”

李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当然,这一切计划都是先生的谋划,和旁人无关。而李某前来,只是顺道而已。”李岩语气谦恭,不像强迫,更类似于祈求。

顾君恩并非愚蠢之徒,从豫西转到豫东,要返回开封的李岩,怎么顺道能顺到济宁来他明白李岩这样说,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没有争功之意。而李岩所说的离间之计,明显是离间刘泽清和大明朝廷,这个顾君恩并非没有想过。但刘泽清毕竟为大明右都督,即使犯有小错,明廷对其也会多加容忍。一个简单的离间之计真能使刘泽清枉顾明廷命令,不再出兵支援将来出陕西的孙传庭。对于这点,顾君恩十分好奇。

他沉思了一会,最终抬头看着李岩笑道“林泉,你我都是为新顺王效力。有什么建策,你就直说。如若真能达到你所说的效果,我必会全力支持。”

李岩听顾君恩同意,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拱手道“实际上此计也十分简单。就是疑其心,继而惊其胆魄,然后不断扩大刘泽清和明廷之间的隔阂,让其不得不拥兵以自守。但此计需要一个药引,听说我军俘虏了一名明廷参将刘孔和,不知能否先让李某见上一面。”

第七百七十五章 离间之计2

顾君恩设宴,李岩在旁陪坐,地点就在鲁王府内。

酒菜摆放完成,一队士卒将一名俘虏押进大堂。俘虏他个子很高,近八尺,押送他的士卒只到他的脖颈处。他的双手被绑缚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甲衣,上面只剩下几片甲叶。头发散乱的披散开来,宛如一团乱糟糟的茅草。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已分不清最初的颜色。唯有双目有神,虽被俘虏,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欺凌的气势。

顾君恩侧身向李岩道“林泉,这便是刘孔和。”

李岩看了一眼刘孔和,赞叹道“真是一个壮士。”接着他笑着向贺锦道“贺都尉,给刘参将松绑吧即使是对手,我们也应给予其足够的尊重。”

周围兵士很多,贺锦更是一员勇将,断不会惧怕一个没有兵器的俘虏。贺锦亲自上前,给刘孔和解开了绳索。

李岩摆手道“刘参将请坐。”

刘孔和揉了揉双手,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李岩淡淡一笑,自顾坐下,缓声道“刘参将,你我虽然各为其主,但能以四千士卒阻我两万大军一夜之久。这样的对手,也值得我李岩尊重。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汝军已败,济宁亦被我军所夺,即使你归于明廷,又能得到什么何不如归降我军,我保证你仍居参将一职。”

刘孔和露出不屑的笑容,“我刘家世代受朝廷隆恩,岂能降贼况且,此次如若刘右都督率援兵及时到达,我又如何会败你们这些贼军只是仰仗人多势众才侥幸取胜,有本事放了刘某,我再率兵与你们血战,看到底谁才是英雄。”

贺锦听了暴怒,一脚踢在刘孔和的膝弯处,后者闷哼一声,半屈在地。“败军之将,还在这里不知死活,小心老子直接活剐了你。”

刘孔和怒视贺锦,“来啊我自被俘一来,就没打算活,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贺锦“哎呀”一声,“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啊”说着,他提拳上前,就要朝刘孔和的脸上打去。

李岩突然道“贺都尉,住手。”

“李公子,这小子就是皮痒,你先让我揍他一顿,保证他之后都服服帖帖的。”

李岩笑道“贺都尉,此战我军是胜利者,而他仅是一个俘虏。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准他说一两句大话吗而且他连自己此战为何失败都没有搞清,这样一个糊涂蛋还真不值得你动手。”

刘孔和怒视李岩,“你说什么”

李岩直视刘孔和,“刘参将,我敬佩你的勇武。但你就没想过,为何你坚守一夜,却无一兵一卒的援兵到达。而你多次派出士卒求援,为何每次都石沉大海而我军又为何在一夜之间,连夺数城,更是兵不血刃拿下兖州州府济宁。难道刘参将真的以为是刘泽清救援不力,或是你心中已有答案,而只是不愿意相信。”

刘孔和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李岩道“刘参将还是请坐吧这件事要说起来很复杂,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说清楚。今日无事,我就给你仔细讲讲你为何会败,而我军为何取胜。”

刘孔和心中激荡,在此时也不再坚持。他颤抖着站起身子,找到最近的座位坐下。长久的站立和一夜的疲惫让他有点眩晕,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顾君恩摆手让众侍卫离开,只剩下贺锦一人陪坐。

李岩给刘孔和倒了一杯酒,这才缓缓“刘参将,实际上我军今夜进攻你所在防线的消息,刘泽清早就知道。只是因为他视你为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这才迟迟不发援兵。而今夜我军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兖州数城,更是因为早与刘泽清达成协议。我军不进攻他所在的曹县,而他将济宁让给我等,这本就是早就达成的协议。”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刻刘孔和心中仍旧震惊万分。“你是与刘右都督不合,但他也不至于如此啊兖州本就是他的死地,丢了济宁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岩笑道“刘参将,莫要着急,这件事还得慢慢说。而刘泽清所获的好处,难道刘参将没有看到吗这繁华的济宁城在我军到来之前便被洗劫一空,你以为这是谁做的,而这些金银财宝在此时又归谁所有“”

刘孔和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是说,这济宁城是”

李岩叹了一口气,“刘泽清贪财之性,世人尽知。而这济宁是南北货物集散之地,富裕异常。刘泽清趁势抢劫,然后把罪名推到我军身上。这样的移花接木之计,连李某也佩服万分啊”

看刘孔和沉默着不说话,李岩继续说道“一个月前,那时我军刚刚击败小袁营,再加上许定国率部归降,我军实力大增。我王仁慈,要求一边要整编降兵,一边要安抚百姓,导致粮食严重不足。当时军心不稳,民心浮荡,一个不慎,都有可能导致更大规模的混乱。在这个时候,刘泽清却突然派使前来,说愿意为我军交易粮草。但前提是我军不再进攻兖州。”

刘孔和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强压着怒气道“你们同意了。而刘泽清仅是害怕你们进攻兖州,就主动为你们粮草。”

李岩笑着点了点头道“刘泽清看我军兵锋正盛,心怀恐惧,不愿,也不敢与我军交战。而我军当时首先要做的是稳定归德府的形势,也不愿在那时渡河进攻兖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双方最终便达成了一个协议。两者之间,彼此默契的相安无事。”

刘孔和憋着怒气道“那你们现在为何又进攻兖州”

李岩笑道“那还得多靠刘泽清。接触过程中,我们发现他怯战异常,为了避战可以不顾一切。因而我们便添了一个利头,就是这济宁城。但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让我们替他做了一件事,就是除掉你以及你手下的四千士卒。”

第七百七十六章 离间之计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七十六章离间之计3刘孔和眉头紧蹙,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李岩。后者脸带浅笑,甚至还挥手向他致意。

贺锦用力推了一下刘孔和,不耐烦的说道“讨得性命就赶快出城,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老子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给你耽搁。”

刘孔和没有说话,犹豫了片刻,最终跨步离开。

顾君恩看着刘孔和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林泉,刘孔和仅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即使他前往京师状告刘泽清,你确定明廷真会信他而且即使崇祯皇帝真的信了刘孔和,刘泽清镇居山东,拥兵数万,军力强劲,崇祯帝又怎能在大战将至的此时动他难道就不担心我们趁势而攻,拿下山东;或者彻底逼反刘泽清,使其归降我军或者拥兵自立”

李岩淡淡笑道“顾先生,你觉得崇祯皇帝可以顺从自己心意做任何事情吗”

“什么”顾君恩没有理解李岩话中的意思。

“李某虽未曾见过崇祯皇帝,但观其以前所为,觉得他至少具备两种明显的性格。一是爱好虚名,他定年号为崇祯,意味中兴之意,而他也觉得自己就是大明的中兴之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勤政,他节俭,他愿意听从诸臣的意见,一切都以古代贤君的标准要求自己。因而,比着他的前几任皇帝,他无疑算是一个英明的君王。但过犹不及,他太在意自己中兴之主的身份,因而也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顾君恩恍然大悟,“林泉的意思是,他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而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例如问罪刘泽清。”

李岩点头道“刘孔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但其祖父刘一相曾担任过陕西副使,其父刘鸿训更曾高居大学士一职。大学士历来为明廷文脉之所在,与自命正义的东林党人多有牵连。这次刘泽清洗劫济宁,而又诬陷刘孔和归降我军。只要刘孔和到达京师,必定竭尽全力为自己洗脱罪名,而其所能依靠的就是以直言闻名于世的东林党人。刘泽清虽然掌控着数万士卒,但他毕竟是个武人,被明廷文流所鄙视。而其所为所为,也为东林党人所不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会全力协助刘孔和,说服崇祯皇帝问罪刘泽清。”

顾君恩仍旧脸带疑惑道“虽然林泉所说的有点道理,而且刘泽清所做确实也是不赦之罪,但在这个时候,那些东林党人还会抓着他不放吗毕竟前线局势紧张,还要多仰仗刘泽清的兵力,难道他们连这点都看不到吗”

李岩叹了一口气道“他们看的到,而且看的很清,但他们所在乎的只有手中的权力和自己正义的名声。别说刘泽清只是一个右都督,而且其犯之罪世人尽知;就算职位更高,没有犯什么罪的官员。为了权力,他们仍会毫不犹豫的将任何人拉下来。”

顾君恩听完,也同样叹了一口气道“林泉看的明白。确也如此,边事糜烂,内乱不止,和朝廷之上群臣的争斗不止脱不了关系。”

李岩点了点头道“这大明已经烂到了根里面,唯有一场剧变才能彻底改变,而新顺王无疑是你我最好的选择。”

顾君恩笑道“林泉说的是,新顺王必能承应天命,推翻暴明。”

贺锦从城下上来,看到两人道“李公子,顾军师,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岩道“没什么,一些闲话而已。贺都尉,我和顾先生马上就要返回汴京了,这济宁城就交给你守卫了。虽然刘泽清已经与我军达成了协议,但此人狡诈多变,不可信任,你凡事还应小心在意。”

贺锦拱手回道“李公子放心。这济宁城交到我手里,就是王八吃秤砣,沉稳的很。刘阎王胆敢来犯,我绝对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李岩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顾君恩却轻声说道“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贺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是吗反正都差不多。”

李岩过了一会才道“还有,两日后,你派人去通知刘泽清。就说刘孔和从我军逃脱,而且带走了他和我军粮食交易的账目。”

贺锦回道“知道了。还要说刘孔和不仅带走了所有的账目,还知道了刘阎王怎么洗劫的济宁城。”

李岩回望了一下顾君恩,笑道“顾先生,看到了没我们的猛将贺都尉也变的聪明起来了,我看这济宁城交到他手里是完全无忧了。”

顾君恩笑道“我亦如此认为。对了,林泉,淮西那边的消息你可曾听闻”

李岩点了点头,“孙可望渡江失败之后,实力大损,又连次败于左良玉和马士英,不得已转战淮西山区。虽然得当地百姓支持,实力稍微恢复。虽然左良玉意图养寇自重,对他们只是采取围困之策。但那里土地贫瘠,民风剽悍,且粮草紧缺,实非久居之所。我军占取颍州之后,孙可望曾派人前来请援。当时闯王顾惜同乡情谊,送予他们两千石粮草。但不久前,刘统制说,孙可望再次求援。”

顾君恩沉默了片刻道“林泉,孙可望虽然连败,但手下毕竟有数万之兵。我欲上禀新顺王,携带部分粮草前去淮西,以说服孙可望归降我王,你看此事如何”

李岩没有片刻思考,便摇头道“此事不可。孙可望此人志大才疏,心性坚决,断不肯久居人下。即使此刻愿意归降,他日必叛,没有让之归降的必要。”

顾君恩皱眉叹气道“数万大军,终不能为我主所用。”

李岩笑道“要想这数万大军被我军所用,倒也不难。”

顾君恩脸带疑惑道“不劝降孙可望,这数万大军如何为我军所用”

李岩道“让孙可望为自己的存活而战,而实行的时刻要在我军拿下襄阳之后。到时候一点粮草,一张地图就可让他顺着我军的意向而动。”

第七百七十七章 离间之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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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孔和出了济宁,找了一个偏僻处坐下,从背后拿下李岩给他的包裹。里面有两三件干净的衣服,十来两碎银,一些吃的,还有一叠厚厚的账簿。

李岩说这些账簿里面记载着闯军和刘泽清每次粮食交易的明细,起初刘孔和并不相信,但此刻他仔细翻看,地点,人物,数量,无一不清,由不得他不信。他恼怒的捶了一下地,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此时,刘孔和突然听到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他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怒声吼道:“谁在那里,给老子滚出来。”

树丛里走出十数人,其中一人上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刘参将,真的是你啊!”

刘孔和脸露惊愕道:“陈王信,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王信是刘孔和手下游击将军,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夜,闯军渡河进攻,刘孔和率部抵御。最终因为援兵不至,寡不敌众,被闯军击破。在全军即将崩溃之时,刘孔和令陈王信率部撤退,而自率一营士卒殿后。

经过激战,陈王信率近千士卒成功撤到了单县境内。但还未进城,刘泽清便率领万余士卒到达。不由分说,刘泽清便令士卒下了陈王信所部的武器。然后高声宣告刘孔和叛国投贼,而陈王信就是奉其命令前来骗开单县城门的。

还未等陈王信回过神来,便听刘泽清高喝一声。顿时万箭齐发,士卒死伤一片。陈王信侥幸逃得性命,但身边所剩只有十几位士卒。他们不敢向北行,只得在单县周边隐藏了起来。天色刚亮,他们又听到一个令他们震惊万分的消息,说刘孔和部当夜洗劫了单县,并引闯军攻占了济宁城。

陈王信他们有苦难言,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争吵了好久,最终达成一致,先去济宁看看情况。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济宁确实被闯军所占,而他们成了百姓口中引闯军攻取济宁的叛贼。

在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他们无法自证其白,还不如直接投降闯军。陈王信斥退那人,但内心也十分为难,只说先寻刘孔和再做他算。他派出一人到城中打听消息,剩余人等则在距离济宁不远处的丛林里休息。而幸好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从济宁城出来的刘孔和。

刘孔和听后,脸色暴怒。“刘泽清,你欺人太甚。我刘孔和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陈王信问道:“刘参将,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孔和沉默了,内心想到李岩给他说的话语。过了好一会,他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刘泽清拥兵数万,在山东没人能制得住他,我们去京师向圣上状告他。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我们说理的地方。”

陈王信想了一会道:“参将要去京师,属下觉得还应带上一人。有了他的支持,必能得到朝廷的信任。”

刘孔和脸带疑惑道:“谁?”

陈王信笑道:“鲁郡王朱以海。”

朱以海家排老六,是鲁王朱以派的同母弟弟。因为母亲早亡的缘故,朱以派对自己的这个六弟甚是疼爱,对他不加任何约束。对于明藩王来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怎么享受都在朝廷所允许的范围之内。

朱以海不像朱以派那样性格温和,反而有着少子普通的倔强和叛逆。他行事莽撞冲动,是济宁城中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更是样样精通。

当夜,朱以派随刘之谋离开济宁,而朱以海则因为嫖宿妓院而错过了离开的时间。当城墙上的锣声响彻天地的时候,他最终被吵醒。虽然因为喝酒过量而晕晕乎乎的,但他心中知道这锣声意味着什么。他歪歪斜斜的向鲁王府跑去,想要闹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等朱以海到达鲁王府后,却发现那里除了几个奴仆,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而两个奴仆则不由分说,拉着他向北门跑去,妄图在闯军入城之前逃出城外。但还未等走出院落,大队士卒便杀了过来。

两个奴仆被杀,朱以海背后中了一箭,趴在地上装死。等到那队士卒离开了,他继续趔趔趄趄的向外逃。有人注意到了他,但是那些士卒大概更在意王府里的财富,因而没有人前去追击他。艰难逃到了城外,他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一头栽进了城外的小河中,被路过的陈王信他们所救。

看着仍旧昏迷的朱以派,刘孔和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王信道:“刘参将莫要担心,我曾找先生给他瞧过,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一两天就可以随我们一起上路。”

刘孔和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刘泽清提前带走了鲁王殿下,并向众人宣告是我们投降了闯贼。现在即使鲁郡王和我们一起,恐怕也无法坐实刘泽清陷害我们。”

陈王信笑道:“那如果眼前的这位鲁郡王能证明是刘泽清和闯贼合力谋取了济宁呢!”

刘孔和双目顿亮,“你说什么?”

陈王信道:“鲁郡王曾清醒过一段时间,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就告诉我们是刘泽清造反,让我们前去报官。虽然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属下从他的话语中得知。他听到了一些贼人的交谈,知道济宁失陷与刘泽清有关。朝廷或许不会相信我们,但一个郡王的话语,由不得他们不信。”

刘孔和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文册递给陈王信道:“好,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便启程去京师。再加上我手中的这个账簿,一定可以让朝廷问罪刘泽清。”

陈王信看完之后大吃一惊,“刘参将,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刘孔和叹了一口气道:“闯贼李岩给我的。刘泽清洗劫济宁,说是闯贼所为,但李岩却不愿担上残害百姓的恶名。因而给了我这个,并劝说我前去京师状告刘泽清,为闯贼正名。说来也真是好笑,刘泽清作为同泽却害我,而李岩作为敌人则放我。唉,这敌我还真是难以分辨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百七十八章 处罚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七十八章处罚京师的动乱虽然仅仅持续了一夜,但因为很多身无分文的流民和有预谋的士卒参与其中,造成的损坏却是难以估量的。

首先,京师三大仓被烧毁了两个,明廷多年的储备差不多完全被清空。而这个,又牵扯出倒卖军需物资的巨大弊案,数不清的官员牵扯其中。

还有就是,六部衙门中的两个被洗劫一空,而另外四个也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他各府衙门,如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翰林院等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

民房被烧两万余间,百姓死伤近万人,其中官员就高达百余名。这些人中,有些是因为太富有而被流民盯上,家被洗劫,家人被杀。有些是因为听信了闯军入城的流言,在逃亡城外的过程中践踏至死。还有一些是因为周显下达了不计任何代价平叛的命令后,被平叛的士卒所杀。

等到第二日叛乱止息,士卒收敛的尸首就有两千具之多。

周显听从了李邦华的建议,愿意自动解除自己所掌控的兵权,以释造反的嫌疑。但在此之前,他做了一些事。

第一,周显率部抄了高起潜的家。既然乱,就让他彻底乱起来。在王德化那里能搜到那么多银子,周显不相信高起潜会白的像纸。果然,虽然他家的银子少于王德化家的,但也有近百万之巨。

第二,周显命孟越带锦瑟立即返回登莱,将这边的情况告于万元吉。后者跟随杨嗣昌多年,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地方,都有深厚的人脉。而且他混迹官场多年,肯定比周显更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如果他能在登莱稍微呼应一下周显,也可让崇祯皇帝在处置周显时有所考虑。

第三,周显让周乾和他所带来的那部分禁军立即离开。禁军身份特殊,如果让崇祯帝知道自己和禁军有牵连,此事会更难解释。况且,周显不愿此事再牵扯上周乾。

第四,周显联系上了王先通,将自己掌控的士卒和从王德化和高起潜家中抄出的银子都交给了他。他是大明的伯爷,为人正直,也是此次事件中周显的暂时盟友。由他继续率领士卒参与平叛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而由他将王德化、高起潜贪墨的证据披露出去,显然也能更能取信于人。

这之后,周显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写成了两道奏折。其中一道是明面上发生的一切,可以拿去让众人观看的。另一道是周显个人的推测,能看的人仅限于周显和崇祯皇帝。他将这两道奏折都交给了李邦华,让后者带着它们入宫前去见崇祯帝。

本来,周显是想呆在神枢营中的监牢中等待朝廷的处置。但想到毛承明以及高起潜在三大营中的势力,放弃了这种选择。最后,周显仍旧是听了李邦华的建议,被暂时关在了御史台的监牢中。

御史台是纠察百官罪责的地方。只要进入御史台,想要定罪,就必须进入三司会审阶段。虽然到时候会麻烦很多,但因为李邦华是左都御史,在这里至少安全上有所保障。而御史台历来以直言闻名于世,是朝廷的言官。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不会故意去冤枉一个人。

在这样的乱势中,功过难辨,三司会审最后很大可能会不了了之,而这恰好是对周显有利的地方。这次动乱,周显所做确实有很多不合法度的地方,但都并非大错。最后要受多重的惩罚,实际上只决定一人一手,那就是崇祯皇帝的态度。

在天色即将大明的时候,崇祯皇帝的使者姗姗来迟。

来人周显认识,名叫葛世振,和周显、魏藻德为同榜进士,在当日科举中高中榜眼。他文辞华丽,初被崇祯帝授职翰林院编修,后被崇祯皇帝任命为自己的日讲官,每日常伴君侧。这样的待遇令无数人艳羡,但和魏藻德的年提数级,周显的赫赫战功一比,顿时显得无比黯然失色。

崇祯帝勤政,每日都很晚才入寝。而葛世振作为他的日讲师,不时受其召见。为此,在外面发生动乱之时,他还在宫内。

王德化率兵出宫,在城外被直接射杀。高起潜心中恐惧,不敢出城。而王承恩带回的消息,又有点倾向于周显,让崇祯帝又有点怀疑他话语的可信度。而魏藻德是崇祯帝最为倚重的大臣,崇祯帝在局势未明的时候不愿派其出城。在这种情况下,与周显有点联系,但关系又不甚亲密的葛世振便被派了出来。

葛世振出城之后,领着一队士卒来回打听消息,最终得知了周显的动向。但到了御史台之后,他却惊奇的发现,周显正待在御史台的大牢之中,周围还有无数士卒看押着。周显认了自己行事缓慢,没有及时平叛的罪名,但对于其他,概不承认。

宫内盛传周显造反,而他自囚于监牢等于完全堵断了这种谣言。因为没有造反的人会那么蠢,愿意静静的等待朝廷的审查。葛世振看到这种情况,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仅性命无忧,还很好的完成了崇祯帝派发给自己的任务。

但周显却不愿随葛世振一起回宫向崇祯帝禀明一切,说高起潜会在途中谋害自己。葛世振无奈,只得请求李邦华随自己回宫。

李邦华左都御史的身份,在平时就可以直接进谏皇帝,而他又首先率部抵挡住了乱贼的数次进攻。作为这次事件的亲历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向崇祯帝禀明一切,而这正是周显和李邦华最初所商议的。

李邦华首先进宫,等到局势彻底平稳下来之后,真正掌控京师三大营的王先通也被叫进宫询问情况。

但这中间错综复杂,却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但崇祯帝知道王德化和高起潜两家中竟然有数百万两白银之时,当即暴怒,立即解了高起潜的兵权,并让王承恩出宫去提周显入宫。而当周显到达宫中之后,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天下态势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九章天下态势在天亮时分,局势基本上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

崇祯帝命令太监敲起登文钟,召集众臣前来上朝。这时间已经比平时的上朝时间晚了一个时辰,在他又等了一个时辰后,竟然还有无数大臣缺席。询问之后,才知道除了一些大臣死于骚乱外,大部分人竟然在昨夜直接逃出了城。

崇祯帝恼怒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些悲凉。这些人平时吃着荒凉,但只是听到一些流言就丢弃职责逃出城去。等到流贼真的打进京师,又如何指望他们为大明尽忠崇祯帝在暴怒之下,下令清查所有不在场之人。重则入监,轻者去官,受惩责的人不计其数。

而朝堂之上,官官相护早就形成了一种传统,大小官吏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他们不敢质疑崇祯帝的决定,却可以把矛头对准下达打开城门,放人出城的周显。

周显放众人离开,本是为了减轻城中压力,以便兵卒尽快平定骚乱。但在有些大臣眼中,这却成了意图不轨的罪证。而当他们知道这一场骚乱的开端是从周显射杀薛濂开始的,一些在这场骚乱中死伤了家人,或者家被洗劫的众臣更是气愤万分。他们纷纷上书,要求崇祯皇帝重惩周显。

在这样的群情激愤中,周显的一点点过错都被无限的放大。最初,众臣只是讨论怎样对周显稍加惩处,但最后大有不斩了周显就无法平息民愤的地步。

而作为这场骚乱的另一个策划者高起潜,也比周显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在骚乱发生之前便躲到了皇城里面,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摆脱嫌疑。但他没想到的是,周显直接下令抄了他的家,并从中搜出了近百万两白银。本来就对宦官集团不满的东林党人纷纷上书攻讦高起潜贪墨,让他对自己的这百万家产做出解释。

崇祯帝不堪压力,最后命人将周显下狱。而高起潜因为在崇祯帝面前承认自己贪墨,并言说愿意献出所有家产后,从而得到了崇祯帝的原谅。但对于贪墨之外的事情,他和周显完全一样,概不承认。

崇祯帝不信任朝廷大臣,外放的太监都是他的耳目,而高起潜是这些太监中唯一通晓军事,而且最有能力的一个。他从内心也不愿舍弃高起潜,在看到高起潜承认罪责后,也愿意给其一个机会。

松山之战中,明方洪承畴被俘,卢象升伤重而亡。而清方,阿济格被卢象升阵斩,济尔哈朗被曹变蛟重伤。因为双方兵力都折损巨大,在这段时间内,辽东除了一些小冲突外,再无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但总兵李辅明上禀,说最近清军调动频繁,似乎要再次发起进攻。崇祯帝早欲在辽东再安插一个监军,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将高起潜贬黜京师到辽东出任监军,一方面可以平息了众人的愤怒,另一方面也可以助崇祯皇帝稍微控制一下辽东的军队。

而周显这边,处境显然比高起潜更难,毕竟后者只有一个贪墨的罪名。虽然崇祯帝心中知道周显并无大罪,甚至这场骚乱之所以能这么快止息,少不了他的果断行动。但当场射杀薛濂,在平叛过程中下达了对乱民格杀勿论的命令等这些行为都颇有争议。

那么多百姓被杀,那么多民房被烧,那么多公侯伯府被洗劫一空。到最后,所有的愤怒到最后都集中到了周显身上。

崇祯帝想要放了周显,但在群臣的纷纷上书中,他又无法下那样的诏令。最后只得暂时关着周显,欲待此事稍微平息之后,再下令放他出狱。但因为周显之前的光芒太盛,嫉妒他的,仇视他的不计其数。这些人不断上书,而李邦华、方以智等支持周显的话语反而沉入在茫茫的糟杂声中。

周显对于这件事早有一些心理预期,但他没想到这样的指责竟然持续一月有余而丝毫没有减弱趋势。这一个多月的监牢生活,不仅减弱了周显对崇祯帝的信任,也使他对大明的臃肿的官僚体系产生了彻底的反感。

有罪就是有罪,无罪就是无罪,这样一直拖着算什么事。

但在今日,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而令周显惊奇的是,最后使自己放出牢狱的原因不是因为崇祯帝最终下定决心,而是远在山东的刘泽清逼得他不得不放周显出狱。

周显用清水洗了一下脸庞,伸开双手,任由一个小太监替他穿上官服。一个月的监牢生活让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但双眼炯炯,光芒不减。

王承恩在旁道“本应让周宣武先归家换身衣服,但皇爷召见的急,还请您不要在意。”

周显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王承恩叙说外面最新的态势。

狱中消息闭塞,虽然在入狱之后,李邦华、方以智、甚至侯方域都曾来看过自己,但从他们得到的讯息都是不完整的。王承恩为崇祯帝最亲近的內恃,可以接触到全国各地最真实的情况,消息由他口出,基本上可以确认为真。

终于穿好了衣服,周显轻轻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可以发生这么多事情。

李自成攻下开封城之后,建立了大顺朝。之后在众臣的辅助下,安抚百姓,训练士卒,实力大增。他们先后夺取了归德、汝宁等府,除了黄河北岸的彰德府和半个怀庆府仍在官军控制范围内外,河南其他州府已尽数被闯军所得。

河南旱灾严重,虽然在临近黄河的大片区域有河水可以浇灌庄稼,而在豫西亦有肥沃的南阳盆地可以为之粮食。但因为闯军有着近四十万人的庞大规模,这粮草供应在总体上仍旧是供不应求。

基本上在闯军刚夺下济宁,阻断运河的同时,也是全国各地刚完成秋收的时刻。李自成以刘芳亮为主将,刘体纯为副将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南阳,目标直指大明的粮仓,湖广地区

第七百八十章 天下态势2

因为闯军行动迅速,官军毫无防备。一日时间不到,樊城被破,湖广的门户襄阳直接暴露在闯军面前。闯军耗费三日在上下游四处征集船只,第四日便开始渡河。

襄阳为荆北重镇,本有驻兵两万。但左良玉在朱仙镇惨败之后,败退襄阳。在朝廷抽调其前去武昌平叛的时候,他直接从襄阳提走了一万五千士卒。后来,朝廷方便也意识到襄阳的重要性,令骠骑将军马祥麟率五千白杆军入驻。

但一万人,守不住防线漫长的汉水。因而,马祥麟主动放弃了沿河防线,将兵力全部集中于襄阳城中,同时派人向后方的荆州,以及更远的四川求援。

荆州驻兵本不算少,但守将却是个胆怯无能之辈。他以荆州兵力不足为由,拒绝派出援兵。而且直言守住荆州是他的责任,而援助襄阳却不是。只知道自守一地,而没有意识到襄阳一失,荆州又如何能守的住可惜的是,放眼整个大明,这样的蠢人多之又多。

当闯军进攻襄阳的讯息传到四川之后,秦良玉迅速集合了一支近两万人的白杆军,准备在第一时间出川援助。但在这个时候,四川巡抚邵捷春却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让他率部前往川北御敌。

原来,在刘芳亮对襄阳发起进攻的同时,一支约两万的精锐闯军在大将贺珍的率领下乘船逆汉水西上。他们扫荡了勋阳府周边的州县,为大军补充粮草,然后在勋阳城下耀武扬威。勋阳官军心怀恐惧,不仅不敢出城与之决战,甚至在对方撤退之时还以为这是闯军的诱兵之计。

等到勋阳官军决定派出斥候,以确定闯军是否真的已经撤离之时,已经是这股闯军撤退的三日之后。而且这股闯军就像凭空消失了,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勋阳官军欢呼,以为是自己防守得当,逼得闯军撤离。一切都照常进行,而在心理上他们也忽视了这股闯军的存在,甚至没有向周边官军通报这股闯军的动向。

这股闯军再次出现,却是在十日之后。他们突然出现在了汉中地界,以势不可挡之势连续攻下了汉水沿线的洵阳、兴安、汉阴、石泉等重镇,在南郑守军还未有丝毫准备之时便兵临城下。南郑守将仅仅抵抗了一日便出城投降,将汉中这块联结川地和陕西的战略要地拱手让给了闯军。

汉中多山林,盗贼、劫匪横行。贺珍夺下汉中之后,竖起新顺王大旗,招降四方英豪。在很短时间内,便有数万大大小小的各种势力归附。得到了这些人之后,本是深入敌境的贺珍部顿时成了一个实力雄厚的一方诸侯。

贺珍一方面在汉中之北的艰险要地驻以重兵,以防备驻扎陕西的孙传庭部。另一方面则马不停蹄的南进剑门,大有直接攻入四川之势。

说到这里,王承恩突然停了下来,望向周显道“周宣武,汉中多山,应当极其难行吧从襄阳到汉中,中间那么远的距离,各地还有驻军,闯贼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王承恩最忠于崇祯皇帝,但能力资质都极其一般。如果是高起潜,断然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周显沉默了一会道“实际上此事也简单,只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即可。实际上在勋阳府内,类似的事情很久之前就真实发生过。三国时代,曹丕病死之后,新城太守孟达心中常常不安,因而约降蜀汉。但此事还未实施,消息就传到了司马懿那里,他一边写信安抚孟达,一边却率大军从南阳出发,在八日间急行军一千二百里,彻底打乱了孟达的部署。后来孟达被杀,诸葛亮北伐少了一个牵制曹军的盟友就是这个原理。要知道当时孟达坐拥三郡之地,手下有数万之众,而目前官军在勋阳各地兵力分散,且没有有一员大将对之进行统一的部署,败才正常。只不过”

周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两事还是有点不同的,因为当时襄阳还在曹魏手中,司马懿没有后顾之忧,所进攻的地点也不过是上庸三郡。而贺珍则越过勋阳府,直接进攻汉中,这是完全意义上的孤军。虽然在汉中他收降了不少人,但将这些人转为真正的战力尚需要时间。我想贺珍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川地守军误以为闯贼要进攻川地,从而无法派出士卒援救襄阳。”

王承恩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周宣武驻守四川,哪有贼人的可趁之机。可惜邵捷春那个蠢人,唉,一言难尽啊”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曾在川地见过邵捷春,这人胆怯智薄,由他统筹川地大军,一定会置湖广危势于不顾。但秦总兵久经战阵,如何看不清这点且她是马骠骑之母,在这种时刻又怎会不派出援兵”

王承恩叹声道“秦总兵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见识、能力都远超无数男儿。她第一时间向邵捷春禀明在汉中的闯贼乃是诱兵,请求立即出川,但邵捷春拒不同意,反而强令秦良玉立即率白杆军北上。秦良玉无奈,令其侄秦翼明率一万白杆兵顺江东下,在四川和湖广边境驻扎,以便随时出川。而她自率剩余白杆兵北上,想要在说服邵捷春后,立即出川。但最终邵捷春仍旧没有同意。”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现在湖广的局势呢”

王承恩回道“马骠骑苦守襄阳一月,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的援助,在城破之后死于与闯贼的巷战之中。接着荆州守军不战而降,其他周边各郡亦是如此。局势崩塌,湖广彻底糜烂。而恰在此时,秦总兵状告邵捷春的塘报传到京师,引得皇爷大怒,当即下令缇骑出宫,绑邵捷春入京。而即使这样,局势仍旧没有一点要变好的迹象。”

周显想到以前在川地与马祥麟的短暂相交,虽然说不上什么深交,但彼此都有惺惺相惜之感。却没想到他以这样一种壮烈的方式落幕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天下态势3

闯军拿下荆州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顺长江东下,一路攻城略地,目标直指楚地战略要地武昌。

武昌不仅是锁钥长江上中游的战略要地,楚王府所在,还是左良玉经营良久的老巢。因而当左良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舍弃正在被围困的孙可望部,率部返回武昌。这本是正常的做法,但左良玉撤军的过程却极其不厚道。

当时围困孙可望的主要有两支大军,一支是由平贼将军左良玉所率的以荆楚人为主的湖广军,还有一支是凤阳总督马士英所率的以江淮人为主的淮军。当左良玉率部撤离之时,不仅没有提前把自己将要撤离的消息传递给自己的盟友马士英,反而私下派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孙可望。

因而,当左良玉刚一撤离,孙可望便集中全军兵力向马士英发起了进攻。马士英不敌,士卒损失惨重,狼狈南逃。直到六安境内,得黄得功援助才稳住了局面。但江淮局势随即彻底崩坏,连失数县,连中都凤阳也落入了孙可望手中,天下震动。

这样的场景看似荒诞,但略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左良玉这么做的原因也十分简单,无非就两个字“党争”。

左良玉为山东临清人,但他崛起的地方却是在辽东,能从一个小卒逐渐成为独领万千士卒的朝廷大将。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出众外,还得益一个人的着力提拔,这个人就是著名的东林党人侯恂。左良玉感念侯恂的知遇之恩,也因此比较亲近于东林党人。

而马士英为贵州贵阳人,作为西南边陲的小人物,虽然通过科举他高中进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一步登天。官场,对于他这样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人物来说不是一般的艰难。不像和他同榜的大多数进士,科举高中之后直接进入翰林院,然后混上几年就可以入阁入部。

马士英在高中之后便被外放,历任户部主事,严州县令,河南、大同知府,各种地方小官,他做了个遍。他能力出众,官职步步高升,但这满足不了他的个人野心。东林党人对于他这只西南猴子没什么好感,他便和依附于阉党的阮大铖达成同进退,并且积极和新崛起的复党领袖张缚相交。

自身能力出众,在朝廷内又有人为之摇旗呐喊,马士英登上了自己人生的小巅峰,成为大明的凤阳总督,俨然是掌握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在孙可望部杀入江淮之后,他步步抵抗,苦心经营,虽然不能击败孙可望,但极大的延缓的后者的进展。后来,左良玉、黄得功、刘良佐率援军到达,大败孙可望于巢湖。可以说,此次大胜,马士英功不可没。

但是在击败孙可望这个外部敌人之后,官军内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先是刘良佐南撤,接着黄得功因与左良玉不和率部前往庐州,官军剩下的只有左良玉和马士英两部人马。

孙可望虽然大败,但仍有近两万大军,且淮西多山,没有重兵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剿灭。而左良玉和马士英本就相互忌惮,在最初的进攻中都指望对方和孙可望拼的两败俱伤,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最终导致孙可望在淮西彻底站稳脚跟。

直接剿灭不了,官军就采取围困战术,欲将孙可望彻底困死在淮西。这个方案本是可行的,淮西多山少田,孙可望数万大军的补给将是很大的问题。但在执行上,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首先是大军的补给问题。马士英兵少,且他是凤阳总督,可以依托于当地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而左良玉虽然从武昌来,但再从湖广运粮根本不可能实现,因而他要求马士英为之解决粮草问题。但马士英以朝廷无这样的规制而拒绝,只是从道义上给左良玉提供少许粮草,但这点粮草对于拥有数万大军的左良玉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左良玉为边塞小卒出身,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手中的长刀所获,性格飞扬跋扈,手下也多是悍兵骄卒。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左良玉不仅派兵洗劫了淮西数县粮仓,还纵容士卒四处烧杀抢掠,夺取普通百姓的那一点点口粮。

马士英为当地的父母官,闻讯大怒,上书状告左良玉。而左良玉亦上书,攻击马士英不为之提供粮草,从而导致无法出兵剿灭孙可望。

他们两个的上书在朝内引起了轩然大波,逐渐演变成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相互攻讦。崇祯帝无奈,只能和起了稀泥。他下旨宽恕了左良玉,勉励了马士英,让他们同心协力,以早日攻灭孙可望。

但这样的一道旨意并没有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左良玉依旧我行我素,而马士英则纵兵斩杀了几个洗劫百姓左部士卒。导致他们不仅没有齐心进攻孙可望,反而两军之间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并。

再加上马士英为进士出身,瞧不起丘八出身的左良玉。而左良玉更觉得书生一无是处,对于监管自己的马士英更是百般看不上。最终导致两者的裂痕不断扩大,到最后两人各驻一地,相互之间毫无合作可言。

因而,当左良玉准备撤离之时,才做了那样的决定。而且从实际上看,却不得不说,这是个英明的决定。

不仅可以好好的坑害马士英一把,解一解最近被他压制的一口恶气。还可以告知孙可望自军已有准备,攻击自己不如攻击马士英,从而使自军可以安全撤离。

从这点看,左良玉真的算是一员良将。

周显笑了笑道:“左昆山真是厉害,不仅让敌军闻风丧胆,连自己人也恐惧万分。今后谁要与之协同御敌,不仅还防备敌人,更要防备这位左大将军了。”

王承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周宣武说笑了。实际上,此事的影响远甚于一个江淮,皇爷为此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外面准备了马车,周宣武还是随我上车,我们边走,咱家边与你说。”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天下态势3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七百八十一章天下态势3闯军拿下荆州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顺长江东下,一路攻城略地,目标直指楚地战略要地武昌。

武昌不仅是锁钥长江上中游的战略要地,楚王府所在,还是左良玉经营良久的老巢。因而当左良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舍弃正在被围困的孙可望部,率部返回武昌。这本是正常的做法,但左良玉撤军的过程却极其不厚道。

当时围困孙可望的主要有两支大军,一支是由平贼将军左良玉所率的以荆楚人为主的湖广军,还有一支是凤阳总督马士英所率的以江淮人为主的淮军。当左良玉率部撤离之时,不仅没有提前把自己将要撤离的消息传递给自己的盟友马士英,反而私下派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孙可望。

因而,当左良玉刚一撤离,孙可望便集中全军兵力向马士英发起了进攻。马士英不敌,士卒损失惨重,狼狈南逃。直到六安境内,得黄得功援助才稳住了局面。但江淮局势随即彻底崩坏,连失数县,连中都凤阳也落入了孙可望手中,天下震动。

这样的场景看似荒诞,但略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左良玉这么做的原因也十分简单,无非就两个字“党争”。

左良玉为山东临清人,但他崛起的地方却是在辽东,能从一个小卒逐渐成为独领万千士卒的朝廷大将。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出众外,还得益一个人的着力提拔,这个人就是著名的东林党人侯恂。左良玉感念侯恂的知遇之恩,也因此比较亲近于东林党人。

而马士英为贵州贵阳人,作为西南边陲的小人物,虽然通过科举他高中进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一步登天。官场,对于他这样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人物来说不是一般的艰难。不像和他同榜的大多数进士,科举高中之后直接进入翰林院,然后混上几年就可以入阁入部。

马士英在高中之后便被外放,历任户部主事,严州县令,河南、大同知府,各种地方小官,他做了个遍。他能力出众,官职步步高升,但这满足不了他的个人野心。东林党人对于他这只西南猴子没什么好感,他便和依附于阉党的阮大铖达成同进退,并且积极和新崛起的复党领袖张缚相交。

自身能力出众,在朝廷内又有人为之摇旗呐喊,马士英登上了自己人生的小巅峰,成为大明的凤阳总督,俨然是掌握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在孙可望部杀入江淮之后,他步步抵抗,苦心经营,虽然不能击败孙可望,但极大的延缓的后者的进展。后来,左良玉、黄得功、刘良佐率援军到达,大败孙可望于巢湖。可以说,此次大胜,马士英功不可没。

但是在击败孙可望这个外部敌人之后,官军内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先是刘良佐南撤,接着黄得功因与左良玉不和率部前往庐州,官军剩下的只有左良玉和马士英两部人马。

孙可望虽然大败,但仍有近两万大军,且淮西多山,没有重兵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剿灭。而左良玉和马士英本就相互忌惮,在最初的进攻中都指望对方和孙可望拼的两败俱伤,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最终导致孙可望在淮西彻底站稳脚跟。

直接剿灭不了,官军就采取围困战术,欲将孙可望彻底困死在淮西。这个方案本是可行的,淮西多山少田,孙可望数万大军的补给将是很大的问题。但在执行上,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首先是大军的补给问题。马士英兵少,且他是凤阳总督,可以依托于当地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而左良玉虽然从武昌来,但再从湖广运粮根本不可能实现,因而他要求马士英为之解决粮草问题。但马士英以朝廷无这样的规制而拒绝,只是从道义上给左良玉少许粮草,但这点粮草对于拥有数万大军的左良玉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左良玉为边塞小卒出身,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手中的长刀所获,性格飞扬跋扈,手下也多是悍兵骄卒。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左良玉不仅派兵洗劫了淮西数县粮仓,还纵容士卒四处烧杀抢掠,夺取普通百姓的那一点点口粮。

马士英为当地的父母官,闻讯大怒,上书状告左良玉。而左良玉亦上书,攻击马士英不为之粮草,从而导致无法出兵剿灭孙可望。

他们两个的上书在朝内引起了轩然大波,逐渐演变成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相互攻讦。崇祯帝无奈,只能和起了稀泥。他下旨宽恕了左良玉,勉励了马士英,让他们同心协力,以早日攻灭孙可望。

但这样的一道旨意并没有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左良玉依旧我行我素,而马士英则纵兵斩杀了几个洗劫百姓左部士卒。导致他们不仅没有齐心进攻孙可望,反而两军之间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并。

再加上马士英为进士出身,瞧不起丘八出身的左良玉。而左良玉更觉得书生一无是处,对于监管自己的马士英更是百般看不上。最终导致两者的裂痕不断扩大,到最后两人各驻一地,相互之间毫无合作可言。

因而,当左良玉准备撤离之时,才做了那样的决定。而且从实际上看,却不得不说,这是个英明的决定。

不仅可以好好的坑害马士英一把,解一解最近被他压制的一口恶气。还可以告知孙可望自军已有准备,攻击自己不如攻击马士英,从而使自军可以安全撤离。

从这点看,左良玉真的算是一员良将。

周显笑了笑道“左昆山真是厉害,不仅让敌军闻风丧胆,连自己人也恐惧万分。今后谁要与之协同御敌,不仅还防备敌人,更要防备这位左大将军了。”

王承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周宣武说笑了。实际上,此事的影响远甚于一个江淮,皇爷为此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外面准备了马车,周宣武还是随我上车,我们边走,咱家边与你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末代驸马》,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百八十三章 天下态势5

王承恩还在继续说。“皇爷的诏令发出去没多久,刘泽清上书言说的那个叛贼刘孔和竟然来到了京师。刘孔和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朝内任职,关系深厚,他四处递书,状告刘泽清私下联结闯贼,背叛朝廷。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证人,鲁郡王朱以海。如此,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刘泽清背叛朝廷的事实。”

周显点了点头,“那圣上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王承恩道:“虽然刘泽清的确与闯贼有关系,但至少他还未真正投降闯贼。皇爷有意低调处理此事,但群臣汹汹。最后被逼无奈,皇爷只得下诏令方正化前赴山东调查此事。方正化虽然是內恃,但却在登莱充当监军。皇爷没有派大臣,甚至没有从朝内派出內恃,里面的意味很是明显,就是告诉刘泽清不会深究此事。”

李自成攻取济宁,兵临兖州。而在鲁西,能夺回济宁,或者说能抵挡闯军的只有刘泽清所率的数万士卒。一旦他因为害怕朝廷追责而直接投靠了李自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按说崇祯帝这样处置并没有什么错,但为何刘泽清却直接叛了呢!“那后来呢!”

王承恩叹了一口气道:“方正化刚到达临清就被刺杀身亡,而朝廷派去的查案钦差在他的地界上被刺身亡,就算他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这样一来,刚刚平息的群臣怒气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无数大臣上书,要求重惩刘泽清。而皇爷只得下诏训斥刘泽清,并准备派出新的将领前往山东夺取刘泽清的军权。”

周显皱眉道:“那方正化是刘泽清派人刺杀的吗?按说,他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

王承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有人说是刘泽清命人做的,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又是闯贼下的手。但此刻,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问题是,刘泽清知道朝廷要夺他军权之后,恼羞成怒。不仅拒不接受朝廷的诏令,还同时派出士卒进取济南、东昌两府。因为他是右都督,兼山东总兵,朝廷又未公开宣布其投靠闯贼。他打着大明的旗帜,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便拿下了山东的大部分州县,并俘虏了以山东巡抚邱祖德为首的山东众文武。”

看周显脸色难看,王承恩继续说道:“当山东的消息传回京师后,皇爷大怒,传诏四方,揭示刘泽清的罪名。同时令曾担任过山东巡抚的王永吉率天津卫兵出天津卫,前去讨伐反叛的刘泽清。但王永吉不通军事,在德州被刘泽清击败,士卒死伤惨重,而他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周显心中无奈,既然决议安抚刘泽清就应该执行到底。而如若要动他,就应该派出精兵强将出攻山东,以尽快平定刘泽清的叛乱。而崇祯帝却只派出了一个以文职出身的王永吉,难道他还真以为只因王永吉担任过山东巡抚,便可以凭借他在当地的关系兵不血刃拿下整个山东吗?“那现在的情况是,刘泽清已经投降李自成了吗?”

王承恩摇了摇头道:“情况比这个更糟。刘泽清在击败王永吉之后,野心膨胀,他不愿当大明的右都督,也不愿投靠闯贼。他想当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编造了皇爷的十大罪名,宣告四方,以此言说皇爷不配当大明的天子。然后他以自己的几万精兵为基础,拉拢强迫山东众文武,扶鲁王朱以派称帝。”

周显顿时哑然,没想到刘泽清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野心。鲁王朱以派是朱元璋第十子朱檀的后代子孙,与他同等地位的藩王在大明有十数位。他能称帝,其他的藩王会如何作想?因而最后无论是否能平定刘泽清的叛乱,朱以派的称帝就等于开了一个坏头。只要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或者有大明的文武有野心想要借助这些朱元璋的后代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就可以直接称帝或者扶这些藩王登上帝位。

历来,天无二主。

现在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李自成,一个皇太极,再加上一个朱以派,事情就变的更复杂了。而且朱以派是朱元璋的后代,他的称帝从根本上质疑崇祯帝统治的正统性。而且如若不能尽快平定叛乱,很多对崇祯帝不满的大明士绅就会转而开始支持朱以派。这种事情,显然是崇祯帝所不能容忍的。

周显到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了,因为崇祯帝觉得自己可以助他尽快平定刘泽清的这场叛乱。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好事。但登莱只是山东的两个边缘府,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又如何去平叛占据山东大部的刘泽清呢!

王承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刘泽清在击败王永吉之后,留少数兵力于德州,以防朝廷再次派兵进攻山东。而同时令士卒强逼着在山东的士绅官员参加朱以派的登基大典,淄博的王家、临清的刘家,甚至是衍圣公孔尚贤也都被迫参加。”

说到这里,王承恩看了一下外面道:“周宣武,到了,我们去见皇爷吧!具体的详情,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看战报。”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王公,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孙可望又掀起了轩然大波,你现在能否提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王承恩叹了一口气道:“济宁被闯贼所占,装满漕粮的船只聚于淮河不能北来,十多万漕丁无事可做。而漕运官吏以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为由,拒绝给他们发放饷银,因而闹的民怨沸腾。孙可望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手下将领李定国率领两千精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淮西地界,并夺取了淮河之上的近百艘漕运船。他们散尽上面的粮食给周边贫民,以收民心。同时招募漕兵入军,扩充实力。在孙可望率大部士卒到达之后,他们渡河东进,连破数城。目前新传回来的消息,孙贼正在围攻扬州。”

第七百八十五章 送行

早晨的寒气已经完全褪去,淡金色的光芒洒向天际。

周显饮了一口温酒,缓声道:“天亮了。”

坐在周显对面的沈廷扬望了望远处,摇头叹气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朝廷到底要派什么人前来,怎么会拖延这么久?”

沈廷扬本为户部主事,无领兵之权。但在孔有德率部偷袭登莱惨败之后,流落荒岛,被运粮去登莱的沈廷扬碰巧遇到。虽然沈廷扬身边没有多少能战的士卒,但当时的孔有德更惨。最后的结果是孔有德自杀身亡,沈廷扬无缘无故捡了个大便宜。

孔有德为满清的三顺王之一,也是自大明与满清交战以来,第一个被杀的王级大人物。当他的尸首被运到京师的时候,立即引起了轰动。崇祯帝大喜,除了令人砍下孔有德头颅,传首九边外,还大大重赏了沈廷扬这个有功之臣。

沈廷扬由户部主事被提升为户部郎中,没过多久,他所主持通过海运向辽东运粮的事情也取得了巨大的成效。崇祯帝觉得沈廷扬是可用之才,同时可能觉得上一次的赏赐有点薄了。一道圣旨下去,沈廷扬又被提升为大明的右侍郎。只不过这次不是户部的,而是工部的。一年之内,由一个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提升为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这提升速度绝对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了。

现在运河被闯军阻断,南方的漕粮无法北运,沈廷扬上书扩大海运规模的建议得到了崇祯帝的应允。这次他之所以随周显一起,是因为他所掌控的海船数量无法满足运送足量粮食的需求,他希望周显能将登莱水师暂时交于他。

周显并没有立即同意,只是应允会调配一些船只给他,但具体数量要等到自己返回登莱之后再说。

限于事情的紧迫性,两人讨论之后便决定当天城门打开之时便共同离开京师。但刚出城没多久,一队缇骑便追了上来,说崇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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