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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致命进化》 预祝所有高考学子们金榜题名！ 虽然“高考”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已经很远了，但直到现在我依旧能清楚地记忆起当年的许多细节。 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毕业班的培训老师，曾经的职业习惯让我还是忍不住想在这里絮叨几句。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看我这本书，但如果真的有高考的朋友看到的话，我希望这几句话能给你带来帮助。 首先就是别迟到，宁可早到也千万别晚出门。之所以把这条放在头一条说就是因为每年都会有迟到的考生，他们甚至都没有迈进考场就已经被这场角逐淘汰了，这种阵亡方式太冤了。（切记切记，不要迟到。） 其二就是放平心态，别想太多，实在不行复读一年又是一条好汉，心理压力别太大。（如果考场上紧张的话可以做做深呼吸，但是，千！万！别！一！直！喝！水！，千！万！别！） 第三就是记得带上当天相关科目的一本实用性的书，临进考场前背一段，如果考数学就背一条公式，语文就背一段古文，进入考场后直接写在草稿纸上，没准会有惊喜。（虽然我是个非洲人，但是当年高考我还是赌对了一道数学大题的公式，亲测有用！） 最后就是记得带好了考试相关的东西，出门前检查一遍。如果是笔或者什么工具进场了才发现没带，也别慌，记得求助监考老师，一般情况下老师们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好了，基本就这么多吧。 所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句诗是王昌龄写的，我觉得对于高考的氛围来说，这句诗再合适不过了。 希望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们，能够像诗中所写一样，化笔为矛，铸墨为剑，在考场上力克难关，奋勇前行。 最后，祝你们都能够金榜题名！ 第一章 我重生了？ 痛。 很痛。 吴宗感觉自己像是被封闭了所有神经，只有锥心刺骨的疼痛如此的真实。 从凹陷断裂的后脑开始，这种极端的疼痛一直蔓延到折曲的腿骨，他知道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已经碎的差不多了，皮肉上绽开的伤口遍布了他整个身体，大小不一的伤口正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他就像一条被鱼叉捕获的强壮金枪鱼一样躺在透骨寒冷的冰面上，身下能让他得以呼吸的是由鲜血所汇聚的猩红小水滩。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跨越两级挑战被称为全能的‘天父’本就是有去无回的决定。 他费力地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唱起了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他断断续续地唱起《送别》来，他的肺里面已经渐渐渗入血液，吸气的时候还有滋滋啦啦的声音，宛如一个破烂的收音机。 像是拨开叠着重重尘沙的棺椁一样，太多年了。 那还是他第一次和柒柒在学校的开学典礼上表演，他拉着手风琴，柒柒唱着歌。 ‘她多美啊’吴宗想着‘就像一只百灵鸟一样’。 那时候的天是蓝的，没有厚重昏黄的核爆粉尘；那时候的草是绿的，不会被灌溉上鲜血；那时候的街边还有推着车的老奶奶卖着香草冰激凌，而现在的街边除了破碎的水泥隔离墩和斑驳的铁丝网就只剩下游荡着的腐烂尸体。 还有柒柒。 吴宗挣扎着微微抬起头，这几乎要了他的命，他还想最后再看一眼躺在自己胸口的柒柒。 本来精致美丽的脸庞现在只剩下了一半，惨烈的颅骨龇在破碎皮肉的外面，漂亮的脸颊已经被扯碎了，模糊的血肉糊在她外露的整齐牙齿上，这里的温度太低了，她的血肉上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冰碴。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柒柒那么美丽动人。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盖上柒柒已经残缺破碎的半张脸，像是怕她着凉一样。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他的歌声没停，但是不断吸入肺部的寒流正在将他肺里的血沫冻成冰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今宵……别……” 他最终还是没有唱完。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吴宗在心里问着自己。 ‘自己曾做的一切，值得吗。’ 他没有等到答案。 公元2030年，南极聚落，纳瓦冈冰盖上空的漫天大雪被无际的丧尸冲散，呼嚎疯狂的尸潮踏平了人类最后的聚落，全球七十五亿人口无一幸免。 在地球上存在了七百万年，被称为‘人类’的物种和它所创造的最后的文明，被这场大雪一同掩埋在了冰盖之下。 短短十年内人类被彻底清除，新的物种登上舞台。 “我们来看下一道题，1942年，欧洲战场上的哪一场战役被称为二战的转折点？”一片无垠的寂静漆黑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吴宗，你来回答一下。” 吴宗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不是南极的冰天雪地，反而是一大摞厚厚的书本试卷。 人都说死之前会闪回一生中最怀念的时光看来是没错的。 吴宗在心里嘀咕着。 “吴宗同学？”男人的声音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快高考了就先和周公商量商量别再下棋了吧。” 随着男人的话，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 接着，吴宗感到一个手肘拱了拱自己，一个悦耳的少女声音低声呼唤着自己：“吴宗，起来了，老师叫你呢。” 这个声音吴宗太熟悉了。 是柒柒！ 他“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扭头看过去。 吴宗正对上少女精致而白皙的脸庞，一双薄唇涂着亮晶晶的唇膏，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的埋怨。 少女被吴宗吓了一跳，接着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抱怨地小声说：“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看来上天在最后的时间中还是眷顾自己的，吴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闪回中还能看到十年前的柒柒。 “柒柒，”吴宗睁大了眼，少女的身形在他的瞳仁中像是苍凉无垠沙漠中最后的绿洲，颤抖的手伸向柒柒那如同天鹅一般的白皙脖颈：“我……” 啪！ 还没等吴宗说完，柒柒一巴掌打在吴宗的手背上，害羞地红着脸嗫嚅道：“你干嘛呢。” “咳咳，”老师清了清嗓子，倒也开明：“吴宗同学，秀恩爱完全可以等下课。” 教室里的学生们哄堂大笑，搞得柒柒一张大红脸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宗看着看戏的同学们，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课堂上没有饥饿与死亡，也没有阴谋和暴乱，这里有的只是善意的同学，和善的老师，还有自己的一生挚爱。 有将近八年了？或者十年？吴宗在心里算着，自己都没有像这样轻松地笑过了。 不如就再做一回十年前哪个好学生吧，他站起来终于回答了老师的问题：“1942年7月17号一直到1943年的2月2号，历时六个半月，欧洲战场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成为扭转二战局势最为重要的一场战役。” “标准答案，”老师点了点头：“请坐。” 但吴宗却并没有坐下，他开口招呼住了走向讲台的历史老师：“老师。” “怎么了？”历史老师回过头看向吴宗。 这位历史老师在平时讲课的时候会时不时穿插自己对于历史和政治的简介，他的课程从来不流于表面，在讲解课程中也会带领学生们在历史的背后探寻那些人性的反思和生活的智慧。 不夸张的说，他的一些观念深深地影响了吴宗这一生价值观人生观的形成。 吴宗走出座位深深地向老师鞠了一躬：“学生非常感谢恩师对我的栽培。” 这一句话反而让老师愣了愣，接着摆了摆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倒谈不上不上栽培二字，不过还是谢谢你。” 吴宗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以后托着脸看着柒柒。 “你老看着我干嘛呀，”柒柒刚才害羞的小红脸刚下去，又被一直看着自己的吴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怪。” “不怪，”吴宗摇了摇头，接着有些怅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这么看你一辈子。” “流氓，”柒柒扭过头娇嗔一句，一边伸出手用力地拧了吴宗的大腿一下。 “疼疼疼，”吴宗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小声叫唤。 他刚要开口接着说些肉麻的话，却突然反映了过来。 疼？ 我怎么会疼？ 我不是死了吗？ “柒柒，”他迟疑地拍了拍柒柒的肩膀，意识到了什么：“你再掐一下我。”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的吴宗太奇怪了，别是学习压力太大出现什么精神问题了吧，柒柒显得有些担忧。 虽然不懂吴宗要干嘛，却还是轻轻掐了他一下。 轻微的痛感，通过大腿外侧的肌肉神经传达到吴宗的大脑告诉他这是真实的触感。 他一下坐直了身体拿过柒柒的保温杯倒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食道一直流进他的胃；他又低下头摸了摸地板，瓷砖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他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死亡前的闪回。 “我重生了。” 第二章 玩过生化危机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重生了。 吴宗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一种什么心态去应对这件事。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仔细看了看，那些曾经的累累伤痕都已经没有了，两条手臂光滑平整，只有右手中指的侧面有一点茧子——那是这些年读书写字留下的。 他缩起肩膀停滞了半秒，然后突然肩胛发力，肌肉一路紧绷到指尖。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唉，”吴宗叹了一口气。 本来自己这个重复了上万遍的发力动作会让双手的手指骤然撕裂，突破皮肉变成一支支长约七八寸的锋利而坚固的爪刃，但是现在看来，重生似乎也带走了自己原本的能力。 不用再试，吴宗清楚自己曾经的力量和速度也将随着重生烟消云散。 他转头看向窗户，教室里的暖气很足，窗户上甚至已经蒙上了一层呵气。吴宗用袖子抹了抹窗户，看见外面的树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桠了，看样子已经入冬有一段时间了。 接着他拿起手中的试卷，试卷上写着“集雨市第二中学十二月模拟考试b卷（文综）”的字样。 ‘十二月了’吴宗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果事情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按照他的记忆来说，今年的年底将会爆发那场将人类文明毁于一旦的灾难。 “今天多少号了，”吴宗转头看向柒柒。 “哦，今天，”柒柒翻过手腕看了看自己那款水蓝色的卡西欧电子手表：“今天十八号，怎么了？” “没事，”吴宗摇了摇头，随意地说道：“忘了今天几号了。” 柒柒还是感觉今天的吴宗有些奇怪，她仔细看了看吴宗，最终也没问什么。 那玩意是几号传过来的？吴宗在心里仔细回想着。 按道理来说，今天这种后来被命名为c-10的超级真菌今天就应该在南非一带爆发，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传遍全球。 这样算过来，即便自己所在的集雨市地理位置位于中纬度，最长一个星期也会被传播变为一座死城，即便现在还没有任何新闻提示病毒已经爆发，但是作为已经完全失去所有能力的普通人来说，吴宗告诉自己他现在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边想着，他一边拿起碳素笔随便抽了一张演算纸一边列举自己要提前准备的物资，一边考虑着自己的准备计划。 叮铃铃！ 就在吴宗还在考虑准备计划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起来。 吴宗把纸折了起来用笔夹上，顺便伸了个懒腰。 刚下课柒柒就跟自己的闺蜜手拉手一起去厕所了。趁这个空，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溜达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柒柒的凳子上，吴宗看过去，正是自己的好友林骁。 “你今儿吃错药了吧，”林骁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吴宗：“这也就是赶上历史老师，换班主任早让你站后面听课了。” “我刚睡懵了，”吴宗假装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可真牛逼，”林骁一边说着，一边捅了捅吴宗，接着偷偷翻开口袋拿出了一包中华烟，小心地对吴宗炫耀到：“软中，跟我爸那偷的，抽根？” “你也不怕你爸两棍子打折你的腿，”吴宗说着站起身来，扭了扭腰：“既然你这么诚心地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来一根吧。” “呦呵，”林骁夸张的点了点头，做出一脸谄媚的样子：“多谢吴老板赏脸！” “哪里哪里！”吴宗煞有其事的摆了摆手：“盛情难却嘛！” “你他妈个真是个狗东西。”林骁笑骂道。 吴宗乐着跟林骁刚走了两步，却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站住了脚步，犹豫了两秒接着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走了那张清单跟着林骁来到了厕所。 这玩意抽一根少一根了，吴宗在厕所一边想着，一边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上已经出现了推送：今日刚果一带出现了一种特殊的病症，大面积的人口持续高烧，当地医院爆满，本次疫情可能是继h7n9后全球爆发的最严重的病毒，该次疫情已经得到世界卫生组织的高度重视。 吴宗叹了口气，看来重生并没有改变时间线，人类文明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深渊。 林骁抖了抖提上裤子，把烟头扔进小便池里回头对盯着手机发呆的吴宗笑道：“在这琢磨什么呢，你闻着这味不上头吗。” “还有比这更上头的事。”吴宗锁上手机屏幕对着林骁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林骁跟着他走出厕所转身走进厕所后身的小树林里，看着神神秘秘的吴宗有些奇怪：“你今天就是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吴宗沉吟了半晌，开口道：“你信不信我。” 看着吴宗凝重的脸色，林骁意识到可能真出什么事情了，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你爹妈不给你打钱了？” 吴宗家的一些事，他是知道的。 在吴宗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抚养权虽然归了他妈，但是小吴宗却是被父母轮流照看长大的。说出来可笑，就在前几年，他的父母都成立的新的家庭，于是吴宗便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好在他的父母还算是尽义务，给吴宗买了一套房子，而且按月都给他打生活费。吴宗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太多的怨言，他也理解父母的苦衷。 时间长了吴宗倒也对这件事不放心上了，整天嘻嘻哈哈，但是今天，林骁感觉自己的这位朋友格外的异常，于是猜测道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状况。 “别的不说，”林骁对着吴宗拍了拍胸脯：“有哥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饿不死你就是了。” 一边说着，林骁一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着玩笑说道：“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好好考个大学，你学习这么好，上了大学勤工俭学回头孝敬孝敬你爹我就行了。” “走吧，”说完，林骁拉着吴宗就要回去上课。 谁知吴宗却拽住了他的胳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 “那是？”林骁刚要开口发问却被吴宗摆了摆手打断了。 他打了一个‘听我说’的手势，伸手到林骁的口袋里又掏出来两根烟分给林骁点上，开口说道：“我接下来所说的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都是事实。” 接着，他吧嗒吧嗒按了两下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烟，把手机重新按亮，递给林骁。 透过缭绕的烟雾，林骁一边看着上面像是小广告一样的的新闻，一边听吴宗再次开口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你看到的我，是重生的吴宗。” 吴宗语出惊人。 “你现在看到的新闻是真的，它是一种超级真菌，通过空气传播，传播速度极快，是现代人类医学防控不了的，再用不了几天，这种病毒就会扩散到我们这里。” 吴宗抽了口烟。 “而且致死率百分之百。” 说到这，吴宗看到林骁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 林骁多少是个有常识的高中生，他很清楚如果一个病毒如果能同时满足‘传播快、致死高’将会给人们带来怎样灾难性的打击，更要命的是这种超级真菌是通过空气这种根本无法防控的介质传播。 如果真如吴宗所说，这种真菌简直就是能够百分百致死的流感。 “你……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林骁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况且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种超级真菌根本不是现代医疗能够解决的。” “它并不会感染全人类，”吴宗弹了弹烟灰：“在这种真菌全球爆发之后，按理来说全球都会被传染，但是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活了下来，比如说上一世的我，这点我曾经咨询过里尔埃文斯博士，他也没有办法解释。” “里尔埃文斯？”林骁惊讶地看着吴宗：“诺贝尔医学奖的那个埃文斯？” 吴宗吐了一口烟点点头：“嗯，我在北美的时候遇到了他。” “你还相信我吗？”吴宗抬头看着林骁问道。 林骁看着吴宗认真的脸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种事情猛然听到谁都一时接受不了，他知道吴宗显然还有话没说完，沉吟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吴宗。 “虽然有时候你挺不靠谱的，”林骁咂了下嘴，随机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这次我信你。” “不过你要敢骗我真的会跟你翻脸的。”他补充了一句。 ‘我倒是希望你有机会跟我翻脸，’吴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吴宗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也是这个灾难最令人匪夷所思的部分。 “这种超级真菌不仅能让人死亡，还能让人复活。某种意义上的复活。”吴宗说道：“高烧致死的人会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内再次复活。” “复活？”林骁歪着头没明白他说的‘复活’的含义：“什么意思？” 吴宗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用力的碾灭，抬头看向林骁：“你玩过生化危机吗？” “玩过啊，”林骁想也没想就回道：“t病毒，打丧尸……” 说到这，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林骁猛地抬起头看向吴宗，瞳孔骤然缩紧，他突然明白了吴宗这句话的含义—— 那些死掉的人会变异成丧尸。 第三章 你试试？ 林骁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匪夷所思。 “吴宗，”林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如果说这是个玩笑，那我不得不承认你有点吓到我了。” 吴宗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他知道林骁已经对自己所说的真实性相信的八九不离十了，之所以这样问自己完全是因为一时没办法接受。 他也没有再多讲什么，只是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了自己上课写好的纸条交到林骁手上：“你自己慢慢消化消化，消化完了立刻着手准备这上面的东西，咱俩分头行动。” 说罢，他拍了拍林骁的肩膀：“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饿不死你就是了。” 林骁跟着吴宗回到教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吴宗的消息实在太过难以置信了。 他尝试接受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完全相信自己的这位朋友，于是把手里的纸条展开，他看到上面罗列了十好几项条目，不过大多数都是诸如压缩饼干、罐头和桶装水之类的东西。 看到纸条上的项目，林骁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好办，如果世界真像吴宗所说的一样陷入了那样的绝境，准备充足的食物和水显得格外重要，退一步来讲，假如吴宗完全在骗自己，购买这些物资对自己来说也没什太大的损失。林骁在心里盘算着。 这一上午的课程林骁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同样的，吴宗也在回忆在自己上一世的时候，病毒突然从学校爆发是什么样的情形，以便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容易熬到了中午吃饭，两人极有默契的坐在了同一张饭桌前。 “消化的怎么样了，”吴宗一边扒拉着饭一边问林骁。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林骁挑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不过东西我会准备全的，小爷别的没有，自己攒的零花倒有个万八的。” “知道少爷你是富家子弟，”林骁以极快的速度扒拉完面前的西红柿炒鸡蛋盖饭，抹了一把嘴拍了一巴掌林骁的胳膊：“吃饭得学着快点了。” “你他妈刚抹完嘴就拍我！”林骁想躲却没躲开，不由得骂了一句。 看着走远的吴宗，林骁突然想到似乎之前的吴宗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还说这样是有修养的表现，但今天一份满满当当的西红柿炒蛋盖饭没用三分钟就被他消灭了。 他现在反倒希望吴宗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自己的了。 吃完了饭，吴宗并没有回教室，而是去了银行，他父母每月都会给他打两千多，他本身就不太会花钱，加上升到高三以后每星期只有半天的放假时间，购物欲望几乎为零的他自己倒是存下了一些钱。 ‘账户余额：925505元（人民币）’ atm机上显示了他卡上的余额。 本来吴宗还想着去柜台恶趣味的把那五分钱都取出来，但是怎奈叫号的人太多了，他只能忍痛舍弃掉那五十五块零五分，将九千二的整钱全部取了出来。 把钱塞进小腰包里，吴宗又赶回学校，去了宿舍楼。 他要找‘老虎’。 ‘老虎’是他们隔壁班一个混子的外号，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有些来往，像他这样的混混是和吴宗这种尖子生没什么瓜葛的，说句不好听的，老虎根本就看不上学校里面的人和事，所以当吴宗推开宿舍门点名要找他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 “你谁啊？”老虎斜眼看着吴宗。他光着膀子，一身微微隆起的腱子肉，看得出来平时没少锻炼。 曾经上一世学生时代吴宗还有些怕这些小混混的，但经过上一世十年的风雨，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吴宗显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我是二班的，”吴宗倚着门框平静地直视着老虎：“知道虎哥有路子，来买点小玩意儿。” 老虎看着这人，毕竟是在社会上混过的，直觉上就感觉这人绝不是一般的学生。 但是边上和老虎一起打牌的小绿豆眼跟班显然就没有他那么好的眼力了，整个二中谁见了虎哥不是客客气气点头哈腰的，这小子斜倚着门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根本就是没把虎哥放眼里。 活该我表现。 小绿豆眼琢磨着站起身来：“看见虎哥连招呼都不打？” 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膀子朝吴宗走过来。 吴宗根本就没看他，视线掠过这个人依旧盯着老虎。 小绿豆眼见这小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张口就骂：“诶！你妈，跟你说话呢！聋了？” 吴宗看到老虎还坐在那，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答话，心中明白了三分。看来这个老虎发现自己有点不同，想探探自己的底。 ‘浪费时间。’吴宗在心里抱怨道。 小绿豆眼骂了吴宗两句见他完全把自己当空气，真火了，抬手就要给吴宗一个大嘴巴：“你他妈！” 吴宗收回盯着老虎的目光，抬手挡住小绿豆眼的一巴掌，接着左手抓住他的手腕猛然往下一拉，右手穿过他的腋下按住他的肩膀，同时左手较上劲用力一拧，就听‘嘎巴’一声，小绿豆眼的小臂直接被拧脱臼了，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被反剪在背后。 “啊啊啊啊啊！” 太快了，小绿豆眼甚至是听到自己胳膊脱臼后才反应过来，一股剧痛让他惨叫了起来。 老虎和另外两个打牌的小弟猛地一下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被弹出去老远，三人上前就要围殴吴宗。 吴宗却没有放手，他甚至没有让小绿豆眼叫完，拽着他的头发直接就把他的头按进盛满水的洗手盆里。 突然被按进水里的小绿豆眼死命挣扎着，发出‘呼噜呼噜’含混不清的呛水声，水花从盆里溅出来撒的满处都是。 电光火石般的制服了小绿豆眼，吴宗不得不赞美人类的大脑简直就是生物进化最完美的杰作，虽然他的身体机能和上一世差之千里，但炉火纯青的格斗技巧却深深地印在他的大脑里。漫说这个瘦弱的小眼睛，哪怕这四个人一起上自己也有大半的把握把他们溺死在同一个洗手盆里。 “你试试？”吴宗斜眼瞪着老虎，把曾经杀人的那股狠劲拿了上来。 老虎说到底也就是个小混混，哪见过这种出手就要把人弄死的阵仗，而且这人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当时腿都就有些软了。 他不是没见过下手狠的人，在社会上混火拼捅死个把人也时有发生，包括现在很多学生打起架来下手也没轻没重，不过那些学生完全就是一时脑子充血，打个架恨不得嗓子都喊哑了。 但这个人把小眼按进水里的时候，那个眼神明显就没把小眼当个人，好像对于他来说弄死一个人就跟打死一只蚊子一样不值得一提。 那是一种蔑视生命的狠劲儿。 这种眼神盯得老虎遍体生寒，急忙收住脚步，慌慌张站地抬起了双手：“大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听到这话，吴宗把小绿豆眼的头从水里拽了出来，像扔一个破口袋一样把死命咳嗽的小绿豆眼丢在地上。 这种狗仗人势的角色，吴宗甚至从头到尾没睁眼看过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重生自己的身体机能退化为正常人水平，他早就把这人的脑袋拧下来了。 “考虑考虑？”吴宗再也没有耐心跟老虎废话，向门外使了个眼色。 这一手果然有效，没废多少功夫，吴宗就从老虎这里拿下了三支军刺、一柄窄刃军刀和一支复合弩。 老虎信誓旦旦地打了保票说弄来的东西保管是最好的俄罗斯货，这一点吴宗倒没怀疑，毕竟自己威胁老虎‘如果我发现你用次品糊弄我就不用退钱了，等着退命’的时候，老虎那种惧怕不是装出来的。 “当然了，如果我觉得东西很不错，除了结尾金以外，我还能救你一命。” 临走前，吴宗留给老虎一句话。 第四章 末世再临（上） “十二月十八号开始的高烧疫情截止目前已造成多个国家和地区人员死亡，其致命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目前南非和中非多个国家和地区陷入混乱，世界卫生组织日内瓦总署已经联合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联合防控，在这里海关总署提醒广大公民，近期请避免到海外外出游玩。” 胡佳一边吃着饭一边仰头看着食堂电视里正在播出的午间新闻，脸上不禁浮现出忧虑之色：“你们说这次疫情会不会像‘sars’那样啊。” “传过来更好，”李馨玉显得毫不在意，开玩笑地说道：“传过来就不用高考了，正好我还没复习好，还能多给些时间让我补补课。” 说着她喝了一口粥，囫囵不清地说道：“我爸还想让我考个一本呢，这会考不上还让我复读。要真跟非典一样我还能在家多复习复习。” “但是这次好像比非典严重的多，”胡佳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叹了口气：“我以后真的很想学医，然后支援非洲的医疗建设，那边的孩子们太可怜了。” “因为穷嘛，”李馨玉说道：“要是跟沙特一样富得流油我就不信那边医疗条件不好……” 吴宗听着身后同学的闲聊，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悲伤，那是一种作为先知者的无能为力，他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人。 “怎么不吃了，”林骁看着放下筷子的吴宗，有些奇怪：“不是你风格啊。” 新媒体时代，所有的消息和时间就如同病毒一样在网络世界中极速地传播着，林骁一直在注意这两天的各大媒体新闻，作为一个见证了新媒体时代成长的高中生，他很清楚这两天的新闻都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它们含糊其辞，遮遮掩掩，但林骁清楚，吴宗所言十之八九没有任何偏差——世界如同一个失去了丝缰的骑士，正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冲下悬崖。 “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你，”吴宗有些犹豫。 “干嘛？我没钱了啊。”林骁警惕的看着吴宗，捂紧了自己仅剩下二百块钱的口袋。 吴宗看着开玩笑的林骁，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在心中仔细地左右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撩开羽绒服从后腰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林骁在意识到吴宗是对的的情况下，一直在让自己调整心情，放松迎接这个已经不可能阻止的灾难，毕竟再坏大不了就是跟很多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况且身边还有已经两世为人的吴宗这个超级bug。 但是当他看见吴宗摆在桌面上的东西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那是一柄明晃晃的军刺。 接着吴宗交给了自己那个像是烧红的烙铁死死烫烙在他记忆最深处的第一个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骁感觉十八年以来，第一次隐约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那是一种阴冷的带着些许铜锈一样的味道，像是走进了一个堆满了生锈铜管的潮湿又逼仄的地下室一样，那种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没说话，只是抓紧了那把匕首，默默地别进了后腰，接着转身走了。 路还很长呢，‘王下之鹰’。 吴宗把视线从林骁的背影上收回来，扒拉起面前的炒饭。 整整一下午，林骁都在对着一个方向发呆——那是胡佳的位置。 数学老师注意到林骁一直在发呆，心想着可能是中午没休息：“林骁，我刚才说x取多少？” “哦，”这一叫，把林骁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他站起身，神情有些复杂：“对不起老师我没听。” “下午是容易困，站着听会吧，醒了就自己坐下。”数学老师没在意，摆了摆手继续讲课。 “老师，我……”林骁犹豫了一下，刚开口还没说完。 “老师！胡佳好像发烧了！”胡佳的同桌突然举手打断了林骁。 “怎么了，”数学老师关切的快步走到胡佳旁边，伸手一探，被胡佳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哎呀！怎么这么烫，赶紧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可不是件小事，班里像炸了锅一样嗡的一声乱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胡佳已经被烧的几近休克了，呼吸间还带着嘶嘶的声响，在含糊不清地小声说冷。 “怎么烧的这么厉害，”数学老师急急忙忙拿过来羽绒服给胡佳披在身上。 “她上课之前还好好的，”同桌看着胡佳烧红的小脸也着急道：“不知道怎么这么一会就这么厉害了。” 柒柒也想站起来给胡佳倒杯水帮帮忙，却被吴宗一把拉住了：“别去。” 吴宗朝柒柒摇了摇头。 “怎么了，”柒柒疑惑地看向吴宗。 “你就坐在这别动，”吴宗说着站起了身，嘱咐柒柒：“听我话，一直看着窗户外面就行了，发生什么也别回头。” 柒柒向来对吴宗言听计从，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也没问，她相信吴宗一定会处理好的。 “老师！李馨玉也发烧了！”有一个同学惊慌地喊道。 吴宗回头看向林骁，两个人对视了两秒，吴宗看到林骁默默从腰间抻出了匕首，隐藏在了袖口里。 林骁快步走到胡佳旁边，挤开她的同桌把胡佳一把搂进怀里，用力裹了裹胡佳的衣服，让她尽量暖和一些。 “哟……”尽管胡佳已经烧的非常厉害了，但是毕竟是少男少女的年纪，林骁这个动作无疑让班里炸了锅，同学们发出暧昧的长吁短叹，起着哄。 少男少女们神色暧昧，一脸八卦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只有林骁皱着眉头，神情挣扎。 他知道胡佳快死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林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我……” “嗯……”胡佳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只张了一下嘴，还没等林骁反应过来就突然间梗住了。 林骁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话。 一个生命眨眼间就在自己的怀中戛然而止，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现实远不像影视剧里那么唯美，林骁从来没想过人类的生命可以脆弱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消失了。 善良又年轻的她明明中午还在自己对面桌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自己的理想，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要支援非洲建设，救助那些苦难的孩子。 吴宗支开了李馨玉的同桌，站到了李馨玉的身边，他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李馨玉，又看了看林骁怀里的胡佳，知道她们都已经死了。 变故在眨眼间降临。 突然间，趴在桌上的李馨玉开始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从肩膀到小腿，整个身体开始想发羊癫疯一样，抽搐的频率逐渐加大，甚至整个桌子都随着她抽搐的身体轰隆轰隆的晃动了起来。 “馨玉！”她的同桌见李馨玉这样，吓得赶忙凑上来。 “快跑！”吴宗一把推开她，接着闪电般出手按住抽搐的李馨玉，他已经隐隐听到李馨玉的喉咙里开始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这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吴宗恍然间觉得自己还在前世，因为这诡异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上一世中，吴宗几乎是每天都在这种诡异的叫声中入睡的。 他心中清楚——末世再次降临了。 第四章 末世再临（下） 就像是一个喊哑了嗓子的母鸡，又像是一个笑的精疲力竭的疯子，总之这声音绝不是正常人类声带能够发出来的。 同桌被一把推开，刚要发怒质问吴宗在发什么神经，却看见吴宗右手按住李馨玉抽搐的脑袋，另一只手从腰间抻出了一柄锋芒毕露的刺刀，顿时吓得停住了脚步。 李馨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纵然吴宗一个男人都有些按不住她了。 事不宜迟，吴宗粗暴的拽住李馨玉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猛地往后一拉，整个脖颈和前脸都暴露在吴宗面前。 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瞳仁，只剩下眼白上充满血丝，整个眼圈都是鲜红色，仿佛要涌出血来，嘴极力的裂开，张大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上下牙齿像装了马达的玩具一样，以极高的频率撞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喉咙里咯咯咯的怪声越发的响亮，看起来无比骇人。 吴宗把心一横，左手把军刺翻为正手，卯足了劲由下往上，猛地朝李馨玉的下颌一捅！ 只听像是布料撕裂的噗嗤一声，刃长六寸多的军刺齐根没入李馨玉的下颌，吴宗感觉到手中的军刺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刺得太用力了，军刺的刃尖穿过了她的大脑已经顶到她的上颅骨了。 一眨眼刚才还在抽搐的李馨玉就不动了，血顺着军刺的凹槽流了吴宗一手。 “啊！” 一声惊恐地尖叫突然响了起来，盖过了乱糟糟的教室，吴宗急忙扭头看去，心中不禁一沉，暗叫糟糕。 林骁那边的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 本来吴宗告诉了林骁，班里最先变成丧尸的就是胡佳和李馨玉，他一直知道林骁喜欢着胡佳，希望他能够在胡佳最后的时间里表述自己的心意，也算是了了两人这辈子的一桩心愿，最后亲手送失去意识变为丧尸的胡佳上路。 但是显然林骁没有下得去手。 变为丧尸的胡佳力量大的惊人，她一巴掌把林骁扇飞出去，接着像是残存着部分意识一样扭头扑向了旁边看热闹的一个瘦弱学生，接着张开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瘦弱学生突然啃了下去！ “啊！别！”被扑倒的学生下意识抬手想挡住胡佳：“救……啊啊啊啊啊啊！” 不等他说完，胡佳一头撞开瘦弱学生的胳膊，接着一口咬住他的脸然后旋拧着生生把他的脸撕咬了下来！ 吴宗心里一沉——尸变了。 班上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平静只持续了半秒。 接着，像是在一锅滚烫的油锅里泼进去了一瓢凉水，一瞬间班里就炸了，所有的人哭喊着，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夺门而逃，那些不慎被挤倒的学生挣扎着向门口爬去，却不断地被一只只脚践踏而过，本能驱使着所有人赶紧逃命，那个被撕咬的瘦弱学生还没有死，他绝望的大声尖叫着，那非人的惨叫，是声带都被吼撕裂后的绝望哀嚎。 那个学生很快就被撕咬死了，碎肉和鲜血涂了满地，一只孤零零的眼球还在地上滚动着。 短短十几秒，班里只剩下了丧尸化的胡佳、吴宗、坐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发抖的林骁，和捂着耳朵看着窗外的柒柒。 吴宗知道那些跑出去的人也是死路一条，但他没有阻拦，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而且他也没能力带着这么多人逃命。 猎物的死亡让胡佳失去了兴致，重新站起身来，扭头看见了身后正在发抖的林骁。 她没有瞳仁的眼睛看了两秒林骁。然后只见她微微弯腰，然后脚下骤然爆发，一个纵跃如同一只矫健的母豹一样之扑林骁，喉咙里咯咯咯的声音越来越大！ 看着纵越过来的胡佳，林骁想跑但却发现自己腿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跑过来的吴宗、扑过来的胡佳、正在转头的柒柒。 没想到反而是你送我上路了。 林骁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胡佳那原本清秀的脸庞上。 “嘭！” 突然一声重击的声音，林骁看到已经快抓到自己的胡佳在空中横着飞了出去！ 吴宗终究是快了一步，他一脚把在空中的胡佳踹飞出去。 带着惯性的这一脚力道很大，胡佳甚至撞飞了两套桌椅才停下来。两世为人的吴宗没有分毫的怜悯之心，他知道只要变成丧尸，她就已经是一个只知道撕咬和进食的怪物了。 他迅速地冲了上去，蹲身抱住刚站起来的胡佳的腿，然后双腿和后背同时发力，一个背摔把胡佳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板上，他甚至都听到了胡佳颈骨错位的咔啦声。 但这还远远没完。 他迅速翻身起来，跪倒在趴在地上的胡佳的背上，接着双手穿过胡佳的胳膊下，在她的后颈处把双手扣死形成一个背锁，然后后腰再次发力嘎巴一声把胡佳的后背硬生生朝后面掰成了九十度！ 尸变的胡佳不仅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反而力气大得惊人，疯狂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吴宗的束缚。 “林骁！”吴宗喘着粗气：“快动手！” 纵然吴宗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了他将要发生的一切，但当事实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时，强大的心灵冲击让林骁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他真的吓坏了。 林骁摇着头，恐惧让他的眼泪想绝地洪水一样，他哭吼着：“不！不！我不行！我不敢！” “你……他妈……”剧烈挣扎的胡佳让吴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快……” 林骁还要再吼，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一双手抓住了。 他扭头看去，是同样流着眼泪的柒柒。 柒柒把军刺塞到他的手里，攥住他的胳膊，让他的刀尖指向胡佳：“她不能一直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 听了这句话，林骁愣住了，抽噎着看着柒柒。 不是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绝不是胡佳想要的，那样文静善良的女孩怎么会想这样省一副肮脏的躯壳没有尊严的苟活在世上。 “操！”林骁愣了两秒突然间几近崩溃地大吼一声，抡起胳膊用力地抽了自己三个清脆的大耳光，一边不停地大骂着：“干！我真操了！” 接着林骁发狠似的死死攥住军刺，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他瞪着眼睛将锋利的刀尖抵住胡佳的下颌，不停的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却唯独拿着军刺的手没有分毫抖动。 “啊——”林骁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吼一声，胳膊向前一挺！ 噗嗤！ 教室外哭嚎慌乱的声音隐约传进来，教室里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军刺没入胡佳的下颌的一刹那，疯狂的胡佳停止了挣扎，林骁也像是脱力了一样冷静了下来。 眼泪依旧顺着他的脸流淌不止，但他却没有再哭吼，反而是慢慢张开嘴，像是怕吵醒已经不动的胡佳，用最轻柔的声音哆哆嗦嗦地，说出了那句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我也喜欢你啊。” 第五章 奇怪的大枣核 扑通。 吴宗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实复生的丧尸远比游戏里呆傻的只会行走的丧尸难对付得多，吴宗上一世可以说身经百战，哪怕刨去他曾经那双利爪，光是他一身的格斗技巧和搏击手段在同阶段也难逢敌手，即便如此，在失去了强化体能后，吴宗失望地发现自己堪堪能胜过一个丧尸，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趁率先解决了李馨玉，说不定和那个已经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瘦弱学生一样了。 吴宗把教室的门插上，走到窗口用袖子把窗户上的哈气抹开，看到了外面景象。 下雪了，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所有的人都在慌乱地奔跑着，地上薄薄的积雪被奔跑的人群带来的气流卷起，他们的身后像猎豹一样追逐着十几只丧尸，像是在雪地里捕食兔子的野狗。 丧尸的速度太快了，不断有人被扑倒在地上，大片大片喷溅而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小半个操场，吴宗甚至看到一个中年人下身已经被完全咬烂了，仅仅依靠双手绝望的向前爬去，肠子托在身后在纯白色的雪地上拖出一道猩红的印记，但他甚至没爬出半米就被接踵而至的另一个丧尸一口咬断了喉咙，大动脉喷溅而出的血液像是赤红的朱砂一样泼在由白雪铺成的宣纸上。 “呕……”林骁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吐了一地。 吴宗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吐吐就习惯了，这绝不是你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的情形。” 林骁一直吐到只剩下胆汁，才停止了呕吐，直起身抹了抹嘴，顺便摸了一把被鼻涕眼泪占据的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我们是不是得回去了，”林骁抹了抹鼻子，红着眼圈问吴宗。 不得不说林骁的心里承受能力很强，折腾了一顿之后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接受这个事实清醒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至少比自己强多了。吴宗在心里想着。 上一世的吴宗在感染爆发后自己偷偷跑到学校的小卖部里窝了半个多月都没看往外看一眼，直到弹尽粮绝了才不得已出门，如果不是正巧遇到前来救援的连队恐怕早就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说不定那时候死了更好呢。吴宗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是该走了，”吴宗把军刺往袖子上抹了抹，军刺上的血已经快要干了，变成了黑褐色的粉末蹭了吴宗一袖子：“不过我们得碰碰运气。” “什么意思？”林骁不解地问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曾经在北美遇见了埃文斯博士吧，”吴宗开口道。 林骁点了点头，等着吴宗继续说下去。 “埃文斯博士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抓到了一只活体丧尸用于研究反丧尸血清，通过解剖他获得了这种真菌的株体，他发现这种超级真菌在进入人类肺部的时候会进行有丝分裂，但是当有丝分裂进行到某种地步的时候反而会进行融合。” “还有这种分裂方法？”林骁有些难以置信。 “埃文斯博士也说不清为什么，这种繁衍方式在人类已知生物中完全不存在，”对于这种过于专业的话题，吴宗也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在融合之后，这种超级真菌会在感染部位形成一个核体，而这种核体……” 吴宗咂了咂嘴，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汇。 “人们管这种核体叫做‘强化核’。” “强化核？”林骁伸长了脖子：“跟看小说一样。”。 “差不多，总而言之就是能让人的身体机能变强，而且会衍生出一些千奇百怪的……能力。”吴宗比划着，忘了埃文斯博士那些精准的专业术语怎么说的。 “有多强？”林骁皱着眉。 “我不知道，”吴宗实话实说：“我一直没有摸到强化的天花板，甚至没见到过，我不太确定人体能够被强化到什么地步。” “那你见到的最强的人是？” “天父，他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人体强化，他能凭空改造任何没有生命的物体的分子性状，”想到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秒杀了自己和柒柒的强大敌人，吴宗无力地叹了口气。 “打个比方，”吴总指着身边的课桌说道：“他说这东西是个面包，它就会变成面包课桌，能吃的那种。” 林骁瞪大了眼睛，这已经严重违背了科学，吴宗口中的这个‘天父’如果真的有这种能力，那么能量守恒和分子理论等一系列人类最基准的物理化学定律将会被完全颠覆。 “那我们岂不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林骁显得有些兴奋。 “听起来挺美好，但事实上没有任何力量的获取能够不付出代价，”吴宗摇了摇头：“这是一种诅咒式的力量获得，力量越强悍，所带来的副作用越大。” “当然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运气好我就能跟你解释解释，”吴宗说完看了看林骁，又看了看柒柒：“谁运气比较好？” “小金手？”林骁收到吴宗的目光，转头看向了柒柒：“以前咱仨合伙买彩票都是你刮才中奖。” 柒柒抿了抿嘴，聪明的她已经意识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随即叹了口气：“我怎么办，反正坏点子永远是你俩的。” 吴宗把衣服脱下来盖在柒柒的头上，挡住了她的眼睛：“这样会好一点。” 接着，吴宗拖过来李馨玉的尸体，用军刺破开她的胸腹，然后把住柒柒的手：“如果摸到一个手指长的枣核形状的东西就把它拿出来。” 柒柒闭着眼，纤细的手指探进尸体的胸腔，黏腻的血液包裹着富有弹性的肺泡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攥着一个浸满了机油的光面海绵，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忍住胃部翻滚的感觉仔细摸索着。 突然，在右手边，一个硬物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她摸索了一下正是枣核状的！ 她兴奋地把盖在头上的衣服甩到一边，扯出那个枣核状的硬核：“我找到……呕……” 掀开衣服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开膛破肚的尸体正摆在她的眼前，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吴宗赶忙上去捂住柒柒的眼睛，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一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另一个我来。” 但是柒柒却倔强的摇了摇头，拨开吴宗的手，强迫自己看着恶心的尸体，一边忍住呕吐的感觉，眼中噎着泪花：“我不，你老是刮不中奖。” 吴宗想要的，杜柒柒一定要给。 班上很少有人知道柒柒的身世，这个平和爱笑的漂亮小姑娘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所有人都感觉她像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只有吴宗和林骁知道，柒柒的姓氏意味着什么。 金陵军区陆军总参谋长叫杜江云，杜柒柒正是他的千金。 “不愧是将门之后，”林骁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甚至有心思开玩笑了：“女中豪杰，比我吐得都少。” 本来林骁还想和吴宗打打嘴炮，但是见吴宗和柒柒都在看着自己，不仅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过来——下一个要解剖的是胡佳。 “唉，”林骁长叹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动手吧，我是个唯物主义，人死了就是死了。”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别过了头去，偷偷把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见林骁没有异议，坚强的柒柒这次选择不蒙眼睛，强忍着身体的剧烈反应勉强拿出了另一枚强化核，拿出来之后柒柒小脸煞白，显然精神状态不太好，即便如此，也足以看见柒柒内心的强大，换作一般的女孩早就晕过去了。 两个！ 吴宗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一阵狂喜。要知道强化核这种东西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丧尸会越来越强，猎杀丧尸获取强化核无异于虎口夺食，这时候两个强化核简直比中五百万还让人喜出望外。 吴宗温柔的亲了柒柒脑门一口，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随便拿个两个校服把两具尸体盖了起来，又拿出水将两枚强化核冲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吴宗向两人解释了起来。 “这个就是强化核，也是最令我不解的关键”吴宗举着一个淡灰一个偏黄两枚强化核向两人说。 “这东西简直就是个大枣核，”林骁好奇地左右观察着：“这东西怎么用？吃了？”。 “这枚是我的，”吴宗拿着那枚淡灰的强化核说道。 接着他两手捏住强化核的两个窄头，往相反方向用力一拧，只听哒的一声轻响，其中一侧窄头竟然弹出来一个细小的尖刺，像是注射器的针头一样。 看着林骁和柒柒错愕的样子，吴宗知道两人已经看出了端倪：“这就是最让人奇怪的地方，这东西太像一次性注射器了，但是它却长在丧尸的肺里。” 林骁看着强化核，大脑中一片空白，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违和感竟然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亲眼看到一颗苹果树上结出来的是一颗颗手雷？ 一种真菌侵入了人体，经过分裂繁殖然后融合，最后变成了一个注射器。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哪怕是这个情况下吴宗说的，林骁也会骂他简直在扯他妈的闲蛋。 但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一个淡灰色的大枣核，一个未知的有机真菌和人类工业产物的完美结合体。 “这就是上一世模式爆发后，我一直在追寻的事情，这东西绝不是自然界的巧合，更像是……”吴宗选择着措辞。 “更像是有东西在刻意促使人类变强。” 第六章 利刃与鹰眼 “你的意思是，”林骁惊讶地看着吴宗：“有人在背后操纵这场灾难？” “但我没有证据，而且我想不出来谁有能力做出这种毁灭世界的举动”吴宗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 说着，吴宗把强化核放在一边，用一截校服袖子捆住自己左手的大臂，然后右手开始拍自己手臂的回弯处。 “你要注射这个东西？”柒柒皱起了眉头。 “对，”看着逐渐凸显出来的静脉，吴宗拿起了那枚淡灰色的强化核。 柒柒想阻止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诚然，如果真像吴宗所说这种东西能够带来强化和增幅，那么注射下去总归没有什么坏处，但是不知怎么，她的内心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这个注射了真的对身体没坏处吗。” “有肯定是有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吴宗把针头对准了自己的静脉：“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说罢，他右手一个寸劲把针头扎进静脉，接着，原本淡灰色的强化核迅速的黯淡下去，像是被烧焦的木头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随着吴宗把针头拔出来，一股巨大的眩晕感一瞬间涌进了他的脑子，像是坐在转椅上被人转了百八十圈一样，整个世界都开始飞速的旋转扭曲，吴宗赶忙把眼睛闭了起来，但身体还是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阿宗！”柒柒看着吴宗一头撞在地上，吓了一跳，紧张的托起吴宗的头：“阿宗你怎么了。” 吴宗很想安慰他，但是他不能开口，他知道自己一开口立马就会呕吐出来，他用舌头紧紧抵住上颚，抽出一只手摸索到柒柒的胳膊拍了拍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足足有五分钟，吴宗才敢慢慢睁开眼睛，眩晕感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吴宗便重新坐直了身体，大口的喘着气，手臂回弯处一个细小的淡蓝色针眼如果不仔细看并不起眼。 “怎么样了”林骁问道。 “我没事，”吴宗站起身来：“但是我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你们离我远点我试试。” “这种强化核最基本作用就是提升你肉体的力量和体能，至于附加的能力则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换句话说在你施展能力以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被强化了，没准会长出来两个脑袋，也可能会长出一对翅膀，可能会喷火也可能会隐身。”一边说着，吴宗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通常来说能力会在你遭受重大危机的情况下才会显现。” 但是吴宗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准备先试试自己的能力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肩胛绷紧，从大臂处，肌肉一路紧绷到指尖，然后骤然摊开手掌！ 铮！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金鸣声，一个两指宽，足有四十公分长的纤薄锋利的金属短刃从吴宗的手腕处突破皮肉刺了出来！ “漂亮！”一向沉稳的吴宗也忍不住低声呼喊起来。 虽然这个能力和上一世自己的钢爪有些不同，但是大同小异，吴宗还头疼如果获得了不同的能力又得重新配合训练新的格斗技巧了，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用了。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把左腕的短刃也用了出来。 “我操，”林骁看着从吴宗手腕处‘生长’出来的锋利短刃，惊讶地爆了一句粗口：“这他妈也太科幻了。” 刷拉！ 吴宗收回短刃：“这种东西埃文斯博士叫它‘基因金属’，硬度非常强，至少他没有找到能够折断这种金属的方法，或者说目前人类已知的所有金属类型都没有它硬度高。” “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它不能离开我的躯体，”吴宗有些无奈：“一旦离开我的躯体就会变成一滩像是水银一样的金属液体。” “阿宗，”柒柒带着坚定的眼神：“那一枚给我吧。” “不行，”吴宗却一口否决了。 吴宗从重生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柒柒和自己一起冒险了。他很清楚，即便自重生了，即便自己成为了世界上最早一批的强化人，即便自己能够预知到一部分人和事的走向，但对于探寻这场浩劫的源初来说，简直如同螳臂当车，自己重走这条路十有八九和上一世一样，但吴宗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路，他只希望能够离真相近一点，再进一点。 他知道如果不能结束这场浩劫，那么再强也不过是末世求生的蝼蚁罢了，最终他会死，柒柒也会死。 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柒柒活着。 柒柒还想开口，却被吴宗一句话堵了回去：“林骁，考虑好了吗。” 林骁几乎想都没想就接过了强化核，撸起袖子就准备给自己注射。 吴宗握住了林骁的手，盯着林骁的眼睛：“先说好，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强化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变强，接受了这种近乎诅咒式的强化就要同时接受它带给你的一切。” 吴宗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僵硬的胡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你保证，这种情况绝不是最后一次。” “我再问你一次，你考虑好了吗？” 吴宗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林骁却一把抓过强化核制止了吴宗：“不用再说了，我不想知道代价是什么。” 他怕得知代价以后自己失去这份勇气。 “谁怂谁就他妈的不带把儿！”林骁甩开吴宗的手发狠似的将怪异的针头扎进静脉，接着和吴宗一模一样一头栽在了地上。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林骁才缓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吴宗清楚地看到林骁的瞳仁出现了一圈淡黄色的环状，如同鹰隼般锐利。 “我好像能看清了！”林骁惊喜的摘下眼镜，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面前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的林骁和上一世的林骁所获得的能力完全一致。 ‘你当然能看清了’吴宗在心里欣慰地想到‘王下之鹰’。 吴宗转身拿起自己课桌下面的大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精巧的军-用弩递给了林骁：“你的能力恰好我见过，我教你。” 说着他教林骁把漆黑的精钢-弩箭搭在扣簧上，带着林骁靠近窗户：“看见那只丧尸了吗。” 林骁顺着吴宗手指的方向正看见一个丧尸正在撕咬着地上的一具尸体，不禁有点手心冒汗。 “看见了，”林骁点了点头。 “射它的头”吴总说道。 “什么？”林骁刚要瞄准，听到这话疑惑地放下了弩箭：“你不说变异后的第一批丧尸颅骨硬的连手枪都打不穿吗？所以你才教我刺下颌来破坏大脑。” “你可以，”吴宗确信的看着林骁：“如果你有把握扔准，飞刀都能钉穿它的颅骨。” “我没把握，”林骁撇了撇嘴：“我还是用弩吧。” “深呼吸，保持三点一线，稳住准心，放缓呼吸”吴宗慢慢地说道。 林骁一步步地照做，逐渐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慢了下来。 “吴宗，”林骁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说道：“你太在意柒柒了。” 他知道柒柒赌气的坐地老远，才低声向吴宗说道：“在意到你甚至还没我了解柒柒的性子。” “什么意思。”吴宗疑惑道。 “我知道你在保护她，但是依她的倔脾气，你死了她肯定不会独活。” 说完，林骁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跳速率降到了最低，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缓缓落下的雪花、张大嘴迈着步伐奔跑的人、正在扯下一块皮肉扭着头的丧尸，他们缓缓地运动着，像是掉进凝胶里的昆虫一样。 嘣！ 扣动扳机，精钢-弩箭带着呼啸声极速地飞了出去，接着在空中燃起了火焰，眨眼之间钉穿了那只丧尸的脑袋，带着一道血箭插进土里，仅留了半根尾巴在外面微微地颤动着。 太快了，甚至感觉万物慢放的林骁自己视线都没跟得上那支箭。 丧尸甚至还张着嘴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会让箭着火？”林骁关上窗户喜出望外。 吴宗摆了摆手：“你理解错了，是你箭矢的初速度太高导致箭矢的漆皮和空气摩擦起火了。” “不过不用担心，钢的熔点大约在一千五百度左右，你暂时还不用担心因为速度太快在没打到人的时候就融化了。” “这就是我的能力？”林骁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阵傻笑：“让弩箭初速度变快？你看到了吗？起火了？那至少得两倍音速甚至更高！我刚才射出去的哪根箭比他妈超音速飞机都快！” “你说的只是你这项能力最弱的一项属性”吴宗努力让兴奋的林骁安静下来：“首先当你心脏起搏速率达到谷值的时候，你视野内的一切都会变慢；其次就是你说的你能够让出手的东西初速度加快很多，我没测试过，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倍，不过看起来你扔飞刀应该都比子弹快；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你的潜意识会寻找到一个物体最脆弱的点。” “听起来好像没有前两了厉害”林骁咂咂嘴。 “以后你就知道这个东西多实用了，”吴宗收拾起背包：“在回去之前，我们得去趟宿舍，看看能不能救个人。” 但马上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柒柒在生闷气。 第七章 打！ 吴宗求助似的朝林骁看了一眼，结果林晓却压根没理他这茬，自顾自的在那里摆弄弩箭，假装无事发生。 “那个，”吴宗看着柒柒后脑勺的马尾辫摊了摊手：“柒柒，我只是不想让你以身涉险，刚才听我和林骁说的相信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柒柒回过头打断了吴宗：“我还知道上一世的我因为那个东西死了，所以你才不让我接受那种变强，不是吗。” 柒柒很聪明，虽然吴宗没有告诉她关于重生的事，但是通过吴宗和林晓两人的对话柒柒已经猜出来了吴宗拥有两世的记忆，她更加大胆的猜测自己上一世很可能下场并不好看。 看着吴宗欲言又止的样子，柒柒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阿宗，”柒柒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吴宗放缓了语气：“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绝不会怪你。” “我只是不想让一个错误重复两次，”吴宗有些无奈。 “如果那真是个错误，”柒柒明亮的双眼看着吴宗：“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扭转这个错误呢？” 柒柒的话好像让吴宗抓住了什么，像是在无垠黑暗中漂泊的渔船突然看见了一丝光亮，但还没等吴宗细想—— 啪！ 教室前门上方的通风玻璃突然爆裂开来，玻璃碎片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碎在空中！ 接着一只足有大半个门框大的烙铁样的灰色三角头颅穿过玻璃碎片咬向柒柒，它那像是能吞下一个课桌的大嘴里弹出一只舌头，它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那长满倒刺的尖锐舌尖的最前端已经碰到了柒柒的后颈。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吴宗多年累积的危机意识告诉他一旦让这个舌头粘上柒柒，柒柒必死无疑。 吴宗几乎是下意识地探出左手，锋利的基因金属薄刃从手腕处突刺而出，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刃尖还是比那个灰色头颅慢了半尺。 嗤——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支燃烧着青蓝色烈焰的精钢-弩箭划过那个灰色头颅的眼睛笃的一声钉进了墙里，尽管没有一击毙命，但超越音速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依旧把这个头颅冲歪了一小截，接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它那长满獠牙的嘴里发了出来，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趁着这个机会，吴宗一把拉住柒柒的衣服，一个并不那么好看但却非常实用的驴打滚带着柒柒迅速滚到一边，接着把还没有搞清情况的柒柒拽到自己身后，同时双腕的利刃铮地一声突刺出来。 他们这才看清这个巨大灰色头颅的主人是什么东西——这竟然是一个足有四米多长像是一条尼罗鳄一样的巨大变异壁虎！ 细腻的鳞片在它的身上形成黑灰相间的花纹，肚子一鼓一鼓的，左眼已经瞎了，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它匍匐在地下，用仅剩的右眼盯着站着不动的三个人，也停止了动作，像是一个大理石雕塑一样，谨慎地寻找着捕食时机。 “别动，”吴宗尽量让自己的嘴巴在不动的情况下小声警告两人。 虽然这东西变异了，但是它捕食依旧依靠的是那出色的动态视力，吴宗知道，一旦三个人中谁不小心动了一下，依靠他们现在的速度几乎很难在这条大壁虎的嘴里讨到好处，刚才能够打伤它完全是依仗它没有完全准备好的突击和林骁弩那支箭的超音速，刚才那支箭的速度要比吴宗利刃突刺的速度快了数十倍有余。 壁虎的眼睛时不时地转动一下，妄图捕捉到猎物的动作，它的嘴巴虽然紧闭着，但吴宗知道一旦有风吹草动，它那长满了小刀子一样倒刺的舌头会如同闪电一般扎穿他们的肚子然后把他们卷进它那长满獠牙的嘴里，在上一世中，吴宗不止一次的看见过这种怪物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把人生生嚼碎。 “好了，”双方僵持了足有两分钟，吴宗听到身后的林骁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嗯，”吴宗没张嘴应了一声，接着右腿肌肉缓缓绷紧。 吴宗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两口气。 “打！” 突然间，吴宗大喊一声，紧绷的右腿猛然发力将自己的身体弹向左面，露出了身后端着弩箭的林骁。 嘣！ 嗒！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林骁手中的弩箭和壁虎的舌头同时射了出去！ 吴宗还在空中，那个巨大带着倒刺的尖锐舌头就已经如同闪电般刺到了他的小腹前，吴宗在跳出去的一瞬间就已经调动双臂肌肉所有的力量要把双刃交叉在小腹前以便格挡这次已经预知的攻击，但即便已经提前了一步，他还是差点没能跟上壁虎那接近两米的舌头突刺的速度，两支短刃才堪堪相交，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撞在了短刃上直接把吴宗掼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黑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着吴宗的身体咕咚一声掉在地上，一击没中的壁虎便失去了它再次进攻的机会，它那条长舌软塌塌地吐在地面上，再也没有收回去——一支弩箭已经打穿了它的颅骨的正中央，把它的脑袋牢牢地钉在了混凝土地面上。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原来，就在刚才吴宗把柒柒拽到身后的那一下，本来想要挡在柒柒前面的吴宗匆忙之下只挡住了柒柒左半边的身体，但是却完完全全遮挡住了身后的林骁。 也正是这一个巧合才拯救了他们，柒柒一听吴宗让他们别动一下就明白了面前这个怪物应该是壁虎或者蜥蜴变异的，这种东西一般靠敏锐的视觉来捕捉猎物，于是她伸出被挡住的左手，在吴宗后背上写了一个‘林骁’，接着示意林骁偷偷装上了那支要命的弩箭，这才有了这惊险生还的一幕。 吴宗躺在地上，心中不住地赞叹柒柒的智慧，在这种情况下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借助有利条件给己方创造胜利条件，这种冷静和聪颖的确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女孩难以企及的，他对自己的决定不禁产生了一些动摇——不管是自己还是杜江云，让柒柒永远活在别人的羽翼下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吴宗！”在确认那只大壁虎已经被自己钉死之后，林骁第一时间回头去找被击飞的吴宗。 一只手从课桌下面伸了上来，举着一个大拇指，甚至短刃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吴宗称赞道：“准！” “瞎猫撞死耗子，”林骁上去拉起吴宗：“要是真准的话那东西在攻击柒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阿宗你没事吧，”柒柒紧张地走过来上下摸索着吴宗，像是生怕他少了一块肉一样。 “没事，”吴宗趁这个机会也悄无声息地拨开柒柒的马尾看她在刚才有没有受伤，索性没有伤痕，吴宗不禁松了一口气：“你再摸我我可忍不住要亲你了。” 听了这话，柒柒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轻啐了一口：“流氓。” “咳，”一边的林骁假装咳嗽了一声，佯装愤怒地抗议道：“两位朋友，旁边还有个活人呢，请注意一下你们的言行举止，强化单身狗攻击性很强的。” 说着，他走到大壁虎的尸体边上把钉在墙上和壁虎脑袋上的弩箭拔了出来，由于弩箭激发的力道极大，加之上面沾满了壁虎滑腻的血液，林骁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它拔了出来，小心地擦干净重新卡回弩边。 “对了，你不说四十八小时才会尸变吗？”林骁想到了吴宗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这么快。” “四十八小时以内，时间有长有短，”吴宗把军刺卡在柒柒的后腰上回答道：“换句话说我们面临的情况远比数据上糟糕，因为根据军方的统计，受感染后短时间内丧尸化的人数比重占全变异总数的三分之二。” 林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躺在上胡佳的尸体，犹豫了一下走上去把胡佳那只淡粉色的迪士尼米妮石英腕表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扣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小巧的女士表戴在他的手腕上显得有些滑稽，他最后看了一下胡佳，抿了抿嘴，走到教室门前站定。 吴宗重新把背包负在肩上，拉上柒柒走到林骁旁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准备好了？”吴宗左右看看两人。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点了点头。 “千万别被咬到，强化核不会产生永久抗体，一旦被咬会被真菌立即感染，必死无疑。” 接着吴宗左手一翻，腕骨处基因金属薄刃蓦然刺出，泛出冷冽的寒光，右手猛地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顺着他们的鼻腔像一柄重锤一样砸在他们大脑的嗅觉神经上。 教室外面一片血海尸山，断肢和残破的内脏混着沾满了鲜血的玻璃碴随处可见，几间教室和办公室里正冒着滚滚浓烟。 走廊的护栏已经被撞得七零八碎，露出的木茬子上也喷溅上了猩红的血液，甚至有几具尸体被穿在护栏支出的锐利金属杆上。 暂时还没死的人发出非人的惨叫与哭嚎，奄奄一息的学生还在努力地往门口爬去，身后拖出一条血河。 犹如波提切利的《地狱图》一样。 这是一场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的——全球末日。 第八章 尸潮 哐哐！ 哐！ 躯体砸在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噪音，剧烈的震动把让顶在木门上的桌椅都摇晃了几下。 老虎哆嗦的手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球棒，死死地盯着摇摇欲坠的木门。 丧尸诡异的咯咯咯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像一柄破烂的钝刀子一样反复割拉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在这样下去很可能丧尸还没进来自己就已经被吓死了。 老虎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灌满了胶水一样浑浑噩噩的，让他有一种像是在梦境中的不真实感，仿佛刚才把变成丧尸的小弟扔出窗户不是自己干的一样。 哐！ 随着一声重击，脆弱的木门终于抵挡不住这样的摧残，哗啦一声带着顶门的桌椅撕裂开来，破除了一个大口子。 黑洞洞的破口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情绪，大骂了一声喊着冲向门口。 “啊！”老虎死死地闭上眼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轮动球棒。 嗡地一声，棒球棍带着风声胡乱的砸向门口，接着老虎只觉得腋下一麻，挥动球棍的手一个没抓稳球棍飞了出去，一只冰凉的手卡住了自己的脖子猛地把自己凌空抡了一个半圆抵在了墙上。 “呃……”老虎被掐的喘不上起来，饶是如此他也没敢睁眼，他害怕看见丧尸那恐怖的样子失去勇气。 他脚下胡乱地踢蹬着，伸手把后腰上别着的弹簧-刀抻了出来，咔吧一声，锋利的刀刃弹了出来，就在他抬手刚想扎丧尸的时候，只觉得脸上一麻。 啪！ 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的脸上，扇得他耳朵嗡嗡的，但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句话。” 老虎睁开眼赫然发现面前掐着自己的人正是前两天找自己买刀的那个学生，他一个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军刺正顶着自己的下颌！ “大……哥……”这人卡的太紧了，老虎费了老大的劲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接着，老虎就感觉身体一轻，一下跌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着氧气。 “我叫吴宗”吴宗在确认老虎没有变成丧尸以后走到窗台处看了一眼：“你的东西很好用。” 他顿了顿接着开玩笑的说道：“好用到能换你一条命。” 说着，吴宗转过身来，从身后的包里抽出那柄乌黑的碳钢军刀递给坐在地上的老虎：“考虑考虑？” 老虎坐在地上摸着脖子看着笑着把刀递过来的吴宗，愣了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凶狠的学生真的会如他所言穿过如此危险的校园特意来救自己，仅仅就是因为自己在他威逼下卖给他的刀‘好用’。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懂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老虎自嘲的摇头跟着笑了笑，接过军刀站起来挥了挥：“大哥，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要是有人想动你得先……” “行了行了，”吴宗摆了摆手：“要有人动得了我你也挡不住。” 吴宗把头别过去，装作不耐烦的打断了老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世老虎也是这样，因为自己的救命之恩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自己却咬着牙把他当炮灰引开了成海的数千强化人部队，只为了自己想要探寻的“真相”。 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对战天父战死时候最后问自己的话——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他知道老虎一定在听到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一去绝无可能再活着回来，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执行下去，就如同天父所说的‘忠心的像条狗’一样。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吴宗在心里再一次问了问自己。 虽然这次有大把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但他依然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走吧，”吴宗没有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将匕首反握在手中，看向三人。 “走是肯定要走的，”站在门口一直望风的林骁回过身说道。 吴宗注意到他的脸色很难看。 林骁一边说着，一边把背上的弩箭取了下来端在手里：“不过我们可能得换条路走了。” 吴宗走到门口探头左右瞥了一眼立马明白了林骁的意思—— 走廊两端的楼梯间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丧尸，粗算下来至少有三五十只，更要命的是丧尸群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一直在顺着楼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他们缓步移动着，正在朝他们这间宿舍走来，嘴里发出低沉的咯咯咯声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念着经朝圣的信徒一样。 吴宗赶忙把头缩了回来，脸色也变得和林骁一样难看。 “啥情况？”看着两个人跟要吃屎一样难看的脸色，老虎要命的好奇心上来了，拎着刀也想从门口看看。 “丧尸来了，很多。”柒柒皱着眉站在窗口处四下观望，头也没回地制止了老虎。 她刚才一看吴宗和林骁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向楼下，脸上写满了担忧：“我觉得你们最好来这看看。” 看着三个人难看的脸色，老虎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他一个箭步蹿到了窗户旁边，往下瞄了一眼，只一眼，就让他的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到了极点，冷汗一下子顺着后背就流了下来，说实话他很后悔在这个时候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向一楼的大门口。集雨市第二中学在校人数超过四千，原本占地面积近一千平的雄伟欧式条状宿舍楼此刻在攒动的尸潮中变的如此渺小，仿若一条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即将被吞噬在无垠的黑色巨浪中。 老虎觉得膝盖都软了，险些跪在地上。 “这他妈死定了，”老虎颓然坐在地上，话里都带上了哭音。 “往上走，”吴宗和柒柒对视了一眼做出了决断：“林骁你看着门口，柒柒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你爸爸，大家都小点声动作快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卸下了身后的背包，从里面鼓捣着掏出了一捆绳子，顶端系着一支乌黑的钢制勾爪。 “这你都有？”林骁吃惊的看着勾爪，小声说道。 “你那包是多啦a梦的口袋吗，”一边说着，林骁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走廊回身说道：“咱们得快点了，他它们快过来了。” 不用林骁多说，吴宗甚至已经听见那催命似的窸窸窣窣地脚步越来越近了。 吴宗蹿上窗台，半个身子探出已经破碎的窗户露在外面，整个宿舍楼并不算太高，只有六层，他们所处的是四楼，换言之只要向上爬两层楼就能到天台了，对于吴宗来说这种玩命的事已经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对于其他三个人来说显然算不上易事，况且楼下还有无边无沿的丧尸群。 吴宗一只手扳住老旧的木框，祈祷着它可千万别碎了，一边尽力把身子往楼梯外探去，右手轮动勾爪，一个抛物线，勾爪牢牢地挂在了天台的外沿上。 “林骁，你带着老虎先走，”吴宗把绳头带进宿舍，从窗台上像猫一样跳了下来。 林骁把弩挎在背上，急走两步一把拽起瘫在地上老虎：“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快走。” 老虎抽了两下鼻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头，连连摆手：“我，我恐高。” “那你等死吧，”林骁没时间跟他再废话了，把绳子挽在手腕上半蹲在窗台上，另一只手伸进来：“那我带柒柒。” 柒柒担忧的看了看吴宗。 “我自己能行，”吴宗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根雷-管握在手里，接着把背包给柒柒背上：“到上面第一时间联系你爸。” “你自己小心，”柒柒没问吴宗拿的那根雷-管是什么意思。 说完，柒柒搭上林骁的手，消失在了窗口。 咯咯咯…… 咯咯咯…… 门外的丧尸声音逐渐的开始加大了，吴宗知道再不走别说他一个强化人，十个自己捆一起也不够这些丧尸啃一圈的，他快步走到老虎旁边刚要开口就听‘哐’的一声，本来就破了一个大洞的宿舍木门狠狠地震了一下。 咯咯咯。 撕裂的木门缺口处突然出现了半张满是黑红鲜血丧尸的脸，一只惨白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张血红开裂的大嘴有节奏的磕着牙齿发出哒哒哒的撞击声。 紧接着，它口中咯咯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出三秒钟，整个走廊就充满了这种诡异的声音，像是上百个疯子在走廊里集体笑了起来。 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池塘里，这种半人半鬼的笑声开始极速地扩散，眨眼之间连楼下上千的丧尸群也开始咯咯咯的叫了起来，并且全都抬头看向了他们这间宿舍。 那是怎样诡异的场面，老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裤子要湿了——数千染上血浆的残破的面孔都瞪着白花花的眼球毫无生气的盯着自己，喉咙里发出瘆人的笑声像是找到了最中意的猎物一样。 哐！哐！哐！ 三声巨响，残破的木门一下子又碎了一块，吴宗看到刚才还慢慢悠悠的丧尸突然开始疯狂地砸起了门，一瞬间，楼下的丧尸也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向悍不畏死的战士一样猛然发起了冲锋，随着咯咯咯的叫声，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嗡地冲向宿舍楼的大门口。 雪越下越大，天更加阴沉了，丧尸群像是狂风卷积的骇浪一般疯狂涌进宿舍楼的大门，嘴里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跑！”吴宗大吼一声一步迈上窗台，回头一把抓起吓呆了的老虎：“尸潮来了！” 第九章 意外频发 没时间了！ 接受了强化的吴宗毫不费力的单手就把老虎拎了起来，站在窗台上一把甩上去。 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的老虎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被扔了起来，忍不住惊叫一声，手忙脚乱中抓住绳子在半空中晃荡着。 咔嚓！ 吴宗刚把老虎扔上去只听一声爆响，木门终于顶不住尸群的捶打撕裂开来，丧尸如同出笼猛兽一般疯狂朝吴宗扑了过来！ 本身宿舍就不大，加上丧尸的速度快极了，眨眼之间刚才在外面锤门的那个丧尸就已经扑到了吴宗切近。 吴宗不敢停顿，双脚一蹬窗台身子荡了出去，堪堪避开扑杀过来的丧尸。 速度带来的惯性非常大，丧尸来不及收住脚步，蹬蹬蹬趔趄三步嘭得一声撞碎了木质窗框直挺挺地飞出了窗口。 林骁此时已经带着柒柒翻过了楼顶围栏，毕竟是强化过的身体，带着身材苗条的柒柒对于林骁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他放下柒柒探身向楼下看去，正看到一个丧尸几乎是和吴宗同时从窗口飞了出来，不同的是吴宗挂在了绳子上，而那个丧尸显然没什么智商，像是一个炮弹一样直直地扎出了窗口向楼下坠去。 但是不出半秒，还在空中的丧尸突然眨眼之间消失了！ “这什么鬼玩意，”林骁被惊了一下，抬眼迅速一扫，一个熟悉的玩意儿映在他金黄的瞳孔中。 一下子林骁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知道了为什么那个丧尸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空中—— 一个黑灰相间的变异壁虎正趴在距离吴宗不远的地方，嘴里还嚼着那个倒霉的丧尸，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 吴宗离得近，一跳出来就看见了这个棘手的瘟神，好在那个倒霉的丧尸替自己挡了一击，这才让自己没有再半空中就被卷进那个恐怖的血盆大口中。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吴宗左手反抓住绳子，脸朝下，双腿半蹲身体呈九十度踩在墙上：“别动，也别往下看。” 他提醒在自己身后更靠上的老虎。 不用他说老虎也不敢往下看一眼，他怕自己往下看一眼恐高症发作，一个头晕抓不住绳子就会掉下去，而掉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摔死。 一时间只剩下了涌动着的尸潮那瘆人的呼嚎声。 吴宗像一个登山桩一样钉在了墙上一动不动，他在等，等林骁。 林骁从背上摘下军弩，将钢箭别进击发槽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瞄准了那只大壁虎。 咚咚…… 咚咚…… 林骁感觉自己的心跳速率在逐渐降低，目之所及一切都渐渐慢了下来，他扣住扳机。 “小心！”突然间，身后的柒柒从林骁的背后窜上来，拽住他的后衣领猛地一拉，直接把毫无防备的林骁拽倒在地打了个滚。 林骁一下就感觉眼前的事物猛然回归了正常的速度，手中的军弩也脱手而出掉在地上，紧绷的弓箭受到震动一下把弩箭击发了出来，只听一声尖啸，锐利的弩箭擦着林骁的头皮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紧接着，一张满是腥臭血液的大嘴扑到了林骁面前。 天台上居然还有丧尸！ 几乎是下意识，林骁右腿猛地向上一蹬，强化身体的爆发力远远超出了林骁的意料，这一脚直接把这个丧尸踹飞起来，在空中画了一个七八米的弧线重重地砸在地上滚了出去。 林骁心中一喜，转身就要捡弩，但是他忘了丧尸是没有痛觉的，只见丧尸一骨碌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四肢同时发力猛地一弹，七八米的距离，丧尸居然不到一秒就又蹿了回来，直直的朝林骁扑了过来！ 这大大出乎了林骁的意料，他用刚捡起来的弓弩慌忙往身前一格，丧尸的冲击力把他撞飞，一人一尸滚去了四五米才分了开来，弓弩再次被撞飞了。 虽然撞得浑身生疼，但林骁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丧尸也爬了起来，两只没有瞳仁的眼白盯着林骁，脑袋时不时抽搐式地扭动一下。 见丧尸一时间停下了攻势，林骁不敢怠慢，他紧紧盯着丧尸，一边慢慢地往墙边靠去，刚退了两步，他只感觉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心中立马反应了过来。 ‘找到了。’林骁心中一喜，伸手就往后摸去。 就在他伸手摸向身后的一刹那，丧尸也动了，但是像是拥有低级智慧一样，它这次没有扑向难对付的林骁，而是突然扭头扑向了一旁坐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柒柒！ “宗哥……我快……撑不住了，”老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微微抖了起来，饶是经常健身的他此时的体力显然快到极限了。 吴宗的心也悬了起来，上面迟迟不见动静显然是林骁那边也出了问题。 他们怎么了？尸潮已经到上面了？柒柒怎么样了？林骁自己能应付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让吴宗的心乱了起来，他甚至不敢想象上面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冷静点，冷静点，’吴宗小心翼翼的吐了一口气，努力暗示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吴宗背在身后的左手摸了摸握在手中的雷*管。 这种老式的引线式雷*管最大的坏处就是需要手动拔开引线才能引爆，由于其强大的威力，这种引爆方式显得非常危险，所以现在一般都采用电子引爆的方式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但也恰恰是这种拉线式的雷*管才让现在的吴宗有勇气拼死一搏，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呲—— 吴宗悄悄地在身后拔掉了雷*管的安全线，引线一下就燃烧了起来，吴宗在心里默默地读着秒，心中期盼着卖给自己这种私造雷*管的家伙可千万别骗自己，不然这玩意炸在手里直接就能把自己和老虎炸成一滩血沫子。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即便是大雪纷飞，吴宗还是感觉自己的鬓角流下了汗。 五……四……三……二…… 一！ 吴宗动了，他掐住雷*管的左手一抖手腕，猛地把雷*管往壁虎的方向一甩！ 几乎是和吴宗同步，变异壁虎也张开了嘴巴，带着倒刺的尖锐长舌像一柄锋利的长矛直直地朝吴宗刺来！ 咚！ 丧尸一头撞在了吴宗给柒柒的背包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从丧尸嘴里救下林骁以后，柒柒就一直缩在角落里期盼这丧尸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动的建筑物，虽然她怕极了，但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丧尸，生怕再出什么闪失。 见到丧尸突然朝自己扑过来，柒柒慌忙把背包挡在身前，纵然丧尸理她有一段距离，但丧尸的爆发力着实强悍，柒柒也是堪堪侥幸挡下了这一次扑杀。 但问题是是柒柒没有被强化。 丧尸有力的爪子胡乱的扑抓上来，两下就把柒柒厚实的羽绒服抓烂了，鸭绒像是被鼓风机吹起来了一样飞了出来，和着漫天的大雪一起飘在了空中。 林骁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丧尸撕开柒柒的喉咙，喷溅的鲜血染红雪白鹅毛的画面了。 但是他没有动，他知道现在上前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林骁深吸了一口气，盯住丧尸，手中握着那根弩箭，脑子里想到吴宗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你有把握扔准，飞刀都能钉穿它的颅骨。 柒柒两下就抵挡不住了，身前的包被丧尸一嘴扯飞，丧尸已经张大了嘴朝她带着眼泪的精致而美丽的脸庞咬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一瞬，林骁出手了，他甚至没有时间把手臂抬到身后蓄力投掷，而是选择用婚礼上扬花瓣一样的方式，把下垂着的手臂向胸前一带，闪电般地把弩箭带了出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弩箭尖啸着精准地钻进丧尸的太阳穴，箭尖从另一侧刺了出来，带着强大的惯性把丧尸的脑袋笃地一声死死钉在了墙上。 丧尸半跪着，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像是挂在晾衣架上的玩偶一样被插在墙上不动了。 一击毙命！ 林骁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他才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满是冰凉的汗水了，他真的不知道柒柒出点什么差错自己该怎么和吴宗交代。 吴宗！ 柒柒和林骁同时惊醒了，吴宗还没上来！ 两个人赶忙站起身想越过围栏看看吴宗那边的情况，还没等两个人站稳——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吴宗的位置响了起来，强大的音波一下就把大半个宿舍楼的玻璃震碎了，柒柒甚至感觉脚下的天台都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阿宗！” 吴宗扔出去的雷*管一瞬间就被敏锐的壁虎卷进了嘴里，吴宗见状也忍不住大笑一声：“傻逼！”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只见那只壁虎的身体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一样迅速炸裂开来，猩红的鲜血像是下雨一样混合着烧焦的血肉炸的满天都是。 吴宗立马就笑不出来了——他可能低估这根雷*管的威力了。 随之而来巨大的爆炸声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破，更要命的是那强力的冲击波直接让吴宗感觉自己像是被砸夯机捶到了胸口一样，爆炸带来的气浪一下就把他顶得飞了起来。 毫不知情的老虎直接就被冲击波震晕了过去，好在吴宗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 吴宗一阵眼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剧痛中颤栗着，他强忍住胸口翻涌的感觉在空中抓紧绳子努力保持着平衡。 由于被气浪震飞，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将迎来一次和墙壁的撞击，他只希望这次撞击不要把自己撞晕，不然掉下去肯定会被尸潮撕的渣子都不剩。 撞击比与预想中来的要早，吴宗的耳朵嗡嗡作响，甚至没有听到撞击声，只感觉身体一顿，接着右肩膀一麻。 糟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咯嘣一下，然后像是突然脱力一样，手一松身子极速地朝楼下坠去。 我的胳膊断了！ 吴宗在感觉肩膀传来的那一下震动的时候就已经暗叫不妙，绝境下的他决定用一个最危险的办法保住自己和老虎的命。 他左手松开老虎，转而用双腿夹住他，同时左手抬起死命抓住绳子，但惯性太大了，坚韧粗糙的攀登绳和手掌的摩擦让吴宗感觉自己的的左手像是捂住了一根烧红的木炭，饶是如此，吴宗也没敢松开半点手掌。 他咬紧了牙关，腕骨处的金属利刃突刺而出，在墙面上刮出了一路火星加大着摩擦力，硬是往下滑了五六米才堪堪停住了坠落的趋势，停在了空中。 他抬头看去，那一段绳子已经被自己手掌的鲜血染得斑驳不堪。 但万幸的是没有栽进尸潮里。 “吴宗！”林骁长出了一口气，抓住绳子开始把绳子往上拉，吼到：“在坚持一小会！” 随着绳子一点点的拉动，吴宗和老虎终于被拽了上来，吴宗把晕死过去的老虎扔在一边，咕咚一声趴在了地上，林骁硬生生把两个大男人从三楼拉到六楼的楼顶，体力也透支了，倒在吴宗旁边大口的喘着气。 柒柒见吴宗没死，忍不住趴在吴宗的胸口小声哭了起来，她真的吓坏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阵阵的喘息声和啜泣声在大雪中弥漫着。 此时那声巨大爆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除了门口涌动的大片丧尸，越来越多的丧尸正涌向这里，兴奋的丧尸体力如同无穷无尽，嘶吼着尖啸着，像是磕了药的瘾君子一样加入这场尸潮派对。 此时的集雨市第二高中宿舍楼，如同被暗流卷动到深海的一叶扁舟，在它的下面密密匝匝发出呼号的人头居然如同无尽浪潮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 第十章 绝境边缘 林晓十八年来第一次体验到了绝望的滋味。 这种情绪像是无声上涨的潮水一样正一点点的将自己淹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水灌过自己的头顶将自己溺死。 但意外的是他已经没有恐惧的感觉了，甚至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感。 “你知道的多，”林骁趴在地上扭过头看吴宗：“怎么个死法比较痛快。” “弩吧，”吴宗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连动都没有力气了：“准一点可能一点痛苦都没有。” “我去打电话，”柒柒抹了一把眼泪，不死心的站起身走开了。 吴宗没叫她，但心里却没有半点希望。 开什么玩笑，金陵离着集雨那么远，杜江云坐着火箭来都赶不上救他们。 他之所以没叫柒柒是知道叫了也没用，柒柒看似对自己百依百顺，但实际上倔的要命。她是那种虽然已经看着南墙了，也非得试试能不能撞塌的人，而吴宗也恰恰就是喜欢她这股子倔劲。 “撞南墙去了？”林骁也知道柒柒的性子，开玩笑道：“打个赌吗。” “赌什么，”吴宗咧开嘴，跟林骁打起嘴炮。 林骁转了转眼珠：“我赢了就你来动手杀了所有人，你赢了就我来动手。” “你可真他妈怂。”吴宗白了他一眼，知道林骁没勇气动手了结自己朋友们的性命。 “这不是怂，这是铁汉柔情，你懂个锤子。”林骁骂道，瞟了一眼举着手机蹲在角落的柒柒，催促道：“赶紧的，赌不赌吧。” “赌！”吴宗想了想：“我猜她能叫来人。” 还没等吴宗说完，林骁立马接上话：“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反悔，那我赌她不能叫来人。” 可能是林骁一脸急慌慌的样子有些好笑，也有可能是自嘲，吴宗虚弱的笑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重生了一遍的自己居然还不如上一世走得远，刚强化就要被尸潮围死了。 突然间，林骁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你听见什么了没。” “啊？”吴宗咳嗽了两声，止住笑声，仔细听了听，满耳全是尸潮的声音。 但是在尸海的呼嚎中，凭借强化过的感官，他也听到了一阵来自空中细微的嗡嗡声。 “什么东西？”吴宗闭上眼仔细辨识着声音的来源。 它移动得很快，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吴宗觉得它无比的熟悉，但是却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他强撑着翻了个身，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声音是从他们对面的实验楼后面传过来的，由于实验楼比宿舍高了两层，刚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吴宗又仔细辨认了两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刹那间，吴宗的眼中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希望之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林骁也听出来了那是什么机械发出来的声音。 “算你赢了，”林骁喃喃说道。 话音刚落，在高大的科技楼后面，一架轻型直升机挟裹着巨大的轰鸣声从科技楼背后缓缓升起，密集的雪花在螺旋桨的周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灰白色漩涡！ 他们听到的嗡嗡声正是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发出的噪音。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噪音了。 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吴宗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的冒星星，他大声的嘱咐身边的林骁：“站起来高举双手，然后慢慢抱着头跪在地上。” 说罢，眼前一黑，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柒柒眼看吴宗一头扎在了地上，慌忙跑了过来。 直升机也几乎在眨眼间飞到了他们的头顶盘旋着。 凭借远超常人的视力，林骁清楚地看到看到柒柒跑过来的一瞬间，直升机侧翼的轻机枪就架了起来，枪口对准了他们。 “别跑了！”林骁慌忙制止了柒柒。 他慢慢地把双手举高向后退了几步，保证飞机上的人能够确认自己没有威胁，接着按照吴宗的嘱托双手抱住头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柒柒看着林骁像是被逮捕的囚犯一样跪在地上，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军方一旦发现他们变成了丧尸，或是有半点丧尸化的举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机枪把他们打成筛子。 想到这，柒柒也是后怕不已，学着林骁的样子跪了下去。 没过一会，飞机上降下来两条升降索，接着一高一矮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速降了下来。 高个军人快步走到林骁面前，拉动枪栓用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他的脑袋：“说句话。” “我叫林骁，集雨市第二高级中学的学生！”直升机的噪音太大了，林晓不得不大声吼道。 高个军人上前用手试了试林骁脑门的温度，确认没有异常后把他的手反剪在背后，扣上了小拇指粗实心铁的镣铐。 “你干嘛？”林晓本能的就想躲开。 “特殊时期，请您配合。”高个军人没有半句废话，语气毋庸置疑。 林骁挑了挑眉，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认命地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镣铐锁死，高个军人又从腰间拿出高密度塑料口罩给林骁扣在嘴上。 这让林骁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军犬一样，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做完了一切，在林骁的示意下，高个军人又把昏迷的吴宗和老虎捆了个瓷实像挂货物一样把他们挂上了升降索。 另一边，矮个军人也拷上了柒柒。 “您好小姐，我是中北区特殊行动小组组长孙立，”矮个敬了一个礼对柒柒说道，看得出来对她很客气：“安全起见不得不这样，请您谅解。” 柒柒心中除了惊喜，更多的是诧异。 因为她心里清楚，其实那个电话根本就没有打通，甚至她刚才就没抱着打电话求援的心态，她去那个角落主要是想做另一件事。 所以当直升机飞过来的时候柒柒心中不免疑惑，他们这群普通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让军方出动直升机来救援。 但是当这个矮个军人跟自己搭上话，看这人的态度，柒柒略作思索便心中恍然。 这人一定知道自己是杜江云的女儿，才动用了直升机营救自己。 ‘这人，’柒柒脸色没变，心中暗自摇头‘现在了还想着邀功论赏’。 虽然被拷上了，但和林骁他们不同，柒柒并没有带上口罩，她摇了摇头示意无妨：“走吧，我们都没有被感染，但是其中的一个人伤得很重。” 随着直升机的轰鸣声，飞机带着一行人前往行动基地。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柒柒看着飞机下涌动的尸潮越来越远，松了一口气，难以察觉的用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拍了拍口袋里的那个东西。 第十一章 魏博士 “左胸腔第四到第八根肋骨骨折，右侧锁骨骨折，脾脏破裂伴随腹腔大面积出血，做好输血准备，”穿白大褂的主刀医生一边对身边的副手大声说着，一边推着担架快步奔向手术室，担架轧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地上来不及清理的血迹让担架的滚轮直打滑。 但这并不妨碍医生的速度，她甚至右手还举着葡萄糖的点滴瓶，只用一只手就控制着打滑的担架车进入了急救室。 “小李，镊子，”医生戴着口罩沉稳地说道，聚精会神地对付着面前这个青年胸腔的碎骨头。 这是个怎样的人啊，这人身上任何一个伤几乎都有可能致命。医生瞟了一眼心跳监视器，均匀波动的线条表示着这个青年的心脏还在稳定地跳动着。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想着，医生稍微有点走神，镊子夹起的骨片不小心滑到了旁边血肉上。 医生一惊，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连忙就要去重新夹起那片碎骨，就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微地金属摩擦声，青年的腕骨处居然突破皮肉缓慢地生长出了短短的一小节利刃，明晃晃的刃尖正顶在她的心口。 “魏博士！”旁边的副手一直在医生旁边等着清洗器具，正巧看见了这一幕，脸上写满了吃惊：“他，他是！” “别声张，”医生把青年的手慢慢放回身侧，继续做着手术，头也没回的跟身后的副手淡淡地说道：“现在叫孙立进来无非就是耽误时间，这人禁不起耽搁。” “但是，”副手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医生美目一凝，一双柳叶眉微微挑起，语气强硬：“但是什么？我是医生不是军人，医生就是要治病救人，服从命令不是我该做的事。” 副手显然有些被医生这突然强硬的话镇住了，嗫嚅着说道：“对，对不起博士。” 医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吩咐副手：“把血袋挂上去，我要清理腹腔了。” 整整六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口的灯才熄灭了。 柒柒和林骁一直守在门口，见灯灭了，柒柒腾的一下站起身迎上率先走出来的医生，一脸焦急与不安的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命暂时保住了，”医生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但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问柒柒：“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医生突然面带神秘的发问让柒柒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他是我男朋友，”这时候柒柒倒也无所顾忌了，大方的承认了，看着医生神情颇有三分隐晦，知道她可能有些事情要和自己说。 柒柒很聪明，她不知道这个医生要说些什么，但直觉上感觉医生可能在手术过程中知道了什么，特意反问道：“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看着柒柒笑了，转身带着柒柒和林骁穿过走廊的尽头出门来到室外的吸烟区，从白大褂里面掏出一盒女士香烟，熟练地打出一根叼在嘴上，接着像是找东西一样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口袋。 林骁见状掏出口袋里的都彭火机，随着一声清脆的翻盖声打着了火递到医生的嘴边。 “谢谢，”医生靠上去点着了香烟，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林晓的眼睛，开口说道：“你的眼睛很别致。” “不客气，”林骁迎上医生的目光，心里越发的感觉这个女医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收回了火机。 “我叫魏凝雨，可以叫我魏博士”医生把把手伸向柒柒，她的手纤白细腻，像是诗经中所说的‘手如柔荑,指如青葱’一样，一点都看不像长期握着手术刀的手。 “你好，”柒柒握了上去：“我叫……” 柒柒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却被魏博士打断了：“你叫杜柒柒，是金陵军区总参杜江云的女儿。” 柒柒心中一震，心中加了提防，这女医生一语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让她不禁有些吃惊，心说那个行动小组的组长孙立知道自己的身世无可厚非，毕竟他和自己的父亲同属军方，但是这个医生明显不是军方的人，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 “不用那么吃惊，”魏博士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从朱唇中吐出：“我找你们来只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 她看了看两个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手腕的刀是强化后的结果吧。” 说完，魏博士把目光又落在了林骁的眼睛上：“还有你的眼睛也一样，你俩都注射了那种东西？” 她怎么知道那种东西的？ 女医生一语中的，不禁让林骁心中大惊，心中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自己的眼睛很怪异而且太明显了，他想起吴宗之前跟他说过这种强化不要轻易示人，不然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我居然忘了这码事。 林骁暗自懊恼，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于是他装作迷惑的样子问道：“什么？抱歉我没听懂，我这只是美瞳。” “那你摘下来看看？”医生轻笑一声，戏谑的看着林骁。 林骁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一时间三个人中形成了一个低气压，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我更想知道阿宗的情况，”柒柒率先打破了沉默，拉着林骁就想走。 就在柒柒拉起林骁的一瞬间，魏博士突然动了，只见她弹飞烟头，右手勾起两根手指直直地刺向林骁的双眼，仿佛要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不得不说魏博士很快，但也只是在普通人中很快。 在林骁的眼中，魏博士的手简直就像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缓慢，他避都没避，直接抬手挡开魏博士白嫩的手指，右手闪电般卡住了她的脖子，粗蛮地将她苗条的身躯按在地上。 简单粗暴，没有经过格斗训练的林骁仅用了强化后的体能一下就把魏博士按倒在地。 被放倒在地上的魏博士后背重重地撞在石砖地面，疼的她直咧嘴，但是她却并没有恼怒，反而更有兴趣地盯着林骁的眼睛：“我空手道九段实力，还学过很长时间咏春和自由搏击。” 林骁没下杀手，所以手卡的并不太死，见魏博士没有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般练过的成年男人都打不过我，”魏博士翻了个白眼，接着狡黠地笑道：“但是你一下就把我放到了，看起来这美瞳的效果还真不错？” “你到底想要什么？”柒柒走上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躺在地上的魏博士问道。 柒柒并没有拉开林骁，她要的就是这种居高临下问话的效果，即便是强迫的，这种压迫感能让双方在潜意识中形成一种高低的不均衡，从而在心里气势上压对方一筹。 但魏博士显然没吃这套。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魏博士挑了挑眉看着柒柒：“顺便救他俩一命。” “救我们？”林骁皱起眉头。 “对，救你们。”魏博士重复了一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林骁：“你先放开我吧，我又打不过你。” 林骁和柒柒对视了一眼，松开手把地上的魏博士拉了起来。 “不要以为你们是世界上最先知道那个东西的人，现代医疗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先进，”魏博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说道：“刚才忘了跟你们说了，我是世界卫生组织疾病防控中心总干事，这种疫情最先在非洲爆发，我随小队到刚果一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东西，相信你们也见到过了，那东西长得太怪了，我就私自用小白鼠做了实验，发现这种东西能够强化生物。” “由于那边太危险，我被召回国了，之后紧急加入了这个特殊行动组，”魏博士抱着肩膀：“我把发现跟孙立说了，但是孙立却死活不同意让我进行临床实验。” “什么？临床实验？”林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在没有清楚这东西作用的情况下你就敢作临床试验？”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恶科学家，林骁心里想着。 “如果有效，这能有效地帮助我们对抗那些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的丧尸，”魏博士知道林骁什么意思，她平静的说道：“成功的话我们就能遏制住这场疫情，哪怕失败了我们也只是损失了一个人，用一个人的性命尝试力挽狂澜拯救全世界七十亿人口难道不是最划算的办法吗？” 林骁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省省你们的菩萨心肠吧，”魏博士打断了想要说话的林骁，摆了摆手：“胜利永远都是伴随着代价的，如果你想说我这么做简直是泯灭人性那我只能说你和孙立一样是个蠢货，要不是没有人能继承我的研究我早就把那东西给自己注射了。” “为了阻止这项计划，孙立说了，”魏博士叹了口气继续说。 接着她看似惋惜，但实际上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谈判： “他下令一旦发现任何强化者或疑似强化者，无需报告，任何士兵都有权利将其当场击毙。” 忙碌的医院据点内，没人注意天空上一片乌云正在缓缓靠近。 第十二章 失踪 “呃……” 吴宗一个激灵缓缓睁开眼睛，四肢的无力感和轻微的疼痛通过神经第一时间传达到苏醒的大脑中。 看着昏暗的白色隔音板子搭建的天花板和镶嵌在其中的节能灯管，吴宗花了两秒确认了自己还没死，至少暂时还没死。 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看，手刚一撑床板，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束缚住一样抬不起胳膊。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转着圈打满了绷带，活像一个即将被下葬的木乃伊。 “有人吗？”吴宗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独立病房中吸音板的效果格外的好，吴宗的声音瞬间就被消磨殆尽。 他又加大了声音：“柒柒？林骁？医生？” 依旧没人应答，只有身边的心率监测仪在嘀嘀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阵死寂让吴宗的心悬了起来，铮一声手腕处的利刃刺出，吴宗挑开身上的绷带坐了起来，接着一阵头晕袭来，让他险些又一头栽倒。 吴宗缓了一会四下看了看—— 房间里很昏暗，他隐约看见墙上的静音挂表指向五点三十，看起来应该是下午了。 手臂上的输液管连接着自适应营养供给器——一种在一八年由阿斯利制药公司研究出的高端智能生命维持系统。 不过储液似乎已经空了，甚至因为压力变小自己的血液已经通过输液管回流了一小截。 我躺了多久？ 吴宗皱了皱眉，拔掉针头，穿上拖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继续呼喊着：“你好？有人吗？” 一边说着，他一般走到门口，伸手去拧门却发现没拧开，他晃了两下把手才发现们已经被锁死了。 “什么情况？”吴宗自言自语地转动着把手下面的锁。 随着咯哒一声，从里面锁上的门被拧开，吴宗慢慢地转动把手想要拉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就在门把手刚转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门上的长条玻璃外，猛地把身体贴在门上，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突然出现的黑影吴宗吓得一激灵，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黑影其实是一个士兵，带着头盔紧紧地贴在竖长条的玻璃上，由于天色比较暗，这人像是在贴着狭小的窗口往里看。 “大哥你吓我一跳，”吴宗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再次走到门前，一边开门一边抱怨道：“怎么不开灯的你们，怪吓人的。” 说着，左手按亮门口的灯，打开了门。 随着节能灯亮起，惨白的光打在士兵的脸上，照亮了他那黑洞洞已经没有眼球的左眼眶和已经漏出黑红肌肉组织的脸，血红的牙龈漏在外面，两排整齐的牙齿正在有规律的撞击着发出哒哒的响动，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丧尸！ 吴宗在看见士兵的脸那一刹那就反映了过来，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 打开门的刹那间，丧尸迅速扑了上来，但吴宗毕竟经验丰富，在看见这个士兵不是活人的一瞬间，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手腕处的利刃刺出，形成肌肉记忆的身躯几乎没过大脑就摆出了一个防御突刺形态，利刃的尖朝上对准丧尸的下颌，等着丧尸扑过来。 噗嗤。 一声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丧尸如同吴宗预想的一样正好扑在自己的刃尖上，锋利的薄刃像是切豆腐一样穿过丧尸脑袋的层层肌肉组织，将他的大脑刺穿，沉重的身躯挂在吴宗的刀刃上不动了。 唰啦，短刃缩回手腕，丧尸士兵的身体应声跌倒，砸在地面上。 走廊中一阵寒风灌进病房，把只穿了一件病号服的吴宗冻得抖了抖。 他走上前把士兵拖进来，轻轻地关好门重新锁上，又把灯关上，房间里重归寂静昏暗，只有呼啸的寒风吹动着病房的窗户发出微微的响动。 吴宗把士兵身上的衣物都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接着把只剩一条内裤的士兵扔到独立卫生间里坐回床上，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现在的局面。 坏消息是刚才从士兵手腕上摘下来的战术手表表明了，自己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了。 自己幸运的没死，完全是靠那个生命维持仪器和自己强化的身体素质挺过来的，吴宗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深吸了两口气，显然强化核所附带的肌体修复能力已经让他破损断裂的骨骼基本长好了，除了还有些痛感以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肚子里已经打鼓了，吴宗打开床头柜意外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几个香蕉和苹果，可惜的是都已经烂了。 床头写着‘集雨市第三医院’，他又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除了个把缓慢移动的丧尸在没有任何活物，整个三院被厚重结实高达五米左右的双层钢丝网围了起来，显然之前那个特殊行动小组明智的占据了拥有大把医疗资源的医院，把这里当做了临时基地。 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里只剩了我一个人？ 柒柒呢？林骁呢？老虎呢？ 吴宗拧紧了眉头思考着，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尸变，退一步来讲即便这里遭到袭击，柒柒他们也一定会把自己带走，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大家都都没有退路了，依照柒柒的性子死也会死在自己身边。 但是病房里一点血迹都没有，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们消失了？他们又去哪了？ 吴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正在此时，床头柜上突然发出了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虽然很小，但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那是从士兵身上摘下来的太阳能对讲机。 吴宗连忙回头拿过来对讲机，把声音尽量往上调大，接着，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模模糊糊地传了出来：“妈……好……呀……妈妈……” 虽然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但吴宗还是辨认出来这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正在叫妈妈。 这楼里还有人！ 吴宗眼睛一亮，或许能问问楼里幸存的人这三天到里发生了什么，没准能够找到柒柒他们的线索，想到这，他起身下床把对讲机挂在肩上。 但是猛然间，吴宗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自己听到活人的声音一时兴奋居然没想到——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应该是隔着一个门传到对讲机中的。 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个和刚才袭击自己一模一样的丧尸士兵就在她门口。 正想着，肩上的对讲机里突然响了！ 哐！ 伴随着电流声，一声撞击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虽然很嘈杂，但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丧尸在砸门。 吴宗看了看自己病房那扇三合板的脆弱木门，心中一紧，他清楚这个破门甚至还没有老虎他们宿舍的那个结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丧尸就能锤爆它。 要没时间了。 吴宗把背包的腰扣卡死，左右活动了一下，不得不说这身作战服还挺合身，确定身上没有绷挂之处吴宗快步推开病房的门，像一只矫健的狸猫钻进昏暗的走廊中。 第十三章 为母则刚 “嘘——”骨外科第五病房内，瘦弱女人躺在病床上，用食指紧紧贴住嘴唇，极力压低声音示意着小女孩：“小安乖啊，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失望的垂了下来，小声嗫嚅着：“可是我好饿啊妈妈。”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看着可怜的女儿，瘦弱女人把女儿的头搂进怀里，眼泪扑簌簌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当然知道女儿饿，一个月，只靠着一些水果和凉水度日，漫说女儿，连自己一个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她已经几天没合眼了，门外沉重军靴摩擦地板的声音几乎要让她恐惧到发疯，眼球上布满的血丝预示着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自杀。 但是她不行，因为小安——自己那可爱的女儿。 她抱着女儿的头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哭泣着，她甚至不敢让女儿知道自己哭了。 咚咚。 突然间，病房的门轻轻地响了三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楚。 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了女儿，急忙停止了哭泣，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咚咚。 门又响了两声。 女人这次听清了，好像是有人在用手指叩打病房的门，听起来并不像是那些见人就吃的怪物发出来的声音，至少她还没见过这么绅士的怪物。 “小安别动啊，”她小心地低声叮嘱女儿，接着两条胳膊哆哆嗦嗦地费力撑住自己的上身坐了起来，把上身极力地往前探，小心翼翼地想要看清门口的人。 这对于她虚弱的身体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即使屋里的温度很低，她探出头的时候几乎要满头大汗了。 一个人影在门口晃动着，因为光线很昏暗，女人并看不清外面的人是人还是怪物。 “有人吗？”吴宗又轻轻扣了两下门，压低了声音招呼道。 在他的脚边，躺着一个丧尸士兵的尸体，黑红的血液从它下颌的破洞里涌出来流了一地。 吴宗正是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对讲机的话筒，一边听声辨位一步步地摸过来的，虽然比较惊险，但好在楼层比较靠上，这里的丧尸并不算多，只有零星的五六个，也被吴宗一一摸掉了。 吴宗知道，初期变异的丧失只强化了听觉和部分夜间视觉，只要不出现意外，凭借自己的身手完全能够摸到距离丧尸不远处，一旦接近了丧尸五六米以内，凭借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超一流的身手，完全可以不发出很大声响地把利刃精准的捅进丧尸的脑袋。 “怪了，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吴宗自言自语道：“丧尸动地方了？不是这个房间？” 一边琢磨着，吴宗一边失望地准备去别的房间试试，但就在他刚把腿抬起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 吴宗敏锐地回头看去——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可爱小姑娘在窄小的门缝里漏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谨慎地看着自己。 “小妹妹，”吴宗喜出望外，回身蹲在门外看着小姑娘：“这就你一个人吗？” 吴宗不想吓到孩子，虽然他蹲下身温柔地问着这个乖巧的小姑娘，但身后的匕首在蹲下身的一瞬间就已经落在了掌中，上一世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告诫他——在没有确定一个任何生物时候是否丧尸化的时候永远保持警惕——哪怕是一个孩子。 面对陌生人，小女孩显得有些怯懦，但总算是开口说道：“还有，还有妈妈。” 见小女孩能清楚地说话，吴宗松了一口气，把匕首悄悄别回腰间：“哥哥是来救你们的，我带你和妈妈走好吗？” 在来的路上吴宗就已经计划好了，不论是否能救到人，自己都要赶紧找一辆车去林骁的家，毕竟那里有重要的物资，足以在安全的情况下呆上两个月甚至更久，在这期间自己也能时不时出去猎杀一些落单的丧尸碰碰运气，找些强化核来继续强化身体，他在灾难初期就开始强化身体，足足比上一世早了四五年，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他有信心再次面对天父的时候找到解决他的办法。 得到妈妈的应允后，小女孩拉开了门，让吴宗走了进来，接着回身把门又轻轻锁上了。 这个病房并不大，摆着两张床，吴宗转过门厅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外侧的孱弱女人。 女人半坐着，一只手藏在被子下，谨慎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戒备，在戒备中，吴宗还看到了她的恐惧。 他知道女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里一定握着刀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吴宗把双手抬到胸前示意女人自己什么都没拿：“我也是这个楼胸内病房的，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的。” 说完，女人似乎放松了警惕，吴宗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水果刀还是放床头吧，容易伤着孩子。” 吴宗话音刚落，刚刚还有些放松警惕的女人身体一僵，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她不清楚这个年轻人怎么就一眼看穿自己藏在被里的手握着水果刀。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接着索性把手抽了出来，双手握着水果刀，刀尖正对着吴宗：“你想干嘛？” 吴宗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心说我补那么一句干嘛，自己随便一猜，结果还真让自己说中了，这也太他妈寸了。 “我真的没有恶意，”吴宗退后了两步，把手摊开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昏迷，我很想知道我的同伴们去哪了。” 女人见吴宗的确不像是要做什么，思考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敏锐地发现自己藏着刀子，但这似乎也无关紧要了，况且在看到吴宗的一瞬间，她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思量。 “部队紧急撤离了，”女人放下刀子，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刚才的对峙显然让她耗费了本来就不多的体力。 “紧急撤离？”吴宗有些讶异：“这围的跟铁桶一样想必驻扎的部队也不会少，什么情况需要紧急撤离？” “像是乌云一眼的东西，”女人回想起来神情有些不自在，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活的乌云，一片片的，它们见人就会把人裹进去，部队拿它们一点办法没有。” “虫云，”吴宗下意识开口道。 “什么？”女人没听懂。 “哦，”吴宗摇摇头：“没什么，您继续。” “然后被那些云卷倒的人用不了一会就会站起来，变成，那种东西”女人比较委婉地比划到，她不想让女儿知道太多。 “所以驻扎的部队……”女人没再说下去。 话说到这，吴宗已经明白自己昏迷的这这段时间，这里究竟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女人说的乌云其实并不是云，而是由数千万只有毫米左右的小飞虫组成的恐怖虫群，这些虫子学名叫做蛾蚋——一种生活在阴暗地方的小飞虫，一般厕所里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本身无害的小飞虫在经过真菌强化后会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并且由单只变为群体性出现，一旦出现几乎是遮天蔽日，如同女人所说的像乌云一样，所以被吴宗称为“虫云”。 细小的身体让它们能够顺利地进入人的呼吸道或消化道，在人的肺部或肠道产卵，把健康的人变成繁衍的容器，按理来说健康人类的肺部一旦进入如此多的虫子，即便不会窒息而死，那些密密麻麻贴在肠道和肺泡上的的寄生卵也会要了人的命。 但别忘了，它们携带的超级真菌能够让人“活”过来，变成一具进食机器，这恰好给虫卵无限提供营养供给，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卵就会破开，新一批的蛾蚋就会从人体中顺着消化道和呼吸道冲出人体。 吴宗曾经“有幸”看到过一次，破卵而出的虫云从一具行走的丧尸的嘴巴里冲天而起，现在想起来他依旧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恶心至极，但不得不承认，这是生物链中一种奇特的寄生方式，人类被当做宿主，实现了真菌和变异蛾蚋的二次寄生。 “所以驻扎的部队甚至来不及组织就撤离了是吗？”吴宗本来想喝口水缓解一下胃部的不适，但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拿水瓶，这才作罢。 女人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看看到过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女孩，”吴宗比划着柒柒的身高：“扎着马尾，穿着一身二中的校服，很漂亮。” 女人摇了摇头：“那天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有印象。” “好吧，”吴宗虽然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听了女人的话还是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想……”女人看着吴宗，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我想求你带着我女儿。” 吴宗一愣，接着笑了笑，摆手道：“我来就是为了救你们的。” “不是我们，”女人打断了他，拉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是我女儿。” 接着，她一把掀开被子。 吴宗赫然发现，她右腿的裤管里空荡荡的，居然已经是被截肢了，仅剩的左腿也打着厚厚的石膏，像一个粽子一样被绷带缠裹的厚厚实实的。 她走不了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良久，小女孩才弱弱的开口道：“妈妈，你不走吗？” 女人看着女儿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天真的女儿要遭此劫难。 她憋着眼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妈妈走啊，妈妈在医院把病治好了就去找你们啊，你先跟哥哥去吃饭，好吗？” 吴宗神情复杂，他摸了摸身上，拿出之前从老虎口袋里剩下的半包玉溪拍出一根点燃，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 “那，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好啊，”小女孩一脸担心地看着妈妈：“那你吃肯德基吗，小安给你带回来。” “不用给妈妈带了，”女人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泪像决堤一样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泪水反射出的微弱光芒在昏暗的病房中隐约闪动着：“等妈妈好了，妈妈和你一起去吃。” “那，”小女孩显得有些为难：“那好吧，那妈妈你可得快点好啊。” “好，妈妈努力，”女人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干了泪水松开了女儿，接着把胸口挂着的小吊坠摘下来套在了女儿脖子上，一边说道：“去吧，去跟哥哥吃饭吧。” 吴宗也抽完了烟，心中不是滋味，他从包里拿出来一瓶药放在了床头柜上，接着看了一眼女人抱起小女孩说道：“哥哥带你吃肯德基好吗。” “不，”小女孩摇了摇头：“等妈妈好了妈妈带我吃。” “好，”吴宗故作轻松的点点头，把钩锁挂上窗沿，抱着孩子坐在窗台上，接着拉开窗户一蹁腿身子转向外面。 他紧紧抱住小女孩朝着病床山的女人点点头，拉住绳索，双腿蹬住墙面准备滑到楼下。 女人擦干了泪水，拿起床头的药瓶看了看，是一瓶安眠药，她没有半分犹豫，倒出一把吞了下去，朝女儿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吴宗抿着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坚强的女人，接着搬动滑扣带着小女孩和太阳一起滑入越来越浓的墨色之中。 “小安，”吴宗低声跟怀里的小女孩说道：“你妈妈是一个英雄。” “当然了，”小女孩显得很骄傲：“妈妈可坚强了。” 吴宗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第十四章 出声就死 夜色逐渐降临，太阳只剩了一丝光晕停留在地平线上，月亮已经隐约可见。吴宗抱着小安奔跑着，地平线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背上，在冗长又静默的迎宾大道上拉出很长的影子。 宽阔的双向十六车道上倒着不少已经散架的高大灯杆，不少七扭八歪的私家车停在路中，像死掉的钢铁兽群一样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尘土，零散的几个丧尸缓慢地移动着，喉咙中像是不知疲倦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吴宗想找一辆卡车，他必须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林骁家，因为他知道，晚上的丧尸不仅视力会与白天持平，而且还更有攻击性，在如此宽阔平坦的地方被夜间的尸群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哥哥，它们怎么全都不动了？”小安坐在吴宗的臂弯里指着汽车问道。 “它们，”吴宗一路跑来稍稍有些气喘：“它们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但是警察叔叔会把他们抓走的，”小安显得有些担心，她不止一次地听爸爸跟自己讲过，乱放在路边的车会被警察叔叔抓走。 “是吗？”吴宗故作吃惊，逗着小安：“那咱们开着前面那辆大车快走吧，不然一会警察叔叔要来了。” 说着，他指向不远处一辆大卡车。那是一辆奔驰重卡，纯黑的厚重漆皮上覆盖着尘土却也遮掩不住它的光泽，看起来应该还是辆新车，重型车头后面拖着一截集装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安被吴宗一脸吃惊的表情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吴宗又回身看了看身后，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他抱紧小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卡车。 令人惊喜的是看起来司机跑的很仓促，甚至连钥匙都没拔下来，这省了吴宗不少事，他重新拧开钥匙。 随着一声轰鸣，奔驰重卡高达五百五十马力的发动机像苏醒的野兽重新运作起来，吴宗把小安放在副驾驶上，替她绑好了安全带。 此时路上的丧尸也被这里的发动机声音所惊动，像发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敏捷的穿梭过车海，迅速向他们靠过来。 随着汽车的启动，汽车音响中同时传出了施特劳斯著名的春之声圆舞曲，婉转欢快的协奏交响与外面沉闷压抑的末日格格不入，像是在冰雪中盛开的玫瑰。 吴宗松开手刹车，朝着后视镜里的丧尸们摆了摆手：“拜拜了您内！” 接着一脚油门，奔驰重卡像一头出栏的斗牛一样，把扑到车前的两个丧尸撞飞，伴随着小提琴协奏，轰鸣着绝尘而去。 一路上的路况很复杂，许多车辆都废弃在路上，很难想象灾难发生不到一个礼拜，城市就已经变成了这样，这也足以证明这场危机给人了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废弃的车辆让吴宗不得不绕了两条路，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 林骁的家在远郊的一座小山上，是一幢独栋别墅，这里是集雨市的富人区，一幢幢独栋别墅顺着幽转曲折的柏油路星罗棋布在半山腰上，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当然价格也高的吓人，在没有灾变之前，这里可能是吴宗最想住的地方了。 离着二百米，吴宗就把车停下了，为的就是与住所分离开，避免汽车启动时带来的动静给藏身处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吴宗抱着熟睡的小安走在静谧的曲折柏油路上，他再次掖了掖小安的羽绒服帽子，让她在寒冷的冬夜里尽量暖和一些。 拐了一个弯，林骁家的别墅就出现在吴宗眼前。 豪华的三层独栋别墅在夜色下显得越发的庞大，欧式建筑独有的浮雕线条延伸到黑暗中，沉重的云杉木大门上均匀的包裹着透亮的包浆，像一只竖着的巨大眼睛在月光下隐隐发亮，整栋别墅看起来就像个克苏鲁怪物瞪着眼睛矗立在半山腰上。 吴宗发现三楼里面似乎有隐约的灯光传出来。 有人？ 吴宗不禁喜出望外。 他左右看了看按响了门铃。 过了半分钟，吴宗听到了大门猫眼转动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人在查看外面的情况。 “谁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厚重的大门里轻轻地传出来，显得有些含糊。 门外的吴宗没回答，而是又敲了两下门。 “谁？” 门里的人提起了警惕，低声呵道。 门外依旧没人应答。 过了一小会，就在门里的人想要上楼的时候，外面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门里的人再次扒着猫眼看去，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 “操的，”随着一声低声的喝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接着一个带着小绒帽的瘦弱男人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一双倒三角眼睛贼眉鼠眼地四下扫了一圈：“妈的谁啊。” 漆黑的夜色下，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三角眼不禁觉得有点后背发凉，急忙关上了门，不住的感觉心里头发毛，刚想跑上楼只觉得脖子一凉，接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出声就死。” 有鬼！ 三角眼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明明自己一个人下来的，怎么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刚要开口叫唤，嘴巴却被身后这人一把捂住。 一张脸慢慢从三角眼的脑后浮现出来，像是从黑夜中孵化出的幽灵一样，一柄寒光四射的军刺正架在三角眼脖子的大动脉上。 “我再说最后一遍，”背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警告三角眼：“敢叫唤我就扎死你。” “喔喔，”三角眼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不住地点头，眼泪都快下来了。 三角眼背后的人正是吴宗。 原来，在按门铃的时候吴宗就留了一个心眼，他随便揪了一片小树叶粘上唾沫事先贴在了猫眼外面，这样里面的人看向外面才是一片漆黑。 在听到门里的声音居然不是林骁之后，机警的吴宗蹑足潜踪迅速攀上两米多长的宽敞门沿，把绳索一头挂在门沿的顶端，另一头挂在身上，同时伸下去脚轻轻踢了两下门，为的就是拖住这个人。 接着，没管里面的人说什么，吴宗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凭借着强化的体能和协调性一只手抱着小安，另一只手单手攀住楼体繁复的雕纹路迅速爬上二楼，翻窗户进入了没人的次卧。 他放下睡眼惺忪的小安，嘱咐她千万别出声，接着把挂在身上的勾爪顺着窗户扔了出去，由于另一头系在门沿上，勾爪借着惯性画了一个弧线撞在了门上，并且重重地弹了两下，像是门外的人在拍门一样。 对于吴宗这个常客来说，林骁的家简直不要太熟悉了，趁这个空当吴宗迅速潜到了一楼客厅，从背后挟持住了三角眼。 整个过程缜密迅速，不到三分钟，难怪三角眼把吴宗当成了鬼。 “你们几个人，”吴宗把三角眼拖进黑暗中低声问道。 “三……三个，”三角眼的确被吓到了，极力压低自己颤抖的声音，甚至都带了哭腔了。 “干嘛的。” “小，小偷，我们偷偷跑进……唔……” 没等三角眼说完，嘴巴便重新被捂紧了。 因为吴宗听到楼上似乎有动静。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开门声，三楼传来一声低声的骂声：“老三你他妈干嘛呢？” “老三？”楼上的人叫了两声，见没人应答，只听一阵皮鞋的响动，一个方脸浓眉的男人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棒球棍子。 下了旋转楼梯方脸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厅椅子上的三角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想开骂，只感觉脖子一阵冰凉，一柄明晃晃的军刺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接着，一张脸如同幽灵一样贴上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出声就死。” 第十五章 血战 咯嗒！ 正在吴宗决定敲晕这个方脸男人的时候，大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接着，一个粗粝的男声从楼梯上响起：“朋友不敲门的吗？” 吴宗转头看去，只见楼梯上立着一个人，身高估计有两米了，魁梧雄壮得像一尊铁塔一样，脖子上一个大秃脑袋刮得锃亮，右手拎着一柄修长的雕花八面汉剑，正立在台阶上。 吴宗认识那柄汉剑，那是林骁他爹从国外拍卖会上花大价钱请来镇宅的，不过和一般收藏品不同，这柄汉剑是开了锋的，说是吹毛立断根本不过分。 看起来这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目了。 “你们是谁，”吴宗一掌打在方脸男人的后颈上把他敲晕，直视着大光头问道。 “我更想知道你是谁，”大光头慢慢迈步走下台阶走过来：“逃难的？” “算是这家的半个主人吧，”吴宗没看光头，而是弯腰把地上的棒球棍捡了起来。 他心中了然，看起来林骁他们根本就没回过这边，看起来只能回头再找线索了。 想着，吴宗一脚把昏迷的方脸男人挑飞到一边去，转身对着大光头说道：“都不容易，我就不要你们这个月的房租了，请吧。” 说着，吴宗指了指门口。 听了吴宗这话，光头不禁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你素质还真高。” 话音未落，只见光头脚步一动，一个前踏，锋芒毕露的汉剑直刺吴宗的心口。 吴宗早就做好的准备，轻身一侧，躲过了这次突刺，脚步没停，向光头的怀里钻去，同时轮动棒球棍，只听呼地一声，棒球棍挂着风声抡向光头的腋下。 吴宗本以为像这种毛贼，一个照面基本就能砸趴下了，但谁知这光头见棍子抡过来了却不慌不忙，一个小范围的横跨步躲过这一棍子，手中汉剑转刺为划，照着吴宗的脖子就过来了。 铛！ 吴宗迫不得已只能收回棍子，堪堪侧面架开这一剑。 这人练过。 吴宗和光头几乎同时在心里说道。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简简单单的一个照面，让两个人都小心了起来。 两个人如同争食的猎豹一样，谨慎的踱着步，寻找给予对方一击必杀的机会。 足足两分钟，光头率先失去了耐心，他突然间抬剑，一个上撩汉剑直奔吴宗的裆部。 吴宗后撤半步，手中球棍轮动像打高尔夫一样横着敲开了汉剑，谁知这却正中光头下怀。只见他借着吴宗的的力道，将汉剑高高扬起，接着双臂发力，闪电般出手，一个势大力沉的竖劈直接朝着吴宗的天灵盖砸去。 这一剑太快了，只见一道弧光，汉剑割开空气，发出破空的尖啸声直奔吴宗脑袋，吴宗知道躲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绷紧双臂用最快的速度把棒球棍向上一举想架住这一击。 找死。 光头在心中轻蔑一笑，他深知这柄汉剑有多锋利，用木质的棒球棍妄图挡住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剑简直是痴人说梦。 剑已经劈了下来，不出意外，只听咔嚓一声，棒球棍应声折断。 光头甚至已经看到这个年轻人脑袋像西瓜一样开裂的景象了。 但就在剑锋已经触及到吴宗的头皮的时候，只听一声金鸣，光头只觉得汉剑像是砍到了钢板上一样顿住了，传回的震动几乎要把他的虎口震裂了，这让光头大感意外，不由得一愣。 但胜负往往就在这一瞬间。 吴宗迫不得已用出了基因金属，腕骨处刺出的金属利刃坚硬无比，硬是生生架住了光头这一个顺劈，就在光头一错神的功夫，吴宗左手已经直直地拍在了光头的右肋上。 噗嗤。 腕骨突刺而出锋利的薄刃，像切豆腐一样刺穿了光头的肌肉组织，扎进了他的肺。 但吴宗没停，他手腕迅速一翻，利刃在光头的肌肉组织里拧着随手腕竖起来，接着吴宗使上全身的力气把手猛地往上一撩！ 随着令人牙齿发酸的绵长切割声，锋利的薄刃直接顺着光头的右肋，硬生生斩开他坚硬的肋骨，劈开他的肺一路挑到他的肩胛骨处。 这一挑把光头右肋到肩胛骨割开了一个长达三十厘米的恐怖裂口，像河马张着的大嘴一样，光头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砸破的水缸，猩红的鲜血止不住地从那巨大的身体裂口处咕嘟咕嘟地涌了出来。 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吴宗，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八面汉剑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看清了吴宗手腕处生长出的利刃，瞪着眼想开口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接着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像一棵被伐倒的大树一样轰然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呼。 吴宗松了一口气，将薄刃重新收回手腕转身看向被自己捆在椅子上的三角眼。 三角眼已经哆嗦成一团了，他不过是个小毛贼，哪见过这种阵势，一个活生生的人像被卸猪一样，上身几乎被斜着劈开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连带着椅子一起抖动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甚至还有些水渍——这家伙居然被吓尿了。 吴宗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皱了皱眉，心里思索着要不要把剩下的这俩人一起宰了。 他张开嘴刚想说话，身后却变故突生！ 只听嗡得一声，吴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腰一凉，紧跟着感觉身子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不住地向前趔趄了两步，接着整个后背后麻了。 他想张嘴却发现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吸干了，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他讶异地低头看去——八面汉剑的锐利剑尖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带着新鲜的血液从自己的小腹刺了出来，像是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 一瞬间，剧痛席卷了全身，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挣扎着回头看去—— 那个光头居然没死！ 光头斜着栽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右面那个巨大的伤口似乎变得小了一些，一双环眼带着得逞的凶光死死地盯着吴宗。 很难相信那样的伤口居然都没要了这个光头的命，剧痛中吴宗充满了吃惊。 不过很快，吴宗便找到了原因。 他看到光头右胸那个巨大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像是有一个自己看不见的高超医生在为他缝合伤口一样。 这种恐怖的自愈能力。 这个光头居然是一个自愈能力的强化人！ 怪不得他的力量和速度几乎能和自己媲美。 一般来说强化核在强化自身体能的同时也能增强自身的肌体修复能力，不然吴宗被雷管冲折的肋骨也不可能在一个月时间里长好。 但面前这个光头的自愈能力是如此的恐怖，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显然就不是强化核的附带能力了。 吴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大意，他知道现在必须做出反应，不然再等一会一旦这个光头愈合的差不多了自己必死无疑。 他挣扎着向光头爬去，每爬一步八面汉剑所造成的撕裂性伤口都让他体内的鲜血往外涌出一股，只动了半米，涌出来的鲜血就已经把吴宗的裤子浸透了，锋利的剑刃搅动割裂着他的肠子。 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把剑拔出来，因为一旦拔出来，贯通性伤口的截面立马会崩溃，伤口会像拧开的水泵一样一瞬间把自己的胸腹腔灌满血液，那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吴宗感觉自己已经快吸不上来气了，但还是咬紧了牙拖着沉重的汉剑慢慢往前爬去，因为他知道这种贯通性的伤口带来的出血，用不了五分钟就会要了自己的命，他现在只能掏出这个光头的强化核给自己扎上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涤棉材质的裤子跪在布满了血的大理石砖面上直打滑，吴宗的双腿像是像是两根毛笔一样沾着鲜血，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两条歪歪扭扭的猩红印子。 短短两米，吴宗感觉自己像是爬了半个世纪，硬撑着靠到了光头切近。 失血过多导致自己的眼前一边黑暗，吴宗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抬起右手，手腕较劲，但金属薄刃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只龇出来半个手掌长的一小截。 不过这就足够了。 吴宗狠狠地把右手朝光头脖子上杵过去，但谁知同样奄奄一息的光头却突然抬起手发狠一样抓住了那截短刃，用身体最后的力量死死地抵抗着吴宗，鲜血一下顺着光头的指缝就流了下来。 同时，光头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吴宗小腹突出来的剑尖，慢慢地拧起来。 吴宗赶紧抓住光头的手腕，但腹部的剧痛还是让吴宗感觉像是有人在往自己痛觉神经上浇了一壶开水，他再也忍不住剧烈的痛楚，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 两个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角力让他们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肺部像是拉动的破风箱一样剧烈喘息着。 所有的技巧和计谋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这已经不是一场打斗了，而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惨烈厮杀。 吴宗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一下松开抵抗着光头转拧剑尖的手，任由光头拉扯在自己小腹的汉剑，左手高高扬起，接着大吼一声，握紧拳头用全身的力气砸在自己的右手上！ “死！” 噗嗤！ 手腕处生长出的锋利薄刃受到冲击力一下整齐地切断了光头的五根手指，接着齐根捅进光头的脖子！ 肾上腺素在最后一刻汹涌分泌，吴宗没停，搬动右手，锋利而又坚固的薄刃整齐地切割开光头的脖子，切口处血液瞬间迸溅，血管中的压力直接把大动脉的血液喷射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上，甚至把几个明晃晃的水晶坠子呲地轻轻晃动了起来。 随着吴宗这狠命的一割，薄刃甚至卡着骨缝直接切断了光头的颈骨，硬生生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了一旁。 但吴宗根本不敢停下来，他知道只要自己停下来，肾上腺素就会停止分泌，失去刺激的心脏会在一瞬间停止跳动。 他单手撑住地板，另一只手迅速剖开光头的胸腹，粗蛮地把手捅进尸体的肺里，一把扯出光头的强化核。 像一个犯了毒瘾的人，吴宗大口的吸着空气，哆哆嗦嗦地旋拧出强化核的针头。 失血过多的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知道根本不可能也没时间再去找自己手肘的静脉注射了，于是他把心一横，做出了一个自己上一世根本没有做出过的疯狂举动。 只见他把头一歪，右手直接把针头扎进了自己脖子侧边的大动脉上！ 接着，一片天旋地转，吴宗一头栽在身下的血滩中，晕死了过去。 第十六章 字条 吴宗再次醒来已经是早晨了。 地上的血已经干了，满地的黑褐色像是有人打翻了一箱子酱油，干涸在了地上。 吴宗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缓了五秒钟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衣服上干涸的血渣滓像脱落的墙皮一样扑簌簌落在地上。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让吴宗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别墅里，反而像是在一个已经锈蚀了多年的铁皮屋子里，那种味道非常熟悉却让吴宗很不舒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又摸了摸后腰，虽然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没了伤口，只剩下衣服前后两个破口子在呼呼往里面灌凉风。 尽管心中已经知晓这个从光头身体李夺取的强化核的能力，但这惊人的自愈能力还是让吴宗感到吃惊。 组织修复的排斥性把汉剑也从身体里挤了出去，差点要了自己命的汉剑孤此刻正零零地躺在地上。 吴宗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个被自己打晕的方脸男人还跟死猪一样趴在不远处，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噜声，看起来自己那一掌力道着实不小；门厅椅子上，胆小的三角眼似乎也累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天刚有些蒙蒙亮，吴宗抬起手腕，战术表已经裹上了一层血壳，他搓掉表盘上干涸的血迹，看见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指向了早上六点二十。 还好自己醒的早，不然等这俩人先醒过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喂，”吴宗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用鞋尖踢了踢方脸男人：“起来了。” “嗯……”像是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方脸男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打起了呼噜。 吴宗皱了皱眉，转身捡起地上的汉剑，剑尖朝下猛地往男人身边一杵！ 当！ “哎我透，”方脸男人被吓得一激灵，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咋地啦。” 正说着，他一眼看到了面前的剑锋，顺着剑锋又看见了站在地上的吴宗，显然没搞清楚状况：“你，你谁啊” “出声就死。”吴宗学着昨天晚上的话说了一遍。 方脸男人的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再傻也听出来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正是昨天晚上跟鬼一样挟持住了自己的那个人。 接着他看见了满地干涸的血液和一具没有了脑袋的尸体，妈呀一声又昏了过去。 吴宗花了好大力气才赶在小安醒之前清理干净现场的血迹，把尸体和脑袋扔进了储藏间，这期间还叫醒了三角眼让他换了条裤子洗了个澡。 一个小时以后，苏醒过来的方脸男人和三角眼像被审讯的犯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吴宗对面。 “吃吧，”吴宗夹下一块煎蛋送到嘴里看着对面的俩人，抬了抬下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谁敢啊。 俩人在畏惧地看着吴宗，尤其是三角眼。他昨天完完整整地看见了这人和自己老大的那场厮杀，他深知面前的这个杀人跟杀鸡一样的年轻人疯起来简直比外面那些丧尸还可怕。 吴宗也没管俩人，扒拉出真空速热便当里仅有的一块牛肉夹给坐在身边小安，摸了摸她乖巧的小脑袋：“吃这个，长身体。” “那哥哥你呢，”小安溜圆的大眼睛看向吴宗。 “哥哥不吃肉，”吴宗看着可爱的小安温柔的笑了笑。 小安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牛肉，又看了看对面俩人面前的压缩饼干，用勺子舀起自己的那块牛肉，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怯生生地小声问吴宗：“那我能把我这块给他们吗，他们只有饼干。” 吴宗几口就把便当扒了个干净正在喝水，听小安这么一问不禁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放下了杯子。 得到吴宗的允许，小安用勺子舀起那块牛肉，由于桌子很大，小安只能站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伸长了手，放在了三角眼的压缩饼干上，随即又用餐刀切下了自己盘子里的一半煎蛋，放在了方脸男人的压缩饼干上。 接着像小大人一样偷偷地跟对面的俩人使眼色，小声说道：“快谢谢我哥哥呀。” “啊，”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谢，谢谢小朋友，谢谢兄弟。” 虽然俩人嘴上说着，但是手却依然没敢动。 “快吃吧，”吴宗不在意地朝俩人摆摆手：“吃完了我还有事问你们。” 像是得到特赦一样，俩人终于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前的东西。 无踪没什么心情看俩人吃饭，站起身走到了楼梯旁边点上一根烟。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林骁他们。 可是他们在哪呢？偌大的集雨市，自己该怎么找呢？ 正想着，吃饱的三角眼臊眉耷眼地走到了吴宗身边，开口说道：“那个，兄弟，我昨天听你说了，说你算是这家的半个主人” “是这样，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底下有个纸条，应该是谁故意塞进来的，我就给揣兜里了，不知道是不是给你留的。”说着，他掏了掏卫衣的口袋，拿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纸条递给吴宗，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就是溜门撬锁寻思讨个吃的，我寻思着这纸条没准是救命的东西就给留下来了，寻思等我们走了再给贴上。” 听了这话吴宗心中一阵惊喜，看来林骁他们回来过一趟，至少到门前了，但是看起来又因为什么事情来不及进门就急匆匆又走了，所以才留了张字条。 不过虽然心中狂喜，但吴宗却并没与表现出来，他随手接过纸条并没有急着打开，反而是看向了三角眼。 “讨个吃的要杀我？”吴宗斜眼看着三角眼。 “不不不不，”三角眼看着吴宗不善的眼神连着说了四个不，急忙摆着手：“那个秃脑袋说是我们大哥，实际上他是胁迫着我们哥俩干这个的。” “我叫方老三，”三角眼解释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方脸汉子：“他叫方老二，我们是哥俩。打小就被人拐了，没办法这才一路当了贼。那个秃脑袋是最近派过来管事的，这个狗日的不仅不给我们饭吃还经常打我们，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 “行了行了，”吴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心中已然明白了：“你是老三，他是老二，老大呢？” “嗨，”方老三搓搓手笑了笑：“一看大兄弟你就是城里人，我们那边的农村起名字不叫老大的，老大空出去这样后面的才好养活，我们家就我们哥俩。” “哦，”吴宗了然的点了点头。 方老三说的这个风俗他大致知道一些，有部分农村有个传统叫“拴娃娃”，老大是从庙里请来的泥娃娃，为的就是个吉利。 想到这吴宗不禁在心里无奈的笑了笑，这些迷信在末日里显得尤为可笑，如果请神拜佛真的能显灵，人类也不至于在自己上一世彻底灭绝了。 想着，吴宗打开了字条。 这是一张报纸的一角，看得出来留字条的人很急，甚至没时间找纸，只是参差不齐的撕下了横格纸的一条。 皱皱巴巴的纸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zas -骁 “这什么意思”吴宗看着手里的字条，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 吴宗看了看餐厅那边，没有了自己这个瘟神在，方老二居然已经给小安讲起了故事，逗得小安咯咯直笑，好在这边是郊区，目前这个阶段丧尸基本还聚集在活人较多的市区里，所以并不用担心小安的笑声招惹来成群的丧尸，吴总也乐得清净，就地盘腿坐了下来，又点起一根烟抓着字条琢磨起来。 什么情况下接受强化的林骁会被人赶着跑，着急到只能匆忙留下一张字条就舍弃大量的物资离开这里。 丧尸？ 吴宗摇了摇头。除非发生他们赶上的那种大规模尸潮，像这种零散的几十个丧尸还不足以把林骁追的屁滚尿流。 但是这里明显就不像是发生过尸潮。 虫云？ 吴宗又摇了摇头，碰上虫云别说林骁，连自己都跑不了，更何况如果碰上虫云，经历过一次虫云袭击的林骁一定会想到躲进更密封的房子里，而不是一路跑走，那根送死根本没区别。 吴宗实在想象不到林骁他们经历了什么，让他们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索性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字条上。 这个zas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什么东西的缩写吗？ 可惜没有网络了，不然还能到网络上检索一下，吴宗叹了口气，这场真菌爆发的太突然了，几乎在一夜之间让失去管理的全球的信息网络瘫痪了，日常民用互联网和信号几乎瞬间崩溃，现在还能有信息使用权的除了军队就只有各国的高层政府了。 吴宗失望地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却听到餐桌那边咯咯笑的小安突然咳嗽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厉害。 接着方老二的声音传了过来：“呀，这孩子咋烧得这么厉害！” 第十七章 重返三院 “什么？”吴宗一把把字条攒起来胡乱塞进兜里，急匆匆地跑过去。 吴宗把手放在小安的额头上试了试，果然，小安的额头烫的有些吓人。 “水，”吴宗一下就慌了，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发烧意味着什么：“拿水，拿水降温！” 方老二也知道这时候发烧意味着什么，加上吴宗这么一说竟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忘了动。 “水！”吴宗吼了一声，嘭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用水把毛巾打湿了降温！” “哦哦哦，”吴宗这么一吼，方老二总算反映了过来，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乍着手：“水，水，水在哪，毛巾在哪？” “那边是卫生间，”吴宗指着大厅深处：“我去找药。” 说罢吴宗一路跑上二楼，来到二楼的储藏间。 哐！ 吴宗一脚踢开储存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大堆的啤酒和成箱的香烟七扭八歪地堆放在地上，食物也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 原来，那个光头领着俩人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早就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了。 吴宗皱了皱眉，窜进像垃圾山一样的物资堆里找着抗生素，但是找了半天别说抗生素，甚至连半片药都没找到。 药呢？吴宗在喘着粗气琢磨着。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堆香烟和啤酒上。一瞬间，他好像知道自己一早让林骁准备的药都去哪了。 吴宗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低声挤出三个字：“方老三。” “方老三，”吴宗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句。 “诶诶诶，这呢，”方老三听见吴宗在喊自己，赶紧登登登跑上二楼：“怎么了。” “药呢，”吴宗指向储藏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方老三。 方老三顺着吴宗的手看去，正看见他们用药品换来的香烟和啤酒。 “这个，这，”方老三根本不敢开口说他们觉得药品在末日里没有屁用，于是就全换成了香烟啤酒，甚至还有两包白粉，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着方老三的样子吴宗在心里暗骂一句，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怒火中烧，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恨不得立马宰了这两个人。 方老三眼看着吴宗手腕处的短刃滋了出来，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这不是我们的注意呀大兄弟！都是那个秃脑袋指使我们的！你别杀我！” “蠢货！” 吴宗怒火中烧，上前采住方老三的头发一路把他从二楼硬生生拖到一楼，一把扔飞出去。 方老三被摔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哎呦了一声，但还是不敢站起来，顾不上疼痛的胯骨一咕噜爬起来又跪在地上。 吴宗没看他，转身打开一楼的储藏柜，把光头没有脑袋的尸体拿了出来，像提着一只死鸡一样抓在手里，右手腕骨利刃刺出，顺着尸体的脊椎狠狠一割，瞬间皮肉就翻开了。 接着，吴宗两手抓住翻开的皮肉双手发力，像撕抹布一样猛地往身体两侧一扯！ 强化后的身体赋予了吴宗超强的爆发力，只听嗤啦一声，尸体后背上的的皮肤像是一件被扯烂的衣服一样被吴宗硬生生扒了下来！ 咚。 吴宗一把将血肉模糊的尸体扔向方老三，血肉模糊的尸体滚到方老三脚边吓得他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 但吴宗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两步上前用沾满了血的一把抓住方老三的脖子，把狰狞的脸贴近方老三的眼睛：“我出去找药，如果我回来发现小安有个三长两短……” 吴宗顿了顿，指着被扒了皮的尸体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就活着扒了你俩的皮！” 说完，撂下已经吓得满脸泪水的方老三大，提上汉剑大步走向门口，拧开了门，又转身抬起汉剑指着方老三警告道：“别想跑，敢跑我保证你们比这还惨。” 方老三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画面，他发誓自己看见了吴宗眼里闪烁的实质性的凶猛红光。 关上门吴宗快步跑向自己那辆奔驰重卡，他现在必须得回到第三医院，从那边找到抗生素，他现在只能期盼小安只是普通的发烧，这样一来只要能退烧就能救回来她的性命。 千万不要以为躲过第一波真菌感染就能高枕无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真菌也在不断强化着感染能力，可能昨天你还是一个健康的人，一觉醒来就可能因为感染真菌一命呜呼，变成逛游在大街上的丧尸。 吴宗甚至不敢想象小安是因为感染了超级真菌才发烧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尸变的小安，虽然之和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相处了不到两天，但小安那乖巧懂事的样子，让两世为人的吴宗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感染上超级真菌，只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人体不会丧尸话，那就是注射强化核，这种东西能够充当仅有的一次抗丧尸话血清，但是正如他所说，这种强化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想到那种可怕的代价，吴宗的心沉了下去。 吴宗一开始骗了柒柒和林骁，他其实知道注射强化核的代价。 那种代价是人类远远不可能掌控的，但即便如此，许多人类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妄图掌握这种从来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只为在末世里雄踞一方，在没有规则与约束的环境中尽可能的满足自己，妄图享受这末日下最后的狂欢。 战胜人类的往往是人类自己的贪欲。 吴宗发动了汽车，直奔第三医院驶去。 集雨市第三医院，七层的平排主楼体高大雄壮，作为省立医院，来三院看病的人常年络绎不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人满为患。 而如今，曾经辉煌的三院在末日爆发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如此萧条的景象，楼体脏兮兮的，不少窗口都已经破碎了，宽敞的防爆玻璃大门也在地上拍了个细碎，门口一辆救护车侧翻在地上，上面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尘，围绕着整个三院，建满了高大的双层铁丝网，几个丧尸稀稀拉拉地围着空无一人的大楼缓慢地挪动着。 吴宗慢慢地摸进大院，绕过丧尸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口，脚下的碎玻璃被踩的发出轻微地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瞬间，丧尸们似乎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响动，都停下了脚步，僵硬的头颅慢慢转向吴宗的位置。 吴宗赶忙定在了原地，提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汉剑。 但随即，一阵寒风卷起，吹过院里的秃树枝发出了呼号的尖啸，暂且吸引了丧尸们敏锐的听觉。 趁着丧尸们把头都转向院里的一瞬间，吴宗脚尖点地，两个跨步钻进了医院黑洞洞的大门里。 吴宗睁大双眼适应了两秒钟才让瞳孔扩张开，看清了大楼里的景象。 他走到前厅门口嵌着布局图的合金架子旁边，架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倒了，斜着依靠在墙面上，上面的玻璃已经碎了，玻璃碴零散的洒得满地收拾。 吴宗小心翼翼地搬动合金架子，把它摆正，轻轻地捏出那些碍眼的玻璃碎片放到一旁，整个过程细致有谨慎。 他不知道这个医院里藏着多少丧尸，他必须在尽量不动手的情况下潜入药房。 吴宗把脸贴上去，借着门口进来的光看清了布局图，他现在所在的是门诊大厅，门诊大厅往北走是验血室，走过验血室是一个宽阔的通廊，穿过通廊就到了取药大厅。 不过看起来现在不能排号取药了。 布局图上并没有标记出储存药物的库房位置，不过吴宗确信它一定不会离取药窗口太远，自己可以先去窗口那边看看。 打定了主意，吴宗迈步轻轻地走向通廊。 整个一楼里，除了有几个被锁死的房门里传出轻微地撞门声，吴宗一个乱跑的丧尸都没发现。 这也是吴宗一直不明白的一个点。 上一世也是这样，当丧尸群占领了一个地域之后就会迅速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食物”的原因，丧尸们会有组织的迁移到另一个地方。 这种有组织的迁移在初中生物课本里就讲过。 “食物匮乏性迁徙”是一般生物都有的特性，当一个地方的食物不足以支撑种群，生物群就会有组织的转移到另一个食物丰富的地方。 看起来挺正常，但问题往往隐藏在常理之中。 人当然属于生物，但丧尸却不是，或者说无法界定它们是否属于生物。 埃文斯博士的检测情况表明丧尸是没有智力的，他们的脑组织活力为零。 换句话说，丧尸所有的举动都是依靠着中枢神经驱动肌肉组织进行自然反应活动的，而人类肌肉组织根本就不存在食物匮乏性迁徙种特性。 这样一来平常就变成了反常，没有意识的丧尸在向某个特定的地点进发。 这就好比你把一百个植物人放在一个病房里，第二天却发现所有植物人都集体躺在了食堂门口一样恐怖。 他们是一群无意识却有组织的吃人怪物。 第十八章 李冰 穿过通廊吴宗进入取药大厅，由于没灯，大厅比挂号处那边更加昏暗，大厅七米多高的顶棚处开的小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只能让吴宗勉强看见自己周围。 “等末日过去了我一定给政府写信要求在这边多开点窗户，”吴宗一边侧着脑袋慢慢往窗口摸着，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之所以侧着脑袋是因为在黑暗的情况下，人的余光能够避开盲点，比直视更能看清物体。 足足两分钟，吴宗才摸过大厅凌乱倾斜的横排座椅，走到取药窗口。 里面就是药房了，吴宗在心里想着，按道理来说，为了方便一般医院冷藏药品的库房都设立在药房后面，自己只要能进到药房就能够找到库房。 但现在问题是所有取药窗口都用拇指粗的空心铝管闸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仅能容纳一只胳膊的小口子用来递药。 吴宗大概看了看铝管之间的宽度心里有了个大概想法，他只需要掰开三四根铝管就能开一个能容纳自己钻过去的口子。 “防君子不防小人，”吴宗嘟囔着皱了皱眉，把汉剑挎回腰间。 为了不出太大声，吴宗特意从地下找了一块被撕烂的病床床单裹在铝管的结合处，接着双手抓紧空心铝管慢慢用力往两边一掰，只听崩地一声，本身焊的就不太结实的铝管应声而断。 尽管已经用布裹上了结合处，但是在如此寂静空旷的大厅里，这一下子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一瞬间，吴宗甚至自己都被这声突兀的响声吓了一跳，绷紧身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过了四五秒钟，吴宗听到大厅里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街。 要不是在这，依照吴宗现在的体能，五分钟能把这一整排窗口都卸下来。 但就是这四根铝管，吴宗居然小心翼翼地掰了十多分钟，看着一人宽的口子他总算松了口气：“跟手工给他妈航天飞机点火一样。” 说着，吴宗背上背包单手一撑台面，抓住栏杆蹑手蹑脚地从空子里钻了进去。 咯咯咯。 就在他一只脚刚跨过栏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丧尸叫声。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吴宗听到了，他感觉头皮都炸了，一下定在了原地——这声音就在他身后，估摸着离自己也就又四五米的距离。 这玩意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都站在自己身后自己没察觉？ 吴宗定在原地，心咚咚直跳，感觉自己像是在玩小时候的‘老狼老狼几点了’一样，只不过这次玩的是命。 他保持身体不动，试探性地扭动着脖子，看向身后。 其实按照吴宗现在的实力来说，干掉单个丧尸在他眼里跟杀鸡没什么区别，但怕就怕在一声鸡叫引来成百上千只鸡，被一千只鸡追着啄的滋味绝对不好。 一边想着，吴宗总算把目光转向了身后，但身后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只能赌一把，赌丧尸背对着自己，只是在瞎叫唤。 事不宜迟，打定了主意，吴宗把心一横右脚迅速迈进栅栏，接着俯身撑住药房里的大理石台，双脚脚尖着地，蹲俯下去，紧紧靠在大理石台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咯咯咯。 黑暗中那个看不见的丧尸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接着吴宗听到了沙沙声，那个丧尸正在往自己这边靠，但速度并不快。 吴宗没敢动。 过了大约五六秒，丧尸已经挪到了栏杆的破口处，吴宗蹲缩在台子下面屏住了呼吸，他甚至已经听到头顶上丧尸牙齿撞击发出的哒哒声，应该是在寻找自己。 吴宗蹲在里面，丧尸站在外面，一人一尸就隔着半人高的大理石台面这样僵持着。 足足一分多钟，丧尸终于丧失了兴趣，沙沙地挪动脚步朝远处走去了。 呼。 吴宗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浊气，又等了一会，确定丧尸走远了才猫着腰朝药房里面移动过去。 就在刚才，吴宗虽然听着丧尸的动静，但是眼睛却一直没闲着，他发现在药房深处踢脚线的位置有一个绿莹莹的小灯还亮着，应该是‘紧急出口’的提示牌，不过壳子已经碎了。 接着那微弱的光，吴宗看到小灯旁边就是一道防火门，应该是紧急出口。 离防火门三四米的距离，并排着还有一扇门，这扇门应该是用纯钢打造的，看起来非常厚重，应该是恒温库房的大门。 这种门锁死的话吴宗是绝对打不开的，但是吴宗却借着微弱的荧光看到厚重的大门似乎开了一小条缝隙。 “天助我也，”吴宗摸到大门边上，慢慢推开厚重的大门。 接着吴宗看到了十几列药品储藏架，上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药品，架子上面蓝紫色的紫外线消毒灯照射着末世里最珍贵的资源之一，让吴宗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山洞里的藏宝处一样。 吴宗大喜，闪身进入库房，关上了大门。 就在他刚关上大门的一刹那，只听门旁自己的视觉死角里传出一道风声，直奔自己的脑袋而来！ 吴宗反应极快，下意识就是向左一偏头，握着汉剑的右手来不及把剑刺出去，只能用剑柄往上一提，想挡一下。 说来也巧，剑柄正巧撞在袭击者的小臂上，袭击者吃不住痛感“哎呦”一声惊呼，手里锋利的手术刀应声飞出，当啷一声甩在地上划出去老远。 听到这声惊呼吴宗不仅心中一惊。 这里居然有个女人？ 不过诧异归诧异，手中动作可没停，他知道有的时候人比丧尸还可怕。 只见吴宗右脚一个蹬腿，正踢在女人大腿上，即便吴宗收了力这一脚还是蹬得女人痛叫一声，身体一栽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紧跟着吴宗一个箭步上前，左臂把女人顶在墙上，右手横过汉剑，把剑刃架在了女人脖子上，低声喝问：“你是谁。” 女人虽然疼的呲牙咧嘴的，但依旧能看出来她长的还算漂亮。 随着吴宗贴近，女人总算是看见了这人到底什么样子，在看清吴宗长相的一瞬间，女人一下停止了挣扎，一双杏核眼瞪得溜圆，吃惊的说道：“吴宗？你没死？” “你认识我？”听这女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吴宗不禁疑惑道。 “你，嘶……”女人似乎想起来，但腿部被吴宗蹬的那一脚实在很痛，让她抽了一口凉气：“你先放开我，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吴宗想了想，松开了手，但撤回的汉剑剑尖却一直对着女人。 “你这一脚可真重，”女人揉着修长的大腿：“不愧是强化人。” 吴宗拧紧了眉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了解自己，不管怎么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对自己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从刚才的一次接触他断定这个女人绝不是强化人，自己完全有能力眨眼之间杀掉她，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看看是不是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吴宗打消了顾忌，开口算是承认了：“你知道我是强化人？” 女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叫李冰。” 她本来是三院的主治医师，在末日爆发后孙立和他的行动小组接受上级指令接管了三院，将这里当做了行动据点。 因为三院有着全省先进的基因测序仪和其他的专业仪器，一名叫魏凝雨的生物医学博士也随小组进驻了三院，据说主攻基因工程学，而李冰作为助手被分配到了魏博士身边。 没错，李冰就是魏博士口中的副手‘小李’。 接着，她把吴宗昏迷着被行动小组带到医院接受救治的事通通说了一遍，但她并不知道魏博士和林骁他们之间密谈。 吴宗没有太多时间，因为小安还在别墅那边等着自己的退烧药，他一边听着坐在地上的李冰讲着自己昏迷后的事情，一边翻找着抗生素和退烧药。 “你是说魏博士在私自做研究？”吴宗听李冰讲完停下了翻药的手回头看向李冰：“退烧药在哪边？” “对，”李冰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左前方的储存架：“退烧应该是在那边。” “你不是说孙立极度防备强化人，并且一直在明令禁止这项研究活动吗？”吴宗挑着小儿退烧药问道。 “与其说是孙立明令禁止，不如说是高层明令禁止，没有高层的命令，孙立也不可能有胆子下达‘格杀勿论’这样的命令。”李冰按摩着大腿，她看到自己修长白皙的大腿上已经出现了一块不和谐的淤青，不过疼痛倒是减轻了一些。 “那魏博士还敢继续研究？”吴宗从储藏架上探出头疑惑地看向李冰：“她不怕孙立一枪毙了她？” “他不敢，魏博士是世界卫生组织干事，享受国家高层院待遇，没有得到高层允许给孙立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胡来。”李冰尝试着站了起来：“你还要找什么药。” “抗生素，”吴宗已经找好了退烧药，一边往包里塞着，一边接着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别的朋友，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一个女生，很漂亮，都穿着校服，还有一个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昏迷的男生。” 李冰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了：“有印象，那个高瘦男生是不是也是强化人，他的眼睛好像很特殊。” 听到这话，吴宗心中一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去哪了？” “他们一直守着你，一直到行动小组找上了你们。” 第十九章 李冰的推断 “行动小组？”吴宗从李冰的讲述中知道行动小组似乎对强化人有着特殊的防备和敌视，这样一来可能问题就出在孙立这个行动小组组长的头上了。 “你是说孙立过来带走了他们？”吴宗一边装着抗生素一边说道，同时脑子在飞速旋转着。 “嗯，不过不是孙立亲自来带的人，”李冰点了点头，偷偷打量着吴宗：“不过也跟孙立亲自过来没什么区别，过来带人的是小组的副组长，我看人们都叫他黄雀，不知道到底是代号还是真名。” 李冰停了停，接着回忆说：“当时黄雀的态度很好，似乎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但是那个女孩像是很生气，还骂他们简直不配当军人。” “他们当然态度很好，”林骁像是在跟李冰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强化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炸弹，他们当然不敢拿枪指着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 “之后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大朵大朵的乌云冲进了楼里，所有人都被冲散了，”说到这，李冰还是心有余悸：“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吴宗已经装好了满满一背包药，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一次性医用品。 吴宗听李冰说完，背上了沉重的背包，转过头看着李冰，却没说话。 突然的缄默一时间让李冰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吴宗在打什么注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人还是个强化人，动动手指就能制服自己，李冰难免把事情往坏处想，在末世，失去了道德和法律的束缚，人类这种生物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你要干嘛，”李冰往后退了两步，两只手有些无所适从，挡着胸也不是挡着腿也不是，两只眼转来转去想找之前那柄被打掉的手术刀。 吴宗看着慌乱地李冰，心中有些好笑，这女人居然首先在意的是那个，殊不知就在刚刚其实自己已经动了杀心。 但吴宗转念又想到刚才的对话，这女人应该不属于孙立或者魏博士任何一方，她所知道的情况不少，但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她所知道的情况完全是无关痛痒的边缘信息，根本没有触及到核心，杀掉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况且这女人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加上她还是个医生，应该会对小安的病情起到帮助，吴宗思考了几秒随即便放弃了就地杀掉这个知道自己底细的女人。 “你想多了，”吴宗放松地摆了摆手：“我没时间耽误那么长的功夫。” 吴宗这话说的有点内涵了，李冰听了不禁小脸一红，有些羞愤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吴宗及时找了个看起来不那么蹩脚的理由，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我刚才只是在想能不能信任你。” “结果呢？”李冰嗫嚅着说道。 “结果就是，”吴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打开送到李冰的面前：“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李冰接过纸条，皱皱巴巴的纸条上只用马克笔写着三个字母，底下还有一个留言人的名字。 “z-a-s？”李冰跟着纸条上的字读了出来：“应该是三个单词的首字母缩写。” “应该是地名，”吴宗补充道。 考虑到林骁当时被追杀的情况，吴宗断定这应该是林骁所要去的某个地方的缩写。 “嘶，”李冰吸着气思索着：“我好像最近在哪见过这个缩写。” 接着，她闭上眼仔细的回想着这个缩写的来源，一边嘟嘟囔囔道：“地名，地名，最近看到的地名。” 过了一会，她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吴宗：“我想起来了。” 吴宗眼睛一亮：“哪？” “z-a-s严格来说不算是一个首字母缩写，而是一个国际约定俗成的组织机构缩写格式，它不是由三个单词组成，而是四个，”李冰把纸条对着吴宗指着说道：“a应该是academy，研究院；s应该是sciences，科学；而z，我猜应该是zhongjing的首字母。” “zhongjingacademyofsciences”李冰说出了它的全拼，接着说出了那个全国人民都耳熟能详的中文名字：“中京科学院。” 中京科学院，作为国家最高科技研究发展和最高学术机构坐落在中京。 而中京，作为国家首府，几乎蝉联全国人口流量冠军，大量的流动人口给这座城市带来了许多高端人才，促进着城市发展。但在末世爆发后这种规模的人口流量显然成为了最危险的负担，吴宗甚至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种遍地丧尸的情况有多险恶。 “如果这个纸条跟你的朋友们有关的话，我想我解释的应该没错。”李冰又看了看纸条，接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吴宗想不通为什么林骁要逃往中京。 “我刚才说魏博士是世界卫生组织干事对吧，”李冰说道。 吴宗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明就里。 “她是以基因与疾病预防控制院士的身份加入的世界卫生组织，”李冰看着吴宗的眼睛，肯定地说道：“她就是中京科学院的人。” “我想你的朋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去往那边，”李冰小心翼翼地说道。 吴宗点了点头，卡上背包的腰扣，转身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李冰说道：“把高跟鞋脱了” “啊？”李冰楞了一下，接着一抹绯红从白皙的脖子一直染到耳根，有些惊恐地说道：“你不是，你不说……” “高跟鞋声音太大了，”吴宗翻了翻白眼，心说我就长得那么像个流氓吗：“被丧尸发现了会很麻烦。” “哦哦，”李冰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踢掉脚下的高跟鞋。 吴宗走到门前，抓住了把手，试了两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转开，一时有些尴尬，只能回身问李冰：“这玩意儿怎么开。” 这边李冰正在找储存架，准备拿上一个便携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吴宗这话，猛地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问道：“开？你把它关上了？” 看着李冰难以置信的表情，吴宗觉得自己此时像个做错了事被家长发现的孩子，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坏了什么事，挠了挠头，试探性的说道：“对，对啊，出什么大事了吗？” 李冰直起身面色有些复杂，说道：“大事倒说不上，那个门很长时间没有上过油了。” “我之所以一直虚掩着它，就是因为它打开的时候会很响。”李冰面露难色：“比你掰护栏的声音还要大一些。” 这事已经够大了。 吴宗暗自懊恼，责怪自己手怎么就那么欠。 但自责归自责，总归是要迈出这一步的，小安还在那边等着药呢。 “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小点声吗，”吴宗一边研究着门锁的结构，一边问道。 李冰有些沮丧地回答道：“没有，哪怕我们现在有铰链油也得打开它才能上。” “行吧，”吴宗点了点走，经过一番观察他已经知道这扇门该怎么开了。 他握住门的把手，将锁扣反转了两圈，只听一声轻微的咯隆声，厚重的大门里自动锁扣解开了锁死的钢条。 “你们医院真该好好翻新一下了，”吴宗深吸了一口气，他又想到了黑漆漆的取药大厅上那个小窗口。 说罢，吴宗浑身绷紧，两手死死抓住把手，精细的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慢慢推动大门，咧着嘴等待大门的噪音。 吱嘎—— 陈旧的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果是在人声鼎沸的平时，这个声音并不会显得都多大，但现在，在这个空旷寂静的大厅里，这一声响动不亚于在图书馆里敲了一声锣，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取药大厅。 这一声响动实在太大了，吓得吴宗赶紧收住手，咧着嘴小声说道：“你不说就比我掰护栏的声音大一些吗？” 为了预防意外，李冰的确很长时间没把门关死了，而且这一个月里她都是靠着库房里的药品和一些私藏的小食品度过的，一个月这门都没怎么动自然加剧了它的老化，所以比李冰印象中还响也不足为奇了。 吴宗停下动作，接着刚打开的门上这一条细缝仔细听了一会，见外面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继续抓紧了把手。 “我直接推了啊，”吴宗对身后的李冰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跑。” 说罢就想用力推开门，但却被身后的李冰拽住了。 “怎么了，”吴宗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李冰有些难为情，扭捏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脚下。 顺着李冰指的方向，吴宗看了过去——原来，脱掉高跟鞋的李冰没有其他的鞋子，只能光着两只脚丫，就这么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气直接透过脚底让她的双腿都有些发抖。 虽然李冰没说话，但吴宗倒也不是个钢铁直男，他立马明白了李冰的意思，把背包掉了一个方向，背在胸前，接着朝李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 李冰倒也没推脱，他知道吴宗作为强化人背着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抿了一下裙子楼主吴宗的脖子跳上了他的背。 “呼，”吴宗没时间管背后传来的温热，呼了一口气双手绷紧猛地一顶门！ 吱吱吱嘎—— 随着一声绵长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吴宗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大门。 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吴宗听到了同时来自四五个方向，从丧尸喉咙里发出来那瘆人的‘咯咯咯’声，这个破门还是声音太大了。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吴宗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飞身登上大理石台子，无所顾忌咣咣两三脚就把栏杆踹出了一个大洞，背着李冰一下窜出去，轻盈地落在地面。 接着吴宗把汉剑横在胸前，拔腿就往门口跑。 但还没跑两步，迎面就撞上来一个丧尸，在黑暗中吴宗根本看不了太远，丧尸的速度快，吴宗的速度更快，一人一尸就像是迎面相撞的两辆汽车一样，等吴宗看见丧尸的大嘴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噗嗤—— 好在是吴宗提前把剑横在了身前，丧尸最先撞上的不是吴宗，而是汉剑的剑刃，锋利的剑刃一下就把丧尸的半个身子豁出了一个大口子，一个不稳，丧尸像是被扔掉的装满建筑废料的麻袋一样栽在了地上哧溜溜滑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这么突然的一撞吴宗也没来得及反应，但是他却只是踉跄了两步，没像丧尸一样摔在地上，这无疑给了他一个先攻的机会。 吴宗太了解丧尸了，他知道那一剑对于人类来说的确足以致命，但对于丧尸来说根本不叫事，它们会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再次发动攻击，直到自己扎穿它们的脑袋，或者它们咬断自己的喉咙。 “闭眼，”吴宗往上耸了耸后背上的李冰，提醒了她一声，同时立起剑锋，一个箭步朝刚爬起来的丧尸扎过去。 接着，丧尸做出了一个诡异的举动—— 第二十章 拼接者 只见腰腹部被豁开一个大口子的丧尸两腿在大理石地面上蹬了两下，像一条被压断了腿的狗一样，接着在地上一骨碌四肢着地爬了起来了起来。 吴宗毕竟是强化人，速度很快，丧尸正好爬起来的时候他的剑也到了，锋利的剑尖直奔丧尸的脑袋。 吴宗已经算好了，这个丧尸只要朝自己扑过来，自己绝对有信心刺穿他的脑袋。 但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丧尸爬起来之后没有朝吴宗扑上来，而是歪歪扭扭拖着残破的身体像一道鬼影一样向大厅更深处迅速蹿了进去。 吴宗一剑落空，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收住力，往前趔趄了两步才停住。 这些丧尸的目标居然不咬自己，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它死了吗？”李冰被这么一晃，睁开半只眼睛小心问道。 吴宗不解地摇了摇头：“没死，但是跑了。” “那我们……”李冰对于丧尸的习性没有吴宗了解的那么深刻，对这种反常的行为没什么概念，催促着吴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本想说‘快走吧’，但刚一开口说了还没半句话，只听蹭得一声，他们右手边又蹿过来一个丧尸。 吴宗凭感觉手腕一翻，又把剑提了起来横在半空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听刷地一声，一道黑影自黑暗中迅速窜了出来，接着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快速地与他们错身而过，跟刚才那个丧尸一样朝大厅深处蹿了进去。 “又跑了？”李冰也看见了那个黑影，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 吴宗也被丧尸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难不成它们改吃素了？ “鬼知道什么情况，”吴宗摇了摇头回了李冰一句，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说着，吴宗再次挪动脚步往通廊走去，一束微弱的光线透过通廊照到通廊口处，他们只要穿过通廊就能到门口了。 不过那两只丧尸反常的行为却一直让吴宗惴惴不安，他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生怕那两个丧尸杀个回马枪。 比起这种诡异的情况，吴宗现在更希望来个丧尸朝他们发动攻击，至少那样还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 要知道，人类的恐惧永远源自于未知，那种对于反常的未知和不确定性才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它们为什么不咬我？它们要去哪？ 吴宗回身看了看黑洞洞的大厅，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思索着。 大厅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刚才蹿进去的丧尸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了。 一时间，寂静与黑暗让吴宗有些悚然，他浑身打了个机灵，转回了头看向前方。 接着，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吴宗突然不走了。 “怎么不……”李冰见吴宗突然定在了原地，不由得心中疑惑，睁开眼刚想问，她的声音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堵在了嗓子里。 因为她知道吴宗为什么不走了。 通廊的尽头，微弱的光线照在巨大物体的背面，七八米宽的通廊地面被它拉出的巨大阴翳覆盖住，让本来就不是很光亮的通廊显得更加阴暗。 虽然距离比较远，李冰没法看清它真正的样子，但却能清楚地看见光线勾勒出那个“东西”的样子—— 一个勉强算作人型的东西伫立在通廊的尽头，之所以说“勉强算作人型”是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足有两三宽的躯干显得肥硕不堪，高大的身躯接近通廊高达五米的天花板，活像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堵住了通廊出口。 更可怕的是，在它肥硕身躯的四面八方，似乎不规则的插满了手腕粗的树枝，下身七八根粗壮的立柱支撑着他肥硕的躯干，让它看起来极端的怪异，既像是树又像是人。 一开始李冰还觉得奇怪，不由得眯起了眼想看清楚一点，但是在看清楚的一瞬间，李冰几乎要被吓得晕厥过去——在横生的“树枝”末端，还生长着五根更细小的枝丫，她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那根本就不是“树枝”。 冷汗顺着李冰的脖子就流了下来。 那是手！这东西的身躯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长短不一的手！ 不用问，那肥硕躯干下七八根像树桩一样粗壮的东西就是它的腿。 “呕——”一瞬间，李冰的胃里翻涌了起来，她止不住地开始干呕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了起来。 吴宗身为强化人，虽然视力没有林骁那么变态，但还是要高于普通人的，他第一眼就看清了这是个什么怪物，心中暗暗叫苦。 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遇到了“拼接者”—— 这种怪物严格来说即不算强化人，又不算丧尸，它们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能够辨识并且猎杀所有携带强化核的生物，不论是强化人还是丧尸，它会把猎物残忍的撕碎，然后再将尸块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和新肢体融为一体。 但是显然它们的审美并不是很好，拼接的肢体像是一个刚学会用针的小孩子把七八个娃娃胡乱缝在一起一样。 他突然想起之前遇到的丧尸，原来那些丧尸之所以不咬自己不是因为不想咬，而是那个两个丧尸都携带强化核，他们在急于逃命。 吴宗咽了口唾沫，慢慢往后退去，小声问李冰：“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了。” 李冰这时候已经被吓坏了，说话的音儿都发颤：“有，有，就在库房边上，不过锁坏了。” 这么一说吴宗想起来了，自己在药房看见的那个小绿灯应该就是那扇紧急出口的标识。 正说着，那边的拼接者也动了，吴宗往后退一步，拼接者就往前上一步，它也不着急，只是一步步地跟上吴宗，保持着距离。 干了，吴宗心中暗骂一句，上一世他见过的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看见强化核携带体就跟不要命一样冲杀上来，像这样亦步亦趋小心谨慎的拼接者他从来没遇到过。 况且上一世遇见的拼接者最多是四五个尸体拼接在一起的，就已经非常强悍了，像这种手臂简直跟树杈子一样多的拼接者，吴宗根本无法想象那是多少尸体组成了这个怪物，他连上去碰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而且这个巨型拼接者像是有智商一样，慢慢的跟着自己，让吴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似乎这一世重生之后整个世界似乎某些地方也发生了改变，除了上一世的一些常识能用上以外，自己之前积累的经验都失效了。 我得跑。 吴宗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拿定了主意。 只见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转过身拔腿就往药房玩命跑去，他宁可去试试看那扇门能不能踹开也不想跟这玩意耍杂技，妄图在它手下溜走。 转眼间俩人就跑到了药房边上，吴宗翻过栏杆破口把李冰放了下来，冲到那扇紧急出口的铁门前，拉了两下。 果然如李冰所讲，门锁似乎是卡在了里面，大门像是被焊上了一样，根本拽不动。 这时候也管不上声音大不大了，吴宗直接撤了两步一脚踹在门上。 哐！ 铁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个，”李冰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不得不拽了拽吴宗提醒道：“这门是朝里开的。” “你不早说，”吴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接着抓住门把手用力往外抻了两下。 可惜的是门不仅丝毫没动，这两下反而门把手让吴宗扯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李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她正看到那个怪物肥硕的身躯已经进了大厅，正在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李冰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催促着身边的吴宗：“快点，快点，它过来了。” “我已经在快了，”吴宗回头看了一下，也看到了那个怪物。 试了几次依旧弄不开这个破门把吴宗也惹恼了，心说管你他妈往里开往外开，想着退后两步一个助跑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你妈的，”吴宗真急了，骂了一声，哐一声又是一脚：“给我开！”。 “开！开！开！”吴宗瞪着眼卯足了劲一边喊着一边又往上面踹了三脚。 随着最后一声‘开’，坚实的铁门终究承受不住吴宗强化后的巨大力量，整个门板都被吴宗踹出了一个弧度，实心的铁锁也应声而碎。 而此时，那个怪物已经里药房栏杆只有一步之遥。 见门锁碎了，吴宗心中不禁大喜，拉上李冰就要闯进门去，但他俩推开门往里一看，傻了—— 紧急出口两侧的墙连带着顶棚已经碎裂坍塌了，钢筋混凝土墙板把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噪音，在空旷的大厅里经久不散，两人急忙回头看去。 巨大的拼接者已经到了药房外面，身上密密麻麻的手像是拆积木一样，一两下就把铝制的栏杆拆了个七零八落。 第二十一章 扔！ “怎么办啊，”李冰靠在墙上，止不住地发抖，连说话都带了哭腔：“咱们是不是死定了。” 话音刚落，可能是这个拼接者的体型太巨大了，没办法从大理石台上翻过来，于是它用了一个最粗暴的方法——用三四条腿轮番踹动大理石台。 吴宗感觉地都在震动，大理石台子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璀璨，只两三下就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时间灰尘四起，把本来就没什么光线的药房弄得更黑暗了。 “医院里有液氮罐没？”吴宗的突然转头看向李冰。 李冰已经蹲在地上抱住了头，哆嗦着开始等死了，听到这话不禁放下了手仰着头疑惑地看着吴宗：“有，库房里就有，不过好像只有一两罐。” “我们还有的一搏，”吴宗指着撞击石台的怪物冷静的对着李冰说道：“这玩意会优先攻击强化人，也就是我，一会我把它引开，你去拿液氮瓶，等我叫你扔的时候你就把液氮罐朝它扔，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走。” 人就是这样，当失去所有生的希望时就会丧失自主思考的能力，但是一旦抓住了一丝丝生的希望，求生欲就会促使脑子飞速旋转。 李冰一下就明白了吴宗的意思，他是想用爆炸的液氮罐冻上这个大家伙，至于该怎么引爆她相信吴宗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好！我这就去拿！”李冰俩眼都亮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跑进旁边的库房。 这边李冰刚走，随着一声碎裂的声音，拼接者也把五十多厘米厚混凝土浇筑的大理石台踢碎了，庞大的身躯从烟尘中冲了出来，嘴里发出一阵阵咯咯咯的声音。 由于是很多尸体组成的，它嘴里发出的那种声音像是许多僧人一起念经超度一样，整齐又瘆人的声音让吴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拼接者冲了过来，吴宗拔腿就往库房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拼接者一边挥舞着密密麻麻的手砸翻一个又一个药架，像一个发疯的犀牛一样朝吴宗追过来。 虽然它的体型很臃肿，但步展很长，加上身子底下七八条腿一起跑，没有几秒就追上了吴宗，四五只胳膊猛地朝吴宗砸去！ 吴宗经验着实丰富，而且早有准备，没回头，光听身后恶风不善，腰腿发劲一个卸力前滚翻就骨碌出去了，躲过了这一（或者说很多）拳。 他迅速站起身来，这么近的距离他总算看清了这个特殊的拼接者，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即使这么冷的天，这么长时间它也已经高度腐烂了，传出令人反胃的恶臭气味，身躯上不规则的生长着几个像是巨大肉瘤一样的东西，吴宗猜那应该是它的脑袋。 密密匝匝的胳膊在它那肥硕的身躯上毫无规律地生长着，粘稠的褐黄色液体顺着它的身体像松脂一样往下流着，吴宗知道那是人死以后凝固在血管里的血液经过长时间腐败之后形成的油脂性液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尸油。 更恐怖的，是它肥硕的躯体上长着一张张人脸，它们密密麻麻的贴合在拼接者的身上，瞪着黑洞洞的眼窝张着大嘴像是要发出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哀嚎。 天知道这玩意到底是由多少尸体组成的。 吴宗从来没见过这种拼接者，不由得一愣。 就在这一错神的功夫，拼接者的脚踢了过来，吴宗避无可避，赶忙用剑一挡。 咚！ 这一脚力量极大，直接把吴宗的身体踹飞了，炮弹一样稀里哗啦撞飞了四五排长条座椅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像冰壶一样蹭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又滑了两米才停了下来。 吴宗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骨开裂的声音，在地上咳嗽起来，他尝到到嘴里发出一阵甜腥味，不知道是嘴磕坏了还是内脏被撞出血了。 但他没时间耽搁，这时候在地上多躺半秒都会离死亡更进一步，于是他硬挺着疼痛，用手臂撑了两下又重新站了起来。 接着他感觉胸骨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传来，吴宗稍加思索就知道了，这是自愈性强化核在修复他开裂的胸骨了。 这是吴宗在得到自愈能力后第一次真实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不禁大喜过望，一个劲的在心里感谢那个光头，如果不是他，光这一脚自己就玩完了。 吴宗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骨，感觉除了疼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于是重新把汉剑立起来，谨慎地看着重新冲过来的拼接者。 几乎是眨眼间，拼接者就冲了过来，抡起拳头朝吴宗砸来。 不过这次吴宗有了准备，只见他身形一侧，避开第一个拳头，接着偏斜汉剑一个横扫！ 咔嚓！ 两颗强化核洗礼后的身体素质着实强悍，仗着锋利坚实的八面汉剑，吴宗这一个横扫硬生生斩断了拼接者四根手臂，接着趁强化者还没直起腰，吴宗摆动汉剑转扫为斩，一个竖劈直奔拼接者其中一个脑袋，只见寒光一闪，拼接者躯干上的一个肉瘤应声开裂，脑袋里面的东西像熟过了的西瓜一样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 “唔暗！” 突然间，拼接者发出一声含混的怒吼。 它他妈说话了！ 一瞬间，吴宗感觉头皮都炸了。 这东西居然发出了两个音节，虽然有些含混不清，但吴宗确确实实地听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丧尸怪物发出除了咯咯咯以外的声音，他确信那是两个字，只不过可能因为这怪物没有声带或者声带早就腐烂了，所以不知道它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这怪物没有痛觉，但吴宗这一举动似乎还是惹恼了它，没有给吴宗思考它到底在说什么的时间。只见它身上所有的手臂像是被抓住的章鱼一样狂躁的舞动起来，轮番朝吴宗砸了过来！ 拼接者抡开了王八拳，既没有章法也没有规律，跟疯了一样不停朝吴宗身上砸来，一时间整个大厅烟尘四起，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大理石地面砸的四分五裂，拼接者就像是一辆失控的坦克一样一边开炮一边向前冲着，身后的地面全都被他的拳头砸烂了，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炸弹袭击过一样。 尽管吴宗已经集中全部精力对付眼花缭乱的攻击了，一边退着，一边连挡再闪，但拼接者的手实在太多了，谨小慎微中还是有几下子落在了吴宗身上，它的力量非常强悍，几乎落在吴宗身上的每一下都能把他的骨头砸裂开，不过好在没有砸到要害部位。 连续被砸了四五下，饶是吴宗有着强悍的自愈能力也实在顶不住这种密集的创伤了，骨裂的拉涨式疼痛感让吴宗感觉像是要被五马分尸了，况且这个怪物根本没有痛感，也不会感到累，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砸死。 吴宗决定故技重施，他腾出左手，腕骨处基因金属薄刃刺出，右手招架着拼接者密集的拳头，左手利刃瞅准时机突刺而出，精准地又斩断拼接者的两根胳膊。 这一下果然有效，只见拼接者躯体上那些人脸又集体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接着如同吴宗所想的一样，拼接者抬起腿，又是一脚直接朝吴宗踢来。 吴宗这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托起汉剑，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接着，拼接者一脚踹在汉剑上，随着汉剑发出一声即将崩溃的金属声，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吴宗掼飞了出去，不过好在这次吴宗没有让它踢到胸口。 像是被台风吹跑的广告牌一样，吴宗身体在空中打着转，眼看就要撞上大厅的粗壮的承重柱，就在即将撞击的这一刹那，吴宗硬是把身体扭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两脚踩上承重柱的侧面，整个身体跟地面形成了平行，看起来就像横着蹲在了立柱侧面一样。 紧接着，吴宗就像一颗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突然被松开一样，身体迅速向前弹射出去，带动手中的汉剑抡圆了脱手而出。 这一下的爆发力所带来的惯性非常大，汉剑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见影子了，只见微弱的寒芒一闪汉剑就已经到了拼接者又一颗脑袋跟前。 吴宗半蹲在地上已经发出了得胜的笑容。 咔吧！ 电光火石见，只听一声像是塑料折断一样的声音，吴宗看到坚硬的汉剑居然被拼接者几只手硬生生抓碎了！ 这一下大大出乎吴宗预料，他一是没想到这怪物的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二是没想到坚硬的汉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它像掰一个塑料直尺一样抓碎了。 “吴宗！”正错愕着，药房那边传来了李冰的呼喊。 与此同时，拼接者再一次冲了上来。 吴宗想都没想，拔腿就往药房那边跑，他现在必须把这个怪物引到李冰那边去，不然这大厅里太黑了，李冰根本就不知道该把液氮罐往哪扔。 随着身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吴宗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拼接者就紧跟在自己身后疯狂砸着一路上的东西。 不过好在他还是提前一步到了药房外面。 “扔！”吴宗朝着李冰大喊一声。 第二十二章 你的手 吴宗话音刚落只见药房传来一声娇喝，接着，一个跟超市里那种四五升的桶装啤酒差不多大的罐子飞了出来。 吴宗来不及做思考，飞身踩住大理石台一个纵跃，接着身体腾空向后一翻，做出了一个一个足球比赛里倒挂金钩的动作，精准地把液氮罐踢向身后的拼接者。 拼接者见飞过来一个东西，反射性地就腾出了几个手去抓。 一般情况下液氮都用铝罐储存，其本身的硬度并不是很大，这种东西让拼接者一抓无异于普通人捏碎一块饼干一样简单。 嘭！ 一声爆响，液氮罐应声而炸，零下一百九十多度的液氮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浇在了拼接者身上，一瞬间冒出大量的白烟。 拼接者再强也是由人类变异而成，人类作为碳基生物身体的主要构成是碳和水，在接触如此低温的液氮之后用不了两秒，肢体就会受到不可逆的严重损伤。 而现在，拼接者就是这样。 只见拼接者最先抓住液氮罐的那几只手在几秒内变得苍白坚硬，失去了活力，像石膏雕塑一样戳在它的躯干上不动了，随着罐子破裂，更大量的液氮浇在了躯干上面的又一颗肉瘤上，甚至来不及发出怒吼，那个肉瘤也迅速变成了像石膏一样的白色固体，冒出大股的白雾。 但可惜的是这个液氮罐的确太小了，虽然对拼接者造成了一定伤害，但绝对不足以杀掉它。 白雾中传来一声像是石子刮玻璃一样的尖啸声。 拼接者被彻底激怒了，从液氮蒸发的浓重白雾中冲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从冷库里拿出来的一大块猪肉一样，浑身上下还冒着冰冷的白烟。 “还有吗？”吴宗打一开始就对这个小罐子没报太大希望，踢飞罐子落地的同时就问李冰道。 “还有个大的！”李冰的声音从药房里传来：“但是我拿不动！” 这时候吴宗想进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候拼接者已经冲了过来，他没办法，大吼一声：“往北边滚！” 说罢抬腿就跑，心里期盼的李冰慌乱下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李冰不愧是医生，心理素质还是要比常人好的，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吴宗在说什么，她把半人多高的大型液氮瓶横着放在地上，接着赤足踏在液氮瓶上使出吃奶的劲把液氮瓶往北面蹬了出去。 平滑圆柱体的液氮瓶受力咕噜噜地飞快滚了出去。 吴宗敏锐地听到了药房里传来了金属滚动的声音，知道李冰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隔着一个大理石台子，吴宗在外面跑，液氮瓶在里面滚。 吴宗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恨不得自己也像是拼接者一样再长两条腿，使出浑身的劲玩了命地向前紧跑了两步，总算是把拼接者落出了两三个身位，接着突然一个变向左手一撑大理石台，身体忽地消失在了黑暗的药房中。 吴宗拼尽全力爆发的速度很快，一时间居然让拼接者跟丢了。 失去目标的拼接者也停住了脚步，低沉的咯咯叫着，寻找着吴宗。 一时间取药大厅又陷入了安静。 拼接者身上的肉瘤时不时左右来扭动获取信息，枝枝叉叉的胳膊如同水草一样慢慢舞动着，肥硕的身躯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移动的肉山，像是有智商一样一直在通廊口那边晃悠，看样子今天势必要堵死吴宗。 大厅中的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在拼接者背后，一个黑影直直地朝它的背后胳膊稀疏的地方蹿了上去，接着高高扬起右手嗤啦一声在它臃肿的后背上豁出了一大长条口子！ 这黑影正是吴宗，他见这怪物一直守着通廊的口就知道，今天他跟这个怪物中不死一个肯定是不行了，于是把心一横抱上液氮瓶借着黑暗悄悄摸到了拼接者的身后，发动了这次突然袭击。 拼接者背后的胳膊这时候恰好成为了吴宗的支点，只见他双腿锁住拼接者背后的两条胳膊，右腕利刃刺出，无坚不摧的基因金属在拼接者的背后豁开了足有二十多厘米深、半人多长的一大条口子，黄褐色的尸液和黑红的血液齐齐喷了出来，溅的吴宗半边身子都是。 拼接者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肥硕的身躯疯狂扭动着想把吴宗甩下来，但无奈他两条腿盘的太紧了，一时间只是左摇右摆，并没有被自己甩飞。 见甩不动吴宗，拼接者开始用背后的手臂轮番砸向吴宗，拳头砸在吴宗的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骨头开裂的脆响。 吴宗没挡，他知道自己如果分出手挡了就会功亏一篑，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失败了他和李冰都得死在这。 柒柒不知所踪，小安还发着烧，他吴宗绝不能死！ “我操你大爷的！” 吴宗实在忍受不住身上的痛楚，怒骂一声，把左手抱着的液氮瓶猛地往拼接者后背上的伤口里怼了进去，他一早就算好了尺寸，液氮瓶的长短大小正好卡在了口子上。 接着吴宗双腿松开，左手抓住铝制的液氮瓶，猛地一抓！ “给老子死！” 嘭！ 液氮瓶受到挤压，压力失衡导致瞬间爆炸，在拼接者的血肉中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浓烈的白气一下就从拼接者的后背喷了出来，瞬间就吞没了吴宗和拼接者。 在最后抓爆铝瓶的时候，吴宗蹬了一脚拼接者，像手榴弹爆炸后碎裂的一枚弹片，带着一道白烟从浓雾中飞了出来，木偶一样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趴在地上的吴宗只感觉到左臂一凉，接着一种灼烧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不过这种疼痛甚至还没有持续半秒，自己的左臂就没知觉了，随之而来的是溅出来的液氮落在自己身上各处，发出丝丝地灼烧感。 虽然液氮是冷的，但吴宗此时感觉自己像是趴在了炼钢炉的旁边，钢炉里沸腾四溅的铁水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灼烧感带来的剧痛让他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但他没有力气再躲了，刚才拼接者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身上让他现在很难说清自己浑身上下到底还剩几块骨头是好的。 自愈是需要时间的，他现在根本爬都爬不动了。 吴宗费力地扭过头，看到拼接者的胸腹被炸出了一个窟窿，透过这个洞，吴宗看到了走廊那边传来的一抹阳光。 接着，拼接者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拍在地面上，像是一件玻璃制品一样摔了个粉碎。 终于死了。 吴宗长出了一口气，抓住从拼接者尸体里滚出来的强化核，接着脑袋无力地撞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吴宗？吴宗！”李冰也跑了过来，急忙把绵软的吴宗翻了过来。 她一眼看到吴宗左臂上的衣服已经被超低温度的液氮冻碎了，整个小臂裸露在外面，已经变成了白色，上面还有一层细霜，五根手指勾着，还保持着抓爆液氮瓶时候的姿势。 “你的手，”李冰想尝试着去握住他的手臂，却一时间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李冰一看就知道，吴宗整个小臂上的所有肌肉和神经细胞都已经被冻成冰晶，稍微一摇晃就会碎的满地都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截肢。 吴宗感觉身上一阵酥麻传来，这预示着自愈能力在起作用了，裂开的骨头重新聚合，被液氮灼坏的皮肤慢慢脱落，新的皮肤重新滋生。 在战斗中被重创的四肢百骸像一个庞大的生产线一样运转了起来，但唯独左臂迟迟没有感觉。 “你是专业医生，”吴宗摇了摇头，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李冰一下就哭了，虽然这很残酷，但她知道这种冻伤是绝对不可逆的，零下一百九十多度，强化人又怎么样呢，这么低的温度连铁棍都能被冻碎，又何况血肉之躯呢。 李冰哭哭啼啼地拖着吴宗，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把他拽回库房，寂静的大厅里只有拖动发出的沙沙声和李冰啜泣的声音， 恍然间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有这个孤零零的黑暗大厅和两个在末世间努力活着的人。 李冰找到工具箱，经过消毒过后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吴宗冻得梆硬的小臂，没几下，吴宗小臂的肌肉就像是破碎的防暴玻璃一样碎了一地，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肌肉组织脱落后直接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此时吴宗左臂肘弯以下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肉，从臂骨到指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宛如一具没有腐烂彻底的尸体。 李冰惊讶的发现以吴宗肘弯为分割线，他的小臂已经惨不忍睹了，只剩下骨头，但大臂却一点事情没有，甚至断裂的肌肉截面都已经长好了。 “你的大臂完全没事，”李冰惊讶地说道：“而且，而且你小臂的骨头和起到连接作用的关键骨骼肌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很惊讶吗，”吴宗虚弱地看着一脸吃惊的李冰。 “当然，”李冰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你的肌肉组织已经被完全冻碎了，按照常理来说……” 说到这，李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嘴：“哦，我忘了你是个强化人，不能按照常理。” 说着，拿出消毒绷带仔细的一圈圈把吴宗的小臂包了起来，连独立的指骨都缠绕好，之所以她没有选择截肢是因为她通过吴宗大臂的情况基本判断出吴宗有着迅速自愈的能力，她期望着白骨生肉的奇迹能够实现。 吴宗既没有阻止李冰，也没问为什么，两个人在心中建立了一种默契。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再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场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截肢手术”半个小时就做完了，李冰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件保暖服，重新给吴宗套上，还找了一双黑皮手套遮住了吴宗缠满了绷带的左手。 李冰尽可能的给吴宗多做一些保温措施，毕竟外面的天实在太冷了，李冰凭直觉判断寒冷可能不利于吴宗的痊愈，不过这也完全是她的猜想，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吴宗这样的医学实例。 约摸有半个小时，吴宗也休息好了，虽然身上的几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至少在李冰的搀扶下勉强能站起来了。 搀扶着虚弱的吴宗，李冰擦干眼泪背上装满了药品的大背包步，在一缕金色的阳光中，两人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第二十三章 我看错你了！ 吴宗躺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树木和建筑飞快地向后方掠去。 “你有没有遇到过尸变的孩子，”吴宗看着窗外对正在开车的李冰突然开口道。 “没有，”李冰摇了摇头，随即问道：“怎么了？” “假如有个孩子在你面前尸变了，你会杀了她吗。”吴宗转过头看向李冰。 李冰楞了一下，吴宗这句赤裸裸的话语包含的血腥与绝望太过沉重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 她转头看了一眼吴宗，突然意识到他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孩子，但他所有的表现却让自己一度忘记了他的年龄，他太过成熟了。虽然自己年龄要比他大出去七八岁，但和他说话的时候却会不自觉地报以依赖和仰视的态度。 “为什么说这个，”李冰问道。 “之前我在三院救了一个孩子，她母亲临死前把她托付给了我，”吴宗没有隐瞒，开口说道：“但是今天早上她发烧了，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冰作为医生，当然知道在这个档口突然发烧意味着什么，原来吴宗来三院找退烧药是想救那个孩子。 她想到吴宗刚才那句话，一瞬间李冰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 当生死抉择发生在自己身边时，人们会发现自己远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坚毅。 “我不知道，”李冰想都没想，摇了摇头：“很抱歉不能帮上你的忙，实话实说这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吴宗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没事，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前面路口右转。” 李冰没有再回话，她拧开车载播放器，春之声圆舞曲四三拍的欢快旋律从音响里再次流淌了出来，想要竭力地缓解这个移动的铁皮盒子里那股沉闷与压抑的情绪。 在吴宗的指引下，李冰开着大货车歪歪扭扭地进入了别墅群。 还没等车停稳，吴宗抓起背包就跳了下去，紧跑两步上前按响了门铃，李冰也停好了车，跟着跑了过来。 没等多久，实木大门咔嚓一下打开了，方老三探出了头，看得出来他很着急，一双三角眼都有些耷拉了。 “你可回来了！大兄弟！”方老三赶紧开门想让吴宗进去，但视线越过吴宗的肩头突然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这是。” 没怎么碰过女人的方老三看见漂亮的李冰不禁有点结巴。 “医生，”李冰虽然对方老三的视线没什么好感，但还是点了点头，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小安怎么样了，”吴宗没空管方老三，他快步走进大厅一把把桌子上的餐具胡拉到一边，把背包里的药物稀里哗啦地倒在了桌子上。 “还烧着，也不见好，”方老三锁上门走到吴宗身旁，皱着眉头，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 其实方老三也这么担心小安的情况并不是完全被吴宗吓的，他固然惧怕吴宗，生怕这瘟神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宰了，但他也确确实实为小安捏了一把汗。 经过一个上午的短暂相处，他和方老二都喜欢上了这个懂事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小安虚弱的样子方家哥俩虽然不如吴宗这么着急，但也着实不是滋味。 李冰知道吴宗没了一条胳膊不方便，于是走上前去跟吴宗说道：“你先上去看看孩子，我把液配好就上去。” 说完，还像是怕吴宗不放心一样，补充道：“放心，我是医生，很快。” 吴宗朝李冰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来到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吴宗看到方老二正在给小安头上换湿毛巾。 方老二听见门响回头看见了吴宗，赶忙走上来：“唉妈呀你可回来了，孩子一直说想找你。” “我来吧，”吴宗点点头，接过湿毛巾坐在床边。 方老二识趣的走向门口，跟吴宗说道：“我就在门口候着，有啥事你招呼我一声就行。” “哎，”吴宗招呼住了正要出门的方老二，张了张嘴，随即向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方老二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吴宗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似乎感觉这个青年似乎也没有那么冷血和凶狠，他有些憨憨地挠了挠脑袋：“你看你这话咋说的，那看孩子这样我也着急嘛。” 说完方老二摆了摆手转身出去了。 吴宗回过神把湿毛巾轻轻地给小安换上，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感受到震动，小安费力地睁开的双眼，她烧的度数的确不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经没神了，眼圈红红的。 睁开眼看见是吴宗坐在自己身边，小安咧开小嘴有气无力地笑了，虚弱地跟吴宗打了个招呼：“哥哥。” “哥哥在这呢，”吴宗摸了摸小安滚烫的小脸：“哥哥拿了药回来，咱们一会用上药就好了啊。” “嗯，”小安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门再次开了，李冰拿着一瓶挂水走了进来，把液瓶挂在了大床上方的帷幔架上弹了弹针头，接着蹲下身跟小安说到：“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安，”小安扭头看向李冰：“大姐姐你好漂亮呀。” 李冰笑着摸了摸小安的头：“我们小安也很可爱啊，咱们现在需要输液了，输完液病就好了，到时候姐姐带你出去玩好吗。” “好，”小安点了点头伸出小手。 李冰的手法很娴熟，拍了拍小安的小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寸劲就把针头扎了进去。 “好了，”李冰把小安的手放好，张起身来背过身调着输液瓶的速度。 她偷偷叹了口气。 李冰刚才一摸小安的脑袋才发现她烧的这个厉害，估摸着现在起码得有三十九度左右了，这也就是孩子还小，对体温升高不是很敏感，放一般大人身上早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像这种温度实际上已经比较危险了，如果孩子高烧到四十度以上甚至需要立马送急救室了，但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退烧药能不能救得了这孩子的命。 正想着，身后的小安突然说话了。 “哥哥，”小安叫着吴宗。 “嗯？”吴宗正看着输液瓶的速度，小安这么一喊，把他的视线拽了回来：“怎么了？” 小安看着吴宗的眼睛，沉默了两秒，接着嗫嚅着开了口： “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吴宗没想到小安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一向反应极快的他也被问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之前爸爸走的时候妈妈就说他是去月亮上了，等月亮圆了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但是月亮已经圆了很多次了，爸爸也没回来。” 小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妈妈也一样吧。” 吴宗看着小安低落的大眼睛，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从没想过乖巧的小安早已察觉到了母亲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不能看着她长大，也不可能像之前说好的一样带她去吃肯德基了。 一旁的李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现在才意识到，末世中最令人绝望的并不是食物的短缺和凶猛的尸潮，而是如同冰冷机器一样运转的末世规则，在这个规则下，人类的所有视若珍宝的感情就像磨盘上的麦粒一样被碾为齑粉。 正想着，吴宗听见床上的小安发出了轻微的均匀呼吸声，睡着了。 “我在药里加了些安定，”李冰转过身轻声说道：“让她睡会吧。” 吴宗又看了看睡着的小安轻手轻脚地跟着李冰出了卧室。 吴宗想了想还是决定招呼现在别墅里所有的人开个小会。 所有人落座后，方家两兄弟坐在餐桌外手，看着对面的吴宗，等着他开口。 吴宗现在心里很乱，但看到三双眼睛都在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尽快做出最坏的打算。 “小安现在依旧是情况不明，”吴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很难开口，但是我想我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小安尸变了，”他在桌子下攥紧了拳头，接着声音有些发颤，硬撑着说出了自己那近乎残忍的决断：“我来动手解决她。” 一时间大厅里陷入了沉默，李冰看到方家两兄弟低下了头，眼圈也有点红了。她知道，最然吴宗这话很残忍，但这已经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谁也没有能力阻止真菌的感染。 她把目光落在了吴宗已经废了的左臂上，看着他健康的大臂突然间灵光一闪！ “强化核！”李冰几乎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们不是得到一枚强化核吗？魏博士研究表明它能当血清用！” 听到这，虽然‘强化核’‘血清’之类的让方家两兄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从李冰兴奋的表情中也能看出来，小安似乎还有救。 但很快吴宗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李冰简直难以置信：“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能救小安！” “我说不行就不行，”吴宗没多解释，站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李冰一把拽住吴宗：“什么叫你说不行就不行？那是条命！你已经足够在末世活下去了，为什么还要独吞那枚强化核？变强就那么重要吗？” 吴宗没有回答李冰的诘问，甩开了李冰的手面无表情地向楼上走去。 “吴宗！”李冰在吴宗身后厉声喝到：“我看错你了，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私欲能够蔑视生命！” 李冰这话太重了。 吴宗在楼梯僵了一下，接着头也没回的走上了楼。 第二十四章 前往中京 中京科学院。 一名高瘦的年轻人站在擂台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瞳孔中一圈金环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 猛然间，年轻人动了，只见他脚底生风，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对手，一个高边腿在空中扫出一道黑影直接抽向男人的脑袋。 如果这一下抽结实了，恐怕男人的脑袋都得被踢碎了。 但男人却不慌不忙，向后退了半步，像是已经计算好一样精准地躲过年轻人这迅猛地一击，接着没等年轻人收力，根深进步，右脚斜着踢向年轻人的膝盖。 这一招在武术中叫做截击，这一下看似动作不大，但如果被踹上，轻则扭伤，重则骨断筋折。 年轻人见势不妙急忙收腿，同时顺势转身，双拳齐出，直奔男人的面门。 随着空中一阵劈啪作响，两人的拳头已经快到在空中化出了无数道残影，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十数合。 “这也太快了吧，”擂台下的一名士兵惊讶地看着交手的两人，低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那可是两枚强化核的加持，”另一名士兵也低声回道：“那是开玩笑的嘛，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组长奉为座上宾。” 说话间只听台上一声闷响，接着年轻人的身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飞向擂台边缘，而一旁的男人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单手立掌，显然是一掌把年轻人打飞了。 但年轻人也着实强悍，只见他在空中硬是转动了一点点身体，接着脚尖点地蓄满了力，一个闪电般地转身像炮弹一样再次射向男人。 男人见状不禁眼前一亮，接着一个快速的后撤步半蹲在擂台上。 这时候年轻人也到了，只见他在空中单腿高高扬起，紧接着一个顺劈，脚后跟直砸男人的天灵盖。 这一脚势如闪电，一般人别说躲，甚至连看清年轻人这一腿都不可能，刚才交头接耳的两个士兵甚至看见了那一道残影中似乎传出来了一丝丝电光，心中不禁为男人捏了一把汗。 但男人却出乎意料地不退反进，年轻人快，他更快，甚至连年轻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脚踝就已经被男人抓在了手里。 接着，男人一扭身，腰身用力呼地一声直接把年轻人扔向场外。 年轻人在空中根本没有着力点，只能任由男人把自己甩飞。 男人的力道很大，年轻人眨眼间被甩出去四五米远，脑袋朝下眼看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一旁的观摩的士兵甚至已经咧开了嘴，似乎已经看见年轻人的脑袋在地上撞得四分五裂的场景。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台上的男人突然不见了，接着，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年轻人身旁，稳稳地扶住了他。 “呼，谢谢组长手下留情，”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站在地上拍了拍衣服：“今天表现如何。” 男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很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这些格斗技巧和动作，而且灵活的在实战中运用，已经不错了。” “不过，”赞赏过后，男人接着提点道：“空中发动攻击一定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像你第一次的鞭腿就做的很不错，攻击失败后能够立即转腿为拳，但第二次的攻击显然就是没准备好，让我抓住了机会。记着，出招要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但要保持连绵不绝的思路。” “我记住了，”年轻人认真的点了点头：“谢组长提点。” “哎，你总是这么客气。”男人笑呵呵的，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走向一旁，穿上了衣服。 那是一件板正的军服，明晃晃的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光，男人整齐地系上了拍扣，又卡上腰带，接着扶了扶胸口的勋章。 精致的勋章底部呈半环形雕刻着一排小字——国家特殊行动小组。 男人穿好了军装，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转头对年轻人说道：“走吧，林骁。” 集雨市。 小安还在睡着，输液瓶已经下去一多半了。 吴宗轻轻摸了摸小安的额头，依旧很烫，没有半点好转。 他从兜里掏出那枚强化核摩挲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病怏怏的小安。 “我该怎么办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着熟睡的小安，吴宗低声说着：“哥哥不想把你也变成怪物。” 吴宗的脑子在飞速转着。 林骁一行人生死未卜，现在小安又是这种状态，这简直让吴宗有些焦头烂额。 吴宗正想着，房门突然咔嚓一声被打开了，吴宗转头看去，发现李冰站在外面一脸不情愿的朝自己招了招手。 “怎么了，”吴宗带上房门问道。 李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五秒钟，接着像是不愿意看他一样扭过头去说道：“本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小安是无辜的，你如果不愿意管她我和方家兄弟把她带走。” 吴宗看着李冰的样子突然感觉有些好笑，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一声。 看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笑的吴宗，李冰感觉他简直是不可理喻，愠怒道：“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吴宗摆了摆手，正色道：“你们准备把她带到哪去？哪能救她的命？尸变了你们谁能控制的住她？”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冰问愣了，她结结巴巴的回答道：“那也比你的做法强。” “强在哪？让她也那些怪物一样活着？”吴宗指指窗外，诘问道。 看着一时语塞的李冰，吴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看着李冰低声问道：“你以为注射了强化核就万事大吉了吗？什么样的力量是没有代价的呢？” “本来这些事我希望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是现在事关小安的生命，告诉你也无妨，”吴宗看向门口说道：“强化核有个致命的缺陷，” 吴宗忧心忡忡地说道：“它会让最善良的人也变成杀人的凶手。” 接着，吴宗说出了强化核最关键的缺陷，也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林骁的代价。 “它像毒品一样，会让人成瘾，而且一旦无法供给上新的强化核，那么人就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和医院里的那个怪物一样，而且比它更聪明，最终变成一个疯子死在寻找强化核的路上。” 听到这，李冰回想起医院里那种可怕的怪物，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吴宗顿了顿，颇有些无奈。 “其实这也说不上什么秘密，之后人们总会知道的。不过可笑的是，即便知道了这样的危害，还是有许多人义无反顾地注射它，而且这种情况会愈演愈烈，注射强化核无非是把人变成了另一种怪物，”吴宗指了指窗户外面：“本质上来说和门外面那些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像我这种怪物有思想，有感情，有七情六欲。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什么意思？”李冰没听懂。 “我们得到了根本不应该属于我们的力量，通过强化核的堆叠，一个人甚至能够成为一个神，而成神的过程甚至只需要通过简单的杀戮，这种诱惑让人们甚至不用等成瘾性上来就会自觉地去寻找强化核，”吴宗转过头皱着眉看向李冰：“一个只会杀戮和掠夺，有着无穷贪欲的人成为了天下至高的神之后会带来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见李冰没说话，吴宗接着说。 “这场灾难不止带来了表层的毁灭。地震、海啸、火山爆发，我们早已经见识过大自然的威力，但人类总能挺过来，所以说表层的毁灭并不代表末日来临。”吴宗比划着解释着。 “它之所以被称为末日，是因为它带来了机遇。”吴宗加重了语气：“一种通过最原始的暴力就能够获得的机遇。换句话来说，人类现在面对的不单单是吃人的怪物，恰恰相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我们自己，” 他指着自己补充道：“我们自己的贪欲，它在瓦解人类的心。” “但她只是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最大的贪欲不过是想找妈妈，和妈妈一起吃一顿肯德基，”李冰摇了摇头：“她只是个生命垂危的孩子。” “我知道她不会变成杀人凶手，但她会变成凶手们的猎物，”吴宗针锋相对：“那些疯子什么都杀，包括孩子。” 吴宗严肃冷峻的样子让李冰有些遍体生寒。 “退一万步讲，即使我能够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吴宗比划着说道：“如果哪天她的成瘾性上来了呢？强化核像是淘金一样可遇不可求，一旦供给不上……”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相信李冰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解释完，吴宗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样依旧没有解决问题，但吴宗却有一种把选择权交给了李冰的感觉，虽然这样想可能有些自私，但他的确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冰皱着眉头凝神思考了很长时间。 接着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看向吴宗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希望。” “什么意思，”吴宗眼睛一亮，问道。 “魏博士，”李冰抬起头看向吴宗：“如果赶在小安尸变前我们能够到中京科学院找到魏博士，她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没准能够有什么解决办法。” “正好你的朋友可能也在那边，”她补充道。 李冰这个提议无异于重燃了吴宗心中的希望之火。 “走，”吴宗向来利索，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吴宗立马起身下楼叫住了方家两兄弟。 “你们哥俩，”吴宗看着两兄弟：“是跟我去中京还是留在这。” 其实本来吴宗根本就没有必要问这句话，正常人谁会跟着自己去中京，能够在这里偏安一隅简直是许多人末世里可望而不可求的。 方家哥俩没说话，但吴宗却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陌生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己挟持住他们的那个夜晚，畏惧中拒人千里。 吴宗皱了皱眉，随即释然了——看起来他们也把自己当成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家伙了。 他自讨了个没趣，拉开大门，确认四周没有丧尸之后打开了重卡后面的集装箱。 集装箱里是半空的，里面零散装着十几捆东西，吴宗上前撕开包裹才发现这里面装的是一捆捆的棉被。 这让他感觉有些喜出望外，简单收拾了一下集装箱把棉被均匀地扑在了集装箱底。 整理好了车，吴宗回到别墅正看到李冰抱着昏昏沉沉的小安下来。 李冰也看到了方家兄弟的脸色并不好看，急忙解释了两句，看起来李冰对于这哥俩来说更有说服力，简单解释了两句说吴宗不给小安用强化核是怕害了她，哥俩的脸就立马多云转晴了，转而拉着吴宗赔不是。 吴宗本来也没怎么放心上，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两兄弟也决定跟他们一起前往中京。 简单地把后车厢的侧面割开几个不大的方形小窗用来通风，又在车厢上掰出来小拇指一条茬子简单一弯用来挂小安的输液瓶，重卡就算是被改造好了。 就这样，四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辆重卡，踏上了前往中京的路。 他们不知道，现在的中京，除了数不清的丧尸以外，作为国家首府，局势也扑朔迷离，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第二十五章 戏精 奔驰重卡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时不时左右变一下道，以避开报废在公路上的小轿车。 可以看得出来末日爆发的时候显然很多人第一挂念的还是家里，因为他们的对向车道上似乎在当时发生了很大的拥堵，不管是小轿车还是大货车，都像是春运一样停满了整个高速公路，想必当时应该都是从中京逃出来想回家看看的人。 不过现在车上已经没有活人了，只剩下了废弃的空车架子。 吴宗坐在副驾驶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一个个空车，无聊到开始在心里猜测着这些车主都去了哪里。 他们是不是变成了丧尸？他们又遇到了谁？有没有和家人团聚？ 想着想着，吴宗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这些天的高度紧张和身体上的创伤几乎让他精疲力竭，他太需要睡一觉了，哪怕只是一小会也好。 不过天不遂人愿，吴宗刚刚闭上眼还没有五分钟，身边开车的方老三突然一脚急刹车，整个车体咕隆一下，接着很快停在了原地。 这一晃，把刚要入睡的吴宗给晃醒了。 “怎么了？”吴宗不情愿地睁开眼问道。 方老三拉上手刹把头往前风挡探去，拿手指着前面：“前面，好像有人拦路？” “拦路？”吴宗本来是半躺着的，听了这话激灵一下坐了起来，顺着方老二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 果然，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整排像是古代时候的拒马一样的架子，不过是金属管子焊接的，管子头还被磨尖了，在夕阳下泛着危险的光芒，横着拉起来堵住了整个车道。 ‘拒马’两侧的地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层金属的玩意，反着光，吴宗看不太清，不过心中猜测那应该是钉子一类的东西，专门扎胎用的。 想到方老二他们还在后车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吴宗拍了拍方老三：“去告诉你大哥他们别担心，我过去看看去。” 吴宗下了车，一边溜溜达达地往那边走着，一边拿眼左右扫着。 甭问，在大马路中间摆个这个肯定就是拦路抢劫的没跑了，毕竟如果是军警设卡不能用这么简陋的东西。 看着这些拦路设施吴宗心中好笑，果然末日降临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像是到了天堂，简直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吴宗走到金属架子边上，伸手摸了摸架子，拍了拍手，正准备接着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旁边的草丛里传出一声厉呵：“那小子！站那！” 吴宗转头看去，只见高路护栏底下慢慢走上来七八个男青年，为首的穿着一件长款大羽绒服，下面一条紧身的单裤，脚下蹬着一双沾满了泥泞的小皮鞋，值得一提的是这人染着一脑袋绿毛，头发乱七八糟的像是很久没剪的灌木丛。 吴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个脑袋隐藏在草丛里可真是绝配。 “笑！笑！笑你妈什么呢？”说话间，绿毛带着人走到了吴宗跟前，伸手就要给吴宗来一耳光。 看起来这绿毛也深谙打架的道理，其实普通人打架打的就是个气势，上来这个给那个一耳光当时气势上就赢了，那这场架就能打赢。 不过这次绿毛的如意算盘可能要打空了。 吴宗左手抬不起来，只能用右手抓向绿毛扇过来的手，嘭得一声把绿毛的腕子刁在手里，看了他两秒，接着开口说道：“我们就是逃难的，没什么东西，朋友行个方便？” 绿毛这一巴掌没打上还让人擒住了腕子，显然有点折面子，他刚想发作，但是动了两下却发现自己抽不回来胳膊了。 这人的手跟铁条一样抓的瓷实，自己根本晃不动。 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但毕竟身后跟着这么多兄弟，绿毛说话也有底气，他撇着嘴扫了两眼吴宗，咧开一口黄板牙挑着眉毛，面色不善说道：“你先他妈把手给我撒开。” 吴宗笑了笑，松开了手。 见吴宗老老实实松开了手，绿毛有些得寸进尺，说道：“这样，今天我心情好，你跪下把鞋给我舔干净，再把车上的东西留下我就放你滚蛋，怎么样？” 说着，把自己那个踩得破烂沾满了泥泞的皮鞋伸了出来，跟后面的小弟哈哈大笑，像是专门拿吴宗找乐一样。 吴宗心中了然，别说自己不会给这个小瘪三舔鞋，就算自己按照他说的做了，他们十有八九还是会动手，因为他刚才摸了一下那个铁架子，上面都是尘土，看起来有日子没动过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拦下的人都没能活着过去。 吴宗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里有八个人，动起手来一瞬间杀掉一半没问题，但是他拿不准剩下的那个几个人有没有别的武器，比如说枪，这倒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要知道敢这么放肆拦路抢劫的，手里绝对不可能没有致命的武器，所谓无知者无畏，没常年接触枪械的人往往更会不计后果的开枪，一旦动起手来保不准这群愣头青谁手里有枪就会给自己来一下子。 左右权衡了一下，吴宗还是决定先谈谈。 他盯着绿毛看着，一直到绿毛一伙人收住了笑声才开口说道：“我是金陵军区派来护送重要人员的。” 说着，脑袋往车厢那边歪了歪示意了一下，接着像变脸一样突然冷下脸，压低了声音，凶狠地贴在绿毛耳边说道：“我今天心情也不错，劝你把架子撤了，我就当没看见。” 吴宗面不改色撒着谎，心里还给自己找着理由，毕竟自己是柒柒的男朋友，如果真有一天两人结婚了，那自己就是杜江云的女婿，也算是半个金陵军区的人嘛。 吴宗这套戏做得很足，这半威胁半劝诫式的一番话很有分量，一时间还真把对方唬住了。 只见绿毛愣了愣，接着眼里出现了三分惧惮的神色，但嘴上却没松口：“我哪知道你真的假的。” 显然还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吴宗见绿毛不松口，知道戏还得接着往下演，随即也板起了脸，嘴角沉了下来，眯起了眼盯着绿毛：“你质疑军队？” 上一世在血海尸山中摸爬滚打了近十年，让吴宗本身就带着令人颤栗的气息，威胁性的目光像是两把刀子一样扎向绿毛的眼睛。 绿毛只看了一眼吴宗那锐利的目光就感觉头上见汗了，两只眼不自觉地避开吴宗的直视，视线四下乱扫，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了。 吴宗见时机到了，慢慢张开嘴，又缓缓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质疑军队？” 一瞬间，绿毛感觉这人身后像是出现了一只恶鬼一样，阴冷磅礴的气场刹那笼罩了全场。 绿毛被吓得都有些结巴了：“我……我就是……” “是什么！”吴宗突然吼了一声，加大了音量，像是训斥一样诘问道：“我问你是不是在质疑军队！回答我是不是！” 这是一种最低级的施压方式，用大声的质问配合极快的语速，往往能给没有准备的人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虽然低级，但是如果前面情绪铺垫得当，往往能取得出乎意料地成效。 吴宗这一吼把绿毛吓得一哆嗦。 绿毛此时感觉面前的这个人简直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我这就给你开道。” 吴宗拉着绿毛的领子一把把他扯过来，面无表情的脸贴到绿毛的面前，让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还用舔鞋道歉吗。” “不不不！不用！您，您您这是哪的话！我刚才就是开玩笑呢！”虽然两人身形差不太多，但此时绿毛已经没了气势，像是小鸡子一样被吴宗拎在手里一个劲摇头，脑袋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吴宗又盯着他看了两秒，接着松开了手。 如同得到了特赦，绿毛像逃跑一样急匆匆往铁架子那边跑过去，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小弟：“快点把那钉子什么的弄一边去。” 吴宗还是那张死人脸，瞥了绿毛一眼，转身就要往卡车走去。 但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绿毛身后其中一个小弟没动，就站在那看着自己。 吴宗的视线不自觉地和那个人交错了一下，但就是这不到半秒的时间，让吴宗感觉到可能要坏事了。 因为那个人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忌惮，而是一种审视与怀疑的目光。 吴宗假装不在意，按捺住心神，朝卡车走去。 但就在他快要走到卡车车头的时候，身后那人突然喊了一声： “站住！” 坏了。吴宗心中一沉。 紧接着，吴宗听到绿毛呵斥道：“小龙你疯了？你把那个给我放下！” 吴宗不回头也知道绿毛口中的‘那个’是什么东西——那人肯定在用枪指着自己。 吴宗脚步没停，但也没跑，依旧保持一开始的速度走到了货箱旁边，仿佛身后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他拍了拍铁皮的货箱，发出嘭嘭的声音，接着，用里面的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提醒道：“一会抓稳了。” 说罢，吴宗慢慢转回头看向绿毛那边，铁架子已经被挪开了一小半，地上的钉子也被他们用大铁铲子铲走了一部分，应该将将好够自己开车闯过去。 但是那个被叫做‘小龙’的青年，果真如同吴宗所想的一样，左手拿着一把乌黑的小手枪指着自己。 吴宗没着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他没有把握在这种距离下躲开子弹开车逃跑。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进兜里，引得小龙急忙把手枪举起来拨开了保险。 但吴宗却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不屑地看向小龙。 小龙的表情和动作都被吴宗看在眼里，看得出来，虽然他强装镇定，但是拿枪的手并不稳当，显然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是骗子。 吴宗把视线从小龙脸上挪开，扫视着对面这群人，吸了口烟淡淡地说道：“想好了？” “小龙你干嘛呢，”绿毛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他可是……” “他不是！”小龙打断了绿毛，虽然在跟绿毛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吴宗：“咱们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了只有一队军车路过，如果真像他说的护送重要人物，不说派一个车队，但也绝不可能就他一个人，他们那个卡车的轮胎都没扁，集装箱里撑死坐着不超过五个人。” 小龙这一番话让吴宗暗自皱起了眉头，心说麻烦。 他原本以为像这种流窜的小团伙，智力基本都是绿毛那个水平，没想到鸡窝里还出来个金凤凰，这小子的观察能力和心思缜密程度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然被自己的气势镇住了，但远没有像绿毛一样失了方寸。 绿毛听完了小龙的一席话也楞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自己这名‘军师’的判断。 军队作为国家机器，其强大与威严早已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绿毛非常清楚，即便是末日，军队的力量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忤逆的，此时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小心再小心。 这边吴宗虽然听了小龙这顿分析心中暗叫不妙，但看见绿毛那犹犹豫豫的态度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尽管自己像小龙说的一样漏洞百出，但绿毛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假的之前，还是非常惧惮军队的威严。 啪，啪，啪。 吴宗叼着烟鼓起了掌，接着吸了口烟，透过烟雾将视线放在小龙的脸上，故技重施，再次眯起了眼露出危险的目光，缓缓说道：“我给你三秒放下你那个破枪。” 第二十六章 翻车 一阵冷冽的北风呼号着从空阔的高速上吹过，吹散了吴宗吐出来的烟雾。 没再多说废话，他开始倒计时。 “三……” 吴宗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刚好能让对面的人听见。他敏锐的捕捉到对面的那些人开始骚动起来，像是预感到雷阵雨即将到来的蚂蚁。 “二……” 他手里的烟还在燃烧着，发出轻微的滋滋响声，不过已经烧到了最末端。而对面的人已经开始焦急地低声吵了起来。 “一！” 说完最后一个音节，吴宗两眼一瞪，锐利的目光射向持枪的小龙。 小龙本身心里就虚，被吴宗这么猛地一瞪一时间慌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的向旁边一挪。 吴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见他两指捏紧了燃烧殆尽的烟蒂，啪得一声弹了出去，本身他力气远超常人，加上正好顺风，烟蒂像是一枚子弹一样准确地打在了小龙眼睛上，炸出一团火星。 “呀！”小龙惨叫一声，下意识捂住了眼睛，拿着枪的手一个没抓稳，慌乱中朝空中扣响了扳机。 嘭！ “真他妈是个雏儿，”吴宗暗骂一声，心说幸亏自己没贸然动手，不然这些废物真有可能乱枪打死自己。 吴宗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蹭的一下窜上了车，放下手刹一踹油门，发动机怒吼一声，奔驰重卡像是苏醒的钢铁巨兽一样，猛地冲了出去！ 绿毛这时候才真正确定下来这小子原来真是个骗子，顿时怒不可遏，抢过小龙手里面的枪对着开车的吴宗就是一顿爆射，不过准头实在很差，子弹像流星一样打在卡车上面，溅出一道道火花。 吴宗半低着头，驾驶着卡车冲向被这群人清理出来的通道，在铁架子边上擦出一溜火星子，堪堪蹭了过去。 “你妈的！”绿毛怒骂一声，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嘭！嘭！嘭！ 绿毛毕竟是大哥，手枪的威力和个头都比小龙的强上不少，子弹呼啸着打到集装箱上，瞬间就洞穿了铁皮，开出几个手指粗的孔洞。 集装箱里的李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尖叫一声赶忙护着小安靠近车头趴下，方家两兄弟也卧倒在厚实的棉被上。 接着，他们只感觉车身一阵剧烈的晃动，然后就感觉自己像是进入到了失重环境中，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只听一声巨响，车厢里的所有人同时摔在了地上，李冰的后背重重撞在车厢侧面的铁皮上，痛叫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方老三慌乱中抓住了飞起来的小安，紧紧抱在怀里，但是自己也和李冰一样撞上了集装箱，脑袋磕在突起的棱柱上叫都没叫也晕死了过去。 方老二情况稍好一些，他清楚的感觉到车厢倒了，自己像是一个被卸下了车的土豆一样在车厢里翻滚了几下，浑身上下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口腔里泛起一阵血腥味。 随着一阵冗长的金属摩擦声，车体慢慢停了下来，方老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蠕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爬不起来了。 车翻了。 绿毛瞎猫碰死耗子的枪法正巧有一枪打爆了卡车的后轮，要知道高速行驶的卡车一旦爆胎是非常危险的，况且吴宗还只有一只手能把着方向盘，纵然他驾驶技术再高超也不可能平稳地控制住这可怕的惯性，卡车一歪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庞大的车身斜着滑了出去。 “好枪法！大哥！”周围一群人围着绿毛鼓起掌来，也不知道是真佩服还是拍马屁。 “操他妈的，”绿毛把手枪别进腰侧，真生气了，骂骂咧咧朝卡车走去：“这个小逼崽子还敢骗我，看我今儿怎么弄他。” “弄他！”周围的人跟上绿毛的脚步七嘴八舌地应和道。 一边说着，一行人走到了卡车边上，绿毛随手指了一个人说道：“二闷子，你带俩人把那个小崽子弄过来，我先看看他他妈到底送的什么玩意。” “好嘞，”二闷子点了个头，带着俩人朝侧翻的车头走过去。 绿毛则停在了车厢门这，转动门闩把货箱打了开来，厚重的金属门板拍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来许多灰尘。 绿毛裹了裹羽绒服，挥着手把扬尘扇开，在外面留下一个人望风，带着剩下的三人走进了货箱。 他借着外面的光亮看清了货箱的里面，他把晕倒的李冰翻了过来，正看见李冰那张美丽的脸庞，探了探鼻息发现她还活着，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哈哈，这还有个小娘们，那小崽子还跟我玩金屋藏娇呢！” 说着，他咧开一口黄牙淫笑着摸了摸李冰光滑的脸蛋，对身后的小弟说道：“把她弄出去，兄弟们人人有份！” “好！” “哈哈哈。” “谢谢大哥！” 这些人跟见到漂亮的李冰就像肥羊的豺狼一样，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淫笑着乱哄哄七手八脚把李冰拉了出去，过程中还不忘揩油。 “大哥！”突然靠着货箱的里面，一个小弟招呼道：“这还有个小闺女！” 听到这话，绿毛眼睛都直了，紧走两步到了昏迷的小安切近，蹲下看了看小安，一下子眼睛里放出了绿光。 “好，好，好，”绿毛止不住地点头：“好啊，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他从方老三怀里抱出小安，指着李冰兴奋地对小弟们鬼叫道：“那小娘们是你们的了！” “这小闺女……”绿毛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发出一阵令人反胃的恶心淫笑。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方老二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想起身救李冰却根本爬不起来，但听到绿毛这番话之后，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嚎叫一声爬了起来！ “我操你祖宗！”方老二满头是血，吼叫一声冲向绿毛：“畜生！” 绿毛见地上一个人突然爬了起来，当时被吓了一跳，但方老二浑身是伤，冲过来的速度就像是一头濒死的老鹿一样慢。 哐！ 绿毛迎着方老二一脚踹在他的头上，直接把方老二踹飞了出去。 “找死，”绿毛拧着眉毛上前踩住方老二的脑袋，在脚底下撵着，咬着牙说道：“你骂谁呢，啊？” 就在他刚想拔枪崩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时，突然货箱外面发出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接着他听见靠近货箱门口的那个小弟像见到鬼了一样惨叫了一声，哆哆嗦嗦地说道：“老，老大，二闷子死了！” 这一声无异于晴天霹雳。 绿毛这才意识到二闷子去找那小子的时间的确太长了，自己在货箱里看见个小女孩居然一时得意忘形把这茬忘了。 他想起那小子恶鬼一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把小安扔在一边拔出了手枪，指使靠近门口的小弟说道：“出去看看！” “我……”小弟一时犹豫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二闷子的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鲜血。 “我什么我！”绿毛把眼一瞪，抬起枪指着小弟的脑袋，语气毋庸置疑：“去！” 小弟都快哭出来了，不情愿地一步一挪走到了货箱外面，探头探脑地朝外面看去。 还没等他站稳，绿毛只看见小弟像是飞起来了一样，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向上窜了起来，眨眼间消失了。 鬼！ 绿毛感觉后背上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慌慌张张地把枪指向身后刚才朝他献宝的小弟：“你，你也出去看看！” 这个小弟此时都快尿裤子了，两条腿都在抖，哆哆嗦嗦地往后靠去，摇着头：“不，不，大哥我不敢。” “快他妈去！”绿毛此时已经紧张到几近崩溃的边缘了，声嘶力竭的用枪指着小弟的头：“滚！滚出去！” 小弟虽然极力往后缩着，但绿毛没给他这个机会，拽住小弟的脖领子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只见这个小弟踉踉跄跄地朝门口奔了两步，脑袋刚伸出货箱的门，就跟上一个人一模一样转瞬消失在了门口。 绿毛都快疯了，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小龙。 小龙不愧是军师，虽然也已经快被吓破胆了，但是通过这俩‘消失’的小弟，他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两个大活人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应该是有人站在了货箱顶上，用绳索或者是什么自己看不清楚的线，在这俩人出门的一瞬间套住了他们的脖子，把人吊了上去。 “上，上面！”小龙手忙脚乱的摸出来自己的枪，朝上面扣动扳机，但得到的却是撞针空击的咔咔声，原来刚才绿毛就已经把他枪里的子弹打空了。 “什么上面？”绿毛的脑子已经不会活动了，傻愣愣地看向小龙。 “那人在上面！”小龙见自己这位大哥这时候已经吓傻了，上前一把夺过绿毛手里的枪，枪口指着顶棚就想开枪。 但就在他的手指刚刚勾上扳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再也扣不住扳机了，随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绿毛见小龙突然不说话了，下意识扭头看去，接着，他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画面——‘军师’小龙居然被一根两指粗的铁管子扎穿了，铁管子从他的颅顶穿进去，又从他的大腿根扎出来，把他整个人像穿羊肉串一样钉在了地上，黑红的液体顺着铁管子就流了下来。 绿毛想叫却发现自己被吓得连喉咙都堵住了，根本叫不出来了，俩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屁股底下一阵温热，接着传来的一股骚臭味。 第二十七章 你应该怕我 一个人影站在货箱门口，夕阳映在他后背上，拉出的阴翳覆盖住了瑟瑟发抖的绿毛，像是腾跃而起的孤狼即将扑杀自己的猎物。 这人正是吴宗。 他慢慢走向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的绿毛，不急不缓，脚下的军靴踏在货箱的铁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敲响的丧钟。 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绿毛心里清楚，他一定是把所有人都杀了，只剩下了自己。 他嘴里发出啊啊的恐惧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试图离吴宗越远越好，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铁板，他才意识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已经退无可退。 这人还是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除了脚步声没发出半点别的声音，而且因为逆光，绿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像是一团滋生于深渊的影子一样朝自己靠了过来，无形中巨大的压力让绿毛感觉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别杀我！”绿毛实在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威压了，突然翻身跪了下去，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大喊着：“大哥，不，爷爷，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错了。” 说着脑袋像是捣蒜一样，朝着身下的铁板磕个不停，发出咚咚的声响，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吴宗走到他的切近蹲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说道：“我不杀你。” “什么？”绿毛一下就停止了哭喊，不可思议的看向吴宗，一时间楞在了地上。 “我说我不杀你，”吴宗又重复了一边，接着说道：“不过有条件。” “您说您说，”绿毛得知自己居然不用死以后简直欣喜若狂，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当牛做马我也在所不辞！” 吴宗似乎对绿毛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说。” “您问，您问，”绿毛卖力地点着头，一脸谄媚，像是这样就能讨好吴宗一样：“我知无不言。” “刚才他说曾经有一队军车从这里过去了，”吴宗指了指一旁被铁管子插在地上的死尸：“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大概，”绿毛仔细回想着：“大概半个多月之前，有一队军车从这条道上过去的，因为太多了，具体多少量我数不过来了，不过估摸着少说得有四五十辆。” 说到这，绿毛似乎还心有余悸，应该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 “去哪了知道吗？”吴宗接着问道。 “这我可没胆子问，”绿毛缩了缩脖子：“不过这条高速一般都是去中京的，我估摸着他们也差不多。” 吴宗听完暗自思索了起来。 一般军车一辆坐八到十二个人，而末世这种极端情况下，车辆数量可能会压缩，假设十五个人一车，四十车就是六百人左右。 一个营还多的兵力前往中京？ 吴宗最先想到的就是孙立的‘特殊行动小组’，只不过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前往中京。 保护？亦或是…… 吴宗摇了摇头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中京军区常驻的陆军就得上十万，更别提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如果孙立真动了什么歪心思，用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妄想做动作，无异于以卵击石。 吴宗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希望到中京的时候，一切能有个答案。 想罢，吴宗站起了身，从地上拿出一条还算干净的棉被裹上昏迷的小安，把她抱在怀里，顺手把方老三拖出了车厢， 然后回来又扛起迷迷糊糊的方老二，往货箱门口走去。 但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却变故突生！ 只见绿毛眼睛里露出一摸凶狠之色，一下子扑在小龙的尸体脚下，抓起自己那把亮银的手枪，枪口对准了吴宗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咔。 绿毛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撞针空击的咔哒声。 这不可能！ 这枪是绿毛自己的，他再熟悉不过了。自己明明记得这把枪里应该还剩下两发子弹。 咔，咔，咔，咔。 绿毛像着了魔一样疯狂扣动着扳机，嘴里发疯一样的大喊着：“我打死你！打死你！我不怕你！” 吴宗没管身后的绿毛，而是先把方老二慢慢靠在货箱门口，这才转身看向歇斯底里的绿毛。 “没有这个？” 说着，吴宗朝绿毛摊开手掌，一只亮银色的弹夹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不得不说你的戏太假了，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边说着，吴宗一边重新朝绿毛慢慢走去：“不过也刚好让我成功表演了这个小魔术。” 原来，在吴宗询问绿毛的时候，身后的手就已经把地上那把枪里的弹夹卸掉了，因为这里面实在比较昏暗，加上绿毛的眼神完全被吴宗的气势压的一直看向一旁，根本就没注意到吴宗身后的小动作。 绿毛一把扔掉枪，转身想挟持一个人当人质，却发现货箱里已经没有人可以供自己当挡箭牌了。 吴宗不声不响地已经把所有人转移到外面去了，如果是平时，绿毛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吴宗转移人员的行为，但这时候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注意到吴宗的意图。 吴宗对人情绪的把控实在高超。 “我不怕你！”绿毛困兽犹斗，声嘶力竭地吼叫道：“我要杀了你！”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绿毛的腿很是不争气，根本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应该怕我，”吴宗摇了摇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枪，咔嚓一声装上弹夹，拉上枪栓。 接着，他走到从医院背出来的背包边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找出了一支针剂：“你实在不应该打那个小女孩的主意。” “嘿嘿嘿，”听到这话，绿毛停止了怒吼，转而发出了邪笑：“我就是打她的主意了，哈哈哈，我不禁打她的主意，我还要玩……” 哐！ 吴宗像一道黑色闪电一样眨眼到了绿毛切近，一脚踢在了绿毛的嘴上，直接把他踹飞了出去。 军靴本身就不软，加上现在天寒地冻，底下的胶底非常坚硬，这一下子就把绿毛的嘴踹烂了。 绿毛发出了一声惨叫，撞在了货箱的铁板上。 “唔……”绿毛的嘴血肉外翻着，疼的他捂着嘴跪在地上呻吟着。 “你应该怕我，”吴宗又重复了一句，慢慢咧开了嘴，用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绿毛。 如果吴宗上一世的敌人看见了他现在这个笑容，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逃跑。 或者自杀。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吴宗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滔天的怒火会吞噬他所有的理智，他一定会像疯子一样把你打的再也起不来。 当然，如果是这样就完了的话那还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绝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绿毛错就错在说小安那两句话上了，这种令人恶心的变态心理直接点燃了吴宗内心最深层的滔天怒焰。 他走上用膝盖抵住绿毛的胸口，接着把手里的针筒扎在了绿毛的脖子上，将里面的液体推射进绿毛的肌肉里。 一瞬间，绿毛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变的很快，整个人似乎变的精神了不少，但是身上的痛觉也同时在激增，让他忍不住嚎叫了起来。 吴宗还是勾着嘴角，看着绿毛那恐惧又疑惑的眼神回答道：“肾上腺素，能让你清醒很长时间。” 接着，他抬手捏住绿毛的颌关节，一用力，只听嘎巴一声，直接把绿毛的下巴捏脱臼了。 不管绿毛的惨叫，吴宗自顾自地说道：“你真的不应该说话。” 说着，两个手指捏住绿毛的门牙，手上慢慢用力，硬生生掰断了绿毛的门牙！ “啊啊啊！”绿毛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疯狂挣扎起来，脚下的棉被都被踹扯了，大团大团的棉花漏了出来。 吴宗的动作很慢，他精准的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保证绿毛能够体会到最冗长的折磨与痛处。 这时候的吴宗已经不是吴宗了，他是恶狼，是恶鬼，是从地狱中爬出最残忍的恶魔，总之不再像是人。 成年人一共三十二颗牙齿，吴宗居然一颗颗都给绿毛生生掰断了，没错，掰断，而不是拔掉，那些不能掰断的槽牙吴宗就用枪柄一下下把它们敲碎。这一套吴宗实在太清楚了，他比谁都了解怎样才能让人体承受最大的折磨。 绿毛的嗓子已经喊裂了，只能发出嘶嘶地气声，但是肾上腺素依旧让他很清醒，那种非人的疼痛依旧让他像被上满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挣扎着。 他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想死，但是他却死不了，也晕不了，只能活生生地承受吴宗残忍的手段。 “哈热额，哈热额……”绿毛整个嘴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只能含混不清地一遍遍哀求吴宗。 吴宗知道他在说‘杀了我’。 其实现在吴宗转身就走绿毛也活不太长，这种毫无人性的折磨会对一个人的心理造成极大地创伤，尤其是在这种末世环境下，这种烙印在人灵魂上的恐惧和折磨完全会在短时间内把他逼疯。 吴宗站起了身看了看手表，接着歪着头又看了看满脸是血的绿毛，开口说道：“本来我应该一根根劈开你的手指，把你摸过小安那只脏手的骨头一截截剔出来，但是我着急去中京，算你运气好。” 听到这话，绿毛已经发散的眼神又重新凝聚了一些，仿佛现在死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求。 但是他没注意到吴宗那标志性的假笑脸一直没有放下。 只见吴宗抬起了枪，枪口慢慢对准了绿毛的裆部。 绿毛再傻也知道他要干嘛了，用起全身的劲想往边上躲去。 但是已经晚了。 嘭！嘭！ 吴宗对着绿毛的命根连续开了两枪，打空了手枪里最后的两发子弹。 接着，绿毛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凄厉惨叫，捂着下面，像一条被打捞上来的鱼一样在地上疯狂翻滚起来，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上百个石头刮黑板一样刺耳。 “你真的应该害怕我。” 吴宗当啷一声把枪扔在地上，冷下了脸转身走出了充斥着惨叫的货箱。 第二十八章 希望 随着一声门响，吴宗把货箱的门关了起来，把绿毛的惨叫声隔绝了起来。 用不了多长时间，肾上腺素药力一过绿毛就会死掉，即便体质再强，大量的失血也会要了他的命。 货箱外一地的鲜血，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脖子上都开着一条深可及骨的大口子，像是脖子上咧开了一张大嘴一样。 如果现在谁有闲心用尺子量量，就会发现这些人脖子上的口子尺寸都一样，吴宗就像一个机器一样精准地杀掉了这些人。 那个被叫做‘二闷子’的人尸体歪在一边，尸体的右臂已经被齐根斩断了，一根胳膊孤零零的躺在血泊中，手中还握着一把枪。 吴宗走上前去拿起那根胳膊，掰开僵硬的手指把枪拿了出来。 “哎哟，”倚靠在货箱外面的李冰突然小声呻吟了一声，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呀！”睁开眼的一瞬间，李冰着实被眼前恐怖的场景吓了一跳，不禁惊呼了一声。 “咱们得重新找辆车了，” 还没等李冰缓过来，吴宗突然在她斜后方说了一句话，吓得她哆嗦了一下，接着拍着胸口朝吴宗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吴宗上前把李冰搀扶起来说道：“半个多月前有一队军车在这边去往中京了，你说会不会是孙立的人。” 李冰扭了扭自己的后背，判断出应该只是撞伤，没有伤到骨头，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虫云来临那天的时间，思索着点了点头：“时间点大致吻合，八成是行动小组，除了他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军队需要在这种时候进驻中京了。” “不会有别的可能吗，”吴宗抱起了小安，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叨咕了一句。 “应该不会有别的可能了，”李冰转身打开了大背包，从里面掏出来自己在医院装的小医药箱，给方老二包着头上的伤口：“孙立是中北行动小组的组长，中京属于他的负责范围内。” “中北行动小组？”吴宗正在看这昏迷的方老三的伤势，听这李冰这么一个新名词不禁有些疑惑。 “你还以为全国就一个行动小组吗，”李冰手没停，麻利地缝合着方老二头上的伤口说道：“中北、中南、中西、中东，以中京为圆心，全国一共有四个行动小组，挑选的都是各个军区最精锐的战士，组成了特殊应激反应小组，而中京被划给了孙立的中北区。” “一个组多少人？”吴宗走到一辆不远处双排皮卡边上问道。 “孙立自己说大概有两千不到，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说话间，李冰已经处理完了方老二的伤口。 吴宗一边打着火一边思索着。 两千人？ 那相当于一个团的数量，但根据绿毛说，这边只过去了六百人左右。 要知道一个团一般由三个营组成，六百人也就是一个营的数量，那剩下的那两个营去哪了呢？ 想着，这边的皮卡缓缓发出像是老头子哮喘一样的声音，抖了两下慢吞吞地启动了。 吴宗的运气出奇的好，这辆车的油居然还剩下一半多，完全足够他们开进中京。 “走吧，”吴宗朝着李冰挥了挥手，一边走了过来。 两个人连拖带拽总算把方家两兄弟也弄进了车里，在确认李冰没有什么大碍以后吴宗还是决定让李冰开车，毕竟自己一个手开手动挡太不方便了 就在李冰要开动汽车的时候，吴宗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让李冰等他一小会。 说完，吴宗下了车把从二闷子那拿来的手枪掏了出来，走到了卡车货箱旁边，用枪管挑开了大门。 随着货箱门的打开，里面传出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吴宗看到绿毛已经缩成一团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冰见吴宗走了进去，然后一声沉闷的枪响从货箱里传了出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人。 接着李冰看到吴宗走了出来，再次带上了货箱的门，重新回到了车里 “走吧。”他淡淡地开口说道，一边系上了安全带。 “你……”李冰犹豫地看向吴宗开口问到：“你都干嘛了？” 吴宗摇了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冰见吴宗并不想多说，心里也大概知道了吴宗一定干了点什么，不然他也不可能从这群土匪口中知道半个多月前有队军车前往中京了。 李冰挑了挑眉毛，没再开口，挂上档将老皮卡开了出去。 中京研究院。 魏博士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口，看着外面正在轮岗的战士，即便是末日，这些军人依旧保持着一贯严谨的作风，踢着整齐的正步交换着值班岗。 她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等待着分析仪做出结果报告。 中京科学院基因研究所，拥有着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基因测序仪之一，这种仪器能够最大程度分析出全局基因表达水平，并且能够进行低丰富度基因检测，一般情况下用于人体基因这种高复杂度基因研究。 尽管如此，在面对魏博士放入的这个测序样本时，测序仪也依旧显得有些黔驴技穷。 足足一个小时，就在魏博士准备把自己的茶水再烧上的时候，一旁的打印机突然滋滋地响了起来。 魏博士急忙站起身走到打印机旁边，却发现测序报告只有一张，这让她有些奇怪，因为一般来说测序报告至少会有五张到十张左右。 她拿出了这张还温热的测序报告，从胸口掏出钢笔准备研究一番。 但就在她看到这份报告上面文字的瞬间，一丝不解就爬上了她的眉头，她迅速地扫了一遍这张孤零零的报告，接着又像是不相信一样发报告反过来正过去看了两遍。 她翻开了打印机的盖子，在确认打印机没坏之后，魏博士看向报告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c-10rna测序报告》 测序模式：pe-105 测序数量：150gb 生物信息分析内容：error 报告上只有简简单单的这几行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字迹，这也是魏博士在拿到报告时为什么如此奇怪的原因。 “error，”魏博士又读了一边这个扎眼的单词。 在测序前，她已经考虑了多种分析结果，并将每种结果都在心里大致拟定了一个应对方案，虽然她没有百分百的保证能够将dna破解成功，但至少可以拟定出最简洁最高效的研究方法和方向。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测序报告只给她了这么一个单词。 要知道，自从这个测序仪发明问世以来，世界各国的顶尖机构用它进行了上万场基因测序，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失误，这个单词简直和这个机器扯不上半点关系。 魏博士再次不解地看着这个刺眼的单词，仿佛要把它看没了一样。 error，错误 世界上最先进的基因测序仪器也无法对它进行测序，魏博士比谁都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把这张报告扔在打印机的上面，接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绝望的情绪几乎要让她窒息了——这场仗我们毫无胜算。 老皮卡在高速上行驶着，不得不说这个车实在是太老了，胎噪和风噪震耳欲聋，这让吴宗突然开始怀念起那辆奔驰重卡里的春之声圆舞曲了。 天已经擦黑了，就在吴宗在想要不要停车找个避风的地方度过危险的晚上时，却抬头看见前面隐隐约约有个巨大的像是城门一样的大牌子。 他立马反映了过来：“前面应该就是高速口了，我们马上要到中京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后座上的方家两兄弟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几乎同时苏醒了过来。 “嘶，”醒来的一瞬间，脑门上传来的疼痛让方老二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呦，疼。” 说着他摸了摸脑门，发现头上裹着一层纱布。 “别乱动啊，”知道方老二醒了，李冰头也没回嘱咐道：“伤口再开了还得再缝一遍。” 听到这话，方老二被吓得一缩脖：“我们这是到哪了？” “快到中京了，”吴宗笑了笑回答道。 “中京，”那边方老三哼唧了两声也醒了过来，接茬说道：“中京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中京呢。” “干嘛，”吴宗听了后调侃道：“你们哥俩还准备旅个游？” “哈哈，”方老三笑了笑，也打趣地说道：“要是条件允许我还想看看升旗呢。” 或许是已经看到了希望，几个人稍稍轻松了一点，虽然他们知道中京的丧尸要比集雨还多，情况要比集雨还复杂，但人类从来都是期待着希望的物种。 一个学生，一个医师，一对小偷兄弟，这几个本来毫无关联的人此时被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在末日下奔赴危险的城市，只是为了救助一个在末日中失去母亲的孤儿。 没有私欲，不求回报，他们甚至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救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女孩，但这恰恰就是人性的奇妙之处。 中京，承载着他们的希望。 随着那个波浪形的大牌子越来越近，吴宗一行人终于看清了波浪上三个鲜红的大字——中京市。 第二十九章 小安之死 吴宗示意李冰把车速放缓了一些，开口说道：“这个车马力太小了，你慢点开咱们找找还有没有卡车这种又结实马力又大的车。” 在这种丧尸横行的情况下，不管你是劳斯莱斯还是兰博基尼，有远远不如一辆大卡车有价值，因为一旦被尸群包围，卡车可以凭借自身超大的马力的高大车身从丧尸群中碾过去，而普通轿车则会被堵死在里面。 “哎有了，”后排的方老三眼睛比较尖，拍拍吴宗的座椅指着右前方岔道边上的野地里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个卡车。” 吴宗顺着方老三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绿色的带斗大车正歪着停在野地里。 由于距离他们比较远，从这个距离看去，这个大车只有半个巴掌大，看不出来到底情况如何，吴宗点了点头示意李冰：“咱们过去看看。” 李冰点了点头，往右边的岔道上拐了过去。 吴宗注意到李冰居然在变道的时候还打了右转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冷幽默，毕竟这里方圆几里都不一定有活人，有些好笑的开口说道：“交通局应该给你颁一个‘末世道路标兵’奖。”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李冰打趣地挑了挑眉毛，用《流浪地球》里面这句话回应道。 吴宗笑了笑，刚想接着跟李冰聊聊科学院的情况，却突然发现怀里的小安呼吸急促了起来。 小安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像是一个突然拉动的风箱一样，喘息粗重了起来，紧接着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眨眼间小安的脸就已经涨红了起来。 吱—— 李冰也发现了小安的不对劲，一脚急刹车把皮卡停在了路上，从吴宗手里抱过了小安。 “肺炎引起的急性呼吸衰竭，”李冰一下就探明了小安现在的情况，惊慌地看向吴宗。 吴宗没想到小安会突然发病，虽然心中也是一阵惊慌，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道：“现在赶往科学院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李冰摇着头：“急性呼吸衰竭用不了二十分钟就会让人休克，三十分钟没有供氧就会脑死亡。” 说着，李冰都要急的哭出来了，她松了松小安身上裹着衣服，希望这样能让她呼吸顺畅一点。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吴宗此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叨咕着。 他突然发现，尽管他知道在末世下死亡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尽管他有着上一世的历练，但是自己在面对亲爱之人的死亡时，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平静。 “用强化核吧，”李冰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吴宗。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糟糕的情况。 吴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否认李冰的提议，干巴巴地拿出了强化核却待在了原地，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后面的方家两兄弟急的也抓耳挠腮，看着吴宗犹豫的样子，方老三忍不住说道：“吴兄弟，都这时候了就别愣着了，你这……。” 吴宗神情挣扎地看着小安。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火坑，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小安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一张小脸憋成了酱紫色，现在几乎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哎呀，”见吴宗还跟木头一样坐在那，心里火燎的方老三终于忍不住了，一拍大腿一把抢过吴宗手上的强化核。 这东西他看见过，别忘了吴宗那天潜入别墅大战光头的时候，他被绑在椅子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两人厮杀的全过程。 被剑捅穿了的吴宗就从光头的肚子里弄出来了一个这玩意给自己扎上了，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又活了过来。 他没有吴宗和李冰知道的多，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大枣核一样的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 咯哒。 方老三回忆着当时吴宗的动作，照猫画虎地拧出了强化核的针头，把小安从李冰手中抱了过来。 “磨磨唧唧，你们不来我来！” 方老三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将针头扎进了小安的脖子中。 强化核迅速变成了炭黑色，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 一时间，皮卡里陷入了寂静，吴宗瘫坐在座位上，两眼空洞地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冰则看着吴宗，皱着眉头；后座上的方家两兄弟则紧张地看着小安。 只见注入了强化核的小安在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以后，停止了呼吸。 吴宗像是解脱了一样闭上了眼睛，把脸别向窗外，他本来完全有能力阻止方老三，但是他没有，他既没有勇气看着小安死去，又没有勇气把小安变成强化人，于是他像个懦夫一样默认了方老三的行为。 方老二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小安的鼻子下，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不禁愣住了，紧接着眼泪流了出来，他把额头贴在小安的身上，瞪大了眼像是被抽了魂一样任由眼泪滴在地上，不过此时的眼泪已经没有价值，也不包含任何感情了。 因为小安而串联起来的四个人关系，像是随着小安的呼吸一样同时停止了，除了吴宗，没人知道自己下一步将要去做什么，应该去哪里。 这个突然而至，驱使他们前进的希望再次突然的消失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掏出了一个巨大空洞。 天地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汽车发动机还在嘟嘟地响着。 对不起，小安。 吴宗的眼角，一滴泪水滑了下来。 距离他们四十公里，占地约二百亩的建筑群与中京标志性的建筑——中京纪念碑遥相呼应，其中一座矗立在中轴线的主建筑中，一名穿着中山装的高瘦老人正站在高层院大厅中央的仪容镜前凝视自己。 虽然他已经六十出头了，但却依旧非常精神，头发板正向后面梳着，露出宽厚的脑门。虽然两鬓已经斑白，但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暮年的气息，反而让他看起来愈加的历尽万千，通达豁然，整个人流露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沉稳。 他把目光放在仪容镜上‘执政为民’四个大字上，面容变得肃穆起来。 他每天都会在这个仪容镜前站上两分钟，以求观镜自省。 在这个由十六根华美汉白玉立柱支撑起的宽阔穹顶下，这个老人与人民们一样，正承载着一生之中最为艰苦卓绝的挑战。 随着一声门响，老人身后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穿着板正地军装走了进来，停在了老人身后，将帽子托在左臂上，对着镜子中的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魏老。” 被叫做魏老的老人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对着中年人回了一个军礼，接着向一旁的电梯示意道：“上去说吧。” 两人来到来到二层的会议厅，中年人上前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里面已经坐着四个人了，三男一女，岁数基本和魏老相仿。 看着魏老进来，几个人站起身迎接，魏老两手虚扶，示意众人落座，自己坐在首位开口说道：“先介绍一下。” 说着他把手偏向中年人一旁：“国家特殊行动小组，中北区副组长黄雀。” 中年人站起时，向在座的各位敬了个礼：“诸位领导好。” 魏老点了点头，向其他四人说道：“孙立不在，就由黄雀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是！”中年人点了点头，走向会议桌前面的投影板。 “这是目前联合四大行动区汇总的感染图，颜色由浅到深代表受灾害程度，”中年人说着，指向投影布上的地图：“目前我国的中南中东部遭受灾害非常严重。” 可以看到，地图上已经没有任何一处空白了，而中年人指的几个位置感染颜色已经趋近于深红色了。 “据科学院统计，从第一次感染爆发开始，截至目前，总共有过三次集体性爆发，由于情况特殊，我们无法做出具体感染率计算，据不完全统计，三次爆发所造成我国境内的死亡人数，”说到这，中年人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道：“接近七亿。” 听到这个数字，在座的五个人皆是震惊无比，虽然他们心中早已经对这场灾难有了一个估计，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场灾难带来的破坏性如此之大。 七亿，这意味着全国一半还多的人已经葬身在这场灾难中，更糟糕的是这还是一次不完全统计。 饶是魏老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不禁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有什么措施，”魏老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黄雀。 “目前来说，用常规手段，”黄雀有些犹豫，停了停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难以形成有效应对措施。” “既然你说常规手段不行，那你觉得用什么非常规手段能有效避免百姓死亡？”魏老双手交叉，皱着眉看向黄雀。 不得不说魏老的气场非常强大，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表情，就已经让黄雀感觉心头仿佛压了一个千斤重担。 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在座的领导者：“我仅代表个人立场，建议诸位重新审议之前的‘至高螺旋’计划。” 第三十章 我怎么下来的？ 沉默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吴宗终于回过了头，看了看方老三，张了张嘴。 他想说‘不怪你’但说不出口。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犹豫了一下，拉开了车门，失魂落魄地走向远处的大车。 “你干嘛去？”李冰招呼住了吴宗。 吴宗停住身形，回头看了看李冰：“找林骁。” “一起去！”李冰说着就想拉下手刹跟上吴宗。 但吴宗却摇了摇头：“我自己走吧。” 李冰和吴宗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通过一件件的事情，李冰也渐渐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他坚毅果敢，冷静睿智，杀伐果断，这份心智是常人远远不可企及的。 但现在，她发现在吴宗的眼睛中居然有着一丝乞求的神情。 他似乎只想逃离这个高速路口，逃离这个小安死去的地方。 “你……”李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 吴宗摆了摆手，接着回头继续走向了远处的大车。 李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吴宗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大车，像是在沙漠中失去方向，形单影只的骆驼一样，疲惫又绝望。 就在吴宗的背影只剩下不足巴掌大的时候，李冰突然听到后座上传来了一声费力的吸气声，像是突然被通开的水管一样，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非常清晰。 她赶忙回过头，发现方家两兄弟也猛然抬起了哭泣的脑袋，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小安。 还没等三个人反应过来，小安的喉咙里又传来一声绵长的呼气声音，随着这一吸一呼，她的脸色一下从酱紫中缓解了过来。 李冰感觉自己的感官在一瞬间都麻木了，由于激动，浑身都抖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废了好大的劲才轻轻呼唤出两个字：“小安？” 小安的呼吸慢慢趋向均匀，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周围三张激动惊讶的脸庞，虚弱的对李冰开了口：“姐姐。” 听到这一声话语后，仿佛劫后余生一样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方老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方家兄弟一起抱着小安娇小的身躯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闺女啊……你吓死……呜呜呜……” 李冰的眼泪也顺着脸流了下来，她哆哆嗦嗦地一把推开车门，对着吴宗已经登上大车的身形，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吴宗！” 她太激动了，这用尽全力的一声甚至让她都破了音，她的嘴唇已经哆嗦成一团了，面容甚因为狂喜和激动都有些扭曲了，她拼了命的喊着：“小安！小安没死！小安活了！小安活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弄花了她姣好的面容，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只想叫回吴宗。 吴宗已经登上了这辆大车，此时的他用万念俱灰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如果没有柒柒和林骁，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没有所背负的这些东西，他一定会选择抱着小安的尸体找辆车点着了跟她一起解脱，但他不能，他只能像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哆哆嗦嗦地找着大车的接引线，重新发动起这辆巨大的渣土车，去追寻这场灾难的终极。 但就在他即将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他听到远处传来了李冰的哭喊，他清楚地听到从李冰那近乎撕裂的嗓子中喊出的四个字——小安活了。 一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吴宗感觉混舍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猛地转回头，正看见李冰在车边挥舞着双手招呼着自己。 他愣了两秒，确认这不是自己的臆想后，飞也似的从车上纵身而下，狂奔着朝皮卡跑去。 李冰看到吴宗跑回来，几乎高兴得都要从原地跳起来了，她看到吴宗拼了命的跑着，手臂朝自己挥舞着，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心情。 但就在吴宗跑到一半的时候，李冰却看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而从身后拔出了枪，指向了她这边。 黑洞洞的枪口就直直地指向她的脑袋，她根本不明白吴宗为什么要这么做，刚要开口惊呼，枪响了。 嘭！ 李冰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倒下，等她再次疑惑地缓缓睁开时，吴宗已经跑到她切进了。 只见吴宗拿枪的手一把把她搂回身后，接着再次抬手，手中的枪又连响三声——嘭嘭嘭！ 被吴宗扔的转了个圈的李冰这才发现，就离自己所站的位置不到两米的距离，躺着一个丧失，脑袋上一个红色的弹孔赫然在目。 原来吴宗朝自己挥手是因为刚才自己身后有个丧尸！ 她一时太过激动了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变故，如果不是吴宗手里有枪可能自己已经被咬了。 李冰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紧接着，她看到随着吴宗枪响，四面八方的野地里，废车后，一个个丧尸的脑袋钻了出来。 和它们一起冒出头来的，还有很多野狗，它们有的没了下巴，有的没了半个脑袋，哈喇子混合着黑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看起来非常恶心。 不出十秒，这些怪物已经密密麻麻地把他们围了起来，连丧尸带丧尸狗约莫至少得有百十来，都抽搐地看着他们，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鬼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鬼东西。 嗷！ 随着一只丧尸狗的嚎叫，这些怪物像是得到发令枪的运动员一样突然朝他们冲了过来。 吴宗立马把李冰塞进驾驶位，自己则一头钻进副驾驶，啪的一声把手刹按下去，大声吼道：“跑！” 李冰本来都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稀里糊涂地被吴宗塞进了驾驶位，被吴宗这么一吼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踩下离合，直接挂上了三挡。 吱—— 随着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尖叫声，一团白烟从车下升了起来，饶是这辆皮卡还算坚强，一个猛冲，直接撞飞了几条已经扑上来的狗，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丧尸狗的速度很快，趁着皮卡还没有完全起步，几个蹿越就登上了皮卡的后斗。 这边李冰正费力的控制着皮卡的方向，突然间，她边上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真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和她隔着一扇玻璃对视着，已经烂掉的脸皮下，露着牙龈的血红牙齿还在敲着。 “啊！”李冰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手中方向盘一个不稳当，汽车像是喝多了一样左右摇摆了起来。 好在吴宗眼疾手快，及时上手把住了方向盘，这才稳住了皮卡，没让他们再次倾翻在大马路上。 不过这么一甩也把趴在车身上的那个丧尸甩了下去，只剩下了一道血手印还留在窗户上。 他刚要开口让李冰专心开车，只听后排座位的窗户又是一声闷响，同时哗啦一声爆裂开来！ 接着一张流着哈喇子的血盆大口，穿过破碎的玻璃洞直接就朝着方老二咬了过去！ 嘭！ 吴宗回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方老二的头皮洞穿了探进来的血盆大口，从这只丧尸狗的脑袋后面飞了出去，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丧尸狗的脑袋从玻璃洞里打了出去。 不过这一声枪响在狭窄的车厢里实在太刺耳了，一时间李冰都觉得自己听不见声音了，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地耳鸣声。 “我要聋啦！”李冰大叫着，因为听不清自己说的话声音，她的音量下意识地变得很大。 “他差点死了！”吴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指了指方老二，一边退出弹夹检查剩余子弹一边大声回到。 “你们先别吵了！”方老二也大声说道，一脸惊慌地看着皮卡的后斗一边朝吴宗示意到：“后面还有！” 吴宗用膝盖把弹夹磕进去，又拿枪面蹭了一下裤子把子弹上膛，接着把手枪叼在嘴里，摇下玻璃，单手抓住自己这边的车窗上沿对李冰含混的说了一声：“开稳点！” 接着，只见他单手一较劲，整个人像是被吸出去了一样滋溜一下消失在了座位上，顺着狭窄的窗口钻到了车身外面。 现在皮卡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百多迈，但是他们还不能停下，因为谁也不知道一旦他们在这边停下会不会钻出来更多的丧尸，况且他们后面的丧尸大部队还能影影绰绰看见身形，他们现在就是在跟死亡赛跑。 速度带来的气流呼呼地吹在吴宗的身上，即便已经接受过两次强化，但是失去了一只手的吴宗仅凭一只胳膊的力量吊在车身外面也有些难以为继，车外的景物像是加速了的幻灯片一样快速闪过，超快的风速所带来的气流压力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阻滞。 后面车斗里剩下的两只丧尸狗也察觉到了车门外的吴宗，呲起了呀咯咯咯地叫了起来，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扑咬他。 自己必须在它们发动攻击前先把手腾出来，要不然就是个活靶子。 想到这，吴宗两腿用力，单手把身体向上一拉，整个人翻到了皮卡车顶上，半跪半爬在车顶上，慢慢往车斗匍匐过去。 就在吴宗翻上了车顶刚一动的时候，后面的两只狗几乎同时也动了，只见他们向前一蹿，后腿一蹬车帮，借力再次一蹿，矫健地登上了车顶，紧接着身形没停，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吴宗咬了过来！ 吴宗着实没想到这两条狗攻击欲望这么强烈，拿着枪的手下意识就朝其中一只扣动了扳机！ 嘭！ 这条狗一声惨叫，脑袋直接被子弹打出一个窟窿，像一个被扔出去的砖头一样，摔在路上滚飞了出去。 但与此同时，另一条狗也到了，吴宗甚至已经通过它长大的嘴巴看见它腐烂的喉咙了。 吴宗调转枪口，猛扣扳机。 咔。 好死不死，枪卡壳了。 吴宗再次抬手，用基因金属利刃刺向丧尸狗，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狗的牙齿甚至已经碰到他的脖子了。 完了。 吴宗的脑子就剩下了这两个字。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吴宗之感觉身体一轻，接着匪夷所思地透过车顶重新掉进了车厢里，砸在了方家兄弟的身上。 而那个丧尸狗的嘴也狠狠咬合起来，咔嚓一声，咬到了空气。 在空中的丧尸狗想要再次张嘴，但是已经晚了。 吴宗还是经验丰富，在掉下来的一瞬间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第一时间惊慌或者惊奇，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丧尸狗，多年的厮杀经验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情况，永远只关注眼前的危险。 噗嗤！ 吴宗没有给狗再次张嘴的机会，金属薄刃刹那间洞穿了丧尸狗的脑袋，接着一把把丧尸狗的尸体甩飞了出去。 “我他妈怎么下来的？！” 劫后余生的吴宗甚至没来得及喘口气，开口匪夷所思地问到。 第三十一章 异变 “哎哟……” 吴宗身子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接着方老三抱怨道：“大兄弟你能不能先坐好了，别压着我了。” “哦哦，”吴宗这才反应过来，撑着前排座位挤在了方家兄弟中间。 “没看出来你这看着挺瘦，分量这么沉。”方老三往门边挤了挤，给吴宗留出来空地抱怨道。 吴宗没空管他，仰着头看向顶棚，只见顶棚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开了一样，还在呼呼地往车里面灌着冷风。 吴宗站起身仔细检查起顶棚破碎的边缘，发现在边缘上的铁板像是锈蚀了一样变得极其脆弱，几乎是用手一撕就能撕下来一条。 他又坐回了作为，从地面上捡起来几片跟随自己掉下来的铁板，在手中掂了掂，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再次把这种东西贴近眼睛观瞧，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些碎片很柔软，碎裂的边缘不规则而且有些毛边，很脆弱，一撕就断。 “这是……”吴宗犹豫着，半信半疑地说道：“纸？” 铁皮顶棚在一瞬间变成了纸，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所以我才掉了下来？ 虽然匪夷所思，但是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说的通的情况了。 但是铁皮怎么会变成纸呢？ “真他妈邪了门了，”吴宗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正想着，方老三怀里的小安怯怯的开口叫了一声吴宗：“哥哥。” 刚才的一系列的事情几乎让吴宗应顾不暇，差点忘了看看小安的情况，小安这么一喊，吴宗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方老三怀里接过小安：“哎，哥哥在呢。” 说着，吴宗把手伸到小安头上摸了摸。 小安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看起来强化核的作用异常强大，只这么一小会就已经治愈了小安。 看着小安的大眼睛，吴宗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就在他刚要开口逗逗小安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小安的表情变得不太对。 刚才还乖巧恬静的小安，表情一下子变得狠厉阴蛰起来，那种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样。 那绝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做出来的表情。 吴宗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开口，只见小安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发出了两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唔暗，” 一瞬间，吴宗只感觉一股子凉气顺着自己的后脊梁骨一直窜到了头顶——这就是那个拼接者说的话！ 说完这句话，吴宗眼睁睁的看见小安的眼睛蓦然变成了深蓝色，深邃幽暗，犹如遁入了无尽的蓝色深海一样。 吴宗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像是被死死拽住了一样，随着小安深蓝的眼睛一同沉入了汪洋深渊之中。 吴宗拼了命的想把意识挣脱开来，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把视线挪开，这种感觉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想醒却一直醒不过来，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只大手一样攥住他的心脏。 “混蛋，”突然，像是源自虚空一样，一个仿佛万人共鸣般的声音笼罩了吴宗。 吴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唔暗’的原本意思是在骂自己混蛋，可能是因为拼接者的声带实在发不出声音来，才弄出那么一个含混的发音。 “你……是谁……。”吴宗挣扎着说出这么几个字，他感觉自己的甚至已经有些恍惚了，甚至不知道这几个字到底是不是由自己的嘴巴发出来的。 “我是小安啊，”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戏谑：“不认识了？”。 “放……你……妈的……屁！”吴宗本身就被这种压力弄得心烦意乱，听见这个声音这样戏谑自己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骂了一句，接着怒道：“从小安……身上……滚出去！” “当然可以，”那个声音轻蔑地回了一声。 紧接着，小安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丝怯懦：“杀了我。” 随着小安这句话说完，吴宗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狠狠撞了一下，从深渊中被掼了上来。 小安的眼中的深蓝也像是熄灭了一样，逐渐汇集成一个点，消失在了她的瞳孔中。 “呼……呼……呼……” 吴宗一下就卸了力，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晃了晃脑袋，竭力想让自己从那种心悸中平息下来。 “小兄弟，小兄弟，”方老二用手在吴宗面前晃着：“你咋的啦？” “我，我，”吴宗眼有点发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恍惚地问方老二：“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跟发癔症一样，”方老二心有余悸地说道：“你浑身都抽抽成一团了，嘴里嘚嘚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 吴宗又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终于清醒一些了，看向了怀里的小安，发现她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恐惧。 “小安，”吴宗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看向自己：“刚才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小安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刚才好像睡着了，我好像做梦了，在梦里，我一直让你，让你……” 小安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好几个‘让你’也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让我怎么样？”吴宗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但脸上还是一副安慰的笑容：“告诉哥哥，不怕。” “让你杀了我。”小安说完，像是害怕极了一样朝吴宗怀里钻去，小声嗫嚅着说道：“我害怕，哥哥。” 听到这句话，吴宗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不单单是自己的臆想。 “不怕，”吴宗抱紧了小安：“不怕啊，那只是个梦。” “嗯，”小安抽了抽鼻子，在吴宗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吴宗拍着小安的后背，视线落到了地上的纸片上，突然间，一个不好的想法从他的心里升了起来。 从前发生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样慢慢在吴宗的脑海中闪现。 上一世，南极聚落—— 漫天大雪在纳瓦岗冰盖上空翩然而下，密密麻麻的厚重雪花不一会就在吴宗的极地服上堆积了一小层，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他的脸上，但他却目不转睛的看向远处，身旁站着身着一身火红极地服的柒柒。 在他俩的身后，站着整个地球上最后的两万七千六百九十三个人类，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在最后的这一刻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尸潮步步紧逼，在地球最南端的他们已然再无退路。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搏，也是人类这个物种的终局之战。 雪太大了，以至于十数盏高瓦数的谈照射灯已经无法照清楚对面黑压压如潮水一般的丧尸群了。 “无知之人。” 在呼号的风雪中，丧尸群上空出现了一个‘人’，亦或者说是一个怪物。 他左半边脸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半透明深蓝色，仿佛是由一块深蓝色的宝石雕琢而成的，左眼中像是凝结着天空中最阴暗的乌云，在变幻中蕴含着莫测的神威。 他的根本没张嘴，但声音像是从万千丧尸口中说出一样，整齐划一的声音让天空都为这种共鸣所颤抖。 “这是上天的恩赐，是主神的恩宠！” 吴宗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天空中的人，抹了一把脸，咧开的嘴让他右脸从脑门一直到下巴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他扯开了嗓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吼道：“你放屁！老子无神论！就算是有神也不应该是你这种垃圾阴阳人当！” “还自称天父。”像是不过瘾一样，吴宗接着大声骂道：“你不过就是个半人半鬼的杂种！” 这句粗话让半空中的人一怔，毫无疑问，吴宗最后这句话触动了他的逆鳞，他不由得暴怒：“那就把你们都抹掉！” 天父话音刚落，人类阵营的后面突然传出密集的爆鸣声，超导螺旋磁流推进炮响了，这种推进炮是世界上炮弹飞行速度最快的武器，炮弹的出膛速度甚至能达到十到十二倍音速。 眨眼间密集的炮弹已经到了天父切近，但预期中的轰鸣声却并没有响起，一枚枚高速飞行的炮弹在距离天父不到三百米的时候就像是解体了一样，明明是钢铁制成的炮弹却如同是扬出去的沙子一样凭空散开了，变成了漫天扬起的黑灰色沙尘。 “你们真的是……” 还没等天父‘无知’俩字说出来，他只感觉身体一重，接着，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一样重重砸在了地上，把坚硬的冻土都砸出来一个巨大的深坑。 远处，柒柒双手乍开，眼神坚毅地看向天父坠落的地方，不屑的笑了笑：“你才是最无知的。” 被巨大引力禁锢在地上的天父大怒，终于张开了自己的嘴，狠历地喊出一个字—— “杀！” 身着极地服的人类与腐烂不堪的丧尸如同两股浪潮一样，交汇在一个截面上，密密匝匝的雪花被这汹涌的势头冲起再坠落，在空中狂乱的飞舞着，浪潮的巨大冲击让厚达两千八百多米的冰盖层都为之颤抖。 由白色积雪铺成的洁白宣纸上，猩红的朱砂在浪潮的交汇处氤氲开来。 大雪弥漫着，喷溅而出的鲜血与尸骸迅速被胡乱飞舞的雪花所覆盖，新一轮的尸体与鲜血再铺在刚刚落下的雪花上，层层叠叠，仿佛永无止境。 地面上，浪潮交汇的截面如同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一样吞噬着成片倒下的丧尸与人类的尸体。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巨大的变异秃鹫与蝠群旋拧着，穿梭在战斗机的密集火雨中，钢铁之翼与变异羽翅在空中进行着生死搏杀。 不时坠落的飞机，震耳欲聋的火炮，密集的枪声与丧尸直冲云霄的呼嚎声，在纳瓦岗冰盖上奏响了人类史上最为宏大且悲壮的交响。 第三十二章 逆推 吴宗摇了摇头，把思绪拉了回到这一世，他想到自己在医院与拼接者激战时，曾经把林骁家里那把汉剑掷了出去，但却被拼接者一把捏碎了。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自己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件事，只想着怎么能把那个大家伙弄倒，对于这么一个小插曲没有过于在意。 不过小安刚才突然的异样以及车顶的突然陷漏，让他突然注意到了这一切不同寻常的一系列事情。 突然变得像塑料一样的汉剑，变成了纸张一样的车顶，幻化成灰沙的炮弹，小安深蓝色的眼瞳…… 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了一起，让吴宗感觉浑身发冷。 他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那枚强化核有自己的意识 给小安注射的那枚强化核就是天父。 因为他那么多年只看到过天父有着随意转换无机分子那种神乎其技的能力。 吴宗懊悔起来，他明明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异常巨大拼接者居然会说话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想到问题出在了它体内的强化核上面。 更令他感到懊悔的是当时没有阻止方老三给小安注射这枚强化核。 不过现在的小安看起来还没有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很有可能刚才情急之下小安触动了天父的能力，接着让天父的意识在体内苏醒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虽然小安现在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可爱的，说话有些怯怯的小女孩，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父就会完全占据她的意识，小安脑子里的天父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一旦起爆，吴宗敢说人类一定还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他太强了，也太聪明了。 吴宗看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安，心中思考着刚才与天父的对话。 杀了她？ 刹那间，吴宗的眼中居然真的闪过了一丝狠历。 经过重重磨砺后的吴宗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普通，从根源上来讲，他和魏博士其实是同一种人，如果他百分百确信杀掉小安能够同时杀掉天父的话，哪怕顶着一生的煎熬与自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不过他现在无法确定天父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天父行事诡谲，手段强悍。 上一世的人类联合政府几乎汇聚了世界上全部的顶尖人才对抗他，结果也还是以人类全面灭绝收尾了。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联合政府一直在研究天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显然他不是个人类，但也不是丧尸，但对于他究竟是外来生物还是意识凝结体，抑或是其它的什么人类未知的物质，联合政府的科学家们一直争论不休。 这个困扰了那么多顶尖人才问题的答案居然在今天，被自己无意中发现了。 他他妈就是个强化核。 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答案，让吴宗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无比的数学题目，结果发现答案居然是0一样无奈。 想到这，吴宗自嘲一样的苦笑了起来。 “哥哥，”怀里的小安感觉到吴宗的动作，抬起了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你在笑什么呀。”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老朋友，”吴宗宠溺地揉了揉小安的脑袋：“那个老朋友曾经给我出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就在刚才我突然解开了第一步。” “哦，”小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把头低了下去。 但是没过两秒，小安又突然抬起了头：“很难吗？” “嗯，”吴宗作思索状点了点头，肯定道：“很难很难。” 小安听了吴宗的话，思考了一下，接着认真地对吴宗说道：“我们老师教过我们，她说如果我们算术算不出来的话，可以试数。” “试数？”吴宗饶有兴致地看向小安：“那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小安似乎来了兴致，刚才畏惧的情绪一扫而空，在吴宗腿上坐直了身体讲了起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你不知道8-5等于几，”小安煞有其事的掰开小手，学着老师的样子比划着：“你就可以在等于号后面从1开始试，15等于6，25等于7，35等于8，所以8-5就等于3！” 说完，小安颇有些自豪的摇了摇比划着‘三’的小手。 吴宗一下就明白了小安的意思，这种逆推方法其实吴宗曾经在作选择题的时候也经常用，因为考试的试卷有一些题如果正向计算的话其实非常复杂，但是如果把选项中的数字带入题目中反着验算就会比较容易，如果和题干吻合，那么这个选项就是正确选项。 其实这是一种比较投机取巧的方式，只不过小安举得例子有些简单了，所以看起来并不是非常有用。 听完小安的话吴宗似乎在心里抓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口中念叨着：“反着算……反着算……” 逆推所必需的要素一共有三点——已知的结果，达到最终结果时每一步的具体过程，最初的未知数。 吴宗尝试着把这场灾难假设为一道逆推数学题，那么已知的结果就是‘人类灭亡’。 想到这，吴宗的思维突然卡了壳。 那么过程呢？ 刹那间吴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场灾难一无所知，上一世的自己永远走在变强的路上，以为这样就能对抗最终的毁灭，但事实证明，身体的强大似乎远远不足以对抗毁灭。 话又说回来，这道题的最终结果就是‘人类灭亡’吗？ 这场席卷世界的致命真菌让全球生物都陷入了一种病态中，如果‘人类灭亡’就是最终结局的话。 那别的生物呢？甚至丧尸呢？它们的结局是什么？ 假设他们也随着人类灭亡而消失了，那么这道题的结果显然不是以‘人类灭亡’为最终答案的。 假设他们没有随着人类灭亡而消失，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消失？人类是否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躲过灭亡？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与猜测充斥了吴宗的脑袋，让他的脑子变的十分的混乱，他似乎抓住了头绪，却又像是陷入了更加复杂的混乱中 吴宗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所知的还是太少了，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种无端的思考，但是他却把小安提出的这种想法深深地记在了心理。 他知道，现在必须找到一个生物工程或者医学方面的顶尖专家，有着足够的科学理论支撑和深入研究他才能够离真相越来越近。 当然了。 吴宗想到和小安共生的天父，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紧了拳头。 强大的力量也是必需的。 随着天色渐暗，李冰打开了大灯，老旧昏黄的前灯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显得愈加微弱，仿佛是漂泊在无尽海洋中一只被人遗忘的渔船。 不知道在静默中，老旧的皮卡行驶了多久，突然间，一个微弱‘嘟嘟’声从仪表盘附近发出来。 “快没油了，”李冰看着仪表盘上已经快见底的油量指示开口说道。 “没油了？”吴宗疑惑地把身子探向前面，也看到了仪表盘上的指示：“不应该啊，我之前看它还有不少油呢，我还估摸着怎么着也能……” 噗—— 还没等吴宗说完，汽车引擎盖里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老皮卡抖了一下，熄火了。 “啧，”李冰撇了撇嘴看向吴宗：“把人说的闹情绪了吧。” “这哪是闹情绪啊，”吴宗耸了耸肩：“我是直接把它说死了。” “我先看看我们到哪了，”李冰借着仅剩的一点点余晖扫了扫四周的标志性建筑，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门上的储物格里掏出来一大张地图，在有些狭小的车身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哪来的地图？”吴宗看到李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一张地图，颇有些吃惊地问道。 “车上的啊，”李冰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把脸贴近了地图仔细看着：“可能本来开车的人第一次来中京吧，特意备了一张。” 说完，还特意吐槽了吴宗一句：“你上车之前都不仔细检查检查物资的吗，这可是末世诶，有用的物资我们得拿着。” 听了李冰这句话，吴宗感觉好笑，没想到自己一个有着两世经验，在末日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居然被一个刚刚步入末世一个月的女人吐槽了。 “啊，哈哈。”吴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于是只能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算是回应。 李冰仔细看了两眼地图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因为地图上的字太小了，加上现在天色很暗，她根本看不清地图上细如蚊蝇的小字。 她下意识地想按亮车里的顶灯，摸了两把却只感受到了冰凉的空气，她这才反应过来——车顶已经被吴宗压塌了。 一时间，本来信心满满的李冰变得有些尴尬，关键是后座上三个男人一个孩子四双眼睛还在直直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这让李冰显得更加下不来台了。 其实吴宗知道这是哪，作为国家首府，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国家最为重要的核心，吴宗上一世作为拥有强悍战力的强化人自然在这里呆过很长时间，几乎可以说中京的每一条街道他都去过。 他之所以一直不说无非就是突然想逗逗李冰。 过了一小会，见李冰的小脸都已经涨红了，吴宗才收起了玩闹的心，抬手指了指车子左前方不远处一座富有科技感的建筑群，开口说道：“那边是中京工业学院，我们现在就在五环边上。” “你怎么知道，”得救的李冰嘴上依旧有些不服气，但手却没闲着，一边快速收拾着地图一边问道。 “因为我从小在中京长大，”吴宗脸不红气不喘胡诌了一个谎话：“我父亲原来是这的老师。” “太阳快没了，”吴宗看了看窗户外面：“我们就在那边落脚吧，走夜路危险太大，我记得它后身还有一个大超市，我们落脚以后我再去找点吃的。” 说着，几个人下了车，吴宗抱着小安，让方老三帮忙把背包的卡扣重新给自己系上，接着说道：“跟紧了我，脚底下利索点，尽量别发出太大声音。” 方家兄弟和李冰答应了一声，几个人借着太阳最后的余晖，向黑漆漆的建筑群走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无人机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野地，这个地方偏向于远郊，所以一路上吴宗只需要解决七八只挡路的丧尸就足够他们进入学院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翻过栅栏，摸到了工业学院的科技楼下。 天已经黑了下来，吴宗站在科技楼下仰望着这栋高大的建筑——高密度钢化玻璃镶嵌在一条条银白色的钢筋框架中，铺成的楼体反射着青墨色天空让整栋楼显得格外阴森。 方老三也跟着吴宗的目光看了看大楼，不过没看出什么来，索性走到了门前，左右看了看，又推了两下门，接着回头对吴宗说道：“小兄弟，这锁门了。” “锁门了？”吴宗回过神，迈上台阶来到了方老三身边。 果然，钢化玻璃大门的中央，一道门闩锁卡死了大门。 “打开瞅瞅？”方老二看了看锁，转头看向吴宗，征求他的意见。 吴宗摸了摸下巴，心中思索着。 按理说科技楼这种功能性大楼，通常情况下是不会锁门的，况且真菌爆发丧尸横行，吴宗绝不相信这里的保安当时还有闲工夫过来锁门，也就是说这门一定是在末日爆发后有人特意锁上的。 吴宗上前摸了一下门锁上面，看了看手指上的灰尘。 有，但是不多，明显是最近一个礼拜有人出如果这里，而且这个人还有钥匙。 “这里面可能有活人，”吴宗把小安放了下来，交给李冰牵着，接着右手拔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横在胸前做出准备射击的动作。 吴宗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家哥俩：“打开吧。” 这种小锁对于方家哥俩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只见方老三从自己上衣的袖口处抽出来一根小铁丝，随便弯了弯，捅到锁眼里。与此同时方老二屯下来袖子按住了锁，为的是不让锁发出声响。 接着方老三拿着铁丝随便鼓捣了两下，只听一声几乎弱不可闻的‘喀哒’声，门锁应声而开。 李冰看到这俩人这么麻利就把锁捅开了，不由得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小声说道：“你俩比钥匙都快。” “那是，”得到了美女的赞叹让方老三不由得有些飘飘然：“我们哥俩当年也号称集雨市新青路贼王呢。” 吴宗上前轻轻推开了门，带着一行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科技楼大厅，接着又回身带上了门。 黑暗的大厅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吴宗停下脚步四周环视了一圈，无意中扫到了在大厅天花板的一个角落里，一束微弱的红光正在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像是潜伏在幽暗草丛中的一只眼睛一样正盯着他们。 吴宗歪了歪头，举起枪指向了那束红光，走近一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原来，这是一个夜视监控，那束红光就是它周围的红外灯发出来的。 吴宗思考了一下，把枪别再了后腰上，摊开手向监控示意了一下自己没有恶意。 本来吴宗没报什么希望，鬼知道这个个监控还有没有人在看。但令他意外的是没过几秒，只见监控嗞地一声转了一下，把镜头转向了主楼梯一侧。 还真有人在看着我们！ 吴宗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走了，”吴宗朝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登上了楼梯。 这幢大楼一共七层，大厅的正中央是主楼梯，在主楼梯的两侧各有一条走廊，一个个门紧闭着，看样子里面应该没有人。 吴宗进来的时候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整栋大楼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吴宗一边走一边轻声招呼着：“有人吗？我们也是逃难的。” 一边说着，几个人一圈一圈的绕上楼梯来到了三楼，一路下来别说人，连个丧尸都没见到，他们刚想继续往上走却发现上四楼的主楼梯被一扇卷帘门挡得严严实实的。 吴宗把耳朵贴了上去，没听到里面发出来任何的声音，于是尝试着轻轻拍了拍卷帘门。 这一拍，吴宗立马发现了端倪，因为一般情况下卷帘门只是两层很薄的铁皮，所以拍上去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哗啦哗啦的声音，但自己刚才这一拍，卷帘门反馈的声音却是几声闷响，很显然这扇卷帘门异常的厚重，一定是有人改造过后的。 这楼的‘主人’应该就在上面。 他对着卷帘门稍稍加大了声音：“我们是逃难的，没有恶意，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们些吃的，我们这还有个孩子。” 连着叫了两声，卷帘门依旧一动没动 也不知道是方老三那一手溜门撬锁的本事还是自己手里有枪的缘故，里面的人看起来警惕性非常高，不管自己怎么叫，卷帘门里的人都没有应答。 “算了吧，”李冰叹了口气，对吴宗说道：“要不咱们就在这层待一宿吧。” 说着，蹲下身看着小安：“小安饿不饿啊。” “没事，”小安摇了摇头，虽然整个人都有些蔫了，但却还是非常懂事地说道：“我不饿，姐姐。” 吴宗也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带着一行人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却突然听到两侧的走廊尽头同时发出了一种高频率震动的嗞嗞声，声音虽然算不上大，但是在寂静的走廊里缺陷的格外刺耳。 吴宗反映了一下，马上就辨别出来了那是什么声音。 “无人机，”说着，他拉了一下李冰，把她连带着小安一起护在了身后，背靠着卷帘门。 紧接着犹豫了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暗握在手中。 说话间，左右走廊里各飞出来一只小巧的白色无人机，发出嗞嗞的声响。 方家兄弟被突然窜出来的无人机吓了一跳，慌忙对无人机挥着手：“我们就是逃难的，我们啥也不会干的，我们……” 还没等俩人说完，只听哒哒两声，两代寒光从无人机身中射了出来，正扎在方家兄弟身上，俩人说到一半的话像是被噎了回去，张了张嘴，身体止不住地抽搐了两下，接着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转瞬间方家兄弟就被击倒了显然出乎了吴宗的预料，他下意识抬手把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吴宗的力道和准头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只见空中一道光影闪过，其中一架无人机啪啦一声被劈成了两半，匕首笃地一声直接钉进了混凝土墙里。 吴宗只可惜自己废了一只胳膊，只能解决其中一架无人机。就在他的匕首朝那架无人机飞出去的同时，另一架无人机再次发出了哒的一声响。 随着空中一道微弱的蓝光一闪，只见吴宗身体一僵，抽搐了两下便跟方家兄弟一样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只听通往四层的卷帘门内一阵沉重的锁栓转动声，一道橙黄的光亮从缓缓开启的卷帘门下透了出来，吴宗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不动了。 中京高层院。 周国政刚从会议室出来，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正要出门坐车回自己的住所却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国政。” 他循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端庄的中年女人正站在‘执政为民’的大镜子前，一头齐肩卷发整洁大方，一身砖红色的旗袍外披着一件御寒的黑色披肩，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朵牡丹一样华美优雅。 “怎么了欧阳？” 周国政又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可能是因为肥胖和缺乏锻炼，不管穿夏秋冬，他的脑门上似乎有着出不完的汗，只能随时备一个手帕经常擦拭。 欧阳顿了两秒，接着朝他招了招手：“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下。” 说实话周国政有些犹豫，因为刚才的会议内容实在太过重要了，在会议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和与会人员私谈显然有些敏感，更何况他和欧阳曾经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这样的举动更有可能引起别人猜疑与议论，敏锐的政治嗅觉显然让他有些踌躇。 欧阳是什么人，能做到这个位置头发丝拔下来都是空的，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周国政的忧虑呢。 但她依旧坚定地看着周国政，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就五分钟。” 周国政张了张嘴，看着欧阳坚定样子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他转过身对司机说道：“在这再等我一会吧。” “是！”司机是军人，听到周国政的话立马立正回应道。 接着，周国政跟随欧阳来到了办公室。 “没必要那么紧张，”欧阳沏上了一壶茶，宽慰周国政道：“只是私人谈话。” 说着，欧阳走到周国政身后，把办公室古朴的深棕色大门关了起来。 “私人谈话还需要关门吗，”周国政走到办公室边上的鱼缸旁，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金鱼：“你这鱼养了多久了。” “那两条‘凤尾龙睛’得有两三年了吧，”说着，欧阳也走到了鱼缸边上，指着里面一条像是从水墨画中游出来的一条黑白金鱼说道：“这条‘乌云盖顶’时间最长，少说得有四年了。” “好看，”周国政中肯的点了点头。 “好看送你两条？”欧阳轻笑一声，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小杯茶，招呼周国政道：“来尝尝，正宗的金骏眉，可花了我不少工资呢。” 虽然是玩笑话，但欧阳的的确确是实打实的心疼，她虽然作为国家高层院五大常驻之一，身居高位，但她敢拍着胸脯说她从政三十载，没有贪污过半分钱，没有收过半份礼，她自己所有的开销全部都有据可依，每一笔账全部清清楚楚。 可以说，作为官，她完全是老百姓口中那种清廉公正的好官。 但同时，她也是一名政治家，而且是非常出色的政治家。 “我可养不活”周国政哈哈一乐，赶忙摇着头摆了摆手：“王八都能让我养死，更甭说鱼了，到时候你还得找我打架。” 说着他走到欧阳的办公桌边上，坐在沙发上呷了一口红茶，咂了咂嘴点头道：“的确是好茶，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腐败呢。” 欧阳和周国政认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他的打趣，摆了摆手回应道：“谁说我腐败我就把发票给谁，让他们查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和周国政并排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双腿优雅的骈在一起，一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 “茶也喝了，鱼也看了，说说正事吧，”欧阳开口接着说道。 周国政知道，双手交叉这是欧阳多年来的习惯，一旦她做出这个动作就预示着她接下来所要说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欧阳斟酌了一下，接着开口道：“黄雀在会上提出的‘至高螺旋’计划，你怎么看。” 第三十四章 至高博弈 听到‘至高螺旋’四个字的时候，周国政显然身体一紧。 “你不是说这是私人谈话吗，”周国政反问道。 “当然是私人谈话，”欧阳看着周国政有些紧张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接着安慰似的朝他摆了摆手：“仅代表个人立场的谈话。” “我们上次都是不记名表决，”周国政没有正面回答欧阳的问题。 周国政的回答非常巧妙，他侧面回应了欧阳的询问，因为两人都知道，不记名投票意味着保护每个代表的立场隐私，如果现在周国政回答了欧阳的问题，不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会或多或少的暴露出自己上次投票的立场。 “国政你有时候太小心了，”欧阳显然对周国政的回答不甚满意，双眉微颦，颇有些抱怨地看着周国政。 “特殊时期嘛，”周国政摊了摊手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你也知道，这个计划……” 他刚要继续为自己的回避开脱一下，却被欧阳打断了。 “我上次投了反对，”欧阳盯着周国政说道。 周国政一下就闭上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他万万没想到欧阳居然会如此长驱直入。 “而且我这次一样会反对，”欧阳还补了一句。 周国政紧张的站起了身，打开了欧阳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接着带上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坐回沙发上，瞪着眼睛严厉地低声诘问欧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欧阳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 “你这是妨碍投票秘密罪！”周国政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量，但不难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愤怒和警告：“是会被判刑的！” 他简直难以置信，欧阳这样成熟的政治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先喝杯茶，”欧阳拿起了一杯茶递给周国政。 周国政掏出手帕擦着头上的汗，摇着头将欧阳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接着起身匆匆说道：“我先走了。” 接着，像是不放心一样，他又转回身嘱咐欧阳道：“你可千万别在找其他代表说这件事了，现在局势这个样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住。” “所以我只找你说了，”欧阳对于周国政的反应丝毫不感意外，她甚至都没有站起来拦周国政，因为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下一句话能让周国政回来—— “你知不知道‘至高螺旋’是谁提出来的。” 听到这话，周国政正在往门口走的脚步一僵，接着如同欧阳所预料的一样转过了身：“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科学院研究所提出来的啊。” “牵头的是谁？” “听说是基因工程研究院一个姓魏的博士，怎么了。” 欧阳没有急于回答周国政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了身，踱着步子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如同一头优雅又神秘的猫。 她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架前，背对着周国政，顿了顿，接着谨慎地开口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魏博士是谁。” 周国政被欧阳问的一头雾水，他不禁又走回了欧阳的办公桌前，疑惑道：“是谁？” 欧阳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转过了身，把书扣在了桌子上，接着双手撑在了桌子上：“魏凝雨，基因工程学专家，耶鲁大学生物医学博士，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干事，还有……” 周国政被欧阳说出来的这一串头衔弄得更加迷茫了，他摇了摇头，不解的问道：“还有什么？” 欧阳做出了谈判中最具有进攻性的一个动作，她半倾的上身突然缓缓向周国政探了过来，两只眼睛盯住周国政，让他不得不和自己对视。 这种极具进攻性的神态让周国政不由得有些心惊，他又掏出了手帕擦了擦汗。 终于，欧阳再次开口了：“还有她是魏老的女儿。” 一瞬间，周国政感觉像是突然被一柄大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整个人都微微哆嗦了一下。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颗炸弹在他的脑子里爆炸了，一瞬间，周国政呆呆的立在了原地，甚至连额头上的汗都忘了擦了。 欧阳也不着急，她就这么看着周国政，等着他慢慢理解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良久，周国政才慢慢抬起了手，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人，”欧阳笑了笑：“这个消息百分之百的准确。” 周国政缓缓坐下身，拿起了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脑子开始转动起来，思考着这个消息所带来的对政治局势和国家局势的影响。 周国政能够身居高位，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他很快就捋出来一些思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欧阳：“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我现在走是不是也没什么用了。” 欧阳重新站直了身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周国政看着欧阳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是进了欧阳的套了，但他也没有懊恼，因为他知道这是因为欧阳把他当真朋友，才冒着如此巨大风险跟自己分享这个惊人的消息。 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端起了茶壶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嘶—— 周国政呷了口茶，咂了咂嘴，这才缓缓开口了：“你的意思是魏老得到了魏博士的授意？” “有可能，”欧阳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但可能性不大。” “什么意思？”周国政不解。 “首先来说魏老绝不是那种会被儿女左右意志的人，况且如果真是魏博士向魏老提出的意见，如果魏老保持中立意见，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提出来这是自己女儿的研究计划，并且放弃投票权，主动回避。”欧阳一边踱步，一边分析着：“魏老行事一项讲求透明。” “所以……”周国政眯起了眼睛，皱紧了眉头看向欧阳。 “所以恰恰相反，”欧阳停住了脚步同时看向周国政：“这项计划只可能是魏老提出来的。” 沉闷而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欧阳的办公室。 “我一直隐隐觉得，这不是一场简单行动计划，”欧阳接着说：“直到我知道了魏凝雨是魏老的亲生女儿之后，我才明白了这场看似简单行动计划的本质。” “是什么？”周国政心惊于欧阳顶尖的政治嗅觉，开口问道。 欧阳没有直接回答周国政的问题，而是引导着他的思路，开口说道：“‘至高螺旋’的第一条是什么还记得吗？” “当然，”周国政开口回忆道：“组建代号‘第一组’的最高行动小组，直接听命于最高领导成员。” “关键就在于‘领导成员’上，我一开始以为它指的是包含你我在内的高层院五大常驻。”说到这欧阳摇了摇头：“但如果这样说来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第一组’和东南西北四区的特殊行动小组就没什么区别了，那么它就失去了意义，不是吗。” 欧阳看周国政惊愕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么隐秘的计划，为什么要让黄雀这个副组长来在会上提出，孙立呢？” 周国政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说道：“孙立不是去南方协助控制局势去了吗。” “没错，他去南方了，名义上是控制局势，但实际上他是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了，”欧阳点了点头：“所谓‘南方’，准确的是说金陵。” 欧阳走到了办公室墙上的地图边上，看着中南区，接着开口说道：“金陵军区总指挥早就牺牲了，你想想现在金陵军区的总指挥兼任中南特殊行动组组长是谁？” “是……”周国政回忆了一下，接着如同醍醐灌顶，长叹了一声：“杜江云！” “稳住了中北，就相当于稳住了整个西北，稳住了中南，就相当于稳住了整个东南。”欧阳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转向周国政：“孙立从属于魏老的嫡系，不然不可能坐上中北行动组的组长，甚至把中京都划分进了他的负责区。” “至于中南区组长杜江云，”欧阳意味深长的朝周国政点了点头。 “他是魏老的学生。”周国政幡然醒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没错，”欧阳肯定道：“虽然杜江云的整个人事划分和任命魏老从头到尾都选择回避，但放眼整个高层，没人不知道杜江云是魏老最得意的门生。” “而且，我还了解到一个信息，”欧阳停了停，接着说：“孙立这次南下金陵，并不是只身前往的，他还带了一个很关键的人。” “谁？” “杜江云的女儿，杜柒柒。” 欧阳慢慢向办公桌后踱步而去，一边继续说着： “可能是为了避嫌，这个杜柒柒没有再金陵读书，而是去往集雨，在那边的第二高级中学在读，灾难爆发的当天孙立立即走马上任中北区行动小组组长，但是当时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坐镇指挥，而是亲自去了二中，在那里救下了杜柒柒，这不奇怪吗？” “他知道杜江云的女儿在那读书。”周国政抬起头皱着眉看向欧阳：“所以他特意去救下杜江云的女儿不是为了卖杜江云人情，而是为了给魏老拿到筹码？” 欧阳点了点头：“或者说是保险，假如魏老这个老师镇不住杜江云了，那么杜柒柒就是这道保险。” 说着，欧阳坐在了椅子上，面对周国政，双手再次交叉起来，开口说道：“暗地里授意魏凝雨制定计划，组建一支只受命于自己的尖锐部队，在手握中京驻军绝对指挥权的同时，着手掌握金陵军区，中北中南两大行动小组。” 欧阳抿抿嘴，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然后把计划放在我们面前放我们表决签字。” 说到这，欧阳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至高螺旋计划的本质其实是魏老准备的一场兵不刃血的和平演变。” “你的意思是……”周国政听到这已经完全明白了欧阳的意思，但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欧阳没说话，把手搭在了那本之间就被自己拿出来的书上，接着手腕一翻，把书正了过来。 周国政这才看清楚这本书的名字，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一时间他头上的汗还是像是蒸桑拿一样流了下来，让他不得不掏出手帕在自己额头上擦了又擦，书封上的几个大字像是刺目的烈日一样让他睁不开眼—— 《乱世中的独裁者》 第三十五章 朋克的极客 明亮的橙黄灯光下，一个青年正抱着肩膀站着，一头板寸因为许久没有修剪显得有些凌乱，线条立体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剑眉薄唇，整张脸白白净净看起来非常斯文，但是身上的穿着和他的脸却极不搭调——一身铆钉皮夹克，充满朋克气息的金属链子闪闪发光，下身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同样镶着铆钉的靴子。 他正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年龄和自己相仿，被绑起来的男生。这人闭着眼睛，应该一时还醒不过来。 他之所以一直端详这个人就是因为打这人被抓进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感觉这个人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仔细上下看了看这人，接着把目光落在了这人的左手上。 突然间他的脑袋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这个人哪里不太对劲了——他的左边袖子相比于右面显得好像空荡荡的，而且只有左手带着一只黑皮手套。 想着，他走到了这人身边，蹲下身抓住了这人的左手。 这么一抓，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手套里的触感根本不像是人的手指。 他皱了皱眉咂了咂嘴，把这人的左手抬了起来，接着一眼就看到了袖管里面的绷带。 一圈圈紧密缠裹的绷带像是捆着一根孱弱的树枝——这根本不是人类手臂的粗细程度。 正当他要继续把这人的手套摘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很奇怪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这个声音一点语气都没有，甚至连正常人说话的感情都没有，仿佛像是编好的程序一样质问着自己。 寸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他顿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别动，”那个声音再次开口说道。 寸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刀，心中一震，心说自己刚才明明已经把这人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卸走了，这人又是从哪摸出来一把刀的。 他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要干嘛。” “你先把我胳膊放下，”那人说道。 听到这话，寸头乖乖地把手里这节被称作为‘胳膊’枯槁肢节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干，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我们也没动。” “很高兴你们没做傻事，”那人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突然把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顶：“我希望你现在也别做傻事。” 听到这话，寸头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大惊。 原来，他放下了这人的手臂之后就摸向了自己的后腰，想把从这人身上缴来的手枪拔出来，但没想到自己这么谨小慎微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千万别做傻事”那人微微摇着头威胁道：“你这样的我在高速上已经宰了一群了。” 不错，这人正是吴宗。 原来，之前那架无人机搭载的并不是什么致命武器，而是泰瑟枪——一种警用电击枪。 这种电流虽然会对像方家兄弟这样的普通人产生击晕效果，但对于吴宗这种强化体质来说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吴宗当时只感觉身体一麻，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时电击枪了，他意识到大楼里面的人并不想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于是索性将计就计，也装作晕倒被捆了进来，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至于身上的绳子，吴宗根本就没在乎过，因为他本身就是匕首。 听到吴宗的威胁，寸头清楚地意识到他绝对不是在吹牛逼，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明确地让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轻举妄动恐怕他真的会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手举起来，”吴宗见寸头放弃了拔枪，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令道。 寸头乖乖地把手举了起来，他是个聪明人，三言五语就知道虽然看起来面前这人年轻不大，甚至比自己还小，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也斗不过他。 这人压根就不像这个年龄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炮。 “叫什么名，”吴宗收回手腕上的利刃，他的角度选的非常好，从头到尾都没让寸头看到自己到底是从哪摸出来的武器。 吴宗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绕到他的身后，从他的后腰上把枪拔了出来，顶在了寸头的后脑勺上。 “张一，”寸头回答道，声音有些发颤。 长这么大，这还是张一第一次被别人用枪指着脑袋，他以前也想过这种感觉，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直到现在自己真正被一把枪顶住了脑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稍有不慎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打开花，他发誓这种体验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你刚才说‘你们’”吴宗接着开口说道：“有多少人，从哪来，干嘛的。” “我，我们……”吴宗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有点慌，他紧张地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我们是各个高校受邀到这里进行机器人比赛的，本来是有三十多个人的，但是，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七个人。” “你也是参赛的？”吴宗问道。 “对，”张一回答道。 咔！ 没有任何预兆，吴宗突然拨开了枪上的保险，手指用力扣紧了扳机，把脸伸到张一的耳边，从牙缝里凶狠地挤出了四个字：“你敢骗我。” 张一怎么也没料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他已经听到枪管里的绷簧嘎吱吱的响声了，不由得慌忙喊道：“我没有！我没骗你！那个无人机就是我做的！我在上面加上了无线摄像头还有仿制泰瑟枪！” 他紧张地大叫，想摇头却不敢摇头，谁知道自己无意中一碰枪管这人会不会走火。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张一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我对你没有恶意，要不然我也不会救你，我不开门你们绝对进不来，对吧。” 随着张一说完，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了张一急促的呼吸声。 咔。 他听到脑后又传来一声轻响，接着那人重新转回了他面前，面色和煦地朝他伸出了手：“刚才得罪了兄弟，我叫吴宗，谢谢你救了我们。” 张一感觉到那种凶狠阴冷的气息随着这人伸出手来瞬间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站在他身后的不是面前这个人。 张一看着面前的吴宗，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才反应了过来：“你诈我？” 吴宗坦然地点了点头：“恕我直言，你这身穿着真的不太像做机械工程的。” 张一看了看自己铆钉的皮衣，又看了看吴宗，也没恼，反而是扑哧一声自嘲般的乐了，伸手拉住吴宗伸过来的手，把自己拉了起来。 “说实话你也不太像好人，”说着，张一指了指吴宗上身的衣服，很明显那里有一大片血迹。 正说着，只听房间的门响了起来，接着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声：“一哥，那俩人醒了，怎么弄。” 张一和吴宗对视了一眼，接着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吴宗在心里点了点头，心说这才是一个宅男极客应该有的打扮嘛。 ‘格子衫’看见张一身后站着的吴宗，不由得一愣，接着有些紧张地说道：“一，一哥，这人。” “没事，”张一摆了摆手：“他们的确没什么恶意。” 张一回过身指着格子衫向吴宗介绍到：“王越，中京科技大学的。” 接着又指了指吴宗：“吴宗，额……” 说到这，张一突然卡壳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除了知道这人的姓名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家里蹲大学的，”吴宗玩了一个老梗，迎上去和格子衫握了握手。 格子衫显然不太善交际，显得有些木木的，挠了挠头没搞懂吴宗口中的‘家里蹲’大学在哪，被动的被吴宗甩了两下胳膊算是握手了。 见这个宅男颇有些不识趣，吴宗也懒得再和他们打嘴炮了，开口道：“我的朋友们……” “哦，在这边，”张一说着带领吴宗走出了门。 吴宗走出了门这才发现这个四层别有洞天——整个楼道里应急灯的位置都被换成了节能灯，房间的门明显被拼接铁板固过，显得非常厚重，走廊前后的玻璃也被封死了，铆钉拼接的铁板用冲击钻和膨胀螺钉严严实实地钉在墙上，保证一丝光亮都都透不出去，尤其让吴宗感到惊讶的是那个他们打不开的四层大门，吴宗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敲上去是闷响了。 因为那个大门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卷帘门，它只是在外面贴上了卷帘门的铁皮作为伪装，而在铁皮的后面整齐的贴合着一排足有五公分厚的空心四棱钢柱，应该是用焊接一根根紧密焊在了铁皮后面，由于贴上了厚实的钢柱，卷帘门变得像一块钢板一样不能卷动了，于是他们就在墙壁的两侧做了两根导轨，让整个大门能像是车库门一样滑动开合。 废旧钢材和巧妙机械组成了这个科技学院的四层，让它看起来活像是游戏里那种废土向防空洞一样，让吴宗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工科宅男第一牛逼。 没走多远，只见张一在一扇厚重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接着在大门旁边的密码盘上按下了几个数字，随着大门内几声沉重响声，这个看起来复杂得像保险柜门一样的大铁门打开了。 吴宗跟着张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凳子上正在跟小安玩的李冰。 “吴宗。”“哥哥！” 门内的两人百无聊赖，看着吴宗进来了不由得惊喜的喊道。 小安更是一溜小跑冲了过来，吴宗则蹲下身一把把小安抱了起来，转头看先张一，点了点头：“谢谢。” 从桌子上的速食餐盒看得出来这俩人显然吃过东西了，而且也没遭遇什么不好的事，至少这一点这个张一没有骗自己。 说话间方家兄弟也被放了出来，一下子原本冷清的四层走廊变得颇有些热闹了起来，吴宗提出让大家声音不要太大，却被张一告知整个四层楼都做了隔音措施，只要不在这边k歌应该不会引起太大问题。 这倒是让吴宗对张一这个人颇有些刮目相看，看起来这个穿着朋克的机械极客不仅技术过硬，而且做事也非常缜密。 几个人吃完了饭，吴宗把眼神递向了张一，碰巧的是张一也正在看他。 聪明人打起交道来总是很轻松，两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房间。 吴宗一边慢步和张一并排走着，一边再次打量着这个‘防空洞’，等待着张一开口。 果然，没走几步，如吴宗所料，张一开口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第三十六章 张一的主场 吴宗听张一提出交易，没着急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 张一见吴宗看向自己，心说有戏，开口说道：“看得出来，你身手不差。” “我受过训练。”吴宗倒也没假谦虚，点了点头。 张一颇有深意地看着吴宗：“大楼外面也有摄像头，而且也是夜视的。” 张一说的是实话，之前吴宗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吴宗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放倒八个丧尸的画面被张一尽收眼底，他知道这种身手绝对不是常人能有的。 张一在灾难爆发的时候曾经直面过丧尸，他很清楚丧尸那种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有多强悍，他和三个朋友合力对抗一个丧尸，即便四打一如此悬殊的数量对比，他还是付出了两个朋友当场被杀，一个朋友感染死亡的惨痛代价，才堪堪杀掉了那个怪物。 而吴宗自己就如同鬼魅一样清除掉了一路上的丧尸，这实在让他感到吃惊，甚至说是怀疑——他怀疑吴宗根本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类，尽管这种怀疑显得非常无端。 张一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他并没有直接挑明，而是在暗示吴宗。 吴宗当然知道张一的意思，但是他却并不准备告诉张一强化核的事情，他打内心里希望关于强化核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运气好罢了。”吴宗敷衍地回了张一一句。 见吴宗不愿意跟自己透露什么，张一也没有不识趣地继续追问。 他又沉默地低头往前走了几步，转而叹了口气，看着吴宗张了张嘴，接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窘迫，似乎想开口却又有些难为情。 吴宗看出张一脸上表情的不自然，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听到吴宗这话，张一仔细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实话跟你说，你们刚才吃的那几盒速食便当，是我们最后的存货了。” 接着，张一急忙补充道：“当然，本来我不应该说这些，现在这个局面下我很高兴能遇到活人，至少这样能让我们知道我们不是世界上仅存的人类。” “但是，”张一停下脚步，摊了摊手，语气颇有些无奈：“但是很不幸，一个星期前我们之前派出去的两个人搜寻食物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已经面临断粮了。” 吴宗也停下了脚步，似乎都没有考虑就点了点头：“很合理的提议，我很愿意尽我所能帮你们渡过难关。” 张一没想到吴宗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脸上一喜，刚要道谢却被吴宗打断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吴宗开口说道。 张一以为吴宗想当老大，这对于没什么领导才能的他来说简直求之不得，想都没想就立马点头了：“你说。” “他们几个要留在这，”吴宗指了指远处李冰几人所在的房间。 吴宗这个条件显然有些出乎张一的预料，他原本以为吴宗他们虽然说是‘借宿一宿’，但说实话他们这里的条件在末世里已经显得非常优渥了，他原本以为吴宗一行人会常驻这里，无论如何没想到吴宗会提出这个条件，不禁一愣，疑惑道：“那你呢？” “我要去办些事情，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吴宗说道：“我会给你们准备好半个月的食物，半个月后即便办不成事情我也会回来。” 事实上吴宗所谓的‘条件’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这甚至对于张一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个条件，李冰几人住在这里无非就是多整理几个房间出来而已，况且他对此早就已经有了心理预期。 对于张一来讲，俗一点来说他简直就是在吴宗手里‘白嫖’了两个星期的食物。 虽然张一觉得这个身手高超的人颇有些神秘，似乎在他身上背负着许多东西，但张一同时也知道那些与自己都没有关系，况且吴宗似乎也不想多说，稍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七加四，十一个人，还有个孩子，”吴宗咂了咂嘴，算了算，对张一说道：“明天一天我应该就能给你们准备出来。” “不用那么多，”张一开口打断了吴宗：“我们现在实际只有五个人，四男一女。” “你之前不说有七个吗？”吴宗皱了皱眉。 “本来是七个人，”说道这，张一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是一个星期前我们有两个同伴出去找食物了，然后就失去了联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用无人机搜索了很多遍都没有找到他们。” 吴宗恍然，在没有见到尸体前，张一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那两个人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消失了，所以一直声称他们是个七人的小队，心里还抱着他们能回来的渺茫希望。 果然，张一接着开口说道：“就姑且不用准备他俩的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匀给他们一些就是了。” 吴宗也没反驳他，他知道没有这个必要，自己又不是电影里那种精神支柱式的主角，没必要吃饱了撑的非要打醒张一，告诉他那两个失踪的人绝没可能再回来了。 张一是个正常人，他精神没有问题，他只是需要这种希望作为末世中一丝心灵的慰藉。 “成交。”吴宗伸出了一只手，摊开手掌想跟张一击掌为誓。 但奇怪的是，张一并没有急着跟自己击掌，而是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这让吴宗感觉有些奇怪：“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一上下扫了吴宗一眼，又把视线落在了他的左臂上，接着再次看向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事实上，我之前所谓的交易并不是指这个。” 吴宗被张一说的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张一挑了挑眉毛，又把视线落在吴宗的左臂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带来一个更有意思的报酬。” “如果方便的话，”张一把视线重新落在吴宗的脸上：“我想知道你的左手是什么情况。” 听闻这句话，吴宗不禁眉头一皱，心中警惕性大增，身子没动，但是浑身的肌肉已经慢慢绷了起来：“我想不太方便。” 张一看着吴宗的表情，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摆了摆手，身上的铆钉都跟着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我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我注意到你的左手不能动了，我只是想，或许我能帮帮你，重新让它动起来。” 说着，张一还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五个手指勾着在吴宗面前晃了晃。 但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好像有点歧视的意思，随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手背到脑袋后面挠了挠头。 吴宗显然不是个在意这些细枝旁节的人，他抓住了张一这番话的重点：“重新动起来？” “没错，”张一耸了耸肩，又挑了挑眉毛，脸上显得有些得意。 这句话无疑吸引了吴宗，要知道，自从在大战拼接者时捏爆了那罐液氮之后，这条受损的胳膊实在给吴宗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如果真如张一所说，自己这条胳膊能够重新动起来，那无疑是一个天大好消息，不管怎么说，能稍微动动就比这样干挂在肩膀上要便利不少。 不求别的，最起码自己在抱着小安的时候能腾出来右手战斗，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吴宗在心想着。 看到吴宗犹豫了，张一趁热打铁，拍了拍吴宗的肩膀，指向前面的一扇对开的金属大门：“你可以先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吴宗将信将疑，跟着张一一同走了过去。 随着‘嗤’地一声响动，这扇由破铜烂铁堆砌架构的坚固大门应声而开，吴宗注意到，在迈进门里的一刹那，张一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种平静忧郁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他仿佛看见了张一眼中闪烁的光芒。 他像是一个从遥远地方刚刚踢完了一场烂球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自己球迷们热切掌声的足球运动员一样，仿佛这个并算不上大的房间才是他真正的主场。 接着，张一拍了一下手。 头顶上的节能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饶是吴宗一向从容淡定，此刻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房间左边摆着四台计算机，上面写满了吴宗看不懂的代码，除了这四台计算机，还有一只焊接面罩放在桌上。桌子旁边还放着一个足有天花板高的巨大机箱，往边上看去，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吴宗叫得上来或者叫不上来名字的工具。 在墙壁和天花板的空隙处，还贴着各式各样的泡沫板和隔音棉。 地上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线有的被扎了起来，有的甚至就这么零零散散地堆在了地上，而所有的线虽然凌乱，但却全部都归拢到了一个地方——房间正中墙上挂着的一个透明有机玻璃正方体内。 数不清的电线在正方体内归拢聚合，最后重新分出来了六捆整齐的线束延伸向了房间的正中央，而房间正中央的地上，凸出来了一块四米见方，高约三四公分的光滑钢板。 难以置信，张一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末世的情况下，用手边为数不多的资源，打造了一个机械工程的实验室！ 如果说这些东西可还不足以引起见多识广的吴宗的震惊，那么真正令他感到吃惊的就是围绕在这块矩形钢板四周的设备了—— 六根由密密麻麻短节铜管和生锈铁管组成的，像是塑料水管一样柔软灵活的机械臂。 在灯亮起来的一瞬间，吴宗清楚地看到了这六根机械臂就像是被惊动的环斑蛇一样，同时回过了头，像是有生命一样‘看’向了自己！ 第三十七章 第三大脑 “高精度多关节气动机械臂，”张一摊开手向吴宗介绍到：“我从上大学就开始研究这玩意，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用这堆破铜烂铁做成了，好在是工业学院这边东西比较多。” 说到这，张一似乎有些无奈：“如果在和平时期这东西应该能引起不少人重视。” 吴宗吃惊地看着张一，脑子浮现了两个字——天才。 “它的机械正中央有一个摄像头，能够帮助我做一些高精度的焊接和切割。”张一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所以说你用了那么长时间，”吴宗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其实是做了一个工具？” “没错，”张一点了点头：“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说着，张一走向了房间深处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取来了一个东西，拿到了吴宗面前。 这是一个通体被漆成黑色的，由许多根铁条和一些电子元件组成的像是套袖一样的机械义肢，看上去颇有些简陋。 张一把它套在了自己的左臂上，看得出来这东西不轻，张一有些费力地举起手臂，在吴宗的面前转了转：“向你介绍一下，我的专业研究方向就是机械义肢。” 说着他左手手指微微一动，接触到了手掌中的控制元件，机械手臂发出滋滋的声响，紧接着做出了和他相同的动作。 这个发明的确令吴宗刮目相看，可以说张一打造的这个不大房间里，不管是机械臂还是这个义肢亦或是那个吴宗看不懂的主机装置，这几项技术可能在当今，放眼全世界也都是处于于世界前沿的科技水平，不得不承认张一的的确确是个万中无一的机械天才，如果不是末日爆发，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国家机械工程研究的领军人物。 “令人吃惊。”吴宗开口赞叹道。 “非常感谢。”张一控制着机械手臂嗞嗞地朝着吴宗招了招手：“考虑一下？” 尽管吴宗不是非常愿意打击别人的自信心，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打断了张一：“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个提议，但是有些可惜。” 说起来矛盾，人类虽然属于群居动物，但是事实上在平时人与人的隔阂是相当大的，或许只有在末世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类才会发现自己的同类弥足珍贵，人与人之间信任才会迅速建立，而现在，张一显然就是这样的情况。 吴宗知道张一是出于好意，这里可以说是张一最为隐秘的研究基地了，他愿意把这里与自己分享说明打心眼里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 不过吴宗注意到张一之所以能够控制这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机械臂，完全是因为他的手指能够活动，能够通过触摸控制元件对机械臂进行操控。 吴宗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颇有些无奈——他现在的情况几乎跟瘫痪没什么区别。 他盯着张一看了一会，接着叹了口气。 “我想我可能没办法控制这个东西。” 说着，吴宗也放下了戒心，把左臂的袖子挽了起来，同时摘掉了手上的黑皮手套，露出了缠满了白色绷带，如同枯枝一样的小臂和左手。 接着，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用右手将左臂放在桌子上，解开了绑在手肘处的结扣。 绷带一圈圈的松开，脱落了下来，森森白骨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鬼手赫然出现在了张一面前。 张一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到过活人的骨骼，不由得浑身一紧，心砰砰直跳。 之前吴宗被‘电晕’的时候他曾经拿起过吴宗这条胳膊，当时张一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吴宗的手手臂居然是以这种状态挂在手肘上的，这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所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匪夷所思。 要知道，一个正常人类的手臂是绝不可能以这种状态保留在人体上的，即便是有着筋肉之类的结缔组织连接着大臂和小臂的骨头，用不了十二个小时也绝对会出现坏死和腐烂的迹象。 但吴宗这条手臂就像是一直泡在福尔马林液里一样鲜活，甚至关节处的结缔组织依旧保持者鲜活的粉红颜色。 “你……你……”张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连着‘你’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一次小事故引起的，”吴宗轻描淡写地说道，看着这节只剩下骨头的小臂叹了口气：“的确很不方便，不过我的手指根本动不了，似乎也用不了你那个机械臂。” 说着吴宗把视线转向了张一。 张一没有回话，而是单手托着下巴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吴宗的这条手臂。 奇怪的是吴宗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失望或者挫败的表情，恰恰相反，张一的表情明显隐含着另一种可能。 吴宗敢要开口感谢张一，之间张一突然伸出了托着下巴的手，拇指按在了吴宗关节处的结缔组织上。 吴宗显然没有料到张一这一手，一股电击般的疼痛传来，不禁让吴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吴宗迅速撤回白骨左臂，右手腕骨利刃下意识刺出，闪电般地架在了张一的脖子上，怒道：“你想干嘛？” “哦，哦，”吴宗的举动显然吓了张一一跳，他赶忙举起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还有没有神经反应。” 说着，张一低头瞟了一眼吴宗夹在自己脖子上的右手，他一直很好奇吴宗之前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把匕首。 但是由于吴宗手腕的利刃是从腕子下面龇出来的，所以这一下张一也没有看太清，只能试探的说道：“袖箭很不错。” 吴宗挑了挑眉毛，盯着张一的脸看了几秒钟，见他的脸上除了歉意以外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便慢慢收回了利刃，警告道：“我差一点就收不住手了。” “如果你收不住手，那你的胳膊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张一见吴宗收手了，挑了挑眉毛说道。 他指了指左手套着的机械义肢，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事实上这个只是我的第一个成功的机械臂。” 吴宗没明白张一要表达什么，歪了歪头抱着肩膀等着他的下文。 “要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用来激励做研究的人来说再贴切不过了，”张一摊开手说着，脸上神采奕奕，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失落：“这条机械臂终稿设计图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经过无数次失败后做成的，在那以后我又设计了很多机械臂，但是从来都绕不开一个问题，就是人类在控制机械臂的时候是需要思考的，外置的设备永远无法达到我们原本手臂和身体的一致度，机械臂永远会慢我们一步。” 说着，他扬起了头：“后来我明白了，之所以造成这种不协调，归根结底是因为外接机械臂不从属于我们的大脑神经控制。” “所以？”吴宗皱了皱眉。 “所以我们需要克服的并不是机械臂的反应速度，”张一此刻就像是征服了欧洲大陆的拿破仑一样高傲自信：“而是人类的大脑神经与机械臂传感器之间的沟通障碍，换句话来说，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让机械臂与大脑神经反应同步，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吴宗佩服于张一的思维宽度，但他不得不指出：“人类的大脑被称为世界上最为复杂的处理器，即便是现在最顶尖的医学也无法改变我们的大脑构造，人类的脑子远不是红线接红插口，蓝线接蓝插口那样简单。” “我当然知道，”张一并没有因为吴宗的反驳而停滞，而是更加悠然自信，仿佛很高兴听到吴宗提出这个疑问。 “人类的大脑分为左右脑两部分，它构造复杂，难以改动，”张一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那如果我们不用自己的大脑呢？” “不用自己的大脑？”吴宗疑惑道。 “没错，不用自己的大脑，只依靠我们的神经反射所产生的生物电流。”张一欣然点了点头：“人类的大脑虽然精密，但实际上反应速度远远称不上‘快’” “神经接受外界信息传递到大脑，再由大脑传输给反应器官所经历的时间其实很慢，根据年龄的大小，正常人类的反应速度是01——04秒，也就是每秒反应25——10次，”张一看了看吴宗。 “嗯，”吴宗点了点头，对此知道一些。 “你知道美国的summit吗？”张一问道。 “那个所谓的世界第一超级计算机？”对于这个，吴宗有些耳闻，随意开口道。 “你知道它的每秒反应速率是多少吗？”张一很高兴吴宗居然知道这个，点了点接着问道。 听到这，吴宗突然怔了一下，他好像知道张一想要说什么了，心中不免一阵惊愕。 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张一用套在手上的机械臂竖起了两根手指。 “二百次？”吴宗试探着问道。 张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千次？” 张一依旧摇头。 吴宗皱了皱眉，索性猜了个大数：“二百万次？” 张一依旧摇了摇头，接着终于开口了： “二十亿亿次，每秒，” 说完，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没结巴，二十亿亿次” 这个天文数字无疑震惊到了吴宗，他虽然并不擅长这方面，但是想象力还是有的，可令他感到有些沮丧的是，这个令人震惊的计算机运行速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吴宗把视线投向了墙体上挂着的那个透明有机玻璃盒子，犹豫着开口说道：“所以你是想……” “没错，”张一打了个响指：“既然我们不能改造自己的大脑，那么为什么不在双脑之外自己创造一个‘第三脑’呢？” 说罢，他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吴宗一时间说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个天才还是个疯子，他完全明白了张一的意思，他的解决方案就是ai——人工智能。 “人类的神经接受外界讯号其实很快，慢的不过是我们的神经传导速度和大脑处理速度，所以我们只需要在接受到外界讯号的时候同时传达给控制机械臂的ai，那么ai就会根据当前的情况综合各种信息在几微秒之内做出反应，效率远远高于人脑。” 说着，张一走了两步，站在了机械臂的后面，指了指吴宗腰间的手枪：“打我。” 吴宗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反映了过来，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开什么玩笑，张一说的理论的确让吴宗认同，但他同时也知那个所谓的summit有多大，那个庞然大物几乎占据了ibm一整层大楼，他丝毫不认为挂在墙上的这个小机箱能够有着那么高的处理速度。 “很明显我不是那种找死的人，”张一耸了耸肩，示意吴宗放轻松：“开枪就是了。” “你认真的？”吴宗简直有些难以置信：“你放把椅子在那咱们不一样能测试吗？” “那样没有震撼性，”张一摇了摇头否定了吴宗的提议。 疯子。 吴宗在自己的心里下了定义。 接着他举起了枪，对准了机械臂后面的张一：“这把枪可不是一般小口径的手枪，子弹出膛会有高速的旋转，你那点机械臂一个抓不住就会让子弹变向，情况会很复杂。” 吴宗当然知道这把枪的威力，他之前提到过一般小口径手枪很有可能打不穿丧尸坚硬的颅骨，但当时在高速公路口情急之下开枪救李冰的时候，这把枪却能够在五十米外的距离外打穿丧尸的头骨，这就足以证明这把45口径的柯尔特巨蟒绝不是山寨货。 说着，吴宗把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那个小机箱。 张一点了点头：“小意思。” 吴宗看张一心意已决，也横下了心，拨开了手枪上的保险，看着张一：“最后一遍，想好了？” “想好了。”张一坦然地点了点头。 嘭！ 吴宗最后一秒还是避开了张一的脑袋，把枪口稍稍往下指向了他的腿，扣动了扳机。 眨眼间张一面前的六根机械臂在一瞬间扭曲成了一团像麻花一样的形状，吴宗甚至没有看清它们是如何运动的，仿佛它们像是不存在运动帧数的两幅固定画面一样在刹那间替换了。 接着，张一的声音从机械臂后面响了起来，他得意地说道：“吴宗先生，接下来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最引以为豪的朋友，echo。” 张一的话音刚落，只见墙上的方盒子机箱突然闪烁出梦幻的蓝光，接着，一个柔和的女声从房间里的四面八方传了出来：“很高兴见到您，吴宗先生，我是echo。” 第三十八章 Echo “人工智能？”吴宗一下就反映了过来，看向张一：“这你自己做的？” “没错，”张一点了点头：“其实我很早就制作了echo，在这边只不过是重新把她写出来了而已。” “就像siri一样？”吴宗想到了苹果手机自带的智能语音系统。 “不完全相同，”张一从机械臂后面踱步而出：“siri以及和他同类型的ai只会根据当前情况分析解决，并且进行部分的自主学习。” “但是echo并不是这样的，”张一介绍到：“echo除了自主学习，她还会根据用户的自身习惯以及数据分析对你下一步的行为进行测算，并给出最优解。” “什么意思，”吴宗没太听懂。 正在张一还在想该怎么通俗的和吴宗解释，echo甜美优雅的女声响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siri只能告诉你现在外面下雨了，建议你带伞出门，但我能告诉你明天也要下雨，需要继续带伞。” “某种程度上，我走在了时间的前面，先生。”echo说道。 虽然echo的声音很柔和，但这句话却让吴宗有些毛骨悚然。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很玄妙，但其实如果你稍加思考就能够体会到，其实人类也能够‘走在时间前面’，比如买了一张中奖的彩票，下意识迈过了可能会倾翻的井盖，恰好躲过了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 但人类的这些举动都离不开一个元素——运气，或者说是‘第六感’。 这句话真正可怕的是echo远远超过了人类，她能够综合各种算法，在极短时间内进行人脑无法达到的运算水平，真正意义上的做到‘走在时间前面’。 换句话说，echo能够把所有的‘第六感’变成现实，也就是所谓的‘预言’。 这就很恐怖了，举个简单的例子，要知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不摔跤，有可能是踩空了，有可能是绊倒了，但如果echo有腿，它会在每迈出一步的同时进行摔倒几率计算，取最优解，只要不是故意设置复杂关卡，那么echo永远都不会跌倒。 “如果真的是这样，”吴宗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那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机箱：“那你已经是超越人类的智慧存在了。” “您过奖了，吴宗先生。”echo谦虚道。 张一笑了笑，很满意echo的表现，转身再次走向屋子深处的柜子，背对着吴宗一边翻找着柜子一边说道：“有点可惜的是现在网络没有了，单凭民用网络根本不可能黑进军用和政府网络，不然她还能学习更多的知识，变得更聪明些。 吴宗走到了那六根扭成麻花的机械臂前面，没说话，对机械臂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伸手。 紧接着，只见机械臂在echo的控制下缓缓散开，其中一根机械臂将抓在爪子里的45弹头放在了吴宗的手心。 “它已经够聪明了。”吴宗看着手里的弹头暗暗心惊。 要知道目前市面上能够见到的人工智能全部都是用语言进行指令发出的，但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echo只是凭借自己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了。 吴宗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echo已经不是一个只会进行计算的计算机了，而是一个真真正正会思考的大脑。 然而比起echo更加令吴宗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张一，听他的话这个天才居然早就设计出了这种程度的智能，但他却没有拿它进行盈利，要知道这种爆炸性的人工智能技术一旦问世，将会给科技界带来多大的震动，到时候名利会滚滚而来，不夸张的说张一下三辈子天天烧钱都烧不完。 想到这，吴宗开口叫道：“张一，” “嗯？”张一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回头应了吴宗一声：“怎么了？” “你做echo真的就只是为了让它给义肢提供更好的帮助吗？”吴宗问道。 张一拿了一个绒布包裹走了过来，点头道：“算是吧。” “算是吧？”吴宗有些疑惑。 张一咣当一下把绒布包裹放在了桌子上，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选择回答吴宗的疑问，而是开口说道：“试试这个？” 吴宗听出来张一话里有话，但是很想然张一现在并不想回答，吴宗索性也不再追问，而是接着张一的话说道：“这什么东西。” “量身为你打造的东西，”说着，张一开始解包裹的口。 “为我量身打造？”吴宗不解：“我们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 说着，张一也解开了包裹，从里面拿出来许多零零散散的金属板件，显然也是一条机械臂的零件，他拿出来一块比较大的板件，展示给吴宗看：“在我看到你左臂的情况后我就不得不承认缘分的奇妙，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吴宗看到这块板件的内部有着许多镶卡好的细小线路，在线路的一头，连接着了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金属薄片，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这个如同铝箔一样薄的金属片上居然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微小倒钩。 张一指着那块金属薄片说道：“这个是人体微电流接收板，能够接受你的神经反射。” “你的大脑对外界做出反应会发出神经电流，传达到你的手臂神经，再由你的手臂神经传输到echo那里，echo会接收信息做出合理反映。”张一比划着解释道。 吴宗大致是听懂了，但还有些不解：“但是我的大脑反应会先echo一步，这样不会造成不同步吗？” 张一听后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如果把神经传导和解析比喻成短跑，那你的大脑就像是普通人，echo就像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你可以先跑半步，但是echo立马会跟上你的步伐，你的思维极限速度阈值远远比不上echo，换句话来说echo能够慢下来，但你却不能再快了。” 张一这话把吴宗说的有点尴尬，他嘟囔着说了一句：“那我不也快半步嘛。” “那半步只相当于几毫秒，况且这个机械臂还能加快你的神经反应速度，能进一步弥补你的神经传导速度。”张一耸了耸肩，解释了吴宗的担忧。 “还能提升神经传导速度？”吴宗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科幻片。 张一丝毫不意外吴宗的反应，笑了一声：“说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跟满大街卖的提升耐力的运动能量手环基本作用原理相同，这种技术2017年就有了，当然，我这东西的要求要比运动手环严苛一些。” 吴宗连着被张一技术鄙视了两次，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可能更像个傻子了，于是决定闭上嘴只听张一说就好了。 “之所以说是给你量身打造的，就是因为这个板子，”张一指着那块金属薄板：“这个东西必须连接在各个活动关节的结缔连接组织上才能完全接受神经信号，发挥功效。” 接着，他摊了摊手：“很可惜我没有勇气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切开自己的肌肉组织，而且我也没有把我将这些金属板都正确的安装到手臂里。” 吴宗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张一说这个机械臂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了，因为他的左臂所有的肌肉组织都被冻碎了，即便稍微靠里面的肌肉没有被冻碎，也完全失去了活力，被李冰去除了，但是关节处的组织可能是因为靠近骨头，全部神奇的保留了下来，也多亏了李冰当时还心存希望，没有立即给自己截肢。 而且之前张一戳了一下自己的关节，可能是因为强悍的恢复力，吴宗感受到了那些关节组织恢复了痛感。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看起来今天不装上这个机械臂真是对不住这个巧合了。 吴宗下定了决心，把身子左面朝张一侧了过去：“来吧。” 张一见吴宗答应了，不仅喜笑颜开，用力地点了点头吹嘘到：“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看你在楼外面战斗时飒爽的英姿就知道你绝对是有勇气，有实力……” “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吴宗被兴奋的张一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万一不好用我可能会退货呢。” “不可能，”张一有着绝对的自信：“不好用我立马拆了echo，以后再也不做这方面研究了。” “吴宗先生，”听张一这么说，echo平静的女声突然再次响了起来：“这件物品完全是由张一先生设计的，与我无关。” 吴宗和张一两人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求生欲还真强，”吴宗笑着调侃echo道。 “烦请您站到金属板上，”echo控制着机械臂散开，让出了房间正中央的金属板。 吴宗按照指示站到了金属板上，同时，张一将那堆机械臂零件摊开，放在了吴宗脚边退到了一旁。 接着，机械臂伸出，托住吴宗的左手，缓缓抬了起来，让吴宗的手臂与地面保持着平行。 “可能会有点痛，”echo提醒道。 “没关系，”吴宗点了点头：“来吧。” 随着轻微嗞嗞声，由人工智能echo控制的六根机械臂像曼妙舞动的蛇一样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机械师一号 机械臂张开灵活的爪子，抓取了一块较大板材，精准地让它平行在吴宗的臂骨上面，同时另一个机械臂捏住板材上延伸出的接收板，慢慢贴合在了吴宗的关节组织上，微小的倒钩一下就勾住了他的组织肌肉。 一阵刺痛传来，让吴宗不由得咧了咧嘴，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这么痛，倒刺扎入自己的肌肉组织中让他感觉像是有人在用许多针挑着他的神经一样。 “我要继续吗？”echo出声问道。 张一看了看吴宗，见吴宗朝自己点了点头，说道：“继续吧。” 足足有半小时，当最后一颗螺丝固定上时，吴宗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不过好在终于结束了这种折磨。 四根机械臂抓着吴宗这根崭新的机械左臂。 “试试看动动手指。”张一捏紧了拳头紧张地盯着机械义肢的手掌。 呼。 吴宗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缓缓勾动手指。 只听一声细微的机械关节运动声，机械义肢的食指缓缓勾了起来！ “yes！”张一欢呼一声，双拳用力地挥动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激动地看着吴宗：“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吴宗在经过切身的体验后再次感叹于张一神乎其技的技术，没错，这个机械义肢一丁点的延迟都没有，除了没有触觉，它跟自己的手一模一样！ 吴宗此时激动的心情也溢于言表，他太需要活动活动自己这根胳膊了。 “放手吧，echo。”吴宗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对echo说道。 随着机械臂缓缓地抽离，吴宗的左臂也渐渐用力，终于，最后一根托举机械臂也抽离开来，吴宗和张一两双期待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机械义肢。 当！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机械义肢竟然像断了线的吊灯一样瞬间落了下来！ 好在是echo反应极其迅速，用机械臂抓住了吴宗垂下来的义肢，这才没让沉重的义肢扯断吴宗的胳膊。 吴宗控制不了义肢。 张一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落到了谷底。 失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难以置信的失落。 “不对，”张一率先反映了过来，摇了摇头走向吴宗：“失败的话绝你绝对不可能勾手指。” 说着，他走到了吴宗的左边，抬起了他的机械义肢，只见干枯的骨头插在机械义肢中，像是一个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雨鞋，干瘦的骨头插在义肢中显得很可怜。 “嗨呀！”张一一拍脑门。 “怎么了，”吴宗看张一似乎明白了，不禁问道。 “你没有肌肉组织，所以这个义肢的框架对于你来说太大了，”张一明白了原因，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没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一个问题：“就像是人穿了一个大了好几号的鞋。” 紧接着，张一摇了摇头，放下了心：“这个不难解决。” 听张一这么一说，吴宗也放下了心。 但紧接着，吴宗看到张一脸上现出了一抹为难之色，不禁再次问道：“又怎么了。” 只见张一犹豫了一下，接着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嘿嘿，额，只不过，只不过得把它拆下来，等我改一下再装上去。” 想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吴宗看着一脸讪笑的张一，从牙缝中挤出了五个字：“张一，你大爷！” 随着张一悻悻然地把吴宗送出了工作室，整整一宿，张一再也没从工作室里出来。 吴宗从工作室出来以后去找了李冰一行人，告诉了他们之后自己的安排，李冰等人听后知道自己跟吴宗一同前往丧尸密集的城区除了拖累他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吴宗说了不管成功与否最多半个月也会回来，于是几人欣然同意。 说着说着吴宗突然想到本来张一说现在这边只有五个人了，但是吴宗除了张一和那个有些木讷的王越，自己似乎还没见到过其他三个人，于情于理他们在这边借住，不去打个招呼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王越的带领下吴宗也和另外三人打了个招呼。 一个是除了面貌跟王越不同，但是整个人的气质，甚至包括那件格子衫都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工科男，叫李庆和。 一个是梳着一对双马尾的小姑娘，看起来年龄比他们这些人都小，据说是张一的小师妹，他们都叫她莉莉。 还有一个人就比较有意思了，这人本来在监控室，在他打开门的时候吴宗差点手腕的利刃就要出来了。因为这人实在长得太高了，脑袋几乎能顶到门框，整个人虎背熊腰的，像个大熊瞎子一样，他的名字估计也跟他这副身材有关，他们都叫他大熊。 但有意思的是这人虽然一脸横肉，长了一副像是很能打的样子，像是个社会大哥，但实际上却是个科研好手，袭击吴宗他们的无线摄像头就是他改造的，最后才由张一装上，而且他们还自己弄了个桥接私网，几乎能覆盖到整个学院，这些东西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这几个人还算是各有特色，吴宗客客气气的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就催促着李冰几人回房休息了。 吴宗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本想等着张一把机械臂改完自己带上试试，但是等着等着吴宗就等不住了，这里的隔音做得很好，躺在房间里万籁俱寂，他太累了，他用了一个玻璃杯挂在了门把手上，随后自己裹了裹躺在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吴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还是如同他睡着时一样，橘黄色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恍惚间吴宗还以为自己才眯了一小会，但是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因为整个四层的所有透光点都被张一他们用各种板材堵了起来，所以整个四层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需要灯光来进行照明。 吴宗想起来昨天见的那个叫莉莉的女生有些蔫，不禁心中释然，人不能长时间的不见阳光，要不然会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激素平衡造成很大困扰，想想这些人在这边的时间也不短了，直到昨天自己去跟人打招呼人家还能礼貌地和自己握个手，这就足以说明这几个人的抗压水平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正当吴宗想出去看看张一那边的情况时，房间门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张一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吴宗？” 吴宗腾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一下就看到了两眼充满了血丝的张一一脸疲惫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张一的样子，吴宗知道张一指定一夜没睡。 “ok了，”张一抬了抬手，示意吴宗跟他一起去工作室。 吴宗想张口关心一下张一，但是无奈自己实在不太会关心别人，索性拍了拍张一的肩膀，两人走向了工作室。 随着沉重大门的再次打开，吴宗重新步入了这个充满着工业朋克与现代尖端科技相混搭的工作室。 他看到地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各种零件，能够看得出这些零件应该是属于很多机械义肢的，看样子原来张一并不只做了一两个机械臂。 “你这个可是博百家众长，集万千宠爱一身的机械义肢了，”张一累归累，但是看得出来，他非常高兴自己的机械义肢终于能够有人用上了。 接着，他拿出了了一只机械义肢，张一似乎还使用喷漆喷过了，整条机械义肢呈纯黑色，泛着乌亮的光泽，在手臂的上面，张一甚至还用银白的铝片拼出了三个字母——mec-1 “真实挺骚气的，”吴宗接过机械义肢，打量着上面的字母：“这什么意思。” “mechanic的缩写，机械师一号。”张一挑了挑眉毛，对自己这个作品显得非常得意。 “言简意赅，好名字”吴宗点了点头，接着开口叫了一声：“echo？” “我在，”echo似乎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毕竟它不用睡觉。 “走在时间前面的你能不能计算出这次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吴宗一边说着，一边拿上机械义肢站在了房间正中的铁板上。 “百分之九十六以上。”echo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算是挺高了，”吴宗轻车熟路的把机械义肢放在了地上，解开了左臂上的绷带，站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点了点头：“开始吧，echo。” echo控制着机械臂有条不紊的给吴宗安装着机械臂，可能是有过昨天经验了，这一次安装吴宗倒并没有感觉像昨天那样疼痛难耐。 而且这次安装出乎意料地快，没用几乎没用二十分钟，整个安装就完成了，吴宗知道，这是echo的自主学习能力的结果。 随着‘吱’的一声，小拇指上最后一颗小螺丝也安装完成了，有了昨天经验，echo并没有放下机械臂，而是先这样抬着吴宗的义肢，平和的女声再次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安装完成，吴宗先生，如果你准备好，请开始测试。” 吴宗抿了抿嘴，扭头看向张一，张一也瞪着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吴宗，向他点了点头。 嗞。 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械转动的声音，义肢的五根手指握成了一个拳头，紧接着又松了开来，吴宗循环往复又做了两次这个动作，见没有问题，便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他的左大臂用力，同时尝试收起自己的手腕，随着又一声轻响，吴宗这次总算是把义肢手臂成功地抬了起来！ 吴宗激动得几乎要蹦起来，像个刚得到变形金刚玩具的小男孩一样兴奋又充满了好奇的扭动着重获新生的钢铁左手。 “成了，”吴宗盯着机械左手喃喃道：“张一，echo，你们成功了。” “不，”张一摇了摇头，走上来搂住吴宗的脖子。 他和echo异口同声地说道：“是我们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 两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笑了起来，像两个孩子一样在钢板上蹦了起来。 吴宗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放肆地大笑着，挥舞着机械左手跟张一一起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张一率先蹦不动了，一屁股坐在铁板上傻乐着。 “谢谢你，”吴宗真诚地对着张一说道。 “谢我什么，”张一坐在铁板上挑了挑眉。 张一这一问让吴宗一愣：“谢谢你能让我重新用上左手啊。” 只见张一咧嘴一笑，神秘的说道：“如果说只是让你抬起左手，那我也用不着拆掉那么多机械臂。” 接着，他一骨碌站起了身，弹了一下吴宗的机械左臂，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 “如果说昨天的机械臂是个面包，那么mec1就是个汉堡，”他朝吴宗眨了眨眼：“我在里面加了很多料。” 第四十章 机械师一号（二） “怪不得，我刚才接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比昨天重，”说着，吴宗活动了一下机械臂：“但是装上倒是没什么大感觉。” “那是因为我装了液压助力，”张一歪了歪头，接着用自己的左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对吴宗说道：“你试试作这个动作。” 吴宗学着张一的样子把三指收回来，只有食指和大拇指伸了出来。 紧接着只听咔啦一声轻响，机械臂手掌的下侧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口。 “什么玩意？”吴宗没敢动，扭头问到张一。 “枪。”张一挑了挑眉毛。 吴宗这才想起来，昨天临走之前张一管自己要走了那柄柯尔特巨蟒手枪，没想到居然装在了这个上面。 “只保留了膛线设计和击发装置，让隐藏枪身更加便捷，”张一继续介绍道：“当然为了节约空间它的备弹只有四发，算上枪膛里的一共五发。” “当然，听起来可能有些少，”张一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只有45的弹药，我预留了一部分升级空间，将来如果有资源的话我还能升级成50子弹。” 吴宗暗自点了点头，诚如张一所说，45口径的子弹只有五发的确没有太大作用，但是如果换成50口径子弹，啧啧啧，吴宗想到那种直径127mm的恐怖子弹在心中咂了咂嘴。 如果动能足够，那玩意足以把15mm厚的镍铬钢板打穿了。 “除此之外我还加装了一些别的东西，”张一说道：“比如说手电筒。” 这边张一说着，吴宗就看到机械臂的手背上亮了起来，应该是echo控制的。 “差点晃瞎了我，”吴宗揉了揉被狼眼手电晃到的眼睛：“手电不应该往前照吗，你从手背上发出来用着多难受啊。” 的确，这个手电的光源是从机械臂手背发出来的，吴宗如果想看清楚面前必须让手背对着自己脸朝的方向，这个设计看起来的确有点反人类。 而且有点中二，吴宗做了做这个动作，感觉自己有点像铠甲勇士。 “这是为了配合另一个东西，”张一摆了摆手，开口道：“echo，启动防御盾。” 随着张一话音落下，吴宗只感觉机械臂一震动，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金鸣。 铮！ 机械臂的外面像是弹簧刀一样突然龇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金属条，炸开了花，如羽翼般整齐排列的金属条形成了一面只有三十公分左右宽，小巧的菱形金属盾牌。 张一上前摸了摸金属盾牌：“这样在暗处你就能顶盾探测，一旦前面有意外你还能用这东西挡一下。” “本来想做成碳钢的，这样既轻便又解释，”张一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但是这边没有，如果以后能找到更好的材料我可以尝试着给你升级。” “当然了，日常攀爬也是必要的，”张一继续介绍道：“你的两根臂骨中间有一个绞轮，绞轮上缠着十米长的聚合钢缆，这是目前我能找到的又结实又细的缆绳了，勾爪会从你的手腕上侧击发，勾爪和钢缆能够承受三百公斤的重量。” 说到这张一打了个哈欠，他拍了拍张大的嘴，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比如小型斥力炮之类的，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echo会直接告诉你，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接着，张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型的无线耳机，扔给了吴宗：“这是无线耳麦，能连接上机械臂内置的echo处理器，你可以随时跟她沟通。” “在哪都行？”吴宗问道。 “当然不是，”张一摇了摇头：“因为桥接网络只能覆盖到学院，所以只有在学院里echo才能够进行大量数据解析和查阅，一旦出了这个范围，echo倒不是说会变成人工智障，但是肯定不会像在这里一样聪明。” 张一摆了摆手宽慰吴宗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不管走到哪，只要机械臂有电，echo肯定都会完美的协助你操控机械臂。” “那这玩意能用多久，”吴宗注意到手臂内侧有一块三公分见方的发光长方条，上面被分为了三个刻度，应该是机械臂的电量储备。 “如果正常使用，不做战斗用，大概能够维持十到十二小时，”张一说道，但紧接着补充道：“但是这几乎不太可能，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程度过于激烈的战斗，它大概能维持八小时左右，当然，如果你你平时用不到它可以让echo控制它变为休眠模式，这样能够维持更久。” 吴宗耸了耸肩，对张一这个设计不置可否：“装上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那倒也是，”张一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他的确太困了：“最后再着重提醒你两点。” 说着，张一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一，机械臂里内置了一个高频emp炸弹，爆炸以后能够让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电子产品失效，小到心脏起搏器，大到电子炮塔，全部报废。但是要注意，一旦引爆，你的机械臂和echo也会全部失灵。” 接着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机械臂的动力源是一块小型飞轮电池，之所以用这种东西是因为你的手掌中有一个电网激光炮，别那么惊讶，这种玩意早在九十年代就被美国研发出来了，去年德国的莱茵金属公司研发的激光炮已经能打下来无人机了，只不过成本太高，无法大规模运用到战争中，我给你做了一个小型微缩版，虽然不能打下来飞机，但是打穿钢板什么的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吴宗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他不是没见过高科技，上一世终局之战中人类基地发射的超导磁流推进炮就是在末世十年中研发出来的，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张一这个人，这个人的智力和科技水平已经高到令人发指了。 “不用那么崇拜我，”张一骚气地挥了挥手：“这东西也有缺陷，它会在一瞬间耗尽你的飞轮电池，和emp炸弹一样让机械臂和echo失去效果，但是威力挺大。” 说着，张一点了点头像是肯定自己一样：“嗯，应该挺大的。” “应该挺大？”吴宗抓到了张一的重点：“什么叫应该？” “应该就是……”张一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就是我也没试验过这东西有多大威力。” 吴宗一脸问号看向张一：“你确定不会把我炸死？” 张一支支吾吾了一下，也没有回答吴宗的问题，而是快速说道：“食物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太困了，拜拜。” 说完，像逃跑似的溜出了大门，只留下了一句话：“echo！开放对吴宗的最高权限！” “收到，” 吴宗刚要追出去，只听头顶上的扬声器响了，echo平静的女声响了起来：“吴宗，已开启最高权限，请录入您的声音识别锁。” “啊？”吴宗有点懵，摊着手说道：“什么声音识别锁？我应该说点什么？张一没告诉我怎么弄啊？” “录入完成，已加入最高权限库。” 还没等吴宗反应过来，echo已经根据他那几句话识别完成了。 吴宗挠了挠脑袋，没有张一的引导他感觉站在这个工作室里有点无所适从。 他开口问道：“echo，我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的最高权限已经向您开放完毕，根据您和张一先生之前的谈话，我想您应该去找食物了。”echo回答道。 “好，”吴宗点了点头，翻过手腕看向机械臂内侧，三格电量充足。 嗞——嗞—— 随着两声几乎弱不可闻的机械轻响，吴宗握了握机械铁拳，满意地说道：“出发！” 吴宗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咨询过echo绷带并不会影响机械臂性能后，他还是重新捡起了地上的绷带给左臂缠了起来，为的就是不那么招人耳目——虽然现在‘人’也不多了。 跟李冰等人稍微交代了一下，本来吴宗是想自己行动的，但是考虑到自己一趟也拿不了太多东西，索性他带上了方老三跟自己一起搬东西。 超市就在学院里，在他们所在的科技楼的西北方向，距离他们不算远，大概只有两公里左右，将好在echo的覆盖范围以内。 “准备好了吗，”吴宗看着身边稍稍有些紧张的方老三。 他拿着一根金属球棍，对于普通人来说，在末世里尽量挑选一些钝器作为武器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既能有效地打飞丧尸，还不至于像锐器一样卡在血肉中拔不出来。 方老三舔了舔嘴唇，向吴宗点了点头：“行了。” 吴宗带上无线耳机，接着拍了一下大门前的黄色按钮。 隆隆—— 随着一声长绵的金属震动声，四楼厚重的大门缓缓翻了起来，铺满了阳光的通廊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拿了东西咱们就跑，”吴宗一边走一边跟方老三交代着：“跟紧我，一切听我指挥，如果半路出现了什么意外，别想，立马把包扔掉跑，东西咱们可以再拿，但是命只有一条，懂了吗？” “懂了，”方老三深吸了两口气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楼，吴宗一把推开大门。 看起来昨天晚上应该下雪了，地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但是已经被凌乱的脚步踩得泥泞不堪了，阳光充裕地洒在地面上，一阵微风吹动了门外光秃秃的枝桠，上面零星的积雪也簌簌地落了下来。 如果不是末世，吴宗一定会长长地伸个懒腰，舒服的大叫一声。 但是现在不行。 因为他看见距离自己不到三十米的位置，围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丧尸，大概有四五只，隔着这么远，吴宗都能听见它们吧唧吧唧咀嚼人肉的声音。 第四十一章 “法术” 吴宗还在想到底是绕过去还是上前动手的时候，一只正对着他的丧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咯咯咯……” 丧尸裂开了挂满了红白零碎的大嘴，对着吴宗低声一吼，紧接着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四肢着地迅速地朝吴宗冲了过来。 “小心了。” 吴宗反应极快，见已经被发现，右腕利刃出鞘，对着在地上极速爬行的丧尸冲了过去。 丧尸和吴宗这么一动，边上另外四个丧尸也被惊动了，紧随第一个丧尸之后，迅速地朝吴宗两人爬了过来。 方老三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做的不错了，但是看见丧尸这么直直地朝自己冲过来还是有些腿软。 更要命的是他一直以来看到的丧尸都是直立行走的，不管是跑还是走，都应该是两条腿着地，但是面前这五个丧尸却像是壁虎一样，四肢着地朝着他们蜿蜒疾行地冲了过来，不仅速度要比他之前见到过的丧尸更快，而且五个丧尸全都是四肢撑着身子朝自己以一种人类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贴地疾行，这画面看上去十分诡谲怪异。 方老三被吓得鬼叫一声，转身就往后面退去。 与此同时，吴宗这边已经冲到第一个丧尸切进了。 只见吴宗一甩机械臂，铮地一声响，菱形盾牌横在左臂前瞬间撑开。 丧尸两腿发力，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挥舞着双手朝吴宗平着扑了过来，眨眼间爪子已经伸到吴宗身前了。 由于丧尸是趴着冲过来的，由于惯性使然，丧尸整个身子弹起来恰好能扑倒吴宗的腹部，而人体在站姿情况下腰腹其实是比较薄弱的。 在这么快速度的情况下，吴宗知道，一旦自己被扑到立马就会被丧尸按在地上，到时候就比较棘手了。 但吴宗毕竟经验丰富，只见他在丧尸飞扑的同时突然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接着惯性往前滑跪了一段距离，腰身后仰，恰好比丧尸的高度矮了半头，刷拉一声在丧尸的身子下面滑了过去。 就在滑到丧尸正下方的一刹那，吴宗右手闪电般刺出，利刃迅速地在丧尸右眼眶一进一出，闪过两道寒芒，紧接着撑着盾牌的机械臂往上一顶。 只听咕咚一声，彻底死掉的丧尸在空中转了个圈，摔在了地上滚出去老远。 趁这个机会吴宗也直起了腰，脚下没停，趁势飞身而起，一记大力的回旋鞭腿直接把另一个扑过来的丧尸抽飞。 刚一落地，这边第三只丧尸也已经扑到吴宗身前了，吴宗退无可退只得再次举起盾牌。 哐！ 随着一声撞击声，吴宗和那个扑上来的丧尸一同滚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科技楼大门前乱做一团，吴宗在三个丧尸的夹攻下只能不停躲避格挡，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另一边，刚才被吴宗踢飞的丧尸在地上也骨碌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朝方老三冲了上去。 方老三见丧尸过来了，下意识地拔腿就想往会跑，但是刚一扭头，只听‘梆’的一声，方老三的脑袋和钢化玻璃门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哎呦一声。 原来，他已经退到了大门前，身后再无退路。 这时候开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方老三再一回头，丧尸已经冲到距离她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了。 “妈呀！” 方老三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抬起了棍子，这么个功夫丧尸已经扑上来了。 退无可退的方老三把眼一闭，大喝一声照着扑上来的丧尸抡了下去。 嗡！ 咔嚓！ 随着棍子破空的响声，金属球棍刮着风一下抡到了丧尸的后脑上，方老三铆足了劲的这一下只觉得自己像是敲在了铁板上一样，双手都麻了，棍子也脱手而出，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睁开眼睛，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丧尸，后脑上还有一个恐怖的伤口，颅骨都露了出来。 他心头一喜，刚要庆祝自己居然杀掉了一个丧尸，只听脚下传来了‘喀哒喀哒’的声音，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丧尸居然没死，还在磨着牙齿！ 方老三吓得贴着钢化门一屁股坐了下去，心说完了。 但奇怪的是丧尸却并没有扑上来，只是一直在那里咯吱咯吱地磨着牙，看起来像是一副要吃掉方老三的样子。 原来，方老三这一下虽然没有砸碎丧尸坚硬的脑袋，但却打碎了它的颈椎骨，而断裂粉碎的颈椎骨阴差阳错地压迫了丧尸的活动神经，导致它只能在地上不停地磨牙。 丧尸的确不会死亡，但是想要活动四肢，它也需要依靠运动神经。 正当方老三奇怪的时候，只听吴宗那边大喝一声：“方老三小心！” 方老三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挥舞着四肢像个炮弹一样直直地朝自己飞了过来。 那居然是个丧尸！ “我操！”方老三吓得就地一滚，跟丧尸一样四肢着地连滚带爬，一路踉跄到了掉在地上的球棍边上，抄起了球棍，嘴里惊恐地叫到：“这玩意还会飞？” 方老三还没见到过能跳起来那么高的丧尸，下意识地以为这东西居然能飞。 实则不然。 原来，吴宗那边对上三个丧尸着实有些吃力，打一开始吴宗看到那几个丧尸趴着朝自己蹿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暗叫不妙，他知道这是丧尸进化的表现，他万万没有想到丧尸竟然在一夜之间进化了，这种爬行丧尸不论是速度还是反应几乎能和夜间的直立丧尸持平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避开晚上行动的原因。 而就在刚刚，吴宗疲于应付三个丧尸的围攻，一个不小心让其中一个丧尸钻了空子，照着自己的后腰就咬了过来，吴宗余光一看就心说完了，这一下铁定是咬上了。 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吴宗没有任何指令和意识下，机械臂在echo的控制下几乎是和丧尸扑上来的动作同步抬了起来，紧接着，吴宗只听到‘嘭’地一声响，这个丧尸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挥舞着四肢飞了出去。 吴宗下意识地叫喊方老三，让他小心，话音未落，没等吴宗反应过来，机械臂再次抬了起来，一个盾牌冲顶，直接把另外一个试图袭击他的丧尸也磕飞了出去。 这时候吴宗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起腿一个下段劈把剩下的那个丧尸劈倒在地，顺势踩上丧尸的脖子，接着右手刺出，基因金属薄刃硬生生从丧尸眉心穿入，一下子丧尸就不动了。 “厉害啊，echo，”吴宗对着耳机由衷地赞叹道。 不用问，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一定是echo做出来的，通过刚才这短暂的接触，吴宗在才切实的感受到了echo的厉害之处。 它就如同它自己所说的一样，走在了时间的前面，在接触丧尸短短一段时间内整合出了丧尸的攻击动作规律，并且分析出丧尸下一步的攻击动作，有效地替吴宗规避了丧尸的致命一击。 “职责所在，”echo温和的回答道。 说话间，刚才被盾牌顶飞的丧尸也再次转了过来，朝吴宗冲了过来。 比起人工智能加身的吴宗，方老三这边就显得没那么从容了，他迈开腿拼了命朝吴宗这边跑来，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即便方老三已经拿出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了，但怎奈身后的丧尸实在太快了，手脚并用的丧尸四肢飞速舞动，不过三个呼吸间就已经追上了方老三。 紧接着，丧尸再次窜了起来。 好死不死，方老三慌乱中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眼看着丧尸已经扑到了方老三的身上，方老三甚至已经听到身后的风声了，他在倒下前看到了吴宗距离自己还有个三四米，虽然不远，但显然这时候吴宗再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方老三绝望地‘妈呀’一声，接着重重地摔了个大马趴。 嗒！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一声轻响自吴宗那边发了出来，接着方老三看见地上丧尸映出来的阴影像是突然被吸走了一样，诡异地改变了方向，挂着风声直奔吴宗而去！ 飞走了？ 阴影掠过，方老三抬头惊讶地看到丧尸直挺挺地超吴宗平飞了过去。 噗嗤！ 随着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朝吴宗飞过去的那个丧尸的脑袋挂在了吴宗手上，不再张牙舞爪了，身子像一件大衣被挂上了衣架一样轻轻摇摆了两下，不动了。 吴宗撤回基因利刃，把死掉的丧尸扔在地上，快步走上来拉起了方老三：“没事吧。” 方老三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有点发懵：“没，没事。” 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宗，眼神中带着三分惧惮，三分崇拜，诧异的开口道：“你，你还会法术？” 方老三实在想不通吴宗怎么能够把一个已经扑到自己身上的丧尸拽过去的，虽然这有点扯淡，但是以他的想象力也只能猜测吴宗会些类似于‘吸星大法’一样的法术。 吴宗当然不会法术。 丧尸只是看起来像被超强吸尘器吸过去了一样，但实际上是吴宗弹射了机械臂的勾爪，抓住了丧尸，紧接着把它拉了过来。 慌乱之中的方老三当然没有注意到吴宗的勾爪，这才误以为吴宗还有武林绝学。 而最一开始，之所以echo能够控制机械臂把丧尸击飞，完全仰仗于机械臂内置的空气斥力炮，通过压缩空气形成斥力，用气浪把丧尸击飞，而斥力炮的后坐力则被机械臂自动抵消了，至于怎么抵消的，吴宗刚才也并没看清。 他问了问echo，结果得到了一堆专业术语，吴宗虽然不怎么懂专业术语，不过大致的原理他倒是理解了，在机械臂靠近手腕的位置上还有一圈小型的喷射口，再发动斥力炮的时候这些喷射口也会同步发出气流，从而抵消后座。 当然，这个东西也非常消耗机械臂能量，刚才吴宗还特意看了一眼，光是这个斥力炮发动这一次就整整消耗了一格电量。 看着方老三样子，吴宗突然玩心大起，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曾经拜师习武，学了五年就会了这一招，不稀奇。” “啊？”方老三听完吴宗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已经够稀奇了，小兄弟你能不能教教我？” 吴宗装作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不行。” 接着，他背上背包，迈腿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方老三见状赶忙捡起地上的球棍跟了上去：“哎你教教我吧。” “这是童子功。” “那我没你那么厉害也行，我就能吸个棍子过来就行。” “你根骨不行。” “你教我一点吧，就一点……” 第四十二章 收获颇丰 “嗨，就这么大啊，”方老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三层高的建筑，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大商场呢。” “大学里能有这么大的超市已经不错了，”吴宗倒没在意：“哪怕它再大，凭咱俩也不可能搬空了它。” “那倒是，”方老三挠了挠脑袋。 吴宗迈步走向大门，招呼身后的方老三道：“走吧。” 超市的大门已经完全损坏了，对开的大门已经倒了半扇了，另外没倒的半扇也只剩一个岌岌可危的门轴挂在金属门框上，玻璃已经碎了，只剩些细小的玻璃碴子直在金属框上，大门里一片漆黑，里面相较于门外更加湿重阴冷。 吴宗小心翼翼地用机械臂清理掉锐利的玻璃碴，开启机械臂的手电筒，率先走了进去，方老二见吴宗进去了，也开启了手中的狼眼手电跟着吴宗一起走了进去。 超市的前厅是一个空场，本来是整齐地摆放着购物用的手推车的，但是现在却一片狼藉，地上除了横七竖八凌乱躺倒的推车以外，只剩下大片干涸的血迹。 两人晃着手电左右照了照，右手边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副占满了一个墙面的巨大画报，上面写着‘嘉惠超市’，画报靠近下面的部分已经被撕烂了，露出的墙面上有着大片大片的喷溅状血迹，想来当时在这边遇到袭击的人不在少数。 吴宗站在原地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他回头低声对方老三说道：“尽量拿罐头和压缩饼干，不用拿水，太重。” “好嘞，”方老三缩着脖子点了点头，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棍。 吴宗张开盾牌，右手基因利刃支出，放轻脚步向前走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再次穿过前厅的破烂大门，终于来到了超市内部。 超市一层一片狼藉，不少的货架子和冰柜都翻倒在地，一股混在着血腥恶臭和腐烂食物的味道在充斥了整个超市，吴宗第一步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脚底下有一滩液体，不知道是水还是尸体腐烂产生的尸水。 “呕，”方老二干呕了一下，恶心道：“这什么味儿啊，太恶心了。” “别想就不恶心，”吴宗用手电筒四周照了一下，隐隐约约辨认出左手边应该是食物：“这边走吧。” 他带着方老三小心地迈过翻到的货架，走了大概有十几米。 “诶，那边，”方老三突然叫住了吴宗，晃着手电指着不远处一个倾翻的货架下面一堆圆形小罐子的东西：“那是不是罐头。” 吴宗顺着方老三指的方向看去，眯着眼看了看，接着走了过去在地上捡起来一小罐，只见罐身上写着——金枪鱼罐头。 吴宗翻过来又看了看罐子底下标注的生产日期，见到是最近的，回头对方老三说道：“装点这个。” 一边说着，吴宗一边取下身后的背包，往里面装进去了十来罐罐头。 “诶这边还有午餐肉的，还有玉米的，”方老三绕到货架的另一端跪在地上，兴奋地往包里面装着罐头。 “差不多行了，”吴宗装了得有二十多罐，对方老三说道：“咱们再往里面走走，最后装不满了再从这边拿点，反正这离门口近。” 方老三是个贼，手速不必多说，吴宗话音没落的时候方老三已经基本快把大背包装满了，但是听吴宗这么一说才恍然点了点头：“对啊，要不然还怪沉的。” 说着，又开始往外哗啦哗啦地掏罐头，把它们码在一起，心说等一会走的时候我还能抱一摞。 这边方老三正掏着，吴宗站起了身准备再看看超市里面有点什么，但是这么刚一站起来就感觉脖子后面吹过了一阵凉风，像是有人故意往自己脖子上吹气一样。 吴宗心中一惊，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迅速转身把盾牌横在身前：“谁！” 手电筒照过去，身后空空荡荡的，除了一排倾斜的货架和一个倒在地上的冰柜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咋啦，”那边方老三终于弄好了背包，探头探脑地问道：“是有啥东西吗。” 吴宗摸了摸后脖颈，再次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往里面走吧。” “哦，”方老三站起来跟上吴宗。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截，路过的无非都是一些膨化食品和碳酸饮料，在路过糖果区的时候方老三还偷偷抓了一把巧克力放在了背包里。 “你要那玩意干嘛，”吴宗恰巧看见了，有点哭笑不得的问道。 “啊？”方老三满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吴宗还是发现了，不由得一愣。 接着他挠了挠脑袋，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解释道：“嗨，给小安吃的，小孩不都喜欢吃点这个巧克力啊，棒棒糖啥的嘛，况且这玩意也不占……我操！” 方老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想撞到什么了一样，身子突然往后仰去，嘴里惊呼一声。 “怎么了？”吴宗下意识举起盾牌，快步移动到方老三身边。 只见方老三双手跟着了魔一样往脸前划拉了两下，像是在揪什么东西。 “方老三？”吴宗反应极快，看着方老三怪异的举动立马站在了原地，不再靠近方老三，身体绷紧做出了一个战斗姿态，试探性地开口呼唤他。 只见方老三又划拉了两下，接着拍了拍胸口，摆了摆手：“没，没事，我操吓我一跳。” “什么玩意，”见方老三还能说话，吴宗不禁松了一口气，走到了方老三身边。 方老三摊开了手，借着手电的光亮吴宗看到方老三的手上抓着两根细绳子，跟捆粽子用的那种小细尼龙绳差不多，但是方老三手里的这种绳子好像更光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能微微透光，像是半透明的。 “这什么东西，”方老三还在微微气喘，看起来这一下的确把他吓得不轻：“突然就糊我脸上了，吓我一跳。” “哪挂住的线吧，”吴宗摇了摇头四周看了看：“不知道。” 方老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索性拍了拍双手，想把这东西扔掉，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东西似乎很黏，方老三无奈蹭了蹭裤子才勉强把这两根尼龙绳扑拉掉。 两人接着转悠了一下，一直到一层的最深处也没有再找到什么既能长时间保存有比较顶饿的东西。 虽然没找到其他的食物，但幸运的是在一层的深处两人发现了通往二层的滚梯，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滚梯的另一端竟然还有一个楼梯，应该是通往负一层的。 “这还有地下呢？”方老三伸长了脖子往楼梯下面看去，但是无奈下面太黑暗了，即便是狼眼手电也只能堪堪照亮一个小范围。 “先回去一趟吧，”吴宗也往下看了看，接着拍了拍方老三：“咱们还得来两趟呢，估计压缩饼干跟速热便当什么的在二楼。” 方老三点点头，最后拿手电往下面晃了晃，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方老三似乎感觉在楼梯的尽头第地面上有一块什么东西凸起来了，好像是有人在地面上摆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制品一样，那一刹那本来光滑平整的地面像是突然凸起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诶？”方老三吸了口气小声地哎了一声。 “怎么了？”吴宗回头问道。 方老三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睛，接着摇了摇头：“没事，看花了。” 说着，他又拿着手电往下面扫了扫，地面平平整整，看不出来半点异样。 我可能是太紧张了。 方老三眨了眨眼睛，新说自己可能是眼花了，没多想，跟着吴宗走出了超市。 临出来前，两个人把背包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头，吴宗还在收银台边上的搜罗了一大堆士力架，用来塞满背包的空隙。 顺便吴宗还在超市入口的右手边无意中发现了挂在架子上一排排的衣服，由于之前机械臂张开的盾牌把自己这件衣服的袖子撑破了，吴宗正好也换了一件衣服，重新把机械臂隐藏在了袖子里，可惜的是吴宗手里再没有绷带了。 两人这一趟超市之行可谓收获颇丰，回到科技楼，两人招呼着张一清点了一下收获的物资—— 一百零五罐金枪鱼罐头，九十二罐午餐肉罐头，还有十二罐玉米罐头，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士力架还有方老三装回来的一些巧克力，俩人这一趟就搬回来了一百多斤的食物。 吴宗倒是还好，但是方老三可是累够呛，毕竟五十多斤，相当于扛着一袋子大米走了两公里，倒也着实辛苦。 虽然这一趟回来带回的物资看上去不少，但是对于他们这个九人小营地来说，想要吃两个星期，这些储备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方老三虽然累，但是知道这时候累点完全是为了接下来半个月能吃的饱，随即只休息了一会，喝了口水再次跟着吴宗折回超市，准备拿一些压缩食品，或者速热便当之类的主食。 这次再返回超市，路上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但越是这样，吴宗越是感觉有些不对头，他宁可再碰见几只那种进化丧尸也不愿意面对这个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学院。 人都去哪了呢？ 吴宗一边走心里一遍犯嘀咕。 第四十三章 再探超市 人就怕有心里犯嘀咕，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心里开始对一件未知的事物感到疑惑，就会一直不停地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未知上面。 吴宗也不例外。 在他注意到这个反常后心里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诚然，他知道丧尸会有规律的进行迁移，但是他还从来没看见过迁移地这么干净的丧尸群，按理说学院算是这个郊区里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了。 但是从他们第一天晚上到这边一直到现在，甭说活人，连所遇到的零零星星的丧尸加一起还不到二十个，至于活人，他们也只看到了张一五个人。 所以人都去哪了？ 吴宗心里盘算着，哪怕是最好的情况，假设一半人都撤走了，那剩下的一半人呢，是躲起来了？ 开玩笑，那么大的一个科技楼就剩下了张一他们那点人，如果有幸存者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躲进科技楼。 变成丧尸了？ 显然这个可能比较大，但是问题是丧尸呢？ 吴宗想不到任何一种可能让整个学院都变成一座空城。 想着，吴宗和方老三两人再次走到了嘉惠超市的正门口。 吴宗停住了脚步，扭头嘱咐方老三道：“这地方感觉有点邪门，咱们拿了东西就走，动作快点。” “哦哦，”方老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怎么了，有啥不对劲的？” 吴宗皱了皱眉头，咂了咂嘴：“你没发现这边丧尸出奇的少吗？” 方老三听了吴宗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恍然道：“好像是啊，咱们开车过来，一路高速上碰见的丧尸好像都比这边多。” 想了想，方老三接着说道：“嗨，没准都在宿舍楼那边呢，毕竟那边学生可能多吧，不是都说现在大学生都不上课，成天都在宿舍躺着吗。” 吴宗不禁一笑，挑了下眉毛，点了点头：“但愿吧。” 说着，两个人再次进入超市。 一层已经没有再逗留的价值了，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去二楼找找有没有压缩食品，两个人动作很快，七拐八拐就再次来到了一层深处的楼梯口处。 这回吴宗留了个心眼，他先把外套脱下来了，只剩下了里面的保暖衬衣，把左边袖口卷了起来，露出里面的机械臂，免得一会盾牌再把衣服袖子撑烂了。 吴宗撑开盾牌，用手电照了照楼上，看不清楚什么，接着他再次侧耳听了听，见没什么奇怪的声音。 “走，”吴宗跟方老三示意了一下。 两人快步走上二楼，打着手电筒四处翻找起来，没过一会，又是方老三率先找了压缩饼干。 但是这次显然没有他们在一楼时那么幸运，压缩饼干应该是不太好卖，因此超市货架上只摆了二十几袋。 吴宗匆匆把这点少的可怜的压缩饼干放进了包里，不禁犯起了愁，心说怎么就这点呢。 “这也不够吃啊，”吴宗一边嘀咕着，一边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想看看还有没有速食便当或者自热火锅什么东西，好歹再随便装一些。 正在吴宗有些沮丧时候，方老三突然招呼道：“诶诶，这边有个库房！” 吴宗眼前一亮，寻着路朝方老三走了过去。 方老三迫不及待的一推库房门，只听吱扭一声，库房门应声而开。 “没锁？”吴宗皱了皱眉。 按理说库房这种地方一般情况下一定是上锁的，但这个库房门不仅没锁，甚至连关都没关上，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等会！”吴宗赶紧低声喝住了正想往里面走的方老三，示意他回来，小声说道：“里面可能有人。” 吴宗把方老三说的一哆嗦，赶紧一溜小跑站到了吴宗身后。 吴宗之所以这么判断完全是因为想起了当时在三院时，自己差点被李冰一手术刀捅死，但至于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吴宗又没有透视眼，他也不知道。 “朋友，”吴宗慢慢走向库房门，试探着说着：“我们是活人，没有恶意。” 说着，吴宗拿手电往库房里晃了晃，库房里一片灰尘，在手电的照射下一粒粒漂浮的尘埃显得格外清楚。 似乎是不像有人在。 “你好？” 吴宗再次说了一声，同时右腕的基因利刃缓缓伸了出来。 他轻轻推开库房门，没有急于进去，而是以门框为中轴线缓缓转动身躯，将手电环绕着一点点照向库房。 这是一种被叫做‘切派’的进攻房间方式，由以色列开发，广泛运用于美国特勤队，是一种安全可靠的进攻方式，这种进攻检视能在自身暴露面积最小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上看清屋内情况。 屋内都是扬起来的尘土，里面堆着不少纸箱，有的封着口，有的被打开了，还有几个纸箱倒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摊了一地。 吴宗抬脚走了进去，扇了扇漂浮的尘埃。 里面没人，但是一定有人来过，而且看得出来这人离开的时候好像很急，连箱子都打翻了几个。 等等。 看到箱子倒下的样子吴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看到有一个纸箱子被拉出去了很远，几乎都要到门口。 看起来这个人不像是因为着急自己离开的，反倒是像被什么东西拽走了，情急之下这个人拽住了一个箱子，但是还是没有阻止被拖走的下场。 想到这，吴宗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蹲下身捡起箱子里掉出来的一带东西仔细看了看。 压缩饼干！ 吴宗眼前一亮，心说方老三的运气是真的好。 不管怎么说能找到食物就是好事，这地方的确有点诡异，他俩最好还是拿了东西就走。 想到这，吴宗招呼到门口的方老三：“这是压缩饼干，进来快装，装完咱们赶紧走。” 方老三应了一声，两人在库房里迅速装满了两大包压缩饼干，方老三还想再找找有没有绳子，看看能不能捆上再拖走一箱子，但是吴宗总觉得这地方有些瘆人，让方老三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走出了库房。 吴宗抬脚刚迈出半步，突然间，手电筒的白光晃过卖拖把的架子，吴宗猛然间好像看到那边挂着的拖把杆弯了一下，就像是有一缸水突然摆在了拖把前面，扭曲的光折射让拖把杆看起来像是弯了一下，一闪即逝。 再等吴宗把手电照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拖把杆再次恢复了正常。 “嘶，”吴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什么玩意。” “怎么了，”方老三在附近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值得一拿的东西，刚转回来就看见吴宗疑惑地看着远处的拖把 他看着吴宗的表情，犹豫着说的：“咱们，是还得做卫生吗？” 听到方老三这话，吴宗忍不住噗嗤一乐：“做个屁，我就是看见那边刚才好像有点不对劲，也可能是我眼花了。” 方老三一听不用做卫生，不禁松了一口气，以前跟着那个光头做贼的时候，窝点里的地就是他负责扫，他实在是不想再当清洁工了。 方老三刚要转身继续找，却突然意识到刚才吴宗说自己好像是眼花了，他猛然想到他俩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当时看了一眼负一层，似乎也看到了点什么东西，当时他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想到这，他猛然拉住吴宗：“吴兄弟，这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吴宗见方老三好像有点紧张，开口问道。 “你刚才看见啥了，”方老三问道。 “我好像看见一个什么东西在那边闪过去了，那个拖把杆好像弯了一下，”吴宗如实说道。 听到吴宗这话，方老三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还记得咱们头一次来的时候，我，我拿手电照了照负一层吗。” 吴宗点点头。 “我，我看见地面凸起来了一下，”方老三说着，头上就见了汗：“就跟，就跟一个透明的海蜇从地面上窜过去了一样。” “这，这是不是有鬼啊。”方老三声音发虚。 本来吴宗没怎么在意，但是听方老三这么一说不禁心中一颤。 显然方老三看见的情况跟自己看见的情况一样，这么说来他俩一定都不是眼花了。 他俩看见的显然都是一个透明的东西一闪而过，本来这东西在平时应该看不见，但是因为狼眼手电的光束很集中，造成了光线打在这东西身上的时候折光率与周围环境不一致，这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 吴宗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好念头——挂到方老三头上的粘腻丝线，被拖走的不知名的人，还有闪过去的透明影子。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把把钥匙，他们排列组合在一起，在这一刻打开了吴宗一直解不开的那个锁——为什么这个学院人会这么少。 他的手一瞬间竟然有些哆嗦，将机械臂缓缓往头上抬了起来，狼眼手电切换成广角光模式，跟着机械臂一同照向超市的天顶。 方老三跟着吴宗的光亮抬头往上看去。 天顶上，笼罩着一大片像是白雾一样的东西，铺满了整个超市二层的顶棚。 方老三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接着他再也移动不了半步，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让他的瞳孔紧缩，双腿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险些跪在地上——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雾，那是一层层密密麻麻，层层叠加的细密蛛网！ 蛛网一层盖过一层，它是如此密集，像是一块巨大的白色口香糖一样粘满了天顶，如果仔细看去，在一层层叠加的蛛网之上，数也数不清的一人高像是巨大蚕茧一样椭圆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蛛网，一层盖着一层，像是一个反过来的万人坑。 吴宗知道，那些‘蚕茧’里面都是人！ 怪不得这个区域根本没什么人，连丧尸似乎都很少见。 吴宗这才明白过来——所有人都被挂在这了。 吴宗甚至比方老三更加恐惧，因为他深知他们到底遇到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尽力克制住自己抖动的身体，抬手一推方老三，用尽全力朝着已经被吓傻的方老三大吼了一声：“快他妈跑！” 第四十四章 幽灵蛛 方老二本来都已经傻了，经过吴宗这么一推这才把他推醒了，“妈呀”一声，拔腿就跑。 “这是什么玩意编的！”方老二大惊失色，一边跑一边惶恐地问道。 “幽灵蛛！”吴宗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回答到：“一种透明的变异蜘蛛。” “这上边得吊着上千人了！”方老三想想刚才看见的情形就头皮发麻：“这得有多少蜘蛛啊。” “就一只！”吴宗说着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货架子。 这时候的吴宗也顾不上什么声音响不响了，整排货架子被吴宗一脚踢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吴宗说的没错，由于捕食习性关系，绝大多数的蜘蛛都是独居生物，幽灵蛛也不例外。 “就一个？”方老三两腿倒腾的飞快，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么大一片的蛛网居然只是一个蜘蛛织出来的。 紧接着，两个人同时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那是一种类似于狗爪子走在瓷砖上的哒哒声，但是远远比那种声音要密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的，吴宗感觉像是身后有一大群狗在默默地追着自己。 吴宗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那是蜘蛛的腿在地上敲打出来的声音。 吴宗连想都不敢想，那玩意到底有多大，才能在地上敲出来这么大的声音。 这时两人已经跑到了楼梯口上。 刚要下楼，吴宗只觉得脑后一凉，本能地把方老三推了出去，自己身子一矮，直接把身体缩成一团抱着脑袋朝楼梯下滚了下去。 一时间身体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撞击，让吴宗忍不住闷哼一声。 但不得不说这招的确行之有效，至少比他们一阶阶跑下去来的快多了。 随着方老三的惨叫夹杂着两个人叽里咕噜滚动的响声，两个人狼狈的从二楼硬生生滚到了一楼，身子受到惯性滚出去了老远，一直撞到墙上两个人才总算停了下来。 这一下子把方老三撞得七荤八素，本来他就没什么准备，再加上他也没有吴宗那么好的身体素质，这了一路翻滚让方老三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了，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胃里止不住地翻滚，险些让他吐出来。 没给他半秒喘息的机会，吴宗一骨碌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方老三的胳膊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来不及说话催促，拉着晕晕乎乎的方老三就往门口跑去。 身后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样如影随形，如果不是吴宗一直拽着方老三恐怕方老三早就被那幽灵蛛啃了。 两个人惶惶如丧家之犬，疯了一样往超市大门口奔去，就在门口的亮光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吴宗听到身后又是一阵恶风袭来。 吴宗急中生智，抬起机械臂打出钩锁，钢爪瞬间弹射而出钉在了一层的天花板上，吴宗往前一窜拉着方老三的后领子腾空而起。 嗡！ 一阵风声扫过，幽灵蛛带着如同小刀子一样倒刺的前爪看看扫过吴宗的脚底，如果再慢半步，恐怕这一下就要把他的双脚都斩断了。 吴宗带着方老三，像人猿泰山一样借力荡向超市门口，门口的光亮越来越宽阔，希望就在眼前了。 就在两人即将飞出门口的一刹那，意外发生了。 只听钢缆发出了咔嚓一声响，接着，吴宗只觉得身子一沉，两个人像是甩脱了手的悠悠球一样直着飞了出去。 钢缆被切断了！ 吴宗一下就反映了过来，在空中用尽全力把方老三踹向了门口，而自己却直着砸向了墙面。 哗啦！ 嘭！ 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方老三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痛叫一声，身子直接滑出了大门。 方老三从来没觉得过阳光是如此美好，虽然身上疼痛难忍，但现在见到阳光简直比自己的亲爹都亲。 他在水泥地上拱了两下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发现吴宗不见了。 吴宗还在里面！ 方老三扭头就想冲回超市，但是看到超市门口的样子却傻眼了—— 整个超市的大门，全都糊上了白色的粘腻蛛网，层层叠叠，像是在超市的大门口砌上了一层严严实实的石膏墙。 嘭！ 吴宗重重地撞在了墙面上，闷哼了一声，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停，一旦停了恐怕眨眼之内自己就会和二层那些尸体一样被挂在顶棚上。 他在地上再次迅速站起身想往门口跑去，但却突然发现只这么一会的功夫门口的亮光竟然没有了，心中不禁诧异。 一错神的功夫，耳边夺命的风声再次响了起来。 嗡！ 吴宗下意识往后退去，但他知道自己还是慢了。 完蛋！ 吴宗心中暗叫一声。 只听噗嗤一声，吴宗先是觉得胸口一麻，接着，一股温热遍布了整个胸口。 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倒。 机械臂上的手电在吴宗倒下的一瞬间晃到了幽灵蛛，吴宗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细长透明影子跟着摔倒的自己一并落了下来。 那是幽灵蛛的前腿。 嘭。 吴宗的后背撞在地面上，身子重重地摔倒，那个锋利的影子已经距离吴宗的胸口只有两拳距离了。 这一下肯定能把自己扎个透心凉。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吴宗的机械臂手腕上突然亮起一道火环，本来是用作抵消斥力炮后座的环装喷射口在此时发动了，随着一声嗤响，机械臂竟然带着吴宗瞬间滑了出去，堪堪躲过了幽灵蛛这致命的一击！ 当！ 锐利的影子擦着吴宗的裆部重重顶在地上，吓得吴宗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宝贝差点就没了。 吴宗反应也是够快，见自己侥幸没死，机械手撑地，翻身起来，拔腿重新往二楼跑去。 这里的太黑了，一层并没有窗户，整个一超市一层伸手不见五指，更何况这个幽灵蛛是透明的，在这里跟它缠斗无异于瞎子看报，而二楼虽然光线也非常差，但好歹还有两个窗口，站在窗口附近还能勉强看清周围。 但是意外的是还没跑两步，吴宗就感觉两腿一软，眼前一花，险些跪在地上。 显然胸口的那一下让他中毒了。 吴宗只感觉一阵阵的头晕伴随着恶心袭来，让他有一种想趴在地上呕吐的冲动。 但是他强忍着这种感觉，舌头抵在上牙膛上极力抵抗着这种生理反应，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这种毒素最初期的症状。 用不了一刻钟，这种毒素就会麻痹掉自己的中枢神经，让自己停止呼吸。 他现在不能停，而且更糟糕的是不能逃跑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种毒素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胸口上的伤口也一定会令自己感染真菌，让自己变成一头丧尸。 现在的吴宗已然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想办法弄死这只鬼东西，拿到它的强化核，才有可能死里逃生。 他狂奔上二楼，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个透明的怪物现行。 敌在暗自己在明，如果不能有效地看见幽灵蛛的话，那么自己就会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这鬼东西左一下右一下，自己迟早会被它捅死。 问题是怎么让它现行呢。 吴宗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楼梯，期间右腿又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虽然伤口很大，但好在是幽灵蛛的毒素让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了，吴宗只觉得伤口处麻酥酥的，感觉像是伤口正在结痂一样。 其实本来这种毒素的作用一是麻痹中枢神经，二是一旦没有了痛觉，人会一直不停的跑，这样会加速血液流失，让人活活跑死，不管怎么着，一般人被幽灵蛛豁上一下子都必死无疑。 但是吴宗却有着伤口愈合的能力，一时半会不用担心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对于他来说，失去痛觉在阴差阳错中到变成了好事。 幽灵蛛没有太高的智商，只有捕食的本能驱动着它进行攻击。 而恰恰是蜘蛛捕食本性的使然，让它在重创两次猎物后降下了攻击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吴宗后面。 动物在捕食中通常会选择会节省体力的方式——它在等待着这个猎物自己倒在地上，接着自己便能上前将猎物捆成丝茧，往他身体里注入消化液再一口口吸食殆尽。 纵然修复强化核加身，吴宗还是每跑一步都留下一小滩血脚印，他剧烈的喘息着，拖着重伤的身体拼命往窗户边上靠去。 猛然间，挂在立柱上的一个红色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消防箱。 吴宗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让幽灵蛛现行了。 只见他抬起机械臂砸碎了消防箱的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掏出来一罐干粉灭火器。 幽灵蛛见吴宗停下了脚步，也驻足不前了，在距离吴宗六七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吴宗根本看不清幽灵蛛，他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空间像是立了一块凹凸曲折的玻璃，让货架的边角和那边的立柱显得有些弯曲，像是整个空间有些微微扭曲了一样。 “不追了？”吴宗穿着粗气看向那片扭曲的透明，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 幽灵蛛显然不会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戳在原地，等着吴宗毒发身亡。 “那该我了啊。”吴宗像是在跟幽灵蛛商量一样，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吴宗突然一拧身，机械臂拽着灭火器的喷口大力抡向了幽灵蛛！ 灭火器在空中发出一声破空闷响，像是个红色的炮弹一样朝幽灵蛛飞了过去。 吴宗这一下子用尽了全力，加上机械臂助力，灭火器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幽灵蛛身前。 甩出灭火器后，吴宗顺势抬起机械臂，拇指食指竖起，三指收回，做出了一个玩具手枪的姿势，右眼紧闭，左眼瞄准了灭火器。 嘭！ 一声惊雷般的枪声在安静的超市中炸响！ 灭火器应声爆炸，洋洋洒洒的白色干粉在幽灵蛛的面前飞扬而起！ 第四十五章 殊死一搏 一瞬间，砰然炸开的白色烟尘挡住了幽灵蛛的视野，那一声巨大的枪响也惊到了它。 只听“叽啦”一声怪异的叫声从幽灵蛛的腹部传来，紧接着幽灵蛛高高扬起锋利的前爪，一个蹿越突破了烟尘直扑吴宗！ 铛！ 锋利的前爪一下把消防箱劈成两半废铁，奇怪的是吴宗却消失了。 正当幽灵蛛疑惑时。 嘭！ 在幽灵蛛的左后方，又是一声枪响传来，接着白色的粉末再次飞扬起来，吴宗出现在了另一个消防箱旁边，又往幽灵蛛身上丢了一个灭火器。 接下来，吴宗故技重施，身形如鬼魅一般不停地转换着方位，准确地把一个又一个灭火器丢向幽灵蛛，并且一个个打爆。 五声枪响，五罐灭火器。 随着最后一发子弹的射出，超市里出现了几秒短暂的寂静，但这阵寂静马上就被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尖叫打破了。 叽啦—— 幽灵蛛发出诡异的尖叫，显然被激怒了。 紧接着吴宗看到在白色的烟尘中，一个巨大的白影豁然冲了出来！ 细腻的干粉附着在幽灵蛛细密的绒毛上，终于让它现出了身形，隐在暗处的吴宗这才清楚地看到，原来这个幽灵蛛居然足足有一辆卡车那么大。 一瞬间，一阵后怕袭来，让他的冷汗流了下来。 这家伙比他从前见过的幽灵蛛大上两圈都不止，这就意味着刚才他们在二层搜压缩饼干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贴着这家伙的脸过去的，而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和一般的蜘蛛略有不同，幽灵蛛光是身子就分成了四节，和它巨大鼓胀的腹部比起来，身体显得非常细窄，八条尖锐的多节爪肢分布在身子两侧。 此刻，这只被激怒的幽灵蛛像是一个失控的巨大铲车一样，两支前爪舞动的虎虎生风，三四米长的一个个货架，对比起这个巨大的怪物起来简直像是大号积木一样，被它的前肢一划就碎，不管是玻璃瓶还是塑装袋都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不时被幽灵蛛踩扁，一时间整个超市一阵翻江倒海，货物坠地夹杂着货架摩擦地面的噪音震耳欲聋。 幽灵蛛疯狂地扭动着庞大身躯，砸翻一排排尖啸着货架寻找吴宗。 而吴宗此刻正吊在天棚上看着幽灵蛛狂躁的表演。 原来，吴宗在打完五个灭火器之后灵机一动，再次射出了机械臂上的缆索，虽然没有了勾爪，但是别忘了天棚上还有幽灵蛛的网。 虽然可能一两根蛛网的黏性并不大，但是天棚上可是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大片蛛网，这种庞大数量聚合起来的蛛网黏性就非常大了，几乎缆索打到蛛网的一瞬间就被黏上了，吴宗控制着机械臂把自己拉到一个足够高但却将将碰不到蛛网的位置上，等待着时机。 吴宗升上来才近距离看清了这个顶棚上的情形——密密麻麻的蛛网联合交织着，一片片蛛网不知道到底叠了多少层，一个个比自己都大上一圈的丝茧密密麻麻不规则地夹在蛛网中，整个蛛巢像是一个夹满了蓝莓果的巨大千层饼一样堆在顶棚上，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吴宗看了看机械臂的能量，还有一格半多一些。 他扶了扶耳机，极力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echo？听得到吗？” “听得到，先生，”echo回答道：“我是通过骨传导收声的。” 吴宗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还能听到echo的声音无疑给了他许多安慰。 “还能发动那什么电什么激光枪吗？”吴宗担心地看着机械臂的电量，接着甩了甩头。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前已经开始闪过黑斑了，不知道是毒素还是失血的影响。 “电网激光炮，”echo纠正到，语气听上去还算轻松：“没问题，预热两秒发射，只不过威力会减弱一些。” 吴宗看了看下面还在疯狂打砸的幽灵蛛，凝神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只剩下半格呢？还能发动吗？” “半格？”echo的声音迟疑了半秒说道：“原理上来说可以，但是威力会再度减弱。” “好，”吴宗心中有了盘算，点了点头再次扶了一下耳机：“把控制权完全交给我。” “但这样同样会把我的自动应激系统关闭，”echo的声音有些担忧：“您确定吗？” “确定，”吴宗没有犹豫，下令道：“记得一会我飞出去的时候解开缆绳。”。 虽然echo不管是反应力还是计算能力都远高于自己，但如果论战斗经验，吴宗要远远高于现在的echo，他知道，现在只有赌命一搏才有可能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下面狂乱的幽灵蛛依旧在疯狂舞动着爪子，货架子和货物都已经成了稀烂的碎片，但它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关闭反后座系统。”吴宗盯着下面的幽灵蛛，慢慢地摇动双腿，慢慢地被自己荡向幽灵蛛的方向开口说道。 一下。 两下。 三下。 就在吴宗的身子与下面的幽灵蛛呈垂直的一刹那，吴宗费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绷紧了身体，同时下达了指令：“斥力炮。” 嘭！ 只听机械手前突然传来一声爆鸣，接着，吴宗的身体像是一个炮弹一样极速射向幽灵蛛！ 与此同时，机械臂内的绞盘松开闸断，随着刺耳的‘吱吱’声，高速拉动的钢索在绞盘上摩擦出一长串的火花，从抓钩出口处喷射出来。 斥力炮推动着吴宗挂着一溜长长的火花，闪电般地撞向幽灵蛛，这边幽灵蛛在听到那一声爆鸣之后迅速转过了身，举起了锋锐的前爪同时刺向了飞过来的吴宗。 不得不说，幽灵蛛的反应非常迅捷，如果吴宗光凭自身重量和惯性想跳到幽灵蛛身上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就凭幽灵蛛的反应速度，吴宗飞不到一半就会被幽灵蛛扎死。 但吴宗聪明地选择了斥力炮推进，幽灵蛛锋利的前爪看看擦着吴宗的机械臂蹭了过去，只听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机械臂上再次溅出了一团火花。 接着只听咚地一声，吴宗双脚着地，踏上了幽灵蛛的后背，但是毕竟冲击力太大了，加上吴宗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状况很差，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幽灵蛛背上掉下去，但好在他眼疾手快，右手利刃狠狠扎如幽灵蛛的后背甲壳之中，豁出一条两米多长的口子，勉强稳住了身体。 但这一下，无疑让本就怒火冲顶的幽灵蛛彻底陷入了疯狂。 叽啦！ 幽灵蛛的八条腿开始疯狂甩动，周围的散落的干粉和金属碎片像是被龙卷风吹起来一样胡乱的飞了起来，粗壮的节肢时不时抽在两米见宽的正方高大立柱上，每一下都会把混凝土立柱削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一时间整个二楼烟尘四溅，混乱不堪。 吴宗尽力趴在幽灵蛛的背上，像是趴在了一辆正在行驶在山地里颠簸不堪的越野车上，整个人不停地被甩飞再砸下，更糟糕的是幽灵蛛背上那细密的绒毛居然粗得像一根根松针一样，而且远比松针坚硬，随着吴宗身体的上来下去，不停地扎进吴宗的衣服里，刺穿他的皮肉。 吴宗尽力扭开自己的脸，避免这种尖刺直接扎进眼睛里，趁着自己被甩到高处的时候机械臂高高扬起。 噗！ 随着一声闷响，机械臂借着基因利刃划出的口子捅进了幽灵蛛背上的伤口，让幽灵蛛再次惨叫了一声，猛地一蹿，直接让自己的身体往立柱上撞去。 咚！哗啦！ 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粗壮的混凝土立柱居然硬生生被幽灵蛛撞碎了，水泥碎块像是下雨一样带着烟尘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浓雾，巨大震动把吴宗再次甩飞起来。 如果是在原来，这一下吴宗肯定会被远远地甩飞出去，但是现在吴宗有了液压助力的机械臂，不得不说，机械助力的力量的确要远超他目前的极限力量，，甚至超越了他身体极限的承受力量。 只听嘎啦一声，吴宗的肩膀一下就被巨大的惯性甩脱臼了，但机械臂却依旧牢牢地抓在幽灵蛛甲壳的开裂处。 这全力的一撞不仅没有把吴宗甩飞，反而幽灵蛛自己像是被撞懵了一样，庞大的身躯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幽灵蛛无疑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趁着着短暂的几秒，只见吴宗右手闪电般向下一捅，基因利刃再次穿进幽灵蛛的甲壳之中，迅速固定好身躯后，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直觉的吴宗双膝直接跪在钢针一般的尖刺上。 成败在此一举！ “echo！”吴宗大喊一声：“开炮！” 就在此时，幽灵蛛也再次恢复了活力，但正当它的身躯刚一动的一刹那，只听幽灵蛛的甲壳内传来了一声类似于引擎急突然急速转动的声音。 为了灵活和便于改造，张一设计的这条机械臂通体都用了环装活动结构，通体看起来有点像蚯蚓的外表，呈一环一环的包住吴宗的胳膊。 此时，吴宗看到在这一环环的缝隙中突然泛出了危险的红光，像是有人在机械臂里点燃了熊熊烈焰！ 吴宗下意识把扎在幽灵蛛甲壳内的右手抽了出来，而就在他右手抽出来的那一刹那—— 咚！ 一声像是打雷一样的巨大闷响在幽灵蛛的甲壳内传出，吴宗立刻感觉到身子下面的幽灵蛛随着这声沉闷的巨响猛地颤抖了一下。 接着，一股像是烧头发一样的刺鼻焦糊味从幽灵蛛甲壳内散发开来。 轰—— 幽灵蛛巨大的微微晃悠了两下，紧接着便倒了下去，溅起了一地的烟尘，八根利爪也跟着萎靡地收缩了起来。 吴宗像是发作的哮喘病人一样剧烈地喘息着，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把杵进幽灵蛛甲壳内的机械臂拔了出来。 “echo，”吴宗挥了挥手扇开周围的烟尘咳嗽了一声，咽了口唾沫尝试着呼唤道：“echo？” 没有回应。 显然，这一下致命一击让机械臂耗尽了所有的能量，echo已经关闭了。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这只用了半格电量发射的电网激光炮的威力大大出乎了吴宗的意料。 他定睛看去，只见幽灵蛛甲壳里散发出阵阵的白烟，像是里面的组织已经被烤熟了一样，白烟的中间，吴宗隐约看到一个拳头大的洞贯穿了幽灵蛛那厚达三四米的身躯，而且这个孔洞只有在靠近吴宗机械臂最一开始的地方是一个拳头大，随着不断深入这个孔洞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在贯穿口的最下面，孔洞甚至已经达到了井口宽，吴宗跪在幽灵蛛后背上甚至能够透过这个孔洞看到地面。 这种恐怖的穿透力和爆炸威力简直堪比一个小型的穿甲火箭弹。 而这，仅仅动用了机械臂最后半格的电量。 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这东西能够在满电状态下发动，破坏力能达到多恐怖的程度。 吴宗为这惊人的破坏力咧了咧嘴，挣扎着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幽灵蛛的脑袋上，蹲下了身亮出基因利刃，准备剖开幽灵蛛的脑袋拿取强化核。 正当他找好位置准备下刀的时候，忽然在他的左面不远处发出了一身非常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碎玻璃。 “谁！” 吴宗警觉地停下手，弓起身子把脸转向声音的来源。 虽然吴宗做出了一个极具进攻性地动作，但心中却暗叫不妙，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保持这个姿势都已经有些困难了。 只见距离他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外，一束昏黄的光闪了闪，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像是一只濒死的萤火虫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微弱光芒。 接着，一个虚弱的男性声音响了起来：“一……一哥？” 一哥？ 吴宗楞了一下，紧接着反映了过来。 这人说的应该是张一。 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吴宗问道：“哪个一哥？” “啊？”那术昏黄的光晃了晃，听到这个声音不是张一，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张一啊……你……不是一哥派来的？” 吴宗心中了然，看起来这人应该是张一口中那个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外出人员之一，不禁喜出望外，他着实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呆上一个星期居然还没被幽灵蛛吃掉。 看起来这人躲得挺好的。 可能是想看清幽灵蛛背上的吴宗，也可能是已经被饿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人拿着已经快没电的手电筒晃晃荡荡地慢慢走了过来。 手电筒的光亮让吴宗下意识地眯起眼看向来者，但就在此时，他的余光猛然发现脚下的幽灵蛛其中一只复眼转动了一下！ “别过来！” 吴宗急忙朝那束光摆手。 噗—— 随着锐器捅进肉体的声音响起，吴宗这一喊还是慢了一步。 昏黄的光芒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闪了两下，灭了。 第四十六章 活着真好 虽然难以看清来人的模样，但吴宗还是闭上了眼睛。 尽管他见到了太多的死亡与杀戮，但人始终是有感情的动物，他对待敌人麻木不仁，甚至可以用尽极端的手段去折磨他们，但对于普通人的死亡他始终充满遗憾，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本已经看到了希望。 这只是全球末世的一角，人们远没有如同电影中主角牺牲时那样悲壮，恰恰相反，绝大数情况下，在末世里人们死去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能是突然被变异的亲人咬死，可能是为了躲避丧尸跳楼摔死；可能因为一场感冒得不到药物治疗而送命，甚至有可能在等待军队救援时，被军队打击丧尸群的流弹打穿了脑袋。 对与亘古常在的地球来说，人类所经历的生死存亡的一天，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圈自转。 人类，像是溺水的孩童一样，正在悄然无声地死去。 吴宗咬着牙，手下发力，基因利刃齐根没进幽灵蛛的脑袋，豁开一个恐怖的伤口。 幽灵蛛死而不僵，锋利的节肢无意识地挥舞着，被穿在幽灵蛛腿上的那个人也跟着上下飞舞，像是小时候被吴宗穿在竹签上的蚂蚱一样。 他还没有死，节肢上的倒刺来回拉扯着他的肠子，让他嘴里发出痛苦且虚弱的哀嚎，那绝望的声音像是钢锯一样死命拉扯着吴宗的神经。 他感觉像是自己杀掉了这个无辜的可怜人。 但他别无选择。 吴宗右手猛地往豁口里杵进去，没有了坚固甲壳的幽灵蛛的脑袋，在基因利刃的穿透下像是豆腐一样被轻易洞穿，吴宗的右手就像是一个马力全开的钻探机一样，眨眼之间整条胳膊都捅进了幽灵蛛的脑子里。 手上传来的黏黏糊糊的感觉让吴宗感觉很不好，不过他找的位置很准，稍微摸索了两下就摸到了一个枣核状的物体。 没错，除了人类以外，其他的生物形成强化核的位置千奇百怪，吴宗猜测越是容易感染的地方越容易形成强化核，而幽灵蛛的强化核，就在它的脑袋里。 随着吴宗一把揪出幽灵蛛的强化核，他旋拧出针头，本来他还以为能静脉注射，但是可惜的是机械臂没电了，他只能像上次一样，再次把强化核扎进了自己的脖子上。 眩晕感再次袭来，让吴宗控住不住地哇地一声呕吐了出来，接着身子一栽歪，从幽灵蛛头上滚了下来，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别看幽灵蛛趴下了，但光是它的脑袋就有两米来高，这一下摔得吴宗着实不轻，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虽然狼狈不堪，但毕竟经过了两枚强化核的洗礼，吴宗这次意外的没有晕过去，他缓了几秒，在地上拱了拱身子，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吴宗勉强地撑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地踉跄到幽灵蛛僵硬的前爪旁，那里还扎着一个人。 吴宗贴近了才发现，这人居然还没死，他两只手把着幽灵蛛的腿，像是想把自己拔出去，但是身子却只能时不时抽动一下，但是也眼看有出气没进气了。 见到吴宗靠过来，这人抽动了一下，缓缓张开了嘴，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回去。” 随着说话，这人嘴边冒出来一堆血沫子，尽管脸上已经蒙上僵硬的死灰，但是吴宗依然看见他的脸上流出来两道泪水。 他想活。 “回去，咱们回去，”吴宗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点头应和着，颤颤巍巍地探出明显短了一截基因利刃试图切断幽灵蛛的腿。 “我……想我……爸妈……我……” 他的手从幽灵蛛充满倒刺的腿上滑了下来，垂在身旁轻轻晃悠着。 咕咚。 吴宗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心头仿若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吴宗突然想到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储藏间有人被拖走的痕迹，从那个痕迹的清晰程度来看，想来应该是和他同行的另一个人。 这人在这里度过了十数个夜晚，同伴被虚空拖走，支援遥遥无期，他熬过了恐惧和寒冷，绝望与饥渴，在看到自己制服了幽灵蛛之后才敢走出来，带着最后的希望与自己汇合。 他们来已经成功了，但就在一只脚已经踏进生门时却被幽灵蛛垂死挣扎的一击杀掉了，然而事实上这一击只是幽灵蛛条件反射式地胡乱挥舞了一下爪子。 他再晚半秒出来说不定吴宗已经下了杀手，切开了幽灵蛛的脑袋。 但命运往往就是这么令人无力。 吴宗跪在地上着实缓了好长一阵才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一点，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在一片废墟中翻出来了两块压缩饼干和一瓶幸免于难的矿泉水，简单地冲了一下手，又漱了漱口便撕开压缩饼干，用脚扫开地上的狼藉，就坐在那人站立的尸体旁吃了起来。 吃完又休息了一会，吴宗渐渐感觉身体的直觉回来了，胸口和大腿上深可及骨的伤口暂时还没愈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让吴宗咧了咧嘴。 他站起了身走到那人的身边，身手把他瞪大的眼睛合了起来，接着右手基因利刃刺出。 “尘归尘土归土，你也不希望再活过来，永远被钉在这吧。” 说完，利刃从这人的后脑刺入，洞穿了他的颅骨。 做完了一切，吴宗捡起来那人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拍了拍，虽然手电筒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好在还是亮了起来。 吴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穿上原本放在一楼楼梯口的外套，接着找到了地上装满了压缩饼干的沉重背包走到了门口。 他这才看清为什么当时门口的光突然没了——一面白色蛛网形成的墙堵住了所有的阳光。 吴宗皱了皱眉。 当时自己从被摔飞到再次站起身跑到门口不过十来秒的时间，，这门口也说不上小，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封死了？ 难道是那个幽灵蛛吐的丝网？ 那它干嘛堵门呢，直接把自己和方老三捆住岂不是更划算。 吴宗有些不解，想着，他把背包背在了肩上走到网墙旁边，就在他刚站定脚步的一瞬间，一阵细碎且密集的声音突然从门框四周传来！ 还有？！ 吴宗心中一惊，赶忙往后退了两步，用手电筒照向门框，接着，吴宗看到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只见在门框的缝隙中，一个个半只手大小的蜘蛛像是潮水一样用了出来，不过眨眼间，密密麻麻的蜘蛛就布满了整个网墙，它们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本来白色的网墙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数千只小蜘蛛不停地爬行耸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泛起波浪的海面一样。 吴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常理来说像幽灵蛛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还盘踞着其他蜘蛛的，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吴宗再次想到了顶棚上悬挂的密密麻麻的尸体。 那东西在繁衍季，这些都是公蛛！ 这下可捅了篓子了。 吴宗心中暗暗叫苦。 如果非要让他在一只幽灵母蛛和成千的细小公蛛中挑选一个作为对手的话，他宁可选择再打一遍母蛛。 光是现在明面上的蜘蛛就已经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了，鬼知道在这个超市各种阴暗逼仄的角落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蜘蛛，。就现在情况来看，数量只会比这多。 吴宗转身就想从二楼窗口逃跑，但是刚一转身却发现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数不清的蜘蛛围了上来，潮水般的蜘蛛已经把自己围在了当中，只剩下了一个小圈供自己站立。 “这也太他妈多了，”吴宗暗骂一声，把手电筒叼在嘴里，右手腕间基因利刃缓缓刺出。 虽然机敏如他，此时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抗衡如此多的蜘蛛，他知道一旦有一个蜘蛛跳上来，那么紧接着其他的蜘蛛也会跟上来。 到时候哪怕一个蜘蛛只咬上自己半口，用不了半分钟自己也会被数以万计蜘蛛分泌的消化液分解成一滩水。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哪怕没有丝毫胜算他也要搏一搏。 吴宗半蹲下去，弓起腰身，虽然身上的伤口依旧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依然咬牙挺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对受到的进攻做出最快的反击。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两分钟，吴宗率先失去了耐心，突然前腿向下一压后腿猛然蹬出，将身子弹向大门。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之间吴宗往前冲出去的一刹那，身前所有的蜘蛛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瞬间散开了。 吴宗见状赶忙收住脚步，生怕身后遇袭，他迅速转过身凭空一挥利刃，只见身后本来紧随其后的蜘蛛潮也跟刚才一样迅速散开了。 经过这么一突一收，吴总发现蜘蛛们的包围圈似乎大了一些。 什么情况？ 吴宗再次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随着这一步踏出，身前的蜘蛛再次一散，吴宗就像是带着斥力的磁铁一样，不管走到哪，密密麻麻的蜘蛛们就像是磁铁屑一样散到哪，但始终保持着一个圈包围着吴宗。 怪了。 吴宗尝试着走到网墙前，不出所料，网墙上的蜘蛛们果然散开了，再次露出了一块圆形的网墙。 吴宗左右看了看蜘蛛群，小心翼翼地抬起基因利刃，缓慢地刺在网墙上。 嗤—— 随着一声硫酸倒在铁板上的酸蚀声响起，吴宗看到网墙上冒出了一股白烟，紧接着一束光亮照射了进来。 吴宗立马反映了过来，看起来这应该是幽灵蛛强化核的作用。 他再次划动利刃，随着一阵酸蚀声，网墙出现了一道一卡长的裂缝，吴宗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网墙”其实非常薄，只有不到一公分厚，只不过遮光性太好了，而且太密了，这才导致他误以为这个网墙非常厚。 他看了看手中的利刃，又看了看把自己围成一个圈的蜘蛛，心中恍然——看起来这些公蛛是把注射了强化核的自己当成那只母幽灵蛛了。 想到这，吴宗不再有所顾忌，三五下就将这些公蛛织成的网切开了一个足以容纳自己出入的口子。 吴宗这边切着口子，脚下的蜘蛛潮一边不满躁动地爬动，看起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攻击吴宗一样，但直到吴宗切完，这些蜘蛛到底还是没有敢忤逆蛛后的威严，冲上来攻击他。 随着一米半见方的蛛网落下，阳光再次从门口照射了进来，蛛潮也随之躲进了没有阳光的地方，吴宗倒着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门。 见蜘蛛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吴宗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他抬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笑了笑。 “活着，真好。” 第四十七章 螺旋-01 中京高层院。 掌握着中京最高权力的五个人再次坐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实在大会堂的主席台上，而台下，坐着六十三位代表。 这是自灾难爆发以来，第二次召开如此大规模的会议。 整个大会堂内没人说话，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良久，魏老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显得有些疲倦。 他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黄雀，开口道：“开始吧。” 黄雀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次与会人员应到六十九人，实到六十九人，符合会议规定人数，下面开始进行大会第一项议程，请各位领导起立。” 周国政和欧阳对视了一眼，对在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疑惑，显然不知道黄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台下的代表们也纷纷交头接耳。 魏老没说话，将椅子稍微往后拱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站起了身，两手垂在身体两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见魏老站起来了，其他四位常驻和台下的代表们也站起了身，场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黄雀摘下了头上的军帽，托在肘弯，另一只手上拿着薄薄的一叠纸。 他举起了那叠纸，等待了一会，宣读起来： “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日晚，中南战区遭受袭击，原中北特殊行动组组长孙立率领特殊行动组协助中南、中东战区进行战斗，在解救受灾群众途中，遭遇袭击，为安全运送受灾群众……” 念到这，黄雀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 “组长孙立率刘云、王虎、李德明等十三名同志阻击尸潮，”他再次顿了顿—— “不幸牺牲。” 哗…… 闻听此言，台下一片哗然。 特殊行动组从来不是秘密，台下的人自然也知道四大行动组的威名，作为各个部队挑选出来的精英，东南西北四组在灾难爆发的这一个多月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配合驻军救助百姓不计其数，甚至经高层院决定授予了四个行动组的组长‘利刃’勋章，以表彰他们在灾难中发挥的巨大作用，而孙立因为肩负着守卫中京的重任，更被人们私下誉为‘利刃之首’。 而现在，四大‘利刃’之首却意外牺牲了，这对于目前本来就不甚乐观的国家局势更添阴霾。 周国政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欧阳。 欧阳虽然脸上也有些吃惊之色，但更多的却是平静，她和孙立没什么太大交际，此刻的她其实更想知道魏老对于此事是什么态度，孙立的突然死亡无疑打乱了魏老的计划。 她微微皱眉看了看周国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 只见魏老面沉似水，抬起了手微微一压，顿时，整个大厅再次恢复了安静。 黄雀则再次张口宣读：“经审核，孙立等十三名同志符合《国家烈士评定标准（草案）》，为告慰英雄、激励队伍，国家高层院评定孙立等十三名同志为烈士，追认一等功，下面请与会人员脱帽默哀。” 台下的代表们没再说话，都纷纷低头默哀。 欧阳也不例外，但是她的心思却没有在默哀上，而是心思极速飞转，思索着魏老下一步计划的可能性。 她偷偷瞄向黄雀，突然想到了第二种可能—— 孙立为人一向刚正，对于用强化核改造人体极力反对，甚至出面直言这简直是一种毫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想到孙立的态度，欧阳转过视线又瞄了一下魏老，心中不由得怀疑其孙立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造成的。 要知道，现在如果推黄雀上任组长，黄雀必定会对魏老感激涕零，毕竟正副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默哀完毕，” 黄雀的话打断了欧阳的思路。 随着一阵轻微的嘈杂声，台上的五人和台下的代表们再次纷纷落座。 “下面进行大会第二项议程”黄雀将孙立的追认文件放到后面，开口说道：“就黄一鸣同志任国家特殊行动小组（中北区）组长一职，进行表决。” 果然来了。 欧阳暗叹一声，她知道黄雀的本名就叫黄一鸣，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周国政。 而周国政则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欧阳身体没动，眼神却不断瞟向黄雀，示意周国政黄一鸣就是黄雀。 周国政收到欧阳的眼神，恍然地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黄雀宣读了自己的个人简历。 欧阳没心思听这些，脑子里思考着。 黄雀所宣读的这两项议程，别说是下面的代表们，甚至连台上在座的四位高层院常驻都一无所知，所谓的‘高层院’决定，其实就是魏老本人拍板决定的。 很显然魏老已经在行动了，在封锁了孙立死亡的消息后迅速选择召开大会，并且在委任下一个中北行动组组长的时候除了黄雀没有再提任何一个另外的人选，这显然就是暗示，哦不，已经是明示各个代表同意黄雀继任了。 作为高层院常驻之一，欧阳有着一票否决的权利，但是她在考虑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进行否决。 这边欧阳想着，那边黄雀已经宣读完了。 “下面进行举手表决，”黄雀放下手说道：“同意黄一鸣同志任国家特殊行动小组（中北区）组长的，请举手。” 台下的代表们纷纷举起了手。 台上周国政转头看向欧阳，看得出来有些紧张，拿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欧阳抿着嘴思考了一会，一番抉择之后最终她还是朝周国政使了个眼色，举起了手。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周国政会意，也举起了手。 “与会代表共六十三人，其中五十八人同意，五人弃权；高层院常驻共五人，四人同意，一人弃权。”黄雀统计完了数，开口宣布道：“符合通过条件，委任通过。” 台上台下纷纷鼓掌。 但在黄雀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毕竟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隐藏自身情绪已然成为了家常便饭。 常驻五人弃权一人显然就是魏老。 欧阳在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魏老显然不想做出全票通过的虚假情况，特意选择了弃权。 政治就如同喝茶，一个杯子里既不能倒得太满，不然会烫了手，也不能倒得太少，不然会不够喝。 政治是最讲求一个‘度’的，只有心中时刻有尺，才能在如履薄冰的政治生涯中保全自己。 显然，魏老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黄雀继续宣读下一项议程。 “下面进行大会第三项议程，”黄雀看了看魏老，接着转头看向下面的众代表：“审议‘至高螺旋’计划。” 听闻此言，欧阳眯了眯眼睛。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项大会的根本议程就在于最后的这一项议题上。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显然不知道所谓的‘至高螺旋’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黄雀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下面就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项计划。” 他介绍？ 欧阳一愣。 她原本以为这项计划应该由它的提出者，也就是魏老的女儿魏凝雨出面介绍。 黄雀见场中再无声音，开口道：“‘至高螺旋’计划，是由中京科学院基因工程学院魏凝雨博士提出的，旨在用c-10超级真菌的伴生产物抑制丧尸，防止尸潮面积进一步扩大，同时也有希望通过进一步的研究治愈真菌感染。” 黄雀的话无疑给台下的代表们打上了一剂强心针，要知道现在丧尸威胁逐步扩大，不仅仅是全国，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如果真的如同黄雀所说，这个研究计划能够有效地控制丧尸蔓延，并且有希望治愈感染，那无疑是一个救世的爆炸消息。 “这个，”黄雀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纯白色的试剂，大约有二十厘米长，有点像胰岛素的注射器：“是螺旋-01号试剂，魏博士通过在不同实验生物上的测试，证明了它能够从根源上抑制已感染患者身体中真菌的繁衍，有效地保护生物的大脑和中枢神经。” 台下的人仿佛被点燃了希望，纷纷仰着头等待黄雀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个针剂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增强生物体质，使生物的体质增强，甚至可以超越生物本身的极限。”黄雀举着试剂继续说道。 “具体点说，”魏老突然开口说道。 黄雀微微一僵，他清咳了一下，显得有些局促，但马上重新调整了状态，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说把普通人和丧失比喻成老鼠和猫，那么螺旋-01能够让老鼠不再惧怕猫，甚至有可能将猫变成捕食对象。” 说着，他拿出手机，将手机的视频影像投射到身边的屏幕上，同时调暗了场地内的灯光，保证与会的所有人能够看清这段实验录像—— 视频中，一个小白鼠瑟缩在透明实验箱的一角，随后，箱子的盖子被打开，一双摆着白手套的手伸了进来，将螺旋-01注射进小白鼠的身体内，合上了盖子。 紧接着，只见箱中的小白鼠开始战栗了起来，没过多一会便直瞪着眼挺挺地躺在角落里不动了。 台下一时间嘈杂了起来，各种质疑声纷至沓来，怀疑黄雀是不是搞错实验录像了，这个小白鼠明明已经死了。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错了。 只见视频突然快进，对比着箱子边上的电子表，众人看到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之后，小白鼠的爪子突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身体便苏醒了过来。 重新醒来的小白鼠不再向一开始一样瑟缩在箱子角落里发呆，而是大摇大摆地开始在试验箱中转圈。 紧接着，一只花猫被塞了进来，显然是乡下那种能够抓老鼠的夜猫。 只见野猫第一时间发现了老鼠，弓起身子就扑了上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小白鼠看见野猫的同时并没有像普通老鼠一样慌忙逃窜，而是同时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迎着野猫就扑了上去！ 这里的画面进行了高糊处理，但通过满屏的猩红依旧能辨认出当时箱中血肉横飞。 接着视频便再次快进了。 等画面速度再次恢复正常时，人们发现野猫已经躺在箱中一动不动了，虽然伤口被打上了马赛克，但通过箱子中满地的鲜红血液和一撮一撮的猫毛不难看出这只猫显然已经被小白鼠活活咬死了。 箱子中重归了宁静，只剩下那只小白鼠在野猫的脖子处一拱一拱地，撕咬着野猫的血肉。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场中的灯光再次转亮，黄雀开口说道：“经过后续72小时的持续观察检测，实验体不论是从反应速度，抑或是力量上，都远远超过了对照体的能力范围，本来我们以为它有可能变异了，但是令我们惊喜的是实验体的脑电波从始至终都处于正常范围，各项生物反应均为正常，这也就以为着真菌并没有侵蚀他的大脑和中枢，它依旧是一个老鼠，只不过变成了一只不再惧怕猫的老鼠。” 见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又兴奋的也有担忧的，黄雀再次开口道： “我们，人类，现在已经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物种了。丧尸登上了舞台，变成了新的食物链霸主，而螺旋-01的作用，就是让我们重新将食物链反过来，消灭丧尸，重新夺回我们失去的资源，挽救我们的孩子，重获自由。” 第四十八章 否决 黄雀想象中的热烈掌声并没有响起。 下面的代表们默不作声，上面的五位常驻也都各怀心事。 一时间，场中陷入了一阵尴尬的静默。 黄雀偷眼瞟了一下五大常驻现在的表情——为首的魏老依旧保持着领袖的沉稳，正襟危坐；魏老的左边，带着金丝眼镜的李改江和孙振玉都低着头沉思不语，应该是在考虑该项计划的利弊；在魏老的右手边，擦着虚汗的周国政正看向自己身旁的投屏；而欧阳则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黄雀刚才提出的至高螺旋和他们之前见到的两稿计划不同。 本来至高螺旋的原计划是直接运用丧尸体内的强化核进行强化，经过强化核的洗礼生物体不仅能够增强反应和力量，而且还会获得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 但是黄雀刚才所说的却是一种试剂，而这种实际看起来仅仅是能够增强生物体的反应和力量。 欧阳稍加思索便幡然醒悟——魏老在害怕。 他害怕这种不可控的力量和与之伴生的超自然能力不受控制，强化核就像是扭蛋一样，开出来的东西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外，魏老担心某些强化核赋予某个人过于强大的力量从而失去对国家的统治，所以才研发了这种单纯增强身体素质的替代品。 他现在要的并不是能够对抗外面尸潮，带来希望的救世部队，他现在需要的是维护和巩固自身位置，让自己成为国家唯一领袖的精英卫队。 沉默了一会，黄雀调整了一下状态，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下面进行大会第三项议案——关于‘至高螺旋’第一阶段计划，是否同意将螺旋-01应用于临床实验——进行表决。” 随着黄雀的话音落下，场下的代表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场内的气氛开始骚动不安，如同大雨倾盆前的蚁群一般。 咚咚。 魏老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已经们明显了——不要交头接耳影响投票结果。 台下的人立即停止了骚动，但是依旧没人进行表决。 临床实验是一种比较文雅的表达方式，其实它的本质就是人体实验。 螺旋-01不是药物，从根本上来说它其实是病毒的提取物，将病毒应用于人体这种事情，没有人敢轻易做出表决，一旦失败不仅仕途顷刻崩塌，更有可能会背上千古骂名。 良久，坐在台上最左边的李改江轻轻举起了手：“我同意。” 随着五大常驻之一的李改江举起了手，台下的六十三名代表中李改江的拥趸也都犹豫着举起了手。 欧阳看出来了，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其实已经跟投票没有什么关系了。 魏老联合科学院和中北行动组发起的议案投票已经演变成了政治站队，下面六十三名代表此刻就是选择站队的时间了，赌对了还能在中京高层院中继续留任，赌错了就有可能被踢出队伍。 一旦被站错队被踢出去，在现在这种末世危机的情况下用膝盖想想也应该知道下场决不会好到哪去，被扔到环境恶劣的难民营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欧阳深知魏老的手段有多强硬，指示黄雀把那些人扔出隔离区喂丧尸也绝不是不可能。 “我同意，”李改江旁边的孙振玉也举起了手。 台下再次有一部分人举起了手，显然是孙振玉的拥护者。 整个会场中鸦雀无声，一股无形的高压紧紧地攥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在座的人都明白了这不是一场议案的表决，而是一场关乎自己生死的抉择。 在高压下，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周国政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头上汗如雨下，擦汗的手帕都要湿透了。 欧阳把目光转向了周国政，眼神中充满了紧张的忧虑。 周国政见欧阳看向了自己，慌忙避开了欧阳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纸。 在左右为难了一番之后，周国政有些慌张地抬起了头：“我，我弃权。” 听到这话，欧阳不禁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骂周国政啊周国政，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诚然，绝大多数时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并不是只有正反两面，非黑即白，在黑白中间还有着多种多样的选择。 但现在，显然不属于‘大多数时候’。 现在在场虽有人所面临的选择只有正与反，在两方势力已经搅动风云，掀起斗争的时候不论你再位高权重都不可能独善其身，所有的人都像是搅拌机里的石子泥沙一样被卷入其中，你必须选择一个可靠的队伍毫无保留的支持它。 没有中立。 这种没有硝烟的残酷斗争中，中立势力将像是十七世纪被两支殖民铁军夹在中间的原住民一样，在两军交锋前第一个被挤扁的不是英国的大炮，也不是西班牙的舰队，而是那些被挤在中间无辜土著。 周国政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欧阳充满责备地看了一眼周国政，她宁可周国政举起手站在魏老那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友这么莽然的就成为了政治博弈中的牺牲品。 周国政表示了中立，这让下面本来把周国政当做靠山的代表们陷入了慌乱中。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是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默契，那就是绝对不要中立。 于是，在一番抉择之后，本来属于周国政的队伍一半投出了赞同，一半投出了反对，几乎顷刻间，以周国政为首的政治团体就分崩离析倾然倒塌了。 五人常驻，两票赞成，一票弃权。 只剩下了魏老和欧阳还没有做出选择。 两人一个人为正国，一个人为副国。 光是场下的代表们，就还有一半多的人没有投出选票，这也足以证明两人的政治团体到底有么强大。 场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论是投了赞同票的人还是投了反对票的人，抑或是光杆司令周国政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两人的最终抉择。 黄雀在一旁垂手而立，站的像一根标枪一样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握紧的拳头里早已是汗水淋漓。 长久的寂静后—— “我反对。”“我反对。”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欧阳惊诧地看向魏老，只见魏老的身子稍稍侧向坐在他下垂手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魏老居然反对？ 这大大出乎了欧阳的意料，她本以为自己横下心投出这一票反对之后，一票否决的巨大权力立即会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自己将会站在三位常驻的对立面，尽管步履维艰，她也要尽自己所能阻止魏老的野心，让国家维持稳定。 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魏老却和自己同时投出了反对票。 他为什么要反对？ 饶是欧阳才思敏捷，经验丰富，在这个时候也实在想不出来魏老到底还在打着什么算盘，按理说这时候只要魏老投出赞同票，即便这次提案因为自己的一票否决而终止了，但却完美地形成了包含正国级三大常驻统一战线的情况，不说在下一场议案表决时稳操胜券，但也八九不离十。 没道理啊。 难道我的推断全是错误的？ 现在的欧阳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一时间局势扑朔迷离，欧阳这才发觉，自己对于当前的形势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尽在掌握。 与此同时，下面剩下的多半数代表们也随着魏老和欧阳两大权力核心的投票进行了反对表决。 唉。 黄雀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狠厉之色稍纵即逝。 这个结果虽然令他失望，但是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稳稳当当地坐上了中北行动组长的位置，到也可以接受。 想到这，黄雀点了点下面举着手的代表们的投票结果，开口道：“与会代表共六十三人，其中二十一人同意，四十二人反对，零人弃权；高层院常驻共五人，两人同意，两人反对，一人弃权。” “高层院常驻享有一票否决权，”黄雀接着说道：“因高层院常驻两票反对，故本次‘至高螺旋’计划第一阶段提案未通过。” 接着，黄雀扭头看向了魏老。 见魏老稍稍颔首示意再无其他事情之后，黄雀说道：“本次大会所有议案均已完成，我宣布，国家高层院战时第二次最高议会圆满结束，请各位代表有序离场。” 随着热烈的掌声响起，这场原本暗流涌动的大会随着魏老投出的否决票也终于平息地落下了帷幕。 但欧阳却觉得这场‘至高螺旋’计划所引出的危机却远没有结束。 黄雀的上位是不是单纯的副位补正那么简单？ 孙立的死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 魏老为什么会投出否决票？ 所有的一切都萦绕在欧阳的脑子中，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没有欺骗她。 这场危机的确没有就此落幕，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随着这次对于提案否决，一场针对于整个国家高层院的巨大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第四十九章 失控 “吴宗没出来？”李冰瞪大了眼睛神色复杂地质问着鼻青脸肿的方老三：“吴宗没出来你怎么出来的？” 方老三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黑色的背包：“那个超市里有个怪物，我俩打不过，吴兄弟就带着我赶紧跑，但是临到门口的时候吴兄弟把我扔出来了，但是自己却被封在超市里面了。” 说着，方老三的眼泪默默流了下来：“其实他自己能出来的。” 李冰张了张嘴，想责骂方老三，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知道这是根本已经不是方老三能够控制的，而且现在已经如此了，再怎么责骂方老三也无济于事了。 但是心里这股憋屈劲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这样她非常难受。 李冰站起身一把抓过方老三身边的棒球棍，吸了吸鼻子转身就往外面走。 “你干嘛去，”方老二见李冰话也不说就往外面冲，赶忙上前两步拽住了李冰。 李冰一甩肩膀挣开了方老二，红着眼圈咬牙说道：“我去救吴宗。” “唉，不是，”一间李冰这样，方老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现在，你也救不了……” “我这条命都是吴宗给的！”李冰厉声打断方老二，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吴宗去三院恰好救了我我早就烂在三院了，你们不去可以，但我没法见死不救。” 说罢，提着球棍一把推开房间门，接着嘭地一声把房间门摔上走了。 “哎，你回来，”方老二见李冰真急了，抬脚就想往外面追去。 “甭追了，”张一抬手拦住了方老二，摇着头向他示意道：“她出不去。” 说完，张一敲了敲耳朵上挂着的微型耳麦：“echo，锁死大门。” 李冰刚走到大门前，只听‘咯隆’一声，坚固钢管打造的大门被echo直接锁死了。 不用问，李冰都知道一定是张一下令把大门锁死了。 一瞬间，在末世这一个多月来的所有负面情绪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害怕、愤怒、委屈、不甘、悲伤。 这个女人用尽全力踹在大门上，接着像是脱力了一样缓缓滑倒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冰身后，怯生生地开口道：“姐姐。” 李冰听到身后的叫声，一下便止住了哭声，她抽了抽鼻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这才转过身伸出了手臂：“小安。” 小安紧跑了两步一把抱住了李冰：“姐姐你怎么哭了。” “姐姐没哭，”李冰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涌出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姐姐就是眼睛不太舒服。” “是发什么什么事了吗？”小安皱着小眉头像模像样地轻轻拍打着李冰的后背：“姐姐你哭出来就没事了。” 随着脚步声音，张一走了出来，他凝神看向抱着小安跪在地上的李冰摇了摇头，示意李冰先把小安送回房间。 李冰不甘地瞪了一眼张一，接着眼神缓和下来把小安抱了起来：“小安先去屋里待会好吗，姐姐要和张一哥哥他们说点事。” “哦！”小安懂事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被李冰送回了房间。 从小安房间出来，李冰和张一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李冰才开口道：“你把大门给我打开。” “不行，”张一摇了摇头：“吴宗临走之前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们这一行人。” “我要去救吴宗，”李冰依旧倔强地坚持道。 张一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目光中充满了匪夷所思：“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都没脑子？” “你！” 听闻此言李冰心里的火腾一下又上来了，指着张一的鼻子就想开骂。 张一不紧不慢地把李冰的手指从脸前拉了下来：“你现在出去不是去救吴宗，是送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张一皱着眉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冰：“你们了解吴宗要比我多，你觉得现在咱们这个安全屋所有的人加起来能打得过吴宗吗？” 李冰被怼的一时哑火了。 张一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到：“不能，别说加上了我机械臂的吴宗，哪怕就是他一条胳膊的状态，咱们这点人加一起也不够他打的。” “一旦你出去了方家兄弟也会跟着出去，你们是打算拉着他们一起死吗？”张一见李冰陷入了思考，接着说：“你们都出去了，小安呢？你放心她跟着我？” 张一这句话算是说道李冰的心坎上了。 没错，他们都死了小安怎么办呢，没了爹，又在丧尸爆发时失去了母亲，成为孤儿的小安好容易被吴宗救了出来，被他们一行人一路带到了这里，现在却又要与他们诀别？ 自己的一意孤行对小安来说太不公平了。 但是她又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承认吴宗再也回不来了，一时间，李冰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见李冰这样，张一叹了口气：“况且吴宗不一定就是死了。” 听到这话，李冰猛然抬起了头问道：“什么意思？” 张一指了指自己的耳麦：“我给吴宗的左手装了一个机械臂，让他的左臂能重新活动起来。” “啊？”李冰显然不知道这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张一摆了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机械臂里有一个生命感应装置，和我的耳麦连着，一旦使用者失去了生命体征，我这边就会报警。” “但是直到现在，我这边还没有收到任何吴宗失去生命体征的信息，”张一摊了摊手：“当然也有可能是机械臂没电了，总之我现在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吴宗死了。” 李冰不知道张一给吴宗装了机械臂的消息，但是听闻张一这一番话不禁重新找到了希望，刚要开口只听两人的身后，一个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也回不来了吗？” 是小安。 李冰急忙回过头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小安光着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眼里充满了悲哀看着自己。 李冰在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了锁上门了，她万万没想到小安跟了出来，并且听到了她和张一的谈话。 “不是，”李冰慌忙否认，上前想把小安抱起来，毕竟地上太凉了。 但谁知自己还没走两步，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楼都晃动了一下。 李冰没有准备，惊叫一声踉跄在地，紧接着，她反映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惊恐：“地震了！” “快过来！小安！” 李冰急忙撑起身子跑向小安，但是这么再一抬头，她却发现小安的表情变得不对了。 在明亮的应急灯照射下，李冰清楚地看见小安的眼睛眼色发生了变化，她的整个左眼不再有瞳仁和眼白的区别，而是通体变成了一种很浅很浅的蓝色。 身后的张一没注意，看见李冰跌倒下意识地想上去拉起来李冰，但是刚迈出半步—— 咯啦！ 只听一声混凝土与钢筋断裂的响声，张一和李冰前方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条两指宽的裂缝！ 李冰已经呆了，她看见小安表情没有了作为孩童的懵懂和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普通成人都难以想象的狠历表情，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那股强大压力，让李冰感觉自己像是在独自面对一个杀人狂一样。 张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拉住李冰的肩膀就想把李冰拽回来，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小安那可怖的表情。 张一刚想张嘴，一个怪异的声音便抢先开口了。 “开门。” 小安并没有张嘴，这个像是万人诵经一般的声音像是从小安的身后传出来的一样。 “你们这队伍里都是什么怪物……”张一吃惊地喃喃道。 他再傻也知道刚才的那下震动和地面的断裂不是地震，而是面前这个突然变得诡异的小女孩造成的了。 刚才那一下震动和巨响显然也惊动了其他人，几个人匆忙跑了过来正看见张一和李冰两人与小安对峙的一幕。 “开，门。” 小安，一字一顿，再次开口说道。 随着这次开口，张一清楚的听到自己左手边的大门发出了一声扭曲的金属声，他急忙转头看去，只见最底下的一根四棱钢管像是被逐渐抽成真空的塑料瓶子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紧接着，密度极高的钢材变得像是老旧的墙皮一样迅速脱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变为了齑粉。 这些人里只有李冰最为见多识广，她立马反应过来了——那是他们给小安注射的那颗强化核的能力。 但是现在看起来小安似乎已经失控了。 “小安，”李冰急忙朝小安喊了一声，接着她拍了拍手：“小安别着急，吴宗哥哥只是路上耽搁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接着李冰又拍了拍手，示意小安过来：“姐姐抱抱好吗？咱们一起等哥哥回来。” 一瞬间，小安仿佛出现了片刻的迟疑，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李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刚想趁热打铁继续劝慰小安，却见小安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人群。 紧接着，小安的眼神从迷茫中醒悟过来，重新变为凌厉的凶光：“你们，都不要哥哥了。” 嘎吱吱—— 又是一声刺耳的钢管扭曲的声音，只见大门上所有的钢管都逐渐变得扭曲萎缩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重的敲门声在大门处响了起来。 咚咚咚。 显然是人敲的。 张一急忙敲了敲耳麦：“echo，开门。” 随着‘咯隆’一声响，大门的所有安全锁再次被解开，随着刺耳的响声，大门缓缓升起，但是因为小安惊人的破坏举动，大门只升到了一般就卡住再也动不了了。 门外，一个虚弱的抱怨声传了进来：“张一，你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吗？” 说话间，只见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旅行包顺着门下滑了进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费力地从门下面钻了进来。 他扶着墙看着一脸呆滞的人群，喘了口气耸耸肩膀：“干嘛？还等饲养员投喂吗？” 第五十章 二次对话 不错，来的人正是吴宗。 一群人包括全都以为吴宗这一次十死无生，包括张一，他说出那一番话安慰李冰不过也是缓兵之计。 令众人万没想到的是，吴宗回来了，所以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李冰率先反映了过来，她急忙转过身看向小安。 “小安，”李冰半跪着身子，保持自己和小安一样高，小心翼翼地指向门口：“哥哥回来了。” 吴宗也听到了李冰的呼喊，他这才看见门后坚实的钢管已经有两根变成地上的粉末了，心中暗叫不妙，强撑着身子迈上台阶，正看到满眼凶光的小安。 “小安，”看见小安的样子吴宗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他站定身子，虽然满脸疲倦，但还是朝小安安慰性地笑了笑：“哥哥回来了。” 在看到吴宗的一刹那，小安的脸上先是一喜，但转瞬即逝，接着变成了一副迷茫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吴宗。 吴宗知道，现在的小安就是个大杀器，一旦控制不好，让她体内的天父完全出来，不消半秒就能把这整栋楼都化为一撮粉末。 他抬起腿缓步走近呆滞的小安。 “小安乖，哥哥回来了。” 一边走，他一边轻声说着。 身后，所有的人都攥紧了拳头，刚才小安惊人的破坏力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生怕吴宗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失控的小安。 随着吴宗说完，小安的脸上出现了一挣扎的表情，似乎是想全力对抗脑中的天父。 “吴宗，” 突然间，小安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从她的身体里传出，而是重新恢复了小女孩的声音。 吴宗心中一沉。 小安是绝不会这么叫自己的。 “你来了？”吴宗停下脚步盯着小安。 “考虑好了吗？”小安抬起头看向吴宗，严重充满了戏谑。 “还没。”吴宗实话实说，摇了摇头。 虽然吴宗看似平静地和小安体内的天父在对话，但是心思却在飞速转动，他不能确定小安到底是不是已经被天父完全控制了。 “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小安咧嘴一笑，朝着吴宗走了一步。 吴宗没动。 他盯着慢慢走过来的小安，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这一世算上这次他一共见到了两次天父，这两次见到天父似乎都是小安的情绪上出现了波动，第一次是感应到自己即将遇险，情急之下发动了天父的能力，而这次是自己生死未卜，小安急于见到自己从而发动了天父的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小安只要不受控发动了天父的能力，就会让体内的天父苏醒。 而这两次见到天父都是天赋控制着小安，蛊惑自己杀了小安。 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天父真的完全苏醒了，甚至随便挥挥手，整栋楼的人都得随他处置，没必要跟他们这些‘凡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也就是说天父现在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控制住小安，一旦自己真的上手杀了小安，则有可能会点燃天父真正苏醒的导火索。 此时，小安已经缓缓走到了吴宗的切近，拿起了吴宗的手放在自己娇小脆弱的脖颈上。 “还没考虑好吗？” 小安笑的无比阴蛰。 吴宗蹲下身顺势捧住小安的脖子，大拇指摩挲着小安乌黑的头发。 “考虑好了。”吴宗也笑了，将头轻轻抵在小安的脑门上。 “只要我活着一天，小安就永远不会死。” 吴宗轻声说道。 听闻此言，小安一怔。 “你！” 听出吴宗话里的意味，小安猛地就向往后面撤去。 但吴宗怎么会给她机会，在小安刚要 往后扯的同时，只见吴宗摩挲着小安鬓角的大拇指一偏，猛地按在了小安的耳根下面！ 这一下子正按在小安的迷走神经上，小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吴宗的怀里。 诚然，天父很强，但是毕竟小安是个孩子，况且这孩子还和吴宗一路走来，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于情于理都给了吴宗接近她的理由。 这么近距离把一个孩子弄晕，对于吴宗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呼。 吴宗长舒了一口气，抱着晕倒的小安坐在地上，自己的身子也晃了晃，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李冰赶忙上前扶住了吴宗：“你怎么样了。” “没事，”吴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受了点伤。” 说着，他把怀里的小安送到李冰手里：“帮我抱一下。” 李冰接过了小安，有些担心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吴宗：“自己起得来吗？” 吴宗点点头：“还行。” 说着吴宗撑着地就像站起来，看样子颇有些费力。 正当吴宗感觉有些尴尬的时候，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将他的胳膊挎在了肩上。 “用不用再来个腿部义肢？”张一扛着吴宗，调笑道。 吴宗跟真的一样佯装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可以考虑考虑。”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张一回头看了看抱着小安的李冰说道。 见李冰点了点头，张一又招呼道：“王越、莉莉，你俩看着把门弄弄；庆和、大熊，你俩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地面补上。” “好嘞一哥，” 几个人纷纷答到。 “我也帮帮他们，”方老二带着方老三自告奋勇地举手道。 “新青路贼王，”吴宗对着张一，竖起大拇指指着方家兄弟：“没准能帮你们升级一下锁。” 听闻此言，方老二反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敢当不敢当。” “哎，方大哥谦虚了，”张一笑了笑：“你们一开始弄底下那个锁的时候比我用钥匙走的走快。”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刚才小安带来的压抑与惊慌一扫而空。 但是吴宗还是注意到，当他们走向医务室的时候，张一手下的那四个人身子还是不由得有些僵，眼神中依旧对小安透露出来了戒备。 吴宗坐在凳子上，脱了上身的衣物露出来胸前狰狞的伤口，尽管修复能力已经起作用了，愈合了一部分伤口，但是依旧有长达近二十公分的巨大伤口依旧开着口，像是张着嘴的怪物，皮肉外翻着，鲜血缓缓的流淌下来。 嘶。 李冰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拿出酒精和针线，准备给吴宗缝合。 “你躺那去，” 试了几次，李冰都觉得吴宗坐着角度怎么都不太对，于是下令让吴宗躺在了边上用几张桌子临时搭的平台上。 酒精抹在吴宗的伤口上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啊，大姐，没有麻药吗？” 李冰也没看吴宗，手上自顾自地继续消毒：“有，” “有为啥不用？” “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很能打，所以觉得你很能忍。” 噗嗤。 旁边的张一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吴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听出来了李冰言语中的怨气，知道她实在抱怨自己只身犯险。 “如果把方老三留在里面他百分百会死。” 吴宗解释道。 李冰又怎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呢，她不过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而已。 “就你能耐，”李冰撇嘴小声嘀咕道。 张一见医 务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对，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了超大瓦数的电灯泡的感觉。 自己再站在这就有点不识趣了，于是张一轻咳了一声：“我出去看看门去。” 说着，抬脚就要往门口走。 “等会，”吴宗开口叫住了张一。 “什么事，”张一回头看向吴宗。 吴宗看了看躺在一边单人床上昏睡的小安，轻轻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会，接着开口道：“要不……我把小安带走吧。” “带走？” 张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吴宗是怕他不在的时候小安再次失控，就今天的状况来看，一旦吴宗不在，到时候可就没人能治住小安了。 “我多嘴问一句，你带哪去？”张一抱起了肩膀问道。 “中京科学院。”吴宗考虑了一下，如实说道。 张一抬头琢磨了一下，开口道：“中京科学院离这将近六十里地，而且越靠近市中丧尸越多……” 说到这，张一顿了顿，考量了一下措辞：“带着孩子只会让你越来越慢。” 张一的言下之意就是带着小安对于吴宗来说其实是个累赘。 吴宗看了一眼医务室的门口，见大门紧闭开口说道：“我就有一说一了，把小安留下，你的朋友未必赞成，来的时候我看他们对小安很戒备。” 接着，吴宗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当然了，本来你么能够收留我们一行人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况且头一次见到那么……匪夷所思的画面，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换我我也不愿意留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张一听吴宗说完，推了一下眼睛，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让小安留下吧，带着她上路你两面都顾不好。” “这样，”张一拍了拍手，考虑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等小安醒了以后再走，顺便我也得给你的机械臂做个检测，你快去快回，尽量缩短在外面的时间，至于王越他们，交给我。” 吴宗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没有比这样再好的办法了，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们了。” 两人说着，吴宗这边的伤口也缝合完了，李冰又接着把吴宗腿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本来吴宗受的就是皮外伤，况且最棘手的真菌感染和幽灵蛛病毒都已经被强化核抵消了，吴宗只需要休息两天就能痊愈了。 正好趁着这两天，张一再次改进了一下吴宗的机械臂，把里面该修的东西都修复了一下，顺便又添了点诸如液氮破锁和喷枪之类的小玩意。 一切收拾停当，小安也醒了过来，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闯祸了，还有些自责，但小孩毕竟还是小孩，吴宗哄了两句就又活蹦乱跳了。 剩下的一天，整个四层小避难所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开了很多盒自热火锅算是好好吃了一顿，顺便也是给吴宗送行。 除了还是孩子的小安以外，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在这种末世危机下，吴宗这一走说是一两个星期，但是谁也保不准吴宗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所有人都没说。 日夜交替，星辰变换。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一切准备得当吴宗再次站在了已经被修好的大门前，他的身后站着避难所里所有的人。 吴宗朝张一和李冰等人点了点头，轻轻敲了两下挂在耳朵上的微型耳麦：“echo，开门。” 嘀。 嗤—— 随着一声气响，四层的大门缓缓拉开，一缕金色的阳光再次照进避难所的大门。 “回头见，” 吴宗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踏入阳光。 而这一脚也预示着吴宗正式踏入了风起云涌的中京，义无反顾地进入了位于暴风眼中，末世下风雨飘摇的国家核心。 第五十一章 暂停营业 中京避难所聚落。 林骁的左手握着碳纤维的反曲弓柄，右手将这根重达一百二十八磅的特制聚合纤维弓弦拉满，击发槽内，一杆乌黑的碳箭正稳稳地架在上面，子弹头形状的箭尖泛着光泽。 嘣！ 随着一声弓弦的振响，箭支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不见了，紧接着距离林骁不远的地方，一簇飘零的烈焰眨眼间燃烧起来，拖曳着火星发出一声厉啸钉入四百米外的靶心中。 林骁刚要再从箭筒中取出箭矢的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带着些许的抱怨：“喂喂喂，差不多得了啊。” 说着，一个染着夸张地灰绿色头发嚼着泡泡糖的女孩从林骁的背后闪了出来，打开小闸门，慢慢悠悠一步三摇的走向四百米外的靶点。 一边走，少女一边嘟囔着：“真不知道黄叔从哪弄来你这么个怪胎，来射击训练场练弓箭的人你真是头一号，还天天来。” 不错，虽然少女的话有些夸张，但这也已经是林骁这星期第三次光临她的靶场了，只不过前几次每次都是林骁付钱射箭，少女就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俩人都没说过话，今天少女突然开口了，这多少让林骁有些意外。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的头发有段时间没染了，齐肩的柔顺短发只有靠近发梢的一半还保持着灰绿色，而从头顶蔓延下来的厚密头发已经呈现出了亚洲人本来的乌黑发色。 “我又不是不给钱，”林骁听了少女的抱怨道也不恼，反而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边上的枪架上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说道：“我也没见过刚成年的小姑娘能在贫民窟底下开靶场的。” “末世啊，大哥。”少女没回头，耸了耸肩，告诉林骁在末世开一间靶场没什么稀奇的。 “中京啊，大姐。”林骁也不甘示弱，他实在不明白在国家权力机关核心下建立一个靶场，她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在支撑，不过听她刚才的话似乎是认识黄雀，而且还管黄雀叫叔。 “所以没几个人敢来玩嘛，”少女接着林骁的话茬，敷衍地说道。 “诶我说，”林骁两条胳膊架在铁板打造的防滑台上，左右看了看，见靶场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朝着越走越远的少女问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听了这话，少女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了看林骁：“想知道？” “嗯嗯嗯，”林骁赶忙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少女嚼着泡泡糖，吹了一个泡泡，思索了一下朝着林骁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去。 林骁喜出望外，一路小跑到少女跟前。 女孩在一米八五的林骁面前显得有些矮，脑袋才将到林骁的肩膀处，她招了招手示意林骁弯下腰把耳朵贴上来。 林骁紧张兮兮地把耳朵贴在女孩的嘴边，等女孩告诉他这个秘密。 但是秘密没等来，反而是一个冰凉的枪筒顶在了林骁的耳根底下。 “哎，”林骁没看就知道是什么玩意顶住了自己，心中暗骂自己大意，撇了撇嘴没敢动：“你可小心点别走火啊。” “那可说不准，”少女又吹了一个泡泡，啪嗒一声在林骁的耳边爆响，挑了挑眉毛颇 有些痞气地说道：“来这的人没人敢问我这种问题。” 林骁佝偻着腰，有些狼狈，但是语气还算是轻松：“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你是第一个找死的，”少女纠正道：“来这的人还没有你这么没眼力界的呢。” “收了吧，”林骁指了指少女手中的亮银色手枪。 这柄手枪就是手枪界赫赫有名的m460转轮手枪，被称为‘趋近完美的转轮手枪’，拥有着701米每秒的子弹初速度，在转轮手枪中稳居冠军宝座，搭载50口径马格南子弹，一百米内能够干翻一头野牛。 看得出来，少女手里这柄m460还是特制的，枪管的上沿雕满了繁复的鎏金花纹，像是给手枪勾了一个金色的边，靠近枪头的位置上雕着一个大写的m，整个手枪显得古朴精致，不像是一个用于实战的手枪，反倒像是专门给中东土豪订制的用于收藏的左轮。 林骁有些担忧地稍稍偏头看了看少女持枪的手，这柄左轮光是枪管就有二十多公分长，整体枪重足有近十斤，巨大的枪身对比着少女娇小的手臂和手掌，林骁甚至怀疑少女一开枪会不会被后坐震折了胳膊。 “拿着累吗？”林骁突然没由来地笑问一句。 “还行，”少女看着嬉皮笑脸的林骁补了一句：“在累之前，我还足够能拿稳了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啧，”林骁咂了咂嘴：“小姑娘家成天喊着打打杀杀可不好，擦枪走火伤着自己可不好。” 林骁话音刚落。 嘭！ 一声巨大枪响从林骁旁边响起。 50口径的m460转轮手枪枪口暴闪出火光，子弹从林骁的脖子边上擦过去把木质的枪靶打的木屑四溅！ 林骁没想到这女孩招呼都不打就开枪爆射，身子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他转头看向靶面，只见一个拳头大的空洞从靶面的正中心扩散开来，显然少女这一枪极为精准。 本来林骁还想呵斥少女两句，但是转回头一看少女美丽的面容气就消了一大半，心说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错事也容易被原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掏了掏耳朵，语气中只剩下了无奈地抱怨：“下次开枪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你要是再问的话，我想就没必要提前说一声了，因为下一回你就没脑袋了，”少女耸了耸肩，收起了转轮手枪，把林骁晾在原地转头又走了回去。 本来她是想收拾一下被林骁钉得千疮百孔的木靶的，但是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因为自己刚才那一枪已经完全把靶打烂了。 “你今天得多付钱啊，”少女走出靶道，一骈身子跳出射击口的小栅栏重新坐回了吧台。 “为啥，”林骁不满意地问道：“那靶明明是你打碎的！” “就凭这个，”少女咣当一声把枪扔到把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开黑店的吗？”林骁哭笑不得地看着吹泡泡的少女。 看着林骁吃瘪的样子，少女盯着林骁看了两秒，终于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笑了，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猜对了，不然怎么会来的人越来越少。” 林骁赶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女侠 饶命，我就是个过路的草民，身上没有银子啊。” 少女看着林骁滑稽的样子，楞了一下，接着不禁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本就是同龄，加上林骁本人箭法超群，少女本也不厌恶林骁，刚才少女也不过是想逗逗他。 笑完了，少女摆了摆手，有模有样地说道：“今天女侠心情不错，想问你个问题，答得好了免你的过路费。” “得嘞！”林骁装作谄媚地点了点头，小跑过来从射击口飞身而出来到少女切近答道：“您但讲无妨，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女把目光落在的林骁的手上，在他的手腕上，扣着一个米妮的精致石英腕表。 “你这表不错。” 闻听此言，林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接着，他下意识地将手腕收了回去。 “哪来的。”少女继续问道。 林骁的笑容转瞬间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长久地沉默了一阵。 “我还是给你钱吧。”林骁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 说着话，林骁从腰包里往外掏出了一小叠巴掌大精致的红色小票，上面写着‘国家通用货票国家高层院发行’。 没错，末日袭来的一个月中，货币系统全面崩溃，通货膨胀严重，高层院不得已发行了这种‘货票’，用来充当临时货币，面值从五百到一万不等。 当然了，这种货票本质上还是以物易物的中介工具，并且目前只在中京以高层院为核心的幸存者聚落中流通。 虽然叫做临时货币，但是也只有一些国家允许开设的场所和中高层流通，至于大多数处于最底层的贫民来说，简单的以物易物依旧是主流。 少女见自己一提到这个事林骁一下变得很失落，自觉说错了话，有些愧疚地说道：“算了吧，全当我今天请客了。” 林骁看着女孩满含歉意的脸张了张嘴，接着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嘛。” 说着，从手中的货票中抽出来六七张红色的放在了吧台上，转身披上了衣服满怀心事地往门口走去。 “喂，”女孩的声音再次从林骁背后响起来：“我叫茉莉，茉莉花的那个茉莉。” “哦，很好听的名字，”林骁转过身善意地点了点头：“我叫林骁，骁勇善战的骁。” 介绍完自己林骁就想继续往外面走。 茉莉看着林骁颇有些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开口说道：“黄叔很看重你。” 听到这话，林骁不由得再次停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茉莉挑了挑眉举起了林骁刚才放在吧台上的那几张货票，歪着头露出了一丝狡黠地笑容：“有没有兴趣请我喝杯酒？” 林骁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茉莉，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胡佳身上的那股灵气。 “可是，”林骁有些犹豫地指了指靶场：“你不是在营业吗？” 只见茉莉跳下了高脚凳，走到了防暴玻璃门前，将把手上挂着的‘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个个，把‘暂停营业’朝向了外面，接着又拿起一块泡泡糖放进嘴里嚼了嚼，朝着林骁一挑眉毛。 “现在不营业了。” 第五十二章 大王小王 末世致命进化第五十二章大王小王林骁和茉莉两人走出了地下靶场，准备走去不远处的酒吧。 在幸存者聚落里，你可能会找不到饭馆，但你绝不可能找不到酒吧。 毕竟在突然而至的末世时代里，许多人都需要酒精带来的慰藉。 贫民窟里的垃圾遍地都是，排泄物混合着垃圾腐败流出的液体淌得满街都是，好在现在是冬天，这些腐臭的液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结起来，使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稍稍减轻了一些。 除了垃圾地上还能看见些用过了的一次性针管和注射器，林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哪些沾满了乙肝丙肝甚至艾滋病毒的致命针管，生怕不小心踩在上面。 路边随处可见一个个破旧的帐篷和脏兮兮的铺盖卷，聚落的人太多了，原本中京的人已经很多了，再加上周边市区的人不断地或被救助，或者自己前来，源源不断的人口涌入让中京这座城市变得负累不堪。 其实在最一开始，政府本来实行的是平均分配制度，但是由于大量人口涌入和中京本来居民的抗议，这项条令也在两星期前废除了。 然而令那些抗议的愚民没想到的是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文明社会了，几乎就在取消平均分配的一夜之间，杀人、抢劫、强奸等等一切人类最原始本能驱动的低级犯罪如雨后春笋般席卷全城，防暴警察彻夜镇压，最终形成了中京现在这副贫富分等隔离的格局，有钱有资源的进入电网里的内环，享受保护，没钱没资源的就只能像那些住在帐篷里的人一样忍受寒风与饥饿。 当然，政府也不是不给贫民窟的人机会——你们完全可以出城搜刮东西，搜刮来的东西经过审查可以据为己有，当然，如果你愿意交出大量资源，你也可能有机会进入内环，脱离环境恶略的外环。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在条令刚出来的几天里，无数支自发组成的队伍也曾开赴出城，但是能回来的却不过寥寥，而回来的人还有一部分感染了真菌，当场就被击毙了。 侥幸能逃过这两大关的人原本私以为能够进入内环了，但是还没等美梦做完，外环的犯罪团伙就蜂拥而至，将他们用命带回来的物资洗劫一空，当然，顺便也杀了这些人。 自那以后，外环便再也没有出城人员，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等着政府定期发放的那点可怜物资。 林骁和茉莉走在污水横流的街上，虽然两人穿着不算华丽，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俩人明显不同于平民窟的人。 这不是林骁第一次进入贫民窟，但是每次过来他都是开车来开车走，这是他第一次在贫民窟走这么远的路。 林骁清楚地感觉到街边有不少算不上善意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尽管林骁知道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没有胆子动手，但是这种目光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还有多远，”林骁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问道。 “又不是大姑娘，那么怕看吗，”茉莉发现了林骁的不自在，笑嘻嘻地说道。 “有点，”林骁也不逞能，只是撇了撇嘴道：“毕竟我没有大左轮。” “放心吧，”茉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有我在没人敢闹事。” 说着话，又走了约摸有五六百米，林骁看到一个画着酒瓶子图案的破旧木牌子戳在地上，想必这里就是酒吧了。 两人迈步走了进去。 进来之后，林骁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虽然外表看起来又小又破，但实际上这个酒吧足有两百多平，在拥挤的贫民窟中能有如此大的地方想必老板也不是一般人。 酒吧里的灯光很昏暗，只有些星罗棋布的红黄二色小灯泡微微发着光。 与一般的酒吧不同，这个酒吧里面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摇晃的舞池，只有嘈杂的人声和酒杯相碰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酒吧。 看得出来，虽然没有歌舞，但这并不影响这里生意很好，不管是大厅还是卡座都能看到隐约摇晃的身影。 茉莉也不客气，拿着林骁之前给她的几张红票走到吧台前，抽出一张推给了吧台的服务生：“有包间吗？” 服务生一眼就看到了茉莉推过来的红彤彤的票子，眼中放光赔着笑点头道：“别人来那指定是没了，但是您来没有咱也得有。” 说着话跟旁边的人招呼了一声走出了吧台，恭敬的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这边来。” 两人跟随者服务生来到包房——说是包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环绕的卡座边上加上了漆成红色的薄木板，只是勉强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包围结构罢了。 见两人落座，服务生从胸前拿出了小本举着笔问道：“您二位要些什么？” “一支18年芝华士威士忌，”茉莉嚼着泡泡糖说道：“其他的随便看着来吧。”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了三张红票递给服务生：“拿条大前门，剩下的就当小费了。” 按理说能喝得起芝华士，抽烟就不应该抽大前门这种烟，而且一拿就是一条。 但是服务生一听这话却并没有一丝不解，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表情，只见他深深地点了点头：“我是先上酒还是先上烟？” “一起上吧，”茉莉摆了摆手。 “得嘞，”服务生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出去了。 虽然这些是林骁应该付给茉莉的，但是此刻看茉莉如此挥霍林骁还是有点肉疼。 要知道，林骁每次去射箭都是有损耗费的，那些碳箭根本承受不住林骁那一百多磅的弓力，基本上每支箭钉到靶上就已经碎了，再加上今天问错了话，那钱里还有靶子的赔偿费，实际上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这笔钱居然被茉莉三两句话就挥霍了一多半。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茉莉也看到了林骁肉疼的样子，有些不满意：“那是我的钱好吗。” “是你的钱，”林骁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是觉得肉疼。” “你这人也太直男了，”茉莉有些无奈：“跟女孩子出来只能在心里心疼钱，不能表现在脸上，更何况我还没花你的钱。” “对了，你也不问问价就直接给他钱，不怕他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付你吗？”林骁问道。 茉莉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林骁：“不怕啊。” “那些钱他拿一半都够买不少吃的了，”林骁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低声提醒茉莉道。 别看林骁家里有钱，但实际上林骁还真没去过酒吧，他长这么大充其量就是去去ktv，所以对这些潜规则的东西不甚了解。 听林骁这么一说，茉莉忍俊不禁：“大哥，人有行规的，小费都是有比例抽的，而且那个服务生一看就是个老油条了，不至于为了钱命都不要了。” “哦哦，”林骁恍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口问道：“诶对了，你刚才说要烟的时候为啥那服务生那个表情，大前门这烟有什么意思吗？” 茉莉神秘地一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道：“猜对了。” “有意思？” “有意思。” “什么意思？” “准备好钱的意思。” 林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不是个傻子，心中明白看来茉莉今天过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喝酒而来的。 等了约有五分钟，只听门铃一响，茉莉开口道：“进。” 随着茉莉话音落下，刚才的服务生推着小车走了进来，将零食果盘放在桌上，接着从小推车的下面提出来一个冰桶，里面斜插着一支威士忌。 服务生给茉莉和林骁倒上酒，又拿出了一个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茉莉。 只见茉莉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后，服务生又将那只杯子里倒上了酒，接着说道：“祝您玩的开心。” 说罢，转身推着小推车走出了包间。 两个人，三杯酒。 “还有个人？”林骁看着边上的酒杯问道。 “大前门。”茉莉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道。 说罢，只听门口的小铃铛又响了一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挑开了暗红色的绒布门帘走了进来，缓缓走到酒桌旁边坐了下来。 这人穿着一个布满了污渍的厚绒灰色卫衣，把兜帽扣在头上，本来这里面的灯光就不算明亮，加上这人还扣着帽子，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茉莉见他走了进来，端起了这人面前的酒杯，接着从兜里掏出来整整一叠红色的票子压在了酒杯下面，然后靠在沙发上等着这人说话。 这么多货票压在酒杯下面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见穿着卫衣的佝偻身影明显一怔，接着转过头，从兜帽的阴影下盯着茉莉看了足有半分钟，接着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顺便也将那一叠票子装进了兜里。 “我想知道上面最近的动向。”茉莉见这人将酒喝完了，这才张口说道。 林骁一听这话，不禁身子一震，心中恍然大悟——这人居然是个情报贩子，茉莉是来买情报的。 令他惊诧地并不止如此，更令他震惊的是茉莉提出的条件。 很显然，茉莉口中的‘上面’指的就是国家权利核心——高层院。 林骁暗暗心惊。 这个茉莉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为什么要了解高层的情况？ 林骁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只见灰卫衣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听起来不像是个年轻人。 “副职的黑桃k前段时间重新作了提案，就在他提案的第二天，原来正职的老k死了，为此还专门组了个局，副职的老k成了正职” 说完，灰卫衣看了看茉莉。 只见茉莉摇了摇头。 见茉莉并不满意自己的情报，灰卫衣接着说道： “前两天的大会上大王小王统一了意见，否了提案，但是背地里小王一直在查大王的底细，大王的姓和提案人的姓是一个门。” 茉莉还是摇头。 “瑞士日内瓦在这月底会举行联合国大会，到时候大王会出门。” 这条消息总算引起了茉莉的注意，她抬眼看向灰卫衣：“小王呢？” “小王兜底。” “小王会有动作吗？” 听闻此言灰卫衣摇了摇头：“我只看牌不打牌。” 说罢，灰卫衣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小王手里捏着炸。” 两人的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但是林骁却越听越心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虽然被黄雀纳入旗下不就，但是总是跟着黄雀出入，对于政局里的人倒也有了一定了解。 灰卫衣口中的几样牌型显然都对应着不同的人。 首先是黑桃k。 不用问，黑桃k很明显指的就是国家特殊行动小组的中北区组长孙立，副k就是黄雀，而令他心惊的是灰卫衣居然说老k死了。 那也就意味着，孙立死了。 林骁知道黄雀上位成了行动组组长，但他却不知道黄雀的上位是顶替了死去的孙立，而且听灰卫衣的意思，孙立的死似乎和黄雀有着关系。 再其次就是大王。 大王一定就是正国魏老，林骁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魏凝雨跟魏老还有血缘关系。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小王。 不用问，大王是正国魏老，小王就是副国欧阳。 五天后魏老会去瑞士，欧阳则会代理政务。 ‘小王手里捏着炸。’ 林骁脑中仿若闪过惊雷，不禁毛骨悚然——在魏老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欧阳很有可能发动兵变，谋权篡国！ 第五十三章 踏入中环 末世致命进化第五十三章踏入中环一辆高大的雪佛兰索罗德行驶在公路上，吴宗打一上车开始就再也没有松开过油门，这辆搭载v8发动机，高达428马力的钢铁巨兽如同一头潜伏在浑浊水下的尼罗鳄一样，沉稳地朝着岸边靠去。 街上四处游荡着行尸走肉，索罗德的前杠和前轮的翼子板上已经看不出原本车漆的颜色了，发黑的血迹布满了它巨大的进气格栅，显然一路过来撞飞了不少丧尸。 车载导航已经没有用了，但是好在是地图还有，吴宗沿着地图指示的线路一刻未停，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吴宗兜兜转转绕过无数丧尸聚集区，用了整整将近三个小时才勉强开进了中环区。 越是靠近中环，吴总越是感觉出来汽车的颠簸，他缓下车速看去，只见本来平坦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甚至有许多深坑，饶是索罗德高大的车架还是免不了刮到了几次底盘，好在车不是吴宗的，他倒是也不心疼。 很明显，这些大小不一的坑是热武器造成的，虽然没有经历到，但是吴宗也能都想象得到在这里究竟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一场战斗。 他甚至还看到了地面上坦克履带轧出的痕迹。 事实上凭借着目前人类所持有的热武器，大炮飞机坦克齐上阵与尸潮打个势均力敌毫无问题，甚至比起只知道吃的丧尸还更胜一筹。 但是怕就怕在真菌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放眼世界谁也不可能有国立将全国都布置上高密度空气过滤器，况且即便铺上了过滤器，也未必有用。 从真菌爆发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或者机构能够完全抑制这种真菌。 人类物种就像是患上了已经扩散的癌症，不可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一日不根除真菌，反攻就一日无从谈起。 总不能今天变异一个亿就杀一个亿，明天变异三个亿就杀三个亿，那样人类迟早还是完蛋。 吴宗在车舱里左摇右晃，就快感觉自己都要被晃吐了的时候，在远处，一个红白相间的栅栏出现在了天际线。 不得不说，丧尸的出现极大地减少了空气污染，原本整日不散的冬日雾霾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天空变得无比透亮，整个城市也变得清晰了不少，如果放在以往，就凭中京的污染程度，吴宗再开个三五分钟也看不到那个显眼的路障。 看到了希望，吴宗不禁加大了油门，索罗德呼啸着开往了红白路障。 随着车辆的接近，吴宗看到在路障的边上，有着一个二层楼高的简易钢架，支撑起了上面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简易房，形成了一个简易哨岗，在路障的两侧，绵延的双层铁丝网牢固地扎在地上，一眼看不到边。 吴宗选的这条路是一个非常偏僻狭小的羊肠小道，能在这种道路上都设卡足以见得整个中京内环的防御严密度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高层院距离这边应该还有不近的路途，不知道到高层院附近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想着，车子已经开到了路障切近，吴宗清楚地看到简易哨岗上的轻机枪架了起来。 吴宗缓缓地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上，接着打开车门，双手高高举起站在原地。 只听军靴踏在铁梯上的声音有规律地响了起来，接着，一个身着深绿色军大衣的身影从哨岗上面的顺着梯子爬了下来，站在了路障里面。 “哪来的？”里面的军人问道，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军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集雨市的，”吴宗没有多说话，有什么答什么。 军人点了点头，上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盒子递了出来：“身份证有吗。” “有，但是丢了。”吴宗说着迎了上去。 从军人手里拿过了小盒子打开，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根体温计。 “量量。”军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到。 “哦，”吴宗应了一声，将冰凉的体温计塞进衣服里，寒冷的触感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边见吴宗配合地将体温计塞进了衣服，军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登记本问道：“姓名。” “吴……宝示”吴宗嘴里一滑，将自己的‘宗’字拆开了：“宝贝的宝，告示的示”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因为他很清楚行动组的人一定知道自己的姓名，而且知道自己是强化人，虽然不知道李冰口中的那个副组长黄雀要把自己带走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直觉告诉吴宗，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行动组手眼通天，没准自己这边刚透漏真名没准下一秒就被带走了，他是来找林骁的，不是找死的。 吴宗反应很快，军人并没有发现他心里的小九九，继续问道：“性别。” “啊？”吴宗一愣。 “啊什么啊，”军人用笔敲了敲登记本：“问你性别，男的女的。” “男的啊，”吴宗道，心说自己长得那么不像是男的吗。 像是看出了吴宗心中的不解，军人吸了吸鼻子解释道：“例行询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哦，”吴宗点了点头，心说这应该就跟警察局做笔录一样：“明白了。” “年龄，”军人拿笔在登记本上画着。 “十九，”吴宗答道。 “十九？” 军人抬头看了看吴宗，只见路障外面的这个人嘴唇周围胡子拉碴，身上裹着一件满是尘土的灰大衣，整个人表现得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不禁开口再次确认道。 他有怎能知道，吴宗是重生之人，心智自然远高于现在的年龄，加上末世爆发后吴宗的确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显得老气横秋。 “长得有点着急，”吴宗有点尴尬地赔了个笑。 “是不太像，”军人低下头在本上记录着：“民族。” “汉，” “政治面貌，” “群众，” “学历” “呃，”吴宗一顿。 学历这东西怎么说呢，按照书面来说，吴宗就是个高中学历，但实际情况却并不是如此，他所知道的各方面的知识要远远超出本科学历，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达到了非常专业的水准。 “高中，”为了避免麻烦，吴宗还是决定按照书面说法回答了。 “犹豫什么，”军人抬头看向吴宗。 “因为我高中其实还没毕业呢，”吴宗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本来我应该今年六月高考。” “在中京有亲属吗？”军人继续问道。 “没有。”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 “怎么来的。” 吴宗夹着体温计有些别扭的转过身，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索罗德：“开车来的。” “行驶本驾驶证没有吧，”军人颇有三分笃定地说道。 “有驾驶证，但是平时我也不带身上，”吴宗面露难色：“而且这车，我跟您说实话，这车是我在大马路上捡的。” 吴宗刚才思考了一下，觉得没太大必要为了一台车撒谎，毕竟模式中丢弃的车子满大街都是，他笃定现在光是疫情和难民就已经够军警焦头烂额的了，他们没时间管这种破事。 果然，只见军人冷哼了一声，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一猜就是。” 接着，只听军人一边在登记本上写着，一边说道：“下不为例啊，都是逃难的，情有可原，但是在这里面，” 说着，军人抬起笔杆指了指身后的中环临时难民聚落：“不能这么干，知道了吗。” “知道了，”吴宗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把体温计给我吧，”军人啪的一声合上了登记本，朝着吴总伸出手来。 吴宗从衣服里将体温计拿了出来，递给了里面的军人。 军人看了看手中的体温计：“三十六度五，正常。” 说着，一边甩着手里的体温计一边朝上面的哨岗挥了挥手。 吴宗看到上面架着的轻机枪这才缓缓放了下来，接着，只听嘟地一声响，带着倒刺的钢铁路障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小口，吴宗顺着小口走了进去。 “原地别动，”随着路障再次闭合，军人从背后抽出来一个探测仪，示意吴宗抬起胳膊。 “哦对了，”吴宗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从拉开了背后的包。 这个举动着实让军人心中一震，训练有素的军人直接就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咔啦一声对准了吴宗：“干嘛。” 吴宗慌忙抬起手：“我什么也不想干！” 说着他另一只手缓缓从包里拿出来了两条烟，递到军人面前：“辛苦大哥了。” 两条崭新的黄鹤楼。 很早之前吴宗就说过，烟这个东西在末世下是一个不可再生的消耗品，毕竟没人会显得去种烟叶，所以这东西抽一根就少一根。 此时吴宗拿出来两条黄鹤楼，要说军人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见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请你收回去吧，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你刚才也说了，都不容易，”吴宗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有戏，举着烟的手没放下：“权当是我替城里的人谢谢你们一直坚守这里了。” 军人张了张嘴，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拿过了吴宗手里的烟：“那我谢谢小兄弟了。” “应该的，”吴宗正色道，仿佛这不是一场行贿，而是表彰大会一样。 俗话说吃人嘴短，军人收了两条烟，加上近距离一眼吴宗的确年龄也不大，于是便松懈了警惕，随便拿手持探测仪在吴宗后背和他的背包上随便晃了一下，见没有异常后便示意吴宗在这稍等他一会，自己上去和哨岗上的机枪手交代一声再带他走。 看到通过了安检，吴宗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的确有些怕军人真的一板一眼地拿探测器扫描他，因为他的机械臂是铁的，虽然在此之前吴宗让张一用锡箔纸缠住了机械臂，用于抵挡x光扫描，并且还夹上了薄铅板用于抵挡金属探测仪，但是手臂被挡住了，手掌却不能做铅板夹板，不然光是肉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如果刚才这个军人执意要对自己细致检查，吴宗觉得十有八九自己得被扣下。 想着，这边军人已经跟上边的弟兄交代完了，过来拍了拍吴宗的肩膀：“咱们走吧。” “哦，好嘞，”吴宗点头跟上军人问道：“咱们是要进城吗。” “是，但是暂时还不能进城，”看起来拿两条烟还是很有成效的，军人一边走着一边跟吴宗解释道：“进城之前你得先在观察区停留七十二小时，如果没有任何身体异常才能够领取吊牌进入城区。” 说着，军人走到一辆军用吉普边上，打开门坐进了主驾发动了汽车。 吴宗跟了上去，把背包抱在怀里问道：“吊牌？那是什么？” “算是暂住证，”军人说道：“上面有你的编号，到时候千万别弄丢了，不然可不好补。”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驶向聚落，约莫开了有一刻钟，吴宗只感觉车身一顿，接着军人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到了。” 吴宗背上背包打开车门迈步从副驾走了下来，此时正直中午，刺目的冬日阳光吴宗眯了眯眼，吴宗抬手遮挡住阳光，抬眼望去—— 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雄阔建筑矗立在吴宗面前。 第五十四章 刺头 末世致命进化第五十四章刺头中京中环区，西直道。 约有三层楼高的巨大混凝土高墙沿着西直道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一眼看不到边际，仿若四百年前袁崇焕拒清兵的高耸城墙。 在城墙的上面，一排细密的倒钩金属网织在墙头，且不说这光滑平整的墙面毫无蹬挂，即便有人能登上墙头也会被通电的金属网电得皮开骨碎。 刺目的冬日阳光倾泻在高大雄伟的城墙上，上面零星没有化开的薄雪折射的人难以直视。 吴总不是没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但是要知道，距离灾难爆发到如今不过一个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建起如此大规模的建筑绝不是当今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够实现的。 “很壮观吧，”军人带上车门走到了吴宗身边，也抬眼看去：“第一次进到这的人也都跟你一样。” 吴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军人。 的确，这绵延的厚重城墙的确非常令人震惊，但吴宗却不认为它能够称得上壮观，因为它并不代表着盛世重工，恰恰相反，在高耸的城墙里散发着人类负隅顽抗的凄惨与悲凉。 人类的工业最后却用在的筑高墙上，这让吴宗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嗯，”吴宗点了点头，敷衍地回答了一声。 “走吧，”军人拍了拍吴宗的肩膀，抬脚走向了高墙下一排排的野战营房。 吴宗跟着走了上去。 只见在高墙下，一排排墨绿色的简易野战营房整齐地排列着，约有百八十个，每个营房之间都保留着容两个人通过的窄路，在营房的里面，吴宗隐约看到有人影晃动，相比这里应该就是军人口中的观察区了。 吴宗一路跟着军人走到了距离营房区不远的一幢二层简易房旁，只见简易房的门口有一个约有两三个篮球场大的空场，空地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遮阳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遮阳棚下打盹。 军人紧走了两步上前招呼道：“老西，填个卡。” “哎，”被称作老西的医生正昏昏欲睡，被军人这么一喊猛地打了个机灵，抬起了头看向军人，应了一声。 老西揉了揉脸，张着哈欠从桌斗里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硬卡纸，递给了吴宗：“先填着。” 只见卡上有着一个个的项目，上面都是一些姓名年龄血型之类的基本信息，而在个人信息的下面有着一个编号。 “我就填前面就行吧，”吴宗举着登记卡问道。 “嗯，”医生点了点头，也没看吴宗，自顾自地翻着手里的登记本。 片刻，吴宗填好了卡推到医生面前：“您看一下，” 医生接过了卡扫了两眼，接着在编号一栏上写上了t-72-7的数字，接着又从桌斗里取出了一个红章，蘸上印泥盖在了登记卡下面。 “行了，”医生说着话将登记卡递给了吴宗，顺带着还给了他一个空的能挂在脖子上的那种工作证卡套：“装里面，别弄丢了，把包留下吧，到时候把卡跟卡套还回来领包。” 果然，吴宗接过来发现这个卡套明显不是新的，应该是不知道第几手的了。 吴宗看了一眼军人，只见军人点了点头，示意吴宗卸下背包。 吴宗倒也没有矫情，虽然包里面还有些吃食，但是都已经到这了，生拉硬拽要保住那点吃食引起冲突显然是没必要的。 医生从吴宗手里接过背包指了指另一边的营房区：“一直往前走，第72号营房，进去后找到第7号床，那就是你的，每天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按照序号排队领食物，一旦发现自己发烧或者其他任何人发烧要第一时间过来报告，其他一切听安排。” “哦，好，”吴宗应了一声跟着军人往外面走了两步。 “吴宝示对吧，”军人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说道。 “啊，”吴宗还反映了一下，心说换个名字还真麻烦，赶忙迎到：“怎么了。” 军人看了看吴宗：“我看你这孩子还不错，提醒你几个事。” “您说，”吴宗点头应道。 “这人一多了难免出些刺头，”军人说道：“虽然我们t口来的人相比于那几个大门要少很多，但是也难免有一个两个混蛋进来，原则上来说只要是难民，我们都有义务接收，而且如果不涉及杀人防火，基本上没人会管，你进去了以后老老实实的，有刺头找你麻烦你就顺着他们来，这时候，命才最重要，能进到墙里面，命就保住了一半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知道吗。” 看得出来，军人这一番话的的确确是嘱咐吴宗的，不仅仅是那两条烟的关系，军人似乎的确看吴宗比较顺眼，临行之前叮嘱无踪两句。 不过也仅限于叮嘱两句，能不能好好地进到高墙里那就全靠这小子自己的能耐了。 吴宗谢过军人的话，心中还有些感激，虽然军人嘱咐的那些话对于吴宗来说没什么大用，但能够受到关心，吴宗的心里还是有些暖的。 告别了军人之后，吴宗拿着自己的登记卡顺着营房区的主路往里面一个个看着，走了一会，在营房区靠近后部的地方终于找到了72号营房。 吴宗拉开营房的帘子，一股混合着油腻和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吴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般新来的人可能不太适应这种味道，但是对于吴宗来说，这种怪味已经算是很能接受的了。 随着吴宗挑帘进来，几个没有午睡的人受惊动朝门口看了过去。 然而这些人也只是看了吴宗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奇和新鲜，反而是一脸麻木的重新躺了下去。 吴宗对这种麻木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也没在意，四处打量起营房里。 营房其实本来算不上小，里面的空间应该有三十多平米，但是在这三十多平米的地面上，却铺着整整十张行军床，这就让整个营房显得非常拥挤了，十张床贴着营房边整齐地围成了一个圈。 由于不让把行李带进来，所以整个营房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但是即便如此，整个营房也只有中间一圈还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床很好找。 吴宗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便找到了7号床，在营房靠近里面的一个边角上，上面什么都没有。 吴宗瞥了两眼左右的人，左面躺着的是一个中年的秃顶胖子正呼呼大睡，右面靠着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大概有个二十多。 随着自己的目光看向年轻人，吴宗看到年轻人也在打量自己，但是只看了自己两眼年轻人便移开了目光，闭目养神起来。 吴宗注意到整个营房里除了自己这张床，每个床上都有些凌乱，应该是都有人住，但是现在在营房里的算上自己在内却只有六个人，进门左手边的四张床上没有人，想必应该是出去干什么了。 吴宗这一路过来也有些累了，也没脱鞋躺在了床上。 但是刚躺下吴宗就觉得不对，他发现自己没有被子。 夏天倒是还好，关键现在是深冬，这晚上没个被子显然会被冻坏了。 想到这，吴宗左右看了看，犹豫着伸手碰了碰边上的年轻人：“那个，哥们？” 年轻人被这么一捅，睁开了眼看向吴宗：“怎么了。” 吴宗一看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不禁心中一顿，这个人的目光中透漏着极强的戒备，在这种戒备中，似乎还有着一丝恐惧。 这人怕我？ 吴宗暗自皱眉。 这个年轻人看自己的眼神绝不是不是普通陌生人间的那种隔阂感，而是一种警惕的戒备感，仿佛自己不像是个与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一只随时可能吃人的老虎。 但是吴宗保证自己百分之百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年轻人的反常让他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但是怀疑归怀疑，吴宗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客客气气地开口问道：“咱们这个被子是从哪领的？” “领？”年轻人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是领的，本身就有。” “啊？”吴宗回身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床：“我这没有啊。” 年轻人看了看吴宗，不再说话，而是抿起了嘴看向了吴宗身后的位置上。 吴宗顺着年轻的目光看去，只见进门左手边第三张床上，鼓鼓囊囊的两团棉被堆在床上，明显就是从自己床上拿走了一个棉被。 “哦，”吴宗转回头朝着年轻人笑了笑：“谢谢啊。” 说着站起身走到那张床上随便拿了一个被子，正当他抱着被子刚要会自己的铺位的时候，那个刚才还在睡觉的秃顶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小声招呼吴宗道：“哎，那个小伙子。” “啊？”吴宗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不禁看向中年男人。 “你还是把那个被放那吧，”中年男人有些口音，他锤了锤腿，接着咂了咂嘴低声说道：“那个铺住的是个小青年，据说跟城里面的大叔有关系，你最好还是去登记楼那边问问还有没有被，别跟他抢这个。” 中年人有些口音，吴宗知道这个秃顶口中的‘大叔’并不是现在网络通常用语的那个意思，这个‘大叔’的意思指的是地痞无赖，社会混子的统称。 本来依着吴宗的性子，一定是会把被子抱回来，至于那个小流氓，如果他敢过来找自己麻烦，吴宗有自信两个嘴巴把他牙都抽下来。 但是他又想到了临走前，送自己来的那个军人说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受点委屈无所谓，只要能进程，命就保住了一般。 想到这，吴宗咧嘴朝秃顶男人一笑：“谢谢啊。” 说着，吴宗就想把被子重新放回那张床上，寻思着自己不然就去医生那边问问还有没有富裕的被子。 但就在吴宗手里的被子要放没放的时候，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紧接着门帘一挑，四个剃着圆寸，脖子上描龙绣凤的青年走了进来，正看到吴宗手里抱着的被子。 “你他妈干嘛呢？” 第五十五章 熬人 开口的是领头的人，脖子侧面纹着一个乖张的曼珠沙华，左耳挂着一个耳坠子，斜腰拉胯的站在吴宗面前，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随着这人一进来，本来瘫在床上的秃顶胖子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满脸堆笑地开口问候到：“三哥好。” 随着秃顶这一声，营房里别的人也都坐了起来，七七八八地跟为首的这个小混子问好。 吴宗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莫生气莫生气，进城要紧’，一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对为首的纹身男满怀歉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就看你这有两个被子，想看看你这个多出来的被子是不是我的。” 被叫做‘三哥’的小混子一听吴宗的话，从牙缝中嗤笑了一下：“是你的吗？” 吴宗慢慢把被子重新放回床上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三哥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吴宗的态度很满意，但是紧接着把脸一沉转而说到：“那你给我叠好了吧。” 这人明显就是找茬打架的，这种拥挤压抑的环境下人的心理多多少少会变得不太正常，的确很容易造成斗殴，但是吴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孙子居然这么嚣张跋扈，想为了打架而打架。 行。 吴宗在心里暗自点头。 你让我叠我就叠，我倒要看看顺着你来你怎么找我的茬。 吴宗倒也不含糊，拽起床上的被子三下五除二就叠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朝领头的笑了笑。 三哥一见吴宗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烦闷，虽然吴宗每件事都顺着他来的，但是他却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吴宗。 这个‘三哥’跟他身后的三人是从监狱里刚放出来没多久的，吃惯了牢饭的他显然把这个营房也当成了号子，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必须得‘捋’一顿才有资格安安稳稳地在这里面待着。 只见他想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接着开口说道：“看你叠的挺好，以后记得天天早上给我叠好了。”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的态度让吴宗着实恼怒，骂自己也就算了，让自己叠被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自己当免费劳工，看样子今天不是妥协下去就能解决的问题的，这人明显就是憋着在今天必须打自己一顿。 想到这，吴宗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没时间。” 说罢，吴宗抬起脚就想往门外走，但是三哥却一把拦住了他，稀稀拉拉的眉毛：“干嘛去？” 吴宗没搭茬，抬头推开了三哥拦住自己的胳膊，迈开脚步就往外面走去。 “给老子站那！” 三哥见吴宗终于忍无可忍，心中窃喜，一声怒吼喝住了吴宗，开口说道：“跟你说话呢听不见？” 说着话，走上前去重新绕到吴宗面前，扬着下巴，用眼睨着吴宗：“聋？” 吴宗先是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只见这群人全都把头偏过去装看不见，只有吴宗之前搭话的那个年轻人看着自己这边。 “唉，”吴宗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三哥：“差不多得了。” “呀，哈哈哈哈哈，”三哥看着吴宗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生气了？跟我这演电视剧呢？” 说着话，三哥抬起手在吴宗的脸上拍打着：“觉得自己挺硬呗，是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啪！ 吴宗右手抬起来，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直接抽在了三哥的脸上。 他哪能想到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吴宗有胆子当着他们四个人的面抬手就打人，只这一下子，三哥就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在原地呆滞了两秒。 这还是吴宗留手了，倘若这一下吴宗用尽了全力，这一巴掌所带来冲力能直接把这的颈骨给打错位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三哥长大仗着背后的表哥做靠山，从来只有自己打别人，哪受过这个，反应过来后不禁恼羞成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草！打死他！” 说着话，抬起脚就朝吴宗踹来。 吴宗见事已至此，再退让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身形一动，右脚闪电般踢出，吴宗的身体素质哪是这种登徒子能比的，这一脚虽然后发，却抢先踢到了三哥身上。 要说吴宗这一脚着实阴毒，虽然收了力，但是踢的位置却是三哥的下盘，硬底靴子直接踢上了三哥的下身，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三哥捂着下面跪了下去，疼的满地打滚。 身边的三个小弟见势不妙，也是一拥而上，拳脚齐出，但是无济于事。 只见吴宗三闪两躲便避开了从三个小弟的拳脚中穿插而过，随着吴宗穿行出来，三个小弟也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除了地上痛哭哀嚎的四个人之外再无声息，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吴宗的背影，他们甚至没看清吴宗的动作。 “一群渣滓，”吴宗低声骂了一句，蹲在倒在地上呻吟的三哥面前开口问道：“差不多了吗？” 三哥咧着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吴宗：“草你……” 啪！ 又是一个大耳光，直接把三哥没来得及吐出的话扇了回去。 “差不多了吗？” 吴宗又问道。 三哥也着实嘴硬：“有种你别进城，我表哥是平山会的，到时候……” 啪！ 没说完，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嘴巴。 轮番的几个大嘴巴让三哥的脸肿了起来，几条手指印清晰可见，宣红中还透出一丝青紫。 吴宗干脆也不说话了，就蹲在地上等着三哥开口。 连着两下让三哥也学乖了，他知道今天不说出个让这人满意地回答怕是要被活活抽死了，于是吸了吸鼻子，避开吴宗的眼神低声嘟囔了一句：“得，算你硬，我认栽。” 三哥这边话音刚落，只觉得头皮一疼，面前这小子直接采住了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脑袋从地上拽了起来，刚要说话，只听耳边风声响动—— 啪！ 又是一嘴巴。 三哥已经傻了，不知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服软了还要被打。 他又怎么能知道，吴宗根本要的就不是一句服软的话，他要的是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混子彻底崩溃，吴宗清楚地知道，这种人只有彻底被打服了以后才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吴宗看着已经傻了的三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接着把他的头重新放回了地上，转身撩开营房的门帘，走了。 三哥的心中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盯住了这个小子，等进城之后找自己表哥一定要抓到他好好羞辱一番，再做掉。 他计划的挺好，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转眼到了晚上，吴宗领取了新的棉被，吃过饭后又进行了例行体温检测便回到了营房，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门帘一挑，三哥带着三个小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全无白天时候的嚣张了。 三哥见那个瘟神正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不禁暗中咬牙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躺上自己的床也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他休息了，吴宗却睁开了眼。 只见他拿着毛巾走出了营房，到外面少有人走动的地方捧了些雪，捂在了毛巾上，不一会，雪便融化开来蘸湿了毛巾。 吴宗拿着湿毛巾重新回到了营房里，也没说话，默默走到了三哥的床边站定下来。 三哥此时还没睡着，迷迷糊糊只觉得身边有人，不禁睁眼看去，此时已经入夜，只见一个如同鬼影一般的漆黑身影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得吓得一哆嗦，刚要开口惊呼—— 啪！ 冰冷的湿毛巾如同鞭子一样抡圆了抽在了三哥脸上，直接抽得他左眼睁不开了，还没有消肿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下子直接把三哥抽醒了，张口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尾音发出来，下一鞭子也到了。 啪！ 这时候其实整个72号营房的人都醒了，但是谁也不敢出声，他们都怕这个神经质的年轻人找上自己。 吴宗这边抽了两下子之后也没说话，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了下去，借着月光盯着三哥的铺位。 整整一夜，一旦三哥稍微有些昏昏欲睡，湿毛巾就会毫不留情地抽在自己的脸上，吴宗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精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三哥便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逃了出去，脸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他只想睡一会。 但是吴宗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就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附身恶鬼一样，不管三哥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三哥也曾经想过报告给登记楼的驻军，但是想到驻军的态度和之后将要面对的报复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三哥充满着忐忑的再次回到营房时，正看见吴宗跟昨天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无形的恐惧攥住了三哥的心脏，他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招惹这么一个瘟神。 在无限的紧张与忐忑中，足足躺了一个小时，三哥也的确是困了，这才缓缓进入了睡眠。 但就在他刚刚睡着的时候—— 啪！ 吴宗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他的床边，再次用湿毛巾将他抽醒过来。 三哥只觉得时间仿佛倒流了，回到了昨天那个晚上，心中的恐惧瞬间爆发了，他一下就哭了，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道：“大哥，大哥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大哥。” 吴宗也不搭理他，甚至没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三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 别看三哥将近两天连续不睡觉精神要崩溃了，但是吴宗自己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是因为吴宗的身体素质远胜常人，而是因为在上一世，百无聊赖的吴宗曾经熬过两只鹰。 要知道，想熬一只鹰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来天，在这期间内熬鹰的人都极少睡眠，为了就是不让鹰睡觉，长此以往，鹰被熬崩溃了，才能顺从服软。 吴宗现在就是在用熬鹰的方法熬人，但是显然，人比鹰好熬多了。 连续三天，吴宗除了闭目休息以外根本就没睡过觉，而三哥则更惨了，走到哪吴宗就跟到哪，整个三天三夜，每次都是刚一睡着就被抽起来，这种持久的折磨显然要比根本不让人睡觉难受百倍。 期间三哥也曾多次哭求吴宗放过他，但是吴宗却根本不为所动，连话都不说，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人，仿佛是在看一头牲口，敢睡就打，打完就走，循环往复，没有半句废话，专门为了折磨而折磨。 一直到第四天的早上，人们发现这天三哥并没有出去，而是整天都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营房顶，脸上青一道紫一道，伤痕累累层层叠加，嘴中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吴宗只要一走到三哥旁边，三哥就会立马害怕地把头缩进被子里，整个人抖作一团，为了辨明真假，吴宗还特意强迫三哥直视自己，结果发现三哥的眼神中除了呆滞外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人的肢体动作能骗人，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 吴宗知道，这人，算是废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如此狠历的做法虽然弄疯了三哥，却也给自己的中环区之行，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第五十六章 翻盘之人 一番小风波也算是给吴宗找了点事做，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嘟—— 随着一声响亮的哨声从登记楼的方向传来，72营房里的人，除了三哥，全都像接到投食的鲤鱼一样动了起来，穿外套的穿外套，拿东西的拿东西，大家都知道，这应该是要集合进城了。 紧接着，旁边的营房里也七七八八的动了起来，整个临时观察点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满七十二小时观察时间的，都到广场集合，”拿着扩音喇叭的守军穿插在一个个营房间喊道：“满七十二小时观察时间的，都到广场集合。” 吴宗跟着人走出营房，发现整个t口观察点的大部分人都急匆匆地往广场走去。 “这么多人？”吴宗紧走了两步跟上之前提醒自己不要招惹三哥的那个秃顶中年男人：“大哥我问一下，咱们这么多人都是刚满七十二小时的？我记得我那天来没见这么多人跟我一起来啊。” “那肯定不是啊，”秃顶一脸喜气，虽然有些气喘，但是脚下依旧健步如飞：“基本是过一段时间组织一批进城，要是都按照七十二小时就立马送进城，那驻军那么点人不得活累死。” 说着话两人随着人流走到了小广场上，他们已经算走的够快的了，但是当他们到广场时，整个广场已经人满为患了，人群摩肩接踵，互相拥挤推搡着往前拱去。 “别挤了别挤了！” 一声历喝从扩音喇叭中传出，人们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正站在一张桌子上，拿着扩音器说道。 “别挤，好好排队咱们进去的就快，这么挤来挤去到天黑你们也进不去，赶紧自行排队，老人小孩排前面，”一边说着，军人挥舞着手臂指挥着拥挤的人群：“都排队，放心，都能进去。” 随着军人的组织，人群虽然还是因为前后问题有些小摩擦，不过整体上倒是形成了两排长龙。 吴宗懒得挤，一退再退，一路后腿居然被重新挤到了自己的72号营房门口，这已经是队尾了。 吴宗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出来了。” 正说着，吴宗只见身边的门帘一开，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庞从里面钻了出来——是他隔壁床的年轻人。 年轻人慢慢悠悠地从营房里出来，一抬头，正看见吴宗，不禁一愣，接着有些勉强地朝吴宗笑了笑：“好巧啊。” 吴宗一直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奇怪，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显得浑身不自在，身体的关节都有些僵硬，不禁心中疑惑，但是又不好开口直接问，于是也朝年轻人笑了笑，搭话道：“是挺巧的，我叫吴宝示。” 说着，吴宗朝年轻人伸出了手。 “我，我叫仇默，”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稍稍跟吴宗碰了一下手就缩回了胳膊。 吴宗此时心里除了疑惑其实更多的是感觉有些好笑，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叫做仇默的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这么畏惧自己。 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姓名之后算是打过了招呼，吴宗见仇默也没什么心思跟自己再聊会什么，便转过了身跟上大部队缓慢地往前挪动着。 走走停停间，吴宗不断思考着这个奇怪的人—— 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呢？因为我把那个叫‘三哥’的小混子折磨疯了？ 显然不是。 吴宗在心里否定到，他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刚到营房的时候，仇默看自己的眼神中明显就透漏着害怕。 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一开始就产生那么大恐惧的情绪。 等等。 素未谋面，无缘无故，恐惧，戒备。 吴宗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几个关键词，接着眉头一皱，猛地停住了缓慢移动的脚步，身体定住不动，闭上眼睛在脑中默念了一句话—— ‘别试图读我思维了。’ 想罢，吴宗猛然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看向身后仇默。 只见仇默此时脸色煞白，即便现在是数九隆冬，他的鬓角上还是留下了一滴汗。 吴宗一间仇默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惊，心说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 吴宗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仇默，压低了声音对仇默说出了三个字：“脑变异？” 脑变异强化人。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强化特例，吴宗上一世一直到死，只遇到过三个脑变异的强化人，足见其特殊和罕见。 他们不像吴宗和林骁一样通过注射强化核来获得超常的体质与能力，而是在第一次真菌爆发时候被先天感染了，但是这种感染却没有让他们尸变，反而是对他们的大脑进行了利用率的进化。 要知道，目前来说人类的大脑其实已经基本开发百分之九十，但人类对于自己大脑的利用率却只占用了整脑的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左右脑都不同步，举一个最表层的例子就是人类大多数都只有一个利手，要么是右利手，要么是左撇子，能够保持双手同时灵活运用的人只占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三到五。 而这，仅仅是大脑利用最为浅层的表象。 一旦成为脑变异强化人，左右脑利用会到达惊人的百分之五十，而这种利用率的提升会带来突破性的能力—— 这种人能够真实地感受到威胁与杀意，不仅如此，更加恐怖的是他们能够超脱刻板规律，零散读到任意一个人的思维，甚至能通过潜意识的暗示把控一个人的思维走向。 但这种人的罕见程度已经不能用万众无一来形容了，甚至用亿中无一形容都不过分。 吴宗猜测到这个仇默应该在自己刚一进入营房的时候就读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吴宗嘴上不说，但是人的思维通常时候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吴宗断定他已经了解了自己强化人的身份，说不定还知道了自己其实是重生归来的。 重生的强化人。 虽然这个名头看起来玄妙强大，但是吴宗知道如果让任何势力知道其中之一就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强化人这个名头因为自己多次出手，再加上黄雀已经知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严防死守的价值了，但重生者就不一样了。 除了林骁和柒柒，世界上暂时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名头要远比强化者更加危险，毕竟强化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但重生者，很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个。 对于刚刚经历灾难降临的人类来说，一个从上一世末世十年中穿越回来的人有多么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一瞬间，吴宗身上强大的杀意波动下意识扩散开来。 仇默腿都软了，他万没想到吴宗居然这么轻易地看穿了自己的能力。 吴宗猜的一点也没错，仇默之所以那么惧怕吴宗，一是因为他知道吴宗绝不是一个强化核加身那么简单，因为他侥幸在逃难路上曾经凭借对危机的感知躲过了两个强化人，那两个人的实力跟吴宗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清楚地意识到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吴宗的实力完全可以说是冠绝群雄，至少是他目前所感知到的最为强大的强化人。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仇默私底下尝试了读取吴宗的思维，但却发现或许是因为实力强大的关系，自己只能零星读到他的一些思维碎片，虽然零散，但是经过他自己的整理和思考，隐约也猜到了吴宗最关键的秘密。 也是最令他感到恐惧的第二个原因——这家伙居然曾经经历过了一次末世灾难，而且在那场灾难中，人类居然是以全面灭绝收尾的。 仇默感受到吴宗身上的刺骨杀意，把心一横，心说我今天就算是不进城了也要逃跑。 想罢，仇默身子一拧转身就要往营房边上跑去，在那里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吴宗虽然没有仇默那么强大的脑子，但两世为人，经验颇丰，一见仇默脸上变颜变色一早就知道这小子想开溜。 仇默身还没转过去，吴宗这边便伸手嘭得一声抓住了仇默的肩膀。 “你觉着你跑的出去吗？” 仇默哭丧着一张脸对吴宗小声求饶：“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个逃难的屁民，什么大势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往外说，我保证。” 说着，仇默可怜兮兮地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啧，你这人，”吴宗一听就知道仇默肯定刚才又读自己的思维了，拧着眉头压低嗓子警告道：“我不是说不让你读我的想法了吗？” 仇默都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啊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才这样没多久，我真控制不住自己。” 正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巡逻秩序的士兵走了过来：“哎哎哎，干嘛呢你俩。” 吴宗转头正看见士兵指着自己抓着仇默的手，赶忙放开了手，脸上赔笑道：“没有，这是我表哥，我让他一会进城赶紧回家，他非说跟他爸闹别扭，死活不想回，这不闹了些意见。” “嗨，”军人拍了拍仇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到：“你这弟弟比你懂事多了，你再跟你爸闹矛盾你爸这时候也肯定急死了，赶紧先回家，我实话跟你说城里没什么可逛的。” 仇默脸上憋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点了点头：“好。”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往前走远了。 他其实本来想跟士兵直接报告的，但是就在他刚要张口的时候，吴宗却利用他能读取思维的方式，在自己的脑子里一字一顿地默念了一句话，像是生怕自己读不清楚一样—— ‘敢乱说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仇默看着士兵走远了，接着小声哀求吴宗道：“我真的不会出卖你，我求你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吴宗看着仇默，摇了摇头：“我不杀你，但是你也不能走。” “为啥。”仇默没听懂。 “你读到了我曾经经历的一切吧。”吴宗问道。 仇默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对。” “所以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十年？”吴宗看着仇默认真地说道：“然后被大雪埋在南极的冻土里？” 仇默被吴宗说愣了，他的脸上先是出现了一丝希冀，但紧接着低下脑袋摇了摇头：“哪怕只有十年，我也想安安稳稳的活十年。” 接着，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吴宗，脸上没有了惊慌和恐惧，镇定下来的他反而露出一种无奈的平静：“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哪怕只有十年也好。” 吴宗看着一脸平静的仇默，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仇默没想到吴宗竟然这样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禁一喜，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啊，吴宗，阿不，吴……吴宝示兄弟。” 自觉又失语了，仇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吴宗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正色道：“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 “你说，”仇默点点头。 “你绝不是个普通人，曾经我们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最终因为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你这样的人而无从验证了，”吴宗说道。 “很有可能人类翻盘的希望，就在这。” 说着，吴宗指了指自己脑袋。 第五十七章 通行证 “要出大事了。” 林骁眼见着灰卫衣走远了，见四下无人这才紧紧闭上帘子，紧走了两步到茉莉身边极力压低声音说道。 茉莉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波动，但是端酒杯的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 “一旦小王动手，中北和金陵一定会出大乱子。” “我知道。” “中北金陵一动势必会牵扯整个南北，到时候别说中环聚落，整个国家都得跟着完蛋。” “我知道呀。” 林骁一拍大腿：“大姐你知道管什么用啊，想想办法啊。” 茉莉皱着眉：“哎呀，我这不正在想嘛，你别催我了。” “还想什么，回去找黄雀报告不就完了嘛，”林骁说着就向往外面走：“有车没，咱们得快点回去。” “你等会，”茉莉一把拉住了林骁：“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回去找黄叔报告，拿什么报告，就拿我们刚买了的这句话？这是情报，不是证据。” “哪怕事先给黄雀提个醒也好啊，”林骁说道：“不然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凭咱俩扳倒小王？” 见茉莉依旧犹犹豫豫地不说话，林骁一按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手伸向茉莉。 “干嘛，”茉莉没搞懂林骁的意思。 “车，”林骁说道。 茉莉看着林骁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出劝阻的话，从裤兜里掏出来车钥匙递给了林骁。 林骁接过来车钥匙，拿过桌面上点酒用的单子，在上面快速地写下了一串号码推到茉莉面前：“如果在我到黄雀那边之前有好办法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没错，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建设，整个中环聚落目前基本恢复了通讯，但是这也仅仅只限于城内。 说罢林骁端起酒杯将底酒一饮而尽，转身跑了出去。 林骁一路跑到一个卖日用品的零售铺子门口停了下来，这就是茉莉那间地下射击馆的掩护，从铺子最里面货柜旁边的夹壁墙里一直往下走就能直接到达射击馆。 林骁绕到铺子的后身，按动了手中的车钥匙，只见靠着铺子后墙的一辆甲壳虫闪了闪，林骁三两步跑了进去发动了汽车。 汽车呼啸着从岔道开出来，一路上引起无数谩骂，林骁歪歪扭扭地开着甲壳虫一路向内环驶去。 在路过中环聚落的t口大门时，林晓无意中瞟了一眼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只见门外拥挤着不少人，看起来应该是今天被允许进入的难民们。 林骁不禁叹了口气——现在进来的难民应该普遍都会被安排在外环，就外环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也不知道这些可怜的难民能有多少人能挺上一个星期。 吴宗跟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动着。 高大的实心网状铁闸门悬停在吴宗的头上，让吴宗忍不住往前拱了拱，生怕这个鬼东西突然因为停电掉下来拍扁了自己。 他回头再次看向仇默：“真不跟我走？” 仇默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了吧。” 吴宗挑了挑眉毛，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希望以后你会改主意。” “应该没什么机会了，”仇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家里还有我妈等着我照顾，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仇默朝吴宗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了。 吴宗目送仇默离开，独自站在了缓缓闭合的大门前举起了手中的吊牌。 他总算见到了那个军人口中所谓的‘临时身份证’的真面目了。 这一个约有一寸见方的金属牌，颇像美军使用的‘狗牌’，在吴宗的吊牌上面，用钢印打出了‘zjt6051221’的字样。 吴宗端详着手中的吊牌。 zj的意思应该‘中京’，而t应该就是t口的意思。 吴宗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整个中环聚落，一共有着大大小小二十个入口，每个入口分大小都有军队戒严，而t口就是这二十个口中最小的一个入口。 至于后面的那一串数字，吴宗数了数，心中大概猜测到这应该是整个中环聚落目前的难民总数，自己应该是第六百零五万一千二百二十一个进入到中环聚落的难民。 在那一串字母数字的下方还印着三个大字——‘吴宝示’——吴宗的假名字。 “又他妈回来了。”吴宗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吴宗抬头看向聚落，只见城里泥泞不堪，辣鸡污水遍地横流，大街上遍地扎的都是些帐篷，一张张污秽的脸时不时在小帐篷中进出，路上的人许多都穿着污秽不堪的工装，不少人都显得醉醺醺的，两眼无神地挪动着双腿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顶小帐篷。 整个城死气沉沉的。 吴宗甚至都觉得这些在大街上走的人有许多其实已经和外面的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的，可能他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城外的行尸走肉会吃人罢了。 虽然是在末世降临后第二次踏入中京了，但是现在的中京和上一世的中京显然不同，吴宗对这里的各种制度的架构完全不清楚，他只得翻阅起手中的‘中环聚落指南’。 这本小册子是跟随着吊牌一起给避难者的，旨在帮助前来避难的人熟悉这里的规则。 吴宗打开这本‘中京高层院印发’的小册子，之间第一页上便写上了许多规章，这些东西吴宗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直接翻到在小册子中间位置上了。 上面介绍道目前中环聚落分为内外两环，相较于外环来说，内环大多数都为重要公共建筑，故而秩序更为严密。 吴宗不由得嗤笑一声。 什么狗屁内环重要，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在搞阶级分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内环的人都是些位高权重之人，外面就都是些平民。 不过这些倒是都不重要，吴宗此次中京之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先找到林骁一行。 想到这，吴宗拍了拍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摸出来半包烟，抽出来两根慢慢悠悠走到了守门士兵那里。 “怎么了，”士兵看着吴宗走过来，颇有些警惕地问道。 “没事，大哥，”吴宗走到士兵面前，现将自己的烟点上，接着将另一根烟递给士兵：“跟您打听个地方。” 士兵左右扭头看了看，接过了吴宗手中的烟叼在嘴上：“这跟原来的叫法不一样了，我也未必找得到。” 吴宗上前给士兵点上了烟，吐出一口烟雾道：“这个地方肯定没变。” “哪啊，”士兵抽了口烟，满脸惬意。 “中京科学院。”吴宗弹了弹烟灰，盯着士兵道。 听闻此言士兵满脸的惬意瞬间消失不见了，只见他身体一僵，将口中的烟拿了下来，眯起眼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嗨，”吴宗假装没看见士兵紧张的情绪，摆了摆手：“我表嫂子原来在科学院当实习助理，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她去。” “哦，”听吴宗这么一说，士兵放松下了身体，重新叼上了烟卷：“依我说你也不用找了，现在科学院里都是专家级的人，据说研究疫苗呢，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你那个实习助力的嫂子没准现在自己还都在外环转悠呢。” “再说了，”士兵又吸了口烟：“科学院在内环，你没有通行证你也进不去内环啊。” “通行证？”吴宗问道：“进去还得通行证？” “那当然了，”士兵哈哈一笑：“你以为这跟自己家厕所呐，想进进想出出。” “那这个通行证怎么办理的，”吴宗不解的问道。 “办理？”士兵听了笑的手里的烟灰都掉了：“我说小兄弟，你当这是结婚证呐，想办就办，那怎么也得是中京副厅级的干部做担保人才能发证呢。” “啊？”吴宗失望的叹了口气：“我在中京就这么个亲戚，现在我爸我妈都失踪了，这我可怎么办啊。” 看着吴宗的样子，士兵也跟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宗的肩膀：“你要是再长几岁，没准还有机会进内环，但是你这个岁数……” 说到这，士兵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将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碾灭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吴宗一看有戏，急忙回身问道：“大哥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办法能进去。” 士兵看了看他，脸上有些为难：“你今年多大了。” “我……”吴宗犹豫了一下：“二十二了。” “真的？”士兵眯起了眼怀疑地看向吴宗：“我看你也就二十刚出头。” 吴宗福至心灵，掏出口袋中剩下的多半包烟暗中塞给了士兵：“大哥，我今年刚满二十二。” “哦哦哦，”士兵心领神会，点点头：“那你肯定是长得显小。” “对对对，”见士兵松口，吴宗赶紧顺坡下驴，点头附和道。 “是这样，”士兵咂了咂嘴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满二十二的，能自发组队去外面收集物资，如果说数量足够，经过评定达到额度并且自愿捐献给聚落，会被认定为对聚落做出贡献，可以破例拿到通行证，进入到内环。” “但是我可提前说好了，”士兵开口道：“之前有过组队的，但是因为贪多，回来的没有几个人，而且即便回来了，还有一部分人也反悔了，不捐献了。” 说到这，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偷着跟你说你别出去传啊，那些回来的人，基本上都失踪了。” “为什么，”吴宗神秘兮兮的问道。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士兵撇了撇嘴道：“外环的地头蛇可不少。” 哦。 吴宗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是想出去试试，毕竟我就这么一个表嫂子了，如果能进内环，哪怕找不到我表嫂子我也认投了。” 士兵深深地看了吴宗一眼，点了点头：“那行，到时候你记着找我。” “那我先提前谢谢大哥了，”吴宗朝士兵点了点头：“不过我得先准备准备。” “得，那我这边先把你的组队请求挂上了？”士兵征求着吴宗的意见。 “您这还能挂组队啊，”吴宗惊喜地说道：“跟我之前玩的电子游戏似的。” “要不然这么大的城你上哪挨个问去，”士兵笑了笑：“我这先挂着，你那边准备着，回头每天来一趟看看就行，一般情况下够四个人就能出去了，当然如果你要愿意自己出城也没人拦着。” “那我可不敢，”吴宗赶忙摆了摆手拒绝了。 心说自己听士兵的意思，现在能接出城的单子就已经挺特殊了，自己再一个人出去，那显得太过扎眼了，能低调尽量还是低调一点吧，权当自己免费带小号了。 两人作别后往相反方向各自走去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在转身的一刹那变回了冷漠，仿佛突然摘掉了脸上的面具一般。 吴宗很满意自己半包烟配合上一顿胡编乱造居然能套出来这么多话，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去哪，如何拿到尽量多的资源争取一次拿到通行证。 然而这一次，本以为是自己凭借着惯用伎俩套出话的吴宗却错了。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走出不远后，士兵丢掉了烟头拿出了卫星电话—— “我是中环t口，今日新进难民有一个完全符合对比条件，姓名吴宝示，编号t6051221，预计近日出城。” 第五十八章 秘密谈话 林骁一路风驰电掣，开进了科学院。 由于黄雀时不时就会带林骁出来逛逛，林骁基本也都和各个管卡的守备混了个脸熟。 各个守备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黄雀对于林骁很是重视，况且今天林骁回来明显是带着像回来的，显得很是着急，便也没有阻拦，只是简单地过了一下安检便让林骁进去了。 绕过前排消毒通廊，走上楼梯穿过冗长的悬空廊桥，林晓直接进入到二号楼。 这里本来是科学院的办公楼，但是现在因为中北行动小组进驻，这里便临时变成了中北行动组的办公楼。 本来四大行动组本来的任务是协助当地驻军，营救被困群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援救难度与日俱增，各个行动组便将执行诸如保护重要资料，守备重要人物，协助科技研究等特殊任务列为了首要任务目标。 目前中北行动组的首要目标就是保护科学院，协助魏博士进行c-10真菌研究。 林骁乘上电梯，按亮了六楼。 电梯静默地缓缓上行，林骁掏出了手机看了看——茉莉没有来消息。 看起来这个小妮子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了。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电梯厚重的金属大门重新打开，在正对着电梯门的走廊上挂着6f的荧光牌子。 整个楼道里鸦雀无声，甚至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军事行动给科研带来的干扰和压力，整个科学院实行了‘外紧内松’的管理办法。 想要进入到诸如研究中心和黄雀办公楼这种要地，首先必须有中北行动小组特制的‘科学院通行证’，其次还要经过由医生和士兵组成的三道固定大卡和七道流动卡的检查，并且要确保来者不携带任何严重病菌才能够进入这些关键地方，但是进入到办公楼内其实就比较轻松了，仅有的两队值岗人员也长期在办公室不常走动。 强大的安保体系和科技应用使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中京甚至整个中北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为了确保卫生安全，整个大楼实现了主动换气，将各个入风口全部封死，在大楼的地下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氧气循环系统，通过人工制氧实现大楼内的氧气供应。 除此之外，饮用水也是取自地下深层水源，经过高密度过滤蒸馏后供应大楼整体使用。 整个工程全部由军队工程建设，达到了国家超一线建筑规格，不管是布管还是排线都严格按照设计蓝图进行布置，管线的误差甚至小于02mm。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维修难度。 除了空气水源，整个大楼的电力也全都是由一根单独供应线供应的，这根线甚至与高层院分割开来，被列为第一供应序列。 不夸张的说，哪怕整个中环聚落，包括高层院停电了，科学院也不会停电，甚至如果有需要的话，它甚至还可以依靠它地下的发电机组将电力回馈给高层院等主要建筑。 整个科学院大楼就如同一个坚实堡垒一样矗立在距离高层院两个街区的西侧。 林骁迈步走出电梯，往右一拐顺着走廊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了611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前。 他稳了稳心神，举手刚要敲门，却听见门内似乎有人在说话。 一般情况下，有人在黄雀办公室的情况下林骁都会等一会，虽然这次有紧要情报在身，但是到都到了，林骁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便靠着墙依在了门口。 隐约间，屋里谈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再重申一句，‘至高螺旋’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你们的疫苗真的能够替代科学院的吗。”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黄雀的，林骁一下就听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在和某人商量要事。 黄雀刚刚升任为中北行动组组长，身上的事的确非常多，不过黄雀这句话却引起了林骁的主意。 替代科学院？ 关于‘至高螺旋’计划，林骁倒是知道一些，可以说整个科学院存在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至高螺旋’计划服务的。 但是黄雀刚才却说‘替代科学院’？ 林骁不禁心中一怔。 中京科学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国家最高科研机构，是绝对不可能会被任何机构所代替的，因为它不单单是一个科研机构，从政治层面上讲，中京科学院还代表着国家的科技独立和主权，替代中京科学院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想到这，林骁侧了侧身子，伸长脖子附耳倾听。 随着黄雀说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黄组长，我这人说话直，您别介意，能不能替代不是我说的算的，也不是您说了算的。” 林骁皱了皱眉。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在黄雀和这个神秘男人的上面，还参与了更大的权利。 上面还有人？ 林骁心中疑惑，虽然他现在只听到这两句话，但他知道黄雀办公室的这场密谈绝对非同小可。 事实上以黄雀国家特殊行动小组中北区正组长的身份来说，他已经完全能够算得上是国家权力核心了，但是听那个神秘男人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和黄雀都只是行动者，而非指挥者。 如此说来的话。 能够指挥黄雀的，只有高层五大常驻。 林骁心思急转，突然间，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首先，高层目前的局势是以正国魏老为首的‘拥螺旋派’和以欧阳为首的副国‘反螺旋派’的纷争，所以黄雀和这个神秘男人必定是服务于两派其中之一。 然而作为科学院领军人物的魏凝雨博士是和魏老有着血缘关系的，这也是之前那个酒吧卖情报的灰卫衣说的，林骁暗自猜测说不定魏博士就是魏老的女儿。 那么于情于理，魏老都不可能私下安排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古怪机构去替代科学院这个国立最高研究机构的成果。 哪怕退一万步说，这个机构的成果的确超越了目前科学院的研究，魏老再不济，也会让这个机构破格加入科学院，成为国家的人再进行研究，但如果是这样，神秘男人的这个成果顶多能算上‘替代魏博士’的研究，至于说替代整个科学院的研究，显然就无从谈起了。 林骁意识到自己恐怕犯了一个惯性思维的错误——由于孙立很明显是魏老的人，他下意识也认为替补孙立的黄雀也应该是魏老的人。 但是通过自己听到的谈话和手中掌握的信息，林骁觉得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黄雀很有可能不是魏老的人。 正想着，屋里的神秘男人又说话了，言语虽然恭敬，但是隐约带着一丝轻视：“黄组长就只管保证月底的事就好了，科研的事，还是我们来吧。” 听到这句话，林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如同被雷击一般险些坐在地上。 很显然，‘月底的事’只有一个——魏老远赴瑞士参加联合国大会。 黄雀在月底居然也会有动作！ 紧接着，就听屋里的男人继续说道：“到时候黄组长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欧阳女士到时候自然会安排好里面的事情。” 欧阳女士。 林骁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黄雀是欧阳的人。 林骁心惊胆战，不由得头皮发麻。 就在刚刚如果自己贸然敲门进去，很可能会被黄雀认为自己已经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到时候有没有窃听国家机密的罪名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了，能做到黄雀这个位置上的哪一个不是面善心黑，况且在这个档口，为了保住秘密就地枪决了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林晓很清楚黄雀有多强，他如果铁了心想杀自己，恐怕自己很难抗衡。 想到这，林晓不禁一阵后怕。 然而更令他觉得恐惧和震惊的，是欧阳联合黄雀的这场哗变阴谋。 一直以来，副国欧阳都是极力反对‘至高螺旋’计划的，她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了，蒙蔽了包括林骁在内的所有人，任何人都想不到一直服务于‘至高螺旋’研究的黄雀居然与欧阳暗通曲直。 这时候的林骁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高层暗地里流传的魏老是‘拥螺旋派’其实毫无依据，‘拥螺旋派’的名号完全是因为欧阳与之政治团体相悖，人们才擅自将这项关键计划分为了两派按在了两大政治团体身上。 ‘反螺旋派’的欧阳表面功夫已然做足，让人不得不将与之相对的魏老想象成‘拥螺旋派’。 但是回过头仔细想想，魏老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任何‘拥螺旋’的举动，恰恰相反，在大会上，魏老甚至还动用了一票否决拒绝了‘至高螺旋’计划的临床应用。 人们都搞反了。 魏老才是真正的‘反螺旋派’，而欧阳才是一个实打实的‘拥螺旋派’。 欧阳刻意制造了这种政治对立，表面上洗清了自己与‘至高螺旋’计划的关系，并且暗示‘至高螺旋’最大的拥护者是魏老，而这种政治厮杀又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并且碍于正国身份，所以魏老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欧阳明修栈道，一切的政治表演背后其实都是为了埋下了黄雀这条暗线。 林骁暗自思忖，可怕的是这计暗度陈仓不仅骗过了局外的人，甚至有可能连魏老都骗过了，黄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知道魏老苦衷，被欧阳设局蒙蔽的局外人一样，轰轰烈烈地支持着‘拥螺旋派’的魏老，一直尽心尽力协助保护着魏凝雨团队的研究。 这样做的结果就黄雀制造了一个‘继承孙立衣钵，继续忠于魏老’的假象。 想到这，林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大局中还套着一个个小局，欧阳步步为营，明里暗里环环相扣，让人暗自心惊的同时不由得佩服欧阳的权谋。 叮铃铃—— 突然间，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在走廊中响了起来，如同一并刀锋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干了！ 林骁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慌忙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按灭了来电，将手机调成了完全静音，与此同时脚下没停，跟兔子一样猛地蹿向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就在林骁刚刚转进卫生间的时候，611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只见一个身穿咖啡色西装的矮胖男人率先走出了门口，左右看了看了。 “我就先走了，”矮胖男人转回身朝着门内的黄雀点了点头。 黄雀没说话，只是朝着矮胖男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送了，接着，便关上了大门。 躲在卫生间小隔间里的林骁此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心嘭嘭乱跳，暗自责骂自己大意，居然忘了关手机的声音。 就在此时，只听‘吱扭’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接着一阵皮鞋的响动从卫生间门口响了起来。 咚——咚——咚—— 林骁坐在马桶上将脚收了起来蹬在墙上，右手死死拉住隔间的板门，同时左手将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打开广角模式，将摄像头贴在了板门上方靠近折页一个极为隐蔽的小角上，通过手机屏幕窥探着来人。 只见一个穿着者咖啡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幅黑框眼镜，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这人走进来径直往小便池的方向走了过去，将手中的半透明格子档案袋戳在小便池上面，解开裤子方便起来。 断断续续的水声过后，只见矮胖男人抖了抖，接着系上了裤子走到洗手台边上洗了个手，又重新将旁边小便池上面的档案袋拿起来夹在腋下。 解决完之后，这人往门口走去，却在临进门口的地方稍稍停了一下，接着，转过身将身子转向了林骁所在的隔间—— 然而就在这个神秘男人转过来的一瞬间，林骁惊恐地看到矮胖男人的视线的眼睛似乎就在盯着板门这边的手机摄像头。 ‘完蛋’林骁心中一震‘被发现了？’ 一时间，整个卫生间里没了声音，林骁和这个神秘男人仅隔着一扇不足两公分厚的板门，借着一部手机对视着。 林骁屏住了呼吸，极力克制着不要让自己发抖。 林骁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过了有五秒，只见这个人揉了揉肚子，似乎刚才是在考虑要不要上个大号。 接着，他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走出了卫生间的大门。 呼—— 随着卫生间的大门嘭地一声重新关上，林骁不禁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后怕一阵接一阵地涌上心头，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上的贴身衣服居然都湿了。 虽然心中的恐惧还有些难以平复，但林骁却并没有就此止步，事到如今局势扑朔迷离，林骁虽然通过刚才黄雀的对话大致有了一个自己的判断，但是却缺乏关键性证据。 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先要先知道这个所谓的‘至高螺旋’计划的全部细节，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而知道‘至高螺旋’所有计划细节，甚至包括药理研究和试剂性状的人就恰恰近在眼前——距离办公楼一廊之隔的研究院领头羊。 ‘至高螺旋’计划的发起者——魏凝雨。 第五十九章 又见魏博士 林林骁在卫生间又等了足足有十分钟，这才起身推开了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附耳上去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人了，这才缓缓推门而出。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跟林骁来时一样，见不半个人影。 林骁快步走向电梯口，一边叫着电梯，一边给茉莉回过去了电话。 嘟——嘟—— 两声接线声音过后，茉莉那边接起了电话：“方便吗？” 林骁当然知道茉莉指的是什么，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你说。” “你刚才已经跟黄叔说了？” “还没有。” 电话另一头的茉莉似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就是想跟你说先别轻举妄动，这个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可能连你也得搭进去。” 林骁没说话，他的眼睛看着缓慢增加的电梯层数，心中思索着。 茉莉管黄雀叫叔，他们是什么关系？宗亲还是父辈交情？ 茉莉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又是哪一派？ 这些问题萦绕在林骁的心头，它们直接关系到林骁到底应不应该将刚才的所听所闻告诉茉莉。 “喂，喂？” 电话那头的茉莉见林骁没了声音，不禁喂了两声。 “哦，我在听。”林骁答道。 “你现在先回来，咱们见面再商量怎么办。”茉莉说道。 “茉莉，”林骁没回答茉莉的请求，而是开口打断了茉莉。 茉莉明显听出林骁预期不太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林骁走进电梯，见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口问道。 这里的电梯比较老旧，并不像现在许多电梯一样一进去就没信号了，所以林骁能够听到茉莉那边的喘息。 她在犹豫。 良久，电话那头的茉莉终于开口道：“对不起林骁，我不能告诉你。” 尽管不出所料，林骁还是有些失望，接着不死心地再问道：“那你跟黄组长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管他叫叔叔，”这个问题茉莉倒没有隐瞒：“没什么其他的宗亲关系，跟你说实话，事实上，我甚至跟他并不算太熟悉，至于之前和你说的黄叔很看重你，也不过是我背后的人偶然间说起的。” “那你……” “林骁。” 林骁还想再问，却被茉莉打断了。 电话中茉莉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歉意：“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嗯，”林骁应了一声。 “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听到林骁的语气冷淡下来，茉莉似乎显得有些急迫：“我和你一样，绝不想看着中环聚落和整个国家陷入危机。” 他们都知道，虽然欧阳实力强大，但魏老也绝不是白给的，一旦欧阳一意孤行进行哗变，那么坐落在中京的整个中环聚落都会大乱。 哪怕是在和平年代，突然哗变都会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更别提现在一半多的国土都堆满了行尸走肉，整个国家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了。 如果欧阳实行和平演变还好，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纵使欧阳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在分庭抗礼的局面中完美地实行一次和平演变。 不夸张地说，就在这月的月底，只要中环聚落中任意一方有胆子开出第一枪，整个国家就完了。 天下又有谁人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呢。 林骁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不仅是为了城里流离失所的难民，而且他还一直指望着吴宗读懂自己的字条，前来科学院找他再次上路，一起去寻找这场灭世危机背后的真相呢。 不过想到这，林骁甚至都有一点开始怀疑自己——吴宗真的还活着吗？ 林骁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吉利的想法甩开。 吴宗两世为人，身手超群，绝不可能死在外面。 “你还回来吗？” 茉莉犹豫着问道。 叮—— 随着电梯又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到达了二楼，林骁缓步走出叹了口气：“晚上在箭馆碰面吧。” 刹那间林骁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茉莉松了一口气：“好，我等你。” 林骁挂了电话，这次倒是记得将电话静音了。 在林骁的面前，一个冗长阴暗的通廊如同通往通往深渊的长廊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他。 全自动密封玻璃门里面照射着莹莹的紫外线射灯，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在通廊的正中间还有一个由玻璃隔断的小房间。 林骁从未来过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中京科学院的研发楼。 林骁将手中的‘科学院通行证’贴在卡机上，只听滴一声，自动玻璃门上面的小红灯变成了绿色，紧接着自动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了。 事已至此林骁没有再犹豫，迈步走进了通廊，来到了中间的小房间里。 刚步入这个小隔间，只听‘嗤——’地一声长绵的汽声传来，小房间前后的玻璃门外突然滑出来两扇合金大门，紧紧地将林骁关在了屋子里。 紧接着，在小房间顶上的喷雾口里，消毒喷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变得雾气昭昭，伸手不见五指。 林骁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个消毒间，倒是没有过多慌张，等待了大约二十秒，房间里的浓雾逐渐被排风扇抽走了，整个消毒间重新变得清亮起来。 又是一声汽响，消毒间前后的合金门再次打开，经过了严密消毒处理的林骁这才抬脚穿过玻璃门走出了通廊。 真不容易啊。 林骁在心中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进来了。 看得出来，研发楼的整体建筑风格与办公楼大相径庭，整个研发楼不管是墙面还是天花板，都是采用了半透明白色聚合纤维板装饰，地面则采用了磨砂钢化玻璃作为地板，在踢脚线的部位，一个个亮度适中的led灯亮着，整个研发楼显得极富科技感。 尽管装潢不同，但整个研发楼与办公楼的气氛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显得死气沉沉的，见不到半个人影。 林骁也乐的看见这种情况，毕竟看到自己的人越多，自己暴漏的危险也就越大。 顺着指示牌，林骁三拐两拐便来到了‘主研发室’的门口。 林骁上前敲门。 只听主研发室里由远及近，一个脚步声音走了过来，接着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有些不耐烦地传了出来：“在呢，有完没完。” 随着一声抱怨，主研发室的大门被豁然拉开，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林晓面前——正是魏凝雨。 此时，她的脸上显得颇有些憔悴。 一见是老熟人林骁，魏博士不禁楞了一下，接着换上嘲弄的神情道：“稀客啊，黄雀眼前的红人还肯屈尊来做检查？” 林骁没明白魏博士的话，不由得疑惑道：“检查？检查什么？我不是来检查的。” 说着，林骁超常的听觉敏锐的听到一个脚步声音从走廊拐角的另一端正在向这边靠近。 林骁来不及解释，拿手一推魏博士，跟着她一起进入到了主研发室，接着转身锁上了门。 “你干嘛，你……”魏博士也没弄懂林骁这么紧张兮兮的缘由，眉毛一拧厉声问道。 林骁哪能给她说完的机会，一抬手捂住了魏博士的嘴，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检查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找你问‘至高螺旋’的。” 林骁之所以敢如此坦白，完全是因为他刚才想了一路，基本通过现在的情况对魏博士和她的‘至高螺旋’计划做出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首先，魏老本身就是一个‘反螺旋派’，林骁知道，魏老这个人在面对国家利益的时候可真的是六亲不认的。 其次，虽然欧阳拥护‘至高螺旋’，但是实际上却在暗自物色其他科研成果，随时有可能替代掉魏博士。 说白了，现在魏博士完全是一个‘奶奶不疼舅舅不爱’的边缘处境。 虽然这样做还是有些莽撞，但是林骁为了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的获得情报还是不得不破釜沉舟赌上一把，赌魏博士现在不从属于任何派系。 魏博士被堵住嘴下意识以为林骁是想干掉自己，抬手就要和林骁拼命。 正在此时，却听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两个人同时停止了动作。 林骁一个劲示意魏博士自己并无恶意，缓缓地松开了手。 魏博士警惕地瞪了林骁一眼，开口道：“谁。” “例行检查，”门外的人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魏博士诧异地看了林骁一眼，接着走上前去打开了门，摆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长了个哈欠道：“天天来你们不烦吗。”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板正军装的小军官，显然不敢开罪这位科学院的巨擘，挤出了一个笑脸点头道：“上命难为，委屈魏博士了。” 说完，军官象征性地往室内扫了两眼，见没有什么异样又给魏博士赔了个笑，亲手带上了门，走了。 全程林骁都紧贴在门口面，这个地方恰巧是军官的视觉死角，所以军官并没有看到他。 通过寥寥数语，林骁便大致判断出了魏博士现在的处境，可以作为一个边缘人，她现在的处境几乎已经跟站在悬崖边上没什么区别了。 等军官的脚步声走远后，林骁才踱步而出，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魏博士，开口道：“你被软禁了？” 第六十章 真正的‘至高螺旋’ 林骁也不是白给的，寥寥数语就已经判断出了魏博士现在已经被软禁了，不然怎么可能有人天天过来检查一遍主研发室呢。 他突然想到黄雀说的话——替代科学院的研究——心中似乎明白了所谓的‘月底’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他们将魏博士提前一段时间软禁起来，因为工作保密性的关系，魏博士消失一段时间很正常，况且整个科学院都在黄雀的把控中，并且黄雀表面上还是忠于魏老的，告诉魏老魏博士正在做研究也不是说不通。 接着，他们会用那个矮胖神秘男人提供的某种东西替代魏博士的研究成果，并且能够谎称这是一份出自魏博士之手的最新研究成果。 如果一切成立，那么所谓‘月底’的事情无非就是趁魏老外出，强行召开大会，二次表决‘至高螺旋’。 林骁知道，如果事态紧急，副国有权利召开大会表决议案，但正国必须以卫星电话会议的形势参加。 虽然这样表面上魏老还是参加了，但是实际上人却远在日内瓦，实际整个中京最具发言权的人就变成了欧阳，到时候中京局势，就不是远在日内瓦的魏老能够迅速掌控的了。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没有回答林骁的问题，魏博士眉头一颦凝视着林骁道：“如果你是来试探我的，那就请回吧，顺便替我捎个话给黄雀，告诉他我哪也不去，死我也要死在科学院。” 林骁知道魏博士一定是误会了，急忙摆手道：“我没有那个闲心过来试探你，再说我也根本不是来救你的，我只想知道‘至高螺旋’计划的细节，这关乎到中环聚落六百万人的生死。” 魏博士显然对于林骁这么直白的话有些生气，心说你不来救我就不救吧，说出来干嘛。 想着，魏博士朝林骁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向研发室的休息间：“不知道。” “哎，”林骁招呼了一声，见魏博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我不是不救你，我根本没法救你，就凭咱俩连这个科学院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魏博士当然知道，她也只不过是想晾林骁一会。 只见她走进休息间，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中环聚落要出问题？” 林骁点了点头，但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跟魏老……什么关系？” “我爸，”魏博士脱口而出，似乎觉得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是他是他我是我，”魏博士又喝了口茶：“我能走到现在这步完全靠自己，半点光都没沾他的，甚至连我做出的计划他都否了，怎么了，有人要拿我做文章？” “算是，”林骁从旁边的办公桌底下抻了个椅子坐下：“但是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魏博士没明白，放下茶杯问道。 “你先跟我讲讲‘至高螺旋’计划，”林骁抬头盯着魏博士道。 见林骁执意要了解‘至高螺旋’，魏博士知道如果今天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恐怕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也不再隐瞒，站起了身重新走到主研发室的小白板前。 只见魏博士先是在小白板上画了个枣核样的图案开口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吧。” “强化核，”林骁简直不要再清楚这个东西了。 “ok，”魏博士打了个手势：“首先你要知道，这个强化核里面装的东西，本质上来说其实和c-10真菌是一个东西，至于为什么传播的c-10会让人变成丧尸，强化核里装的却不会，你就不用问我了，我不知道。” 魏博士倒是很坦诚，林骁耸了耸肩表示明白。 “第二，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东西，在这次真菌爆发之前在地球上是绝对不存在的，”魏博士说道。 听到魏博士的这番，林骁不禁想到了吴宗在最一开始末世爆发，他们还在学校时候的言论，反驳道：“但是这东西的打开方式简直跟胰岛素注射器一模一样。” “同样，这点我也不清楚，”魏博士耸耸肩：“我只相信有证据的事实。” 接着，她继续说道：“事实就是，基因测序仪根本不能对它进行测序，基因不同于物种，在世界上我们可能有还没发现的物种，但只要这个生物有dna，就不存在无法进行测序的基因。”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你学过化学吗？”说着话，魏博士在小白板上用马克笔画了一个像是足球形状的透视球体：“知道这是什么吗？” “碳元素，”林骁虽然不知道魏博士要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由60个c原子组成的球状穹顶结构的模型是1985年得克萨斯州罗斯大学的科学家发现的，被称为‘足球烯’，是世界上第一个被赋予形状架构的碳组模型。 “所以呢？”林骁不明所以。 “目前世界上百分之百的生命都是由这个组成的，”说着话，魏博士在‘足球烯’上用笔勾出了一个碳原子：“碳基，不管是人类亦或者是花花草草，甚至病毒真菌，本质上都是碳基生物。” 林骁突然间似乎知道魏博士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是的，”魏博士点了点头，指向了上面的‘枣核’：“自信害了我们。” 说到这，魏博士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c-10的形状结构太完美了，作为一个单细胞结构的真菌，它的和所有的真菌一样，有着细胞壁、细胞膜，细胞核也是真核而非拟核，连内质网、高尔基体、线粒体、中心体等等都一应俱全，甚至连它的细胞壁组成部分也是几丁质。” “恰恰就是这个几丁质，让我们判断出现了偏差，”魏博士在‘足球烯’上打了一个叉，同时在它边上引申出来一个箭头，打了一个问号。 说着，魏博士从小白板旁边的档案卓抽屉里抽出了一张检测单，递给了林骁。 林晓只扫了一眼就把单子还给了魏博士：“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能看懂就不是高中学历了。” “简单来说，除了几丁质构成的细胞壁以外，它的内核找不到半个碳原子，这也就意味着从本质上来说，”魏博士顿了顿：“它不是一个碳基生命。” “不是碳基？”尽管已经猜到了，林骁还是匪夷所思地看向魏博士。 林骁多多少少对于这方面了解一些，目前地球已知生命中，哪怕是硅藻这种以硅原子组成骨架的生物，其细胞中的核酸、糖、脂肪、蛋白质等生物大分子，从本质上来说，它依旧是由碳元素形成的链式化合物为基础的。 说白了，地球上所有的生命物质，全都是碳基，没有例外。 除了这个c-10。 一时间，林骁不禁想到了阿西莫夫科幻短篇小说中的硅基生命，下意识开口说道：“硅基？氢基？外星生命？” 魏博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外星生物，但至少，它不是碳基，更不是硅基或者氢基。” 一见魏博士一下否定了两个最有可能在碳元素以外成为构成生命基础的元素，林骁不禁有点发愣，开口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魏博士摇了摇头。 “不知道？”林骁一时间没懂魏博士的意思。 “对，你没听错，”魏博士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我不懂，”林骁还是摇了摇头：“元素周期表118个元素，哪怕是不稳定元素组成的生命通过某种形态存在也未可知……” 本来林骁的声音还算理直气壮，但是随着他将反驳的话说出来，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他好像知道魏博士口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魏博士一见林骁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总算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等林骁终于把剩下的话咽回了嘴里，魏博士才一字一顿地看着林骁平静地说道： “那是一种根本不存在于元素周期表的未知元素。” 接着，魏博士又补充道：“并且它不从属于任何一个元素周期，这是一个以未知元素为基体形成的生命体，如果不怕麻烦，可以叫它第八周期元素基生命，或者说第十九族元素基生命。” 自1869年俄国科学家门捷列夫创立元素周期表以来，这张写满了人类发现元素的表格几经修改，截至目前形成了118个元素所组成的周期表，它的纵向代表着‘族’，而横向代表着‘周期’，人们通过检验元素的性状将他们有规律的排列在一起。 这是个比较常识性的知识，林骁自然知道。 同样，他也知道，元素周期表只有七个周期，十八个族。 那么魏博士的话也就意味着构成c-10的主元素不仅仅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自然元素，更可怕的是，它根本无迹可寻。 林骁已经完全傻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科学家一直在探究宇宙中到底是否存在碳基以外的生命体，从硅基到氢基，科学家和小说家们提出了无数种猜想与假设。 现在看来，宇宙中的确存在着碳基以外的生命，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生命，却是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被人类所发现的。 “意思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研究出疫苗？”林骁对于魏博士这个结论颇感无力，呆呆地说道。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魏博士叹了口气点点头：“首先，它是一个未知元素所构成的生命体，然而目前世界上所有药物本质上来说只对碳基生命有效，诸如抗生素一类的药物作用机理是干扰蛋白质合成，阻碍细胞内核酸的复制转录。” 说到这，魏博士颇有些无奈：“虽然c-10也有着类似核酸的物质，但因为它根本不是碳基，所以所有药物全部无效，简单点来说你不可能用一片消炎药妄图去溶解刺到手里的玻璃碴。” 林骁皱紧了眉头思考着魏博士的话，一时间研究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 突然，林骁抬起头看向了魏博士：“基因药物呢？” “很不错，”魏博士看了看手上的表：“一分二十三秒，你终于想起来这个方案了，孺子可教。” 林骁听闻魏博士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反映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魏博士一直在等自己提出这个她早已经想出来的方案。 “所以有了‘螺旋-01’？”林骁挑眉看向魏博士。 “什么01？”魏博士听闻林骁的话不禁一愣，开口问道。 嘶。 林骁心里暗道不妙，心说这个螺旋-01就是魏博士研究出来的疫苗，为什么她现在装作一脸无知，她还想耍什么花招吗？ 想到这，林骁决定将计就计，摇了摇头：“没事，你接着说。” 只见魏博士耸了耸肩，接着用板擦将整个小白板上七零八碎的图案标识抹掉，重新在小白板顶上写出了四个字——至高螺旋。 “在得知c-10根本就不从属于任何元素之后，我们决定换个方向，由于它与已知真菌高度相似，加之它的真核中同样有着类似于核酸的物质，所以我们推断它一定也有着基因链，”魏博士摊开手比划着说道：“你们看到的是强化核所带来的身体强化与神奇能力的赋予，而我们则是通过微观的方式去探究这个未知生命体的奥秘，但无论从哪方面说，c-10所带来的，都远远突破了世界科技的认知。” “我是一个基因工程学家，除了诺贝尔，几乎基因工程和生物医学领域的各种大奖我都拿过，不夸张地说，目前世界上能够与我比肩的基因工程学家不超过十个人，但我发誓，我从没有亲眼看到过如此令人震惊的结构。” 说到这，魏博士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激动、恐惧、诧异，这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仿佛让她又回到了那天见证这个惊人发现的时刻。 “我们动用了最精密的仪器，结果不出我们所料，它的核酸中的确包含着基因链，虽然无法测序，但是通过物理衍射和架构计算我们总算是大致得到了它的基因链图案。” 说着，魏博士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出了一个立体图案。 林骁在看到那个规则的立体图案时也不禁屏住了呼吸，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 “我的天，它居然真的存在。” 第六十一章 三螺旋 林骁看着白板上的图案，脸上写满了吃惊。 这是一个类似于旋转楼梯一样的图形，正中间一根支柱贯通上下，在支柱的周围盘旋着三条螺旋链条，在链条和支柱间，一根根均匀分布的细线作为纽带连接着螺旋链条与支柱。 “三螺旋基因链……” 其实早在1987年，已经有科学家发现了三螺旋结构，只不过那种三螺旋结构一般常发生于基因链折叠处，并且所谓的‘第三条基因链’并不与其他两条呈两两相对之势。 简单的来说，1987年发现的‘三螺旋’只是一个伪命题。 但即便如此，时至今日，依然有许多科学家致力于研究三螺旋基因链。 但现在，魏博士所画出的这个基因链是如此对称工整，三条基因链均匀地缠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螺旋’，更令人惊叹的是在这条‘三螺旋’基因链的正中，还有着一个人类从未见到过的螺旋支柱。 “这是一个完美的基因螺旋。”魏博士直到现在还是忍不住惊叹。 说着话，魏博士在三条基因链上分别标注了a、b、c三个字母，又画出了一个人类dna的双螺旋结构。 接着，她指着三螺旋说道：“虽然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三条基因链相互交织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你的眼睛和吴宗手腕上的匕首一定来源于这第三条基因链。” “但是，”魏博士补充道：“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加减法问题。” 说着，魏博士在双螺旋的两根链条上标注了a和b，指了指自己：“普通人类的基因一共有约316亿个碱基对，每一个碱基对中间由氢键连接起来，比如a链接b，这种组合样式非常稳定稳定，虽然这是好事，但是却缺乏了另外一种可能，因为两两组合所包含的情况只有ab或者ba。” 见林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魏博士接着指向了三螺旋：“因为基因序列不会因为两两相对就完全一致，拿人体基因链来说，ab和ba虽然都是由这两个字母组合起来的，但是失之毫厘却差之千里，所以一旦加入第三条基因链，组合情况就会成倍增加——abc、acb、bac、bca、cab、cba，而且理论上来说，每两个不同的碱基就可以组成一个碱基对，所以三螺旋甚至有可能产生aab、bba等等情况，不一而足。” 林骁一直跟随者魏博士的思路走着，魏博士说到这，林骁这才突然想到了一个与之有关的事情——强化核成瘾。 他开口打断了魏博士：“所以说，三螺旋基因链实际上远没有普通人类的双螺旋稳定，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种三螺旋非常容易出现不好的组合？” “没错，”魏博士点了点头：“机会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 “哦，”林骁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怎么了？”魏博士问道，她并不知道强化核会成瘾致命这个问题。 林骁有心告诉魏博士这个秘密，让魏博士一探究竟，但是觉得现在时机并不好，索性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单螺旋的dna存在。” “有，”魏博士点了点头：“不过严格来说它不叫dna，而是叫rna，它就是一个单螺旋结构，但是因为它的多氧性导致了它实际上还不如dna更加坚韧。” “哦哦，”林骁明白地点了点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你接着说。” 魏博士不知道林骁在想什么，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这种螺旋结构非常特殊，就基因层面毫不客气地说，它远高于人类生命，所以我们称之为‘至高螺旋’。” 说着，魏博士指了指小白板上面的字接着说：“但是之前我也说了，这个生命体是由一种未知元素组成的，所以就目前来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对它进行测序，我们也曾做过小白鼠实验，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就连黄种人和白种人之间的基因都有差距，更何况不同物种呢，就在我已经感到无望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说着话，魏博士看向了林骁。 林骁被魏博士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很明显，真菌的基因能够和一部分人类有效结合，或者说是改造，使你们掌握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能力，所以……” 说到这，魏博士摊了摊手。 林骁想起了自己在三院第一次见魏博士的情形，接过话头说道：“所以你要直接进行人体试验。” “对，”魏博士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虽然这样并不人道，但是这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办法。” “这就是‘至高螺旋’计划？”林骁问道。 “嗯，”魏博士点了点头：“选取一百名志愿者，接受强化核改造，并且定期进行基因采样，从而探究该生命体致病成因和强化原理。” “然后呢？”林骁抱着肩膀站起身继续问道。 “然后？”魏博士一脸茫然：“然后研发疫苗啊。” 林骁一摇了摇头，踱步到到研发室电离单面窗户前，检查外面的情形开口道：“虽然很高兴知道了这么多关于强化核的原理，但是我来这不是单纯地为了上生物医学课的。” “莫名其妙，”魏博士皱着眉不明就里。 “魏凝雨，”林骁猛地转回身看向魏博士，严重透出三分愠怒：“研究是好事，但是为了那些附加的欲望用中环聚落六百万人的性命做代价是不是过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欲望？什么六百万人的生命代价？”魏博士被林骁一数落，也有些生气：“你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不明白。” 林骁摇摇头，似乎对魏博士的回答很不满意：“那我就直说了，为什么这一百人直接隶属于魏老管辖，他们不是实验体吗，结果变成了魏老私人专属的‘锦衣卫’，你是要搞独裁吗？” “归属于魏老管辖？”魏博士满脸难以置信：“我从来没提出过让实验体协助军队作战。” 林骁看着魏博士诧异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组建代号‘第一组’的最高行动小组，直接听命于最高领导指挥。’不是‘至高螺旋’计划的第一条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博士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林骁在信口胡编：“‘至高螺旋’是一个医学计划，不是军事计划。” 魏博士满脸的不可理喻，甚至都被气笑了：“林骁啊林骁，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就跑来科学院指责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林骁虽然被骂了，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恼怒，反而是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呆了两秒才开口说道：“国家高层院战时第二次最高议会，算小道吗？” “什么？”魏博士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家高层院战时第二次最高议会，”林骁又重复了一遍：“大会上投票表决了‘至高螺旋’计划，第一条就是充满了政治倾向的组建‘第一组’。” 见魏博士还是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林骁接着问道：“那‘螺旋-01’呢？” 见林骁再次提起了这个‘螺旋-01’，魏博士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无视了，上前问道：“什么‘螺旋-01’，我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从来没研究出过基因药物？”林骁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魏博士摊手道：“我告诉你不止一遍了，我连测序都没法测我怎么研发基因药物。” 林骁此时已经隐隐感觉事情不妙了，因为整个对话下来，他看魏博士的所有表情动作全都是自然发出了，看样子她是真的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毫不知情。 林骁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打开视频，递给了魏博士。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黄雀之前在大会上播放的那一段‘螺旋-01’的动物实验演示视频。 魏博士接过手机完完整整地将视频看完，脸色变得很差劲，止不住地微微摇头：“疯了，简直是疯了。” “什么意思，”林骁不解。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螺旋-01’演示视频吗？”魏博士抬头看向林骁，严重充满了担忧。 林骁点了点头：“黄雀在会上拿出了这个，说是你研究出来的最新疫苗，不仅能够阻止生物尸变，还能够加强人体功能。” 说着话，林骁拿回手机翻到那个长的颇像胰岛素针剂的疫苗照片上，在注射针管上还刻着‘螺旋-01’的字样。 魏博士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黄雀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林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蹲在魏博士边上急切的问道：“什么意思，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基因药物。” “是个屁！”魏博士瞪着眼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他妈只是神经阻断药！” 接着，魏博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本来柔顺的秀发被抓得有些乱糟糟的：“这种东西会暂时削弱生物体的神经控制，我们曾经拿这东西也做过实验，你没发现这个视频突然就断了吗？那明显就是被剪辑过得，没有任何一个实验记录视频是卡在那种地方结束的！” 林骁被魏博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意思是后面还有，但是黄雀没放出来？” 魏博士点了点头：“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把后面放出来吗？” “为什么？”林骁问道。 魏博士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档案柜边上，打开了档案柜边上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转身走到了电脑旁边。 林骁赶忙跟了上去。 只见魏博士打开小盒子，从面拿出来一个储存卡，按进了读取盘里面，插入了电脑的u盘口。 接着，她点开储存卡，从一大堆写着编号的文件夹里打开了被命名为‘c-01’的文件夹，点开了02号视频，转头对身边的林骁说道： “这是我们实验的后续视频，如果黄雀这个半吊子真的把这个玩意用在人身上，中环聚落六百万人就真的全完了。” 第六十二章 局中局 林骁心中忐忑地看向视频。 魏博士他们选用的也是小白鼠，一共五只，分别注射了不同的剂量，只见小白鼠在注射了阻断剂之后和黄雀视频中的小白鼠一样，都陷入了假死。 接着，魏凝雨将视频快进，过了约半个小时，小白鼠陆陆续续醒了过来，接受人工喂食，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非常正常。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林骁注意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小白鼠逐渐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围着透明箱子开始转圈，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白鼠越来越躁动，而被注射剂量最多的小白鼠甚至已经开始狂躁起来，在箱子中上蹿下跳，时不时撞击着箱子，紧接着，接受不同剂量的小白鼠也都变得狂躁起来，整个实验室里都充斥着哐哐的响声。 林晓知道，这应该就是黄雀视频中将猫放进去的那段时间。 看得出来，小白鼠在这个时间段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甚至可以说是悍不畏死，林骁注意到看到注射剂量最多的两只小白鼠只顾着撞击坚硬的实验箱，甚至撞得满头是血也丝毫不在乎。 这种亢奋足足持续了约有两个小时，那两只最为亢奋的小白鼠的实验箱甚至已经布满了片片血渍，林骁只能通过血迹的缝隙观察老鼠了。 又过了十分钟。 突然之间，注射最多的那只小白鼠停下了身躯，林骁透过斑斑血迹中看到这个小白鼠正在颤抖，它瘦小的肚子急促地一涨一缩。 随着第一个小白鼠停了下来，剩余的几只小白鼠也都逐个慢慢平息了下来。 林骁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画面，他知道，重点要来了。 没过多久，只听见咔啦一声响，从密封的箱子中传了出来。 林骁惊恐地看到注射剂量最多的那只小白鼠身体发生了变化，只见它的身体像是一个逐渐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顷刻鼓胀了起来，鲜血和组织从它的口鼻中汹涌而出，像是被体内的气体生生挤出来的一样，接着，它的两只小眼球也脱出了眼眶，在脸上耷拉下来。 还没等林骁惊呼，只听嘭的一声！ 整个小白鼠突然爆炸开来，血浆混合着身体里面的零碎糊慢了整个箱子，本来透明的箱子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 紧接着，又是两声闷爆声传出来，另外两个小白鼠也爆裂开来，一时间整个实验镜头惨不忍睹。 “草，”林骁低声骂了一句，胃里一阵阵地往上翻涌。 虽然很是恶心，但林骁还是皱着眉坚持看了下去。 前三个小白鼠已经爆了，剩下的两个小白鼠虽然没有爆炸，但是整个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接着，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背部开始腐烂，但身体还在摇摇摆摆地活动者，俨然已经尸变了。 接着，剩下两个小白鼠的箱子中突然弥漫上来一股浓重的红烟，而红烟过后，两只腐烂的小白鼠瘫在了地上，不动了，很显然那种红烟应该是实验应急用的毁灭剂。 视频结束了。 林骁擦了擦头山的汗，心有余悸地看向了魏博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一种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种诡异的场景。 良久，还是魏博士率先开口了：“小白鼠在接受阻断剂超过一定剂量过后会发生爆炸。” “我，”林骁平复了一下心情，舔了舔嘴唇：“我看到了。” “未超过计量的小白鼠虽然不爆炸，但是组织肌肉也会坏死，”魏博士拔下了储存卡，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我也看到了，”林骁依旧被刚才的画面所震慑，有些发愣。 “那是次要的，”魏博士重新将保险柜锁上，站起身说道。 “那什么是主要的，”林骁不得要领，眼睛看着魏博士问道。 “主要的是，”魏博士盯着林骁，缓缓开口道：“爆炸的小白鼠会将真菌大规模地传播到空气中。” “什么？” 林骁腾地一下站起身，身后的转椅被撞出去老远，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博士：“你再说一遍？” 魏博士此时到显得比较平静：“我说，爆炸的小白鼠会将真菌重新传播到空气中，腐烂的小白鼠也一样，总之，只要是受感染体接触到阻断剂，身体就会发生异常，从而使c-10真菌更加大肆地在空气中传播。” 林骁总算明白为什么魏博士说‘黄雀敢用这个，那中环聚落六百万人就完了’。 林骁终于不再犹豫，抓着魏博士走回白板前，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告诉了魏凝雨。 自己分析错了，看起来欧阳这个阴谋筹划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软禁魏博士准备在月底再次召开大会。 她从一开始就指使黄雀就擅自篡改了魏博士的研究，将‘至高螺旋’计划加上了政治倾向，从而栽赃魏老，接着又用这种危险的东西代替了魏博士的研究，堂而皇之地在最高议会上提出将这个危险的东西应用于人体。 现在的局面其实已经比较明显了。 欧阳联合黄雀擅自篡改了‘至高螺旋’，并且由这个计划暗示众人魏老想执行独裁，将自己摆在反对立场上，以‘维护国家民主’之名获取更多拥趸，在月底的时候两人准备联合直接篡政，预谋夺取最高统治权。 这一出颠倒黑白做的丝丝入扣，并且整个局的运作无一不充斥着暗示和隐喻，让魏老根本无从反驳，可谓是手段非凡。 但现在问题就是欧阳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危险东西来替代魏博士的研究呢？ 纵观整个布局，魏博士所提出的‘至高螺旋’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她篡改了，计划是什么内容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上面附加的政治隐喻。 说白了，是否替代魏博士的研究其实对于整个计划来说并不重要，整个计划完全就是个工具而已。 那么欧阳为什么还非要画蛇添足加上这么一笔呢，这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况且，这个东西完全就是个大杀器，一旦控制不当，整个城就全完了，到时候命都不一定有，更别谈篡权夺政了， 林骁百思不得其解。 得知林骁的疑惑后，魏博士凝神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只有两种情况可能让他们必须修改这项计划的内容。” “哪两种，”林骁喝了口已经冷却的茶水，皱着眉问道。 魏博士伸出一根修长白嫩的手指：“第一种，他们获得了外部势力的支持，这个外部势力要求他们必须替换成所谓的‘螺旋-01’作为疫苗，才肯协助他们趁老魏不在的时候暗中作梗。” “第二种，”魏博士又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的势力中有一个关键的人要求必须替换我的研究，这个人的确是想逆转现在丧尸横行的局面，拯救百姓，但是因为我的研究是直接使用强化核强化人体，这个人却又害怕原生强化核带来过于强悍的能力，从而倾覆他的统治，所以必须要寻求一个替代品。” “但是不管怎么说，”魏博士单手托着下巴，凝神说道：“这两种情况都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 林骁和魏博士对视了一眼，恍然开口道：“他们根本不知道阻断剂会带来多大灾难。” “没错，”魏博士点了点头：“他们被人骗了，这场斗争他们远不是最终的赢家，提供‘螺旋-01’的势力才是幕后最大的渔翁。” 林骁不禁毛骨悚然。 他心思急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某一个人知道这个阻断药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告诉魏老吗？ 且不说凭借林骁的身份想见到魏老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事关重大，林骁还不能托人传话，因为一旦败露，自己绝对完蛋。 告诉其他常驻？ 显然也不行，那些人见一面的难度不次于魏老，况且这点人看起来中立，但林骁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所谓人心隔肚皮，林骁可摸不准他们到底向着哪一边。 林晓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刚才魏博士所说的第二种情况——有一个关键人物有心逆转丧尸围城的局面。 林骁第一反应就是黄雀，跟随黄雀这么长时间，林骁也大致了解一些这个人，黄雀虽然也热衷于政治博弈，追名逐利，但是他的确也曾不止一次提起，如果能完全逆转这种局面，他愿意做出牺牲。 况且尽管他受命软禁了魏博士，但是却没让魏博士有半点委屈，除了魏博士是魏老的女儿以外，林晓判断黄雀可能还是很重视魏博士的学识。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自己直接跟黄雀提及此事，无异于也告诉了黄雀自己知道了他的计划，这无异于是自己往火坑里挑，虽然有很大几率挽救中环聚落，但是自己也难逃一死。 他不是不敢死，而是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吴宗生死未卜，柒柒和老虎远赴金陵，至今杳无音讯。 他曾经和吴宗在路上私下谈论过这场末世危机的事，吴宗曾说过，这场危机远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解决的，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过去的，丧尸是不可能杀完的，固守抵抗和无休止的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丧尸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必须赶在人类彻底灭绝前拨开层层迷糊，追寻到这场危机的本源，发掘它背后终极的秘密才有可能彻底化解这场危机。 第六十三章 仇默的底 吴宗晃晃悠悠地又来到了t口。 这已经是他连着第三天来这里了。 在这期间，吴宗多少页跟城里面的百姓们打听了一下情况，知道前几次集结出城搜寻物资的失败远没有守门的那个军人说的那么轻松写意。 诚然，当时又许多人都被丧尸吃了，但是实际上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或多或少被丧尸抓伤咬伤了，据说当时在城墙外面排队枪毙的人甚至都来不及马上做出处理，横七竖八的大堆尸体在外面整整堆了三天才被完全清理干净。 从那以后，很少能找到出去的队伍了，本来吴宗是想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内环的，但是只围着内环绕了半圈吴宗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内环的防守太严密了。 “大哥，”吴宗溜达到t门前朝着守卫的军人打了个招呼。 “呦，又来啦？”军人笑眯眯地跟吴宗招了招手。 这么几天下来，吴宗显然已经跟他混的比较熟了。 吴宗走到那张出城任务单上面，只见除了自己又多了几个名字，不禁喜出望外，看起来应该是昨天加入的人，一共有五个。 一夜之间进入了五个人，很显然这五个人应该是一起的。 “昨儿申请加入的，”军人走到吴宗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不错，你算赶上了。” “那还不是靠大哥帮忙，”吴宗到也极会说话。 说着，吴宗左右看了看，接着低声跟军人说道：“回来肯定少不了大哥你这一份，放心吧。” 军人闻听此言不由得喜上眉梢，用力拍了拍吴宗的肩膀：“好兄弟，哥哥祝你马到成功。” “借大哥吉言，”吴宗点点头。 俩人正说着，突然之间，从不远处一个小岔道里一个身影飞奔而出，一路冲着岗亭就跑了过来。 “站住！”只听咔啦一声，军人一下子就将腰间的手枪抻了出来，打开保险指向跑来的人。 只见来的这个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运动服，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眼窝有点塌陷，被军人这么一指咯噔一下停在了原地举起了手，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样子挺着急的，应该是跑了一路才到这的。 吴宗听到枪械的声音也是条件反射式的一惊，接着抬眼看去，定睛观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来的人他认识。 “仇默？”吴宗开口叫道。 “啊，呼……呼……”青年举着手一边喘着一边朝吴宗挥了挥手应了一声。 “你认识？”军人扭头看向吴宗。 “认识，我们——呃——”说到这，吴宗不禁一卡壳：“我们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观察站的时候一个营房。” “哦，”军人点了点头，拿着枪的手稍稍松懈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放下来，转回头对呼哧带喘的仇默问话到：“你，干嘛来的。” 仇默摆摆手，示意先让自己缓缓。 吴宗暗自摇头，心说果然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仇默的脑子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但是这体格可真是差劲到家了。 只见仇默又喘了一小会，终于算是稳定了呼吸，缓缓直起腰开口对军人说道：“我想加入出城队伍。” 闻听此言，还没等军人说话，吴宗率先开口了：“你出城干嘛？” 仇默看了看吴宗，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我想进内环。” “我母亲，病了。”仇默接着说道：“外环的医院治不了，我得去内环的军医院。” 仇默的脸上没有什么过于担忧的神色，连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 但吴宗还是从他稍稍陷入的眼窝和憔悴的精神状态上看出来，他母亲的情况应该要比他所说的严重不少。 军人看着仇默的样子皱了皱眉：“外面可不是那么好出去的，有可能出去就回不来了。” 看样子，军人对于仇默的身体素质也颇感堪忧。 “去，我一定得去。”仇默上前一步，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盯住军人的眼睛。 只见军人一愣，点了点头：“那好，我这就给你登记上。” 接着，只见军人一转身，甚至没问他的名字就将‘仇默’两个大字写在了出城的单子上。 吴宗知道，仇默刚才对军人动用了精神暗示。 唉。 吴宗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要是自己有这个脑子哪还还用得着费劲八力地出城找物资换取通行证，自己早就…… 诶？ 吴宗想到这，突然灵光一闪，趁着军人还在登记仇默的基本信息将仇默拉到了一边。 “我说，”吴宗低声对仇默说道：“你能暗示干嘛不直接进城？” 仇默一下就明白了吴宗的意思，摊了摊手解释道：“因为进入内环以后随时都会有巡逻队伍可能查证，况且我这边还得去医院呢，医院也得登记不是嘛。” “我这个，”说着话，仇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办法控制那么多人，暂时。” 说完，仇默扭过头偷眼瞅了一眼还在填表的军人，一拽吴宗：“先走吧，不然等他反应过来就又得解释一番了。” 吴宗挑了挑眉毛，偷笑了一声跟着仇默走远了。 这边军人将表填好以后就顺便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走出了岗亭。 在走出岗亭的一瞬间，他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浑身抖了一下，接着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诶？我出来要干嘛来着？” 一边自言自语，军人另一只手一边摸到了自己的口袋，幡然醒悟过来：“哦，抽烟。” 说着，军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边暗自腹诽自己记性越来越不好使了，一边点上了一根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吴宗这边跟着仇默走出了两个街区，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六层筒子楼前。 仇默一边顺着黑洞洞的楼道往上走着，一边从腰上拿出了钥匙，看样子应该走这条黑洞洞的楼梯不止十年八年了。 吴宗跟在后面就稍显磕磕绊绊了，毕竟楼道里太黑了。 不过好在仇默走到四楼就停了下来，接着扭头钻进楼道里，在一扇老旧的防盗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家，”仇默娴熟地从手里的一串钥匙中摸出家门钥匙打开了门，让吴宗先进。 吴宗点了点头走进了仇默的家门，一进门一股强烈的中药味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吴宗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家小，别见怪，”仇默跟着吴宗走了进来，回身带上了门：“还是几十年前我妈单位分的房子。” “是有点小，”吴宗点了点头。 的确，仇默的家是一个一室一厅的格局，门厅仅仅能容纳两个人站着，客厅里出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零碎了，但即便如此，放下一套桌椅以后的客厅还是显得非常狭窄，吴宗估摸着这个房子顶多也就是四十多平米。 “你还真是……”仇默的脸上颇有些尴尬，挠着头考虑着措辞：“有些直白。” 吴宗走进客厅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回身看向仇默耸了耸肩：“反正我就算是表面说这房子不小你也能读到我的想法，我不如索性坦白一些。” “但是话说回来，”吴宗话锋一转：“中京啊，这可是中京一环的房子啊，寸土寸金。” 说着话，吴宗用脚踩了踩地下一米见方的老瓷砖：“这一块就得小十万块钱吧。” “嗨，”仇默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刻没那么贵了。” 说着，仇默将另一张椅子拉开，坐在吴宗对面，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出城，我想请你保护我。” 这件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即便如此，如果是别人，吴宗一定会要些条件，不过对于仇默，吴宗显然知道自己也用不着耍什么心思要条件了。 “行，”吴宗点了点头：“反正我也是要出城，拿物资进内环。” “不过，”吴宗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仇默摊了摊手：“很简单，整个外环，哪里让我感到最危险，哪里就一定是你。” 吴宗恍然，点了点头，他忘了这家伙是个人肉雷达了。 “当然了，这次来我也不是专门为了求你保护我的，而是要提前跟你交一下我的底，”仇默开口说道。 吴宗颇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心说从来都是脑变异者窥探别人的底细，主动交底的脑变异者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看出吴宗的意外，仇默解释道：“我觉得信任是相互的，所以就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接着，仇默缓了缓，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你知道去哪找物资吗？” 吴宗摇头：“我哪知道去。” “那你知道找点什么能最大限度让我们取得通行证吗？”仇默接着问道。 吴宗还是摇头，想当然地说道：“不知道，无非就是吃喝呗。” 没想到仇默听闻此言反而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聚落最不缺的就是吃喝。” “那我们找什么？”吴宗问道。 仇默沉吟了一下，看向吴宗：“能源。” “比如？” “油，原油。” 这不禁让吴宗犯了难，原油这东西他实在想不出到哪去弄。 “我倒是知道在哪有原油，”仇默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吴宗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仇默不禁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看了看窗户，见门窗全都锁死了，才将身子靠近吴宗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因为我出过城。” 见吴宗眼中充满惊异，仇默点了点头：“我曾经跟一队人马出过城，在东郊一个村里的小炼油厂地下，我们发现了上百吨的原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运出去。” “那你们为什么没弄回来，”吴宗知道，上百吨的原油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他们当时能弄回来绝对能够换取进去内环的通行证。 “因为队伍里起了内讧，”仇默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那支队伍分成了三组人，当时发现那么多原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队伍里的人开始不对劲了，到了晚上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杀机，于是我读了三个领头的想法，发现他们居然都准备在夜里动手，于是我就趁上厕所偷偷跑了，为了少找麻烦，我也没敢光明正大地回来，而是在外面又重新以难民的身份找到了t口这个最小的聚落入口，相当于把身份洗了一遍才回来的。” 吴宗听到这眯了眯眼睛：“你就不怕我也像他们那样？” 仇默看着眼中凶光毕露的吴宗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摇了摇头：“你不会。” “啧，”吴宗见一下被识破了，不禁嘬了下牙花子，有些泄气：“真没劲。” 吴宗也不想再玩了，摆了摆手，正色问道：“上百吨原油可不是个小数目，光凭咱俩可运不回来。” 闻听此言，仇默倒是胸有成竹，只见他神秘一笑：“这个我当然有办法。” 第六十四章 奇怪小队 “我把房子卖了。” 仇默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想必将自己从儿时便居住的房子卖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来也要去内环了，这地方，”仇默叹了口气：“卖了还能换些钱。” “你把房子卖了，到内环住哪呢。”吴宗有些担忧地问道。 仇默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向窗外，显得有些迷茫：“不知道” 吴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是啊，在这种环境下谁又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呢。 脑变异怎么样，人类翻盘的希望又怎么样，还不是住在这四十来平米的小房子里忧心着母亲的病，在这看似坚固，实际上脆弱不堪的中环聚落中苟且偷生。 吴宗看了看仇默，又叹了口气。 人类太复杂了。 工蜂可以无休止地供养蜂后，至死方休，野牛可以为了种群的幼崽与捕食的狮子搏斗，但人类不行。 作为拥有着高等智慧的灵长类动物，复杂的大脑赋予了人类进行复杂思考的能力，赋予了人类多种多样的感情，却也剥夺了如同低智生物的某些坚毅品德。 过了好长一会，仇默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些钱，啊不，应该叫货票，应该能够让我们向军方抵押出来一些大货车，不会太多，不过也应该能有个十辆八辆，我们跑两趟应该就能把那些原油运回来。” 吴宗却摇了摇头：“多一趟就多一次危险，况且那么多车咱们也找不到那么多人开。” “有人，”仇默抬头看了看吴宗：“但是有些棘手。” “谁？”吴总不解。 只见仇默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平山会’吗？” “平山会？”吴宗皱起眉在嘴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了一下。 接着，吴宗点了点头：“那个叫‘三哥’的小混子是不是说过他哥就是平山会的。” “对，”仇默点点头：“这就是我所说的比较棘手的地方。” “平山会是整个中环聚落的外环里最有势力的组织之一，”仇默介绍到。 “之一？”吴宗打断道：“既然是之一，那我们跟别的组织借人不行吗，反正都是花钱。” 仇默却摇了摇头：“不太行，你看过教父吗？” “马龙白兰度？”吴宗倒是真看过。 “阿尔帕西诺。”仇默耸耸肩。 “一个意思，”吴宗不在意地摆摆手。 “迈克开了赌场，罗斯就不能再开了。”仇默说道：“整个外环，只有平山会在搞运输，也只有平山会能搞。” 千万不要以为涉黑就只是黄赌毒三样，早在十九世纪，最早的一批黑手党甚至并没有涉及到黄赌毒，而只是单纯地通过暴力手段垄断了部分地区诸如黄油，烟草等等商品的销售，便赚得盆满钵满。 简单的来说，只要你能够在某种行业形成垄断，哪怕你是卖米粉的你都会成为一方巨擘。 “平山会领头的是哥俩，一个叫李平一个叫李山，本身就是中京郊区的混混头子，中环成为避难聚落后这哥俩带着旧部一路逃进中环聚落，私底下拉虎皮做大旗，上来就垄断了整个中环聚落的运输业，都说这哥俩甚至在高层院里都有关系，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看这意思这俩也不像是没有门子的人，”仇默继续介绍道：“你之前打的那个三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这哥俩的弟弟，但是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他绝对和平山会有关系，不然他也不敢那么肆意妄为提平山会的名号。” 啧。 吴宗咂了咂嘴，心说麻烦，谁知道自己不过是想图个清静，却引来这么个麻烦。 “再贴个组队函出去呢，大不了我们少分一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吴宗倒是想了个办法。 “我母亲的病，”仇默抿了抿嘴，显得有些为难：“可能拖不了那么久。” “你看这样，实在不行，”仇默挠了挠头，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去找平山会的人，你带着点围巾，一路上尽量少和平山会的人走一起，想必平山会也不可能上上下下全都能认出你来。” 吴宗有些犯难，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再小心，所有人在一队也难免时不时打个照面，平山会固然不可能把自己当通缉犯一样让上上下下的人都必须认识自己，但是就怕这雇来的司机里面有那么一个半个的认识自己。 打，吴宗倒是不怕，普通人再强还能强过隐身的幽灵蛛和浑身是手的拼接者吗，他主要是怕误了这趟出城的大事。 不过吴宗又一想，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就靠着他俩加上那四个人开车一趟趟地拉吧，且不说仇默不会开大货，就算这六个人都会开那也得多出好几趟才能把原油运回来。 “行吧，”吴宗左思右想，点了点头，同意了仇默的方案：“咱们先去城门那边见见那四个出城的吧，看看咱们能开大货的一共有多少人，到时候你再去平山会雇人。” “行，”仇默跟着吴宗站起身，顿了顿，接着看向吴宗开口道：“谢谢你啊。” 吴宗一愣，接着转身往门口走去，摆了摆手：“我谢谢你才是。” “谢我？”仇默没明白。 “谢你没有把我的底透漏给政府，”吴宗走到了门口回身看向仇默：“一般人如果知道我的身份恐怕早就慌慌张张地报告了。” 仇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笑：“你也说了，我不是普通人嘛。” 说完，仇默走上去打开了门，左右看了看，接着领着吴宗走出了筒子楼。 两人到救济处随便吃了点东西，其实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填’，救济处的东西难吃程度几乎要赶上泔水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成批的难民前往救济处排队吃饭，毕竟这是政府设立的唯一一个不花钱就能吃饭的地方。 仇默倒是提议请吴宗吃个饭，可吴宗知道，虽然仇默因为卖了房子现在看起来有钱，但是这些钱甚至能不能够他母亲的治疗费用都是个未知数，况且他也不是为了那一顿饭才同意保护仇默的，于是便婉言谢绝了。 两人吃过饭之后来到了t口，这次仇默没跟上来，单是吴宗一人来的。 毕竟如果仇默过来，守卫见着眼生又少不了费些周章。 吴宗跟守卫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人，毕竟明天就要出城了，按照惯例，下午这会一定要让整个小队凑齐了，至少先混个脸熟。 等了约摸有一个来钟头，只见不远处，一只四人队伍走了过来。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其实如果是四个普通人走来未必能引起吴宗的注意，关键是这四个人很扎眼，让吴宗一看便知道这四个人绝对就是名单上要和自己一起出城的人。 只见这四人摇杆挺直，身上挂着显眼的黑色武装带，身着加绒皮衣，脚下蹬着军勾，看起来就和街上走着的佝偻着身子的难民不同。 这四人走来有前有后，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为首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剔着一头圆寸，两道刀锋般的俊眉，稍稍深陷的眼窝却不能掩盖一双杏核眼中的锐利光芒。 尽管她的发型对于女人来说有些奇特，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是个充满着英气的漂亮混血。 女人身后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人应该是亲哥俩，因为吴宗大面上一看几乎无法分辨出这俩人长相上到底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标准的国字脸，中等身材，胖瘦也一致，除了比一般难民看起来健康些，两个人几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还有一个男人就比较奇特了，这人给吴总的第一感觉就是瘦，太瘦了——眼窝深陷，眉骨突出，脸颊之上似乎除了脸皮以外没有任何的肌肉组织，身上的衣服显得非常松垮，想必是这人的胳膊腿也没什么肉，整个人就像是用人皮蒙上的骨头架子。 吴宗抱着肩膀注视着一队人走了过来，只见为首的女人来到切近，瞟了吴宗一眼，接着转头看向守备军人：“人呢？” 这人说话的确有点不不妥了，要知道现在的军人可不是人民公仆，那是国家机器，任谁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但这女人似乎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但谁知军人听了这话后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习以为常了，耸了耸肩，也没说话，把目光落在了吴宗身上。 “他？” 女人皱着眉头随着军人将目光再次落在了吴宗身上，接着难以置信地转回头看向军人。 “你在开玩笑吗？” 不怪女人如此诧异，吴宗现在的穿装打扮的确丝毫看不出来有半分的战斗力，至少和这四人相比有些相形见绌，他上身穿着一个齐膝的长款羽绒服，一路风尘仆仆，黑羽绒服上站上不少灰尘以及干涸的水渍，下身一条牛仔裤，裤脚上黑漆漆的，脚底下的靴子上也沾满了泥沙。 现在的吴宗其实看上去跟要饭的没什么两样。 吴宗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倒也不恼，朝着女人点了点头，抱着肩膀的胳膊却没有放下来：“是我，出城之后还得劳烦互相照应。” 话是这么说，可吴宗却没有半分要打招呼的意思，他甚至连握个手的意思都没有。 女人一双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有些恼怒地看向军人：“我要申请把这个人踢出去。” “不行，”军人一脸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小队一旦成形，只能再加人，不能再减人了，这是规矩。” “他出去也会死在半路！”女人指着吴宗说道。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军人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做了警示，他在知晓风险的前提下依然坚持出城是他的权力，我们无权干涉。” 女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吴宗抬手打断了，大大咧咧地说道：“行啦，你就全当我想出去送死好了。” 吴宗是故意装不知道的，他哪能不清楚，女人担心他有去无回是假，怕他拖累整个队伍才是真。 吴宗懒得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对于他来说，只要不再遇见类似于幽灵蛛和拼接者那样棘手的玩意，这一趟出城之行万事小心，光凭他的武力加上仇默这个人肉雷达几乎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几个人。 吴宗在心里冷哼一声，摇了摇头。 能当司机用就行了。 想到这，吴宗咂了咂嘴，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开口问道：“会开大车吗？” 第六十五章 奇怪小队战吴宗（上） 女人对吴宗实在是看不上，颇有些不耐烦：“不会，怎么了？” “又少一个，”吴宗摇了摇头：“可惜。” 女人现在不仅觉得这男一脸胡茬，穿的邋邋遢遢看起来就没什么用，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有点什么精神方面的毛病，神神叨叨的。 “什么少一个？”女人问道：“我会开大车干嘛？” 吴宗看了看女人身后的四个人，又看了看军人，咧嘴一笑，对女人说道：“我是准备雇你们给我开车的。” 女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像是被气笑了嗤笑一声，指着自己说道：“我们？你雇我们？” “嗯，雇你们，”吴宗认真地点了点头，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怪里怪气的四人小队：“开车。” “好，好，好，”女人一连说了三个好，不住地点头，显然快被气炸了，咬着牙问道：“可以啊，可以雇，但是我得跟你谈谈价吧。” “那是当然，”吴宗虽然穿的像个叫花子，但却拿出了土大款的气势。 “那你过来，咱们谈谈？”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瞪着吴宗。 其实到现在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女人口中的‘谈谈’说白了就是想找个地方避开守备军人的视线，狠狠地揍这个不知深浅的东西一顿。 但是吴宗却表现得跟傻子一样，一听女人要和自己谈谈价钱，不禁眼睛一亮，脖子一扬，撇着嘴傲慢地说道：“行啊，放心，少不了你的。” “好，”女人点点头，笑中都带着狠劲对吴宗勾勾手：“咱们这边谈谈。” “谷雅美，”军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吴宗发的什么神经，但还是出声叫住了女人，警告道：“别做出格的事，这不是你的国家，你应该知道规矩。” 外国人？ 吴宗听到军人的话一愣，很显然，军人刚才口中的‘谷雅美’就是这个圆寸女人的名字。 早在最一开始吴宗看到组队单子上名字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暗自腹诽这个人的名字颇有些奇怪，今天军人这么一说吴宗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女人是个外国人。 吴宗思索了一下，心中猜测到这女人应该是个日本混血，只不过姓氏比较特殊，是日本姓氏中少有的单姓。 “我不过是请他谈谈价格问题，”谷雅美的确被气到了，学着军人刚才的话丝毫不让地回击道：“这是我的权利，你也无权干涉。” 军人皱了皱眉，显然对谷雅美的态度不满，虽然明知道谷雅美要对吴宗动粗，但因为谷雅美一没威胁，二没找茬，自己一时还没法制止谷雅美。 正在军人纠结之时，只见吴宗走了上来朝军人摆了摆手：“大哥，放心吧，跟他们谈好价之后我还得回来跟你申请出车呢，到时候还得麻烦大哥给我点优惠呢。” 说完，吴宗跟上了谷雅美的脚步，朝着前面街口的拐角处走去了。 军人见吴宗一脸轻松写意，不禁拧起了眉头。 这人绝对不是个傻子，通过两人的交谈他清楚地知道这人比一般这个年龄的人看起来更加成熟老道，甚至有些狡猾。 从一开始给自己行贿，到套自己的话想进入内环，他就像一个优秀的棋手一样，每走一步都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想到这，军人转身回到了岗亭，再次拨通了卫星电话：“我是t口，现申请一条尾巴跟上6051221，这个叫吴宝示的难民极度可疑，可能就是吴宗。” 军人眼看着吴宗走远了，这才通过卫星电话打给了自己的上级。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距离自己一条街的距离，一个幽邃的眼神正紧紧盯着自己。 这人正是仇默。 仇默一见吴宗转身跟女人走了，心中倒是没太在意，他知道吴宗绝对吃不了什么亏的，但就在他刚想跟上去看看热闹的时候，他猛然看到了守备军人的表情，一刹那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军人似乎有些不太对。 于是他再次施展思维窥探，读取了军人的思维碎片，并且完完整整地读取到了军人刚才打电话所说的话。 结果让他不寒而栗。 军方盯上了吴宗！ 很显然，军方应该是在整个中环聚落的二十个口都设下了暗卡，而如此大的阵仗居然只是为了寻找吴宗，能动用如此大手笔的绝对不是一般势力，除了高层院以外，仇默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有这种力度了。 高层院在找吴宗，也就意味着国家在找吴宗，仇默用屁股想也知道如果此隐秘地调查寻找吴宗绝不是准备给他一个别致的小惊喜。 这个消息的确足够骇人了。 我得赶紧告诉吴宗！ 想到这，仇默站起身，快步朝吴宗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边吴宗跟上了谷雅美，趾高气昂地对着谷雅美比划着：“我们这是要去哪谈啊？” 谷雅美冷哼一声，没搭理吴宗，拐了个弯径直往一个小胡同里钻了进去，算是避开了守备军人的视线。 吴宗跟着他们走进来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死胡同，阴暗逼仄的狭窄环境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看起来平时在这边的难民显然把这条罕有人至的小胡同当成了公共厕所。 进来之后吴宗发现谷雅美不走了，这才收住了脚步，但却没着急转身，而是左右看了看。 这里已经完全避开了守备军人的视线，谷雅美还以为这是对他们有力的条件。她万没想到已经上了吴宗的套了，吴宗也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噶吧……噶吧…… 谷雅美按着指节，发出一阵阵骨头的响声，迈步缓缓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吴宗靠了过来。 “来吧，”谷雅美皮笑肉不笑：“谈谈你准备开多少价啊？” 吴宗把手插进兜里，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吴宗转过身的一瞬间，谷雅美突然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她发现吴宗脸上原本的趾高气昂已然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刹那间，吴宗不在隐藏，磅礴冷冽的杀意汹涌释放，让谷雅美不由得心生忌惮，缓了缓脚步。 而此刻，躲在胡同口默默窥探的仇默发现自己已然挪不动脚步了，谷雅美都已经嗅到了不详的气息，更何况感知敏锐超群的仇默呢。感知到杀意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却突然反应过来吴宗和他是一边的，这才极力克制住身体的战栗，依靠在墙上露出半个眼睛继续偷偷观察着。 “谈谈，”吴宗睨着谷雅美，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免费帮我跑一趟。” 吴宗甚至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用一种几近命令的口吻说出了自己的价格——他一分钱不打算给。 “你在侮辱我？” 谷雅美虽然被吴宗阴冷凛冽的杀机暂时镇住了脚步，但听到这话还是不由得怒火中烧，吴宗根本不是在谈论价格，而是在羞辱自己。 “欺人太甚，”谷雅美怒目圆睁，将手一挥！ 唰！ 只见两道身影从谷雅美身后闪出，正是那一对双胞胎。 看得出来两人配合极为默契，显然是磨练过很长时间。 两人一人出拳直奔吴宗面门，另一个人一个回旋踢凌空踹向吴宗的小腹。 吴宗并没有硬接，而是快速向后连撤三步，躲开了一个人的拳头，接着身体微微一侧，脚下闪电般地提出一脚，脚尖正点在另一个人的脚踝上。 出脚的那人是趁着惯性踢出的回旋，被吴宗三个后撤步躲开此时已经是攻势之末了，但吴宗这一脚却是爆发而出，只听嘭地一声，出脚那人一个重心不稳斜着踉跄而出。 吴宗怎么会放过这等良机，弓步上前，后腿蓄力，膝盖一提就要磕向这人的脑袋，这一下如果撞结实了，这人恐怕立马就得昏死过去。 但就在此时，突然一声风响，一个高边腿横着扫向了吴宗的胸口，吴宗只得放弃进攻，伸脚一踩那个踉跄的人的肩膀，借力再次一撤，躲开了这一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讲的就是这种状态，这两兄弟的熟练程度几乎像是共同接受一个大脑的指挥一样。其实但凡他们有点差别不出十招吴宗就能分辨出这两个人的出招习惯，提早做出应对，但是这俩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倒让吴宗稍感棘手。 “还不错，”吴宗一挑眉称赞道。 过了这么两招这对双胞胎也不由得打起了十分精神，心中知道这个原本看起来没长脑子的年轻人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要知道，刚才两人拳脚尽出，虽然看起来场面上平分秋色，甚至这人被逼得不断后退，但双胞胎知道，他刚才一直在用腿脚相搏，两只手甚至都没从口袋里掏出来。 双方都在思考着对策。 片刻，吴宗动了，只见他三个箭步迅速靠近双胞胎，接着脚下发力飞起来直踢左手边的人。 双胞胎颇感诧异，毕竟这种凌空飞起来踢人的姿势看起来很有气势，但是破绽极大。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眨眼间吴宗已经到了左边这人的切近了，只见左边的人将腿搞搞扬起，接着后脚跟往地下猛地一劈！ 他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一下把这年轻人劈下来。 但随着他的腿猛地往下一落，吴宗却突然从他腿边擦了过去！ 咚！ 军勾砸在冻得发硬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瞬间，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去，正见到吴宗踩在胡同的墙上，冷冰冰的看着他。 被晃了！ 他的眼神中瞬间出现慌乱之色，抬手就要挡，与此同时右边的双胞胎也发现不好，脚下一蹬，飞身起来就要再次拦截吴宗。 但是已经晚了。 吴宗就像当初跟强化的拼接者打斗一样，整个人平行地面蜷缩在墙上，接着瞬间弹出，一个鞭腿挂着呼啸的破空声直接抽在了左边这人的肩膀上，一下子就把人抽飞出去了。 本来这个地方就狭小，加上吴宗这一腿太快了，两兄弟躲闪不及撞在一起，只听哐当一声，双双撞在墙上，被拍在地上。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一边偷窥的仇默张大了嘴巴—— 他虽然不懂武术格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他是懂的，吴宗几个照面就把这双胞胎踢飞了显然大大刷新了他对吴宗的认知，他从来没看过吴宗出手，这是第一次。 他只是知道吴宗身上气息颇为强大，清楚他不止一个强化核加身。原本他以为的是吴宗直接用出强化能力制服这个奇怪小队，远没想到吴宗竟然打架这么厉害。 他刚才不仅没动用强化核的能力，甚至连强化核赋予的力量和速度都刻意收敛了。 仇默暗自心惊。 他完全是靠自己本身的技巧和能力打倒了那对双胞胎。 如果说仇默是吃惊的话，那谷雅美就是惊恐了。 因为她知道，这两兄弟是日本最负盛名的空手道大师，‘极真空手道’开山祖师，号称‘空手道之王’的大山倍安的关门弟子，身负大山倍安的真传，这两个人早就达到了黑带十段的水平，从一零年开始蝉联了八年世界空手道锦标赛冠军，被誉为继大山倍安后的空手道新王。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被这人五个照面内打趴下了。 第六十六章 奇怪小队战吴宗（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谷雅美惊诧地问道。 吴宗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 随着吴宗的话音落下，谷雅美身后的那个干瘦男人显然无法忍受如此无礼，一个箭步就想上前与吴宗交手。 “神泷，”谷雅美伸手拦住了干瘦男人，回头朝他摇了摇头。 一旁偷看的仇默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抱着肩膀窥探着，本来那个干瘦男人上前的时候仇默还有些小激动，但一看圆寸女人一下把干瘦男人拦了下来，不禁有些失望。 本来他还挺期待吴宗和那个男人过两招的，因为他知道，那个干瘦男人也是一个强化人。 但看起来谷雅美显然不想暴露干瘦男人的特殊实力，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接着，谷雅美活动了一下肩膀，将身上的武装带解了下来，递给了身后叫做神泷的干瘦男人，接着一边扭动着脖子一边脱下了外套。 吴宗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里面居然只穿了一件紧身加绒背心，在冰天雪地里露出了修长有力的胳膊和线条匀称的平坦小腹，从她的肌肉线条上来看，这女人绝对是练过的。 吴宗忍不住往谷雅美小腹的上面扫了一眼—— 还挺有料的。 吴宗在心里偷偷说道。 看得出来，这女人是想亲自上手了。 而且看这架势，吴宗猜测这女人绝对比那两兄弟只强不弱，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击败两兄弟之后依然选择一战。 “我不愿意跟女人打，”吴宗的双手依旧插在兜里，轻轻摇了摇头。 谷雅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必须打。” 吴宗偏头看了看谷雅美，一挑眉毛：“打也得有个价吧。” 谷雅美嗤笑一声，心说这人怕是掉钱眼里了：“价格就是我赢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赢了呢？”吴宗终于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不可能赢，” 说着，谷雅美两脚前后开立，手腕一挽，左手经过小腹缓缓探出与肩齐平，手掌松弛摊开，右手回撤至腰间，形成一个虚抱，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松弛，但却由内而外散发出如磐石般的稳健。 “太极？” 这下轮到吴宗吃惊了，这个女人不论是用去空手道还是跆拳道，甚至马伽术或者泰拳他都不会感到吃惊，他唯独没想到这个日本女人的本门居然是太极。 谷雅美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太极云手的起手式。 云手是太极最基本的技法，太极八劲和二十四拳全都离不开云手，就像人吃饭离不开一张嘴一样。 吴宗也只是稍稍一滞，接着摇了摇头：“你们日本人一直有个很大的毛病。” “什么，”谷雅美剑眉一颦。 “你们太自大了，”吴宗说着话脱下了身子外面脏兮兮的羽绒服。 接着，他回身对着窄巷尽头处喊道：“别躲着看了，帮我拿个衣服。” 随着吴宗话音落下，只见巷子口处，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正是仇默。 他没想到吴宗原来早发现自己了，不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走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偷看，”仇默从吴宗手里接过羽绒服，咧了咧嘴。 吴宗回头看了一眼谷雅美，小声说道：“瞎蒙的。” “啊？”仇默一愣，他万没想到吴宗居然是靠瞎猜的。 吴宗把仇默推向后面，身着单衫，两腿下扎马步，两手化掌虚抱在身体两侧，也做出了一个最普通的太极起手式，不过相较于谷雅美充满进攻性的姿势，吴宗看上去更像是早上即将晨练的老大爷一样。 谷雅美眼中闪过一丝惶惑。 她不知道吴宗摆出的这个姿势是不是虚张声势，不过从他之前的拳脚来看，这人绝不简单，没准真会太极拳也未可知。 小巷子里没人出声，只有时不时灌进来的北风呼号着从所有人脸上刮过，但又转瞬即逝。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动，太极讲求以柔克刚，以绵化力，很少先出手，他们都在等对方打出第一招。 足足五分钟，还是谷雅美率先动了，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只听谷雅美暴喝一声，身形向前疾驰而去，同时右手五只拢成鹤喙状直采吴宗喉头！ 这是太极拳中为数不多的先攻招式，以‘采’劲直攻对手要害。 吴宗后撤半步右手如游龙出水，在胸前画了个弧化掌为爪，想要扣住谷雅美的关节。 谷雅美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范，只见她手腕一翻，同时另一只手挂着风声直打吴宗小腹！ 这一招的确非常难以防范，谷雅美上面出手的时候对手往往会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而疏于防范下面随之而出的暗招。 但吴宗非同小可，眼见难以扣住谷雅美的腕子倒也不强求，同时像是知道谷雅美要从下面出暗招一样，提前将身子一侧，接着左手几乎是和谷雅美同时出手，正好接住了谷雅美直打小腹的一拳，借力往边上轻轻一带，谷雅美这一拳堪堪擦着吴宗的腰间打了出去。 谷雅美收不住力，身子向前一抢，眼见着就要往吴宗怀里钻去。 没人注意到，谷雅美嘴角咧出一丝阴狠的笑。 “采求乾三连。” 就在大家都以为谷雅美要吃亏的时候，只听一声怒喝，谷雅美突然暴起，一记阴狠的膝撞直奔吴宗的下身撞来。 所有人都以为谷雅美乱了，只有吴宗注意到谷雅美虽然身子看上去有些不稳，但实际上脚下可一点没乱。 心中有了防备，吴宗见谷雅美这一击突然袭击就显得不慌不忙，只见他身形再次一侧，提脚便踩向了谷雅美猛冲起来的那条腿上。 嘭！ 只听一声闷响，谷雅美这次是真的被蹬了个趔趄，前抢了半步暗叫不好，急忙稳住身形慌忙回身摆出防御架势。 但出乎意料的是吴宗却并没有追打上来，而是再次摆出了晨练老大爷的起手式，缓缓说道：“挒行坤六段。” 他真的会太极。 谷雅美一听就知道了。 ‘采’和‘挒’都是太极中的劲法，自己刚刚打出的正是太极中的‘三采’，‘乾’卦共有三条线，太极拳将每一条线都比作人体的一个丹田，分别是喉头、小腹和下阴，采劲一出说是三下，但实际上‘三’不过是一个虚数，如果对方疏于防范或者强行接招，采劲就会如不断盘旋俯冲攻击的鹰隼一样，后续招式连绵不绝。 但吴宗却用了‘挒’劲，通过缠手和卸力的方式不断打乱谷雅美的重心，导致她根本连不起来。 “你很不错，”谷雅美再次摆出云手。 “你也是，”吴宗由衷地称赞道。 虽然看起来吴宗略胜一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谷雅美打向自己小腹的一拳虽然没有打实，但还是刮到了自己的腰腹。 况且吴宗深谙自己的实力，他知道，能脱开自己刁手的人，很少。 谷雅美就是其中之一。 中间这一段小的停歇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时间吴宗话音刚落，谷雅美那边再次弓步踏地，嗖地一声蹿了上来。 只见她单手化掌，直劈吴宗面门。 而吴宗非退反进，扬手直戳谷雅美腋下。 吴宗这一下非常聪明，却也有点耍赖——他比谷雅美高，臂展同样也比谷雅美长。 谷雅美这一掌虽然直劈吴宗面门，但吴宗这一戳却能在被劈到之前戳到谷雅美的腋下。 卑鄙。 谷雅美暗骂一声，但却不得不收拾换攻为防，手上化掌为缠，将吴宗戳来的这一掌带开。 虽然吴宗被带开了，却并没有像谷雅美之前一样失去重心，反而是跟上了谷雅美的劲道向前再挺一步，学着谷雅美的样子也想缠搅住谷雅美的胳膊。 本来作冲势的两个人在两手相交的一瞬间竟然同时收住了势头，开始不断地做起了推手。 就像是翩然起舞的华尔兹舞者一样。 一时间本来还火爆的场面突然慢了下来，两个人真就像是广场上晨练的老大爷老大妈一样做起了太极推手。 仇默张着嘴巴，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说这俩人不会是打出感情来了吧。 只有场中的两个人知道，这可远远不是强身健体，看似风平浪静的缠推的背后两个人都在较劲。 尤其是谷雅美尤为吃惊，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吴宗这条缠着绷带的左臂并不是血肉之躯的触感，而是冰冰凉凉地，像是钢铁一般坚硬。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谷雅美心中越发的迷惑，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谷雅美按捺住心中的讶异专心与吴宗斗起推手来。 他们就像是两条缠斗的蟒蛇一样，纠缠在一起，都想用自己健硕的肌肉将对方的骨节勒碎。 太极说白了就是完美的运用人体在运动中的惯性和重心破绽以求击溃对手，达到所谓的‘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两人你推我挡，你缠我解了足有两分钟，一旁的仇默甚至都要打哈欠了。 吴宗约缠越心惊，因为在不断地缠斗发力中，自己不断地被卸力，现在已然慢慢落在了下风，再过不多时，恐怕自己都要被绕进去了。 这样可不行。 吴宗心中暗道。 第六十七章 奇怪小队战吴宗（下） 两个人你来我去，双手缠推卸扣。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和都已经困了的仇默不同，奇怪小队的那三个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纠缠的两人，知道刚才势头正猛的吴宗此时已经落入了下风。 吴宗想退。 但是推手哪是那么好出去的，真正会太极的人缠推就像是沼泽一样，光用刚猛之力根本就出不去，晚清有一位太极宗师，手里托一只麻雀，不用栓绳，这麻雀根本飞不起来，因为每当它想飞的时候，脚底下踩不住劲，光用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现在的吴宗就像是那只麻雀一样。 吴宗脑子飞速旋转，突然间灵光一闪。 只见他先是一个推手向前，不出意料，谷雅美一个缠卸便化了他的劲，接着谷雅美双臂骤然发力，夹住吴宗的腕子突然变速，猛地往前一顶！ 光这一下就足以让吴宗的手腕脱臼了。 但奇怪的是吴宗像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一样，借着谷雅美的这股推力猛然向后撤步而去！ 嗒！嗒！嗒！嗒！嗒！ 吴宗迎和着谷雅美的推力往后连退五步。 谷雅美一下就猜到吴宗想要干嘛了。 想以退脱手？谷雅美心中冷笑一声。想得美。 吴宗这边退着，谷雅美不依不饶地往前推着。 就在谷雅美见时机成熟准备在紧跟一步推翻吴宗的时候，吴宗却猛然收住了脚步！ 吴宗的腿收住了，但手却没停，他故技重施将谷雅美就势往怀里一带。 谷雅美眼看胜利在望，哪能想到吴宗突然刹车，饶是她反应极快也有半秒松懈。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吴宗精准地抓住时机，挣开谷雅美的缠手，左手在腰间一寸一翻，捏紧拳头—— 嗡！ 只听一声风响，吴宗身形没动，左拳从腰间爆打而出！ “掤填坎中满！” 掤劲！ 腰间发力的掤劲可以说是太极中最为刚猛地一个劲力了，只见吴宗这一拳携裹劲风袭来，要知道吴宗的左手可是机械臂，这一拳砸实了把谷雅美的肝脾打爆了都有可能。 但太极怎么也是谷雅美的本门，这一下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眼中的慌乱稍纵即逝，只见她以腰为轴心，上身一拧，硬是把身体扭成了一个将近一百八的诡异角度，双手顺着吴宗的肩膀像是抚摸玉石一样顺势而下。 她怎么做到的！ 仇默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谷雅美这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诡异动作。 接着就在谷雅美的双手到达吴宗手腕的时候，只见她突然扣住吴宗的双腕，单腿横跨，同时猛地把吴宗往自己身后一拽！ “捋要离中虚！” 随着谷雅美一声娇喝，收不住力的吴宗像是一个破布口袋一样居然被谷雅美斜着扔了出去！ 哐！ 吴宗抢在地上，借势一个卸力前滚翻滚了出去，急忙翻身而起。 眼见吴宗吃亏，谷雅美得理不饶人，只见她又踏两步，迅速贴到刚站起来的吴宗面前，双掌带风直灌吴宗双耳！ 吴宗退无可退，只得双手一架，堪堪挡住谷雅美这一记双风灌耳。 但谷雅美被挡之后却并没有停下攻势，只见她曲臂成肘，借势直砸吴宗天顶！ “肘是艮覆碗。” 吴宗急中生智，一个‘铁板桥’躲过谷雅美这要命的两肘，见谷雅美还要上前再攻，吴宗双手画弧，虚抱于头顶，接着左右一分，生生推按开谷雅美的肘击。 “按是兑上缺！” 谷雅美眼见手上的攻势被化解，心生一智，前踏半步，腰间发力，带动脚下闪电般前点而出，再次奔着吴宗的当下踢来。 “挤为震仰盂！” 砰砰砰砰砰！ 空中一阵踢打之声，吴宗闪转腾挪，不停用膝盖和脚面化开谷雅美的连踢。 一时间场面焦灼不堪，仇默和奇怪小队的所有人都看呆了，两个人由刚才的推手猛然间变的如此火爆，两个人手肘腕腿脚，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浑身上下都是战斗的部件，场中积雪纷飞，空中不断发出嘭嘭地闷响，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搏斗。 谷雅美连踹十数脚，一招连着一招，犹如江水奔腾不息。 吴宗一时间被逼得有些狼狈，连退十步。 但可敬的是奇怪小队的那三个人都自觉地为吴宗闪开了一条路，为的就是不打断这样绝伦的比拼。 咚！ 吴宗一直在退，直到感觉身后装上了一个坚实的东西。 糟糕。 吴宗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他已经撞上这条死胡同的墙了。 而这一切都在谷雅美的算计之中，谷雅美眼见吴宗如同自己所料的一样再无退路，谷雅美左脚前踏，身体猛然一拧原地转了一个圈，右腿画了一个完整的圆。 嗡！ 蓄满了力的右腿猛地从下到上悍然抡向了吴宗的下巴！ 仇默下意识地咧着嘴闭上了眼睛。 甚至连奇怪小队的那两兄弟也有些不忍直视，稍稍偏过了头，他们深知谷雅美这一脚的力量甚至能劈开青砖。 就在所有人都为吴宗捏了一把汗的时候。 只见吴宗突然朝着谷雅美笑了。 谷雅美一看吴宗笑了心中顿时一沉，暗道不好，但收力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吴宗双手顺着谷雅美修长结实的大腿往上一托，同时脑袋轻轻一避，谷雅美这一脚蹭着吴宗的胸口踢了上去。 只听哧啦一声，坚硬的军勾不仅将吴宗的单衫划开了一个破洞，更是将吴宗的胸口都蹭出来一长条的口子。 不过吴宗那一托却让谷雅美这一脚稍稍偏开了一个小角度，将将没踢到他的脑袋。 但这就足够了。 只见吴宗罡步前踏，左手一扳谷雅美的大腿，身子猛然一抖，右肩悍然撞向了谷雅美的喉咙！ “靠劲巽下段！” 谷雅美只觉得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辆疾驰的大卡车一样。 嘭！ 咕噜噜噜—— 只听一阵翻滚的之声响起。 仇默咧着嘴眯起眼睛看去—— 谷雅美捂着胸口躺在了地上，满脸的错愕与羞愧。 所有人都傻了。 吴宗太快了，加上寸劲所用的时间很短，就连谷雅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吴宗用太极八劲中最终的一手‘靠劲’顶飞了。 吴宗做出了一个太极收手势，走到仇默身边，从已经傻了的仇默手里拿过了自己的羽绒服重新穿上了身。 “承让，”吴宗转过身看向地上的谷雅美：“不过你输了。” 谷雅美刚要张口，只觉得胸口一紧。 “咳咳，咳……” 谷雅美转身趴在地上一阵咳嗽，缓了老半天才让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她撑着墙面缓缓站起来，一旁的双胞胎也赶忙上来扶了一下谷雅美。 谷雅美站起身，看着吴宗，接着朝吴宗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是我输了。” 仇默在一边没有看懂，有些诧异地看向九十度鞠躬的谷雅美，心说这日本人刚才不还心高气傲的，怎么这会突然变得又道谢又鞠躬的，难不成这小鬼子还真是得狠打一顿才肯老实？ 诚然，吴宗只用太极打败了自己的确让她心服口服，而且谷雅美清楚，这个人绝对不只会太极一种拳法，之前跟双胞胎兄弟打的时候，吴宗只用了膝腿，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泰拳，二番对战自己，吴宗又展示了他对于太极的精通，其底蕴之广，变化之多除了让谷雅美叹为观止以外，还有一丝好奇，她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人到底是如何能融会贯通如此多门的技法。 然而让她感激道谢的，其实是刚才吴宗那一记靠劲。 虽然看起来是磕向自己的喉咙，但是很明显最后吴宗收力了，而且将肩膀稍稍靠下了一些，撞在了自己的胸骨上，谷雅美本身就是学太极的，她很清楚那一下如果吴宗不留手，自己的喉咙恐怕早就被撞断了。 吴宗摆了摆手：“咱们也别弄虚的了，本来我就一个要求，就是让你们帮我开大车，但是你非要打，现在我得加码了，没意见吧？” 谷雅美身后的干瘦男人一听，不禁嘴角微沉，阴沉地瞪向吴宗，开口道：“我还没领教阁下功夫呢。” 这个人的声音非常沙哑，就像是喉咙被砂纸打过一样，而且他的中文并不好，带着一股日本人说中文特有的生硬劲。 谷雅美闻听回头看向干瘦男人：“神泷，不得……” “不用领教了，”吴宗很干脆地打断了谷雅美的呵斥，一边抠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瞟向神泷，摇了摇头：“你也打不过我。” 神泷听闻此言不由得怒火中烧，在他看来，吴宗有实力，但是气焰实在是太过嚣张了。 噌！ 只听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神泷不知道从哪里抻出了一把日本刀，刀刃直指吴宗，咬牙问道：“在下归海神泷，敢问阁下大名。” 旁边的谷雅美愠怒道：“神泷！把刀收起来！” 但神泷却决然地摇了摇头：“小姐，皇室威严，不容冒犯！” “啧，”吴宗咂了咂嘴，有些不耐烦：“大清都他妈亡了一百多年了，哪还……” 说到一半吴宗才意识到不对：“哦忘了，你是日本人，这么说，你们还是日本的皇室成员？” “敢问阁下尊名！”归海神泷双手握刀再次说道。 吴宗深感这个怪里怪气的日本人啰嗦，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名不在榜上贴着呢嘛，你自己瞅瞅不就得了。” 吴宗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进了神泷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深深地觉得这人就是在刻意的戏弄他。 “找死！”神泷低喝一声，举起刀便向吴宗劈来！ 随着这声怒喝，只见神泷身形一晃，转瞬间便踏出了五步，速度远甚于常人，甚至话音刚落，神泷的刀刃就已经出现在了吴宗的头顶上！ 一字斩！ 日本剑道中最为简单纯粹的竖劈被强化的神泷发挥到了极致，迅雷般的刀锋挂着破空声直斩吴宗头顶，神泷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嗜血的狠意。 然而就在神泷满以为自己这一刀绝对会把吴宗的脑袋直接劈成两半的时候，原本还在扣指甲的吴宗突然身形一虚，不见了。 原来，就在刚才吴宗拿衣服的时候，仇默已经偷偷告诉了吴宗，神泷也是一个强化人。 神泷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想收刀转居合。 但是已经晚了。 吴宗根本不想与他缠斗，只求速战速决，调动全身的肌肉的吴宗，依靠三颗强化核加持的恐怖爆发力瞬间从神泷的面前转到了他的身后。 吴宗跟神泷形成了一个背对背的姿势，只见他头都没回，反手抓住了神泷的脖领子，接着腰身较劲，身子一拧—— 嗡！咣！哗啦！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神泷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瞬间就被吴宗摔到了胡同尽头的墙上，生生将墙面的砖都砸碎了，整个墙体都微微凹陷了一块，溅起了一阵混合着泥沙的黑色积雪。 场中一片死寂。 谷雅美心中的震惊与恐惧无以复加—— 秒杀。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她知道吴宗刚才和她打太极时留手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吴宗的真正实力居然如此令人震惊。 谷雅美甚至觉得‘震惊’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这人的实力了。 简直是恐怖。 她很清楚神泷是什么水平，她一度认为经过强化核洗礼的神泷配合上他精湛的刀法可以说是天下无双了，但万没想到，天下无双的神泷居然只出了一招就被他像甩铅球一样扔飞了。 而这一招还是他有意让神泷出的。 可以说如果他不想让神泷出刀，神泷根本就没有拔刀的机会。 吴宗扫视了一眼奇怪小队的四个人： “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 第六十八章 条件 末世致命进化第六十八章条件一个小时后，酒馆。 在谷雅美潇洒地扔出去了好几张红票以后，吴宗、仇默以及谷雅美和她的双胞胎手下终于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起，准备好好谈谈。 “哎？”仇默坐在位子上东张西望道：“那个太刀哥呢。” 他本来还想着窥探一下那个干瘦的日本强化人有过什么经历，因为吴宗之前的出手太快了，那个强化人甚至连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用出来就被吴宗用蛮力扔飞了。 “在医院，”谷雅美开口打断了仇默的东张西望，有些幽怨地看向了吴宗：“医生说他的伤虽然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没有一两个星期肯定是下不了床了。” 吴宗挑了挑眉毛稍感意外，自己那一下虽然看起来差点让神泷把墙都砸塌了，但是其中分寸他心中有数，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把他摔的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他应该多吃点，”吴宗猜测可能是神泷太瘦了。 谷雅美翻了个白眼将话题岔开：“是我输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做到。” “先讲讲你吧，”吴宗喝了一口酒饶有兴致地看向谷雅美。 “我？”谷雅美歪了歪头，皱眉道：“谷雅美，今年二十六岁。” 吴宗摇了摇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多大年龄。” 谷雅美抿了抿嘴，接着开口说道：“对，我是日本皇室。” 说完，谷雅美再次缄默不语。 “你挤过牙膏吗？”吴宗突然问道。 吴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谷雅美一愣，点了点头：“挤过，怎么了。” “实在挤不出来了怎么办，”吴宗把身子靠在了沙发背上，抱着肩膀说道。 “扔掉再买个新的，”谷雅美回答道。 紧接着，谷雅美反映了过来，吴宗把她比成了牙膏，这种暗含着威胁的隐喻让她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谷雅美小姐，”吴宗把身体坐直，拿起酒杯晃了晃，看着酒杯里的冰块说道：“我自己就可以出城。” 谷雅美心中清楚，以吴宗的实力他绝对不是在说大话。 “但是我们却依然能坐在这喝酒，”吴宗把杯子放下，盯着谷雅美：“不奇怪吗。” 随着吴宗这句话说出，谷雅美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只大手一样紧紧攥住了她，让她刻意回避掉了吴宗那锐利的目光，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以此掩盖自己的慌张。 吴宗接着说道：“如果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只能说非常抱歉了。” 说罢，吴宗把酒杯当一声戳在大理石台面上，站起身抓上自己的羽绒服往门口走去。 “我是个私生子！” 谷雅美再也无法缄默下去，情急之下开口说道。 吴宗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羽绒服叠了叠，迈步重新走回了沙发坐了下来。 “我的父亲是谷长留亲王，”谷雅美的脸色有些窘迫：“我的母亲是一个意大利人。” 吴宗点点头，示意谷雅美继续说下去。 “我从小随着母亲长大，但是我从没忘记我是一名皇室，于是我从很小便开始学习各种知识，“谷雅美说到这些像是憋着一股劲：“我就是要重回皇室，将皇室的荣耀带给我的母亲。” “我从意大利拿到艺术学博士，又去英国念了商学博士，这两项博士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拿到手了，后来我又来到了这片土地，偶然间在玉泉遇到了二十四拳宗师王恩全老人家，他收了我为关门弟子，学习五年太极，”谷雅美抬起头，脸上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骄傲之色：“恩师说我若论功夫，乃是天纵奇才，他已无甚可授。” 吴宗听到这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王老说你‘若论功夫，天纵奇才’吗。” 谷雅美一愣，接着说道：“说明我天生就身负重振皇室的重任。” 吴宗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不用那些特殊能力，光凭太极与王老交手，我在他手下走不出十回合。” 听到这话，谷雅美有些错愕：”但是我之前与恩师切磋，他明明就与我不分伯仲。” 吴宗笑了笑，问道：“你能打过我吗？” 听闻此言，谷雅美颇感羞愧，低下头：“打不过。” 接着，谷雅美幡然醒悟，颇有些失落地说道：“原来恩师一直都没有把我真正地当成他的弟子，只因为我是一个日本人。” “错了，”吴宗摇了摇头：“中华博大，包涵万物，王老胸怀四海，既然收你为徒就不会私藏。” “那是为什么，”谷雅美抬头问道。 “因为这，”吴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的心不在太极上，太极负阴而抱阳，如水绵柔，你的心里从来都装着重回皇室，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难以去硬取柔，所以你的太极拳永远都将止步于此。” 吴宗说的非常笼统，谷雅美也是似懂非懂：“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吴宗摇了摇头：“因为我也只能止步于此，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然，天下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王恩全。” 吴宗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你为什么要出城？” “因为我要去内环，”谷雅美说道：“我要联系到大使馆，回日本。” 吴宗楞了一下，哑然失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也要去内环？”谷雅美随即问道，接着点了点头：“也对，你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我可没什么大事可干，”吴宗笑着喝了口酒：“我只不过是想救一个人。” “谁，”谷雅美好奇地问道：“能让你如此记挂的人相比也不简单。” “恰恰相反，”吴宗耸了耸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天赋异禀的能力，也没有超自然的技能，她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是你的爱人？”谷雅美看着吴宗的表情猜出了个大概。 “对，”吴宗点了点头，倒没有回避。 “她很幸运，”谷雅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我也很幸运，”吴宗笑了笑。 谷雅美不知道，吴宗口中的‘幸运’跟她口中的‘幸运’远不是一码事。 “当然了，你也很幸运，”吴宗对谷雅美接着说道。 “我？”谷雅美指了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苦笑道：“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幸运，因为我碰了一个原本不该碰的硬钉子。” 吴宗摇了摇头：“我们有句古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过吗？” “听过，”谷雅美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即便她已经来了足有五年，但是对于这里拐弯抹角的说话习惯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吴宗意味深长的一笑：“好的未必是好的，同理，坏的也未必是坏的。” 接着，吴宗将出城的计划完完整整地跟谷雅美说了一遍，包括仇默之前跟他所说的那一百来吨原油。 谷雅美听完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难掩脸上的惊喜之色：“那足够我们进内环了！” 但紧接着，谷雅美一滞，她马上想起了，这一趟是为吴宗免费跑的——作为赌注。 而这种天赐良机，再等到下一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吴宗一看谷雅美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沮丧什么，开口说道：“我能带你进去。” 谷雅美听到这话，心中的希望之火重燃，她充满希冀地看向了吴宗，刚要开口却被吴宗打断了： “当然，有个条件。” “你说，”谷雅美想都没想就点头道：“哪怕需要我这条命，在我拿回荣耀后我也万死不辞。” 吴宗一愣，他没想到谷雅美对于所谓的‘荣耀’执念如此深重，哪怕搭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日本人有时候的执念真是有些难以让人理解。 吴宗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谷雅美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能说，”吴宗喝了口酒：“但是你得保证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犹豫。” 谷雅美皱了皱眉，接着一脸大义凛然地挺直了身子：“我以皇室的荣耀发誓，保证达到你的要求。” 吴宗看着谷雅美这一脸跟文天祥上法场一样的表情不由得笑了，摆了摆手：“我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说完，吴宗站起了身，重新穿上了羽绒服，道别了奇怪小队剩的这三个人走出了酒馆。 走在路上，仇默靠了上来，见四下无人注意低声对吴宗说道：“你准备借他们的手除掉尾巴？” 吴宗看了看仇默，有些无奈：“我还要提醒你几遍别读我的思维了。” “天地良心，”仇默急忙摊开手示意自己清白：“这次可是我猜的。” 没错，在来酒馆之前，仇默就已经告诉了吴宗自己在t口守卫那读到的讯息。 吴宗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绝对是黄雀在四处打探自己的消息，虽然不知道黄雀究竟意欲何为，但是直觉告诉吴宗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怎么说，黄雀派来的这个尾巴终究是个麻烦。 要知道他们怀疑自己是吴宗和直接坐实了自己是吴宗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旦尾巴坐实了自己就是吴宗，那也就意味着黄雀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理由拿着逮捕令把自己弄走了。 所以尾巴必须除，但是如果是自己亲自动手除掉尾巴，但是万一军方追查起来吴宗又怕不小心留下马脚，于是他想到了这个奇怪小队，借他们的手去除掉尾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吴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从一开始他就没看得上这个奇怪小队的任何一个人，对于他来说，这种能力比较出众的人不拿来利用一下，实在是可惜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重新来到了t口，吴宗交了钱跟守卫租用了七辆卡车。 而仇默，则自己去了平山会雇佣司机去了。 远方，厚重的云层渐渐掩盖住了已然偏斜的太阳…… 第六十九章 出城 雪从晚上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人们不管是从帐篷里出来还是从狭小的房子中出来，满眼所见，皆是一片雪白。 整个中环聚落银装素裹。 吴宗站在t口，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整齐停放着的七辆‘解放’上，心中思索着计划。 周围不少人都对着这个豪华的车队指指点点，猜测着到底是谁能有实力组织起这么大的一个车队起来。 由于奇怪小队的神泷住院了，奇怪小队里就只剩下了双胞胎中的那个哥哥会开卡车，这倒是有些让吴宗头疼。 考虑到自己和平山会的梁子，吴宗其实本想着最大限度地压缩小队中平山会成员的数量，但是很无奈，他、仇默加上奇怪小队一共五个人，到头来只有两个人会开卡车。 唉。 吴宗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麻烦。 不一会，街道上传来的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小队人踩着厚实的雪地咯吱咯吱地走了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藏蓝色毛领大棉服，脚下蹬着雪地靴，步履匆匆地走到了仇默身边。 来的一共五个人，吴宗看到在他们棉服右胸口处都有一个显眼的标志，那是用橙红色的线织成的‘平山运输’四个字，下面还有一串英文。 看不出来，这平山会做的还挺正式。 吴宗暗自腹诽着，稍稍偏过头去，把厚实的羊毛围巾往上拉了拉。 平山运输的人走到了仇默身边，领头的走了出来跟仇默说道：“小哥，我们五个都到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仇默视线掠过领头的，往他身口看了看，见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这就走，这趟活拉完了，我请大家伙喝酒，到时候别跟我客气，咱们喝好了为止！” 这话是吴宗昨天晚上教他的。 “好！”领头的壮汉听闻此言哈哈一笑，回头朝另外四个人挥了挥手：“谢谢小哥！” “谢谢小哥！” 身后的四个壮汉纷纷朝仇默拱了拱手说道。 吴宗趁着仇默和平山会的人套近乎，走到了守卫军人的身边：“大哥，我们人都全了，什么时候能走。” 军人正看着仇默纳闷，心说自己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这个叫仇默的人还偏偏就在出城的名单上。 吴宗这么一叫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军人回过了神：“哦哦，这就能走，马上就能走了。” 说着话，军人朝着吴宗身后的方向看了看，眼神中带着一点焦虑。 “大哥，”吴宗装模做样的顺着军人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去：“还有人吗？” “额……”军人被吴宗这么一问，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还想着怎么跟吴宗解释的时候，一声呼喊从吴宗身后的街道上传了过来：“等一下！等一下！” 吴宗闻声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皮夹克一路跑了过来，姿势有些笨拙。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男人跑到切近还差一点摔倒：“奥呦！” 他身子一栽歪差点坐地上，不过好在是重新站稳了脚步，接着他看向了军人，满脸歉意：“实在对不住，我起晚了噶。” 这人说话明显带着一股南方口音，穿着一身卡其色厚外套，脸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初中老师，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军人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接着把吴宗拉到了一边，小声对吴宗说道：“这人昨天大半夜过来的，非要出城，你也知道，出城有规定，我不管怎么吓唬他都没用，这人就是铁了心要出城，我也没法阻拦。” 吴宗听着军人的说辞心中冷笑。 这人应该就是‘尾巴’了。 不过吴宗的脸上却表现出了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就是出城运东西，撑死也就来回三趟，多他一个不多。” 军人点了点头，拍了拍吴宗的肩膀：“一路注意安全。” “借大哥吉言。” 军人又朝着吴宗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向了城门，站在城门前面的空地上对着城门最顶上打了一个手势，接着对口中的对讲机说道：“出城放行！” 吴宗坐在大卡车的主驾驶上，看着巨大的钢铁城门缓缓拉了起来。 不一会，城门被拉开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军人仰着头对着头车上的吴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吴宗发动了‘解放’松开手刹挂上了档位，刚要走只听车门嘭嘭响了起来。 “谁啊，”吴宗看了一下仇默，重新拉上了手刹。 仇默偏头看了一眼，翻了翻白眼，心说差点把他给忘了：“那个老师。” “尾巴？”吴宗皱了皱眉。 心说哪有这么盯人的，这盯梢的也太水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看在他眼皮子底下，真不怕把他自己也暴露了吗？ 仇默跟吴宗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他不是，回头我跟你说。” 说着，仇默打开了车门，让那个文质彬彬的‘老师’登上了车，坐到了后排。 不是？ 吴宗想问仇默，但是却没有时间再问了，况且这个人一上来，让本来只有他和仇默两个人的车厢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吴宗也不敢瞎问，只得重新放下了手刹。 随着‘解放’发动机的隆隆作响，吴宗驾驶的头车缓缓移动了起来，车顶上的白雪滑落下来，又被寒风吹散在空中，前四后八的巨大车轮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随着头车发动，身下的六辆车也缓缓跟了上来。 整个车队像是一条沉默的巨龙一样缓缓开出了中环聚落。 ‘老师’上了车，左看看吴宗，右看看仇默，见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口的说话的意思，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初次见面噢，不知道两位贵姓诶？” 吴宗楞了一下，跟仇默对视了一眼。 仇默回头回应道：“免贵，姓仇，您贵姓？” “哦哦，”中年人急忙伸出了手，跟仇默握了握：“我姓刘，文刀刘，你们可以叫我刘老师。” 仇默脸上挂着假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孙子还真他妈是个老师。 刘老师见仇默满脸带笑，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哎我看你年龄不大的噢。” “嗯，”仇默敷衍地点了点头。 “上学没啊，”刘老师又问道：“我又好几个学生都跟你差不多大的诶。” 吴宗在旁边憋着笑听着。 这人明显就是没话找话，而且很可能是个话唠，仇默搭茬容易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咳，”仇默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您出来干嘛的啊，看您穿的不像是受苦的，何必来趟这趟水呢。”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噢，我就直说了，”刘老师推了推眼镜：“我嘞，在外环开了一个小课堂的，有十来个好学的学生有跟我在学习，但是说出来惭愧，我的家里的确没有什么钱，给不了他们什么好的教育资源，所以我就私想着能不能试着把他们送进内环，毕竟那里的资源要比外环好得多嘛，你看看外环哪有学校，古有‘孟母三迁’，孟母为什么总是要搬家呢，那还不就是因为教育环境的问题，要知道这个教育环境……” 刘老师说道教育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吴宗丝毫不怀疑现在只要不打断他他能说到晚上睡觉。 “刘老师，”吴宗终于开始开口打断了他：“你出城就是为了资助学生去内环？” 刘老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的呀。” “进内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仇默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刘老师似乎有些窘迫：“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四年噶，只要我能多活一天，我就要努力让这些学生去内环咯。” 说着，刘老师叹了口气：“我是老啦，但是学生们都是国家的栋梁咯，俗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撒。” 仇默回头看了看刘老师。 刘老师见仇默盯着自己有些奇怪，刚要开口问就被仇默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困吗？” 仇默莫名其妙地突然问了一句。 “困？”刘老师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困啦，你这小伙子真是好笑噢，我刚起床还……呼……呼……” 刘老师甚至都没说完就一头扎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仇默把这个话唠弄睡着了。 “他真是太能说了，”吴宗无奈地说道。 不用问，吴宗也知道是仇默把他弄倒的。 “但是他不是……” “等一下。” 没等仇默说完，吴宗便打断了仇默的话。 接着，只见吴宗敲了敲自己的左耳，在他的左耳上挂着一个像是迷你助听器一样大小的无线耳麦。 “echo？” “扫描完成，没有发现任何窃听元件，先生。” 熟悉的女声通过骨传导传递到了吴宗的耳蜗。 “说吧，车上没有窃听设备。” 原来，打一上车开始吴宗就悄悄启动了echo，让她扫描车上是否有可疑电子元件。 “你在跟什么玩意说话？”仇默惊异地看着吴宗。 “人工智能，”吴宗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耳麦。 “真的假的，”仇默难以置信地伸头看了看吴宗的耳麦：“这么高科技的吗？” “高科技远不止这个，”吴宗笑了笑，回过头一边继续开车一边说道：“你刚才说这个刘老师不是尾巴？” “对，”仇默把目光收回来开口道：“这人就是个棒槌，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阴差阳错地进了咱们的队伍，但是却正好撞上了守卫的枪口，他怕你发现队伍里有尾巴，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棒槌假装成尾巴摆到了台面上，以此吸引你的注意力。” “高手啊，”吴宗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真正的尾巴是谁？”吴宗接着问道。 仇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那个守卫的思维里没有找到，我猜甚至可能连他都不知道。” “那就有点麻烦了，”吴宗皱了皱眉。 仇默抱起了肩膀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你猜是谁？” 吴宗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就在平山会的队伍里，因为只有他们的队伍最容易安插尾巴。” 车后面的刘老师呼呼大睡着，车前面的吴宗仇默凝神思考着该如何揪出那个棘手的尾巴，一时间，车里除了刘老师的鼾声，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而与此同时，外环医院，归海神泷的病房门口，一个黑影缓缓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第七十章 原油仓库 “还有多远？” 吴宗看着两侧划过的一排排秃树开口问道。 “应该还有个十一二公里”仇默耸了耸肩：“没办法，得绕开大路。” 吴宗也知道，如果不把大路绕开的话，光是普通丧尸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也不知道现在世界上到底还剩多少人，”仇默看着后视镜。 “一半？”吴宗开着车，目不斜视：“甚至比那还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约摸又开了有半个多小时，进入了一个小乡镇。 本来这个小乡镇的小路就算不上宽敞，加上吴宗一行开的都是大卡车就显得路更窄了，况且还下着雪，吴宗不得不将车速缓了下来。 仇默看了看左右的建筑，坐起了身子：“前面左拐应该就是了。” 在得到吴宗的授意后，仇默拿起了对讲机：“全体注意，前面左转，减速缓行。” 吴宗轻轻带了两脚刹车，将车速缓到了三十迈以下。 卡车长龙缓缓地拐过了一个弯，接着，吴宗看到了目标点——这是一个小炼油厂。 几个巨大的储油罐和蒸馏塔星罗棋布，交错纵横的管子衔接起了这个民营炼油厂，大雪下，整个炼油厂静悄悄的，但吴宗还是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小炼油厂曾经热火朝天的情形。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很可能整个小镇子的经济都是由这个炼油厂供起来的。 在仇默的指挥下，吴宗带着车队开了进去，七拐八拐停在了仓库门口。 “到地方了，都注意点，”仇默一手拿着对讲机，另一只手从腰间抻出了手枪：“前三车进去搬，后四车戒备。” 说着话，仇默跟吴宗打开了车门跳下了车。 天上的雪似乎下的越发的大了，雪花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细密轻微的哒哒声。 随着仇默的吆喝，只见后面的卡车上也都下来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枪械。 像谷雅美中的g18c自动手枪应该是自己买的，而像平山会那几人手中则是清一色的mp5sd，应该是帮会里面统一购置的。 但是不管是谷雅美的还是平山会的，只要是枪，哪怕是你自己买的也一律在城里面禁用，需要全部上交给枪械管理处，经过批准后才能从管理处取出来，以便于出城防身。 仇默站在仓库门口点了点人——吴宗、谷雅美，双胞胎还有那个平山会领头的，算上他自己一共六个人，倒也应该是够用了。 至于那个刘老师，仇默实在是懒得听他絮叨，索性就让他在车里面睡着吧。 由于吴宗害怕暴露，所以这趟出城所有而统筹安排都交由仇默出面，而吴宗自己则会在暗地里指挥仇默的行动。 “大家伙手脚麻利点，”仇默环视了一圈众人。 “得嘞，”平山会领头的人叫军子，此时也对仇默言听计从。 这对于他来说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人家花钱雇他们，自然事事都要听人家的，而谷雅美和双胞胎则是对吴宗非常忌惮，所以整个队伍由仇默当头倒也没人发出质疑。 接着，仇默看向了后车的四个平山会司机，指挥道：“你们四个，两个人在外围巡视，一个人在门口接应，一个人找制高点警戒，都拿着点对讲机，保持联系，一旦发现有异常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发出警告，东西咱们还能回来再拿，命就有一条，明白了吗？” “明白！” 四个人对于仇默的安排表示同意，同时心中对于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人增加了些好感，因为仇默从一开始的各项安排全都有条不紊，每个人分工明确，的确颇有领导能力，不像一些散兵游勇一样，见到好东西一窝蜂一样上去就拿，拿完了就跑，根本没有半分的组织纪律。 要知道，看起来‘组织纪律’这四个字有些上纲上线，但是末世的法则却恰恰就是如此，一窝蜂式的洗劫的确快，但是一旦外面稍微有点情况，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在之前的出城队伍中有不少队伍就是因为这个变成了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交代完了，仇默走向了仓库大门，将半个身子顶在了大门上，朝着吴宗招了招手：“搭把手。” 吴宗走过去顶住另一侧的大门，接着只听仇默喊道：“一、二、三，走！” 咯隆隆隆—— 随着沉闷的响声，仓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丝光亮顺着仓库大门的被推开的缝隙照射进了库房。 透过飞扬起的尘土和飘落的雪花，众人看到了这个被尘封的仓库的内部，全都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一桶桶原油整齐地摆放在库房当中。 饶是在外面常年跑车，见多识广的军子也愣在了原地，嘴中喃喃道：“这么多原油……” 他总算知道仇默为什么那么有底气跟他们说只要这趟能拉完，酒随便喝了。 这他妈得多少钱啊。 仇默看了一眼吴宗，发现吴宗正在盯着军子，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接着，吴宗也看向了仇默，只见仇默摇了摇头，示意他这个军子暂时还没有起贪念。 吴宗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因为他发现摆在明面上的原油只是一小部分，这里的原油一共不超过三百桶，上百吨原油一定不止这些。 果然，仇默开口了：“这只是一部分，地下还有更多，如果咱们都能运回去，我保证给大家伙的酬金再翻四成。” 这话本身就只是给平山会的说的，本来吴宗和谷雅美根本就没打算要酬金，他们只不过是想去内环而已。 其实本来仇默给平山会开出的价就已经不低了，这一下再翻四成，只见军子的眼都开始放光了。 “您这太客气了，”军子假装客气道。 “出来一趟不容易，也希望大伙能够个本钱，”仇默到也会说话。 “这哪是本钱，”军子哈哈大笑：“这连棺材本都够了！” 说着，军子上前率先扳住了一桶原油，把桶平着放倒在地上，接着，将桶滚出了仓库。 见军子动手搬了起来，其他人也都上手开始一桶一桶地往外运了起来，一时间本来寂静的仓库里脚步声伴随着原油桶滚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桶又一桶的原油不断地被运送到卡车上。 他们的卡车本身的载重限制在五吨，但是在一行人的‘不懈努力’下，硬是往上又连捆再塞加了多一吨。 这样的话一百吨的原油两趟半就能运完，哪怕中间出点什么岔子让他们没法再回来，损失也会稍小一点。 一行人热火朝天的干着，不过人类的体力终归是有极限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吴宗一样有着超人的体魄，所以一队人中间又换了两次班，足足折腾了将近一天，才把七辆解放塞满。 而此时，天也已经擦黑了。 “得，”仇默看着满满当当的大卡车满意地拍了拍车厢，发出嘭嘭的响声：“就这么多了，咱们先回前哨仓一趟，休息休息明天赶早再来。” 所谓的‘前哨仓’就是为了诸如像他们这样出城寻找物资的人设立的一个临时储存点，因为如果要进城，免不了观察期和严苛的审查，而前哨仓则不需要，因为它设立在城墙外面，哪怕整个前哨仓都沦陷了对城里面也没有任何影响，它就像是挂在游轮上的救生艇一样，随时都可以被扔掉。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答应，因为他们也都知道，晚上在外面过夜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事情。 一行人重新开上了解放，调转方向回到了前哨仓。 自从上次‘出城潮’那次毁灭性的遭遇之后，前哨仓就罕有人至了，在这里守卫的两个士兵老远见着一个卡车车队过来还以为是什么突然袭击，慌慌张张地架起了机枪严阵以待。 等车队到了切近仇默赶忙跳下了车，亮出了自己的‘狗牌’：“我们是出城的。” 士兵走上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仇默的吊牌，并没有发现不妥，转而视线掠过仇默看向了车队。 这么大的阵仗他们不是没见过，当初‘出城潮’流行的时候，出城的人中不乏有些大户，但是毕竟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态势，在明知道出城风险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来这种大型车队，相比这个叫做仇默的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想到这，检查的士兵换上了笑脸，客客气气地对仇默问道：“这装的都是什么呀。” 由于他们在装满了卡车之后用防水布裹上了卡车，所以士兵也没法看到他们这满满当当的七辆大解放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仇默看了看士兵，也没打算撒谎，低声说道：“原油，四十多吨。” “什么？”士兵猛地一拧头，吃惊地看向仇默。 接着，士兵像是不相信一样一辆车一辆车的掀开了防水布的边角，挨个查探了一翻，在确定仇默确实没有撒谎的情况后，脸上的笑意更盛几分。 “真是大手笔，”士兵朝着仇默挑了挑大拇指：“今天就先住在这吧，如果今天就想进城怕是城里一时半会也清点不完。” 说着，士兵打开了路障，将车队放了进来。 仇默看着一辆辆卡车在身旁驶过，心中也很兴奋，这些原油就是他母亲的命，也是他带给吴宗的谢礼。 第七十一章 仇默的猜想 仇默站在蒸馏塔架的小平台上四处瞭望着，塔下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头正在一桶一桶地往车上搬着原油，跟昨天一样。 他转过头对一旁的吴宗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真的要跟这种东西死磕到底？” 吴宗笑了笑：“总不能白活两辈子。” 仇默也笑了：“我以前总是在小说上看见能重生的主角，真没想到还能真见到活的。” “自从出现了这个要命的真菌以后，天下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吴宗摇了摇头，将目光方向远方：“我一直在想这种真菌到底是哪来的，自从有人类这个物种以来，任何文献资料都没有过如此恐怖的集体灭绝记载，我们根本没办法追根溯源，这东西就像是红警里的超时空传送兵一样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有，”仇默突然打断了吴宗。 “什么？”吴宗猛地回头看向仇默，接着明白了仇默在说这种集体灭绝有据可循：“比如说？” “比如说亚特兰蒂斯。”仇默说道。 “亚特兰蒂斯？”仇默摊了摊手，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不是说由于洪水沉入大西洋了吗？” “再比如玛雅，”仇默没有着急反驳，接着说道。 “科学家不是说可能与干旱有关吗？”吴宗又否认道。 “楼兰古国，”仇默继续说道。 “地震？风沙？商路断绝？”吴宗一连说出了三个相关学者做出的分析。 “有绝对的理论支撑吗？”仇默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毛问道。 吴宗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有确定的。” “有文明遗留吗？”仇默接着问道：“除了那些烂的不能再烂的建筑。” 吴宗又摇了摇头：“没有。” “有文献记载吗？”仇默又问道。 仇默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吴宗问的有些懵，他再次摇了摇头：“也没有。” “那我们凭什么认定它们全都是因为自然灾害而陨落的呢？”仇默微微地摇着头说道：“那些只是猜测。” “亚特兰蒂斯与玛雅有着高度的文明，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有很超前的天文技术了，”仇默看向吴宗：“你觉得一个拥有着天文技术的文明会因为简单的干旱洪水和风沙突然消失？” 仇默的这个观点有些阴谋论，而且听起来有点像玛雅人其实是外星人一样有点扯淡，但是吴宗却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反驳。 “我感觉你有点像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吴宗无奈地笑了笑。 “错，”仇默摇了摇头：“科学就是大胆假设，细心求证。” 他继续说道：“人类经过上千年的发展，科技不断地进步给人类带了许多突破，却也给人类带来了固化思维和刻板偏见，我们之所以猜测这些古文明是由于自然灾害和人文原因陨落的，完全是因为我们只在文献资料中见到过这几种文明陨落的方式，这就是固化思维。” “你的意思是，”吴宗皱着眉问道：“也有可能他们就是因为这种真菌爆发导致的消亡？” 说着话，吴宗叼上了一根烟，等着仇默的分析。 “想想看我之前提到过的几个古文明有着什么共同点，”仇默掰着手指头比划着自问自答道：“科技巅峰，体系成熟，急速消亡。” 仇默朝吴宗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听起来有些耳熟。” “现代社会？”吴宗听出了仇默的意思。 “没错，”仇默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道： “说个简单的例子，要知道人类物种诞生至今已经有上万年了，”仇默拿起了吴宗手中的打火机，给吴宗把烟点上：“为什么1903年人类才造出了第一架飞机？不觉得奇怪吗？” “因为，”吴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人类一直在进化啊。” “你现在的脑容量和13万年前的人类脑容量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当时的尼安德特人比你现在的脑容量还大，”仇默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随着话题越聊越深，吴宗觉得仇默可能远远不是信口胡诌那么简单。 “我的意思是，”仇默抿了抿嘴，接着抬眼盯着吴宗眼睛说道：“有没有可能人类一直在重复灭绝的过程。” “这怎么可能，”仇默的猜测就像是天方夜谭，吴宗马上摇了摇头否定道：“不管是玛雅还是亚特兰蒂斯，或者楼兰，他们所覆灭的时候地球上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国家城邦和人类文明存在。” “那是因为那些文明的发展程度远没有到达覆灭的边缘，”仇默平静地说道：“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我们甚至还在祈祷海风把我们吹到大洋彼岸，科技的阻碍让世界文明很难互通。” “但是现在，”仇默掏出了手机晃了晃：“我们甚至动动手指就能够看到大洋彼岸的黄石国家公园，科技的进步带动了人类的共同发展，同时，也将世界绑在了一起。” 吴宗仔细思考着仇默的话，突然发现他的分析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悖论：“那如果当时覆灭的古文明科技远超其他文明，为什么他们没有造出来飞机轮船和其他文明交流呢。” 仇默听闻吴宗的反驳不由得暗自佩服，吴宗的脑子转得很快。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仇默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吴宗一样，接着说到道： “让我们打个比方，如果说我们把你刚才说的‘造出飞机轮船’作为覆灭节点的话呢？” “你的意思是……”吴宗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真的有可能在当时就造出了飞机轮船？” 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于疯狂了。 “如果我们跳出刻板思维这一点都不难猜，”仇默做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地朝着吴宗示意到：“古文明的某种关键科技触发了大灭绝的临界点，这个临界点可能是飞机轮船，也可能是生物科技，甚至是某些我们根本不曾知道的未知科学。” “所以你的意思是，”吴宗对于仇默的分析有些难以置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场全球灾难很可能与曾经的古文明覆灭如出一辙，但是因为信息时代爆发，全人类都因为信息共享被捆绑在了一起，所以这场灾难才演变成了一个全球灾难？”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仇默耸耸肩，接着说道：“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那个‘临界点’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控制的临界点，是人是物，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吴宗被仇默这一套大胆的猜想震撼得心惊肉跳——听起来就像是有某种力量故意阻碍人类发展一样。 他再一次想到了强化核那奇怪的形状和熟悉地令人发指的使用方法。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吴宗可能不太会往心里去，但是仇默是一个脑变异人，吴宗根本不知道他的思维究竟能广阔到什么地步，虽然像仇默这种脑变异强化人看起来并没有像天父一样强悍到变态的能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宗就是隐隐觉得脑变异强化人就是翻盘的关键点。 想着，吴宗一边抽烟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翻仇默。 仇默被吴宗看的有点不自在，他扭了扭肩膀：“你这么盯着我让我感觉很危险。” “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吴宗嗤笑一声，将胳膊架在栏杆上看向远处。 突然间，吴宗的眉头一皱，他看到就在离油厂门口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几个身影晃悠着朝门口靠了过来，在空无一人的小岛上显得格外显眼。 他们现在距离油厂门口大概有三百米左右，纵然吴宗视力比常人要好却也远远没有达到林骁那么变态的地步，他脖子往前伸着，眯着眼也没看清来的身影到底是什么，不过看这几个影子走路的摇晃劲，吴宗的心中就暗觉不妙。 “谷雅美，”吴宗拿出了对讲机叫到。 “收到收到，”谷雅美的声音顺着对讲机的扬声器滋滋啦啦地传了出来。 “油厂正门北二百米有三个人靠了过来，”吴宗对着对讲机说道：“派个人过去看一下。” 谷雅美听到吴宗的话不禁心中一紧，拿着对讲机回到：“好，马上去，保持联系。” 说着，谷雅美朝着双胞胎兄弟招了招手，三个人拔出了枪走向了正门口。 吴宗见谷雅美三人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又打开了对讲：“先别搬了，都上车，先把车发动起来。” 说完，吴宗将手中的mp5sd架在了手上，眯上一只眼调整着枪口的位置，准星跟着来的三人缓缓移动着。 与此同时，下面搬运的人也听出来外面有情况，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捅登上了卡车，一时间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吴宗脚下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 谷雅美此时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她打开手中g18c的保险，将手枪举了起来，用了一个标准的战术推进姿态靠近了门口。 吴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准星跟随着来者也已经缓缓移动到了门口的方向。 在吴宗的视野中，就在谷雅美马上要与来者碰面的时候，身旁的仇默突然捅了捅吴宗。 这一下把吴宗本来架好的枪一下就碰偏了，吴宗皱着眉看向仇默：“怎么了？” 只见仇默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抿了抿嘴看向了吴宗：“有危险。” 吴宗听闻赶忙拿出对讲：“谷雅美停一下，原地戒备。” “不是那边，”仇默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恐惧的来源。 接着，他指向了大门口相反的方向：“在那边，实力恐怕跟你不相上下。” “跟我不相上下？”吴宗吃惊地看向仇默手指的方向。 现在这个时间段，跟自己不相上下的东西？ 吴宗暗自心惊，举目远眺。 接着，只见远处一大片像是火场中冒出的黑色浓烟从地平线处升腾而起，瞬间就覆盖住了一大块天空！ 吴宗只愣了半秒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糟糕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见他立即转身瞄准了已经到门口的人影，不管到底是不是活人，只听哒哒哒三声压抑的点射枪响从枪口中发出，子弹拖拽着火光瞬间将门口的三人打倒在地！ 谷雅美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几乎同时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刚想打开对讲机问问吴宗到底什么情况，只听自己肩膀上挂着对讲机突然传出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吴宗的急促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吼出： “快跑！快跑！进仓库！虫云来了！” 第七十三章 虫云！ 原本已经上了车的平山会人员听到吴宗的大喊不由得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车厢，毕竟对于由小虫子组成的云雾来说，带密封条的车厢里看起来更安全，而且实在不行大不了直接开车逃跑，总比困死在仓库里要好得多。 另一边，吴宗磕管不了他们怎么想的了，只见他右手嘭地一下拽住了仇默的裤腰。 “怎么了，” 仇默毕竟没有经历过集雨三院的恐怖，也没有吴宗曾经的经历，根本不知道这遮天蔽日的虫云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吴宗这会一抓他的裤腰把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下去，”吴宗的话言简意赅。 说着，吴宗左手机械臂腾地一声打出钢索，勾爪划破空气瞬间缠上了蒸馏塔的栏杆，接着，吴宗拽着仇默，脚下猛踏两步一下蹿上了栏杆。 仇默还没来得及惊诧吴宗从哪掏出来的钢索就已经被吴宗拽到了半空中，他一下就知道吴宗要干嘛了——他要拽着自己跳楼！ 蒸馏塔很高，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至少有五六层楼高，少说得有十五六米。 “等……” 还没等仇默说出半个字，吴宗身体一倾，带着仇默一头仰了下去，两个人保持着自由落体，极速朝着地面扎去！ “啊——”仇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身体突然的失重让他忍不住恐惧地大喊出来：“我——操——” 嘣！ 随着钢索瞬间绷直，半空的吴宗和仇默猛地一顿，知道钢索已经到达了最长。 “等……等会……”仇默终于找到机会急忙开口道：“卡……卡到我裆了。” 因为吴宗抓的是仇默的裤腰，刚才那一扽可能让仇默的某些部位受到了挤压。 吴宗没空跟仇默道歉，只见他低头估算了一下现在与地面的距离，接着左手将身体猛地往上一拉，吴宗的身体形成一个短暂的滞空，趁着这个机会，只听嗞地一声，钢索卸力极速地收缩回了吴宗的机械臂中。 失去了钢索的摩擦，两个人下坠得更快了，不过好在他们距离地面也就剩下了五六米的距离，这个高度对于吴宗来说就算不上什么了。 咚！ 吴宗双脚着地，带着仇默往前趔趄了两步，站定了身子。 短短不到五秒，两人就从十几米的蒸馏塔上重新回到了地面。 没有时间犹豫，吴宗稳住了身体后再次抓上了惊魂未定的仇默往仓库跑去。 吴宗一边跑着，一边偷眼往天边一看，这时候，虫云已经逼近了炼油厂的顶空，再用不了半分钟自己就会被笼罩在它们的攻击范围内了。 这样下去恐怕跑不进去就要被攻击了。 想到这，吴宗一推仇默：“带着人去地下！” “你呢，”仇默一踉跄问道。 “快点！”吴宗说着，端起了手中的mp5sd，朝着虫云不断扣动扳机。 哒！ 哒哒！ 子弹拖曳着火光朝着天空爆射而去，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在遮天蔽日的虫云当中，虫云似乎顿了半秒。 吴宗知道，这些虫云虽然是由一个个不足两毫米的小飞虫个体组成，但是他们却更加偏向于整体化，在面对危险和捕食猎物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飞在空中的粘稠黑色史莱姆一样，以整体的形式进行进攻。 吴宗这几枪虽然收效甚微，但是也不算是白耽误功夫，至少延缓了虫云半秒。 这个时候，半秒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虫云受阻了一下后，继续极速往仓库靠了过来。 哒哒！ “往地下跑！”吴宗干脆将对讲完全打开：“去地下！去地下！” 哒哒！ 哒！ 吴宗一边说着，一边点射着手中的枪，不过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经过短暂的停滞后，虫云似乎发现这种子弹对于它们根本性成不了威胁，于是更加放心大胆地朝仓库笼罩过来，这也是就是为什么当时的集雨三院在遭受虫云攻击的时候，明明有着行动小组和军队的火力，却也无法阻止虫云的缘故。 子弹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杀虫剂，一旦形成抗体，它们就再也不怕杀虫剂了。 吴宗将枪甩到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谷雅美带着双胞胎也跑了过来。 “快走！” 吴宗眼看着虫云已经覆盖上了仓库的顶空，拽着谷雅美，身子如离弦之箭眨眼间蹿进仓库。 仓库中黑漆漆的，为了保命，吴宗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打开了机械臂上的狼眼电筒，稍微一扫正看见仇默站在仓库最里面靠近角落的地方朝他们挥手：“这！这！” 吴宗回头看一了眼，拽着谷雅美朝着仇默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行人蹬蹬蹬顺着狭窄的小楼梯盘旋了两圈来到地下，迅速穿过黑暗的小通廊来到地下仓库的门前。 嘭！ 吴宗上前一脚踹开了这扇一人多高的铁门，领着所有人钻了进去。 咚！ 吴宗回身靠上了铁门，喘了口气，接着对进来的人说道：“把油桶都搬一边去，我得把门缝焊上。” 说着话，吴宗把机械臂上的绷带拆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漆黑的mec-2号机械臂。 之前经过与幽灵蛛的一战，吴宗的机械臂多处受到了损伤，张一趁着吴宗修养的时间对机械臂做出了一些调整，加了一些实用的小部件，而且还骚包地把‘1’扣了下去，重新焊贴上了一个‘2’。 而这个焊枪就是张一给机械师二号配备的实用小工具其中之一。 吴宗点燃了焊枪，正要开始焊门的时候，只听外面通廊上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 “等一下！让我进去！” 铁门上一左一右有着两个巴掌大的窗口，吴宗将手臂贴近了窗口，借着机械臂手电的光亮看清了来人，正是那个平山会领头的军子。 原来，这个军子听到吴宗的指挥后犹豫了老半天，他觉得呆在车里绝对要比去地库安全，所以一直没动，而是卧在了驾驶位上，祈祷着虫云过去。 其实他并没有错，毕竟他不知道虫云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如果换成一般人，下意识也会选择呆在车里。 军子在车里抱着脑袋等着，没过几秒钟，虫云就下来了，军子只听前面的车突然发出了嘭得一声响。 他急忙露出半个脑袋看去，只见虫云像是一阵黑色的龙卷风一样笼罩了头车，头车的所有玻璃居然在一瞬间就爆了！ 军子头皮发炸，知道大事不好了，他赶忙推开车门想跑，但是却被虫云一下就盯上了，军子一边不要命地朝地库跑去一边扫射着手中的冲锋枪。 但是虫云的速度连吴宗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他一个普通人了，他还没跑两步就被虫云裹了进去，想张嘴喊却吸进去了不少虫子。 不过这军子倒也是够生猛，濒死激发的潜能让他拔出手枪不断驱赶着虫云，硬撑着跌跌撞撞闯进了地下。 “啊！” 军子又是一声惨叫，他的两只耳朵一阵剧痛，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知道是虫子冲破了他的耳膜。 “救……”军子跪在地上，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过还是努力往门口爬去：“救命……” 不足五米的甬道一头是死，一头是苟延残喘。 吴宗清楚地看到军子的身上已经密密麻麻裹上了一层黑色，细密的虫子像是涌动的黑色涟漪一样在军子上翻飞着。 吴宗关上了手电，用焊枪迅速地将门缝焊上。 焊枪在门里嗞嗞地响着，军子的哀嚎在门外响着，绝望恐惧的情绪让所有人忍不住颤抖。 军子的一声声惨叫像是一条沾了水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抽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突然，一个黑影再也忍不住，蹿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吴宗的手：“你让军哥进来！” 吴宗借着焊枪的光亮定睛看去，只见这人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一把络腮胡子，看起来非常凶恶。 “滚蛋，” 吴宗不为所动，瞟了他一眼挣开大汉的手继续焊门。 “我让你别焊了！”大汉咬着牙再次抓住了吴宗的手，怒目圆睁大吼道：“你他妈让军哥进来！” 吴宗忍无可忍，他单手抓住大汉的武装带，脚下嘭地一声直踢大汉的膝盖窝，吴宗真急了，这一脚直接用了全力。 咔嚓！ 只听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清晰地在地库中响起，大汉一声惨叫跪在了地上，吴宗不依不饶，拽着大汉的武装带两下就套上了大汉的脖子，猛地往后一勒！ 武装带瞬间勒进了大汉的脖子，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两眼突出竭力想挣脱开来。 吴宗这边勒住了大汉，另一只手却没闲着，继续焊着门。 大汉的喉咙被武装带死死勒住，没用几秒就意识模糊了，双手无力地挣扎着，努力像抓住勒紧肉里的武装带，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嗞。 随着最后的一条门缝被焊上，吴宗收回了焊枪，又将纱布塞进门下的缝隙中，算是有个通风口，这才松开了手中的武装带。 噗通。 大汉一头栽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缺氧让大汉一边呕吐一边死命咳嗽着，整个人就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一样，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抽搐着。 随着大门终于被焊上，门外的军子也再也没有了声音。 吴宗转回头冷冷地看了大汉一眼： “以后想死早说。” 第七十三章 慌乱 太狠了。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 吴宗做事的决绝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尤其是平山会剩下的这几个人。 在他们看来，吴宗不过就是跟他们一样，是个开大车的，一路上话也不多，只是偶尔跟仇默说上两句话。 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很平凡。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起事来却远远比常人决绝。 在场的这点人听到军子的惨烈呼救没有一个不想救的，虽然因为害怕只有络腮胡的大汉敢上前劝阻吴宗，但是总归这些人都还保持着怜悯之心与感性心里，毕竟但凡一个普通人看见有人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情况下呼救，都会于心不忍，这是人之常情。 但吴宗不一样。 他太过于理性了，像是一个被编写好程序的机器一样，甚至都没理外面呼救的军子就把门封上了，络腮胡想上去劝阻他却被他差点勒死。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人是一个绝对而严苛的理性者。 尽管他们知道吴宗的做法已经是最优解了，但是却还是觉得吴宗过于冷血，这不是圣母，而是人性在恐惧中的自然反应。 只有仇默知道，跟吴宗谈人性，就像对杀人狂说生命的光辉一样可笑。 末世十年吴宗都过来了，见证了多少兴衰杀戮，又见到了多少人间惨剧，他无从可知，但是他知道，吴宗直到现在还能保持着理性已经实属不易。 仇默扪心自问，如果重生的是自己，会像吴宗一样有勇气再次踏上征途，探究真相吗？ 仇默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会选择自杀。 吴宗靠着角落坐在了地上，在远离油桶的地方点上了一支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脑子在飞速旋转着。 该怎么出去呢？ 说实话躲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刚才情急之下只有这里能躲，如果不躲进来他们这点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跟外面的军子一样是一具死尸了。 可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虫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散去。 这里比不上集雨市林骁的别墅里，那里面有吃有喝，呆上一两个月都不是什么问题，可这里除了原油还是原油，刚才逃得那么急他们甚至没有带上点水。 他们现在就像是抱着一堆金砖在无人区里的人，钱变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地下仓库因为长时间没人，已经断电了，地下仓库里黑漆漆的一片，黑暗是滋生恐慌的最佳温床。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老师率先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噶。” 没人理他。 “唉你们说说话撒，”刘老师原地转了一圈：“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嘛，我这家里还有学生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撒。” “哎哟，你们说说话嘛，”刘老师来回踱着步子：“我们集思广益嘛，那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哦。” 刘老师等了一下，见还是没人理他，不由得越发的焦躁不安，不停地来回踱步，一时间整个地下仓库都是他的脚步声。 “你能不能不转悠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一个平山会的人大声说道：“你走来走去就能出去了吗？” “诶，”刘老师也急了：“那我让你们讲讲办法的时候你不出声，现在你出声嘛，那我就愿意走来走去的，听个声音我也欢喜的。” “你来回转悠太烦！我让你别走了！”那个声音又加大了音量，语气已经很不善了。 没想到刘老师寸步不让：“唉你让我不走我就不走吗？你有能耐让大家出去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地下仓库中火药味渐浓。 “这谁不想出去？”平山会的那人大声吼道：“这不正想办法呢吗？你在这走走走走走，能他妈走出个办法吗？” “唉你这人怎么随便骂人的！”刘老师也急了，但相比于平山会那人洪亮的嗓音，刘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软，甚至有些尖声尖气的：“我说大家想想办法集思广益，怎么了嘛，倒是你，说三道四的，你真有本事别超我用，你倒是带我们出去啊，说到底还不是废物一个！” “你他妈说谁呢？” “谁跟我搭话我说谁呢！” “我草拟大爷的！”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循着刘老师的声音站起身一脚就踹了过去。 只听哐当一声，这一脚正踹到刘老师的大腿上，躲闪不及的刘老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撞翻了两桶油。 “捏东子！”刘老师也急了，蹦出来一句方言，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去就跟那人扭打在了一起。 周围的人一看不好，赶忙上前拦着： “别打了别打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 “别冲动……” 一时间整个仓库中乱成了一片。 吴宗皱了皱眉，刚想起身上去阻拦一下，却被仇默拉了一下。 接着，仇默贴着吴宗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 嗒。 突然间，一道光亮在靠近门边的小角落里亮了起来，炽白的光线直射在乱成一团的人身上。 是吴宗的机械臂。 突然亮起的光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转头看向光源。 人群散开，只见一个平山会的大汉正死死把刘老师压在地上，拽着刘老师的脖领子，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只不过刘老师似乎更严重一些，毕竟平山会那人虎背熊腰，刘老师不是对手到也正常。 “有这空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吴宗照了照一行人：“你俩就算是打死对方该出不去还是出不去。” “那你说怎么办！”压着刘老师的那个平山会壮汉重重地把刘老师往地上一按，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把我们带进来的！你说我们怎么出去！你说说！” 这话有些胡搅蛮缠了，连一旁的仇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要不是他领着咱们进来，这点人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喂虫子了。” 吴宗倒是没太大反应，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他见得太多了，在很早以前，吴宗一直觉得人性本善，一些蛮不讲理或者恩将仇报的现象一定是社会上的少数。 但是灾难爆发以后，吴宗的这种想法却被彻底颠覆了，那些他原本以为在小说杂志中才会出现的‘恶’接连不断地发生在他的眼前，他这才知道人性本‘恶’，说到底，人类从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的生物。 打那以后，吴宗再碰到什么样的神经病都见怪不怪了。 平山会这壮汉知道虽然自己膀大腰圆，从体型上看自己稳压吴宗，但就凭刚才吴宗一出手差点就把自己同事给勒死他就知道，吴宗想弄死自己就跟玩一样，所以心中还是颇有些忌惮的，以至于他这会说话也并不像跟刘老师一样那么冲了。 虽然不敢直接怼吴宗，但他多多少少也不服气：“那早死晚死不都一个样，与其在这活活饿死还不如就在外面喂了虫子了，还痛快点。” “倒是个好主意，”吴宗突然接着那人的话说道。 “什么好主意，”大汉觉得吴宗这话怪里怪气的，抱着肩膀问道。 吴宗指了指门外：“虫子会集体攻击第一个看到的活体，我想拿你喂虫子，给我们争取点时间逃跑你觉得怎么样。” 这明明就是在谋杀，但吴宗这话说得就像是‘我今天想吃个鱼香肉丝’一样简单。 这人一听就慌了，他知道吴宗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下得去手：“你……你说他妈什么呢。” “你不是不怕死吗？”吴宗歪着头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怕死了，”大汉往后退了半步，有点结巴：“我没说过。” “想出去就这一个办法，”吴宗耸了耸肩看向那人：“那你说谁合适。” 大汉根本不知道吴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拧着眉头摇了摇头：“我哪知道谁合适。” “那就你了，”吴宗说着话就朝着大汉走来。 大汉原本以为吴宗就是随口吓唬吓唬自己，但现在看起来，吴宗像是真的要朝自己下手了，他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哐当！ 慌乱中大汉撞到了原油捅堆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吴宗一步步走了过来。 选谁？ 大汉的手心上出了汗。 选同事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家共事这么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选仇默？ 仇默跟吴宗明显是一伙的，选他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想来想去，大汉想到了谷雅美那一行人，眼看着吴宗已经走到自己脸前了，大汉换忙指向了双胞胎其中的一个：“他！他合适！” 吴宗顺着大汉的手看了过去，只见谷雅美和双胞胎都在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汉。 “我来吧，”谷雅美觉得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时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走了上来，准备一刀结果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司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吴宗不过是想杀大汉立威的时候，吴宗却伸手拦下了谷雅美。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不错。” 第七十四章 尾巴的真面面目 大伙都懵了。 尤其是倒在地上的平山会大汉和谷雅美。 大汉直愣愣地看着吴宗，心说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闹了半天难不成真是问自己意见的？ 而谷雅美则看着身边出手拦住自己的吴宗，脸上写满了疑惑：“你说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不是要杀这个大汉吗？为什么突然要杀自己的手下？ “我说他就不错，”吴宗指着双胞胎其中的一个，接着又像是怕谷雅美没听懂一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准备拿菅田太郎喂虫子，你不是答应了给我办一件事吗，动手吧。” 谷雅美心中一凛，低声喝问道：“你发什么神经，他是我的人。” “他是你的人？”吴宗玩味的看向谷雅美反问道：“你确定？” “当然，”谷雅美想也没想回答道：“太郎和次郎是我在灾难爆发的时候结识的友人，愿意帮助我重夺荣耀。” 谷雅美觉得吴宗非常奇怪，甚至有点不可理喻：“他们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的人？” 吴宗瞥了瞥嘴：“我可无福消受这么一个大礼。” 接着，吴宗把视线掠过谷雅美，落在菅田太郎身上：“我说还是你自己说？尾巴？” 菅田太郎看着吴宗杀意凛然的眼神心中就暗道一声完了。 不错，菅田太郎正是此次行动中被派来监视吴宗的尾巴，他本身就是一个特种人员，作为一个日本人，负责日本的一些特殊任务执行自然再合适不过。 这次灾难虽然非常严峻，但国家上层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清楚地知道与国家隔海相望的日本到底有着多大的狼子野心。 无数个像是菅田太郎一样的人物被安插在各个角落，除非亡国，不然他们永远会为国家输送源源不断的情报，至死方休。 菅田太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但是看吴宗的样子菅田就知道，今天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你很聪明，”菅田太郎走出两步站到谷雅美的旁边看着吴宗：“吴宗。” 一旁听着的谷雅美一头雾水，她看看菅田太郎，又看了看吴宗：“吴宗？你不是叫吴宝示吗？” 没等吴宗说话，菅田太郎笑了笑，说道：“化名而已，本来以为还能多用些日子，没想到撞枪口上了。” 接着，他看向吴宗：“很巧不是吗？如果你不和神泷打那一场或许我还不会注意你。” “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吴宗想问清楚。 “因为你太危险了，”对于这个问题，菅田到没有隐瞒：“对于国家安全非常不利。” “就这么简单？”吴宗显然并不相信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引得黄雀对自己如此重视。 菅田摇了摇头：“当然不止如此，至于另一个原因，我想你应该清楚。” 吴宗心中了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拿到强化核的时间太早了，这一点引起了黄雀的注意。 的确，从集雨灾难爆发到吴宗成为强化人，前后甚至连一天都不到，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东西是强化核的？又是怎么知道强化核怎么用的？又怎么肯定强化核注射后的效果的？ 要知道吴宗只是集雨二中的一个学生，而这些资料在灾难爆发的时候是国家的绝对机密，吴宗一个学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此详尽的。 这已经远远不是幸运能够解释的了。 “你们就那么笃定我知道些什么？”吴宗问道。 菅田耸了耸肩：“我只管执行任务。” “现在他们是不是只等你一个证据就能申请批捕我了，”吴宗开口道。 菅田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他摇了摇头：“吴宗，虽然国家于水火，但是即便没有我，你也绝对是跑不掉的。” “谁说我要跑了？”吴宗冷笑一声：“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菅田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一个日本人却会以国家的立场站在你的对立面上，真是戏剧。”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菅田太郎非常疑惑，他很确信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半点马脚。 他当然猜不到仇默有着读取思维这种超自然的能力。 吴宗挑了挑眉毛：“如果你愿意交出储存卡，我很乐意告诉你。” 吴宗百分之百确信菅田的证据现在绝对不在他手上，所谓狡兔三窟是他们这一行最基本的准则。 只有毁灭证据才能完全消除尾巴的威胁，这点吴宗很清楚。 菅田听完想也没想便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我愿意收敛我的好奇心。” 尽管对于他的回答早有预期，吴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小失望。 “该说的都说完了，”吴宗此时再无顾忌，双手下垂。 铮！ 腕中利刃刺出，吴宗看着菅田太郎，面色平静，但是身上阴冷凛冽的杀意汹涌磅礴。 菅田丝毫不惧锋芒毕露的吴宗，只见他转身看了看愣在原地的谷雅美，又转过头拍了拍神色复杂的弟弟。 “所以……”菅田次郎有些茫然，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菅田太郎：“你是个间谍？” 听到这再傻的人也知道了菅田太郎的正式身份了。一时间菅田次郎的眼神很陌生，他难以接受自己朝夕相伴的长兄居然是一个间谍，而且还是专门针对自己国家的间谍。 菅田太郎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国家特种人员。” 说着，菅田太郎指了指脚下补充道：“守护这片土地的国家特种人员。” “你是个好间谍，”吴宗叹了口气：“但是接错了任务。” 菅田却摇了摇头，直视着吴宗：“任务永远是对的，这是我们的第一课。” 吴宗看着菅田，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跟这片土地说再见吧，”吴宗短促有力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接着手臂上的灯便灭了。 接着，只听刷地一声，吴宗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掠过谷雅美，眨眼间来到了菅田太郎的身边，手中利刃撕裂空气，只听扑扑两声，菅田太郎只觉得双腿一麻，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接着，一阵剧烈的痛楚从他的膝盖窝后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吴宗一下就把他两条腿的大筋挑断了。 菅田太郎痛的浑身发抖，但是硬是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吴宗把心一狠，手中利刃再次刺出，沿着菅田的软肋豁出了一条深可及骨的口子，接着利刃刮着菅田的软肋反复锯着。 “啊——” 菅田再也忍不住，发出凄厉的非人惨叫，躯干不停地挣扎着，双手刚想朝身后的吴宗挥击却感觉手肘处剧痛传来，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吴宗瞬间把他的手筋也挑断了。 吴宗见效果已经达到了，一手拖着撕心裂肺嚎叫的菅田，另一只手顺便带上了仇默三两步便退到了门口。 就在他要打开门的时候，突然两声历喝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住手！” “住手！” 一个声音吴宗听了出来，正是谷雅美的声音，而另一个声音也似乎有些耳熟。 正当吴宗疑惑地时候，只见靠近地下仓库中间的位置上，一束光亮了起来——那个之前被吴宗一脚踢断了腿的络腮胡大汉正倚靠在高高堆耸的原油桶堆上，手中举着一个油机，闪烁的火苗映着他狰狞的脸庞。 “跑啊，”络腮胡咬牙切齿地看着吴宗：“你不是挺能耐吗？” 吴宗没敢动，因为他看到络腮胡子手中正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就顶在原油桶上。 吴宗眉头紧锁，盯着络腮胡子。 他刚才下意识就想抬手打死这个络腮胡子，别忘了他的机械臂里还有着五发子弹。 但是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吴宗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络腮胡的枪顶得太紧了，自己能保证一发毙命，却不能保证大汉死前会不会由于抽搐扣动扳机。 一旦络腮胡子这一枪打在油桶上，爆炸瞬间就会吞噬整个地下仓库，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把枪放下，我能带你出去，”吴宗思索了一番后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络腮胡子大笑道：“出去？老子根本就没想出去！” 吴宗看了看手中抓着的菅田，由于多处伤口，菅田的血液正在迅速流失，只这么一会地上就已经汇聚了一滩。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分钟菅田就得休克，到时候吸引虫群就不好用了。 “你想干嘛。”吴宗干脆让络腮胡子划出个道来。 “我想让你死，”络腮胡子狠狠地说道。 “我刚才是……”吴宗刚要开口接着说，却感觉一旁的仇默在拉自己。 吴宗回头看向仇默，只见仇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侧面。 吴宗再回头定睛观瞧，这才发现那络腮胡子的脖子侧面纹着一个图案，由于刚才进来的时候情况紧急自己一直没注意。 借着摇曳的火光，吴宗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了这个络腮胡子脖子左侧纹的到底是个什么图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下可难办了。 那是一支曼珠沙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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