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超人爸爸 - xp1024.com
《末世之超人爸爸》


第一章 我是谁?

太阳就要下山了,在残余辐射尘笼罩下,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更加昏暗。

白狼坐在双头牛货车的后座上,回头看着落日的最后一支余辉。他的商队刚刚穿过一个中度辐射区,现在正拍打着黏附在人畜身上的致命的辐射尘埃。

“到了托木斯,必须为大家注射清除剂。哎,又要花一大笔钱看医生了。”白狼叹了口气,再一次估算起商队这次的利润。

如果不提过程中付出的辛苦和牺牲的话,这次的收获尚算丰厚,但白狼总有些意犹未尽。他是不甘心,白狼确信自己发现的绝对是一座宝库,可是依靠小商队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将宝库完整地挖出来。

认真说起来,白狼商队的确是乌合之众,它的前身不过是大荒原中多如牛毛的拾荒团中不起眼的一个,直到雇佣兵白狼接掌大权后,它才摇身一变,趾高气扬地换了个响亮的称谓“哈斯乌拉商队”。

称呼换了,不过白狼商队依然在干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比如被那些体面的老爷们蔑称为“捡垃圾”的拾荒。偶尔,他们也大着胆子联合几个同样弱小的拾荒组织,干些遗址搜索的冒险活儿。

这一次,白狼等人就是在靠近蒙古大沙漠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地下基地。

这座基地隐蔽度很高,如果不是刚好在上个月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将基地的一处入口打开,白狼相信即便是那些牛逼哄哄的大组织也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也许在托木斯将货物出了手,还可以再回去干它一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阵强烈至极的恐惧感打断,白狼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死在那座神秘的基地中的伙伴们的各种惨状。

他打了个寒颤。

那是被魔鬼诅咒的地方,一定是!

“头,头儿……”他的副手急急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白狼警觉地跳起,顺手提起他那把从不离手的.233口径猎枪。

“哦,没什么事发生,只是问问我们现在是否能休息了?”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哼……好吧,前面有一处高地,就在那后面背风的地方扎营。跟他们说晚上放哨时小心点。”白狼不满地瞪视着打断他“思路”的青年人。

“是的,头儿!”穿着烂皮夹克的小子向他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转身跑向其他人。

“现在的年轻人啊……”白狼低声抱怨着,一边又继续清点货物:金属、电缆、药剂、以及从不知名仪器上拆下来的各种零件……

当然,最珍贵的还是那五具玻璃棺材,现在,它们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几辆牛车中。

如果不是该死的余震,他们本可以拿到更多东西,他们只下到第三层,那个死掉的混蛋罗伊夫信誓旦旦地说整座基地最少有五层,那下面一定有更好的玩意。

“该死的,我的四层、五层宝藏,我会成为库克老爷那样的富翁。”白狼想得心疼。

“头,头儿……”副手年轻人又急急的跑了过来。

“该死的!什么事?”白狼恶狠狠地训斥道。

“呃,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下晚饭给大家分配多少食物?”年轻人挠挠头道。

白狼气恼之极,他发誓他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这次任务将年轻人带了出来,白狼怒道:“白痴!和你说过多少次,每人每天两块面包的份量,什么狗屎晚饭,面包吃光的人就让他们吃屎去。”

“可是今天风很大…天气很冷,大家会支撑不住的。”年轻人有一副好心肠。

白狼两眼一翻,闷声道:“支撑不住的就扔出营地喂刺狗。”

“真冷血!”年轻人小声嘀咕一句,气愤地转身要走。

“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遵—命,头儿!”

白狼叹了口气,继而用命令的语气道:“过来。”

他把不情不愿的年轻人叫了回来,从布兜中掏出半块吃剩的黑面包递给他:“拿去,自己吃掉,或者满足你泛滥的同情心。儿子,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冷血、残忍,是的,我是你们的头儿,却每天让大家受冻挨饿,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可你知道大家为什么还肯跟着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因为我至少可以让他们活下去,在这个见鬼的时代,只有活着才真正重要!”

年轻人,或者应该称之为“小白狼”,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懂了,父亲!”

“不,你还没有懂,因为你知道我们有足够的面包和炒米,足够大家吃到托木斯。但是我没有拿出来,却让大家饿肚子。好了,儿子,这个问题我不会为你解答,回去好好想一想,我希望你自己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一次,小白狼认真地行了礼,才转身而去。

“看来,你是一位称职的父亲。”牛车后座上另一位始终沉默的家伙终于开口了。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白狼面前开口说话。之前,白狼一直认为这个家伙可能不仅脑袋坏了,而且还是个哑巴。

“哈哈,我尊贵的客人,你终于肯说话了。”白狼心情振奋,也许,从这个家伙身上能得到些那座神秘基地的有用资料。

客人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如果面皮抽动也算笑的话。他有理由作出这种不愉快的表情,因为这位客人是被绑在座位上的,并且捆绑他的,至少有三条手指粗的铁链。

白狼意识到了客人的不愉快,笑着解释道:“对不起,这是情非得已,你应该还记得前几天你那些疯狂的行为实在吓坏了那些率直的小伙子,他们担心你会伤害自己,所以……”

客人再次沉默无语,白狼自嘲地笑笑:“好吧,让我们对彼此都保持诚实。首先,小子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混蛋将你们活生生封闭在棺材,哦,就是前面牛车上那些东西,我想你不陌生吧。”

客人冷漠地看了看那些被拆成几大块的冷冻维生仓,视线再次变得毫无焦距。

“是我,是我白狼将你们从里面解放。虽然其他人没有你这么幸运,可以在那些肮脏的液体中浸泡了不知多久还能醒过来,不过我只强调一点:那就是我救了你的命,小子,你应该感谢我。”

客人的目光落在白狼脸上,一点都没有感激的意思,不过让白狼稍感安慰的是,他终于又说话了:“那些……我的那些同伴,和我一样在棺材里的人,他们都死了?”

“死了,虽然我很抱歉,也许我们再早一点拯救你们,他们或许能活下来。不过,他们的确都死了,我亲自查看了他们的尸体,都硬邦邦的,没准早就挂了。”白狼一副遗憾的表情。

客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像是哀伤,像是迷惑,又或许是其他无法表述的感情。

“你想要说点什么吗?关于他们……你的那些同伴?或者那个该死的地方?”白狼循循善诱。

客人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真他妈见鬼!”白狼暗骂一句,这个家伙是不是真的在棺材中脑袋被闷坏了?他不得不盘算着用其他法子来打开僵局。

这时,队伍停了下来,扎营的地方到了。

老伙计沙克带着十几个强壮的小伙子,打下尖木栅栏,竖起帐篷,又烧起七八堆篝火。

小白狼领着两个伙计,在营地的东、南、北三个方向各自行走五百步,用盖氏计算器测量了空气中的辐射强度。

他们还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一处水凹,里面的水还算干净,辐射含量不超过三个标码,虽然不能饮用,但足可以用来擦拭身体。

回到营地时,经验丰富的沙克已经将营地布置得妥妥当当,小白狼佩服地称赞了几句,然后又宣布了今天晚上的值夜哨兵名单。

这些,统统已经不再需要老白狼操心,白狼此刻已进入独属于他的大帐篷,享受篝火的温暖。

篝火的架子上,吊着一只缺了把手的不锈钢大锅,大锅中的水,开始冒泡,吱吱的响着。

白狼的帐篷,不只白狼一个人,那位“尊贵的客人”依然被五花大绑地绑着,一条粗实的铁链将他和白狼的行军床连在一起。

白狼解开蜥蜴皮甲,然后脱去里面的粗布内衣,露出健壮的身躯,一道道蚯蚓般的伤疤在皮肤上蜿蜒游动,狰狞凶厉,他就这样**着身体,岔开双腿站在地上。

一个顶多十岁的少年用绸布蘸了滚烫的热水为他擦拭,白狼爱洁,整个沐浴过程往往需要一个多小时,少年必须仔仔细细地为他将身体每一处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显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不过,对于少年来说,他应该很知足,荒原中很多十岁的少年,已经是久经血火的战士,他们中一大半,将会为了生存而被人杀死。

客人看了一小会,似乎觉得白狼的身体实在没什么美感,于是径直躺倒行军床上,呼呼大睡。

少年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大怒,过去一脚将客人踹了下来,喝道:“***滚到一边去,这是头儿睡的地方。”

客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依靠腰力费劲地挺起身体,径直走到床前,再次躺了下来。

少年怒极,白狼哈哈大笑:“小崽子,由他去。”

少年只好继续为白狼擦拭,但依然愤愤不平:“头儿,带着这累赘一点用没有,看他细皮嫩肉,不如杀了给弟兄们来顿大餐。”

白狼伸出粗大的手掌,一把将少年揪了起来,恶狠狠道:“你吃过人肉?”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支吾道:“前年……近秋天下了一场核尘雨,托木斯城外大部分的农作物都被污染了。不少人饿死,我……妈妈看我饿得厉害,就偷偷割了点死尸肉……”

白狼将少年掷在地上,低声道:“滚吧,这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是为你好。”

少年见白狼脸色转柔,有些不甘心道:“头儿,人肉真的好吃,和双头牛肉一样……”

“滚!”白狼大喝一声,少年吓得屁滚尿流,抱头窜出帐篷。

“***,这小崽子留不得,今天能吃人肉,明天就能吃老子。”白狼喃喃道。

似乎已经熟睡的客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的眼睛在昏暗中灼灼生光:“这真的还是人类的世界吗?”

他似乎是在询问白狼,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白狼苦笑道:“是又怎么样?老子都不知道哪天饿极了也会吃人。”

“能说一下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客人的表情很认真,白狼确认这一次他应该不是准备发疯。

“谁知道?”白狼苦恼道:“或许荒原上每一个不想过这种该死生活的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知道,至少我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

“荒原是什么?是一个地方?还有其他地方吗?”

“不知道,荒原很大,所以人们都叫它大荒原。我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不过听说,荒原外面还有其他地方,但是没有什么人敢走出去,因为出去的人从来没有见到过回来。他们应该都死掉了。”

客人认真地想了想,看着白狼道:“你和你的伙计,说的都是俄语,现在还有俄罗斯吗?”

“什么鸟罗斯?没听说过。大家讲的都是荒原通用语,也没人告诉我说这是什么俄语。”

客人露出一种思考和回忆的神情,但很快,他的表情变成痛苦,片刻,抱着脑袋大声呻吟起来。

白狼警觉地后退几步,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多次,这表示对方又要发疯了,他可没有忘记一名伙计被活生生撕碎的恐怖情景。

幸好,客人的状况慢慢平静了下来,没发疯成的家伙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呼呼喘气,不过片刻时间,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

没错,白狼很轻易地看到他全身浸满汗水,那是因为客人是**的,这个该死的时代,胜利者都不一定有衣裳穿,何况一个俘虏。

等喘息平缓下来,白狼试探地问道:“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是谁?”客人又在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那些该死的棺材里钻出来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好货色。我的宝藏……完了。”

“我是谁?”客人直直地看着白狼。

第二章 掠夺者

“我是谁?”客人直直地看着白狼。

一时间,白狼真想按照小崽子的建议将对面的家伙炖了吃,不,喂狗。可是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劲,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别和老子装失忆?小子,我可是救了你一条小命,你要知道感恩的话,就把那个地方的秘密告诉我。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你要是记不起来,就得一直跟着我们,当奴隶,那可不是好玩的。”

“我也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如果那些同伴不死,你就用不着这么费劲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掉头重回基地,也许我会想起什么来。”

“……”白狼无语,打死他都不会再回那个魔鬼之地,可是宝藏怎么办?

“真***见鬼。”白狼恶狠狠骂了一句,至少暂时他是绝对不敢再踏入那个恐怖的地方,一切只能先回托木斯再说了,也许又聪明又漂亮的宝丝会有办法。

忽然,客人的神情一凝,本是坐着的身体直接跪伏在地上,一只耳朵贴近地面倾听着什么。

“搞什么鬼?”

客人直起身体,沉声道:“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汇集,另外,他们至少有五驾机动车辆。”

白狼大惊,嗖地窜出帐篷,这时,东面的哨兵已经发出警报,营地中的人员乱成一团,小白狼光着上身跑到父亲面前,惊慌地报告:“有……沙盗……沙盗,在东……”

已经不需要汇报,东面方向黑漆漆的原野中忽然响起了阵阵马达声。

“***,是掠夺者!各自做好战斗准备!”白狼嘶叫着,冲回帐篷,拿起猎枪。

“给我一件武器!”客人冷静地说道。

白狼瞪了他一眼,凶道:“老实呆着!要是老子死了,你也没命,老子要活着,回来保护你。”

冲出帐篷,白狼欣慰地发现老沙克已经将十几杆火力集合起来,他迅速做了简单的部署,将营地周围一些有利地形占据,形成了粗糙的火力网。

火力网之后,是沙克率领的尖刀队,拿着些自制的铁片刀、倒刺棍之类武器,他们是做最后挣扎的肉搏力量。

一阵忙乱后,掠夺者已经包围了营地的东南两面,白狼商队的所有人发现,他们被五,六部三轮吉普所包围。

三轮吉普是掠夺者最爱用的车辆,这些由战前零件拼配成的垃圾车,虽然装甲很薄,但机动力十分优良。美中不足的是她开动时的嘈音太大,所以掠夺者无法进行突然袭击。

当然,他们也没必要那么做,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

一部漆成灰色的吉普上走下一人,他虚张声势地用手中的大口径手枪的枪柄敲了敲自己的铁甲,顺势甩了甩他的一头灰发,满不在乎的喊到:“想活命的就丢下武器走出来,我保证你们将是一批活泼的奴隶!”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白狼失望地撇了撇嘴,那个掠夺者头目显然身手不凡,他竟然避过了自己的猎枪子弹。

匪徒们短暂地静了一下,然后咒骂声夹杂着暴虐的子弹侵袭而来。顷刻之间,商队的人畜已损伤大半。

白狼的手下也不是没有尝试回击,但吉普良好的机动力,掠夺者身上铁甲的防御力和大口径优良武器的攻击力,都使商队成员的有利地形乃至10mm子弹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

当第一辆吉普撞碎栅栏后,商队大势已去。白狼打爆了一辆车的前轮胎,但随后便因为暴露位置而遭到疯狂的弹药覆盖,一股鲜血飙出,他的整个左臂炸得血肉模糊,这绝对是军用突击步枪才能具备的威力。

白狼皱了皱眉,用仅有的右手举枪准备再射。很不幸地,一个土制燃烧弹在他的脚旁爆炸,他整个人被气浪炸得飞了出去。他躺在地上抽搐着,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惨叫声,燃烧声,子弹切开空气的嗖嗖声,马达空转声……燃烧弹产生的烟使得他剧烈地咳嗽。他想到了他的副手,他唯一的儿子—金德。

血和泪混杂着流下。

当小白狼看到父亲被燃烧弹产生的气浪所掀飞后,彻底地绝望了。一个由二十九个人,十二头牛组成的中型商队转眼将被这支装备精良的强盗部队所洗劫一空。

之前,他本来想劝父亲投降的——毕竟实力相差太大了,而强盗们应该很乐意用他们来换取一大笔丰富的赎金的。但他却不敢那么做!他了解他的父亲,除了死神,谁也不能劝他投降,即使是唯一的儿子。

胜负立判,半数的商队成员已经战死,另一半也奄奄一息。有个伙计扔下手中的战斗刀,发狂似地想逃离现场。没出二十步,他身上就开了十几个洞,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金德静静地躺在地上装死,一边为自己懦弱的行为感到羞耻,一边盘算着如何在黑夜中悄然溜走。

最后几声伙计的惨叫之后,强盗们似乎开始讨论起分赃的细节来了。他们吹着口哨,互相开着低俗的玩笑,到处翻动着货物。天已经黑的看不清路了,有一个经过时踩到了金德肩上的伤口,他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还没等他后悔,头上就挨了一脚。那个盗匪将金德提起来又扔在地上,用脚踩住他的脖子,大声笑道:“来看看,这里还有只装死的沙虫!”

然后又是一顿好打,在一阵哄笑声中,金德闭上眼睛忍受着屈辱。在冰冷的枪口抵住后脑时,他突然有些了解父亲的固执。不知为什么,金德的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和着血。

“哈哈,快来看,这里还有一只嫩皮沙虫”

这声呼唤救了金德的命,准备拿他的小命取乐的盗匪向声音处看去,死到临头的金德一时间也忘记了恐惧,向那里望去。

两名盗匪从白狼的帐篷中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一个人,金德认得他,那本来是自己等人的战利品,但显然,现在换了主人。

第三章 危险的行动

这又是一个糟糕的天气,漫天风雪交加,没到暴风雪的程度,可是那种沙砾一样的小雪片子总是找任何的机会往人身体里钻进去,视线所到,灰茫茫一片。

雪是灰色的,正如辐射尘笼罩下灰蒙蒙的天空,永远充满绝望的颜色。

镜头转下,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金德浑身**,拼命地拉着四轮牛车挣扎前进。在他的右边,是另一位被充当双头牛角色的倒霉蛋—那位曾经尊贵的客人。

牛车的后面,同样赤条条的小崽子使劲推着敞篷车厢的后架,他的脚已经在雪地中冻得失去知觉,但依然不敢有丝毫停顿。

在三个人的努力下,牛车也只是在山路上缓慢前移。这种重型四轮车,本来需要一头重达一千多磅的双头牛来拉动,根本不是三个普通人类的力量可以轻松驱使的。

“喂,该死的,你……你多使点劲行不行?”金德气喘吁吁地对拉车的同伴抱怨着。

“你是在和我说话?”客人的皮肤冻得青紫,因为极度用力,大滴的汗珠又从额头滚落,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能让任何人发疯,但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半死不活,似乎世界上已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金德没好气地道:“……除了你,我难道还能和别人说话吗?拜托,你加把劲,要是被那些混蛋发现车慢了,咱们都得死。”

“你很怕死吗?”客人答非所问。

金德很想说谁不怕死,可是眼前浮现出了父亲最后战死的情景,他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我不叫喂,不过,你可以称呼我杨。”客人罕见地多话。

金德不想理他,他的脑海里此刻都是父亲的身影,他赌气般地使劲一用力,结果因为受力不均,牛车左边猛地颠簸了一下,险些在山路上侧翻。

在后面用力推车的小崽子摔了一个跟头,吓得不敢爬起来,他以为牛车翻了。

“狗娘养的猪猡,你们不想活了?还不快走!”后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崽子一骨碌爬起来,脸色煞白地继续推车,之前,掠夺者们已经用血腥手段昭示了他们的残忍,作为商队仅存的三个人之一,少年时刻处于死亡的恐惧中。

也许,他们也很快会死,因为盗匪留下他们一条小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代替那几头死去的牛充当拉车的角色。

可是能多活一会总好过马上死去,生命是珍贵的,不是吗?

牛车继续缓慢而挣扎地前进,这是一座雪山,翻过这座山脉后就是平原,那时,路就要好走许多。

“怕死不是什么丑事,我也怕死。”沉默了一段路后,杨忽然小声道。

金德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杨叹了口气:“我失去了过去的一切,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我还是想活着,非常想。因为只有活着,才有种种机会和可能,比如找回失去的东西。”

“别做梦了,我们很快就要死了,那些杂碎一到地头就会把我们全杀掉。”金德冷笑道。

杨笑了一下,金德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确实是笑,而且还是很好看的笑容,只听那个家伙微笑着小声道:“怕死才有求生的**。我有一个小计划,或许能活命,感兴趣吗?”

金德耻笑道:“不会是用你那条大根来拯救我们吧?那个杂碎母猪可是表示对它很有兴趣。”

说到这个,金德是满腹委屈和怨言,掠夺者的头目,就是那个该死的喜欢装男人的灰发女人,在看到**的杨后,毫不避讳地伸手触摸了男人的敏感部位,并表示他的这种样子很帅。于是倒霉地,连带金德和小崽子这两位幸存者,也都要脱光了衣服供她随时欣赏。

杨并没有因为他的侮辱而生气,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少年,他的任何不礼貌行为都不值得介意,尤其是现在。

待喘息平缓一点后,杨继续小声道:“这是一个好地方,我相信这里的雪一定终年不化。”

“狗屎!”金德骂道:“这些雪都带有强辐射,里面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核尘,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光着屁股,要是不能快点走出去,不需要强盗动手,我们就会自动完蛋。”

“过去的雪会结成一种凝固的雪冰。而这些持续不断新下的雪落在已有的坚固的冰面上,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把你那条没用的大东西冻掉。”金德从对杨的谩骂中渐渐找到一种快感,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宣泄悲伤的目标,无疑,杨充当了这个茶几角色。

杨在呼呼喘着气,但是他的神态依然不紧不慢:“降在背风斜坡的雪不像山脚下的雪那样堆积紧实,在斜坡背后会形成缝隙缺口。它可能给人的感觉很硬实和安全,但最细微的干扰,或者像一声来复枪响的动静,就能使雪片发生崩落,接下来……就是灾难。”

“见鬼,**的能不能不唠叨……崩落?你刚才说什么?”金德一时间震惊得几乎忘记发泄悲痛。

“雪崩!”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吐出了两个字。

如果不是双头牛的角色不容许稍有怠慢,金德一定惊得跳起来,不过就是一瞬间的慌乱,也引起了严重的后果—牛车再次颠簸了一下。还好,除了再次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崽子外,没有真的发生危险。

“……你疯了,一定疯了。你难道想制造一场雪崩逃命?那会要了所有人的命。”金德小声而激烈地说。

“有一定危险,但值得尝试。看到前面那处拐弯了吗?我的计划就是在那里,咱们拉着牛车从山坡上滑下去,到时候带动的雪层虽然不算多,但足够我们逃命。那些粉状雪片会以超过每秒90米的速度下落,盗匪们将对逃走的我们无能为力。”

“不!你的计划完全是送死。”自由是美丽的,但金德必须压制心中的渴望,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反对道:“你这个疯子比我想象得更疯狂,竟然要借雪崩逃跑,难道你觉得自己会飞吗?那些该死的雪会埋了我们。”

杨沉默了一会,皱着眉头似乎在计算什么,半响,他开口道:“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有七成把握活下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只能等他们杀掉咱们。”

“真他妈见鬼!我竟然要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好吧,你说咱们该如何坐着雪片飞下山去。”

“你错了。我们只会被雪埋而不会滚下山去,如果不幸真的下去了,我保证你粉身碎骨。好了,仔细听着,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牛车和咱们的动量,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松雪崩。你记住,冲下山坡后,什么都不要管,双手不要保护要害,而是要捂住口和鼻,即便被雪掩埋也不要慌张,用爬行姿势在雪崩面的底部活动,随着雪势下冲,直到停止不动。然后,马上将自己挖出来,有多远跑多远。”

金德的表情已不知不觉变得认真起来,他想了想道:“为什么要拉上牛车?搞不好这件大家伙会要了我们的命。”

杨有些不耐烦,但想想一会的行动必须金德的配合,只好耐心解释道:“它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工具。你总不会想跳下山坡后,再面对土匪的神枪手吧,雪崩可以制造很好的掩护。但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形成的,这件大家伙正好够沉重。”

金德想起那个一枪就崩掉号称干了20年狙击手的老沙克的精准射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你真的确定有七成把握?”

“当然!事实上,最大的危险就是行动前被发现,一等冲下山坡,我们就自由了。”

杨只能这样安慰天真的年轻人,事实上,他的把握不超过三成,最大的危险也不是什么被发现,因为那些土匪此刻正美滋滋地躺在吉普车中睡大觉,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密谋。

几个脱光衣服的俘虏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大概就是盗匪们的共识。

最大的危险,还是来自雪崩。杨对雪崩的知识,无助于他控制具体的情形,如果一会出现的是湿雪崩,或者是空雪崩,抑或是坚雪崩,他们就死定了。

也许我会被冰冻在湿雪崩形成的巨大雪球里万年不得超生吧。

但是这又如何?如果白狼没有将自己从维生仓里“拯救”出来,可能他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沉睡不醒。

山路的转弯近在咫尺,快要到动手的地点了。金德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简直要从他的嘴里跳出来似的。

自由,或者是死亡。

他开始怀念父亲在世时那种温暖的无忧无虑的安全感。

“达达……”身后传来一阵汽车的急驶声,一辆吉普超过他们后面那辆拉着牛车的慢腾腾吉普,又超过他们,轰隆隆地停在前方。

灰发魔女穿着臃肿的铁甲,敏捷地从车中跳出。

“毒辣的婊子!”金德在心中咬牙切齿,他发誓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女人杀了他的父亲。

但是现在,对于报仇他无能为力,金德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伙伴。

杨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他不能责怪金德的怒视,原因是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很懊恼,每当这个自称娜日娜的盗匪头目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小老弟会很不安分地向对方笔挺敬礼。

这是一个非常困扰他的问题,让杨更为迷惑的是,小东西似乎还能自动分辨男女,就在当日,娜日娜根本没有显露面貌,但是她靠近杨时,它自动地显露出自己坚硬狰狞的面目。

第四章 大雪崩

灰发女匪穿着一身笨重的金属盔甲,这套金属甲已经在实战中证明了它的价值—可在一定距离抵挡火药枪的轰击。

按照杨的目测,这套应该是特种工业钢锻造而成的护甲,至少重四十公斤。无法想象一个女性是如何负担它的。而且还是战斗负重。

这种违背常识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比如那些样子古怪的双头牛,比如自己和金德在风雪中没有被冻僵,都和杨残存的记忆无法匹配。

严重的违和感几乎使他怀疑自己脑海中仅剩的一些东西也是错误的、虚构的,也许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在杨的发怔中,娜日娜大步向他们走来。此时,她已脱去那个有着血色翅膀标徽的沉重头盔,露出清丽的面容。

她的颧骨略微高耸,眼窝凹陷,碧蓝色的眼珠略带灰色,这个女人明显有着哥萨克人的血统,即便是以杨的审美观,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匪确实很有姿色,如果不是带着杀气的凶巴巴的目光,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漂亮”。

“尊贵的俘虏先生们,你们好。看起来你们干得不错,两个小时才走到山腰。不错,看来我们必须露宿在该死的山脊上面,然后随时迎接猎食的怪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偷袭,就像你们的商队曾经面对过的那样。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娜日娜说话就像连珠炮,絮絮叨叨的响个不停,最不可饶恕的是,她还自以为很幽默。

“我们已经尽力了。”金德争辩说。

“但还不够!”娜日娜用手指点着前面的山路,轻描淡写地道:“我只是提醒你们,别忘记我说过的话,也别将它当成是有趣的玩笑。明天,明天必须走出这座雪山,否则,我只好将你们和这辆牛车上的东西全部抛弃。”

“**的杀了我们吧,我受够了,混蛋。”金德猛然爆发,压迫的绝望让他忘记死亡的恐惧。

杨保持沉默,这个时候,抗议没有价值,也没有任何意义。

气氛突然死寂,女土匪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她的目光犹如死神的黑色镰刀,锁定了收割的目标。

金德浑身颤抖,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爆发过后,那瞬间的勇气再次荡然无存,他开始痛恨自己刚才的冲动和鲁莽。

灰发魔女捏住了金德的脖子,柔声道:“勇敢的小子,我真是喜欢死了。”温柔地说完,她将金德提离地面,让他享受着窒息的快感。

“要是他死了,明天绝对出不了山。”杨开口说道。

娜日娜拽着脖子的手掌紧了紧,金德几乎能听到自己颈骨处传来的吱吱呻吟声,要死了吗?

窒息的感觉突然消失无踪,无力的双脚也重新接触可爱的大地,金德手捂着剧痛的脖子,几乎不相信自己会死里逃生。

娜日娜一只手捏着金德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大张的嘴巴边一闪,伴随着年轻人的惨呼,两颗门牙被她硬生生拔了下来,鲜血顿时溢满了金德的口腔。

“一个小教训,勇敢是要付出代价的。”娜日娜冷冷道。

她放开金德,走到杨身边。杨恭顺地低下脑袋,一副很老实的俘虏像。可是他身体的某件器物出卖了他的伪装,它那丝毫不退缩的狰狞样子,让娜日娜更加愤恨不已。

同样是闪电般的出手,杨几乎无法看清她手掌的速度,他的重要部位已落入别人的掌握中。

“这么粗,这么长,这么硬,什么东西?”娜日娜忽闪着美目,柔声求问道:“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样子像个可爱单纯的小女孩,即便明知伪装,也让人怦然心动。

杨满脸通红,当被娜日娜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抚摸到时,他几乎瞬间爆炸。对,就是爆炸的感觉,但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一种饥饿的**,它告诉他,吃掉这个女人,吃掉她,吞噬她,让她臣服,将她完全融化。

一时间,杨几乎产生一种错觉:这件长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最重要的器物,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它在反客为主,它在指挥自己的主人行事。

该死!如果不是它现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此刻,杨真有了一种将它切下来的冲动。

粗糙的手套在上面滑动了一下,犹如挑逗之火,丝毫不受思想控制,它变得更加粗硬伟岸,雄赳赳气昂昂地不可一世。瞥到女土匪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杨无言以对,只能选择低头沉默。

一种预料之中的剧痛传来,杨痛苦得脸容直抽搐,但又有些预料之外,因为那条祸根并没有像金德的牙齿一样被拔除。

“如果再让我看到它的丑样子,我一定掰弯它。”娜日娜狠声道。

她杀过很多人,但是还从来没见过像杨这样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她决定改变主意,等回了老巢,可以暂时留下这个家伙的贱命,将他送给自己的好姐妹—红蜘蛛。

红蜘蛛喜欢强壮的男人,她有数不清的办法可以好好地整治这件不错的“玩具”。

不过,等红蜘蛛玩够了,她发誓一定要将他切碎了喂猪人。尤其是那根脏东西。

“出发!继续前进。”娜日娜转身欲离去。

“他们要……逃跑……”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金德面如死灰,杨的眼皮不禁跳了两下,娜日娜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已挂满寒霜般的杀气。

小崽子胆怯而又有些兴奋地从车后跳出来,大声道:“我听到了,他们,就是他们两个,刚才在商量逃跑,就在前面拐弯处,他们计划跳下路边的雪坡逃掉……我全听到了,大人,我想服侍您,我对您一定忠心耿耿……”

娜日娜娇笑道:“小东西,聪明的好孩子。”

几乎无法看清她的动作,那支威力惊人的大口径手枪已经被拔了出来,指向金德。金德吓得浑身哆嗦,想说些什么,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娜日娜又指向杨:“我猜一定是你搞的鬼?”

“他的话你相信?跳下山坡逃跑?多么滑稽的小孩子的谎言。”

“对!”金德急声道:“他就是在撒谎,这个小混蛋在向你邀宠,他在大车后面根本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他怎么可能听到。”

这个蠢货!杨狠狠瞪了金德一眼。

小崽子一下跳到娜日娜身边,像只向主人撒欢的小狗一样卖弄道:“大人,我真的听到了,他们不知道我有一个小能力,十米之内再细微的声音我都能听到,他们真得要跑。”

金德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怒道:“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我……”

“砰!”一声巨大的枪声震耳欲聋,灰发女匪开了枪,金德颤抖着检查了一遍身体各处零件,没事,真的没事,他几乎高兴地想笑,可是发现身边的杨却是面如死灰,他中枪了?

娜日娜冷冷道:“收起你们的小聪明。我警告你们,谁要想逃跑,我一定会将他活活撕碎,到时候,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枪声还在轰隆隆地回荡着,杨对女匪的最后警告无动于衷,竟然仰起头看着山顶。

一向杀人如麻的娜日娜发现自己再次无法控制情绪,怒气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不管了,我要杀了这个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他。

“你疯了!”没想到竟然是杨先开了口,而且毫不客气。

“你……什么?你竟敢嘲笑我?”娜日娜握枪的手都在发抖,不,不能杀他,等回了老巢,我一定好好“款待”他。

“我说你他(妈)的疯了,臭婆娘。我们都要死了,被你害死,你这个八婆、贱人、狗屎、母牛、婊子……”杨怒吼。

娜日娜被骂呆了,她根本想象不到竟然会被一个俘虏骂婊子。

“什么声音……”小崽子尖利的声音叫了起来,片刻,他的声音抬高到刺耳的程度:“啊……山要塌了……我听到塌陷的声音……我不想死……”

“轰轰……轰……”一种沉闷而压抑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成排山倒海之势。

“咋嚓,咋嚓,咋嚓……”细微的风声中还夹带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知什么东西破裂的怪音,片刻之间,周围到处都是这种声音,他们被包围了。

那些刚才看热闹而从吉普上下来的掠夺者们惊惧地抬头望去,一片巨大的雪雾迎头罩来。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是推山雪,完蛋了,快跑……”

“轰……”巨大的声响猛然爆发,渐渐稀薄的雪雾后面,依稀可看见,一条几乎是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向山路冲来。

所有的惨叫声全部淹没在毁天灭地的大自然威力中,山顶的雪层不断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带动更多的雪板和山石,渐渐掀起高达数十米的雪浪。

杨重重推了把发呆的金德,吼道:“快跳下去……”

说完,不再理他,一个猛扑,冲到山路边缘,用手臂环抱头部合身滚了下去。

山坡并不算太陡,杨无法得到更快的速度,只滚落了几十米,已听到后面传来恐怖的雪层震动的声音,这代表着可怕的气浪将要来临。

其实在雪崩中,比雪崩本身更可怕的是雪崩前面的气浪。因为雪崩由于从高处以很大的势能向下运动,甚至可以达到每秒百米的高速,会引起空气的剧烈振荡,产生强大的气浪。这种气浪有些类似于核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而这种气浪的冲击比雪流本身的打击更加危险。

杨急忙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两手在前方雪下乱刨,借助向下的冲力,很快进入松软的雪层中,越钻越深。嘭嘭嘭,一阵如擂鼓般的声音从覆盖他身体的雪层上方滚过,杨的感觉就如同被一辆重型卡车碾过一样,浑身麻木,五脏六腑翻腾不息。

还没等他调整过来,头顶又是轰轰的声音传来,雪中的光线更加黯淡,终于完全黑暗。

“咔嚓,咔嚓,咔嚓……”让杨魂飞魄散的声音从身体下面响起,猛地一下剧烈的断裂声,他存身的雪板以及下面多达十几层的雪板无法抵挡雪崩的牵引力,也被带动着脱离“母体”向下急速滑落。

速度太快了,根本不给任何反应甚至思考的时间,犹如离弦之箭,轰隆隆地随着大部队向山下冲去。

杨只能听天由命,他最后所能采取的唯一措施就是闭口屏息,以免冰雪涌入咽喉和肺发生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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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巨大倾泻和震动声渐渐停止,杨在黑暗中清醒。

他感觉恍如隔世,简直比被白狼在基地中唤醒还要漫长,还要疲倦,但是事实上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他会连同周围包裹的雪粉一样冻成千年不化的冰块。

他试着轻轻挣动了下手脚,还不错,身体表面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这对于一个被雪崩埋葬的人非常关键。

呼吸正常,表明口鼻中没有呛进碎雪,虽然感觉氧气比较稀薄,但雪层中夹带的空气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出去。

暂时无恙,可是危险并没有过去,如果自己被雪崩带到堆积区,生还的机率就很小了。

含了口冰雪,慢慢融化后,杨稍稍张开嘴巴,雪水沿着嘴角滑落,但不是掉落杨先前以为的“下面”,而是垂落到了他身上。

确定上下方向后,杨开始奋力向上挖掘雪层,挖出的雪粉在身下沓实,一些石头和冰块就用力推挤到旁边的雪中。好在,新的雪层已开始凝结,这虽然加大了杨的工作量,但减小了小范围塌陷的危险。

每挖到大概五六米,杨会重新让口水流出判断上下方,这样挖了四次口水,雪层中开始有了光线,虽然黯淡,却是希望所在。杨精神大振,没有停歇,一口气向上又挖了三米左右,眼前猛地一亮,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滋润着因为缺氧而变得火辣辣的呼吸道。

出来了!

杨兴奋地一个鱼跃,奋力将半个身体拔了出来,但是马上又陷入旁边的积雪中。他吓得不敢放肆,以平躺的方式在积雪表面爬行,来到一个略高的雪地后,他缓缓直起身体,向周围看去。

只见到处都是灰茫茫一片,牛车、吉普、掠夺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重回冰雪世界的寂寥和冷清。

向山上看去,那条不算窄的山路已彻底被淹埋,根据目测的大致高度判断,他应该是被冲到了半山腰处,离开现在的谷底不过两百多米的距离,真是好险,如果被雪崩带到积雪区,恐怕再挖几十米也出不来。

看着周围几乎被完全改变的地形,杨惊诧这场雪崩的威力,这场“白色死神”的运动恐怕至少带起了数十万吨的重量,推起的雪层甚至冲过了峡谷,到达对面的山坡上。

自己或许是唯一的生还者?想起那个不知该算敌人还是患难之友的金德,杨心中有些微的失落。

但愿他也有同样的好运。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还在刮着,不大,但吹在身上冻入骨髓。杨知道自己体力临近枯竭,必须赶快找一个地方休息,更重要的是,寻找食物补充体力。

远处的一块黑色事物引起了杨的注意,他费力地来到跟前,却发现是一件黑色的皮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它应该穿在那个掠夺者中的神枪手身上,不过看来那位倒霉蛋已遭了报应。

皮衣的左边袖子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和皮衣只连着一条线,杨干脆将它扯了下来,再撕成两截,包裹在脚上,然后他将皮衣穿在身上。可惜的是,这件衣服虽然宽大,但显然并不能包裹住他的腿部,只能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杨在周围又找了一遍,除这件破损的皮衣外,再无所获,他不再停留,选了个方向,小心地向前行去。

走了不知多久,视野所见依然是白茫茫一片,杨口干舌燥,比饥饿更严重的口渴让他格外难受。看着到处都是的积雪,他真想大口吃几把,可是杨知道,雪吃得越多越渴,由于雪水中缺少矿物质,即使是烧开了来喝,也会引起腹胀或腹泻。何况,这些灰色的雪充满了辐射物质,如果生吃下去,肠胃立即就会被β粒子蚀穿。

杨的记忆很奇怪,他完全想不起自己的过去来历,但是脑海中偏偏总是涌现很多急需的知识,比如有关野外生存之类,在这个时候就帮了他大忙。

他在山腰的背风处找到一处没有被风雪淹没的洞穴,洞不大,但足够他容身。更让他高兴的是,山洞顶部果然有冰棱存在,这些是山上积雪偶尔融化流下的水凝结所成,它们经过雪层之下重重山石和泥土的渗析,含有的杂质较少,也许再过滤一下就可以饮用。

杨把身上的皮衣翻开,从里面用力撕下一截里衬,然后将山洞中的沙石包裹在里面,做成一个简易的过滤膜。

他再折断几块细小的冰棱,放在过滤膜上,对着冰棱用力呵气,等待冰慢慢融化。这显然是一个漫长的耐心活,浪费了半天时间,过滤膜下只沁出了一颗水滴,杨用舌头轻轻舔掉。

一股铁锈味,但是已经很淡,而且感觉肠胃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这表明杨的身体可以承受其中的低辐射量。

铁锈味稍有些难喝,不过比起渴的感觉,它更易忍受。可能这雪山下有一座蕴藏丰富的铁矿吧。

喝了七滴水,口渴稍止,可饥饿的感觉依然存在,并且愈演愈烈。

食物仍然没有着落,杨的记忆中,有十几种办法可以在雪地中找到食物,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工具。而且,对比他记忆中的知识,这个世界很显然在某些方面已经有了巨大变化,这些变化是他还不熟悉的,知识告诉他,不熟悉的情况下,最好别轻易尝试,否则危险。

依靠现在这副强韧和耐寒的体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估计还可以坚持一天,明天必须走出雪山,起码要找到有人的地方。

在胡思乱想中,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什么声响,马上惊醒过来。洞外已经完全漆黑,这个时代的夜晚是没有月亮的,或者说月亮的光芒根本无法穿透厚重的辐射云。

杨竖耳细听,四周死寂一片,并没什么声音,但是他确信刚才一定有什么古怪的声响,他相信自己身体的本能。

半响,那种古怪的声音果然又响起,似乎是牙齿咀嚼食物的动静,但是又不同,人吃东西的时候不会有这么难听,牙齿的动作也不会这么激烈,它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座大型绞肉机在切碎肉块。

声音从洞外传来,因为此前杨已经用冰雪将洞口遮住,只留下一条出入空气的缝隙,所以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否则,这种声响一定非常吵杂刺耳。

什么东西?

杨的直觉是遇到了猛兽,这头猛兽或许猎到了美味的餐点正在享受?

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吃饱的猛兽危险性自然要小得多,但愿它吃饱了赶紧滚蛋。

杨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慢慢移步到洞口,从缝隙向外看去,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果然有东西,在无法估测的距离,有三只绿色灯泡一样的东西在不停地摆动,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吧嗒,吧嗒,咔嚓,猛兽确实是在咀嚼食物,凑近洞口后,这种声音更加响亮,而且还能闻到一种类似机油和汽油混合的味道。

猛然,声音戛然而止,跳动的绿灯瞬间指向洞穴,杨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被发现了?

黑暗中又浮现出了三只绿色灯泡,它并不是凭空出现,应该是先前指向背对杨的方向,所以他才没有发现,在这三只绿灯的照耀下,凭借暗淡的光亮,杨终于看清了猛兽是什么?

第六章 遇险

那是地狱中才有的生物。超越人类想象的极限。

如果将它缩小一千倍,它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昆虫。可是它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怪物看起来最少也有二十多斤,灰白色的甲壳,油光锃亮,六条小腿看起来很有力气,脑袋上探出两只小触角,嘴上探出两只大钳,锋利的大钳不断开合,喀嚓声不决于耳,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实在是很诡异的一幕。

杨也终于看清了那三只绿色灯泡,原来只是这个大家伙的眼睛,三只眼睛的大昆虫?抑或是猛兽?

总共六只灯泡,那就是说附近最少有两头这样的怪物。

杨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动静。他也许不畏生死,但绝不愿意被这样的怪种虫兽吞噬。

吧嗒,吧嗒,咔嚓,怪物继续进食,并没有发现杨的踪迹。很显然,这种虫兽应该不具有灵敏的嗅觉,听觉也不是很厉害。

惊慌稍定,杨开始注意到虫兽咀嚼的食物,那竟然是某些金属的残骸。细看后,他有些怀疑这些残骸或许就是掠夺者乘坐的吉普车的部分零件。

虫兽竟然以金属为食,而且看起来它们很享受。

这也解开了杨心中的一个疑虑—在荒寂的雪山虫兽以什么生存?它们显然是把铁矿石当成了食物的来源。

现实再次有悖记忆中的常识,杨只记得某些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的细菌会以金属为食,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种大型生物。

一夜,就在这种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中度过,虫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但杨仍然不敢妄动,他害怕它们还在附近徘徊。

直到天大亮,他才踹开洞口的冰雪,小心翼翼地走出洞穴。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来,杨陶醉地大口呼吸几下。如果不提辐射污染,这个世界的空气可要比原来好太多。

恩?原来是什么样子呢?杨一怔,为什么自己会浮现出这个念头来,难道记忆在复苏?

来到昨天晚上虫兽待过的地方,他查看了一遍现场。怪物显然很陶醉食物的美味,那些金属残骸被它们吃得一干二净,地上除了一些玻璃和橡胶的“尸体”,什么都没剩下。

真是变态的牙齿,还有强悍的胃!

无论如何,得赶快离开这里,既然会有这么古怪的虫兽,那难保不会有以它们为食的更可怕生物。

杨爬上附近一处略高的雪坡,向远处望去,只有南面没有再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这个方向应该可以走出凶险的雪山。

主意既定,杨准备出发。临走时,他回到洞穴,掰下六截冰棱,五短一长,短的提供水源,长的尖端比较锋利,可以充任防身的匕首。

向南一直走,中间不断登上高处判断方位,到了大概中午的时候,杨已经筋疲力尽,浑身酸软的感觉让他只想躺在雪地上就此大睡不起。

杨知道身体的第一个极限就要到了。这种只损耗不补充的体力输出方式,就如同长跑,第一个极限如果能挺过,那么身体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或者迎接第二次极限,或者很快崩溃。

此外,他还面临着寒冷的侵蚀,它们带走大量的热量和体力,如果不是身体意外的强韧,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不能倒下,不能休息,坚持,也许再坚持一会就能获救。

又走了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杨的意识已模糊,身体只是在意志力的逼迫下依靠本能向前挪动。很可惜,他知道自己没有挺过第二次极限,崩溃已是在所难免。

下一秒,也许自己就会躺在雪地上长睡不起,可能这个地方是从来没有人迹的,那么自己又将沉睡不知多久,或者再悲惨点,尸体被野兽吃掉。

风雪又呼呼地刮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团巨大的雪团飞舞着冲向自己。

杨倒了下去,意识陷入黑暗。

…………

半睡半醒中,杨好似又醒过来两次,但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因为他几乎不能感觉到什么清晰的意识。唯一有些印象的是,自己好像是被某种东西拖着向前走。

这种东西很冰冷,它接触自己腿部的部分异常寒冷,这种冻入骨髓的冷就是杨最清醒的记忆。

…………

杨再次醒过来时,感觉头部胀得难受,身体也被牢牢捆绑着,一点都不能动。

他试着努力睁开眼睛,用模糊的视线审视周围,但发现看到的事物都是倒立着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倒吊着。

“别白费力气了,挣扎只是徒劳。”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杨愣了一会,才听出是那个灰发女匪娜日娜的嘲讽声。

还是没有逃出她的魔掌?

既然她没有被雪崩埋葬,那么金德或许也没有死。杨心中一喜,白狼商队全灭后,金德就成为唯一知道基地所在的人,只要他活着,自己就有了找回记忆的希望。

在一瞬间,杨几乎忘记自己重操敌手的危险,欣喜地开口道:“ぁ.あ"ア…”

他只发出了些含糊的声音,随即又吐出一大团半融化的雪水,原来先前被拖着在雪地前进时,他的头部栽在地上,口腔里含了不少冰雪。

杨吐干净残留物,说道:“金德怎么样?他在哪里?”

女匪半天没有回应,杨的心不断沉入谷底,好在,娜日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小子,要知道现在这样的话,我早……早该宰了你。”

杨感觉她的声音不太正常,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呼吸有点困难,他试着摆动身体,让自己转向她的方向,费了半天劲,终于转了过来,却看到让他惊奇不已的事情。

那个彪悍的女匪竟然也像自己一样,被倒吊在半空中。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凄惨,那副坚固的金属甲已经大半脱落,仅剩的遮挡胸前的地方夸张地凹陷下去,虽然没见什么血迹,不过她应该受了很重的内伤。

杨有大笑一场的感觉,现在的情景真应了一句记忆中的话:世事无常。但他随即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女匪也是俘虏,那么谁把自己绑了过来?

飞快地扫视了一番周围环境,杨的心中更加不安。他们现在存身的地方,也是一座很小的洞穴,大概有四米多高,长宽不超过十米。但是它绝不是一座普通的山洞,杨发现遍布山洞生长着一种奇怪的植物,有些类似藤蔓植物,但又有不同,因为它竟然会蠕动,虽然动作比较缓慢,但的确是不断运动着。

捆绑在他和娜日娜身上的“绳索”,就是这种植物分化出来的一段枝节,或者称“触手”更形象。

更加糟糕的发现是,杨看到了一个让他险些呕吐出来的情景:在靠近洞壁的一个角落同样倒吊着一个人,不,或者应该说一具残缺不全的血淋淋尸体更为妥当。这具尸体准确来说,只有半片,它的腹腔已经被整个淘空,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暴力地挖去了一半,身体表面大量的肌肉和脂肪成片地削落,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全部被剁掉,生殖器官也被摘掉了,不过从伤口的创伤来看也许是被硬生生扯掉。

“***……***……”除了愤怒的大骂,杨找不出任何办法发泄心中的恐惧。

娜日娜的语气也终于显露出了无助和悲哀:“看到了吧?……我们也会如此。”

在杨来之前,她已经被倒吊了整整一天,更恐怖的是,她亲眼看到了它们如何处理那具年幼的身体。

杨手脚用力挣了一下,那些植物触手似乎有很强的韧性,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猛力,然后那些遍布洞穴的藤蔓一阵痉挛般的抖动,触手似乎得到了某种命令,将他捆得更紧。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娜日娜深吸一口气,平息胸中翻腾的痛苦,对比那些怪物,杨这个好色的家伙现在看起来要顺眼很多,她低声道:“这种植物叫鹰爪藤,它们还算不上怪物,最多只算怪物的帮凶……,哎呦,疼死我了……”

她的呼声露出小女人的可怜,似乎不像她平日的强悍作风,杨细看下去才发现,她呼痛不是因为胸前的重伤,而是背部捆绑的触手在作怪。那些触手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深深地勒入她的皮肉里。

而且,杨先前已经察觉,这些触手表面遍布一种粗硬的细毛,和皮肤摩擦时,会带来又痛又痒的感觉。

杨想了想道:“既然你对它们有了解,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来自救?”

娜日娜没好气道:“如果有办法,我还会在这里吗?你以为鹰爪藤的麻痹触毛很爽?”

杨不说话了,他不是放弃,而是开始以自己的思路来思考脱身之策。

娜日娜见他不说话,更是生气,怒道:“哑巴了?胆小鬼,你是不是要等着变成雪鬼的美餐?一个大男人这么懦弱,对我无礼时的胆子去哪了………啊……啊……啊,疼死了……”

“别吵!”杨凶道。

娜日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最好先让雪鬼把你的那根脏东西吃了……”

“等一等!”杨打断了她的谩骂,说道:“想活命的就把鹰爪藤和那个什么雪鬼的情况,给我说一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第七章 智斗妖藤

雪鬼曾经也是人类。

核弹落下时,无可避免地改变了某些人类的凡人性。一些幸运者抑或是不幸者,在大量的辐射线照射下并没有死亡,他们受到严重的感染,皮肤逐渐溃烂,可怕的放射瘤和息肉满布全身,彷佛是恐怖电影中的魑魅魍魉。

为了防止感染继续扩散,冷酷的人们把受伤的同类扔出了庇护所,让奄奄一息的他们躺在充满辐射的荒野,成为巨鼠和毒虫争相啃啮的鲜美肉食。

没有食物,没有水。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会死亡,但也有极少数在残酷的环境中,激发出了人类最大的潜能,身体开始变异。异化后的细胞拼命吞噬着属于人类的内脏、大脑、骨骼,让它们可以适应环境。他们活了下来,但已不再是人类。

这些异类,被人们统称为“辐射鬼”。

雪鬼是辐射鬼中的一种,他们不像其他的辐射鬼一样留恋废弃的城市,但有一点完全相同,那就是特别仇恨人类,尤其是那些胆敢踏入他们地盘的人类,常常以吃掉这些曾经的同类来吓阻后来者。

鹰爪藤和雪鬼,是一种特殊的伴生关系。雪鬼负责捕猎,捕捉到的食物交给鹰爪藤看管。因为雪鬼喜欢吃“新鲜”的食物,鹰爪藤便成为它最重要的帮手。

这种拥有低智力的植物可以由“触手”分泌出一种神经麻痹毒素,注入猎物体内后,不仅可以防止猎物逃跑,还能保持**的“新鲜”供主人随时享用。当雪鬼吃完后,通常会将残留的尸体残渣丢给鹰爪藤吸食。

所以,鹰爪藤可以说是最忠诚最尽责的守卫,再强大的猎物如果被注射麻痹素,也只能听任摆布。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同伴来救援。

对于这一点,杨和娜日娜自然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们的“同伴”已全部被雪山埋葬。

将情况说了一遍后,娜日娜没好气地道:“如果你是那些变态的四级能力觉醒者,或许还有希望。可是你这个家伙只是个废物,凭什么想逃出去?要能行的话,我早就脱身了。”

“你刚才说……雪鬼这个时候在睡觉?你确定?”杨没空和她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生。

嘴上虽然谩骂,其实娜日娜自然也想逃出去,没人想被活生生吃掉,因此,她瞪了杨一眼后,还是很快回应了他的问题:“我对时间有一种异常的计算能力,可以很精确地知道过去多少小时。当时被雪鬼从雪中挖出时,是昨天黄昏,而现在过去了大概28个小时不超过40分钟,外面肯定已是黑夜,这个时段雪鬼绝对在沉眠。再说一次,不是睡觉,是类似冬眠般的沉眠。这种怪物体温极低,为了不被冻僵,它们需要充足的沉眠来将温度锁住。沉眠的时间在5—7个小时,视外面天亮时间变化,在这期间,它们睡得很死,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好!那就假设留给我们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现在闭起你的嘴巴,如果我不问你,你就别开口,我需要静一静。”

娜日娜气得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停,但是想到这个奇怪的家伙可能会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暂时压下火气,留待过后再好好和他算账。

山洞静了下来,除了鹰爪藤缓缓地蠕动着,此外再无声息。

过了一会,杨奋力将脑袋向上仰起,跟着上半身也以一个难受的弧度向上挺起,因为过度用力,他胀得满脸通红。

娜日娜看着他努力半天都抬高不了多少的可怜样子,不禁气怒交加,这个混蛋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笨办法?

被鹰爪藤注入毒素后,人体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可用,这也是她放弃自救的关键原因。如果可行的话,自己还用得着指望这个笨蛋?

杨努力了半天,果然并没取得什么效果,他的脑袋最高只抬到和胸部等高,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他的这番动作惊动了鹰爪藤,它很快对缠绕的触手发布命令,捆绑杨的触手立即缠紧,并割破他的皮肤,释放大量的神经毒素。

杨一阵痉挛般的抽搐,口中吐出少量白沫,面色变得雪一样苍白,然后,脑袋慢慢垂下,再没有动静。

娜日娜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声叫道:“喂,你……怎么了,混蛋,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应,杨犹如一具尸体,随着触手的蠕动在半空轻轻荡漾,娜日娜细细听去,似乎,他确实已经死去,连呼吸都已停止。

“喂……你别吓我,混蛋,笨蛋,王八蛋,你说一句话……你再敢不说话,我杀了你。”

杨仍然没有反应,似乎真的死了。这种异常现象,不仅让女匪惊异,就连鹰爪藤都开始关注起来,在它有限的智力中,每一次无意中把猎物弄死,都会遭到主人的严厉处置,所以它不得不审慎对待这个问题。

缠绕杨身体的触手放开了大半,只留三条细小一些的承担着他的重量,三条触手轻轻摇动,像是要唤醒昏迷的猎物,在鹰爪藤的记忆中,这种办法也确实能将一些猎物重新变得有活力。

这一次,办法同样奏效,不过猎物的活力超过鹰爪藤的预想。

杨几乎是闪电般直起身体,刚才那种费尽力气也抬不起来的笨拙样子早已荡然无存,在娜日娜惊愕的目光中,他一个漂亮的倒挂引体向上,只靠着腰部的力量硬生生将上半身拔起。在电光火石间,杨脑袋狠狠撞向自己的腿部,牙齿极为准确地咬住了缠绕在那里的一根触手,然后死命用力撕扯,犹如捕到猎物的狮子,嘶吼着绝不松口。

娜日娜说过,鹰爪藤这种植物,肢体有着很强的韧性和弹性,不畏惧强力拉扯,但害怕锐器的切割。

杨的牙齿不输于锐利的刀具,尤其是在这种拼命的情况下。

触手立马被他咬断一小半,一股浓稠腥臭的液体灌入杨口中,几乎使他呕吐出来,但现在不是“放口”的时候,生死存亡就取决于这一瞬间。

杨赌的就是鹰爪藤的智力。只要是有智力的生物,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而且它的智力并不高,那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种低智力生物往往会选择暂时退缩来保护自己,只要它松开触手,那么自己就有了一线希望。

遗憾的是,杨低估了鹰爪藤对雪鬼的忠诚或是畏惧。它确实惊惧地松了一下触手,但这个时间非常短,几乎是在瞬间,触手再次缠紧,并且更多的触手飞了过来,狠狠抽打杨的身体。

鹰爪藤既然能将人凌空吊起,力量自然也很大,几条粗大的触手竟然将杨抽得直砸向洞壁,砰地一声,他的背部撞在山壁上,一时间只感觉浑身骨头似乎都散架了。

但是,还是没有松口。

几十条触手在杨面前发疯般地抖动,这是鹰爪藤在威胁他,如果不松口,鞭打还会继续。

杨现在的处境,可以说进退两难,他虽然还咬着一节触手,但已经不敢太用力,如果咬断,就再没有制约对方的筹码,可是如果不松口,触手再抽打几下,他不松口也得挂掉。

这时,那个女土匪娜日娜的声音响起,她的语气里充满不可思议的惊叹:“你……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能不怕触毛毒素?混蛋,咬下去,即便一会被雪鬼吃掉,也要给这个可恶的家伙点教训。”

杨自然不会听她的,但是随着她的话语却是眼前一亮,看了看她现在的位置和离自己的距离,杨挑衅似地用力咬下去。

鹰爪藤全部的枝节都发出一阵狂怒的抖动声,为了分泌神经毒素,它的触手是非常敏感的器官,因此,杨的撕咬无异可怕的酷刑,折磨得它渐渐失去了理智。

无数条触手凌空抽来,将杨像一个皮球一样,抽得在洞穴中飞来撞去。而鹰爪藤没有注意到的是,有几次杨的身体古怪地稍微扭一下或侧转一下,这样,他被撞飞的方向就可能产生细微的变化。

好极了!虽然已经失败了很多次,而且身体已被抽打得血肉模糊,但杨确定,希望近在眼前,捆缚他的几条触手,在反复交织中不知不觉就和悬吊娜日娜的两根触手缠绕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杨发现一个古怪的事,那就是每一次计算落点的时候,自己的大脑犹如变成一台精密运算的计算机,可以很准确地判断出触手抽打的位置和自己撞飞的方向,并且据此提前做出改变或防范。

荡秋千一样,杨离娜日娜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缠绕的触手也绕得越来越紧,甚至有几条打了结。鹰爪藤一无所觉,它正为这个狡猾的猎物的几次闪避而恼火不已。

就是现在!杨知道时机已到,狠狠地用力咬下去。咔嚓,本已即将断裂的触手终于一分为二,大量黄色粘稠液体喷洒而出。这是鹰爪藤的致命缺点,它的枝干、触手都是相互连通的,并且很显然它没有有效的“止血”措施,一当肢体断裂,就是很严重的伤害。

鹰爪藤发疯了,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了类似惨叫的呼啸声,杨不知道它的发声器官在何处,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事,他大声对娜日娜吼道:“等我近身,就用你的身体,你的脑袋,你的腿,或者牙齿,不管什么东西,缠住我……”

话刚说完,几条最粗大的触手狠狠抽来,杨巧妙地略微侧转身体,躲过其中一条,然后就被另外两条凌空抽飞。

他以极大的速度猛地撞向娜日娜身旁,落点算得非常巧妙,捆缚他的一条触手再次和娜日娜的触手交缠在一起,本已飞过娜日娜身边的杨被猛地一拉,重新拽了回来。

娜日娜恼火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可不像那个变态的怪物,竟然不怕神经毒素的侵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动动脑袋,张张嘴巴,不过很幸运,那个混蛋居然就摆动到了自己嘴边,于是她努力张大小嘴,有些不怀好意地咬住了杨的腿部肌肉。

落点早在杨的预算之中,他同样飞快地咬住缠绕娜日娜的一条触手,并且将自己被捆绑的双腿弯了一下,勾住女匪的身体。

这样,两个人形成一幅古怪而香艳的姿势,娜日娜的脑袋几乎埋入杨的大腿中间,而杨咬住了靠近女匪屁(股)部位的一截触手。

到此,杨成功地将身体直立起来,并且两人汇合,控制了几条触手。

但是危险远没有结束,等待他们的最关键考验是,他们的抱团是否能经受住鹰爪藤触手的疯狂攻击,然后,他们还需要用一切手段来尽快解除身上的束缚。

第八章 出洞

鹰爪藤的智力实在有限,一时间并没有发现杨的阴谋。它对这个狡猾的猎物已经恼恨到极点,触手挥舞,继续鞭打着缠成一团的猎物。

不过,杨还是低估了神经毒素的威力。他寄予厚望的女匪,并没能发挥出当日绞杀白狼商队时展现出的强悍身手,在妖藤的抽打下,她甚至几次被迫松口,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触手已经缠成乱麻,恐怕“组合”早被分离。

杨费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重新调整了姿势,两人之间的摩擦,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对方火热的身体,不过杨已经无暇回味这些,鹰爪藤的一条大触手再次挥舞过来。

砰!这一下力道很重,用背部承受了主要力量的杨直被打得皮开肉绽,虽然他不畏惧神经毒素的侵蚀,但是有着粗糙硬毛的触手无疑鞭子,滋味真不好受。

借助抽打的力量,杨身体顺势向右上方一挺,牙齿准确地咬住缠绕在娜日娜大腿上的一条触手,然后,犹如咬住猎物的鳄鱼,脑袋狠命一摆,锋利的牙齿撕碎了大半根触手。

鹰爪藤再次发出凄厉的颤抖声,剧烈的痛苦让它漫天飞舞的触手都迟缓下来。

好现象!

这时,鹰爪藤出现了奇怪的反应,它不再追杀鞭打,而是将十几条触手聚拢在两人身边,狰狞地舞动着,看样子,仿佛是在恫吓。

它知道怕了!

“……不行。”娜日娜双腿尽量扭曲缠住男人,松开口急切说道:“我……咬不动。”在毒素的影响下,她的咬合力软弱得犹如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太婆。

“你这个笨……”惶急中,杨瞥到了娜日娜绝望的脸,突然失去气力责怪她。罢了,怪她有什么用,如果自己不是免疫毒素,恐怕还没有她坚强。

“再试试,再试一次,你行的!”杨没有放弃,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鹰爪藤继续抽打,他不知道还能承受几下。

娜日娜努力侧转脑袋,但是这一次更失败,她竟然连近在嘴边的触手都够不到。

“不行……不行……不行……”娜日娜自责的叫声带着放弃的无助。

“娜……,我可以叫你娜娜吗?我听你那些手下这么称呼。娜娜,你看,刚才你咬的那一下虽然没有直接咬断,但还是取得不错的效果,它在流血,它在痛苦,这是你取得的战果。坚持一下,只要你把它咬断,我就能再弄断两根,咱们就得救了。这个愚蠢的怪物行动并不快,咱们绝对能逃出去。”杨柔声哄道。

“好……吧,我再试一次。”

“咬的动作要迅速,它暂时只是被吓住了。如果再受伤,它会发疯。”

娜日娜腿部动了动,算是回答。

她略微抬起脑袋,一寸一寸地挪向缠绕在杨下腹部的触手。这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好几次娜日娜都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再没有力气坚持,放弃是她唯一的念头。但是每一次,屁股上都适时地传来杨轻柔的摩擦动作,这是杨在鼓励她,为她加油。

终于,终于靠近了,娜日娜努力张开小嘴,费力地将触手吞入口中,然后,轻缓的动作变得迅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牙齿狠狠地咬下。

“嗖……嗖嗖……”鹰爪藤发出了疯狂的啸声,十几条触手犹如遭遇电击,剧烈地颤抖一阵后,死命抽向二人。

啪啪啪,啪啪啪,一时间,两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法分清到底遭受了多少攻击。

杨的嘴角沁出了血丝,面色灰白,他的内脏受到了创伤,不过打击最大的还是娜日娜的行动再次失败,她虽然咬破了触手,但是离断开的程度还远得很。

更绝望的是,鹰爪藤显然已经发现将两个人缠绕在一起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它的触手在蠕动,自行解开环绕的死结。

杨还是没有放弃,但依靠娜日娜已经不现实,他只能缓慢地调整姿势,期望再重创一根触手。

即便挣扎是徒劳的,也必须拼命。

鹰爪藤的疯狂攻击,告一段落,它似乎也会疲倦,挥舞的触手包围在两人周围,狰狞地蠕动。

像死了一样软软地垂挂着的娜日娜忽然开了口:“我……我有一个2级觉醒能力—狼人血统,也许可以解决这个怪物。”

“什么?”杨不太懂,觉醒能力这个词还是在白狼口中第一次听到,但是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原来我准备死也不会使用它,可是……现在改变主意了,你真的想逃出去吗?”娜日娜的语气中有一种古怪的平静。

杨有些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击打的脑子坏掉了,他没好气道:“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难道你希望被怪物吃掉?”

“或许那样还好些。”娜日娜古怪地笑了声,接着说道:“你再好好看我一眼,把我的样子记住。”

“搞什么?”杨生气道:“都现在了还开玩笑?”

“你必须看,否则我宁愿被吃掉?你到底看不看?”

“不看!”杨很干脆地回了句,然后不再理这个疯女人,身体艰难地挪动,寻找着下口的目标。

忽然,娜日娜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幅度之大顿时引起鹰爪藤的警觉,杨大怒,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

他侧转脖子,怒目向下面的娜日娜看去,却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女人的脸变成了可怕的灰褐色,更恐怖的是,一层足有两寸长的灰色硬毛迅速在她皮肤上长出,她的脑袋也在渐渐变形,很快成为一个奇形怪状的犹如狼脑袋的样子,还有她的身体,仿佛鼓足气般迅速膨大,比起以前那个娇小的身体足足变大两倍,她的手掌比身体的膨大更夸张,变得异常巨大,足足有杨的手掌三个大,而且前端有着锋利的指甲,像是插上了十枚精悍的匕首。

杨终于有些明白娜日娜所说的“狼人血统”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一幕,不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人变狼的过程吗。

这又是超越他记忆中常识的一件事。

似乎是感觉到狼女的变化,鹰爪藤不安地摆动着触手,一种属于生物的本能使它不敢冒然攻击未知的危险。

狼女变身最终完成,她没有给鹰爪藤任何选择的机会,身体用力一挣,嘣嘣嘣,缠绕在她身上的三条触手完全断裂,狼人是以力量为代表的强悍生物,鹰爪藤的韧性再强,也承受不住绝对力量的冲击。

杨顿时摔落在地上,他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就势一滚,到了墙角,然后迅速解除身上缠绕的一根触手。

鹰爪藤已经顾不上理会他,它挥动着还能指挥的十几条触手,疯狂地击打危险的敌人。但是它的动作对于狼人来说,实在太慢了,狼女躲开触手的包围,在洞壁上用脚轻轻一点,巨大的爆发力使她立即成为一颗出膛的炮弹,轰地撞向鹰爪藤的主干。

嘶!狼女并没有选择用身体撞击目标,而是在近身后改用巨大的利爪,直接将鹰爪藤撕碎。

然后在地下借力,身体急速窜起,漫天的锋利爪影过后,那些还在挣扎着的触手全部粉碎。

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鹰爪藤的残肢碎体偶尔蠕动几下,但是已经不能尽到任何守卫的职责。

狼女的眼睛透出可怕的绿光,直愣愣地盯向躲避在墙角的杨,杨感觉心脏抽搐了一下,她不会真发疯了吧。

“雪鬼已经醒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狼女说出了条理分明的话,总算打消了杨的疑虑。

杨点点头,正要当先出洞,狼女一伸手,巨大的手掌将他擒住:“我抱你走。”

说完,也不容杨有任何反对意见,提着他飞速地转出洞穴。

出了洞后,就是一条狭窄的向上的冰窟,斜向上不知多远可以隐约看到明亮的光线,那就是出口。原来雪鬼的储藏室建在如此隐秘的地方,怪不得它们可以放心大睡。

刚刚钻出冰窟,后面就传来凄厉的叫声,声音犹如啼哭的孩童,但是充满无尽的怨毒和愤怒。

“糟糕,它们发现了。”狼女的语气充满急躁,见识过她强悍战斗力的杨实在怀疑那些雪鬼真的如此可怕?

狼女以惊人的速度在雪地奔行,杨估计她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80公里,但是这显然还不够快,因为雪鬼的叫声越来越近,很快,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那种刺人耳膜的凄厉声音。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风由小变大,片刻已成为呼啸的狂风,灰茫茫的风雪影响了狼女的视野,她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应对随时会出现的雪鬼的偷袭。

突然,狼女停下急速的脚步,将杨一把扔在雪地,低声道:“趴下去,用雪覆盖身体,尽量闭着呼吸,什么也别看。”

事实上,杨也根本看不到什么,风雪越来越大,入眼全是灰茫茫一片,他几乎连近在身边的狼女都看不清。

杨知道这样的战斗,自己根本帮不上忙,于是迅速爬在雪上,按照狼女的嘱咐行事。

”噢……”一声闷哼在风雪呼啸中隐约传入杨耳中,是狼女,她受伤了,而且肯定伤得不轻,否则依照她那坚硬的身体,根本不会发出痛音。

杨不禁有些担心,抬起脑袋向那边看去,还没等他看清什么,迎面一只灰白色象鸟一样的东西疾飞而来,他凭借身体的本能迅速一个侧滚,躲开来袭物,一只有着锋利指甲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一下就将那只飞鸟般的东西切成两半。

然后,杨再次什么都看不到了。风雪越来越大,除了雪,还是雪,风雪的啸声中不时夹杂着恐怖的**撕裂的声音,还有雪鬼的凄叫声,狼女的闷哼声,杨头皮发麻,躲在雪中一动不敢动。

第九章 雪鬼

这时,又一阵更为猛烈的暴风雪刮了起来。一时间天地俱成为灰茫茫颜色。

很显然,狼女的战斗力在这种环境下受到了拘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发挥出来,看不清敌人,也听不到任何偷袭的声音,漫天风雪带着尖利的啸声从四面八方冲来,似乎任何一个方位都有雪鬼的存在。

“滚开,噢……”狼女不停地咆哮着,猛地一声重重地哼叫,似乎受了严重创伤。

不行!这样不行!杨感觉到不妙,虽然不知雪鬼的数量和伤亡情况,但娜日娜的情况看来非常危险,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开始缓慢地向战圈外爬动,这一次他非常小心,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声音,动作幅度非常小,犹如鹰爪藤的自然蠕动。

渐渐远离战斗区域,杨开始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外围风雪要小得多,而在狼女所处的位置,漫天风雪几乎要将视野完全覆盖,并且更诡异的是,大团积雪自发地从地上飘起,旋转飞舞着加入战斗的圈子。

难道是雪鬼搞的鬼?

显然,这种环境很适合它们的偷袭。搏杀了这么长时间,杨连雪鬼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狼女的闷哼声再次传来,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杨知道她的忍耐力是非常强的,先前受了内伤被鹰爪藤倒吊都能大声说笑,可是现在却显露出了不支的情形,情况危急!

“出来!不要和雪鬼纠缠,移动作战。”杨大吼。

嗖!一团雪状事物猛地从圈中跃出,撞向暴露身形的杨。杨连滚带爬避过敌人,但是动作还是慢了,右肩被对方擦了一下,大片皮肉犹如被最锋利的刀片扫过一样,瞬间脱离身体。

呼!狼女像奔雷般从风雪圈中跃出,人未到,手中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猛地掷来,狠狠地砸在正要追杀杨的雪鬼身上,砰地一声,激起满天鲜红的血花,两个雪鬼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

狼女的身后,响起凄厉的叫声,三团白雪状怪物发疯一般杀来,它们的周围飘舞着急旋的雪花,生成小股的风暴。

狼女大步跃到杨身边,一把抄起他骂道:“找死啊,谁让你说话的……”

杨急忙提醒:“后面……”

狼女顾不上转身,一只手抱着杨,一只手掌猛地向后面击去。嗤嗤嗤的尖利声音响起,狼女坚硬的巨掌不知被什么东西绞得血肉模糊,但也成功将一团雪花击退。

“你把我扔出去,东北方位,有多远扔多远。我往南跑,你往东跑,要有雪鬼追我,你正好可以近路杀死它,明白了没?”杨急声道,这是他刚刚想出的一个主意,有危险,但不得不尝试。

狼女略加思索,明白了杨的意思,他这是要用半圈战术诱杀雪鬼,可是他作为一个诱饵,无疑会很危险。

“乖乖别动,不要管闲事。”狼女蛮横地拒绝了他的主意,说完,大声吼叫着冲向包围过来的漫天雪花。

这个笨女人!以前已经够笨,没想到变身狼人后更加笨蛋。杨暗骂,不过现在他被夹在狼女腋下,想要反对也无能为力。

灰色的雪花再次将杨的视野完全占据,此时视觉和听觉都不怎么管用,他只有靠身体的本能综合感觉战斗情况。

雪鬼的数量应该不是很多了,虽然娜日娜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不过之前他的大喊还是起了作用,杀死两只雪鬼后,狼女的负担明显减轻不少。

不过,这一次的战斗依旧艰苦,因为狼女还要保护杨的安全。很快,她的身体又增加了几道创伤,一些咸湿的液体从狼女的手臂流入杨口中,杨甚至能感觉到她躯体每一下的疼痛颤抖。

“***,把我放下来,你逃命吧。要不然两个人都完蛋。”杨怒道。

狼女没有回应他,不过有只雪鬼却是闻声而来,一道尖锐啸声就在杨耳朵不远处响起。杨几乎已经感觉到利刃刺入身体的痛苦,可是这只是假想中的感觉,狼女中途拦截下这头冒进的怪物,用巨掌硬生生掐断了它的脖子。

就在这时,风雪弱了下去,并且越来越弱,他们已经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的事物。

雪鬼尖利地叫着,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它们的能力需要借助自然的威力,否则效果必定大打折扣。

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失去向上的引力般,纷纷坠落,厚重的雪幕渐渐稀薄,杨甚至已经看到了雪鬼的模糊身影,站立着的怪物只有五个。

这些雪鬼体型很娇小,大概只有一米高,浑身**,皮肤雪一样白。

“混蛋,该我教训你们了。”狼女咆哮着冲向雪鬼。

雪鬼凄厉地尖叫,毫不示弱,夹裹起大片的雪花犹如一颗颗炮弹型的雪团一样,砸向狼女。

狼女的战斗方式很简单,迅猛的速度,强悍的力量,让她不需要选择任何复杂的花样,她只是这么一冲,一抓,一撕,就能将一颗雪团撕成红色的血块。

风雪终于停了,没有了隐藏身形的战术后,雪鬼的攻击完全是自寻死路,但它们义无反顾地前冲,根本不顾及自己或者同伴的死亡。

最后一个雪鬼趁着狼女的疏忽,用自己薄如利刃的手掌插入对方的腹部,狼女吼叫震天,一把将雪鬼提了起来,然后重重砸在地上,不等雪鬼直起身体,她的大掌狠狠砸下,砸碎了雪鬼的双腿,然后巨掌不断起落,将这个倒霉的雪鬼砸成肉泥。

“好了,停,停,停,它已经死了。”杨大声阻止着狼女的疯狂。

狼女低吼一声,凶狠的目光瞪向干预者。实话说,这种犹如野兽般的目光再配上她丑陋的狼头,确实让人惊悸。

杨放缓语气,柔声安抚道:“好了,不需要生气,我们的敌人已经死了。你受伤了,得马上休息。”

狼女将脑袋猛地摇晃了几下,这才平静下来,半响,她沉声道:“怎么?我的残忍是不是让你害怕了?这就是狼人,残暴、嗜血,无恶不作。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当成怪物?”

“别胡思乱想,你刚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谢你。”

狼女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一头狼的笑容很恐怖,但杨却从中看出了悲哀。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还是把我放下吧,我去看看那些雪鬼的尸体,也许能找到什么包扎你的伤口。”

狼女没说什么,将他放了下来。

杨其实也是没话找话,之前他已经看到雪鬼是根本不穿任何衣物的,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来到那些被积雪覆盖大半的尸体面前翻找着。

这一次,杨终于看清了雪鬼的模样。这些曾经是人类的生物,已经变异得和人类大为不同。它们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毛发;它们的皮肤呈现着一种不正常的白色,仿佛得了严重的白化病;它们身形佝偻,脊椎以一种夸张的弧度弯曲着,并且杨结合先前的战斗发现,雪鬼的背部拥有可怕的自由弹性,可以任意向任何角度扭曲,在风雪掩盖下,它们往往将自己卷成一团,以减小敌人发现的可能。

至于雪鬼的脸部,也和正常的人脸差别很大。它没有鼻子,鼻子部位只有一片可掀起来的肉膜,肉膜下面是两个小孔,大概就是用以呼吸使用,这种进化有利于雪鬼长时间躲藏在积雪中,而不会被冰雪涌入发生窒息。

雪鬼的嘴是尖锐的锥形,那种凄厉的尖叫就是这种器官发出的,杨猜测它可能是一种互相联系的信号,也许雪鬼有它们自己的语言。更加大胆的猜测是,这个器官和它们操纵风雪的能力有极大关系,或许是某种次声波振频发生器?

还有眼部。雪鬼的眼睛已经产生某种退化迹象,雪山的环境对敏锐的眼睛是一种伤害,虽然因为辐射云的缘故,光线并不是很强,但偶尔的雪地反光,对生物的伤害也是严重的。不过可能也正因为大部分时间的光照可以承受,所以它们的退化并不明显,雪鬼的眼睛只是缩小了一些,眼珠深藏在眼皮下,通常只露出一条缝。

最为古怪的是它们的手掌,雪鬼的手乍看和人类相似,但仔细一瞧,却发现怪异莫名。它们同样有十根手指,却是一样长,不分长短,而且从手指根部开始到指端,变得越来越薄,像一把锋利的铲子。它们没有指甲,但是手指的硬度非常可怕,不输于金属器物,这是它们可以对狼人坚硬的身体造成伤害的原因。

第十章 有代价的能力

寻找包扎物的杨,自然一无所获。而娜日娜其实也并不需要处理伤口,狼人血统虽然只是部分传承了狼人的力量,但强悍的体质和变态的自愈能力还是保留了下来。

等杨回到娜日娜身边时,她大部分伤口已经自动止血结疤。

不过狼女的气色并不好,她的身体极度虚弱,一种看不见的创伤正在她体内肆虐。

“我救了你一命!”娜日娜直截了当地开口,不过她的声音同样带着无力感。

杨点点头:“是的,非常感谢。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这种谢意。”

“是吗?那你报答的时候来了。我会有一段昏迷期,这段时间希望你能保护我,并走出这座雪山。”

杨有些为难地道:“我……不认识路,而且食物很难找……”

在狼女的鄙视目光中,杨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他一咬牙,沉声道:“好吧!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除非我死,否则你一定安全。”

狼女用绿色的眼睛看了他半天,才说道:“从这个方向往东走,翻过两座山,就能进入玻璃石戈壁。我不需要食物,你只要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就行。在雪山的一些高崖悬壁处,会生长着一种变异雪绒草,它们味道不是太好,但可以放心食用。”

说完这些话,狼女已经虚弱得只能瘫坐在雪地上。

杨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这种伤势并不适合长距离运动,既然能找到食物,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山洞先养好伤。”

“别废话。有什么伤势是狼人承受不起的?你如果嫌我是个累赘,可以随时把我扔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笑着缓和气氛:“如果你主意已定,那么我们就上路吧。不过,你可以再变身回去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背着你赶路,这样方便一些。”

狼女低声喘着气,虚弱的感觉已经让意识开始出现模糊,但是她仍然挣扎着大声道:“混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混蛋,我哪怕死也不会选择觉醒能力。不能改变了……以后也只会是一个怪物,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说完这些,狼女缓缓躺倒在雪上,陷入毫无知觉的昏迷。

杨叹口气,弯腰试着抱了抱她。半身**的娜日娜体温很高,触手一片火烫,她的重量可能超过八十公斤,虽然能抱起,但很吃力,如果就这样赶路,恐怕累死也走不出多远。

变身后,娜日娜的身体至少增重了二十公斤,真是不可思议,但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眼前,让杨不能不信。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解掉狼女胸前那件已经破烂成累赘的胸甲。这件护甲原本已经在雪崩中遭遇重创,后来又被变身挤压得完全失去原形,它已经毫无利用价值。最重要的是,脱去这件累赘后,狼女立马减轻了十公斤。

现在,娜日娜的身上,只剩下了包裹胸前的内衣和下体的一截已经破烂不堪的过膝皮裤。

“抱歉,你先委屈一下吧。”说完,杨提起她的左脚,拖拽着向前行去。

…………

任务要比想象中艰巨。首先,狼女的体重对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在雪地中行走,深一脚浅一脚,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还要带着一个重量级人物。这个负担险些将二人都拖垮。

用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杨估计走出顶多不到三公里,这个事实让他感觉很抓狂。按照娜日娜所说的情况,出山之路大概还有二十公里,他以为一天时间足足够,可是现在看来,这可能成为一种奢望。

其次,娜日娜口中的变异雪绒草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食物。

杨费劲地登上一处小山峰,在背风的崖壁仔细搜索,果然找到不少高度在15-40CM的灰白色植株,这种植株有着白色的绒毛,远看就像盛开的白色花朵,但是一点都不漂亮。

杨挖出一株,摘下它的枝叶尝了尝,除了略微苦涩一点外,倒也不难吃。但是很快,他的舌头开始隐隐发麻,口腔粘膜似乎被一种高温物质烧伤,竟然生成了溃疡。

他不敢再吃,仔细打量这些奇怪的食物。

单从周围环境来说,雪绒草确实是一种坚强的植物,它们在最严寒的气候、最险峻的地方生长,并且,它们的根部很短,根本没有能力扎入雪层下的土壤中,换句话说,它们就长在虚浮的雪上。

虽然,积雪可以为它们提供水分,但是植物需要的矿物质又从何而来?

杨注意到雪绒草遍布全身的白色小花。这些像从壳中炸开的棉花一样的东西,似乎有着很强的吸附性,在它们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层密密的灰尘,他试着将灰尘弹掉,但是很快表面又聚集了一层灰色,这些应该都是被绒毛吸附而来。难道雪绒草是从空气尘埃中提取营养物质?

如果推测成立,那么就可以很好地解释雪绒草为什么会导致自己口腔受伤。它的体内一定聚集了大量的辐射颗粒,自己竟然想以这样的东西为食,无异于生吃核物质,简直就是嫌命长。

狼女难道不知道实情?如果她早清楚真相,那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自己这个保护者出了问题对她有什么好处?

压下心中的疑虑,杨决定不再采摘雪绒草,他感觉自己的体力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说来也古怪,自从被鹰爪藤注射毒素后,他反而精力充沛,虽然肚中依然饥肠咕噜,但已经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依据这些天得来的经验,杨观察着光线的强度,应该是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间,看来今天绝对走不出雪山了,那么必须尽快找一处洞穴以躲避黑夜的危险。

还算运气,他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处满意的洞穴。杨看中它有两点,一是足够隐蔽,二是洞壁有着冰棱,可以提供水源。

用老办法,他得到了十几滴相对干净的饮水,自己喝了一大半,又喂了狼女几滴。

也许是冰冷的水的作用,狼女醒了一会,但是她的意识显然很迷糊,呢喃道:“……我不想……变怪物……不想……怪物……我不要……不要能力……”

说完不久,她又沉睡过去。

杨看着她非人的模样,半响,自己叹了口气。说实在话,他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没有任何好感,可是偏偏娜日娜却救了他的性命,这让他非常矛盾,帮助这样邪恶的人,真的符合自己的道德准则吗?

可惜记忆已失去大半,他不知道往日的准则是什么,只是目前,既然承诺下来,就一定要去做到。

……

一夜平安无事。只是杨承担着两个人的安全重责,不敢稍有懈怠,守在洞口小睡了一会,几乎没怎么合眼。

天蒙蒙亮,杨就开始准备工作。他用力踹下五截两米长、手腕粗的冰柱,然后脱去自己的皮衣,拆开线头,整个展开,用里衬揉成的绳索将冰柱牢牢绑住皮衣下面,做成了一架简单的雪排。

将狼女费力地搬到雪排上,试了试,发现她的个子实在太大,一件皮衣制成的面积连半截身子都放不下。

无奈之下,杨犹豫了一会,还是将狼女的破烂皮裤扒了下来,拆开,用冰棱扎穿几个小孔,将它和皮衣用绳子连接在一起,这样总算能放下她的大半个身体,雪排才算告成。

拉到洞穴外,杨拖拉着试行了几十米,感觉还可以,绳索绑得足够结实,皮衣也比较牢固,雪面的摩擦力也不算大,完全可以承受狼女沉重的身体。

杨轻声对昏迷的狼女说了声“出发”,拉着雪排向茫茫无际的灰色前方行去。

第十一章 水晶河(上)

水晶河是雪兔镇的居民为雪山附近一条巨大冰川起的称呼。一百多年前,这个冰川被称作彼得耶夫冰川。

当然,那时的地质学家如果有幸活到今天,肯定不能一下子找到它的位置,因为一百年来,这条近三十公里长的冰川已经向东飘移了十几公里,几乎整个移出了原来的位置。

杨带着昏迷的狼女在雪地艰难地行进,翻过了两座山,出了一道狭窄的山口,就看到了美丽如梦幻的水晶河如倒挂银河从山顶倾泻而下。

疲惫不堪的杨决定在河边休息一下,穿过这道巨大的冰川,应该就算是正式出了雪山的范围。

他将昨天晚上过滤好的水凝结成的小冰块放入口中慢慢吮吸,又给狼女喂了一颗。狼女呻吟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我……没有完蛋吗?”她的声音沙哑,但已经没有了昨天的虚弱,精神看起来不错。

“我说过,除非我先倒下,否则你一定会平安无事。”杨喘息着说。拖着一百多斤的东西急行十几公里雪路,说不累那纯粹是假的。

狼女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半响问道:“你没有进食?找不到雪绒草?”

“找到了,但是它有辐射污染,不能吃的。以后你也要小心。”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吧。

狼女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杨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伤好些没?”

狼女将目光转向别处,答非所问地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把我扔在什么地方。”

“怎么会。”杨苦笑:“如果我准备抛下你,就不会答应你。对了,你真的不能再变回去了?出了雪山我们可能很快会见到别的人,你这样子不太合适。”

狼女猛地扭头瞪了杨一眼,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很丑陋?那你立刻滚蛋,我不需要你了。”

“别误会,我是好意,只是担心别人会对你有恶意。”

狼女恶狠狠地看着他,但杨一脸平静,根本不畏惧她吃人的目光,半响,她自己先泄了气,自嘲道:“我以后都会是这种丑样子,再也回不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荒原奇形怪状的人类多得是,我这幅模样并不算什么,起码还有点人样子,不是吗?”

她的话中充满自暴自弃的绝望和无助,杨听着有些难受,迟疑道:“也许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你,能告诉我一下大致情况吗?”

“没用。这是获得能力的代价,强大的力量不是人类该拥有的东西,想拥有就要付出。我的觉醒能力只允许十天使用一次,如果强行再次变身,后果就是永远沦为狼人之体。说起来,这种能力的副作用还算不上什么,有的力量甚至使用一次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有的能力有可怕的污染性,它会将你变成人见人厌的垃圾。”

这是杨第一次听说新世界的详细规则,有些惊诧,有些懵懂,他想了想问道:“你说的这种超能力,是每个人都会拥有吗?”

狼女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荒原上,只有那些真正强大的力量,才有资格称为超能力。如果连垃圾能力都算的话,那么很多人都有一手,可是那些能力有什么用?废物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杨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想起自己可以免疫鹰爪藤的毒素,那么,是不是也算拥有了一种能力呢?

他很想问一下自己的这种能力算不算特殊,可是看狼女萎靡的神态,随即打消了念头,在别人悲伤的时候,最好还是少说题外话。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杨问道。

狼女试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虽然脚步有些漂浮,但伤势看来已经没什么问题。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沉默片刻,低头说道:“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怎么这么说?我答应过你一直会照顾你到伤势复原再离开的。”杨不知道这个神经异常的女人又发什么疯。

“你早就迫不及待想扔下我不管了吧?好,现在我让你马上滚蛋,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你这个骗子。”不知是什么话刺激了她,狼女暴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嘶声怒叫。

杨怒气上涌:“警告你,如果嘴巴再不干净,我真会把你丢下不管。”

“滚蛋,快滚。明白告诉你吧。其实我没想过活着走出雪山,我以为你一定会扔下我不管。还有,野生雪绒草虽然可以食用,但只限于少数异种,大部分都是可以立即致人死命的可怕杀手。我根本没存什么好心,你没挂掉算你走运。”狼女语气平静地说出残酷的事实。

或许早有心理准备,杨诧异多过震怒,他觉得自己实在理解不了这个女人的思维,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狼女怒声道:“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我不相信你的承诺。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好了。”

“我说过要带着你走出雪山!”

“一句话而已,任何保证在荒原都是不值钱的。”

杨失望得不想再说什么,点点头,沉声道:“好吧。那么,咱们两清了,这里已经是雪山边缘,我也基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告辞!”

说完,转身走上冰面,向河对面行去。

娜日娜张口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她看着杨的身影渐渐远去,痛苦地闭起了双目。

………………

杨在冰面上狠狠地摔了几跤,支撑身体的手掌被摩擦得血肉模糊。但这不算什么,郁闷的是他的内心,杨感觉一种无法宣泄的情绪憋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异常难受。

该死的女人!不可理喻的生物!

杨使劲摇摇头,将娜日娜的影子从脑海排除。

这条冰河非常宽阔,而且在前方还绕着山谷拐了两道弯,杨走了一千多米才算看到对岸的景况。

依然是灰茫茫一片,出了雪山后,是一片不知尽头在哪里的雪原。曾听狼女说,这片雪原并不辽阔,大概半日时间就能走出去,然后进入玻璃石大戈壁。

不过,那是狼女的归属,杨不准备走同样的路。

他的目标是没有任何印象的一个地方—托木斯,他在白狼口中听过这座城市,那里是白狼商队的大本营,幸运的话,也许可以找到另外的知情人揭开身世之谜。

一阵尖利的哨子声打断了杨的沉思。他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远处奔来一个速度非常快的黑影,眨眼之间,这条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那是一个急速奔跑的人类,他似乎是在逃命,惶急的表情充满恐惧,口中含着一只长长的哨子,一边奔跑,一边鼓气吹着,哨音中都充满压制不住的焦急。

杨从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他的速度比变身后的狼女都要厉害,如果真要以一个标准来衡量的话,他的时速绝对超过每小时100公里。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跑着,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追着他。

等到双方距离不足两百米时,杨终于看到了这个人身后的追杀者到底是什么。

白毛,红眼睛、长耳朵,如果不提它狼狗般大小的身体的话,它完全可以和杨记忆中的兔子对上号。

不过,这种记忆中性情温顺的生物,如今却是杀气腾腾,虽然还不知它有什么手段,但光看逃亡者恐惧至极的神情,已很容易明白它不是好惹的。

糟糕的是,那个逃亡者正向他这个方向奔来。

杨没有伟大到路见不平舍命相救的程度,于是,他立马滚到一处凹地的雪中,让积雪覆盖了自己的大半身体。

逃亡者的目的地是冰冻的河面,依据他不停吹着哨子的举动,杨猜测在那里可能有他的同伴接应。

眼看此人已经离开河面不足百米,而大兔子和他之间的距离整整相差以上距离的两倍,成功逃脱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就在此时,变故出现。

那只兔子突然停止追击,它的嘴巴大大地张开,好像是在用力吸气,在杨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兔子的腹部迅速膨胀,瞬间形成一颗巨大的球形,它的体积足足膨大了五倍。

猛地一声巨响,兔子的尾部发出了两道带着明亮火焰的白色气体,在巨大的喷力作用下,它的身体凌空而起犹如一颗耀眼的白色炮弹,轰地射向前方逃亡者。

逃亡者同样听到了巨大的响声,在那一刻,他的脸色死一样苍白,他猛地驻足,不再留恋近在几十米的河床,而是转过身来,拔出腰间的一把三棱刮刀狂吼着向追杀者冲去。

第十二章 水晶河(中)

即便是高速运动,兔子依然能控制自己的动作。

就在将要和逃亡者碰撞的一刹那,兔子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微小的弧度,落在了他的身后。

但是强大的动能始终无法消除,兔子不得不轻巧地在雪上连续翻滚了几十圈,才算抵消冲力。

而那个逃亡者就没有兔子的身手了,他猛地一下撞空,连人带刀栽在地上,半天才艰难地站了起来,不过看他鼻子和口角流出的大量鲜血,这一下摔得应该不轻。

逃亡者狂吼一声:“人生***就是等死,最多拉个垫被的,老子拼了……”握着刀子冲向兔子。

他的奔跑速度一流,不过看拼杀的架势,实在连普通人都不如。

兔子前腿一踹地,竟然向后直直跳跃了几米远,轻松地避过了对方笨拙的攻击。它的嘴巴张了开来,不过这次没有吸气,而是露出了狰狞的犬齿,对逃亡者凶狠地嘶吼着。

杨看得暗暗心惊,这样长而粗大的牙齿,兔子绝对是凶悍的肉食生物。

逃亡者没有被吓倒,事实上他应该是出离了恐惧,他再次扑向敌人。

这次兔子没有避让,它后腿用力踹地,身体腾空而起,同样扑向逃亡者。

两个亡命之徒凶狠地撞在一起,然后就是牙齿的撕咬声、刀子的割肉声、人类的惨叫声,不片刻,惨叫声归于寂静,只剩下兔子低低的嘶吼声。

过了一会,又增加了一种声音,野兽啃食尸体的声音。

弱肉强食,想不到人类会重新堕入残酷的自然法则中。

杨紧咬牙关,一种兔死狐悲的愤怒让他几乎冲出去和兔子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这种愚蠢的冲动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沉默地隐伏着,不知过了多久,再听不到任何异声,杨活动几下快要冻僵的肢体,慢慢站了起来。

来到惨烈的搏杀现场,地上除了一只哨子、几根粗大的骨头和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再看不到任何事物。这就是一个鲜活生命曾经存在的仅有证据。

捡起哨子,轻轻擦去沾染的鲜血,杨的心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前路在何方,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也许哪一天他也会如同这个人类一样,被不知名的怪兽吞噬。

更可悲的是,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死亡,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几声尖利的哨子在远处响起,哨音和逃亡者的一模一样,他的同伴出现了。

迟疑了一下,杨吹响了哨子。很快,那些哨音越来越近,不久,在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一群身披白色兽皮的人类。

这些人大概有七八个,为首一个光头大汉粗眉楞眼,宽阔的脸盘,高耸的颧骨,以及黑发黄肤,显示他可能有蒙古种的血统。

光头大汉先查看了现场情况,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杨,皱眉说道:“长腿死了?你怎么得到他的哨子?陌生人,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杨不欲惹麻烦,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光头大汉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如果不是你吹哨子,也许我们要找到很远。作为感谢,我提醒你一句,赶紧离开这里,因为待会可能会有多达五个群落的雪兔经过。”

杨感觉这个大汉是个比较热心的人,于是硬着头皮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能不能向几位求助一些食物,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已经知道食物的珍贵,可是他实在饿极了。

这几个大汉腰间都绑着两块黑乎乎的面包,虽然已经冻得硬邦邦,但是看在饥饿的杨眼中,那就是世间最鲜美的食物,几乎让他口水不能自抑。

几个人发出轻微的嘲笑声,光头大汉没有笑,不过神情很是为难:“抱歉,这是我们仅有的口粮,大家玩命工作一天,就是为了赚取这两块东西来养家糊口,所以……我很抱歉。”

杨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恕我冒昧了。兄弟,你们干的是什么工作,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光头大汉叹了口气,指指地上的血迹道:“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干,太危险,出一个意外就是长腿这样的下场。”

“哈哈,还有什么比饿肚子更可怕的呢?”杨的玩笑引起众人的一阵大笑,看来他们深有同感。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给你讲一下,你再考虑要不要干。山那边有座雪兔镇,你听说过吧?雪兔镇有两大特产,雪绒草和雪兔皮,靠着这两样宝贝,不少老爷发了大财。而我们几个就是为老乔伊干活的,他为雪兔镇最大的行脚商桑托斯老板服务,提供最优质的雪兔皮……”

听了光头大汉一顿解释,杨终于明白,这些人原来就是所谓的雪兔猎人,而他们捕猎的东西,就是刚才那种可怕的兔子怪物。

至于如何捕捉,自然不会是长腿那样的生死搏杀,这些汉子虽然不畏生死,但养家糊口的重任也不允许他们随意将生死置之度外。

“怎么样?你还是想干吗?”

杨点点头:“请帮我引荐一下,谢谢!”

光头用粗大的手掌重重拍了杨**的胸膛一下,满意地道:“不错,很强壮,也许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巴图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老乔伊要发火了。”一旁的小兄弟提醒道。

“好,咱们走。兄弟,跟上我们,我带你去见那个吝啬的老财奴。”光头豪爽地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沿着河床向上游行去。

水晶河是一条沿着山脉蜿蜒而下的大河,一年之中大概有八个月是结冰期,它的源头是雪山峰顶融化的积雪,无数雪水汇聚成小溪,再由几十条小溪汇聚成大河的上游—望月湖。

据那个光头大汉—巴图说,他爷爷小的时候,曾经真的在望月湖见过月亮升起的美丽景象,那时候,很多人都有幸见过。但是这些年,雪山上空的灰云似乎更加浓厚,再也没人见过月亮的样子。

杨听着巴图的絮叨,若有所思,按照常理来说,辐射云是会随着时间的累积,慢慢稀薄终止消失,这是地球自身的净化作用的结果。

但是如果巴图所说为真,那么就表示几十年前雪山附近的辐射云是比较稀薄的,可是几十年后反而更加浓厚,这或者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就是别的地方的辐射尘埃汇聚到了雪山上空。

先不说如何造成这种情况,让杨感觉有些兴奋的是,他从中得到了一个极为有用的信息:某些地方或许脱离了辐射的影响,甚至已经开始了文明的重建。

老乔伊并不在望月湖,而是在离冰湖不远的望月峰的山口。

这里同样是冰川的必经之路,也是猎人们狙杀雪兔的主战场。

巴图将杨引荐给老乔伊,并竭力称赞他的强壮和耐寒能力。那个长着钢针般灰白头发的老家伙,用一种挑剔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了杨几遍,开口道:“新人一天一块面包,干不干?”

巴图有些生气道:“老乔伊,这可不够厚道,原来都是两块面包。”

老乔伊尖声道:“不想干可以滚蛋,镇子外面有的是流民要卖命。***死长腿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要是捕不够五只,明天你们这些家伙的面包都要减半。”

巴图不敢再争辩,将征询的目光看向杨,杨点点头,低声道:“行,我干。”

老乔伊嘲笑似地歪了歪嘴,吩咐道:“既然是新人,那你就做长腿的工作。巴图,具体怎么做你告诉他。至于面包,老规矩,干完活再给。能不能吃到,就看你活干得漂亮不漂亮了。”

巴图将杨拉到一边,将任务内容告诉他,又仔细地嘱咐他有关细节。

简单来说,杨的工作就是引怪,诱饵是一只杀死的小雪兔和他自己,他必须在暴怒的成年雪兔将自己撕碎前,成功逃到河面上,然后借助倾斜的冰川滑落到猎人们在望月峰口准备的包围圈。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出力了。捕捉雪兔是一件技巧活,需要长期锻炼才能具备相关技能,杨这个新人无疑还不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第十三章 水晶河(下)

成年雪兔体型健壮,有搏杀人类的力量,但是它们的幼仔很弱小,此刻,在杨手里的这只小雪兔就不超过婴儿的拳头大小。

这是只已经死亡的雪兔。它的毛皮被整块揭去,身体满布利刃切割的伤痕,动脉血管也被割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出血量最大。

雪兔有着敏锐的嗅觉,它们可以分辨三千米外的气味。幼兔的血液,绝对能刺激得它们发疯。

不过相应的,作为诱饵之一的猎人自然也分外危险。

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浅黑色的皮衣,这是好心的巴图借给他的护甲,据说可以抵挡雪兔的利牙和锋爪。

不过杨更在意的是它作为一件衣服的用途。这件据说是变种蜥蜴皮制作的衣物,虽然破烂,但足可以裹身,他终于告别了赤身**的尴尬局面。

小雪兔的尸体在手掌中冻得像冰一样寒冷,杨努力抽抽鼻子,根本闻不到任何异味。他简直有些怀疑猎人们对雪兔的描述是不是太过夸张,不过,巴图的唠叨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杨不得不加倍小心。

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应该就是巴图所说的雪兔聚积的危险边缘,如果贸然闯进去,恐怕长腿的命运就是自己的下场。

虽然同为“诱饵”,可是杨不认为自己有长腿的奔跑能力,长腿因为自信而死,那么自己就只能依靠小心谨慎来保护自己。

杨从皮甲中拿出一叠缠绕在一起的细丝,慢慢地展了开来。这种由不知名植物制成的细丝坚韧牢固,全部展开可以长达五十米,他将一端绑在小雪兔身上,然后找了个地方,将雪兔轻轻放在雪上,自己拉着细丝的另一端后退到一处雪坡的后面。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雪兔是一种凶猛而又胆怯的生物,它们异常谨慎,每到一个新环境,都会提前观察有没有危险征兆,如果不小心惊动,它们绝不会选择踏入这个地方。

不知等了多久,四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雪花从天空飘落,不一会就越下越大,很快将杨变成了一个通体灰白的雪人。

除了偶尔扫一下脸上的雪花,杨一动不动,他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放有小雪兔的地方,虽然那处地方已经完全被新雪覆盖。

视线中,一道灰影闪过,杨拉着细丝的手掌猛地感觉绷紧,然后又松了开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杨扔掉细丝,转身没命地向后面狂奔。

他紧记着巴图的一句话:什么都别看,跑,跑,跑,这样才能活命。

一时间,杨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奇、恐惧、惊慌什么的情绪,都不再存在,他只知道亡命地跑,跑向那个可以生存下来的地方。

跑出大概有三十多米,杨就听得身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那吼声在山谷间回荡不已,令人胸口发闷,头脑发晕。

吼声才刚响起,野兽飞速践踏积雪的嚓嚓声已经向他这个方向移来。杨亡魂大冒,一阵翻滚,直接从雪坡滚了下去,然后手脚并用,飞快地爬起来,继续亡命狂奔。

两百多米迅跑下来,杨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气息不稳,饥饿的力量摧毁了他的耐力。后面的践踏声、嘶吼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来临的计时钟声。那头雪兔就象杨脖子上的一个绳套,越收越紧,但却欲摘不能。他无法想象,雪兔在抓住自己之后是剥皮还是抽筋。

这个时候如果老乔伊再让杨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干。可是一切都晚了。

杨只能爆发自己身体的极限,和雪兔得自天地之间的超常体力、速度较量。

突然,后面猛地响起一阵刺人耳膜的抽气声,杨想起追杀长腿时那只雪兔的异状,知道如果让雪兔完成喷射,那么自己立即就会被追上撕成碎片。

他立马掉了个方向,发足狂奔,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杨默数1、2、3,三秒刚数完,他转身又向原来的方向狂奔。

同时,他的眼角瞥到那只雪兔沿着先前的方向飞速划过空气,坠落到了别处。

还没等他高兴,抽气声再次响起,杨终于升起绝望的念头,这一次雪兔离自己不过三十米,如果改变方向,就再没有希望跑到冰河边了。

那样的话,迟早也会被雪兔追上。

拼了!杨一狠心,对后面的声音不管不顾,鼓足余劲向目标地奔去。

砰!剧烈喷射的轰鸣声响起,杨的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离开冰面起码还有一百米,来不及了。

几乎已经感觉到雪兔利爪的刺骨寒冷,杨闭起眼睛,任由双腿做徒劳的挣扎。

一股巨力撞击在杨的背部,依靠推力滑翔的雪兔和他撞了个正着,他被撞得摔向前方。危急时刻,生存的**让他不甘放弃,杨勉力睁开眼。

咦,怎么回事?他看到水晶河那巨大的冰川边缘就横挡在他面前,距离不过七八米远。

刚才几秒钟他竟然跑过了将近一百米的路程?怎么可能那么快?

但是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杨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几个跟头,他干脆不再站起来,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跃上冰面。

冰川斜斜向下微有坡度,杨跳上去,在溜滑的冰面歪七扭八地滚了几圈,根本无法直立身体。

不过他也无意站起来,依照巴图指点的技巧,杨躺倒在冰面上,借冲劲向下滑去。

后面,暴怒的雪兔嘶吼着跳上冰河。但是它的利爪对于坚固的冰面无能为力,不仅没有为它提供向前的力量,反而几次险些滑倒,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它干脆也照方抓药,坐上了天地间少有的巨大滑梯。

一转眼,数百米就滑了过去。冰川的冰面不象滑冰场的冰面那样平整。起伏不定。杨一会升上凸处,一会滚下小沟。在冰面上连滚带摔,身子象是要被摔成无数块。在这样的速度下,他已经完全不能自主,象是传送带上的一件货物。

雪兔的情形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却仍然吼声连连,穷追不舍,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仇恨胀满,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但由于它同样无法在冰面上行动,只凭滑行,兽和人之间的距离于是一直不远不近,杨无法甩掉雪兔,雪兔也无法缩短这个距离。

杨没有被蜥蜴皮甲保护的地方,不断地被锋利的冰棱划出道道血口,尤其保护头部的双掌,几乎血肉模糊。

不过比起雪兔来,他无疑要好得太多。蜥蜴皮拥有优秀的坚韧性,有些荒原人甚至用它来防御火药枪的子弹。在这种优良护甲的保护下,杨虽然看起来满身鲜血,其实伤势并不重。

雪兔却是倒了大霉。雪兔皮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皮料,但是它的珍贵是体现在耐寒和防辐射方面,本身皮质并不算特别坚固,这种毛皮无法抵挡锋利寒冰的切割,于是,雪兔身上不停流淌的鲜血,在晶莹的冰面上划出一条可怖的红线。

此时杨的危险全在另一个方面:他的耳边风声呼呼直响,速度已经快过纵马驰骋的速度,而且越来越快。照此下去,即使他侥幸滑过这长长的冰面,也会象抛石机上的石头一样飞出去掷向山崖,摔成肉浆。

他费劲地从怀中掏出一把连鞘匕首,拔出匕首,用锋刃紧抵在冰面上增加着磨擦力。一时间冰屑乱飞,他的手腕也很快酸胀起来,痛苦地几乎要断掉。

后面那只雪兔则连翻带滚,用粗糙的毛皮磨擦着冰面。就这样又滑过一百米、二百米……

远处终于传来哨子的声音,杨精神大振,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拐过一道山壁,哨子的声音顿时响亮起来,杨已经瞥到前面的一块突出巨石上站满了猎人。

他们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投枪和绳索,锁定杨和雪兔的位置。

嗖嗖嗖,十几道投枪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深深扎入杨和雪兔中间的冰面上。雪兔根本无法刹住身体,轰地一声撞在精铁铸成的投枪上,然后高高弹起,竟然落到了这排投枪的后面。

这一下撞击使雪兔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是也成功使它的速度慢了下来,雪兔稳住身体后,后腿用力一踹,跳到了半空。

在巨石上的巴图大喊:“快扔套绳,它要喷射。”

一个小兄弟准确地扔出了绳套,但是他显然低估了雪兔喷气时的力量,绳套束住雪兔后,只听砰地巨响,雪兔依然喷射冲向前方,而这个倒霉的年轻人惨叫着被从巨石上硬生生拉了下去。

雪兔的目标依然是杨,舔犊之情人兽共有,它已经认定杨就是杀害幼兔的凶手。

在前面,有三个人对杨扔出绳套,有一只套住了他的腿部,然后用力一拽,迅速向下游滑落的杨只感觉左腿想要被撕下来似的痛,然后身体改变了方向,斜斜飞向岸边。

谁也没有想到雪兔竟然还能杀来,迅速飞来的雪兔凌空一口咬住皮索,跟随杨一起掉在岸边。

巴图大骂了一声,跳下巨石,快步奔到跟前。

杨已经和雪兔扭成了一团,奄奄一息的兔子依然不改凶性,嘶吼着张开嘴巴要将杨的脖子咬断,杨用膝盖和一只手掌勉力抵着它的胸,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命砸着兔子的脑袋。

“死东西!”巴图吐了口唾沫,上前,用粗壮的胳膊夹着狗一样大的脑袋,一扭。

咔嚓!完事!

杨呼呼喘着气,他抵着雪兔的手掌和腿部已经完全麻木,巴图费了老大劲,才把他从雪兔尸体下面拉出来。

“老弟,干得不错。”

杨心有余悸地道:“要……要是早知道这么危险,我真不会干。”

巴图呵呵笑:“人饿极了什么都会干。不过你放心,这次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一般没今天凶险。”

杨摇摇头,不再说话,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巴图一手将他抱起来,大步走向那边的人群。

巨石上,老乔伊正在发火。今天的漏子出的实在有点多,这一次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临收网时,却险些被雪兔逃掉。

“***一群笨蛋,废物,投枪都插不好,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问题出在那一排投掷的铁枪上,准确的说是其中一支。发出投枪的猎人显然还差点火候,投枪并没有插稳,这导致雪兔撞击后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重伤或昏厥。

不过,老乔伊已经失去了发泄愤怒的目标,那个猎人正是后来放出绳套,结果被雪兔拽下去的倒霉年轻人。在不远处的山崖边,年轻猎人正泡在一滩血污中。血泊正在不断扩大。

杨看向巴图,巴图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头:“没救了。”

“你,过来。”老乔伊的声音传过来,他指着杨。

杨走了过去,老家伙点点头说:“不错,你今天的工作完成了,黑猪,给他发一块面包。”

在他的身后,铁塔般站立着两个背着猎枪的大汉。这两个身穿破旧工装外套,高大魁梧的壮汉身兼保镖及出纳的任务,其中一个黝黑壮汉听到老乔伊的命令后,打开脚下的蛇皮口袋,掏出一块硬邦邦的面包,扔给杨。

“明天你继续来,给你两块面包。”

杨点点头,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退了下去。

第十四章 生存挣扎

出了人群,他迫不及待地将面包塞入嘴里,吞咽了没几下,就被干硬的食物噎得剧烈咳嗽起来。

杨急忙用手掌捂住嘴角,避免宝贵的碎屑掉落地上。

一只漆皮已完全掉光的军用水壶递了过来,杨转头便看到巴图宽厚的笑容。

“喝点吧,虽然不是干净的水,不过也是反复煮沸过的,能喝。”巴图说。

杨感激地笑了下,喝了两口,酸涩的味道却让他品出了甜美的滋味。他将面包递给巴图,巴图大手一拦,粗声道:“干什么,这是你用命换来的东西,你吃,我有。”

杨不再坚持,小口小口啃了一半,然后将半块面包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皮甲先借我用几天,到时候还你五块面包。”

巴图不高兴道:“不用,我和你对眼,高兴借你。再说我现在做猎手领队,也用不上。”

杨想了想道:“我欠你一条命,不能欠得更多了。五块面包是少,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抱歉。”

巴图无奈道:“那到时候再说,你这人真倔。对了,你说不久就要离开这里,要去什么地方?”

“托木斯,你知道这座城市吗?”

巴图摇摇头:“没听过,不过桑托斯一定知道,回到镇子我帮你问问。”,然后又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很快也要离开雪兔镇,去东边的天堂城。哎,要是咱们能一起就好了。”

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这时,猎人那边传来老乔伊颐指气使的声音:“叫流民们过来打扫场地。你们***抓紧时间休息。”

不片刻,岸边涌上来几十个衣不遮体的人类,他们蜂拥着嚎叫着冲向冰面,有些身体瘦弱者,直接被后面的人推倒,践踏。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犹如饥饿的恶狼,迅猛地扑到冰面上,疯狂舔食着雪兔流下的血渍。

一些人没有抢到有利的位置,只好连滚带爬地向上游扑去,那里还残留着血迹。

几个猎人也跳了下去,他们每个人手中提着一只铁皮水桶,在雪兔滑过的冰面上,仔细地泼洒着雪水。

水马上结冰,在河面上冻成新的冰层。

杨不解其意,过了几日后才明白这是为了掩盖气味。雪兔虽然愚蠢,但嗅觉异常灵敏,如果被它们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这些谨慎的家伙会几天几夜不出窝。

那些游民舔舐干净血污后,上了岸,老老实实地站在老乔伊面前。

老乔伊挑选了其中最强壮的两个人作为候补猎人,这两个幸运儿被安排作为下两场的诱饵。

“千万别靠近他们。”巴图小声嘱咐杨。他注意到杨在打量那两个家伙。

“怎么?”杨疑虑,虽然那两人长得有些奇形怪状,但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荒原上最可怕的就是传染病。看到他们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了吧,鬼才知道那些会不会有问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他们远点。”巴图厌恶地说道。

那两个游民,其中一个在**的胸膛上长满了一团团状如葡萄的紫红色肉瘤;还有一个脖子上生着一大块仿佛凝固岩浆般的粉色息肉,杨猜测应该是辐射污染所致,但也不一定,这个该死的世界很多东西都彻底地改变了。

为了学习猎人们的经验,杨跟随巴图又看了三场狩猎。

第一个游**气很差,他被两只雪兔追赶,没有跑到河边就被雪兔吃掉了。负责侦察的猎人带回来这个坏消息。老乔伊又大大地发了一顿脾气,他的保镖从游民群中再挑出一个相对强壮者作为备用。

第二个游**气稍好一些,他将雪兔成功地引诱到了冰面,不过他的运气到此为止。滑落中雪兔咬住了他的下体,等它们滚成一团来到包围圈时,这个游民的下半身已经和身体分离。

雪兔被捕获,而这个游民的死没人在乎。

第三个游民成了最后的幸运儿。他几乎毫发无伤地完成了任务,并吃到了甜美的面包。

但是他刚吃了几口就发了疯,大声吼叫,见人就咬,猎人们惊慌地跳下石头躲避,老乔伊的保镖端起猎枪给了他一下,游民重重地抛飞出去,躺在冰面上不停地吐出黑色的血。

他的手里还紧抓着半块面包,可是那些饥饿的游民只远远地注视着,没人敢上前拿了吃。

巴图的脸有点苍白,惊道:“污染的能力,还好发现得早。”

在他的解释下,杨了解到这种被荒原人视为“恶魔疾病”的东西。严格说来,它并不算病症,而是异化能力。正如同狼女说的那样,无数人拥有千奇百怪的能力,但是有的可以为人类提供强大的力量,而有的只会带来灾难和毁灭,它们是能力中的垃圾。

垃圾中最恐怖的,就是有传染性的垃圾。虽然并不是所有拥有传染性的能力,都是废物能力,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例外的不超过万分之一。

这种能力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拥有污染性,可以将接触到的人类感染,甚至能将一个拥有强大能力的人变成废物。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老乔伊宣布今天收工。巴图邀请杨和他一起走,他可以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杨盛情难却,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无处可去,于是点点头同意。

两个人走下巨石的时候,一个女游民突然冒了出来,她半裸着胸膛,怀中抱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

“快滚!滚远点。”巴图怒吼。

女游民可怜巴巴地说:“救救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身上包裹着半截肮脏的塑料袋,在她怀里一动不动,也许已经死了。

杨沉默,他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他也在为生存而挣扎。

巴图拽了一下杨,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流民中出现了污染者,谁知道这个女游民是不是还干净。

就在这时,那个孩子瘦小的身体动了一下,嘴里发出犹如小猫般低低的哭泣声。

“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她只要一口吃的。”女游民眼巴巴地看着杨,没有泪流下,也许已经没有泪了。

杨掏出半块面包,不顾巴图的阻拦,扔给女游民。然后掉头就走。

“你疯了?她们根本活不了几天。”巴图生气道。

杨只觉得心中几乎被悲哀和愤怒填满,他不知该向谁发泄这种愤怨,他大力践踏着积雪,发疯般地闷头向前急走。

巴图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认真道:“好了,老弟,我知道你心肠好,可是你根本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小孩也许是女人从什么地方拐来的,面包只会被她吃掉。就算是你认为的那样,半块面包能救活她们吗?看看那些见鬼的游民,他们之中很少有小孩和女人,为什么?因为她们是弱小者,不仅抢不到食物,有时还会被其他人吃掉。”

杨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抱歉,我太冲动了,但不是对你生气。”

巴图笑笑:“我知道。其实要不是我也有一个小家伙等着吃饱肚子,或许同样会给她。”

杨强笑道:“我想巴图大哥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哈哈,那当然,她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最聪明的孩子,我的高娃一定会成为天堂城的正式公民。”

………………

巴图有一个梦想,就是让自己的女儿高娃成为天堂城的公民,从此可以享受干净的纯水和足够分量的配给粮。

但这首先需要一笔钱,天堂城推行一种金属货币,这种货币可以用等价的物资换取。

巴图说,这笔钱是鉴定费,用来支付天堂城的专业机构鉴定你的身体是否受到感染的费用。

不过,它只不过是第一道门槛。鉴定通过后,巴图还需要为城市完成很多任务来积累贡献度,只有贡献度达到一定标准的外来者才会成为城市公民。

目前,他正在为攒够鉴定的钱奋斗。

有梦想的人生是美好的,即便是在末世。

杨很羡慕巴图的“宏伟目标”,而他,一个不知道过去的人,他的梦想不知丢弃在了什么地方。

杨在狩猎场连续干了半个月,前十天,他始终扮演勾引雪兔的诱饵角色。不过,随着他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这个工作已经没有太大凶险性,有时,杨甚至一天能成功诱捕两次。

后面几天,杨开始试着做投枪手。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精准的计算能力使铁枪投掷得又稳又准,他的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增大,有几次投出了让众人咋舌的百米距离。

他也跟随巴图学了绳套技术,掌握了七种活结,二十八种死结的打法。他还掌握了多达十种的绳套陷阱,据说巴图的爷爷单单靠着这些陷阱的力量就抓到了成年雪兔。

杨的出色甚至受到尖酸刻薄的老乔伊的表扬。

但是他并没有攒下多少面包。杨执意送给巴图八块,然后,那个带着孩子的女游民又出现了几次,每一次他都想狠下心拒绝,每一次都被软弱打败,于是,他只剩下不到十块面包。

杨的计划是至少要储备半个月的消耗,不过即使是每天吃最少的份量,十块面包也是明显不够的。

他决定再干几天,到时候,不管食物够不够,都要上路。

第十五章 变故

老乔伊死了,被乱枪打成了蜂窝。

雪兔镇外,共有十七处狩猎场,它们大部分集中在封冻的水晶河上,其中,老乔伊的地盘是最好的一处。

为了抢夺这块肥肉,争斗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老乔伊不是这块地盘的第一位主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死于公开决斗,没有人会为他的死亡主持公道,雪兔镇只有秩序,没有法律。

就连他最亲密的合伙人—行脚商桑托斯也没有为他掉一滴泪。

他没有闲工夫做那样的无聊事,桑托斯更在意的是老乔伊死后自己的利益。他找到了巴图。

老乔伊死后,巴图成为一众猎人的首领,他们也正在为莫测的明天烦忧。

以后的面包到底该到哪儿去赚取呢?

桑托斯提出了他的建议,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把地盘再重新夺回来,并且这一次手段可以更简单—杀掉对方的头儿白熊即可。

至于一切善后工作,他负责出面解决,绝对保证相关人员的安全。

虽然桑托斯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巴图等人知道他不是在吹牛,桑托斯一向和治安官交好,他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巴图仔细衡量厉害后,决定干这一票。他认为桑托斯的话在理,白熊绝对不会雇佣自己等人狩猎,而如果杀掉白熊抢回地盘,那么有桑托斯这个家伙负责销售,也许还能大赚一笔。

杨决定离开,但是离开前他不能不送上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简单,你最好别蹚浑水。”

巴图主意坚定,他的脑海时刻有一个美妙的念头诱惑着他:如果干成了,很快就可以送高娃去天堂城。

可是白熊不是那么好杀的,这个家伙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出门,而在镇子里杀人是不被允许的,如果坏了规矩,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的命。

巴图向杨求助,他已经成长为一位很厉害的猎手,这是大家公认的。要杀白熊,他是最好的帮手。

杨不想招惹是非,这也是老乔伊死后他决定马上离开的原因。可是巴图开了口,杨无法拒绝。

他想了想道:“白熊刚抢到望月峰口地盘,最担心的就是不稳定,我们可以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不得不出来。”

“行吗?”巴图有点患得患失。

“应该行。他花大价钱雇佣枪手杀死老乔伊,怎么会对到手的地盘不管不理。”

巴图咬牙道:“好,这件事交给我,两天内保证一只雪兔都进不了峰口。”

杨点点头,巴图又说道:“等他出来,咱们就在半路干掉他。我不想通知其他人,就你和我怎么样?”

杨再次点点头,没有说话,巴图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道:“杨,命是自己的,可是这次我要自私一下,让你陪我冒险,希望你不要怪我。”

“不会!我还欠你一条命。只是有点担心,希望一切顺利。”杨缓缓道。

…………

一切还算顺利。

白熊果然上了当,听得望月峰口出现问题,心急火燎地乘坐着他那辆轻载双轮车出了镇子。

巴图选定的伏击地是在靠近望月峰大概两公里的一处狭窄山谷。这里有一处陡坡,离开路面不超过五十米,以他和杨的臂力,完全可以将投枪掷向牛车。

他的武器是三杆又粗又长的铁枪,比狩猎用的那种还要沉重,几乎每一杆都有十公斤,枪头是宽大的四角形,长近一尺,枪头几乎占据全重的三分之一。

杨的武器同样是投枪,但是又和巴图的大为不同。他身后背负着足足有十杆枪,这些投枪的特点是短、小、重量轻。

枪全长1.5米,总重不超过两公斤,枪杆没有采用铁质,而是全部由木头构成,枪刃长23厘米,头部尖锐呈锥形。最特殊的地方是,他在枪尾附加了起平衡作用的尾翼,这样使投枪的滑翔性能更强。

这些武器都是巴图找镇子外的手工游民特制的利器,花了整整五块面包的价格。

双头牛嘎嘎的叫声隐隐传来,目标出现。

巴图紧了紧手中冰冷的铁枪,有些紧张。他不安地看了看旁边的杨,只见那个家伙竟然好整以暇地闭起了眼睛。

轻载双轮车以全力奔驰的速度向这边行来,巴图甚至已能看到驾车保镖身上的块块腱子肉在随着马车跳动。

“***,就干这一票,就这一票,大神保佑……”巴图哆嗦着嘴唇念念叨叨。

“攻击!”杨平静而冷酷的声音突然响起,巴图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在坡上向前助跑几步,腰间一侧一旋,整个上半身的力量灌注投枪,铁枪划过一道寒光,跟随手掌的速度嗖地一声疾飞出去。

第一杆顺利出手,巴图根本没看战果如何,紧接着就是第二杆,第三杆,几乎是凭着长期练习形成的一种敏锐直觉,一口气就将三只铁枪全部投出。

这时,他才来得及观察攻击的情况。

突袭无疑很成功,他的三杆枪竟然有两杆正中目标,一杆自顶部深深插入车厢,一杆轰击在驾车的保镖身上,将这个倒霉的家伙整个钉在后面的铁皮木板上。

但是牛车还在保持惯性前进。

嗡的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震动就在巴图身后响起,这是杨在攻击了,几乎没有停顿,嗡嗡嗡,连续八下剧烈声响过后,下面的牛车突然轰隆隆地侧翻,木制车厢在满天激起的雪花中解体成无数木屑碎片。

巴图大喜,回头吼道:“干得真棒,老弟。”,然后猛一挥拳,大呼小叫地奔了下去。

杨提着一杆投枪紧随而下。

下面的牛车已经分解成无数残骸,最大的一块是双头牛的尸体,它左边的脑袋上插了一杆短投枪,枪尖已经全部没了进去,这是致命的打击。

巴图在离开双头牛大概足足有六十米的地方找到了白熊,他还活着,只是已经奄奄一息。他的左肩膀盯着一截枪刃,这同样是杨的战果,他的投枪射入车厢命中目标,在车体侧翻的过程中,枪杆被痛苦的白熊折断了。

巴图一手提起白熊,另一只胳膊夹住他的脑袋,大吼道:“去死吧。”

咔嚓!完事!

车厢中还坐了一个人,或者说地上还有一具尸体。

杨默默地站在这个幼小的尸体旁边,久久无语。

那是一个顶多三岁多四岁的漂亮男孩,一头金色的碎发,粉嫩的脸蛋,他的小手掌紧紧捏着一把木头削制的玩具手枪。

“杨,完事了,快走。”巴图大步走了过来。

杨转身一拳打在他脸上,怒吼:“这是什么,这他妈是什么?谁给你们的情报……”

巴图几乎被打得趴在地上,他知道杨的力气很大,却没想到如此大。他摇了摇眩晕的脑袋,挣扎着站起来,迷糊道:“什么东西?你发什么疯。”

不需要杨指点,巴图已经看清小孩的尸体,他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脸上变得比死人都白,颤抖着说道:“这……这……这是镇长的儿子……”

雪兔镇的镇长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这个人似乎经常不在镇中,连巴图都只见过他两次,关于他的资料都是传闻,但是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他是雪兔镇最高的权威,任何人敢触犯他,得到的只有死路一条。

巴图猛地跳了起来,吼道:“是桑托斯,是桑托斯那个骗子,这个混蛋欺骗了咱们……”

旋即,他的声音又带了哭音:“完了,我的高娃,我的高娃还在镇里,***,我的高娃……”

杨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不能回去!”

巴图用力挣开,大吼道:“我的高娃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去。”

“来不及了!不回去还有希望,回去了你和高娃都得死。”杨拦住他的去路。

巴图倒退两步,猛地捡起地上插着的一只投枪,他指着杨,恶狠狠道:“让不让开?再拦我连你一起杀。”

杨没有说话,他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退让。

巴图握枪的手掌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扔下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杨叹了口气,走上前想扶起他。

突然,巴图粗大的胳膊一个环绕,紧紧夹住杨的脖子,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拧。

咔嚓!

杨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软软地瘫了下去。

巴图热泪涌出,大手扶着杨避免他倒在雪地。杨的身体侧转过来,慢慢溃散的瞳孔直直盯着曾经的朋友。

巴图哆嗦着嘴唇道:“老弟,对不起,我想过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可以救我的高娃的办法。只有你死。”

“只要你死了,没人知道这是咱们干的。他们会怀疑你,追查你,我的高娃会得救。”

“对不起……”

杨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也许是冷笑,也许是其他什么,他慢慢地合上眼,意识陷入最深层的黑暗。

巴图紧紧地拥抱了朋友,然后拖着杨的尸体,迈向灰色的前方。

第十六章 黑暗中的新生

无边无际的黑暗。

杨在黑暗中醒来。

也许说“醒”并不恰当,因为他的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意识都是模糊的。

在这种模糊的感觉中,也许只有听觉稍微敏锐一些。他听到了巨大的嘈杂声,这种嘈杂是无数声音的混合,有许多人的说话声,有拆除帐篷的蓬蓬声,有搬动重物的轰轰音,甚至还有双头牛的嘎嘎叫声。

之后,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他唯一可控制的身体功能只有听力。他的耳边时时萦绕着嘈杂的声音,这种声音起先让他觉得生命依在的兴奋,但是听久了,他只感到无边无际的烦躁。

到处是漆黑和令他窒息的混沌。它们压制着他,包围着他。

他想彻底醒来,而不是这种活死人的状态。

时间久了,他感觉自己是在跟随一个大部队不停移动。他们偶尔宿营,但停留时间很短,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不断地更换方向。

但是,这些感觉都很模糊,他也并不在意,唯一有清晰印象的,就是照顾他的人。

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如果说杨在这种几乎丧失所有知觉的状态中越来越暴躁的话,那么她就是安抚他灵魂的拯救者。

她用柔弱的身体背负着他,杨几乎完全丧失的触觉,依然能感觉她拥抱的坚定和小心翼翼。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的耳边呢喃着,像在倾述,像在安慰,像在唤醒,声音细微而柔和,他几乎听不清楚,但心灵感觉一片宁静。

还有她那热情的舌头,他的进食完全依靠对方喂食,他尝不出任何食物的味道,但能品出她口中汁液的甜美。

杨知道她的名字叫“红”。

他脆弱的听力从万千声音中准确地分辨出这个词,他将永远铭记这个神圣的名字。

…………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不知流浪多少地方,杨的听力开始恢复,他已经能听清别人低声的交谈,可是他的眼睛依然睁不开,身体依然动不了,他沮丧万分,绝望无助。

“红母狗,晚上陪我睡觉……”一个粗鲁的声音几乎就在杨的耳边响起。

“你做梦去吧!”,红的声音简洁有力。

男人笑道:“哈哈,我这里可是有刚得到的风干鼠肉,你和你的女儿想不想吃呢。”

“想,拿来!”

“哪有那么容易,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呢。看在老鼠肉的份上,你就答应我这个小小请求吧。我可是对你想念很久了。”

红大骂:“狗娘养的小列夫,回去和你奶奶睡去吧。”

“行了,行了,你宁愿和一个不会动弹的废物睡觉,也不要我。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老鼠肉我拿回去自己吃。”列夫抱怨的声音带着恼怒。

“嘿嘿,列夫哥哥,你好啊,是给莉莉娅带来好吃的了吗?我就知道列夫哥哥对我最好了。”小机灵鬼的声音响起。她是除了红外,温暖杨孤独心灵的第二个人。

“该死的,这个小魔鬼。”列夫小声咒骂一句,马上换上热情的语气道:“哈哈,我的小莉莉娅原来也在啊。当然,哥哥就是带来好吃的给你,不超过六个月的风干鼠肉,怎么样?喜欢吗?”

莉莉娅兴奋地尖叫一声,飞快地跑过去,吧唧,在列夫脸上亲了一口,娇笑道:“我最爱吃了,列夫哥哥真好,我爱你,永远爱你。”

列夫带着满足的笑声走了,红狠狠地教训了莉莉娅,不是责怪她留下别人的食物,而是怪她对列夫太热情。

“那是只发了情的小贪狼,会把你连皮带骨头吃掉。”

莉莉娅发出咯咯的笑声:“哎呀,妈妈,我当然知道,我会小心的。不过现在,就让咱们先享受一顿丰盛的食物吧。”

红叹着气,用小刀把巴掌大的鼠肉切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大概只有小指头那么大,然后用透气的粗布袋子小心地将将它们收好,只留下最小的三块,这就是她们丰盛的一餐。

莉莉娅手快,早就抢了一块扔进嘴巴大嚼着,等到红要吃时,她的那份已经消灭的无影无踪。

红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那块递给女儿:“吃吧,妈妈一会再切了吃。”

莉莉娅迟疑着,一点都不坚定地拒绝道:“恩,妈妈……你吃。虽然鼠肉很好吃,不过莉莉娅已经……已经吃饱了。”

红想了想,没有再坚持,自己吃了一块,又将另一块慢慢嚼碎,口对口喂给杨。

杨牙关紧闭,拒绝食物进入。

红柔声问道:“又生气了?不要和小孩子见怪,列夫不是有心的。”

杨依然没有松开牙齿,红用手指轻轻撬开他并不坚实的嘴巴,笑骂道:“你也是个孩子。”

这时,小帐篷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红,你在吗?有事找你。”

“是老土槍?我这就出去。”红又对莉莉娅道:“别到处玩,看好他,陪他说会话。”

红转身出了破旧的帐篷,莉莉娅眼珠子转了转,趴到杨身上,从他嘴里迅速挖出碎肉,一口吃掉。

陶醉地回味了半天,她娇笑道:“别告诉妈妈,我把你的鼠肉都吃了。”

杨动也不动,他紧闭着眼,眼窝深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事实上,他已经瘦到皮包骨头。

莉莉娅舒服地趴在杨胸前,娇小的身体伸了个懒腰,她对他脸上吹着气:“僵尸叔叔,刚才妈妈说你生气了,你生什么气啊?”

杨的眉头皱了一下,莉莉娅知道这表示他很烦恼,继续说道:“是怪列夫骂你废物吗?他其实说得没错哦,你整天只知道睡觉,又不能找食物,又不能保护我们,还得妈妈用小车推着你赶路。你还神气得很,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没用的废物啊。”

莉莉娅用天真的语气说着残酷的话。

杨的眉头皱得更深,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在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没有活过来。

列夫没有说错,他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不仅别人讨厌,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真是不如死去!可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

一只温软的小手为他擦掉眼角的湿润,莉莉娅咯咯笑道:“妈妈没有说错,僵尸叔叔真像个小孩。莉莉娅是和你开玩笑的,莉莉娅怎么会讨厌你,我的命都是叔叔给的呢,要不是你的几块面包,我和妈妈早就饿死了。”

杨的意识在黑暗中无数次地穿梭着,深沉的黑暗中似乎闪现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孩。

“可是!”小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恶狠狠:“可是就是几块破面包,就让我们一直带着你,一直照顾你。自从多了你,莉莉娅再也吃不饱,还被妈妈骂,被小奥尔加他们说成是废物的女儿。都是因为你!列夫说你早点完蛋我们就能过好的生活。我不是讨厌你,我是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时间,杨的意识被黑暗中无穷无尽的回音震荡得几乎崩溃。他有过感激,有过歉疚,但他从没想到过给予自己黑暗中仅有温暖的小女孩竟然会有如此的恨意。

这是对他存在的完全否定,失去价值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战栗成一团,比周围的黑暗更漆黑,猛然,一道绿色的光芒在最深的漆黑中绽放,意识被吞噬,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剩下一点碧绿的光点存在。

杨缓缓睁开眼睛。

第十七章 游民生活(上)

杨的视力在快速恢复,半个月后已经达到正常人的水平。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他的身体依然丝毫不能动弹。意识犹如困在牢笼中的野兽,不停地挣扎咆哮,但一点都指挥不了曾经属于自己的肢体。

好在,这个世界上起码还有一个人为他的小小恢复而惊喜。红高兴地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我母亲曾对我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坚持。记得那天我把你从雪沟里抱回来时,连最见多识广的老人都说你没救了。可是现在呢?你不仅没有死,还成功地醒了过来。这就是坚持最好的回报。面包,相信自己吧,你一定行的。”

杨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他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似乎确实受了很大的鼓舞。但这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目的是不让红担心,以及看出自己心中的软弱。

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之所以用尽全力也丝毫不能指挥身体,那是因为巴图的一记猛力绞杀,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的颈椎神经,即便脑海里有千万想法,但神经元信息根本无法传递到身体各处。

这样的伤害,本应该早就死亡,即便苟延残喘,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永远瘫痪的废物。

红没有看出杨的伪装,她是个复杂而又简单的女人,她的思想有时可以深邃得让人惊奇不已,但经常又会因为一些小事,显出单纯幼稚的本质。

红习惯性地将双手贴在杨瘦弱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笑道:“你知道吗,我现在高兴地要发疯。不行,这么好的事情,必须庆祝一下。你乖乖地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能换到什么好东西……今天来一顿美餐。”

她说完,起身在帐篷的角落拿出两只用废弃的玻璃瓶盛放的浅绿色液体,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高兴的时候,她真像个小女孩。

杨留恋地看着她离去,如果能出声,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留下陪着自己。他害怕孤独。

但也许也不会,因为这是一个为生存而挣扎的世界,红需要为三个人的生计打拼。

红是游民。那些老爷们口中荒原最低贱的垃圾。

但就是这个垃圾,将杨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并不计代价地照顾他这个废人。

只不过因为几块面包!

虽然红一直强调那是救了她和女儿性命的宝贵食物,这个恩情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回报。

那个傻女人!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杨的目光毫无目的地停留在小帐篷的顶部。那里有两个巴掌大的补丁,看得出来是补了又补的,替代的东西不过是硬皮塑料中间夹着厚纸片,自然没有帐篷原来的帆布结实。

事实上,不只是这两处补丁,这个矮小的帐篷显然已到了不得不淘汰的地步。即便是以荒人的标准,它也实在破旧得不像话,如果不是红有一双巧手,它早就碎成一团烂布。

但红一直舍不得放弃,帐篷是游民最重要的生活物资之一,对于四处流浪的游民来说,可以挡风遮雪的帐篷能很大程度地保证他们不在严酷的环境中被冻死或者被蛇虫咬死。

此外,还有心理上的因素,帐篷是他们温暖的小窝,是他们早已失去的那个“家”。

一顶五成新的小帐篷,需要至少三瓶绿晶溶液,红怎么可能舍得。她情愿在寒冷的晚上三个人挤成一团来取暖。

可是,就在刚才,她拿出两瓶绿晶,高兴地去换取一些奢侈的食物,目的只是为了庆祝自己稍稍好转的身体。

两瓶,整整两瓶,那代表着红要在危险的猪人沼泽最少淘半个月的绿渣水。

绿渣水是一种杨无法理解的奇怪事物,这种浑浊的墨绿液体仿佛天然存在般,遍布荒原各处。游民可以通过简单的过滤设备和自制的日光蒸馏器,将液体分离成五层,中间第三层的液体就是他们称为“绿晶”的好东西。

据说这种液体是制造“生长素”的重要配方成分,各大城镇都会出高价收购,在一些城市甚至可以直接作为货币使用。

许多荒人赖此为生,无数的人为它疯狂。

但是绿晶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淘选绿晶是非常危险的工作。绿渣水具有强烈的辐射当量,并且它还可能导致淘水者生成污染能力,它的致死率远远超过荒原佣兵的平均水平。

即便是为生存不惜代价的游民,也不是人人都有勇气从事这种冒险。毕竟,如果不幸感染上一些难缠的异化能力,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红敢,她有勇气,也有能力。红有一个不算秘密的小秘密,就是在黑夜中她有免疫辐射伤害的超能。她是黑暗中活跃的精灵,夜晚是她最好的庇护。

目前,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红,莉莉娅,杨。

红说她的这项能力觉醒不超过五个月,或许就是在认识杨之后才开始形成,因此,她常笑称这是杨带给她的好运,杨就是她的幸运之神。

可是,我带给别人的只有坏运气啊!杨心中感叹。从红的口中,他知道了雪兔镇后来发生的一些事。

巴图回去后就被杀死了,他的尸体悬挂在镇子入口的吊桥上示众,连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七八个猎人伙伴。

镇长和治安官的矛盾激化,他们各自招兵买马,随时准备来一场玉石俱焚的厮杀。

聚集在镇子外面的游民觉察出这种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于是他们各自选择群落,结伴迁离这个随时会化为战场的地方。

至于巴图的女儿高娃,以及阴谋制造者桑托斯的下落,红自然一无所知。

而红是在寻找可食雪绒草的时候,在后山雪沟中发现几乎被冻僵的杨,她当时以为他一定死定了,之所以把他带回游民营地,不过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葬这个恩人。

之后,杨以奇迹般的意志活了下来,红对他讲述这段经过的时候,毫无避讳地说:“我也曾犹豫过,该不该带着你走,或者说,该不该让你继续那样痛苦地活着。生存有时是一种折磨,死才是解脱。可是,我不能为你做主,这无关自私,生命是伟大的东西,它自己能够决定自己要不要存在下去。”

红的话中充满莫名的沧桑,杨感到惊奇的是,她似乎对生命有一种有别常人的诠释。

其后,红就带着杨和女儿莉莉娅一起流浪。他们曾跟随一只从雪兔镇组织起来的流民群落,迁移到破碎丘附近的泰格堡,因为据说那里的室内农场需要大量雇工。但是正赶上审判者和血火旅在开战,很多人被抓去做劳丁炮灰,红抢到一具平板小车,咬着牙把女儿和杨从战场中带了出来。

后来,他们又加入几个游民群落,曾到过新里丁城外围的城市废墟拾荒,在马拉荒漠运输过牛粪,还无意中加入一个半民半盗的松散团体,被迫干了几天打家劫舍的勾当。

直到来到现在所处的猪人沼泽边缘,红遇见了老土槍带领的这只游民群落,他们便加入进来。

红说,她和老土槍以前就相识,但是据杨观察,那个总是背着把破枪的中年人,似乎和红的关系并不简单。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杨便马上打住自己的念头,他害怕想下去。

该死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杨不得不转移思路,他将自己的意识熟练地拉入那处黑暗的空间,无边无际的漆黑中,一点绿光慢慢亮了起来。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他明明还睁着眼睛,但是“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以及那点微不足道的绿光。

也许是因为心中烦躁,绿色光点在黑暗中轻轻地跳跃起来,随即幅度越来越大,飞速划过漆黑,留下一道长长的绿色残影,它的瞬间速度可能已经达到每秒五百米的可怕程度。

如果这是在现实空间,这将是摧毁一切的速度,它带动的空气震波将发出恐怖的啸声撕毁前方一切阻挡物。

可惜,这只是在一个虚妄的空间,它根本就不存在。

杨泄气地叹息一声,绿点也似受到感应,速度瞬间迟缓,在漆黑中有气无力地跳动着。

第十八章 游民生活(中)

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漫长的冬季过后,夏季很快来临。

荒原几乎没有春季,如果硬要划分四季,那么持续了大概有半个月的雨季大概就算是短暂的春天。

夏季闷热干旱,对于四处流浪的游民来说,它的危险性甚至超过酷寒的冬季,因为很多水源会干涸。

因此,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游民们必须在雨季储存一定的雨水。

队伍在一条大河的岸边停了下来。他们筑起简陋的营寨,在营寨中架起巨大的铁锅,以人力从暴涨的河中提取大量的水,然后用铁锅将它们煮沸。

“这样可以消除水中的毒素。”红用平板小车将杨推到热火朝天的工作现场,兴致勃勃地对他说道。

杨想向她解释,高温虽然可以杀灭病菌,但对辐射污染根本没有用,但他说不出半个字。

“我知道你的意思。”红笑着接道:“雨水将天上的脏东西带了下来,但是那些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老土槍有一个宝贝,可以测出什么地方脏东西少一些,这条大河就是附近最安全的。”

说到老土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老土槍的本领是她的一样自豪。

“这些河水经过处理后,会分发给大家携带,每一个人要负担二十公斤,战斗人员及他们的家属可以减半。”

红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因为她在上个月已经正式成为战斗人员。战斗者在游民中拥有崇高的地位,并且可以享受很多特权。

没有人会觉得不公平,生存决定了一切,而战斗者就是生存的保障。

老土槍带领的这只游民群落,人数大概在180-200人之间,多数由青壮年男女组成,小孩约占五分之一,老人几乎没有,这很符合动乱时期人口基数的分配:大人把食物和生存机会留给儿童。

将近两百人的队伍中,能冠名“战斗者”的只有十一个人。他们都是拥有一定实力的能力者,虽然一般情况下,其他人也可以辅助帮忙,但是遇到真正的战斗,普通人的力量是没什么用的。

“回去吧,一会我给你洗个澡,你的身上都臭了,面包。”红笑嘻嘻地道。

杨很想纠正她的错误,自己不叫面包,但是除了眨眨眼,他什么都做不了。

营地中到处都是破旧的帐篷,杂乱无章地耸立着,还有几处是用铁皮木板弄出来的简易房屋,赤身**浑身脏黑的小家伙们在帐篷之间奔跑玩闹着,这些都是四五岁以下的孩子,再大一点的话,他们就必须干活以减轻父母的重担。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混合了鲜血、腐肉、粪尿等等,杨不习惯地皱皱眉,忽然一个炸雷在脑海中响起,自己能闻到气味了?

杨激动而充满期待地费力抽着鼻子,果然能感觉到鼻翼的掀动,一股刺鼻的味道由鼻孔进入呼吸道,再由呼吸道进入肺部,肺部扩张一下,然后收缩,然后再扩张,再收缩……

杨眼眶湿润,虽然恢复的幅度很微小,但却是希望所在。

回到帐篷,红毫不费力地将杨搬到当床用的木板上,然后喂了他几口水,嘱咐道:“乖乖呆着,我去准备洗澡用的水,还要去和老土槍借木桶。”

没过一会,红就回来了,她气呼呼地嘟囔着:“小气鬼,老东西,小气鬼,不借木桶我也照样能给面包洗澡。”

原来是老土槍拒绝了她借木桶的要求,据杨的了解,老土槍是个很孤僻的家伙,他的东西从来不让人碰,更别说借,不过红倒是成功过几次,这也是杨认为她和老土槍交情非浅的原因。

红的闷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她就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就给我的面包洗淋浴,相信绝对不会比那只破木桶差。”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将杨身上的破皮甲脱掉,然后将他横放在木板上,自己拿了一个白铁皮小桶,用粗布蘸湿,将水细细地淋在杨的身上。

杨觉得有点尴尬,虽然红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他擦拭身体,但之前他一直处于没有知觉的昏迷,像这样完全清醒地**着身体让女人洗澡还真是头一次。

他只好闭起眼睛,任意识沉入奇怪的黑暗空间。

一点绿光又亮了起来,它轻飘飘地在漆黑中游荡着,不时还会变幻出一些简单的形状。

杨心中一动,试着让意识想象出一杆投枪的模样,果然,绿光不断拉长拉细,然后慢慢变形,渐渐形成一支完全由光芒构成的粗糙投枪。

去!杨的意识轻斥一声,光枪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猛地在黑暗中划出无数残影,远远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漆黑中。

不知其多远的远处似乎整个亮了一下,在那瞬间,绿色光芒几乎将黑暗完全照亮,但时间很短,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过杨已经顾不上观察这种奇怪现象,在投枪射出后,他的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无法形容的眩晕过后,他感觉极度的虚弱,并且是发生在意识层次的空虚,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一部分思维撕裂出去。

“呀!”红的惊呼唤醒了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杨。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向勇气过人的红很少会发出这样的惊诧。

红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她在杨的胸前轻轻打了一下,娇嗔道:“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说完,还不解气似地又拧了一把那个惹起她惊呼的小东西。

这时,杨也已经发现了罪魁祸首,在他早已失去知觉的下体部位,一根物事痛苦地紧绷着,它的硬度和高度超越了以往所有次的耸立。

与红的惊诧不同,杨的第一个感觉是惊喜,极度的惊喜,虽然场面很尴尬,但是对身体复原的期待超过了任何羞涩情绪。

怎么可能!杨的第二个感觉就是疑虑,因为照生理学来说,下体如果失去知觉,**这类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就算恢复,也必须是双腿先获得一定程度的控制后,才会轮到中间那条腿。

这种道理和主路、支路的道理是一样的,血液会先通过大血管所处的部位,而那些小血管、毛细血管之类,只能排在最后面。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实是,他的大根正以无比骄傲的姿态耸立着,而他的双腿依然毫无知觉。

因为这些情绪,杨根本无暇羞涩,他甚至努力睁大眼,观察着下体那处高耸的部位。

这引起了红的误会,她的羞涩愈加明显,脸红得犹如遮了块染布,为了掩饰慌乱的心情,她慌不择路地一把揪住犯错的小东西,骂道:“……让你不老实……让你不老实……”

一种极度兴奋想要爆炸的感觉彻底摧毁了杨的意志,红的手掌犹如魔法棒,瞬间点燃他心中的火焰。

“嘶……”杨的口中发出一声抽冷气的声音,其中压抑着无比的兴奋和舒畅。

红大窘,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失误,但是羞恼的情绪又无法让她承认自己的粗鲁,另一方面,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和杨之间不应该存在什么难为情,他们之间只是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之间的关系。

还好,红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让她暂时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面包,刚才……是你发出的声音?……真是你发出的声音?”红凑近杨的脸,大声问着。

杨的眼睛因为激动在灼灼发光,他显然比红更早意识到声音问题。他会发出声音,他竟然能发出声音了!

“……”杨努力着,试图再发出什么声响,哪怕是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也好,可惜这一次他连嘴巴都无法张开。

一次又一次的徒劳尝试,他开始焦灼,开始暴躁。

红不忍看他的辛苦,安慰道:“面包,不要急,慢慢来,咱们再试一次,不行就等下次。”

不行!还是不行!

杨的嘴巴张不开,但是那双失望的眼睛似乎能吐出不甘的咆哮。

男人的脆弱和求援,是女人的杀手锏。

红伸手抓住他**的大根,鼓励道:“来,再试一次,你一定行。”说完,用手掌轻柔地套弄着硬硬的滚烫的小东西。

这一瞬间,她再无任何顾忌,也不存在难为之情,让男人重新树立斗志,是她唯一的念头。

一丝淡淡的绿色液体自大根顶端缓缓流出,杨无法控制地发出了兴奋的咆哮声:“嘿……啊……”

第十九章 游民生活(下)

老**在帐篷外和红小声谈论着,像以往无数次般,他从来不进红的帐篷。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微不可闻,但杨还是成功地将谈话内容捕捉进自己的耳朵。他的听力已经恢复,而且变得比正常人还要灵敏。

老**为红母女带来一点食物,是他从前面的镇子换来的两份罐装货。这类罐装食品大半是战前遗留下来的东西,基本已经变质,但只要没有高度腐烂,游民的肠胃完全可以轻松地消化它们。

红没有说一句感激的话,这倒不是因为她看不起这些食物,对于经常吃不饱肚子的人来说,它们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她似乎对老**的感情很矛盾,既有仰慕和尊敬,但又存在严重的抵触心理。

老**不是专为送食物的,他还想找红商量一件事,一件有关游民群落的大事。

负责侦察的战斗者打探到一个消息,据说在东面三百公里外的平原地带,审判者击败了一只猪人部落,夺取大量地盘。那里发现了一座名为“坎斯克”的战前城市,审判者正在招募拾荒团打算清理城市,开出的待遇很不错,老**的意思是想要带着队伍去那里碰碰运气。

红不是太赞同,因为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向西面穿过玻璃石戈壁,去往黑土丘陵。黑土丘陵出产一种奇特的土壤,这种泥土炒熟后可以食用,是游民很重要的一个食物来源,但是它不能多吃,只能充当过冬时的辅助粮。

红认为“坎斯克”城的招募毕竟还是道听途说的事,再加上路途遥远,如果不能兑现,再折返向西,要多走将近五百公里的路,中间稍微耽搁一下,恐怕就不能在冬季来临前走出恐怖的黑土丘陵。

另外,她还有一个不赞成的原因是,老**的建议完全是受奥力姆的怂恿。奥力姆是列夫的大哥,他们兄弟五个都是身具异能的战斗者,但是他们鲁莽好斗,在群落中并没有什么人望。

红曾对杨说过奥力姆兄弟是野心家,他们自私自利,随时会拿着别人的脑袋换取他们的富贵。

她在老**面前也不掩饰这种厌恶,激动地说:“那五个杂种的脑袋比猪人还蠢,他们只会将大家带入火炕。我……不相信睿智的你会看不出奥力姆的贪婪。”

老**的说话永远是那么慢条斯理:“生活越来越艰辛,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听说黑土丘陵也不是那么太平了。”

“那也总比跳火坑强,反正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

老**沉默片刻,慢慢道:“那就大家投票决定吧。你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听说他已经可以说话了。”

“这个不劳你关心,你还是想想我们在坎斯克会遇到什么样的噩梦吧。”

“他就是你的追寻?”老**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红仿佛大受刺激,怒道:“滚,我的事不用你管。”

老**黯然地走了,从他沉重的步伐中杨听出了伤心的意味。红气鼓鼓地走进帐篷,大发脾气地将两只罐头扔在地上。

本来在打磨着刀具的莉莉娅尖叫一声,欢呼着捡起罐头:“哎呀,有好东西吃喽,伟大的妈妈。”

“怎么……回事?”杨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不妨碍说话。

红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气呼呼地拍了他一下:“都是你!”

虽然不明原因,但杨依然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他亏欠红太多了。

这一句好像勾起了红的伤心,她流着泪胡乱地拍打着杨的胸膛,最后,拍累了,伏在男人的身体上哭哭啼啼。

如果杨的手臂能动,他多想轻柔抚摸那长发,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可惜他不能。

莉莉娅咯咯的笑声响了起来:“哎呀,僵尸叔叔,你可真笨,妈妈是想要听你说几句好话,你嘴巴怎么这么笨。”

杨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红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他身上跳起来,揪住小女孩的耳朵大叫:“闭起你的嘴巴。明天我一定要让你去铁匠里维那里干活。”

“好妈妈,你不会那么残忍的。”莉莉娅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一定会,一定。”红宣誓般地坚决说道。

莉莉娅开始向杨求助:“面包叔叔不会同意的,对吧,亲爱的叔叔。”

杨苦笑:“我想我会,因为我忘不了有一个小东西曾偷吃过我的鼠肉。”

“哎呀,你又告状,这是你第二十次说我的糗话了。”

红把她抱起来,放到杨身旁的木板上,命令道:“现在睡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老**那里。铁匠活可以不干,但是你必须开始学习一些生存知识。你应该八岁了,知道吗?”

“好吧,讨厌的妈妈。”说完,莉莉娅就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她似乎有一种快速睡眠的能力,只要她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说睡就睡。

在杨的注视中,女孩睡得很安详,平稳的呼吸吹动抚在脸颊的长发,发梢轻轻抖动,似乎在慢慢变长。

这不是错觉,发丝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这也不是杨在她身上发现的唯一异象,事实上,她身体各方面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发育,在苏醒后的几个月,杨发现她起码变大了两岁。

红轻轻地躺在杨的另一边,大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杨斟酌了半天语气后,小声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也许可以对我说说。”

红沉默,就在杨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开口道:“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杨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深重的问题,或许失去记忆前的他曾有过,但是现在,他考虑最多的还是怎么生存。

通过这些天捕捉周围游民的谈话,杨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时刻想着如何活得更久一些,像红这样思考存在意义的人几乎没有。

“我的母亲,她的生命意义是坚持。她说我的意义是追寻,但追寻什么,她没有告诉我。我一直在寻找答案。”红的声音犹如低声呢喃。

杨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或许并不需要答案,你只要好好地活着,等到哪一天你回过头来再想这个问题,活过的历程就是答案。”

“但是我没有时间,没有时间……”红的声音带了点哭泣:“活着不是最重要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不就是时间吗?但也许并等同于,因为红的表情是极端认真的,她不是在胡言乱语。

杨痛恨自己无法理解红的话,听不懂,就代表他不能安抚她的伤心,这个时候,任何不能直达本心的话都可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杨在苦苦思索着,但一直找不到答案,不知多久,他的耳边传来细微而有节奏的鼻息声,女人睡着了。

…………………………

叶尼塞河平原,这个遗留了战前古河名称的大平原,原本一直是大荒人类的禁区,因为这里盘踞着残暴强悍的猪人。

但是人类一直没有放弃对这块地盘的争夺,大平原是荒原少数几个可以种出低辐射作物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密集着多个战前城市废墟,据说那里藏着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在最近的一次战争中,审判者组织成功地击败了盘踞在叶尼塞河下游东岸的猪人部落,夺取了一座名为“坎斯克”的城市废墟。

他们大量招募拾荒者,协助他们清理城市,这是荒原游民的喜讯,消息很快传遍了大半个西西伯利亚地区。

无数的艺人、佣兵、拾荒团、游民群落开始向坎斯克汇聚。

老**的队伍,就在这其中。红的反对,终于还是没有改变众人的决定。正像一个游民在投票会上喊出来的那句话“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吃一天炒土。”,有时候,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可以轻易地压倒死亡的威胁。

于是,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向东面三百公里外的坎斯克进发。

那里有甘甜的河水,新鲜的面包,还有温暖的房屋,我们可以在那里建立一个永远的家。

这就是游民的心声。

第二十章 行路艰难(大家新年好)

向坎斯克的迁移之路并不太平,虽然在游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平稳”两字,但是这一次的行程却是异常倒霉。

首先,他们偏偏在即将走出猪人沼泽的时候,遇到了食人部落。这些猪人和人类的杂种,什么都吃,当然,它们最爱吃的是没有多少力量的人类。

一场血战,游民们击退了食人者,自己也付出了伤亡三分之一的惨痛代价。

出了沼泽,陆续收编了几只游民群,队伍壮大到了两百多人。但这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人数优势只是暂时的,或许很快就会有大批人死亡。

接着,队伍在一个名叫新库兹的小镇遇到了刁难。他们本来只是想要用毛皮换些药品,但是那个长着络腮胡的镇长却提出要招募队伍中的手工艺人,并且这种招募是强制性的,不容拒绝。

奥力姆带着八名战斗者和小镇卫兵对峙,实力看起来有些悬殊。因为这个不起眼的破烂小镇竟然能凑出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而且看样子,他们手里的家伙威力应该不错。

络腮胡镇长也是一名实力不俗的异能者,估计觉醒能力在2级以上。

但游民并不畏惧,因为他们有老土槍和红。

老土槍没有丝毫异化能力,他只是一个枪手,一个可以将改造步枪当狙击使用的神枪手。

红的能力等级只有一级,但她的能力连见多识广的老土槍都没有听过。她拥有敏捷的身手,神奇的隐藏技术,如果是在黑夜,没有人可以找到她,她要杀人,也没有人能阻止她。

老土槍和红的配合,是死神的丧钟,只要他们愿意,这个小镇从此将陷入人人自危的阴影。

络腮胡镇长并不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很快付出了一点小代价:一颗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子弹将他的左耳削去,获得自由的耳朵在半空飞了大概有二十米后,一条淡红色的人影从厚厚的泥土中跃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耳朵,然后消失在日暮的昏黄中。

这就够了,游民无意和小镇拼个你死我活,他们表示的只是善意的警告。

络腮胡镇长不得不接受“和平”,恶劣的环境和永无止境的动乱已经让荒人学会谨慎,在搞不清楚游民实力的情况下,妥协是最好的办法。而那些只懂血气之勇或者意气之争的人早就死光了。

最后,游民以合理的代价从小镇换取了一些必要的药品。为了表示歉意,老土槍送给络腮胡镇长一只牛肉罐头,这是他仅剩的一罐。

杨目睹了事件的整个经过,不得不佩服老土槍的手段。残存的记忆中有一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也许就是老土槍的生存之道。

佩服归佩服,但杨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总是慢条斯理的家伙,理由不解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晚上“按摩”的时间,红又在两眼发光地表扬老土槍的办法高明:“今天好险,我敢保证那个镇长绝对拥有强化身体的异能。他的猪耳朵硬的像铁皮,如果老土槍不是打在这个脆弱的部位,也许一场厮杀是免不了的。最妙的是,用一点小食物摆平一个暴怒的能力者,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柔地安抚着淘气的某物。

但是今天,这个小东西很不听话,它的硬度越来越可怕,它的热量将手掌烧得发烫,顶端早已渗出丝丝绿色液体,可它就是不像平常般听话地软软睡去。

杨闭着眼睛,意识总是无法成功地进入黑暗空间,他知道怎么回事,红的唠叨让他心烦,这个女人简单的一面又开始在萌发。

他有些不耐地道:“说不定老土槍只是失手,他也许瞄准的只是镇长的眼睛。那样的话,一枪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红不满地反驳道:“要是老土槍像你这么冲动,今天不知道死多少人。镇长死了,你以为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和镇民会干什么?他们可没有领导者理智。”

“现在就没问题了吗?”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想和红唱反调:“如果是我的耳朵掉了,我会一辈子记住仇人。而且那个家伙好像并不是可以被吓唬住的软蛋。”

红生气地狠狠捏了他的大根一把,骂道:“可恶的面包,辛辛苦苦每天给你摸脏东西,现在你话也可以说了,手也能动了,马上学会和我拌嘴,看来你是不需要我了。”

杨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不对,可偏偏就想那么讲。

红赌气般地狠狠套弄几下,杨又痛又痒得直抽冷气,看他难受的样子,女人倒忍不住先笑了:“活该!舒服吗?”

“马马虎虎。”杨笑道。

红眼珠子一转,手掌轻柔地动了几下后,猛地一低头,用牙齿含住硕大的顶端,含糊不清地笑:“……小心我吃了它!”

杨仰躺着,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但**传来的感觉丝毫不妨碍脑海中想象出暧昧的景象,他的身体一阵燥热,似乎有呼呼的火焰从体内喷出。

“哎呀……”红急忙抬起脑袋,她只感觉那小东西又胀大不少,刚才几乎被顶到咽喉。

杨的眼前一亮,红挺胸扬头,波浪般的长发甩到脑后,只是动作有些过大,胸前波涛一阵荡漾。

更要命的是,她只穿着一件蓬松的粗布长袍,俯身时,胸前已经毫无遮挡。

杨遗憾地闭上眼,景色虽好,但这种行为无异偷窥,是对红的一种亵渎。

让他感觉自己很虚伪的是,另一种更大的亵渎正在进行,而且只要队伍扎营,晚上基本都会进行。

原因是,他和红发现,只要刺激大根,并且刺激度达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增强意识对身体的控制力,用这种办法,杨已经成功地恢复了说话能力以及左手臂的运动。

虽然红对此无怨无悔,但杨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他的亏欠又多了一份。

“看来这个办法效果不错,好,以后就用它来折磨你。嘿嘿,面包,以后千万记得感激我哦。”红笑嘻嘻地说道,她好像并没有看出杨的尴尬和矛盾。

“不,这怎么行。”杨吓得忙睁开眼,急道:“就用老办法,可以慢慢来。”

“慢来什么,我可没那么大耐心。”红不满道:“这两天你都没多少反应,应该是刺激度不够。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试试这种办法,今天我累了,睡觉。”

说完,红用打湿的布条将杨的大根擦了擦,给他穿好皮裤,然后躺到一边,很快入睡。

杨一点没有睡意,胡思乱想了半天,突然道:“等我好起来,你当我的女人。”

“做梦吧……”红嘟囔了一声,重新入睡。

杨恨得牙痒痒,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到时候我非摸回来不可!”

……

第二天启程时,老土槍召集战斗者们临时开了场小会。

他表示出和杨相同的顾虑,络腮胡镇长未必会善罢甘休,之所以现在不动,恐怕是要先打探清楚自己等人的实力再说。

大家决定改变原定路线,先向北走五十里路后,再从那里的红铜峡谷折返向东,老土槍走过这条路,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危险存在。

但是荒原的世界是复杂多变的,昨天的记忆也会突然改变,何况老土槍只不过是三年前途经过。

在红铜峡谷,他们遇到了麻烦。一窝巨型蜥蜴似乎看上了这个地方,它们在道路中间建造了用石头堆积的巢穴,准备长期逗留。

这窝蜥蜴由一只冠蜥和大概七八只普通母金蜥蜴构成。无疑,冠蜥是它们的家长。

相对来说,冠蜥是巨型蜥蜴中最好抓的一种,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巨型蜥蜴没有一只好抓,尤其对于游民。

巨型蜥蜴拥有坚固的皮甲,行动如风,生命力异常顽强,没有强大的武器,很难对它们造成严重伤害,而缺少武器正是游民的软肋。

如红等异能者也可以对它造成一定伤害,无奈这只队伍偏偏缺乏偏向力量、锋利、穿透能力的觉醒者。如果硬碰,恐怕伤亡无法避免。

最后,还是杨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他在听完红对冠蜥的描述后,想出一个相当行险的点子。

冠蜥是蜥蜴中的异种,只有公冠蜥,没有母冠蜥。它的速度是蜥蜴中最快的,不过并不像其他巨型蜥蜴拥有锋利的爪子和灵活如鞭的舌头,它的防身之道主要依靠伴侣—母蜥蜴的保护。

这种奇妙的生物,具有出色的异性吸引力。一只冠蜥身边也许时刻跟随着几只母蜥蜴,要抓冠蜥,必须要有面对两只以上母蜥蜴怒火的准备。

很不走运,红铜峡谷的这只冠蜥魅力非常大,它竟然勾引了八只伴侣,组成了一个强大的**。

杨在雪兔镇的时候,偶然听一位猎人说过蜥蜴猎人的事迹。他们抓捕冠蜥,会针对冠蜥的弱点设计陷阱。

冠蜥对伴侣毫无忠诚,它即便有一百个伴侣,还是会想着和第一百零一个母蜥蜴偷欢。

因此,猎人们会用母蜥蜴的体液,或者直接伪装成母蜥蜴,来诱猎冠蜥。

游民自然没有蜥蜴猎人的技术和经验,不过杨的目的只是要将冠蜥和母蜥蜴分开。对付群体性的强大敌人,分个击破永远是不变的真理。

他的办法就是,让人披着母蜥蜴皮勾引冠蜥进入预定的狩猎场。在那里,事先埋伏的机关陷阱,乃至各种武器,都可以发挥巨大的威力,而冠蜥没有母蜥蜴的保护,速度也无法施展出来,只能饮恨收场。

这样做,一是可以增大杀伤几率,二是降低了整个群落的风险。三是擒贼擒王,没了冠蜥,其他母蜥蜴很快会消散。

大部分人表示赞同,只有列夫跳出来反对:“你的办法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吧,如果不行怎么办?”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也许可行,也许不可行,但总比现在瞻前顾后强。”红强硬地维护着自己的保护对象。

列夫嫉恨地看着杨,叫道:“既然是这个废人想出来的,那就让他去试。”自从红收留杨后,对他态度大变,列夫早已嫉妒得发狂。

“你的眼睛瞎了?没看到他不能走路?”红怒道。

“你也知道他不能走路啊。这个没用的废物,对群落一点贡献都没有,他坏了群落的规矩。”

这时,老土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群落不养无用之人,这个规矩永不改变。他的那份是红母狗帮他垫付的。”

列夫顿时哑口无言,他的大哥奥力姆粗声道:“这位杨的主意虽好,只是伪装的人太危险……”

红一咬牙,大声道:“能有什么危险。毛皮拿来,我搞定。”

“我去!”杨沉声道,原本他只是不忍心看红烦恼,多嘴出了个主意,没想到却把她绕了进去。

事已至此,绝不能让女人犯险。

红对他一瞪眼,骂道:“闭嘴!你去,你去送死吗?”

杨抬了抬右臂,柔声道:“忘了告诉你,我的双手都可以动了。我想的主意我负责,明白吗?”

“明白你个头。你想爬着去对付冠蜥?你知道它的速度有多快?你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进了它的肚子。”红恶狠狠地训完,不耐地挥了挥手:“里维,把他抱出去,我不回来别让他乱跑。要是他出了问题,我把你的铁炉子砸了。”

“……红!”杨在里维强壮的手臂中根本无从挣扎,眼看就要出帐篷,他大喊:“***你给我活着回来。”

“滚蛋。”红冲他大声回了一句。

第二十一章 生命诞生前的萌动

行动开始于夜晚。

那是个比平日还要漆黑的夜,红的能力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另一方面,蜥蜴皮的伪装也不容易被冠蜥发觉。

战斗很艰苦,很激烈。

但是具体过程杨并无机会目睹,他只是从参与战斗的一些游民口中,得悉只言片语的描述。

这已经足够让他感受到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以及红的凶险。

开始,行动很顺利,红成功地将冠蜥从蜥蜴窝附近勾引出来。可是不巧的是,冠蜥并不是独自而出,有三只母蜥蜴紧紧跟随着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土槍等人经过简短的商议后,决定还是照原计划进行。不过战斗人员的压力陡然增大,因为他们要同时围歼四只凶猛的变异蜥蜴。

本来相对宽裕的人手,变得捉襟见肘。

冠蜥和三只母蜥蜴丝毫没有警惕地跟随它们以为的“同类”,进入了包围圈。

枪声响起,弩箭纷飞,巨石从山坡滚下,游民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蜥蜴皮的坚韧,弩箭射中目标纷纷坠落,子弹只能对它们造成有限伤害,巨石在行动灵活的敌人面前也无能为力。

三只母蜥蜴凶狠地扑向来路,那里有八名战斗者负责收口袋。冠蜥也蠢蠢欲动,但它又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前面还有只雌性诱惑着它的花心。

这时,本应快速跑向山坡同伴的红却返身杀向冠蜴,因为她知道,如果让体型巨大的冠蜥掉头冲撞,那么八名战斗者组成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挡,包围圈将会一触即溃。

一个人VS一只巨型蜥蜴,哪怕它只是一只冠蜥,这也是只有那些变态的四级以上能力者才敢做的疯狂事情。

而红,义无反顾。

……

最后的胜利,以沉重的代价换得。

游民付出了二十三条性命,包括一位战斗者。当他们从几乎被烧焦的冠蜥身下拖出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她的手中紧握着两把匕首,锋利的凶器几乎将冠蜥脆弱的肚皮完全剖开。

红的贡献,在这次行动中无可争议地位居第一。因此,也没有人敢反对老土槍将珍贵的药品用在她身上。

另有五个伤重者被放弃,他们的贡献将会被计算在家人的身上。

当红被抱回帐篷后,杨看到她那凄惨的样子,几乎被刺激得疯狂。他赤红着眼睛用双手护着女人,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们。

列夫恼怒地想把他拽开,结果吃了杨一拳头,他从来没有想到人的拳头会有这么沉重,直接被砸晕过去。

最后,老土槍不得不让莉莉娅上前安抚暴怒的男人,这才让杨稍微理智一些。但是他还是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不让任何人接触昏迷中的红。

就这样守了三天三夜,期间杨没有合过一次眼,没有吃过一次东西,他亲自为红换药,为她包扎伤口,喂她清水和食物。

三天后,老土槍走进了红的帐篷。他不能不来,因为残余的母蜥蜴已经离开,队伍必须启程,群落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不走。

这是规矩。

老土槍神情复杂地打量着矮小的帐篷,原以为早已忘却的一些往事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个守护红的男人头也不抬,似乎知道来者是谁。

沉默片刻,老土槍开口道:“她没什么大碍,只是体能过度耗竭后的正常沉睡。”

杨点点头,这个他已经知道,红拥有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再严重的伤势只要不是即死,她会很快恢复过来。

这种强大的自愈能力,似乎和红母女不可思议的旺盛新陈代谢速度有关。

老土槍误会了杨的态度,以为他还在固执,只好继续解释道:“她的身体很特殊,只要不是头部和心脏受到严重创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猛地抬起头,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瞪向对方:“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土槍苦笑一下,缓缓说道:“要上路了。否则大家的心会散掉。”

游民的队伍是为利而聚,为生存而聚,如果他们发现领头人不能将他们带向好的生活,那么崩散是自然而然的事。

也许前方未必是美好的生活,但是不停地赶路可以让人幻想自己是在为目标而前进,任何长时间而无意义的逗留都是不可取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安排人负责你们的行动,当然,会削减一定的贡献度。”

“好!”

出乎老土槍的预料,杨根本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预想中的暴怒、抵制、反对都没有出现,他准备的一大堆劝解的话没有用武之地。

老土槍只好再次苦笑:“你很聪明,她选中你没有错。”

“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老土槍点点头,拖着沧桑的身影出了帐篷。

“你不该那样说他,他是好意。”红慢慢睁开眼睛。

杨惊喜道:“你醒了!”

“我从没有睡过去。昏迷只是能力超负使用后的恶果,我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感谢这种清醒,我看到了我的面包像守护神一样保护着我。”红的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杨。

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错开目光,低声道:“其实我很没用,如果我能站起来,你就不会受这样的伤害。”

“没什么。我不能让别人小瞧你的智慧,这次行动必须干得漂亮。结果如何,咱们成功了吗?”

杨感动地笑道:“很成功。冠蜥几乎是被你一个人解决,拦路的蜥蜴也已经全部离开了。”

红迅猛地一个翻身,将杨压在身下,丰满的大胸脯几乎将男人压得喘不过气,她凑近男人的脸,大声道:“多好的消息!咱们必须庆祝一下,但是我不想吃东西。”

“那你想怎样?”杨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得几乎要从嘴巴里飞出来。

“你说过要我做你的女人!”红吻了男人的下唇。

杨手足无措,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或者失去记忆前有过,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情chu男。

他不知如何应对,慌乱间他想到一个问题:“不行!你受了伤,伤还没有好。”

“别管那些。我要你,今天,我只要你!”红盯着杨,目光中有能熔穿一切的熊熊火焰。

她的手臂略动了下,身上的皮袍脱落,露出高耸的ru房和肥大的***,还有修长的褐色的双腿仿佛母马的健腹,令人着迷。

嘭!大根不受控制地昂然而立,黑色空间中跳动的绿芒疯了一般急速飞舞,杨感觉下体痛苦地紧绷着,该死的皮裤。

红一把揪住高昂的凶器,柔声道:“做我的男人,我的面包。”

沉沦,杨的意识随着凶器的被捕和女人柔情的话语迅速堕入**之海。他腰间猛地用力,将红从身上颠了下来,迅速翻到她身上,霸道地说道:“做我的女人,我的母狗。”

第二十二章 继续前行

穿过红铜峡谷,正东面就是一大片的“生命禁区”,辐射当量超过十七个标码。在这样的重辐射区,除了氘杨,铀杉,辐射藤,三尾蝎等形态扭曲的高度变异体,其他生物都无法生存。

游民们不得不绕道而行,他们为此多走了将近三十公里的路途。待走出这片荒漠时,队伍已经疲惫不堪。

好在,他们很快在叶尼塞河的西岸找到了一处刚建立不久的人类聚居点,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整几日。

经过简单的交涉,游民被允许在聚居点外围扎营。

聚居点的领袖叫斯派克,不过人们都称呼他快枪斯诺。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却有一副好心肠,他接受了游民馈赠的礼物,答应收留十名伤病人员。

这些人员将接受聚居点的庇护,不过他们身体复原后将要为聚居点服务三到五年。

认真说起来,这是一种不错的交换,如果他们强撑着身体跟随队伍迁移,那么等待他们的也许只有死亡。

当然,留下来也未必全是好事。他们必须努力适应新的环境,努力寻求聚居点原居民的接受,还有更大的危险是,这个新聚居点或许哪天就会被人摧毁。

看着斯派克带着两名身背长枪的卫士四处巡逻,列夫羡慕地说:“将来我们也要建立这样的据点。”

大哥奥力姆纠正他的话:“不是据点,是城镇,我们要建立城镇。”

老土槍沉默着不发一言,红不屑道:“那些强盗最喜欢抢劫这种没有多少实力,还偏要充面子的破烂据点。”

矮壮的里维嘿嘿傻笑,列夫涨红脸,想要反驳,但又怕红生气,只要不是有关杨的事,他就不想惹心中的爱人不高兴。

会后,列夫蹑手蹑脚地跟在红屁股后面,红回头不耐烦地问道:“有什么事?”

列夫看着女人胀鼓鼓的胸脯,顿时血膨脉胀,下身东西突地翘了起来,他脸红脖子粗地低头道:“没……没什么,我随便走走。”

红似乎看出了他的异状,怒道:“滚去微娜那里,只要你给她一点吃的,她随便你玩。”

“我……我只喜欢……喜欢你。”列夫吞吞吐吐地说完这句话,好像突然有了勇气,大声道:“求你答应我,只要和我好,我每天给莉莉娅捉肉蚂蚁吃。真的,我,我也会拼命保护你们,不比别人差,不,是比那个只会卖嘴的家伙强一百倍。”

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温言道:“别做梦了,我已经有男人了。我看小奥尔加的姐姐对你挺有意思,为什么不和那位好姑娘搭一个窝。”

“没人比得上你。”列夫大声道。

红不再理他,一直走出很远,回头见列夫还在那里傻站着,心中略有不忍,高声喊道:“列夫,你是个好人,比你哥哥强,所以,不要做让人讨厌的事情。”

等红回到帐篷,杨正在莉莉娅的搀扶下慢慢走着。他的双腿已经恢复行动能力,但长期缺乏锻炼,致使肌肉出现萎缩,需要一段时间的针对性训练才能恢复如初。

红换过莉莉娅,搀扶着杨,走了几步后,她感到杨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越来越小,惊喜道:“面包,你……能自己站立了?”

杨笑道:“刚才摔了几跤的收获。”

红转头怒视女儿,莉莉娅伸了伸舌头,娇笑道:“妈妈别怪我,我力气小。”

红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捣鬼。”

“不要责怪她,是我不小心。”杨笑道:“其实还应该感谢莉莉娅,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一直没有胆量自己站立,人有了依靠就会变得软弱。我不能总依赖你,男人要保护女人。”

“嘿嘿,面包叔叔摔了几跤,嘴巴会说话了。”莉莉娅咯咯笑。

红无奈道:“你就维护她吧,你不知道这小家伙有多可恶。”

杨笑笑,问道:“对了,老土槍找你有什么事?我们是不是又要启程了。”

“对!明天一早就走。情况已经打听好了,从这里到坎斯克大概还有五十公里,最多三天时间。恩,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最近有不少人在东岸发现小股猪人,恐怕坎斯克的情形不是太稳定。”

“那大家还是决定要去吗?”杨问道。

“不去又能怎么样,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红叹了口气:“储备的食物快吃光了,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

杨想了想道:“红,如果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走?去哪里?”红很迷茫,自她懂事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各种各样的游民群中。游民的生活伴随着她长大、乞讨、做工,乃至生育,虽然自她的夜能力觉醒开始,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越来越强大的战士,但是突然听到要自己离开这个唯一熟悉的环境,她依然不知所措。

“跟我去托木斯,我要找回过去的记忆。如果在那里没有线索,我们就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定居。现在这种东移西荡的生活真是你愿意过的吗?”

红苦恼地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母亲告诉我生命的意义在于追寻,我一直以为群落这种到处漂泊的生活能给我答案,但是现在我感到越来越迷惑。”

杨柔声安慰:“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虚无渺茫的东西呢,好好地活着不是挺好吗。”

红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不过要再等一段时间,待大家在坎斯克站住脚后,咱们再走。”

“是为了老土槍?”杨不无酸意地说。

红用手指轻抚杨的嘴唇,柔声道:“他是我过去最在意的人,我希望他能平安,你理解吗?”

过去?那么老土槍就是红过去的感情了,也许莉莉娅就是他的女儿,怪不得他那么爱护小家伙。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是过去,而红的现在和未来是我的!杨既辛酸又骄傲地想着。

“好!那就多等一段时间,就当旅行。”杨笑道。

“什么旅行?”红诧异道。

“呵呵,就是到处走走的意思。”

“正好,今天外面的光照不错,我带你去旅行一下。”红温柔得像一个居家太太。

身后传来莉莉娅尖利的叫声:“你!你们到哪儿去?我也去!等等!”

……

游民原定的行程并没有成行,原因是当夜他们和另一伙刚来的荒人发生了冲突。

这群荒人隶属于一个大型联合拾荒团,他们是前沿队伍,人数大概有一百来人,带头者是一个外号叫“铁拳”的年轻人。

冲突的起因是扎营地的划定。这群人同样得到了斯派克的驻留许可,不过斯派克并没有交代清楚,结果这群人将用来排泄秽物的公厕设在了游民营地的不远处。

不巧的是,这天晚上的风向也不对,结果游民营地被搞得臭气熏天。奥力姆兄弟前去交涉,他们的傲慢和冲动加剧了矛盾的冲突,铁拳在这五个自大又无知的兄弟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强大实力:整整十只希尼微冲对准他们,使他们不敢有丝毫妄动。

铁拳无意大开杀戒,他留下了五兄弟,但派了使者前去说明整件事的情况。

使者同样秉承了铁拳的谦逊,他先为事件的起因道歉,并送上一份厚礼—一只微型冲锋枪并两百发普通型子弹。

但他接着又严厉地指责了奥力姆兄弟大闹营地并打伤对方三名成员的无礼行为,这种先礼后兵的手段让老土槍感觉压力很大,幸好,对方无意结仇,拥有和解的诚意。

老土槍亲去对方营地道歉,并也送上了自家的豪礼——裁制精美的一整张金蜥蜴皮。

铁拳是一个豪爽热情的人,他搬出了自己珍藏的烈酒,和老土槍、斯派克大醉一场。两家恩怨也在斯派克的周旋下,烟消云散。

随后,老土槍又在铁拳的建议下,决定逗留几日,等待铁拳领导的名为“流浪之家”的拾荒团成员全部到齐后,一起前往坎斯克。

两天后,一只八百人的大型队伍带着浩荡的声势来到据点。让奥力姆等人目瞪口呆的是这只队伍竟然拥有多达两百人的护卫战士,超过十驾机动车辆。

在队伍的后面,两只巨大的钢铁怪物发出轰隆隆惊天动地的声音蹒跚而行,听说那叫推土机。

第二十三章 初临

三日后,队伍来到了名为坎斯克的战前城市遗址。

这是一座山城,依靠周围矿山建立起来的工业城市,占地辽阔,厂房林立,数之不清的高耸烟筒直达云霄,不难想象在它最繁华的时候,这里一定是昼夜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景象。

但现在,它只是一座庞大的废墟。

站在山崖上看着那一片曾经被称为城市的巨大废墟——在那一瞬间,杨真的感到了一股震撼,这一刻的景象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这个苍凉的世界同化。

城市的入口设置了重重防护,由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着。

最外围是两层宽阔的铁丝网,后面大概两百米远是一道由残破的混泥土石块堆成的矮墙,每隔五百米有一座哨塔,矮墙再后面是由三辆战车、五座中口径榴弹炮、上百名士兵组成的野战阵地。

奥力姆兄弟的老二咂舌道:“我只在新里丁见过这么粗大的重炮,它能将任何超能者撕碎。”

列夫跃跃欲试:“那些铁壳车真威风,要是我们有一辆,一定把嚣张的沙盗打得屁滚尿流。”

老土槍面色有点阴沉,审判者如临大敌的防御态势,预示着坎斯克的情形看起来很不妙,也许,这一次真是来错了。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队伍的入城很不顺利,审判者这次虽然开了大价钱招募荒人,但是相应地审核条件非常严格,游民群落在最外围就被挡了下去。

“什么,什么,没有工具不让进城?***谁规定的狗屁规矩,我们是来干活的,我们要进去。”奥力姆在前面大声嚷嚷着,他的对面是几个大胡子佣兵,是被审判者聘用的临时守卫。

领头的佣兵不耐烦道:“注意你的言辞,老弟!我可不敢保证那边的士兵不会听到你的话,要是引起误会,吃亏的是你们。”

奥力姆气愤道:“那就让我们进城,我们可是走了上千里的路才到这里,不能说一句不够条件就打发我们。这样不公平!”

佣兵不屑道:“要讲理你和魔鬼上尉断钢讲去,他一会就会来巡视这里。现在,你们马上给我让开通道,否则我会对那边的士兵发出危险警告。”

奥力姆看看那边严正以待的军队,大声咒骂了一句,带着几个战斗者掉头返回。

游民们听说竟然不能进城,纷纷鼓噪起来,老土槍勉力压住喧嚣,叹息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一定有法子可以进去,大家不要着急。”

“这些看门狗!”红怒视着铁丝网附近的佣兵。

老土槍对红道:“我记得你还有两瓶绿晶,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助大家?”

“你要贿赂那些看门狗?我宁愿把绿晶砸在他们脑袋上。”红生气道。

“暂时的忍让,只是为了生存。”老土槍看着红。

红受不了他眼中的哀求之意,点点头道:“好吧,随便你。我去后面拿东西。”

此时,杨和莉莉娅正在队伍后面聊天,小姑娘舒服地坐在木头小车上,一瘸一拐的杨成了推车人。

“里维大叔说清理完城市,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小女孩的声音美妙,甜似苹果。

“是吗?那可真好。”杨的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不认同里维的乐观,不过逗小姑娘说话也是一种乐趣。

“这里好大,我要挑一个最高最大最干净的房子当我们的家。”

杨笑道:“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吗?一个舒适的小房间就可以睡下你和妈妈。”

莉莉娅眼珠子转了转,娇笑道:“当然不行,因为我还要欢迎僵尸叔叔和我们一起住。还有,还有妹妹也要一个房间。”

“妹妹?”杨诧异道。

“妈妈肚子里的,僵尸叔叔使得坏。”

杨大汗,昨天晚上这个小机灵鬼一定在装睡,怪不得感觉她的呼吸不对。

“哦,那是叔叔给妈妈治伤,你知道的,前些天妈妈受了很严重的伤害。对了,晚上要好好睡觉。”

莉莉娅在平板车上调皮地跳了几下,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旧大裙子,宽大的裙子飘胀起,又落下,她不满道:“哼,骗鬼去吧,有什么了不起!我和小奥尔加他们经常在微娜那里偷看,女人和男人光身子打架就会生小孩,你以为我不懂?”

杨渐渐招架不住,只好装出严肃的样子,板着脸道:“胡说八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骗子!”莉莉娅用放在小车中的漫画书使劲打着杨,愤怒地叫道:“不要叫我小孩子。”

杨只好投降,伪装的严肃被彻底撕掉,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好了,不要再打,我承认你是大人还不行。哎呀,书烂了,快看。”

莉莉娅紧张地收回漫画书,仔细检查,破旧的书上到处都是虫洞,一些书页已经严重发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还好,书没有添加新的伤痕。

“又骗我!”莉莉娅咬牙切齿。

“好了,小家伙,看在我辛苦为你换来这本书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杨笑道。

“哼!以后不准说我小,妈妈都说我已经十一岁了,索亚姐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了第一个孩子。”

杨略有些酸涩地点点头,荒人的童年很短暂,他们稍微大一些就必须为生存而努力,有很多女人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就生育孩子,相应地,他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

“僵尸叔叔……”莉莉娅撒娇道:“你帮我再换一本画画书好不好?”

杨苦笑,书籍是荒原的稀缺物,这本缺了少半的漫画还是用制做平衡投枪的技术和里维换来两把好弩,然后又用弩和流浪拾荒团的医生辗转交易所得,可见这本破书的来之不易。最关键的是,医生也只有两本书,另外一本他是打死都不出售的,因为里面据说有他的梦中情人。

莉莉娅察言观色,知道这事没戏,嘟嘴道:“好吧,那算了,我就知道僵尸叔叔还在怪莉莉娅偷吃鼠肉。”

“怎么会!”杨柔声道:“莉莉娅,你和妈妈在我心里同样重要。叔叔只恨不能为你提供足够的食物,又怎么可能怪你。”

“真的吗?”小姑娘两眼泛光。

“真的!”

“那好,你今天晚上要给莉莉娅讲故事作为补偿,要讲好多好多故事。”

杨无奈地点点头,虽然讲故事一直是他深恶痛绝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学会怎么照顾小孩。

“第一个我要听唐僧神父和白色亡灵的故事,上次你讲了一半就岔开了。不行,你现在就要给我讲。”

杨开始冒虚汗,事实上他记得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半截,总是在重要的关头记不起来,他苦恼地想了半天,结结巴巴道:“其实……其实后面也没什么意思,……神父因为唠叨……猴子孙便一棍将唐神父打死,从此,猴子孙就和白色亡灵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完了!”

莉莉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算你过关啦。猴子王其实早应该把唐神父打死。”

杨抹了抹冷汗,这小家伙的思维简直比得上小恶魔。

正当他担心莉莉娅还要听故事的时候,红匆匆走了回来。

“莉,把车上的绿晶拿下来,两瓶全拿。”

杨疑问道:“怎么回事?好像前面的队伍停了,不进城了?”

“别提了。老土槍他们被几头看门狗拦住,不让进。看看绿晶能不能打动他们的贪心吧。”红气道。

杨看看天色,关心道:“快天黑了,不行的话就明天再想办法。流浪者之家的战士说城里有很多变异老鼠,它们在夜晚很猖獗。”

“知道!你和莉就在这里,别乱跑,一会我就回来。”红说完,匆匆离去。

杨担心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前面的人群里,等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莉莉娅有些无趣地将漫画书扔掉,抱怨道:“妈妈怎么还不回来,莉莉娅都饿了。”

杨没心情和她说话,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嘈杂的声响,很多同样逗留在城外的人员纷纷向那里汇聚。

他的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他焦躁地走了几步,猛地推上木头小车向那里跑去,莉莉娅尖叫道:“干什么,妈妈说等她。”

“她一定出事了,我们要去找她。”杨的眼中似有暴躁的火焰跳动。

第二十四章 形势复杂

前面的人群围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杨干脆将莉莉娅从车上一把抱下,蛮横地向里面挤去。

“干什么……”

“……哪个混蛋……”

“僵尸叔叔,好挤啊……”

杨闷头向前,对所有抗议不管不顾,有几个粗鲁的家伙想要拖拽,被他一拳就砸趴下。

“***,哪个杂种……是你!”列夫被人从后面猛地顶了一下,回头想发火,却发现是杨和莉莉娅。

“红在哪里?”杨沉声问道。

列夫顾不上和对方的恩怨,急道:“她……她在里面,正和审判者的军官比试。那个家伙说只要赢了他就可以进城。我劝过她不要的……”

“妈妈!”莉莉娅眼尖,已经看到最内圈的红。

红此时的样子很狼狈,她是趴在地上的,不过不是因为受伤,她的战斗姿势就是爬行。她一手执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刃尖和脚尖顶着地面,身体微曲,像一把张开的硬弓,随时准备弹射出去。

她犬牙外露,长达三厘米,这种战斗时才会出现的尖利长牙,是比匕首还要可怕的武器,杨曾亲眼见过她用牙齿咬死一头巨型贪狼。

不过,她此时的对手显然要比贪狼强大得多,红的头发和身上布满尘土,显然战斗异常激烈艰苦。

敌人是一个半黑人,强壮的身体几乎有两米高,手掌特别粗大,他穿着审判者组织的灰蓝色军装,精细裁制的上衣几乎碎成破布,看来他在红手上并没有占到便宜。

战斗好像暂时陷入了僵持,这时,那个黑人军官在说话:“不错的实力!让我猜猜,你的能力是速度和敏捷,难道是异爪爬行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尽管猜去吧。”红不屑道。

军官没有生气,笑道:“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的匕首根本伤不了我,咱们还有必要继续吗?”

“随便!反正又不是我想要打这场莫名其妙的架。”

“那么,你是认输了?”

红怒道:“要输也是你输,如果等到天黑,我会把你打成猪人一样的丑八怪”

“哦,原来你的能力还有加成,那是我计算错了。”军官好脾气地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再玩一会。”

说完,他随意地拍拍手掌,那两只巨掌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闷声。

红抿着嘴,身体开始轻轻摆动,这是准备扑击时的征兆,杨看着她脸上汗水混着泥浆的糟糕模样,心中大痛,奋力挤开前面几人,就要进去阻拦。

“不要去!她能应付。”老土槍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拉住杨。

杨怒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就让女人去拼命?”

老土槍温声道:“她是为了大家,群落会记下她的贡献。”

“放屁!”杨一把甩开老土槍,大步走进内圈。

“什么人!”两名士兵警惕地持枪指向杨。

红转头一看,急道:“别开枪,他没有恶意。面包,你混蛋!我让你在后面等着。”

杨把双手举起,避免士兵误会,对红说:“战斗不是女人的事,你回去等我。”

黑人军官的声音响起:“嘿,作为这个地方的保护者,也许你们该先征求我本人的意见?你,小子,我想我应该让士兵好好惩罚一下你的莽撞。”

杨低声下气地道:“尊敬的先生,我没有一点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来接我的女人,作为军人,您应该也是一位不喜欢让女人去战斗的勇士吧。”

黑人哈哈大笑:“有趣,你很会说话,但是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宽恕你。这样吧,你既然希望代替她,那么给你一个机会,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打你一掌,只要你受得了,不仅你和你的女人可以离开,你们的队伍还可以进城。”

“不要……”红猛扑过来,焦急地拦在杨面前,对黑人大声道:“审判者是公平的象征,从不欺负弱小。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先挑战了审判者的威严,我有权即刻处决你们,给你们机会是我断钢的仁慈。”黑人露出狰狞的笑容,像将要噬血的野兽,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表情,都毫不怀疑这个残忍的家伙有大开杀戒的**。

杨阻止红继续争辩,他将双手按在女人柔弱的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也许我不该来,但是我来了……”

“你为什么不听话?我……很生气。”红的眼泪滚落下来。

“对不起!原谅我的冲动,我必须来!”

红泪如雨下,她从没有如此伤心的哭泣,一时间她似乎明白了要追寻的答案,她低声呢喃:“你如果死掉,我会让他给你陪葬,然后,我也死。”

杨强忍酸涩,微笑道:“事情没那么糟糕。相信我,就像你曾经让我相信自己一样,我一定行!在这里等着我,面包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说完,他大步向断钢走去。

“愚蠢的决定,看样子你无法明白我的可怕。”断钢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来吧,废话少说。”杨站在他面前,神情很平静,但是事实上,没有人会对死亡不恐惧,为了不在对方面前露怯,他将意识直接拉入了那处黑暗的空间。

漆黑的空间中,绿色光芒变得大了一些,它现在的样子像一只不断变换外形的光卵,这是指没有受杨的意识主动控制的情况下,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将绿光变成任意形状的事物。

比如现在,为了阻止自己去想那双可怕的手掌,杨将全部的思维都投入在光卵的改造中,他将它变成了一只精致的投枪。

轰!空间猛地震动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狂暴力量几乎将意识撕碎,漆黑的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投枪不由自主地随着裂缝的蔓延飞了出去。

让杨惊奇的是,一丝意识也跟随投枪而出,他看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一个完全由各色光芒组成的世界。天空笼罩着灰色光芒,前面的巨大城市透着黑色光芒,远处的山岭泛射着青色光芒,而周遭许多人形事物也纷纷带着白色光芒,有的明亮,有的黯淡,古怪的是,还有几个人身上除了白色光芒外,还涌动着浅浅的绿色光芒。

最重要的是,这些光芒全部凝滞不动,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这是个停顿的世界。

唯一有活动能力的,只有杨的意识。

不知多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强烈呼唤着他,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以及命令的过程,完全由光芒组成的投枪载着他的意识,瞬间移动千万里,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同样由各色光芒组成,但是绿色光芒明显要强烈得多、旺盛得多,最为浓烈的,是三具人形事物。

他们好像是在某种发射红光的容器中沉睡。但是浓郁的红光根本无法掩盖凝碧般的绿色。

杨试着触摸容器,无数岁月沉淀的信息纷杂地涌向他的意识,一个苍老而睿智,一个年轻而热情的声音,在反复叙说着什么。

杨的意识犹如一台巨型计算机,急速地过滤、筛选、比对、组合,得出了一段模糊的对话。

年轻而热情的声音:“老师,您说超化分为五个阶段,实验只做出幼生和变异两期,真的还有其他吗?”

苍老而睿智的声音:“孩子,制造真正的超人是绝对可行的,我们缺乏的只是坚持的信念。事实上,变异期后,第三阶段成熟期的实验体已经是远超人类的新物种,如果达到更高两层,那么人变成神,将不再是梦想。”

年轻而热情的声音:“1号父体只能算变异期?我觉得他的真正力量还没有体现出来。”

苍老而睿智的声音:“它们只是不成型的失败品,我会让李云尽快处理掉。”

“2号母体呢?如果毁掉,太可惜了,她真像女神。”年轻而热情的声音。

“失败品没有存在的价值!”

“那么0号怎么办?老师你这次去美国要带着它吗?”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最后只发出一声莫名的叹息,信息自此中断。

杨的意识先是一窒,瞬间回到漆黑空间,他只来得及瞥到有一点绿色光芒再次绽放,眼前一亮,断钢那张狰狞的黑脸近在咫尺。

一阵巨痛将意识完全侵占,杨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咯咯的颤抖声,鲜血从嘴角汹涌而出,倔强的双腿再无法支撑全身重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昏迷前,断钢震惊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

再一次醒来时,杨已经在红的帐篷里。

神情复杂地打量着熟悉的帐篷,他不知该说什么,这一次的死亡感觉比上次被巴图偷袭更强烈,但是他还是没有死去。

连续数次大难不死,这难道也是一种幸运?

“看什么!不认识了?”红把自己的脸凑到杨跟前,笑着说道。

“睡得真痛快!这一次我的伤势如何?我感觉好像还有点知觉,真疼。”

“死不了,你命大。不过也难怪那只黑鬼惊讶,他的手掌可以削断钢铁,但是打在你身上只是让你吐了几口鲜血,连肋骨都没断一根。面包,你到底是什么变的呢?”红开玩笑道。

杨用力抬起脑袋,在红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当然是男人变的,这个男人的使命就是不断受伤让你照顾。哎呀……”

动作稍微剧烈,扯动了胸前的创伤,在红的窃笑声中杨龇牙咧嘴地直哼哼。

“我们……现在在哪里?断钢没有遵守承诺?”歇了一会,杨问道。

红收敛笑容:“在城里,但是情况很复杂。我们没有重型工具,不能做任何任务,也没有人雇佣我们,甚至连容身之所都找不到,只能扎营在粉碎场。也有可能是那只黑鬼在捣乱,他是东城区的第二负责人,如果有意和咱们过不去,谁都没有办法。不过据说流浪团的铁拳认识负责人雷克斯少校,老土槍刚弄了点礼物去找铁拳,大家都在等消息。”

铁拳那个年轻人,杨接触过两次,虽然没什么过深交往,但是感觉人很热情,也许他可以帮忙。

杨表示了自己的乐观看法,但是红有着更多的忧虑:“铁拳或许愿意帮忙,但是他做不了所有人的主。我听说流浪团的人想要我们做他们的仆队,干最低贱的活,赚取最少的分配。”

杨皱眉道:“那不是摆明了利用人吗?仆队这名字真难听。”

红郁闷道:“利用又如何?要真到了那一步,老土槍他们或许会同意。怪不了别人,我们太弱小了,反抗不了,只能忍受,这种感觉糟糕透顶,让人窒息。”

杨听得一头雾水,疑问道:“既然这样艰难,为什么不离开坎斯克呢?”

“因为这里有希望!荒原上流传着不知多少一夜暴富的拾荒传说,它们令人陶醉,但也不乏真实。”红怅然道:“人都是这样,像以前那样四处流浪讨生计,虽然辛苦,但也一天一天过来了,但是现在看到了希望,又近在眼前,谁也不舍得毫无收获地转身离开。”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昨天好像说过食物不够了,要是再耽搁几天,到时候大家吃什么?”

红苦恼地道:“我已经提醒过老土槍,可是他好像还在犹豫,昨天晚上群落开始控制食物配给,每个人只能分得三分之一的量,如果不够,只能各自想法子。今天早上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吃了有毒的东西,一个是找食物时被老鼠咬了。”

听着红的烦恼,杨更加感觉形势的严峻,他想了想道:“咱们不能再等了!既然老土槍他们不愿意离开,那么就我们三个人走,我的伤不是太重,修养两天,不,明天就走。”

红犹豫不决,迟疑道:“再等两天好吗?也许会有转机,或者老土槍他们答应了流浪团的条件,我们也马上离开。”

杨沉声道:“不行!我尊重你的所有意见,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

红沉默片刻,使出了杀手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看在尚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你再多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杨震惊而又喜悦,还有着疑惑:“孩子?”

“对,咱们的孩子,在知道这个小生命诞生后,我许了一个心愿,只要完成它,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红难得温柔地说道。

杨苦笑,好像时间不太对啊,虽然问出来有些唐突,但是爱人之间最好不要存在芥蒂,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能确定吗?我们只有不到六天。”

红笑了,笑得杨实在不好意思,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质疑母亲的孩子,而母亲的回应永远是宽容的笑。

红低头亲了亲杨的嘴唇,有些伤感地笑道:“这是一个秘密,我早想和你分享,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第二十五章 清理

如果从你出生之日起,你最多只有十年寿命,你会怎么想?

这十年中,你同样会有婴儿、幼儿、少年、青年期,也许还有壮年,每个阶段都会经历,然而每个阶段都很短暂,最后,就是迅速的衰老和死亡,你的思维是否会和常人相同?

生命不是最重要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杨一直觉得听不懂,直到他知晓女人心中最大的秘密为止。

红有一种特殊的隐藏能力—她的身体细胞拥有远超常人的新陈代谢活力,这种活力带给她强大的自愈能力和肢体力量,但是代价是昂贵的,从出生到死亡,她只有短短十年时间。

死亡早已预知,所以她不畏惧死亡。

生命如此短暂,所以她格外在乎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生命的价值到底在哪里,这是缠绕红以及她的母亲一生的魔咒,并且,这种魔咒还将延续。

严格说起来,她的这种隐藏能力是一种传染能力,不过只限于血脉传染。红的母亲是否为其他血亲传染,现在已不可考,红只知道,莉莉娅的身体同样存在这种魔鬼的诅咒。

还有她肚子里刚刚诞生的新生命。

也许是血脉的影响,红拥有一种近乎先知的敏感能力,在来自男女双方的两种细胞结合的一刹那,她已经知道新生命的诞生,并且,她知道这个微小的生命属于男性。

她为之欣喜,同时,也深为伤感,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短命,虽然在这个到处都是死亡陷阱的世界,很多人连十岁都活不过,但是一开始就预知到孩子的死亡,总是一件难以承受的悲伤之事。

所以,她希望倾诉,但又怕爱人责怪自己,她一直都有机会,但总是惶恐着犹豫。

现在,是到了不得不交代一切的时候了!

……

杨静静地听完女人的陈述,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痛不已,这些压力和不幸,不该由她独自承担。

“你累了,睡一会吧。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杨柔声道。

红泪眼婆娑,这两天的哭泣几乎将她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她还在惶恐,还在不安,认真说起来,她还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

“你会怪我吗?孩子以后会怪我吗?”红小声道。

杨拉起她粗糙的手掌吻了吻,安慰道:“我怎么会怪你?因为这些,我只会更心疼,更惭愧。孩子也只会感激你,因为是你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他的生命意义由你开始。而且,我们以后会给他爱,让他明白生命的可贵不是在于时间,而是其他。”

红笑了,笑中有泪,她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将脑袋埋入杨的胸膛,放肆地哭泣,终至嚎啕大哭。

“睡吧,我答应你,咱们再等几天离开,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杨轻抚着细软的长发,心中充满怜惜和柔情。

……

游民的运气终于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铁拳答应了老土槍等人的请求,帮他们和雷克斯少校申请了任务资历,但是相应的条件就是游民群落要暂时加入流浪者,协助他们清理东城废墟。

这个条件相对成为别人的仆队,已经算很不错了,虽然同样要干最累最危险的活儿,但毕竟所能分到的贡献点要多得多。

贡献点是审判者颁布的任务中最实惠的奖励。凭借这些点数,游民可以换取饮水、食物、工具、武器,甚至还能换取该组织控制下的城镇的居住权,也有不少荒人选择凭借卓越的贡献加入审判者,那样的话,只要提着脑袋干几年,永久居住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唯一还保留秩序和法律的城市,是荒人永远的梦想。

流浪团获得的一块地盘是在东城区的西北角,这里在战前属于一家大型工厂的主要生产基地,里面到处都是高大的车间、残破的机械,在干活的第一天,游民们就为它起了个形象的名字—铁坟。

杨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和大家一起去劳动,红阻止过他,但是被倔强地拒绝,自从知道红的秘密后,杨觉得不能再让红照顾自己,他要反过来照顾女人。

“铁坟”方圆几乎相当于一个小镇。在已经倒塌了一半的大门前,杨看到了这家工厂的名字—辛克莱炼油厂。油的俄文丢失了一个字母,厂字已经完全没有。

跟随众人进入大门,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工厂的围墙早已颓倒在荒草里,厂房也多半塌垮,房屋骨架象动物残骸一样裸露在苍天下。

一些锈迹斑驳的管道、支架、反应塔象枯死的树木一样斜立着,鸟儿在上边筑起巢穴,野兔和野鼠在其间窜来蹦去,风卷起的尘土,舔蚀着这一切,显得苍凉无比。

路是早已经没有了,到处都是半人高的不知名野草,大家用一些简单工具清理着过道。远处,老土槍和铁拳商议了半天后,走过来喊道:“听好了,再说一次,我们只管清理围墙和那边的两座厂房,不要乱跑,也不要乱拿东西,附近都有士兵巡逻,门外还有审判者的人负责搜身检查,要是出了事,谁都帮不了你,所以,老老实实地干活,不要动其他歪脑筋。”

奥力姆不满道:“别啰嗦了,我们都知道。赶紧干活吧,这种破活也只有你会答应下来,要是不多干些,今天晚上估计还要饿肚子。”

老土槍当没有听见,挥挥手,让大家开始干活,铁拳还算够意思,送来一些斧头、铁锹、推杆、千斤钻之类挖掘工具,但是数量还是严重不够,不少人只有拿着粗铁棍、撬棍之类拼命干活。

挖出的钢筋、电线、木头、金属等等,被分门别类地堆成几大堆,每过两个小时,就有几辆大型载重车将它们运走。

同样,在流浪团负责的那里也是如此。不过他们发掘出的物资显然更多,也更贵重,除了钢筋和线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残破机器以及各种零件,由审判者派出的技术人员指挥着归类堆放,然后,再由车辆带走。

至于那些没有什么价值的砖头、石块、碎玻璃、混凝土,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处理,被凌乱地到处扔弃,清理后的现场显得越发混乱。

到了此时,杨已经明白,审判者组织所谓的“清理”并不是真的要将坎斯克遗址整理成适合人居住的新城,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掠夺这里的资源。

天色刚刚黑了下来,铁拳就紧急宣布今天的工作结束,晚上的废墟是很不安全的,除了各种恐怖的变异生物,据说还有一些残存的猪人依然隐藏在坎斯克的某些黑暗角落。

一天的沉重劳动,换来的只是记薄上草草几笔数字。审判者规定了一天的任务量,如果能完成,那么规定的贡献点分毫不差,如果不能完成,将按照一定标准扣减点数。当然,超出也有激励,除了贡献点倍增外,所超出的物资将按评估价值的十分之一奖励给发掘者。

不要小看这个十分之一,它是所有荒人的希望所在,不少人就指望着它发大财,如果能发掘出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夜暴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是审判者之类组织喜闻乐见的现象,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偷窃和夹带。因为虽然搜查措施准备得很严密,但永远不可能杜绝人的贪欲。

在返回营地的路上,不少游民发出愤愤不平的抱怨,很显然,流浪团将所有肥肉包揽,留给游民的只是一些残渣剩饭。

奥力姆再次宣示自己的严重不满:“从没有听说刨土挖墙能发现宝贝,我们被流浪之家的混蛋们耍了。那些可恶的混蛋,我恨不得将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睛塞到他们的屁.眼里去。”

“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耐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内城挖宝贝,听说审判者出了很高的悬赏。”红为老土槍打抱不平。

奥力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他的弟弟列夫反而开口道:“那里真的有宝贝?为什么审判者不自己去发掘呢?”

红没好气道:“那些老爷的命可是值钱得很,他们知道自己的火炮和战车在废墟里对猪人无能为力。所以,他们情愿扔几块骨头让别人去拼命……”

老土槍使劲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红的话,他缓缓说道:“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大家回去后早点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干活。”

回到帐篷,红还在唠唠叨叨地咒骂奥力姆是野心家,她说她早看出这个家伙想取代老土槍的地位,还说奥力姆简直是忘恩负义,如果不是老土槍收留他们,五兄弟当年早就饿死了。

杨无意听她的絮叨,老土槍也好,奥力姆也好,这些都不关他事,他只是想尽快带着自己在意的人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为了阻止红的唠叨,杨问出了今天一直让他想不明白的问题,难道审判者的“清理”真的只是纯粹的收刮?难道坎斯克这座拥有丰富矿产的城市真的没有存在价值?

没想到红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面包,你有时候可爱得真是让人想亲你。清理一座城市?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需要的只是资源,他们有的是地盘,他们也许正在为该死的硕大地盘而烦恼。即使坎斯克再有吸引力,也不会让他们有一点动心,除了那些物资。”

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想象中的并为此有过一点激动的“重建”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原来莉莉娅的所谓的又高又大又干净的房子真的只是童言稚语。

可是那些千里迢迢来此的游民不是为了寻找一个家吗?

面对杨的疑问,这一次红没有笑,也许是看出了杨的郁闷,也许是她心中同样有失落,红叹了口气道:“来此之前,包括我在内,大家或许都有过这样的梦想,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总想亲自来看看。不过一路上的见闻已经让大家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到那些庞然大物般的工具了吗?看到流浪团的古怪车辆了吗?那些都是为了摧毁,而不是重建。每一次新的废墟被发现,荒原上就会流传清理任务的招募,而每一次的结果不言而喻,拾荒人就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而随着他们的到来,这座城市遗址马上会变成真正的“废墟”。但是他们总是喜欢称‘清理’,多么可笑。”

第二十六章 猪人

轰!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高大的建筑犹如愤怒的巨人,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不甘地倒下。

灰尘冲天而起,将方圆几千米的范围彻底笼罩。

隆隆的倒塌声半天才过去,硝烟散尽,那座几乎有三十米高的五层建筑,除了第一层还有少半屹立不倒外,其余部分已经化为或大或小的碎块。

没等尘土散尽,多达几百人的游民一拥而上,争抢着早已看好的目标。

今天的竞争异常激烈,虽然审判者的士兵已经打扫过这座办公楼,但里面无疑还有很多好东西,最重要的是,参加这次任务的游民群落不只一个。

杨眼疾手快地在碎石块中扒出一堆灰白色金属物,它原本应该是一架文件柜,现在被剧烈的爆炸力量拧成了麻花状事物。

杨拿起水泥石块在金属上用力砸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里面露出银白色的断面,判断没有错,这张柜子的材料不是廉价的不锈钢,而是可以小赚一笔的铝合金。

铝合金和铜都是能保存非常久时间的金属,而一般的钢铁就不行了,游民们发掘出的钢铁制品很多都已经被岁月腐蚀得不成样子。

杨一手提着铝合金麻花,一手拖拉着十多米长的电缆,走到后面的测量处。

测量官报出了数据:“铝制品,八十斤,折合贡献五点。电缆,十米,不够折算贡献……要记入个人总账,还是群落总账?”

杨想了想,说道:“群落。”反正再有几天就要离开了,这点贡献就当为过去的几个月生活做个留念吧。

站在测量官旁边的铁拳打招呼道:“运气不错,伙计。”

杨微笑道:“老婆孩子饿着肚子,我只能拼命。”

“你的努力,一定会得到报偿的。”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测量官迅速站起来,向着杨的身后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笔挺的军礼:“长官!”

“中士,你好!”清冷的声音就在杨的背后响起,他急忙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头蔚蓝长发和灰蓝的军装。

这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美丽女性,天蓝色的头发随风飘舞、深潭式的眼睛神秘莫测、还有那薄薄的嘴唇——那嘴唇薄得象一对刀刃,也许很多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这对刀刃将自己的脸划出道道血痕。

铁拳迎了上来,大声道:“尊敬的雷克斯少校,您是来视察我们的工作的吗?那么我不得不告诉您,大家干得都挺卖力。”

雷克斯的表情很冷,即便笑的时候同样给人冷酷的感觉,她微微笑道:“你的能力我自然放心,这次过来只是路过,不要误会。”

雷克斯说完,背着手在附近转了一圈,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果然,过了没多久,远处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断钢带领着几十名士兵小跑着赶了过来。

雷克斯回过头来对略有些不安的测量官道:“这里可能有些小问题,我给你增加一些人手。”

测量官惴惴不安道:“是……是那些东西?”

“现在还是未知,但是我授权你,必要时可以对任何目标格杀勿论。”雷克斯的薄嘴唇抿出让杨头皮发麻的话。

铁拳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少校,作为合作者,我希望能知道真相,我讨厌这种迷惑的感觉。”

雷克斯笑道:“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铁拳当然不会再相信她的鬼话,周围至少有一个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警戒着、搜寻着什么,这种架势发生在一个小小的清理处,自然让他更加不安。

还在挖掘着的游民也发现了异常,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士兵。

雷克斯用手指点着那些游民,不满道:“必须加快进度,让你的人不要偷懒。”

铁拳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个我做不到,是你的人吓着了他们,他们和我一样,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看来你的权威有待加强,那么就让我帮帮你。”

雷克斯说完,脚尖一踢,一块拳头大的混凝土碎块呼啸着飞过去,将一个游民的脑袋轰爆。

“你……你干什么!”铁拳愤怒咆哮。

杨同样震惊,虽然荒原人命如草,但这样随随便便地杀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同类,女军官的残酷让他心中发寒。

雷克斯自然不会关注杨这个小人物的异样,她满意地看到那些垃圾般的游民纷纷发出惊惧的叫声,然后立即变成乖顺的绵羊,任断钢拿着一根粗钢筋抽打着他们开始干活。

“少校,你欠我一个解释!”铁拳怒道。

“收起你的愤怒,如果不是看在宝丝的情面上,我会严厉惩罚你无礼的举动。”雷克斯冷冷道。

铁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挫折的感觉更甚于愤怒,他一直以为雷克斯对自己不错,他将她当朋友,但事实上并不是,雷克斯从来没有瞧得起他,他的份量也许不会比那个死去的游民强多少。

铁拳毕竟还是年轻人,他有血性,他会冲动,雷克斯的话简直让他无法下台,他沉声道:“好!我想知道你要怎样惩罚我的无礼!”

雷克斯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刺骨的冰冷,这种感觉不是错觉,连站在铁拳身后的杨也可以清晰地体会到那种犹如实质的杀气,他偷偷拉了铁拳一把,这个时候绝不是应该刺激对方的时候,搞不好自己这个局外人也会被殃及池鱼。

铁拳终于没有敢迎视雷克斯冰冷的目光,心有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这一次,我原谅你的鲁莽。”雷克斯说完,刺骨的冰冷瞬间消退。

断钢收拾完那群不听话的游民,大步走了过来。这个黑铁般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新伤,这道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从左耳一直蔓延到右嘴角,鲜红的嫩肉配合着杀气腾腾的眼神,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

“士兵们都检查过了,没有那个东西留下的气味。”断钢粗声报告。

雷克斯冰冷的目光盯着断钢:“狐手的感应从来不会出错,让你的士兵再搜索一次。”

断钢道:“长官,也许它已经逃了,我们没有时间耽搁。”

“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上尉!”

断钢想要反驳,又似乎有些畏惧,顿了顿道:“遵命!长官。”

他行了军礼,转身向废墟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巡逻的士兵忽然发出惨叫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整个身体缠绕着数道肉眼难辨的白光,诡异地缓慢升起足有七八米高。

然后,白光凝固了一下,突然大放光明,强烈的光芒几乎将人的眼睛刺瞎,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那个士兵瞬间被焦灼成一堆黑色焦炭样的物事,从半空沉重地坠下。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同时,雷克斯毫无预兆地猛然下蹲,让两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白光在身边溅起土烟。随后她劈手抓过旁边地上驾着的一挺RPK重机枪,迅速指向东南角一处残破的墙壁,几乎没有瞄准,端在手里直接用立姿开始扫射。

重机枪的.12mm子弹以超过每秒17发的可怕速度疯狂向目标倾泻,在一分钟内,雷克斯就打光了RPK配备的两个弹盒中的所有子弹。

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人形事物在子弹的暴力下,惨叫着从墙角的地面中飞出。

这是一个类人生物,如果不提那些似乎是长在他身体表面的黑色甲壳的话,他几乎和人类完全一样,他有人类的外表,可以直立行走,通过他的惨叫判断,他也具备可以发音的声带。

但是没有人会将他当成人类,他的身体有两处和人类完全迥异,他的腹部长着一截犹如猪尾巴般的有毛触手,还有他的胸前后背大半包裹在一种泛射着黑光的巨大甲壳中。

不过这种甲壳似乎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固,在机枪的扫射下,子弹毫不费力穿透甲壳,钻入怪物的身体。

怪物凄厉惨叫着,以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灵活动作迅速在地上翻滚,很快躲入另一处半塌的墙壁后面。

地上蔓延着一条黑色液体组成的曲线,怪物的血液是黑色的。

断钢大吼:“是黑猪人!兄弟们,准备射击,老子要报仇。”

七八个审判者士兵跟随断钢冲了上去,他们一边在碎石堆中跳跃前进,一边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封锁着墙壁周围的所有退路。

“小心,退下……”

雷克斯的警告太迟了,一道粗大的闪电从断壁后腾空升起,闪电前端猛地分成几十分岔的白光,白光犹如拥有了自我意识般,带着噼噼啪啪的响声向断钢等人罩去。

断钢亡魂大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他妈根本不是黑猪人,这是猪人英雄,只有猪人英雄才能发出两次灵能闪电。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白光织成的大网笼罩了上百平米的范围,这种高压电弧会将空气完全电离,然后将其中的所有东西灼成焦炭。

“哒哒哒……”疯狂的机枪声再次响起,无数道金属热流穿透被电离的空气,发出耀眼的红光,轰击在离开断墙足足有十米远的某个地方。

大片的泥土野草被暴烈的力量掀飞,中间夹杂着黑色的液体和凄厉的惨叫,猪人怪物挣扎着从隐藏的地下钻出,手脚并用地想要爬离危险,但是反而受到更凶猛的打击,因为这一次还有雷克斯和几十名士兵的集中射击。

足足持续了两分钟,猪人的甲壳被完全撕裂,身体也被大口径子弹轰击得满目苍痍,它终于不再动弹。

“停!”雷克斯命令停止射击,然后走上前去查看猪人的尸体。

通过它触手上的年轮判断,这只猪人最少应该活了二十岁,这在猪人中并不多见,那么,它的身份至少也是一位英雄,甚至是长老。

以不到十个士兵的性命换一个猪人英雄,不错!

雷克斯满意地点点头,至于断钢等人,她都懒得看一眼他们的尸体,只吩咐士兵将他们简单收拾。

路过铁拳身边时,雷克斯笑道:“你的感知能力竟然三级了?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做事?”

“抱歉,没有!”铁拳面无表情地直接拒绝。

雷克斯拍拍他的肩膀,嘲讽道:“你现在不是正在为我服务吗?别自己欺骗自己了。”

说完,她不再理脸色铁青的男人,扬长而去。

“兄弟,你的手受伤了。”一声好心的提醒让铁拳从发怔中清醒。

他看看被机枪的后座力撕裂的虎口,苦笑道:“没事,多谢!对了,我记得你的名字叫杨,是老土搶的人吧。”

杨笑道:“你的记忆力让人佩服。今天咱们还干活吗?”

铁拳看看那些面色惶惶的伙计,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道:“继续做,今天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大家都没有贡献……”

那边,收拾残局的士兵群中猛地传出一声粗鲁的咒骂声:“烂婊子,老子还没有死。”

是断钢!

那家伙竟然活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承诺

轰!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高大的建筑犹如愤怒的巨人,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不甘地倒下。

灰尘冲天而起,将方圆几千米的范围彻底笼罩。

隆隆的倒塌声半天才过去,硝烟散尽,那座几乎有三十米高的五层建筑,除了第一层还有少半屹立不倒外,其余部分已经化为或大或小的碎块。

没等尘土散尽,多达几百人的游民一拥而上,争抢着早已看好的目标。

今天的竞争异常激烈,虽然审判者的士兵已经打扫过这座办公楼,但里面无疑还有很多好东西,最重要的是,参加这次任务的游民群落不只一个。

杨眼疾手快地在碎石块中扒出一堆灰白色金属物,它原本应该是一架文件柜,现在被剧烈的爆炸力量拧成了麻花状事物。

杨拿起水泥石块在金属上用力砸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里面露出银白色的断面,判断没有错,这张柜子的材料不是廉价的不锈钢,而是可以小赚一笔的铝合金。

铝合金和铜都是能保存非常久时间的金属,而一般的钢铁就不行了,游民们发掘出的钢铁制品很多都已经被岁月腐蚀得不成样子。

杨一手提着铝合金麻花,一手拖拉着十多米长的电缆,走到后面的测量处。

测量官报出了数据:“铝制品,八十斤,折合贡献五点。电缆,十米,不够折算贡献……要记入个人总账,还是群落总账?”

杨想了想,说道:“群落。”反正再有几天就要离开了,这点贡献就当为过去的几个月生活做个留念吧。

站在测量官旁边的铁拳打招呼道:“运气不错,伙计。”

杨微笑道:“老婆孩子饿着肚子,我只能拼命。”

“你的努力,一定会得到报偿的。”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测量官迅速站起来,向着杨的身后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笔挺的军礼:“长官!”

“中士,你好!”清冷的声音就在杨的背后响起,他急忙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头蔚蓝长发和灰蓝的军装。

这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美丽女性,天蓝色的头发随风飘舞、深潭式的眼睛神秘莫测、还有那薄薄的嘴唇——那嘴唇薄得象一对刀刃,也许很多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这对刀刃将自己的脸划出道道血痕。

铁拳迎了上来,大声道:“尊敬的雷克斯少校,您是来视察我们的工作的吗?那么我不得不告诉您,大家干得都挺卖力。”

雷克斯的表情很冷,即便笑的时候同样给人冷酷的感觉,她微微笑道:“你的能力我自然放心,这次过来只是路过,不要误会。”

雷克斯说完,背着手在附近转了一圈,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果然,过了没多久,远处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断钢带领着几十名士兵小跑着赶了过来。

雷克斯回过头来对略有些不安的测量官道:“这里可能有些小问题,我给你增加一些人手。”

测量官惴惴不安道:“是……是那些东西?”

“现在还是未知,但是我授权你,必要时可以对任何目标格杀勿论。”雷克斯的薄嘴唇抿出让杨头皮发麻的话。

铁拳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少校,作为合作者,我希望能知道真相,我讨厌这种迷惑的感觉。”

雷克斯笑道:“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铁拳当然不会再相信她的鬼话,周围至少有一个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警戒着、搜寻着什么,这种架势发生在一个小小的清理处,自然让他更加不安。

还在挖掘着的游民也发现了异常,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士兵。

雷克斯用手指点着那些游民,不满道:“必须加快进度,让你的人不要偷懒。”

铁拳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个我做不到,是你的人吓着了他们,他们和我一样,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看来你的权威有待加强,那么就让我帮帮你。”

雷克斯说完,脚尖一踢,一块拳头大的混凝土碎块呼啸着飞过去,将一个游民的脑袋轰爆。

“你……你干什么!”铁拳愤怒咆哮。

杨同样震惊,虽然荒原人命如草,但这样随随便便地杀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同类,女军官的残酷让他心中发寒。

雷克斯自然不会关注杨这个小人物的异样,她满意地看到那些垃圾般的游民纷纷发出惊惧的叫声,然后立即变成乖顺的绵羊,任断钢拿着一根粗钢筋抽打着他们开始干活。

“少校,你欠我一个解释!”铁拳怒道。

“收起你的愤怒,如果不是看在宝丝的情面上,我会严厉惩罚你无礼的举动。”雷克斯冷冷道。

铁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挫折的感觉更甚于愤怒,他一直以为雷克斯对自己不错,他将她当朋友,但事实上并不是,雷克斯从来没有瞧得起他,他的份量也许不会比那个死去的游民强多少。

铁拳毕竟还是年轻人,他有血性,他会冲动,雷克斯的话简直让他无法下台,他沉声道:“好!我想知道你要怎样惩罚我的无礼!”

雷克斯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刺骨的冰冷,这种感觉不是错觉,连站在铁拳身后的杨也可以清晰地体会到那种犹如实质的杀气,他偷偷拉了铁拳一把,这个时候绝不是应该刺激对方的时候,搞不好自己这个局外人也会被殃及池鱼。

铁拳终于没有敢迎视雷克斯冰冷的目光,心有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这一次,我原谅你的鲁莽。”雷克斯说完,刺骨的冰冷瞬间消退。

断钢收拾完那群不听话的游民,大步走了过来。这个黑铁般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新伤,这道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从左耳一直蔓延到右嘴角,鲜红的嫩肉配合着杀气腾腾的眼神,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

“士兵们都检查过了,没有那个东西留下的气味。”断钢粗声报告。

雷克斯冰冷的目光盯着断钢:“狐手的感应从来不会出错,让你的士兵再搜索一次。”

断钢道:“长官,也许它已经逃了,我们没有时间耽搁。”

“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上尉!”

断钢想要反驳,又似乎有些畏惧,顿了顿道:“遵命!长官。”

他行了军礼,转身向废墟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巡逻的士兵忽然发出惨叫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整个身体缠绕着数道肉眼难辨的白光,诡异地缓慢升起足有七八米高。

然后,白光凝固了一下,突然大放光明,强烈的光芒几乎将人的眼睛刺瞎,只听空气中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那个士兵瞬间被焦灼成一堆黑色焦炭样的物事,从半空沉重地坠下。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同时,雷克斯毫无预兆地猛然下蹲,让两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白光在身边溅起土烟。随后她劈手抓过旁边地上驾着的一挺RPK重机枪,迅速指向东南角一处残破的墙壁,几乎没有瞄准,端在手里直接用立姿开始扫射。

重机枪的.12mm子弹以超过每秒17发的可怕速度疯狂向目标倾泻,在一分钟内,雷克斯就打光了RPK配备的两个弹盒中的所有子弹。

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人形事物在子弹的暴力下,惨叫着从墙角的地面中扑出。

这是一个类人生物,如果不提那些似乎是长在他身体表面的黑色甲壳的话,他几乎和人类完全一样,他有人类的外表,可以直立行走,通过他的惨叫判断,他也具备可以发音的声带。

但是没有人会将他当成人类,他的身体有两处和人类完全迥异,他的腹部长着一截犹如猪尾巴般的有毛触手,还有他的胸前后背大半包裹在一种泛射着黑光的巨大甲壳中。

不过这种甲壳似乎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固,在机枪的扫射下,子弹毫不费力穿透甲壳,钻入怪物的身体。

怪物凄厉惨叫着,以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灵活动作迅速在地上翻滚,很快躲入另一处半塌的墙壁后面。

地上蔓延着一条黑色液体组成的曲线,怪物的血液是黑色的。

断钢大吼:“是黑猪人!兄弟们,准备射击,老子要报仇。”

七八个审判者士兵跟随断钢冲了上去,他们一边在碎石堆中跳跃前进,一边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封锁着墙壁周围的所有退路。

“小心,退下……”

雷克斯的警告太迟了,一道粗大的白色闪电从断壁后腾空升起,闪电前端猛地分成几十分岔的白光,白光犹如拥有了自我意识般,带着噼噼啪啪的响声向断钢等人罩去。

断钢亡魂大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他妈根本不是黑猪人,这是猪人英雄,只有猪人英雄才能发出两次灵能闪电。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白光织成的大网笼罩了上百平米的范围,这种高压电弧会将空气完全电离,然后将其中的所有东西灼成焦炭。

“哒哒哒……”疯狂的机枪声再次响起,无数道金属热流穿透被电离的空气,发出耀眼的红光,轰击在离开断墙足足有十米远的某个地方。

大片的泥土野草被暴烈的力量掀飞,中间夹杂着黑色的液体和凄厉的惨叫,猪人怪物挣扎着从隐藏的地下钻出,手脚并用地想要爬离危险,但是反而受到更凶猛的打击,因为这一次还有雷克斯和几十名士兵的集中射击。

足足持续了两分钟,猪人的甲壳被完全撕裂,身体也被大口径子弹轰击得满目苍痍,它终于不再动弹。

“停!”雷克斯命令停止射击,然后走上前去查看猪人的尸体。

通过它触手上的年轮判断,这只猪人最少应该活了二十岁,这在猪人中并不多见,那么,它的身份至少也是一位英雄,甚至是长老。

以不到十个士兵的性命换一个猪人英雄,不错!

雷克斯满意地点点头,至于断钢等人,她都懒得看一眼他们的尸体,只吩咐士兵将他们简单收拾。

路过铁拳身边时,雷克斯笑道:“你的感知能力竟然三级了?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做事?”

“抱歉,没有!”铁拳面无表情地直接拒绝。

雷克斯拍拍他的肩膀,嘲讽道:“你现在不是正在为我服务吗?别自己欺骗自己了。”

说完,她不再理脸色铁青的男人,扬长而去。

“兄弟,你的手受伤了。”一声好心的提醒让铁拳从发怔中清醒。

他看看被机枪的后座力撕裂的虎口,苦笑道:“没事,多谢!对了,我记得你的名字叫杨,是老土槍的人吧。”

杨笑道:“你的记忆力让人佩服。今天咱们还干活吗?”

铁拳看看那些面色惶惶的伙计,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道:“继续做,今天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大家都没有贡献……”

那边,收拾残局的士兵群中猛地传出一声粗鲁的咒骂声:“烂婊子,老子还没有死。”

是断钢!

那家伙竟然活了下来。

……………………

第二十七章承诺

断钢遍体焦黑,碎成烂布条的衣物间冒出丝丝白烟,但是这个家伙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死掉。

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断钢从碎石堆间蹒跚走了下来,他阴森地对铁拳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个烂婊子!我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操烂她的屁.眼。”

铁拳明显对他没什么好感,面无表情道:“那只是你认为的,上尉。”

断钢狰狞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眼角瞥到站在一旁的杨,喝斥道:“小子,我记得你,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总是在老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现在,你去收拾那具猪人尸体,马上!”

杨额头的青筋崩了两下,没说什么,转身向猪人尸体走去。

断钢猖狂地大笑,接着对铁拳低语道:“嘿,兄弟,我知道你和宝丝那个美人相好,她的话对谢尔盖将军很有影响,怎么样,咱们联手把臭婊子干掉?”

铁拳皱眉道:“上尉先生,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雷克斯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她还是你的上司,有什么仇恨非要弄到你死我活呢。”

“什么仇恨?你刚才难道没有看见?”断钢激动地大吼:“她想让我死掉,她想让我死在猪人的手上,她故意没有提醒,那个阴险的臭婊子。”

铁拳实在烦透了这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他连敷衍的心情也不再有,不客气地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只能祝愿你能有好运气,我要忙去了,再见。”

说完,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断钢,转身向碎石堆行去。

杨正趴在一块混凝土碎块上颤抖,现在,他已经知道断钢让自己收拾猪人尸体根本没安什么好心,那具几乎被枪弹撕碎的尸体上满布着流窜的电蛇,他的手掌刚刚接触,就被强劲的电流刺激得浑身发麻,差点休克过去。

“伙计,怎么样,挺得住吗?”铁拳的声音响起。

杨深呼吸了几口,咬牙道:“这是……什么怪物,太……可怕了。”

说完,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又无力地蹲了下去。

“不要逞强,你需要歇息一下恢复体力。黑猪人的尸体在死后一小时内都有电流残存。抱歉我刚才不能提醒你,断钢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那样反而更加深他对你的仇视。”

杨怒笑:“那个混蛋,我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操烂他的屁.眼。不,是踢烂。”

铁拳大笑:“我非常赞成!断钢绝对是个人见人厌的杂碎。”

杨又试着挺了挺身体,还好,麻痹的感觉已经减弱许多,他努力站起来,吐了口唾沫,深有畏惧道:“想不到这种放电的怪物死了还这么厉害。”

铁拳沉声道:“这次只是运气,如果没有及时杀死它,让它自爆的话,这里的人起码死一半。还有,这只猪人英雄此前应该已经战斗了很久,它放出的灵能闪电连断钢那种杂碎都杀不死,并不符合它的实力。”

杨神情复杂地点点头,看来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恐怖得多,也许带着红母女去寻找自由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了,来吧,我帮你把它抬到下面去,那个黑鬼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铁拳一边说着,一边找来一块宽木板,从猪人身体下面穿过去,自己抬着一面,示意杨抬另一面。

杨抬起木板,跟随铁拳从碎石堆中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猪人的那根形似尾巴的触手耷拉下来,一摇一晃,末端还有细小的电弧在闪耀。

杨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吧一声开了窍,闪现出一个词:尖端放电。

原来如此!

猪人的小腹下长着一根大约一米长的触手状事物,杨之前一直以为是尾巴,只是长错了方位,但是现在看来,它的功用并不是尾巴的作用,而是猪人施威的主要武器。

这只触手起始端连接着猪人的黑色甲壳,很是粗大,然后向前一节节变细,到末端时已成为尖锐状的形态,曲率非常大,参考它放出闪电时肉眼可见的白色电弧情况,又可知那时的电压一定也非常大,这样就形成了“尖端放电”的两个条件:高压和尖顶。

猪人便是凭借这种大气物理现象,将自己身体中的电流按照一定方式排列组合,在触手尖端积累可能超过上百万伏的超高电压,然后将周围空气电离成导体,形成恐怖的电弧电网。

但是他们身体中的电流又从何而来,杨还没有搞清楚,他只是猜测,这种强电流也许是一种生物电,很可能和他们背负的甲壳有关。

将猪人的尸体抬到下面后,自有审判者的士兵处理,还好,断钢因为受伤早已离开,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随后,杨和游民们继续回收废墟中的物资,天刚刚黑时,铁拳紧急叫停,简单地核对了一下大家的贡献点,然后宣布今天的工作完毕。

回到营地,粉碎场的游民还没有收工,机器巨大的轰声震耳欲聋,灰褐色的粉尘将整个营地上空遮蔽。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营地,群落只能暂时扎营在粉碎场附近。这里虽然存在噪音和粉尘,但是最关键的一点是,这里有审判者的士兵保护,大家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长达三百米的两架压榨粉碎一体机,一直从废弃的马路延伸到营地的入口,杨走在充满轰隆隆回音的通道下,左右两边都是高达十米的巨型机械,不由地产生一种渺小的感觉。

营地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大家还没有收工。群落中大部人都跟随老土槍在粉碎场做活,虽然辛苦,但每天的收入比较稳定,而杨是受不了那种嘈杂的声音,所以还是随着铁拳的人马清理废墟。

进入坎斯克已经一个月了,群落渐渐站稳了脚跟,老土槍他们也有了不错的收获,但是红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杨不想逼她,可是时间不会等人。

也许今天该和她好好谈谈了。杨默默地想。

走近红的帐篷时,杨差点和一个匆匆从里面钻出来的家伙撞个满怀。

是奥力姆兄弟中的老五列夫!

这个小子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杨正想喝问,帐篷里传出红的的声音:“列夫,把你的东西拿走……喂,别走……”

列夫看了杨一眼,没有说话,涨红着脸匆匆而去。

杨掀起布帘,又差点和正要出来的红撞个正着,红喜道:“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那个家伙找你有什么事?”杨狐疑地问道。

“恩……没什么事,他……送来两张面饼,我让他拿走。”红犹豫道。

杨心中有事,也不再多问,看了看帐篷,不见小机灵鬼的影子,说道:“莉还没有回来?明天不要让她做活去了,外面很危险。”

他将今天发生的猪人之事讲了一遍,红听后,点点头道:“好吧,那这几天就让她呆在营地。原先我是觉得她已经算十二岁了,应该体会生活的不易,既然外面不太平,那还是营地保险点。”

“不需要几天!”杨皱眉道:“我们最好后天就走,无论如何,两天时间应该能完成想要做的事了吧。”

“这个……”每当说到这件事,红总是犹犹豫豫,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似乎是缺乏勇气。

杨抱了抱她,认真地道:“也许你可以将事情说给我听,我可以帮你去做。”

“不!”红激烈地出言反对,说完,似乎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又柔声道:“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做。好吧,我答应你,明天就办好它,两天后我们就离开。”

杨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红笑了笑,手指按在男人的嘴唇上,有些撒娇道:“这次绝对不骗你!真的。再相信我一次。”

杨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女人瘦弱的身体,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腹部,在那里,一处微微的凸起已经明显。

这个世界,人类的孕育时间早已在恶劣的环境中发生巨大的改变,普通人类的怀孕期只有五个月不到,而有些变异者,甚至能在两个月内就诞生可以存活的婴儿。

红在男人温柔的抚慰中,放松身体,慢慢闭起眼睛,杨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总是无条件选择相信你,但是这一次,你是对着我们的孩子保证,所以,不要失约。”

第二十八章 偷窃者

第二天,群落出事了。

天刚蒙蒙亮,杨就被外面混乱的嘈杂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红在仔细倾听着什么,就连莉莉娅都好奇地从破毯子中探出小脑袋。

“怎么回事?”杨有不好的预感。

红皱眉道:“审判者的士兵在搜营……咱们出去看看。”

外面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游民们不断地从帐篷里被赶了出来。

“集合!去那边空地集合,迟延者格杀勿论!”

军官喊出杀气腾腾的命令,拿着自动武器的士兵将人们像赶羊一样驱赶到粉碎场东面的空地。

游民们脸上带着恐惧而迷惑的表情,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空地,不到半个小时,这里已经聚集超过两千人的拾荒者。

空地的中央筑起了一座石基高台,一身灰蓝色军装的雷克斯站在上面,如冰冷雕塑,在她的周围,五架Bozar重机枪及八门小口径迫击炮虎视眈眈地威慑着下面的人类。

高台下,环形围绕着十二座木制绞架,每一座绞架下面捆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游民。

“是奥力姆兄弟!”杨听到本群落的一些游民惊呼,事实上,他早已看到那个瘦弱的列夫就在其中。

红咬着嘴唇,瞪着列夫所在的方位,忽然,她用力向前挤去,来到老土槍的身边低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老土槍脸色沉郁,缓缓道:“审判者说他们是小偷……利用夜晚的掩饰偷窃东西,并且被当场抓获,所以……我没有办法。”

“该死的!他们会被绞死,我们得救他们。”

“没有办法,里面还有铁拳的人,他也无可奈何。”

一声凄厉的呼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奥力姆兄弟的奶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惨叫着扑向孙子,但被游民们死死拉住。

“啊……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们……”

一些人留下辛酸的眼泪,卑贱的游民不是没有同情心,但他们必须先要保证自己的生存,所以只能提供有限的怜悯。

红的胸脯不断起伏,在后面抱着莉莉娅的杨担心她会冲动,急忙上前拉住她:“不要冒失,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可是……列夫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有,奥娃奶奶,她以后怎么办……”红的眼圈红了,自从怀孕后,她的心肠异常柔软。

杨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依照那位老人的年纪,如果孙子们有什么不测,她很可能凶多吉少。但是在这种杀鸡儆猴的场面中,奥力姆兄弟只有死路一条,审判者势必要维护自己的权威,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

雷克斯的话证实了这一点,她冰冷的声音充满冷酷的味道:“我曾经说过,这个地方,受我保护,你们这些杂碎不要给我惹麻烦。但是很遗憾,有一些人并没有理解这种善意提醒。昨晚,我的士兵很不幸地抓到几只可恶的老鼠,它们喜欢用偷嘴来丰腴它们肮脏的肚皮。士兵们给了他们一些教训,不过这些苦头似乎并没有让他们有所悔悟,他们偷盗的某些贵重物品,没有一个人承认。”

低下,静悄悄的,游民们大气都不敢出。

雷克斯继续冰冷的演讲:“我没有耐心,我讨厌耐心这种东西,所以,我制止了士兵们的暴行。但是,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为了维护公平、公正,我必须对偷窃这种无耻的行为施以惩处。老鼠需要消灭,窝藏老鼠的团体同样需要付出代价,这些老鼠分属三个群落,如果他们在死之前还没有悔悟的话,抱歉,我只能从每个群落中随机抽出十人处死。”

众人大哗,一些冲动者再无法压制愤怒,纷纷鼓噪起来。

“砰,砰,砰……”

连贯而又单调的枪声响起,雷克斯身后的一位军官抽出两把银色手枪,对着下面连开六枪,每一枪下去,必有一个游民头部中弹,惨叫着倒地。

卡啦,卡啦,卡啦,游民们惊恐地发现,在他们的后面,多达数百人的士兵已经拉下枪栓,杀气腾腾地指着他们的要害。

“冷静!我对你们的表现不太满意,不要逼一位失去耐心的保护人发怒。”雷克斯冷冷的声音比冬天的寒流还要冰冷刺骨。

下面顿时鸦雀无声,反而是一个被绑在绞架上的游民大声叫骂起来:“魔鬼,杀人狂,有本事你立刻杀了老子。”

声音像是奥力姆,只是他满脸血污,已经让人分辨不出本来面目。

一个军官从高台跳下,他捏住奥力姆的下巴,抽出匕首在他嘴巴里一顿乱搅,然后迅速闪开,血沫混着碎肉从奥力姆的嘴巴鼻孔里喷出,他倒也硬气,依然大叫大嚷着,只是含糊的声音已经让人听不出说得什么。

这种勇气似乎鼓动了游民,人群中开始响起不满的愤怨声。雷克斯冷冷地看向这边,军官恼羞成怒,立即上前勒住奥力姆的脖子,匕首小心而又迅速地割破了他的气管,奥力姆终于不再嚷嚷,只有在他附近的几个受刑者才能听到丝丝发自喉头的恐怖喘息声。

目睹这残忍的一幕,杨紧紧抓住红的手掌,低声道:“准备拼命,我们的运气未必有那么好。”

雷克斯的残忍,已经将他逼得无路可退,如果审判者抽中红或者莉莉娅,都是他承受不了的。

红紧紧反握他的手掌,柔声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三个在一起,死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的生死誓言,不只是发生在红和杨之间,游民中满布一种哀伤而又决绝的气氛,人们畏惧死亡,但是这世界上永远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审判者的士兵不安地发现,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群待宰的软弱羔羊,而是上千个准备拼命的勇士。

尘土飞扬,两辆装甲车前呼后拥着一辆黑色轿车驶入现场,轿车门开,先下来四位精悍的军士,他们配合默契地将所有可能遭遇突袭的方位遮挡,在这种严密的环护中,一位头发花白穿着裁制得体的灰色西装的中年人迈步而下。

雷克斯急忙从高台跳下,小跑着来到中年人面前,举手至眉梢处,轻触帽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校阁下,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审判者在坎斯克的最高负责人,特遣部队指挥官库卡里奥上校,他的军衔虽只是校级,但是据说这位外勤指挥官在组织中有不输于将军的地位。

库卡里奥看着雷克斯,皱眉道:“我不能不来,我必须确保审判者的荣誉不会被任何人破坏。少校,你应该立刻停止你的任性。”

面对长官毫不留情的训斥,雷克斯***的脸庞直接涨红,但是她不敢反驳,低声道:“尊敬的阁下,我会执行您下达的任何命令,但是我不明白,我现在的行动正是在维护审判者的荣誉,难道组织的权威就这样被一群垃圾侵犯吗?”

库卡里奥严肃道:“审判者除了公正,还要学会怜悯,这个世界已经在改变……。少校,安慰那些受惊的游民,我希望不会再看到一群战战兢兢的拾荒者。”

雷克斯并不明白对方的话,但是她必须立刻遵命,库卡里奥的意志对于她来说,不啻于上帝的旨意。

黑色轿车载着那位严肃刻板的上校离开,雷克斯重新跳上高台,不过这一次,在游民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她总算没有说出更残忍的话。

“你们这些杂碎,算你们走运。今天只处决这些可恶的老鼠,但是你们听好,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将所有有牵连的人处死,不管杀多少人!”

盗窃者在游民们同情的注视下,被一个接一个绞死,轮到列夫的时候,杨发现身边的红大口喘息着,她的神情除了怜悯,还夹杂着紧张和歉疚,当列夫被高高的绞架吊起时,红尖声惊呼着,泪水夺眶而下。

杨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安慰,但是红一直在颤抖,那一天,直到回到帐篷,红还是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到了深夜,她从梦中惊醒,不停地尖叫着。

杨知道,红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柔声抚慰着女人,直到她重新入睡。

迷迷糊糊中,杨也沉睡过去,紧张了一天的情绪需要休息,他们都累了。

第二天清晨,杨从梦中惊醒过来,旁边的毯子下除了贪睡的莉莉娅,红踪影全无。

第二十九章 废土的夜

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这就是废土的夜。只有在冬天刮起飓风的时候,浓重的核云才会轻轻掀开一角。更多的时候,月亮只是一团朦朦的水汽。

在粉碎场的最后面,有一座小山般的垃圾堆,这里堆放着废弃的金属、石块、有机塑料等等毫无价值的东西。

垃圾堆周围,有着无数肮脏的水坑。稀软的泥土和黏稠的污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腐臭。泥坑里的积水表面,浮泛着状若油漆的墨绿色莹光。一些被黑泥包裹的塑料膜浸泡在水里,多少能够看出一点本来固有的暗红。几块已经变黑的骨头斜插在坑边,偶尔会从肮脏的水底带起一点油腻的泡沫。

这些由雨水积聚形成的水潭,存在严重的辐射量,即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愿意光临这个地方。

但是今夜,有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

全身裹在一件破斗篷里的老土槍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有些气喘地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完成一件我一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红的声音带着颤音,也许是因为冷。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她只穿着单薄的塑料衣,这种由战前塑料垃圾简单加工制成的粗糙遮体衣物,虽然厚实,但并不能起到多少保暖效果。

原本,她还有一件粗布长袍,但是为了怕吵醒熟睡的杨,她只能仓促而行。

老土槍沉默片刻,缓缓道:“和我有关吗?如果是,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做,现在这样挺好。”

红低声道:“我们……我是指杨和莉莉娅,我们马上要离开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找到合适的居住地了?”

“不,还没有,但是我们会去寻找,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一个自由、和平、温暖的城市,我们会找到它。”

老土槍摇摇头:“听起来很美好,但你试过就知道了只是‘听起来很美好’。那只是一个梦。”

红的语气很坚定:“我们会找到它!”

“如果找不到呢?你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们也许会没命。你不怕死?那个男人不怕死?还是小莉莉娅不怕死?我每天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定自己还活着!”

老土槍沧桑的话语中难掩对红的关心。

红感激,但又有些失望,眼前的这个男人老了,早已没有当年一人独挡三十名沙匪的勇气。

也许,当年自己和母亲不仅伤透了他的心,也消磨了他的英雄气概。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她流着泪终于喊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称呼。

老土槍裹在斗篷中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他僵硬地转过脑袋,喃喃道:“对不起……,我的女儿在说对不起……”

红紧紧抓住老土槍的手臂,想象中父亲粗壮的胳膊早已不再粗壮,记得当年,他可是群落中最强壮的勇士。

“父亲,母亲当年不是有意的,我们并不是存心抛弃你。死亡的恐惧让我们失去理智,母亲带着我亡命逃跑,等到我们冷静下来时,一切都晚了。母亲曾经回去那个地方,但是除了地上留着几具沙匪的尸体,以及那把你从不离身的匕首,再没有你的踪迹。母亲懊悔、悲伤、痛恨自己,她一生都信奉坚持的意义,可是最后,却在恐惧中失去自己的信仰。在无穷无尽的自责中,她很快就去世了……”红忧伤地回忆着。

“不要再说了!”老土槍激动地挥手阻止红继续说下去:“过去的我不想再提,或许年轻的时候吃饱后还会想想那些往事,现在,只要能吃饱就好。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老土槍转身要走,但是他的胳膊被红紧紧拽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父亲!我求您,原谅母亲好吗?这是我离开前唯一的请求。”红哀求着。

老土槍拍拍红拉着自己的手掌,慢慢道:“其实,我早就不怪她了,我毕竟没有真的死去,不是吗?现在我只在乎怎么活下去,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妙,其他都不重要。”

红使劲摇着头,泪水汹涌而出:“不,这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口不对心。求您,原谅母亲,也不要再折磨自己,我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随便你想吧。”老土槍说完,挣开红的拉扯,就要离开。

红的手掌再次拉住他的胳膊,而且这一次,坚决有力,不容拒绝。

“我不会再求你!我看不起你,母亲最起码还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你,连一个死去的最亲近的人都不肯原谅,你太自私!今天,我找你还有另一件事,听完它,我不会阻止你去任何地方。”

“说吧。”老土槍知道单拼力量,自己根本不是红的对手,只好点点头。

红看着他的冷漠,伤心欲绝,她想象过千万次这样的场景,父亲或是震怒,或是懊悔,或是爱怜,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曾经在她心中占据无比崇高地位的伟大父亲,如今会变成这般陌生。

咬咬牙,红逼着自己不再掉泪,沉声道:“昨天列夫曾找过我,他给了我一件东西,说非常贵重。当时我并不太清楚它是什么,因为他匆匆离去,也没有机会还给他。接着,奥力姆兄弟就出事了……”

老土槍着急地打断她的话:“是什么东西?他给你的是什么?”

“我不敢确定。但是如果流浪团的那些人没有说错的话,它应该就是那座废弃的化工厂失窃的净水芯片。”

说到净水芯片,红的声音低到微乎其微,还带着不可抑止的颤音。如果真是那个东西,自己无异是带着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危险炸弹,这也是她犹豫着没有告诉杨的主要原因。

老土槍同样在紧张着,红可以从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感受到。他想了许久,才低声问道:“你藏在哪里?安全吗?”

“我带在身上。”

这句话让老土槍的肌肉立刻绷成石条,红在他惊惧的目光中,淡淡一笑,抽出匕首,豁地划开左臂上的一处肌肉,从大概两厘米长的伤口中挖出一块小小的黑色东西。

“在知道它可能是这种东西后,我就将它放在身体中,伤口可以在五分钟内愈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安全办法。”

老土槍叹了口气,关切道:“你……想怎么处理它。”

红黯然道:“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把他还给列夫兄弟。”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死了。”

“是的,所以我想把它交给奥娃奶奶,这也是它唯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审判者的巡查官,它只会给奥娃奶奶带来危险。因此我准备先带着它离开坎斯克,找个城市兑换流通币或者物资后,再交给你们。”

老土槍沉默片刻,干涩地开口道:“你知道它的真正价值吗?它能兑换超过一百份城市公民证,你的梦可以轻易实现。”

“但是它不是属于我的。”

“好吧,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想询问我在什么地方能找到群落是吧?冬季之前,我们应该会到天堂城守寒。如果一切顺利,你可以去那里。”

红欣慰地笑了,虽然父亲没有原谅母亲,但是他终归还是那个热心肠的英雄,她感激地说道:“谢谢!我一定会去。还有,在这之前,就麻烦大家多多照顾奥娃奶奶,相信到时候她一定愿意拿出多余的物资帮助群落。”

老土槍拍拍红的肩膀,他宽厚的手掌异常温暖,他的笑容更让红欣喜:“放心吧,一切有我。对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你要知道它可是审判者志在必得的东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没有。我连杨都没有告诉,我不是怕他泄露什么,而是担心会被外人听到,群落中尖耳朵的混蛋太多了。哎,父亲,我可不是骂你。”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忽然记起父亲的一项隐密能力就是听力超常。

老土槍哈哈大笑:“不用解释,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大可以放心,群落中能超过我耳力的人还没有出生,但是连我也只能听到三十米外的模糊声音,其他人想要窃听你们的温存夜话还是不容易……咦……谁在哪里!”

老土槍突然一声暴喝,和他配合惯了的红瞬间转过身去,眼睛迅速被一层红色覆盖,夜视能力发动,漆黑的空间变得清晰可辨。

但是,那里除了一滩肮脏的污水,什么都没有。

一件冰冷的事物从背后贴近脊椎中央,扑扑扑,三声沉闷而细微的声响,红的身体直接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四五米远。

老土槍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边,红仰天躺着,她的脊椎已经断成数截,狂暴的子弹同时还搅烂了她所有的内脏,但她依然活着,她的生命力旺盛得可怕。

“为……什么?”红的眼泪簌簌掉下,表情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助的哀伤。

老土槍冷漠地道:“我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但是我老了,群落的人越来越不尊重我的权威,他们很快会抛弃我,然后我会像那些曾经被抛弃的人一样烂成荒野中的一堆残渣。”

“你……你想要……芯片?”

“对!你的东西可以保证我活下去,或许还会很体面地活下去。我也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拒绝了。我知道你的脾气,和我年轻时一样倔强,又有着你母亲的任性,所以我只能杀了你,得到芯片。”

红的泪流干了,这也代表她的生命已尽枯萎,她低低地叹息着:“也许……你说出来……我会……会给你。……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老土槍凝神听去,最后只听到一个字——“杨”。

“我们能怨谁呢?”老土槍喃喃说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掏出装着长长消音套管的手枪,对着红的脑袋连续开枪,直到确保她不可能再苏醒过来。

天边透出一丝白色,夜即将过去。

第三十章 第一个孩子:小夜

这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当杨看到红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时,他几乎崩溃。

他无法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昨天女人终于答应自己一起离开,可是短短几个小时,她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的眼睛血红,面容扭曲到不像人的脸,一种莫名的恐惧使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退避,就连那两个最先发现尸体来群落质问的审判者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不敢正视那双绝望到极点的眼睛。

那是一种灰色的目光,杨的眼珠竟然由黑色变成了深灰色。

他紧紧地抱着女人,眼神无助地看向周围,他似乎是在求救,无目的向任何看到的东西求助。

“冷静!杨!冷静!”铁匠里维大声地喊着。

听到声音,杨的目光有了一丝焦距,他猛地扑向里维,焦急地说着:“快,红受伤了,救她,救救她……”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里维几乎呕吐出来,看着几乎被鲜血染成深红的尸体,天,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老土搶铁青着脸走来,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快让他把尸体放下……,里维,你把杨拉走。”

士兵开口道:“你就是负责人吗?听好,以后禁止任何人夜间走出营地,否则,我们不会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此外,你要写一份报告,将死者的情况向我们汇报。”

“好的,我会马上办好。”老土搶低头恭声道。

士兵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边在众人的拉扯下不断挣扎着的男人,警告道:“让你的人老实点,不要再出问题!”

“是,是,是。”老土搶不停地点头应着。

审判者的士兵走出营地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声,声音饱含悲怨、愤怒、不甘,他们紧张地回头望去,那个悲痛的男人竟然将十几个围困的人甩得七零八落,此刻,正抱着尸体,仰天发出痛苦的咆哮。

“够了!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清醒一点。”老土搶怒道。

杨血红的眼睛瞬间定格在老土搶身上,老土搶脸上微微变色,那种死气沉沉的目光连他都有些不安起来,他放缓语气,安慰道:“不要难过了。虽然大家都很伤心,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她安葬和查找她的死因,你愿意听我的吗?”

杨没有搭话,只是抱着红一步步向老土搶走去,每一步下去都让老土搶的心脏咯噔一下,在两人相距不过五米的时候,他再无法承受这种精神压力,干涩地道:“如果你……你真的在意她,就不要乱来,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是啊,杨,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里维和一些游民纷纷劝道。

杨继续向前挪着,老土搶的手悄悄探入后兜,冰冷的武器呼之欲出。

直到两人相距一米,杨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求……你,我知道……你有药物,请救她,求您救救她……”

老土搶皱眉:“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她死了,她活不过来了,你明白吗?”

“她没有死……”杨低头温柔地看着女人,轻声道:“她会醒过来,她还要跟着我去寻找美丽的城市,我们说好的……”

“我们说好的……”

一滴眼泪坠落而下,晶莹的液体融入浑浊的血污,然后一丝丝化作浅红色液体流入红残存的半边嘴角,女人对此无动于衷,依然安详地沉睡。

“妈妈死了,妈妈死了……”莉莉娅的哭叫声,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无助地跪倒地上,任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如果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醒过来,我为什么不在基地中长眠!

杨的心中无声的呐喊,他用颤抖的双手一寸寸抚摸着女人冰冷的尸体,如果可以,他情愿死一万次来换取红的生还。

可是,这只是一种奢望,在绝望的哀伤中,杨的某种直觉敏锐到恐怖的程度,他清楚女人的身体已经失去所有生机,完全没有救活的可能,虽然他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等!

当杨抚摸到红的下腹部时,一种强烈的悸动让他惊喜不已,但是很快,这种惊喜变为黯然,因为他已感觉到这种带着生机的颤动不是来自于红的生命。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莫名波动,更神奇的是,这种波动直接作用于杨的灵魂,事实上他的手掌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物理动静。

波动很微弱,稍纵即逝,第一次,杨几乎以为是自己在精神恍惚下的错觉。他将手掌紧紧贴在红的腹部,静静地感受着,很快,一丝更加微弱的精神波动通过手掌这个介质,传入杨的身体,引起他心灵的剧烈震动。

感觉到了,那是一种不甘的愤怨,还有着如婴儿般的稚弱哀求、挣扎、惶恐,它在向自己求助!

除了这些情绪,杨还感受到了让他几乎再次落泪的一阵血肉相连的痛楚,是的,那里面有一种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东西在挣扎在呼救。

不要怕!

杨用手掌轻轻安抚,但是波动频率反而加速,同时,每一次波动更加微弱,忽然,红的尸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杨甚至看到,一些流出伤口的血液竟然诡异般地倒流回去。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尸体不到眨眼的功夫,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水分、营养的干尸。

几个胆小者发出了尖利的惊叫声,不过大部分人还维持着勉强的镇定,这种情景虽然诡异,但在荒原中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异象,如老土搶和里维等战斗者,比这更恐怖更惊异的东西都见过。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也根本不敢想象。

杨猛地抽出红腰间的匕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剖开尸体的肚子,割开阻挡的干瘪器官,从里面慢慢捧出一个只有巴掌大的血红色事物。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让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在杨小心翼翼呵护的手掌间,一个皮肤血红的微小婴儿正在不断地发出高昂的哭泣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杨向天怒吼,这一声吼声不知发泄出他心中多少的悲痛和愤怒。

莉莉娅扑了过来,抱着母亲干瘪的尸体哭了几声,又拍打着杨的身体,哭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说要保护她的……可是她死了……”

婴儿似乎被吓到,停止哭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姐姐。他有一双漆黑如夜空的漂亮眼睛,并且一生下来就是睁开的,他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好奇地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莉莉娅抽泣几声,用手指头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小脸蛋,柔声道:“弟弟,妈妈……妈妈不在了,以后姐姐照顾你。”

“哒……哒……”婴儿发出犹如笑般的稚嫩声音,似乎在回应姐姐的话。

一旁的杨充耳不闻,他的心神都在红的身上,虽然那具尸体已经丑陋到恐怖的程度,但他依然如看着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般留恋陶醉,他看到红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也在赞许着他的行动。

他默默地对女人做出最后的保证:我们的孩子还活着,我会好好将他带大,你放心!

……………………

帐篷外面又传来沙沙的响声,老土搶自噩梦中惊醒。

“该死的,又是那个家伙!”他暗暗地诅咒着,这种声音他已经异常熟悉,那是杨的脚步声,只有他才会发出这种如行尸走肉般的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与其说他是走,不如说是身体拖着双脚在挪动。

已经半个月了,自红死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从那天开始,这个混蛋就瞪着血红的眼睛,像一条受伤的恶狼一样整夜在营中游荡,***,他为什么可以不睡觉。

想起那双绝望的眼睛,老土搶就不可控制地有些恐惧,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反正他不是害怕那个混蛋本身,他只是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在那种毫无生气的目光中,他似乎能看到自己肮脏的灵魂。

该死的!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

老土搶苦恼地盘算着,如果可以,他一天都不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逗留,去***审判者,去***群落,要是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一个人远走高飞,然后找个城市过他的阔佬生活。

但是怎么离开坎斯克呢?关键是怎么带着东西离开坎斯克?

老土搶不能不想到大意的后果,审判者不是愚蠢的猪人,任何可疑现象都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和怀疑。倒霉的是,离开清理结束最起码还有三个月时间,而且游民们收获不错,如果这个时候执意要离去,他们就算真的笨得像猪,也不可能毫不怀疑。

再等等,再等几天,该死的混蛋,我诅咒你去喂猪人!

老土搶恶毒地咒骂完,然后将毯子在脑袋上一蒙,强迫自己睡眠。

不睡觉是不行的,第二天还有大量的体力活要干!

***!

…………

天边亮起一丝白色,杨黯然地抬头看看,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帐篷慢慢挪去。

小夜要睡觉了,他必须回去给孩子泡点东西吃。

破旧的帐篷更加残破,杨没有红的巧手,新破的几处地方只能笨拙地缝补一下,样子看起来丑陋无比。

小夜果然困了,正在莉莉娅的怀里呜呜地哀泣着,他是个精神旺盛的小家伙,但只在夜里玩闹,一到天明,他就要吃饱肚子睡觉,然后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莉莉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怨道:“面包叔叔,弟弟不乖,他总是钻到毯子里把莉莉娅吵醒。他讨厌死了。”

小夜看到爸爸回来,漆黑的眼睛迅速转到他身上,然后视线就一直跟着他移动。

杨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皱眉道:“忘记爸爸说过的话了?不要吵到姐姐,姐姐白天还要去干活。”

“哒,哒哒……”小夜撅着嘴角不满地哼哼。

杨用手指揪着他的后颈提了起来,这个小家伙似乎并没有遗传母亲和姐姐的快速发育能力,半个月时间,他还是巴掌般大小,仿佛永远长不大。

不过,这只限于身体,他的智力进展速度甚至比红曾经描述过的还恐怖,他现在已经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话,并能看出别人的喜怒哀乐。

比如现在,他知道爸爸只是假装生气,于是小嘴发出更多的哒哒声。

“哎呀,叔叔你教训一下弟弟,好吵。”莉莉娅烦恼地将脑袋蒙入毯子。

杨抱歉地拍拍她的后背,然后抱着小夜挪远一些。

“嘘,不要吵到姐姐,乖乖听话,爸爸知道你肚子饿了。”

小夜顽皮地在他手掌上打了个滚,不过不再发出嘈杂的叫声。

杨轻轻将小东西放在自己的破毯子上,然后开始给他准备早餐。

食物很简单,是从审判者那里换来的死面饼,杨将坚硬的饼子撕成小小的碎块,泡入清水中,然后,掏出那只曾经属于红的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鲜红中略微泛着绿色的血液一滴滴流入水中,滴了大概有七八滴后,杨用一张布条扎住伤口。

似乎闻到了鲜美食物的气息,原本在毯子上爬来滚去的小家伙豁地半直起身体,焦急地向爸爸呼唤:“哒哒哒……”

莉莉娅恼怒地从毯子中钻出,将毯子一把甩向弟弟,叫道:“吵死了,混蛋,混蛋,混蛋……”

小夜被宽大的毯子罩得严严实实,沉闷的感觉让他在下面非常暴躁,一边剧烈地起伏着,一边焦急地尖声叫着。

“莉莉娅!”

杨喝斥着,急忙将毯子拿走,小夜猛地蹦起足足有一米多高,向莉莉娅那边发出凶狠的吼声,他张开的嘴角白光一闪,似乎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里面。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骂我!”那边,莉莉娅眼圈里荡漾着晶莹的泪水,不甘示弱地吼着。

杨一边安抚着暴怒的小夜,一边向女孩说道:“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就因为我是姐姐,你就要偏心?我恨你!”莉莉娅的泪水落了下来,她伤心地转身跑出帐篷。

“莉!”

杨焦急地呼唤着,但是女孩一眨眼就跑出去了。

“儿子,乖,快吃,爸爸要去找姐姐。”杨把食物放在小夜嘴边,催促着。

小夜发出兴奋的哒哒声,小嘴伸入面饼汤中,只是三个呼吸,够一位成年人填饱肚子的食物全部被他吃光。

小夜伸了个懒腰,眼睛一闭,迅速在杨的掌上熟睡。在这方面,他拥有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能力。

杨将小家伙安顿好,急忙出了帐篷。外面已经有一些早起的游民在活动,他连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小姑娘,杨焦急地四处寻找,整个营地毫无莉莉娅的踪影。

她到底去了哪里?

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然后向营地后面的一处生满杂草的高地跑去。

第三十一章 荒原没有爱

战前,这里曾经是一座小小的火车站,虽然火车站的铁轨早已经被破坏锈蚀的无影无踪,但是车站的外形却依稀可辨,还有几栋钢结构的房子残破地耸立在那里,烙印着岁月的沧桑。

杨的女人就埋葬在这里,他亲手将她安葬。

一个脆弱的生命彻底从世界消失,代替她的只是一堆小土坟。

也许再过几年,连土堆都不再存在,正如这座曾经繁华过的车站。

莉果然在这里。虽然杂草丛生,但杨依然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草丛中的黑色衣料,这件衣物是红的遗物,现在属于莉莉娅。

随着杨的走近,一个少女的轮廓在草丛中显现,她背对着杨,跪伏在土坟前,双肩抽动,伤心地哭泣。

杨第一次发现,小女孩已经长大,她有着酷似于母亲的柔顺长发,以及纤细但不失丰润的身体,她已经快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杨静静地站在坟前,伫立良久,开口道:“是在向妈妈告状吗?”

莉莉娅不说话,但是停止了哭泣。

“就像你曾经责备的那样,我不是一个好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个好长辈,我不知道如何照顾你和弟弟。自从你母亲死后,我了无生趣,虽然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我的心静不下来,我无法释怀她的死亡,最令人痛苦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出杀害她的凶手。”

杨平静地说着,如同陈述一些和他无关的心情。但是莉莉娅还是从那种寂寥的语气中,听出他内心压抑的悲伤和沉痛。

杨叹了口气:“可是,莉,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们,虽然我不懂如何照顾好你们,但是这份爱不会少一点点,妈妈死后,你们就是我全部的希望所在……”

“弟弟才是!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只是莉莉娅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叔叔。”莉莉娅冷漠地说道。

杨焦灼地解释:“不是这样!莉,你同样是我的孩子,我对你的爱不会比小夜少。”

“你骗人!如果你爱我,就不会因为弟弟责骂莉莉娅,如果你爱我,就不会逼莉莉娅去老土搶那里做工。”莉莉娅尖声叫道。

“你……长大了,必须学会养活自己的本领。”杨无力地解释着,苍白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可是老土搶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莉莉娅,我不想跟着他,我和你说过我不想去……如果妈妈活着,她也不会逼莉莉娅去,我讨厌你!”

莉莉娅大声说完,一边哭泣着,一边向营地跑去。

“莉!”杨痛苦地闭上眼睛,钻心的剧痛几乎瞬间摧毁他的意志,是的,他错了,他伤透了孩子的心,莉莉娅调皮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极端敏感的心。

“也许一切该有个了结了!”

………………

是该有个了结了!

群落和流浪拾荒团发生了严重的冲突,起因只是一次小小的碰撞事件。

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流浪团战斗者在路上将一位群落游民撞倒在地,战斗者拒绝道歉,游民对此也无能为力,只是他回到营地后,发了几句牢骚,恰好被老土搶等人听到。

没有人想到,一向以小心、退让为原则的老土搶这次没有选择继续沉默,他怒气冲冲地追上那两名酗酒者,然后将其中一名战斗者的左腿打伤,将另一名战斗者俘虏回营。

随后,以铁拳为首的一些流浪团骨干成员前来兴师问罪,但铁拳还保持着和解的耐心,想要用非武力的方式解决争端,不过,这种耐心很快就在老土搶嚣张的话语中消磨殆尽。

流浪团立即采取了他们能够采取的一切武力手段,在绝对的实力对比下,游民群落死伤十几人,被团团围困在营地不敢出入。

最后,审判者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进行了有限度的斡旋,呼吁双方克制冲动的情绪,他们声称不希望在坎斯克发生任何不和谐的流血冲突。

游民群落被迫向流浪团郑重道歉,并赔偿一定的损失—这部分物质虽然数目不大,但最沉重的打击是铁拳取消了与群落的合作伙伴关系,他们决定不再将任何任务发配给游民。

群落的条件没有资格向审判者直接申请任务,而别的团体也似乎受到流浪团的警告,纷纷拒绝向群落提供零散任务,游民孤立无援,他们灰心丧气,不得不考虑离开坎斯克的想法。

同时,老土搶的权威也在经受严重的考验,虽然和流浪团的冲突颇让一些人出了一口闷气,但是更多的人认为,正是由于老土搶的冲动,导致了群落的巨大损失,一个不谨慎的人,不适合担任群落的领袖。

老土搶表面愤愤不平,但是心中却是十分高兴,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只要顺利走出坎斯克,这个垃圾群落的领袖,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

他要过真正的阔佬生活,而目标已清晰可见。

………………

“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沉睡的老土搶猛地坐起,恐惧的汗水一滴滴从额头滑落。

没有错!该死的沙沙声竟然直直地向自己的帐篷走来。

***,这个混蛋!

老土搶摸了摸怀中的大口径穿甲手枪,豁地站起身来,又从柜中拿出**G步枪改造成的狙击枪,检查了一遍弹匣,里面满满十二颗7.62毫米狭长型子弹。

他端起步枪,紧紧盯着帐篷的入口,虽然最可信赖的伙伴在手,冷汗依然肆无忌惮地往下滚落。

沙沙声来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周围重新陷入死寂。

“谁在哪里?谁,是谁?”老土搶低声吼道。

……

“再不说话我开枪了!”老土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就是害怕,无法形容的恐惧。

“……是我,抱歉打扰你睡觉。”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那个混蛋,那个该死的杨。

老土搶深深呼吸了几口,在确定来人是谁后,虽然还有些不安,但已经没有多少恐惧。这时,他才发觉全身已被冷汗湿透,疲累的精神犹如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扎而出。

“你来干什么!有事明天再说。”老土搶一点没有邀请对方进来的意愿。

杨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必须现在跟你说,因为我发现了可能是杀死红的真凶,只有你能帮助我。”

一句真凶,让老土搶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猛地拉开帐篷,看着那个胡子拉碴的颓废男人:“你说什么?杀红的凶手,他是谁?”

杨露出苦恼的表情,低声道:“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已经知道红的死因,她是因为某件东西被人谋杀的。这件东西一定异常贵重,也许就是审判者丢失的物品,我是不是该向他们汇报……”

“不,千万不要……”老土搶几乎喊出声来,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道:“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不仅帮不了红,还会被他们当做嫌疑人折磨。”

“所以我才来找你,只有你能帮我,红曾说你是她最信任的人……”

老土搶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别在外面说话,进来再谈。”

杨沉默了一下,拒绝道:“也许你的帐篷也不安全,白天我在东面发现一处僻静的废墟。”

老土搶眯着眼观察男人,他的神情激动而又带着点不安,也许确实是害怕被人窃听,但也许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该死的混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掌握了一些要命的信息,如果让他去审判者那里报告的话,那么一切全完了,那些魔鬼会将整个群落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

必须安抚他,或者—干掉他!

“好吧,虽然没什么必要,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些好,那现在就走。”老土搶假装将狙击步枪放回帐篷,但是偷偷地又拿了一盒手枪子弹。

杨如一具幽灵,静静地在前面带路,走出营地后,老土搶皱眉道:“东面那座废墟吗?太远了!垃圾场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晚上待着,去那里吧。”

杨似乎没有听到,继续在前面急行,老土搶又说了一遍,但是他不敢大声说话,这次好像又没什么效果,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十多米,很快,前面的男人掩入漆黑的夜色中。

混蛋!老土搶咬咬牙,掏出怀中的手枪,急忙跟了上去,他已经决定不再留下这个可恶的家伙的小命。

很快,老土搶有些惊讶起来,他已经全力加快脚步,但依然追不上对方,难道这个混蛋有速度方面的能力?

好在东面的废墟并不远,几分钟后,老土搶已经看到那些残破的楼宇。

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住宅区,如今,原先的高楼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脚下的马路也已经破碎成片,长满了荒凉的野草。

周围并没有士兵把守,住宅区不同于工厂,并没有太多可以回收利用的物资,审判者只是派遣士兵简单收掠了一趟后,就不再对这里感兴趣。

老土搶舒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威胁就是被审判者发现,只要去除这个危险,那个混蛋小子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

隐约可见的男人身影闪了闪,就消失在前面的黑影中。

“喂!等等!”老土搶恼怒地追了上去,却发现杨进入了一个地下通道般的黑乎乎洞穴。

通道斜斜向下,不知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跟随,这时,杨的声音传上来:“快进来,这里很安全。”

老土搶敏锐的耳力发动,他听出,杨的距离并不远,并且,下面很空旷。这样的地形很适合火药武器的发挥,而且如果对方想要设置陷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洞穴的入口很宽敞,足足有七八米,老土搶慢腾腾地走进去,他一边前行,一边仔细留意着周围的情况,谨慎和小心是他活到今天的最大依赖。

走了大概有十米,老土搶不再深入,这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他沉声道:“好了,杨,咱们不是来捉迷藏的。”

前面的沙沙声停了下来,杨死气沉沉的声音响起:“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糟糕透了,我什么都看不到。”老土搶故意不满地抱怨,事实上,他此刻的视野中,周遭的一切亮如白昼、清晰可见,这就是他的第二项隐藏能力:黑暗视觉。

这种奇特的能力,可以保证他在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看到所有的一切。

此刻,那个自作聪明的混蛋小子就在离开他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拿着一件似乎是钢筋制成的粗糙武器,在他的背后,好像还插着几根木棍。

老土搶几乎要捧腹大笑,难道这个蠢货想要用木棍来对付自己的手枪?而且,还是在这种完全看不到的环境中。

杨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移动着,他确实看不到老土搶的准确位置,所以只能朝着大致的方位说道:“为什么不进来?你在害怕什么?”

老土搶不想耽搁时间,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枪爆掉杨的脑袋。不过,安装了消音筒的手枪虽然可以让枪声消于无形,然而,理所当然要付出代价:这把手枪射程至少减少了三分之二,而且它的精准度在二十米外差得可怜。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必须确保第一枪就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因此,他不得不和这个愚蠢的小子周旋一小会。

“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查出杀死红的凶手吗?”老土搶用很无辜的语气说着。

“是的,找出凶手。”杨黯然道:“我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你能让我相信吗?”

“当然!红是我最爱护的孩子,她的死让我伤心欲绝,我发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但是,你不能无端猜疑。”

杨咬牙切齿道:“我看了红的伤口,她是被人从背后近距离开枪暗杀。她的警觉性一向很高,不是熟悉的人很难接近她而不被发现。你告诉我,这说明什么?”

老土搶很委屈地道:“我有枪,也和红熟悉,你难道会怀疑我?”

“我谁都不相信!”杨激动地大吼一声,将钢筋棍扔出。

老土搶没有开枪,因为他已经看出杨只是愤怒下的无意识动作,那条钢筋翻滚着从离他很远的地方飞出,砰地一声,飞出地下通道后似乎砸中了外面什么东西。

好大的力气!老土搶早知道这个蠢蛋力量很大,但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恐怖的猛力。

“冷静,孩子,你现在需要冷静。咱们出来时间不短了,你赶快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否则我无法帮你。”老土搶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悄悄地旋转着手枪上的消音管。

他准备卸除装置后,立即杀死对方。但是这个过程必须轻缓,该死的手工打磨的消音管并不和枪管配套,他需要保证整个过程不会惊动猎物。

杨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嘲讽的冷笑,他突然转身向通道下方跑去,几米处就是一个拐弯,在老土搶愤恨的目光中,他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杨,你干什么!快回来,里面可能有变异怪。”老土搶焦急而关心地喊道。

回应他的除了隆隆的回声,还有通道入口处不详的轰轰声,什么东西!

老土搶惊骇地转过身,一架残破的钢铁怪物带着沉重的碾压声,挤入了地下通道。

那是两辆废弃的大轿车,但显然经过一定的加工,它们破旧的身躯被捆绑在一起,于是庞大的截面几乎占据了整个通道。

一定是那个小子搞的鬼!

老土搶恍然大悟,那些战前遗留的废弃车辆自然不会自己开动,他想起了杨刚才扔出的那条钢棍。它显然是某种陷阱的开启器,在它的碰撞下,车辆被放进通道,然后借助通道斜向下的坡度,产生向前的冲力。

原来,陷阱不是设置在通道里面,而是在外面。

但是想要依靠这个粗糙的陷阱就对付自己,那简直是做梦!

老土搶现在很庆幸自己的小心没有使得深入通道太多,他离开入口不过十多米,这样的距离下,车辆根本不可能获得太大的冲力,而他可以毫无费力地踏过车辆,冲出通道。

但是那个小子怎么办?

老土搶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下去追杀的念头,那样实在太危险,不符合他一向谨慎的原则,何况,只要守住洞口,不怕他钻到地底下。

车辆轰轰地撞向老土搶,他轻蔑地冷笑着,猛地跳起三米多高,下一瞬间,他准备在车顶上借力踩一下,然后再跳跃到车后面。

就在这瞬间,通道中响起嗡嗡嗡的急速破空声,老土搶几乎还没将念头转过来,几只锐利的细长事物猛地扎进他的身体,剧烈的撕裂痛苦中,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颓然地从空中掉下来,摔在车顶上。

车辆载着惨叫连连的老土搶迅速下落,转到拐弯处时,轰地撞在墙壁上,然后卡在了两处墙壁之间。

由于惯性,老土搶被猛地摔飞十几米远,那些细长事物在不断的碰撞摩擦中,几乎将他的内脏搅成稀巴烂。

终于不再翻滚,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土搶只能发出低低的哼声。

一只粗壮的手臂伸过来,几乎是分毫不差地揪起漆黑地面上的老土搶,然后猛烈的耳光左右开弓,将他衰老的面孔完全抽烂。

“别……别打了……别……”求生的**让老土搶挣扎着说着。

暴虐的折磨突然停止,杨的声音如刺骨的寒风,在他耳边吹起:“你这个卑鄙的杀人者,是你杀了她,是你!”

“是……我,是我,求你住手……我是红的父……父亲,你不能这样。”老土搶痛哭流涕地求饶。

“父亲?哈哈,父亲,原来我真的想错了!”杨放声大笑,笑声如哭。

“……是的,是的,我是她的父亲,你不能杀我,红如果活着,也不会允许你杀我……”

“我真的想错了!”杨停住笑声,冷冷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卑鄙无耻图财害命的混蛋,但是你不是,你是畜生,你是***没有一点人性的禽兽。”

噼里啪啦的耳光再次响起,这一次,杨直到老土搶的哼哼声都已微不可闻,才愤然停手。

“我……我知道……知道错了……”老土搶的声音如同呓语,但依然逃不过杨敏锐的耳朵。

事实上,正是依靠这双强大的器官,杨在黑暗中完全锁定了老土搶的位置,他不仅能从对方的步幅和步数精确计算双方的距离,还能从细微的跳跃声中,瞬间确定老土搶在空中的高度。

这,是远比老土搶的耳力更强大的能力。

“我知道……知道错了……我……错了……”老土搶濒死前的呓语,似乎真有诚心的悔悟。

但是,一切都晚了。

杨痛苦地说道:“我不想杀你,如果我的女人能活过来,我情愿放过你这个凶手。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死了,在我心中留下永远的痛,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的……”

老土搶的哼声停顿,但他并没有死,杨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装死吗?那没有用!”

“不……不要……”老土搶的话清晰了一点,他似乎只是在积攒说话的气力:“我知道……自己死定了,即便……你不再动手……我也活不了……,我只是想……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凶……凶手……”

杨摇摇头,沉声道:“我并没有确定,只是怀疑,是你自己的心虚出卖了自己。在查看红伤口后,我只能判断,杀死她的人一定是熟悉者,不过我丝毫没有怀疑你,你是那么受红尊敬,我很难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你。但是,紧接着,你便暴露出一些很反常的举动,在所有人出于同情而对莉关怀备至的时候,你这个最应该关心的人,却反而异常冷漠,甚至讨厌她进入你的帐篷。”

老土搶虚弱地抽了口气:“她……长得……太像……太像她妈妈了……”

“所以你恐惧?”杨冷笑:“于是,我故意让她跟着你干活,试探你的反应。结果,你很清楚,你的做贼心虚,或者说你仅有的一点点良心,让你在她面前时刻感觉坐立不安,你对她冷言冷语,呵斥她,希望她主动离开。”

“因此,我对你更加怀疑,但这些东西还不够,我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我不能杀错人,因为那会让真正的凶手逃脱惩罚。不过很快,你自己将更充分的证据递了上来,你主动挑起和流浪团的冲突,结果导致群落遇到巨大挫折,大家不得不准备离开坎斯克。”

“原来……原来这也是失败……”老土搶异常失望:“……为什么……你……你会怀疑……”

杨伤感地说道:“因为我知道红确实有一件珍贵的东西,这件东西来自列夫,虽然我没有过问,但是她应该清楚我猜到一些。那天检查她的尸体,我发现她手臂上有一处匕首划破的小伤口,伤口将近愈合,我知道她的身体可以在几分钟内完全修补普通的伤痕,这处将要愈合的痕迹自然是她未死前出现,而且在敌人偷袭前,已经过了一定时间。所以,我最终判断,她曾将东西保存在伤口中,但是已被杀死她的人拿走。”

老土搶默然,杨的判断毫无差错,自己确实是先骗出芯片,然后再趁机杀死红。既然他能判断东西到了杀人者手中,那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可以从那些急于离开坎斯克的人身上找出疑点。

“你和铁拳等人的谈判,完全不符合你往日的小心翼翼,你似乎急于和流浪团翻脸。但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先前有些迷惑,直到事情闹大,流浪团剥夺了群落的任务资格,大家商议着离开这个已经毫无价值的地方,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在用一种不易被人觉察的方式准备从坎斯克逃离。”

“好……好……你果然……不错,……我,我……无话可说……”老土搶说完这一句话,从嘴巴里呼出一股急速的气流,强撑的意志开始溃散。

“荒原……没有爱……”这句最后的遗言,杨只听到模糊的五个字。

他抽出背后最后一只尖木棍,用力扎入老土搶的脑袋:“那只是你认为的!”

第三十二章 告别坎斯克

老土抢的失踪,并没有在群落中引起太大波澜。

每天都会有人失踪,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他唯一特殊的,不过是他的领导者身份。但是这种身份失去权威后,他的重要性不会比一位普通成员高多少。

甚至,还有不少人早已期待着这种情况出现。他们之中有野心者,也有单纯的只是为群落利益考虑的人。

只有里维和七八个相熟者,出去寻找了两天,两天后,除了一个游民还在坚持,其他人全部放弃。

这个仅剩的游民,就是那位引起群落和流浪团激烈冲突的被撞者。在群落遭受重大损失后,有人曾提议对他实施严厉处罚,甚至将他驱逐出去。老土抢将他保了下来,他用来说服大部分人的理由是,这个游民的家人在冲突中全死光了。

虽然这个理由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是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恻隐之心。

当然,后来也有传言说,这是老土抢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保他,如果游民被处罚,那么引起冲突的主要责任者—老土抢自己,也必须接受更严厉的惩罚。

不管如何,游民还是感激老土抢,但是现在,老土抢失踪了,他从周围人们隐怀恨意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群落中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价值,或许有一天,被失踪也会是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坚持寻找老土抢,在这座巨大的废墟中,毫无目标地寻找。

第五天,他消失了一天,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有些心肠软的游民同情地叹息:芬克一定是遭遇了不测,否则不会晚上都赶不会来。

他们的预言似乎成了事实,第六天,芬克还是没有回来。这一次,除了同情者的叹息,没有人去寻找,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行李。

群落终于决定离开坎斯克,这个地方已经不值得任何留恋。

启程前的营地一片混乱,新当选的领导者里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何况,他的权威并没有在整个群落得到完全的贯彻。几名工匠和技师,跑到了流浪团以及别的群落那里,他们不看好本群落的未来,而像他们这样的手工游民,是比妓女和佣兵还要吃香的招揽对象。

铁拳同样对杨投出了橄榄枝,他看中了杨的聪明和力气,这两者中只要拥有一项,就可以在群落中比别人过得更好,而同时能拥有两项的,绝对是游民中的佼佼者。

可惜,杨拒绝了,他的目的不是要在坎斯克赚取更多的贡献点,这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群落也不是他的归属,杨在这里已经伤透了心,他准备先跟随群落离开坎斯克,然后再前往托木斯追寻自己的身世线索。

如同当日的进城,出城的行程同样不顺利,审判者在出入口安置了大量的仪器,对每一个游民都进行了多达十几个步骤的搜索和体检。

他们说这是为了确保游民不会被传染病感染。

骗鬼去吧!

但是无论有多少愤愤不平,在绝对暴力面前,唯一能做的的事情只能是俯首听命。

大家忐忑而不安地经过一座座犹如魔鬼器官的古怪仪器,其中几个步骤,他们还被迫戴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喝下一些颜色吓人的浓稠液体。液体的味道不错,如果不提它后来引起的副作用的话,它的滋味简直棒极了。

在最后两个步骤前,一些人的肚子发出震天响的咕噜声,几个放肆的家伙甚至迫不及待地拉开裤子要尽情地排泄一番。

“你们这些混蛋给我听好!到那边,每人一具塑料桶,把肚子中的脏货拉出来,不要强憋,也无需克制,拉干净!这可以确保你们不会被那些可怕的东西传染,听明白没?”一个少尉模样的军官严厉地对那些手捂着肚子的游民说道。

“……听…明白了……”游民们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军官对众人低声的回答不是太满意,不过也清楚如果让他们大声喊出来,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太美妙的气味出现,因此,黑着脸点点头,手指着那边,命令道:“士兵,带他们过去。记住,如果有人违反规定,那么就把这个混蛋给我揪过来。”

除了这十几个倒霉的家伙,大部分人都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并且顺利地通过了最后两道程序。

又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那十几个人中,有七个人被释放回来,其他人哭喊着被士兵们拖走。

里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军官森冷的目光盯着他,半响,沉声道:“你们不用等了,那些人都是传染者,我们会妥善处置,相信审判者优良的医疗技术可以治好他们。”

里维不敢再问,带着大家匆匆上路。

杨推着木头小车走在队伍的中间,莉莉娅抱着弟弟坐在平板车上。走了大概有一公里,杨急忙将车推到路旁,然后抱下两个孩子。

“嘿,杨,怎么停下了?”一位游民好奇地问道。

“孩子有点不舒服,我看一下,你们先走。”

说完,杨用力按在莉莉娅腹部,顺时针方向按压旋转,按摩了两圈后,对她道:“就是这样,自己来,用力揉搓,直到出现呕吐的感觉,然后将中指放入口中,试着将它吐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蜷缩在大毯子里的小夜接过来,以同样的方式按压、诱吐,片刻,莉莉娅和小夜将肚中的黑色液体呕吐出来。

杨细致地将小夜嘴角的污迹擦掉,经过了这么大动静,小家伙依然在沉睡。

“叔叔,吐的感觉真难受。”莉莉娅软弱地说。

杨将女孩抱上车,低声道:“如果吐不出来,以后会更难受。抱紧弟弟,困了就在车上睡一觉。”

重新进入队伍,又有几个游民关心地问着,杨敷衍了几句,心中却是万分惭愧。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帮助所有人,只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事实上,审判者给游民们喝下的自然不是什么驱除传染病的药剂,它应该只是一种有特殊作用的润肠液。根据先前那些腹泻游民的反应看,这种润肠液会和肠胃中无法消除的食物产生剧烈的反应,如果之前吃下一些不能消化的东西,因为反应影响,就会造成腹泻现象。

这是审判者用来“搜身”的一种手段,但是它完全不会考虑游民的身体安危。

在杨的记忆中,大部分的润肠液是没有多少危害的,因为它们能很快引起人体的腹泻反应,人体只要在短时间将它排出,就不会吸收过多的化学物质。

但是审判者用的这种,却似乎很反常,它似乎只针对某些情况会出现腹泻。这样,那些没有出现腹泻的人,虽然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化学物质长时间停留在身体内,必然造成更大的危害。

所以,杨才着急地让莉莉娅和小夜吐出液体,虽然未必能全部吐净,不过危险肯定减小很多。

只是,他不敢提醒所有人知道,一是,这里并没有脱离审判者的监控范围;二是,他没有证据让大家相信,如果引起争执,反而更会吸引审判者的注意。

他没有办法,只有焦虑地忍耐,并希望这种化学品的危害性不会太大。

在天黑扎营的时候,杨的担虑成为了现实。

首先是最强壮的几个人,包括领导者里维,出现了剧烈的腹泻和呕吐现象。他们不停地抱着肚子跑来跑去,营地后面很快就臭气熏天。

杨拉住里维,焦急道:“快让人生火煮水,然后让大家喝热水,不停地喝,最好在里面加盐。”

里维弯着身子,捂着肚子,急道:“哎呀……喝什么水,你……你快让开……我不行了……”

“这是大事!”杨吼道:“记得今天喝的那些黑色液体吗?他们没安什么好心,要不想群落出大事,就听我的!”

里维痛苦地捂着肚子,皱眉想了想道:“好……吧,我知道你比我懂得多,那么就照你说的做,……不行了,我得去拉……”

“现在不行。”杨拖了他就走,边走边说:“现在你得和我去召集大家开会,否则没人听我的。得赶快,如果那些体质虚弱的人也开始腹泻,就糟糕了。”

里维惨叫一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摸着屁股,哀鸣道:“就等……一会,就一会,我……”

无奈杨根本不放开他,一直拉着他召集了几个战斗者和老人,然后让他们再去召集其他人,过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集齐了大概一半的人。

这时,里维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周围笼罩在一片中人欲呕的臭气中,杨和其他人远远地站在别处。

将具体步骤说了两遍,有人还在呆呆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杨大吼:“立刻!马上!不想死的就照我说的去做!”

远处的里维也呻吟道:“……听……听他的……”

这个时候,腹泻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即便没有杨的警告,其他人看到里维等人的惨状,也不敢再有迟疑,很快,营地中央架起了五座大锅,木柴和野草,以及其他一切能烧的东西在下面熊熊燃起,白气蒸腾中,水很快被煮沸,然后分给众人服用。

杨在营地中巡视了几遍,观察了一下效果,不行,水的作用还是小,又有一些人加入腹泻大军。

他的脑海中念头飞转,无数记忆片段被筛选、被淘汰,片刻,杨跑到集会处,大声对那些还没有出现症状的人命令:“快,把锅底的木灰掏出来,有多少要多少,然后加入水中让那些人喝,你们也要喝,能喝多少喝多少。”

一些人迟疑着,一些人很快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原因不是因为权威,而是杨的情绪感染了他们。即便这种办法再次无效,但是杨发于至诚的那种焦急、关切、紧张,值得他们去听命。

荒原之中,已经很少会有人对他人的生命发出这样激烈的感情了!

灰水被游民们大量饮用,这一次,杨的办法很快收到良好效果。一些腹泻者喝了后,渐渐止住了排泄,而一些还没有出现症状者,正常地排泄了两次后,也没有形成腹泻。

草木灰是一种不错的吸附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吸附造成腹泻的东西,尤其是对这种异物形成的腹泻有奇效。当然,这种东西会导致一个副作用,就是越吃越渴……水分流失大,如果是在缺乏饮水的地方,它反而会加速人体的死亡。

第三十三章 分手

十天后,游民群落又回到了那处曾经扎营的西岸聚居点。归来的行程比去的时候多出整整四天,原因是腹泻事件后,很多人元气大伤,队伍的整体速度被严重拖慢。

聚居点有了正式的名称,叫“新叶尼塞斯克”。但是据说,在聚居点西面的那处犹如鬼域的废墟上,曾经有一座战前城市就叫这个名字,所以,准确来说,聚居点更应被称为新“新叶尼塞斯克”。

除了这一点,聚居点最大的变化是负责人换了新面孔。好人斯派克在上次群落离开不久后就被杀了,杀死他的人是一个老妓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在搏斗中也死了。

新负责人不太好说话,在收取了三倍于上次的管理费后,才勉强允许游民进聚居点补充饮水和食物。

在这里,杨将自己在坎斯克赚取的以及红留下的大部分物资都交换成水和食物。聚居点有一个了不起的厨子,他可以将栗豆粉和黑麦糊混合烤制出一种粗糙饼干,这种饼干的味道一般,但它有两个优点,一个是几乎可以保存无限长的时间,一个是营养比较全面。

考虑到莉莉娅和小夜两个孩子,杨兑换了一部分这种食物,然后又购买了一小袋黑得像煤、坚硬程度和石头有得一比的面包,这里只有这种面包出售,他准备自己吃。

另外,他又交换了三个皮囊的饮水。这种水有低辐射,被那些人称为“次等水”,和面包一样,这个同样没有其他的选择,不过让杨稍感安慰的是,水的价格便宜得很。

他决定在这里和游民分手,过了新叶尼塞斯克后,群落的目的地将和他的不再一致,他需要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穿越危险的荒野,因此,做好准备工作是必须的。

里维看出了一些苗头,悄悄地问道:“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恩,就在这两天,我就不和大家说再见了,替我告别一下。”

“真的想好了吗?离开群落,很多事情将不是一个人可以应付的……”

里维竭力想挽留,抛开感情方面的因素,杨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成为领导者后,里维的思想开始有了变化。

“总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虽然很不舍,但我必须去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里维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来你早就决定了,真是让人遗憾。”

“算是吧,很早就想和你说,但是一直开不了口。里维,谢谢你!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关照。”

里维不好意思道:“其实……杨,这次你帮……帮了群落大忙,论贡献,你应该多分得一些物资,但是大家……”

杨笑笑,阻止了他的解释,温声道:“我明白!也理解你的苦心,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偏袒了我不少东西。以后想起这几个月的生活,我觉得最有价值的应该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里维被杨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使劲捶了他一拳,大声道:“***,记得就好。另外,要是在什么地方混不下去了,就滚回来,每年冬天我们大概都会到天堂城守寒。”

杨还了他一拳,在里维龇牙咧嘴的惨叫声中,笑道:“一定!”

里维走后,杨开始让莉莉娅帮助自己收拾帐篷中的行李,女孩低头忙了一会,突然轻声说了句:“虚伪!”

“什么?”杨张口结舌,他知道女孩是在骂自己,但不清楚这次又是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

“哼!我说你好虚伪,明明早就想离开,还说什么不舍,明明对人家心里不满,还口口声声称朋友。”

“我是这样想的吗?”杨苦笑道:“你又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小孩子的观察力很敏锐?”

“别老把我当小孩!”莉莉娅尖声叫道:“我就是能看出来,我就是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小夜不安地在毯子里挣扎了一下,杨忙示意噤声,举手投降道:“好吧,算你厉害,我认输还不行。

“骗子!”莉莉娅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埋头继续收拾东西。

“我是吗?”杨心中自问。

也许是!细细回想,他的心中确实对几个月朝夕相处的游民没有多少留恋之情,但这不是因为虚伪。

红的死,让他看到了游民群落的冷漠。这些流浪荒野的人,在无时无刻不为生存的挣扎中,似乎也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他们自私自利,他们鼠目寸光,他们可以为了活下去而抛弃任何道德原则,而这些,正是人性中最温暖最伟大的东西,失去它们的人,只能算是披着人皮的躯壳而已。

因为对生命的尊重,杨毫不犹豫地去拯救他们的性命,但这不是出于热爱的感情,实际上,老土槍之事后,他的心中对游民尚有一丝厌恶无法消除,这,或许也是他急于离开群落的原因之一。

小夜哀怜地叫了起来,他还闭着眼睛,意识似乎还未清醒,杨知道他这是饿了,这些日子,小家伙似乎总吃不饱,这迫使他不得不改变了一些习性,在白天也会偶尔醒过来。

杨给他泡了一块饼干,又挤入七八滴鲜血,小夜很快吃完,又哒哒地哀鸣起来,杨的眉头深深皱起,如果按照小家伙的食量进展看,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无法再供给足够的食物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随着小家伙嗜血**的旺盛,他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怪胎。

………………

在很多年前,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充足的水源以及适宜的气候,使这里成为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产粮区。

但是,一场战争改变了所有。

残暴的争斗让人类退化为毫无理智的野兽,他们疯狂地投掷出可以运用的最可怕武器,爆炸产生的瞬间高温,使整个平原燃烧,地表熔化,然后又迅速冷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玻璃岩层。

人类毁灭了自己,也将大自然换了新的模样。很多年后,残存的人们在这里如孤魂般出没,他们称这里为玻璃石戈壁。

戈壁最有特点的一大事物,就是遍地都是的彩色玻璃石,这种石头表面看上去是实心的,事实上,它白天可以透光,而到了夜晚,它又会发出一种柔和的光。

但是,戈壁的可怕,也正在此。白天的时候,玻璃地面因吸收了大量的光线,会在地下三米左右处,形成一片高温层,不管是什么生物走在上面,都会被蒸腾而上的高温气体烤熟。

只有在夜晚的某段时间,热量慢慢散去,生物才可以自由出来活动,但这个时间,只有短短不到六个小时,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出现后,地面的温度又会迅速升高,很快变成一只大烤炉。

第三十四章 独行(上)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后,即便连造物主都要发出赞美的叹息,因为整个戈壁发光了。

五颜六色,光芒闪闪,照得周围景象纤毫毕现,这光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壤。

一处光芒暗淡的土堆动了动,然后猛地被掀开,尘土飞扬中,杨顶着一张大大的油布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就是人类想出来的生存之道,酷热的戈壁虽然是生命的禁区,但永远挡不住人的智慧。

不过,这土坑并不是好挖的,它需要至少挖五米深,长宽也有一定标准,否则无法抵挡周围热量的侵袭。

换了一个普通人类,绝对做不到每天挖这样一个大坑,但杨的力气远超常人。

尘土飞扬中,杨钻出土炕,他先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然后将一截皮绳扔下去,对着下面喊道:“莉,抓紧,我拉你上来。”

下面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快点,莉莉娅快憋死了。”

察觉到皮绳的晃动,杨手臂微一用力,女孩娇小的身体已经被拉了上来。

“哒哒哒……”小夜在姐姐怀中兴奋地叫着,夜晚是他的天下,顽皮的家伙有着无穷的精力。

“行李呢?”杨对着两手空空的女孩问道。

“哎呀……”莉莉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忘了,还在下面呢。”

杨摇摇头,利索地跳了下去,将坑底的东西收拾好,然后脚底猛用力,直接踩着坑壁攀了上去。

上面,小夜在地上高兴地爬着,而本该照顾弟弟的莉莉娅,却已经跑到远处去拾漂亮的石头。

“莉!快回来。”杨焦急地喊道。

“噢,马上,好美的石头哦,莉莉娅要多捡几块,要圆圆的,摸起来滑滑的。”

杨急忙跑过去,大手提起女孩后背的衣服,直接将她揪了回来。

“放开,放开,你讨厌!混蛋!”莉莉娅尖叫抗议。

杨厉声道:“闭嘴!我说过多少次,不准一个人跑到远处,你为什么不听?还有,怎么把弟弟一个人放下?”

“他非要下来玩,我有什么办法。”莉莉娅倔强道。

“他要下来你就让他下来?你不知道这里多危险?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莉莉娅不说话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紧紧地抿着。

杨心中一软,柔声道:“好了,下次记住就好。叔叔不是想责备你,只是现在咱们已经不在群落中,没有战斗者为咱们警戒危险,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

莉莉娅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杨笨手笨脚地想为她擦拭泪水,女孩猛地将他的手打开,哭道:“我……想妈妈,妈妈……”

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杨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还有一丝暴躁,对自己无能的暴躁。除了怪自己不会带孩子外,难道还能怪红以前对孩子照顾得太好?

可是,在这样的世界,太过溺爱,是不是真的是一件好事呢?

“呀……呀……呀……”小夜舞动着白白嫩嫩的小手,奇怪着姐姐的哭泣。

杨叹了口气,摸摸莉莉娅的头发,沉声道:“莉,听话,不要再哭了,咱们时间不多,该上路了。”

说完,他自顾收拾起行装,先将五把一米多长的铁枪绑在背后,匕首插入绑腿,然后又将水囊小心地挂在腰间,最后,将其他东西打包成一个巨大的包裹,粗壮的手臂用力提起来,大声道:“走吧!”

他没有看女孩一眼,大步向前方走去,莉莉娅抽抽搭搭了几下,急忙抱着弟弟跟了上去。

酷热的戈壁,白天只能在坑中安静地休息,所有必要的工作都要等到晚上做,因此,留给他们赶路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玻璃石戈壁,说起来并不是太大,杨要由东向西横穿过去,直线路程不会超过六十公里。

但是实际上,在没有卫星定位等先进导航系统,甚至是没有一张准确地图的前提下,旅行者往往要走很多弯路,而且,戈壁的特殊情况,也限制了旅人的脚程。据里维说,群落几次穿越戈壁,最理想的状态,也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出这片地域。

相对来说,单人的速度要比群体快些,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不说其他,群落的扎营就是个大问题,他们至少需要挖五十个超大坑,才能满足成员及物资躲避高温的需要。

不过,杨还是准备了充分的饮水和食物,是一家人30天的消耗。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食物还是远远不够,原因是小夜的食量继续增大,他几乎吃掉杨和莉莉娅加起来的份量。

即便这样,小家伙还是饿,他白天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夜晚也不再兴奋异常,反而有些萎靡,杨听着他可怜的哀泣声,心痛如绞,他不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加大了鲜血供应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寻找一些食物。

玻璃石戈壁,植物几乎没有,因为任何暴露在地表的生物都被烤死了,这里残存的动物也很少,但无一不是强大恐怖的怪物。

杨将猎取的目光瞄准了荒原变种蝎。

变种蝎子,这是一种荒原上的常见生物,每天都有人因为它们的毒素而死去。辐射给了它们更加强大的机会。

从40厘米长到两米长的种类都有,颜色从棕色到黑色都有。它们的尾针含有毒液,而且是危险的神经毒素。

但是,它们最危险的地方,还在于这是一种喜欢群居的生物。变种蝎的族群,少则几十只,多者成千上万,偶尔也会有单独的,但那是更可怕的巨型辐射蝎。

玻璃石戈壁上的变种蝎,据说是由一种战前堪称凶残的蝎子变异而来,它们原来被称为“西伯利亚蝎子王”,但是现在它们的个头更加庞大了。

杨曾从游民那里学到一些追踪蝎子群的办法,这种办法并不难,因为变种蝎几乎是站在戈壁食物链上的王者,它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踪迹,因此,他很快找到了狩猎的目标。

然后,杨就被震慑了。他看到了海洋一样的变种蝎子,挤满了整个山谷!斑斓的颜色如海潮般翻涌。

他只能选择悄悄撤退,因为主客已经易位,他不再是猎手,而成了猎物。

两天后,杨再次追踪到一窝蝎子。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这个族群只有八只成年蝎,以及几十只还需要趴在母亲背上的小蝎子。

这是一只刚刚分化出来的族群,几年后也许也会变成庞大的海洋,但它们已经没有未来。

通过诱导及陷阱,杨最后被两只紧追不舍的大蝎逼入绝地。蝎子们挥舞着强壮有力的双鳌,尾巴上的毒针因为兴奋而不停抖动,它们以为自己会饱餐一顿。

结果,它们成了杨的猎物。蝎子的毒针对杨没有用,它唯一起了作用的,只是像鳌一样,在杨身上扎了几个小洞。

杨将蝎子拖回土坑,就昏迷了过去,他的伤势不是太重,流血过多造成了严重的器官衰竭。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坑外,莉莉娅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搬出五米深的洞炕,她的衣裳凌乱,神情憔悴,嘴巴干裂得几乎渗出鲜血。

莉莉娅说蝎子的尾针除了产生毒素,当它割破人体时,还会分泌一种细小的白色卵形物质,这种卵在鲜血的温度中孵化,生出一些可怕的病菌,会阻止伤口自动愈合,鲜血不停地流失。

说完,莉莉娅用烧红的匕首灼烫在杨的伤口,有些幸灾乐祸地娇笑道:“这样就可以杀死它们了。”

不久后,伤口果然停止了流血,杨笑道:“谢谢你,我的莉长大了。”

莉莉娅噘着嘴不满意道:“你总是怪我不懂事,现在知道莉莉娅的厉害了吧。”

杨不得不点点头,女孩大声欢呼,庆祝自己的胜利,过了一会,她撒娇地逼着杨给她讲故事。

杨指指两只蝎子的尸体:“好吧,你先把它们收拾一下,弄好了叔叔就给你讲。”

莉莉娅听话地走过去,她先用匕首将尾针、毒囊削掉,然后将匕首的锋刃沿着缝隙插入坚硬的甲壳,只是轻轻地旋转了一圈,就顺利地割开里面连着的肉筋,她的动作熟练而准确,然后,蝎子粗糙的里皮也象一件宽松的衣服一样与它鲜红的肉剥离,莉莉娅处理的十分仔细干净,完全没有出现游民屠夫那种鲜血飞溅的恶心场面。

她的匕首用得简直称得上赏心悦目,她和母亲一样,在短兵器方面拥有惊人的天赋。

很快,莉莉娅就将蝎子肉切成几乎大小完全相同的肉块,这些肉块将会被摆放在玻璃岩石上,接受白天高温的烘烤,只需要大概一个小时,它们就会变成可以食用的熟肉干。

莉莉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得意洋洋道:“好了,任务完成。面包,你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这一句“面包”,让杨恍然若失,他几乎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的爱人,还是那个即将长大的小女孩。

“她出生的时候,那个预言是非常可怕的,她会死于一小片有毒的亚麻,尽管她父亲尽了最大努力,不准家里存放亚麻等物,可是这位名叫塔丽亚的漂亮小姑娘,因为任性,还是在一次玩耍的时候,指甲上挂上了一点亚麻,结果不幸倒地身亡……”

“她的父亲伤心至极……将她的尸体放在了一个用天鹅绒制成的王座上……放入一处美丽如梦幻般的森林……”

“有一天,一位英俊的国王来森林打猎……发现了沉睡的美人…………于是把她抱到一张床上……收获了爱的果实……”

……

“最后,国王和塔丽亚还有孩子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杨为小姑娘讲起了《睡美人》的故事,像以往无数次般,他支离破碎的记忆,只能让故事按照自己的想象演绎下去。

莉莉娅皱皱小鼻子,同样像以往无数次般,提出自己的质疑:“国王是骗子……他根本还没有征得塔丽亚的同意就让她生孩子……妈妈说这种家伙叫趁人之危的混蛋!”

第三十五章 独行(中)

当天边略微露出白色的时候,夜即将过去。

莉莉娅已经睡着了,女孩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合着,不知在梦中嘟囔着什么。

小夜在吮吸着最后一块蝎子骨架上的血丝,他一边鼓起小腮帮子用力吸着,一边不满地哼哼着,显然,蝎子的鲜血不是很合他的胃口,他依然饥饿着。

杨轻轻地捧起小不点般的孩子,忧虑地叹道:“儿子,你知道吗?爸爸在恐惧,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你这样,但你不该这样!也许,我的放纵反而害了你。”

但又能如何?

出生后的小夜拒绝吃任何食物,杨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用贡献点和审判者换取了一点珍贵的牛奶,但这些都没有用,直到小家伙无意中将他受伤的手指含住。

如同现在,小夜再次咬住了父亲的拇指,贪婪地吮吸着。

他的口中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枚尖利的牙齿,可以毫不费力地刺破杨粗糙的皮肤,自此,他开始具备攻击性。这两天,每当饥饿到极点,他就会开始撕咬父亲的手掌,只是每次他都有所节制,似乎冥冥中自有一种父子天性让他幼小的心灵明白,眼前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

这一次,小夜的吸血量明显增多,吸了足足有十几口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小嘴,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是没有满足。

“乖儿子,天亮了,你该睡觉了!”

杨狠狠心,没有再让他吮吸,他将小夜放在莉莉娅睡着的毯子上,然后勉强站起身来,感觉有些眩晕的虚弱。这是长期贫血加上今天失血过多的结果,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异于常人,或许早就支撑不住。

他将宽大的睡袋展开,用粗布条将里面的湿气擦干净。保持睡袋干爽是必要的,否则人睡在里面很容易关节受潮。这些水分并非主要来自外界,而是人体,即使在极寒冷的情况下,人体在睡眠时仍会排出起码一小杯的水分。

说是睡袋,其实不过是两条破帆布绑在一起,但就是这种简陋的装备,也足够三人在寒冷的坑底保持舒服睡眠的温暖。

杨将毯子包裹的两个孩子轻轻地放入睡袋,然后一手抱着,一手攀着坑壁的凹槽爬下土坑。

莉莉娅迷迷糊糊地探出小脑袋,问道:“爸爸,要起床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爸爸,杨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很柔软,他亲亲女孩的额头,柔声道:“宝贝女儿,天才亮,是该睡觉了。”

“噢……”莉莉娅懒懒地又将小脑袋缩了回去,再次进入甜美的梦乡。

小夜也已经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安分,不时地龇着小牙齿,眉头紧皱着。

杨将两个孩子安置妥当,又爬了上去。外面已经大亮,脚底的土壤正在升温,他在附近找了一处平坦的玻璃岩层,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肉块,摆放在上面。

然后,杨进入土坑,静静地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没有任何时间计量仪器,但他脑中强悍的计算能力,可以将时间精确分割成任意等份的小块,比如一天分成24块,那么每一块的时间完全相同,每一块等同于实际意义上的一个小时。

他的脑海中犹如装了一架摆钟,甚至可以精确计算到秒单位的时间。

等杨再次爬出土坑时,肉块已经烤熟,而且有些已经烤焦。这一次,玻璃岩层升温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算,很显然,越往西走,阳光越强,但杨还没有搞清楚引起阳光变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或者是和气流有关,或者是和经纬度有关,或者是和云层厚薄有关,也或者只是和周围的地理环境有关,总之,这超出了杨的计算能力,因为他的能力虽然不惧复杂的逻辑运算,但涉及到演算和构架方面的东西就无能为力了。

将肉干收拾好后,杨全身大汗淋漓,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升温,干热的风吹过大地,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他匆忙清理好一些有可能引来危险的痕迹,急急跳下土坑,清冷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忙钻入睡袋,等冷热交替的感觉过去后,他从旁边的包裹中抽出水囊和一块面包,开始一天一顿的进食。

面包越发坚硬了,几乎会磕破牙齿,水似乎也开始变质,这种次等水本来就含有辐射,玻璃石戈壁的热风又带给它更多的射线剂量。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活在这样的世界,完全不受辐射影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人的身体,其实也无时无刻不承受着辐射的污染。

舔了舔水囊中的水,舌尖传来一丝淡淡的麻痒,还有微微的刺糙。水中的辐射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不过程度并不算太严重。至少,还可以喝。

出了戈壁,需要想办法交换一些抗辐射药物了!杨默默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孩子们在天黑前就醒了过来,小夜是饿醒的,哇哇大叫,而莉莉娅挥动着酸痛的胳膊,抱怨着不能出去透透新鲜空气的郁闷。

长时间的睡眠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它往往会适得其反,让人更加疲惫。

杨也早就醒了,事实上这些天他总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失眠,他自我感觉睡得不错,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脑子一剖为二,一半负责修养身体,一半负责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任由孩子们玩闹着,杨静静地等着时间流逝。他现在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总是饶有兴趣地体味着时间的悄然流逝,似乎有一种想把握住时间脉搏的冲动。

按照杨的计算,外面已经黑下来,不过现在还不能出去,这个时候虽然地表已经不是太热,但空气温度却几乎是最高的时候,像人类这样脆弱的生物,炙热的气体可以很轻易地将柔软的肺部烧穿。

杨的耳朵捕捉到一点微不可察的声音,那是某种爬行动物在急速地运动,但是它远在三公里以外,严格来说,人耳的构造是不应该听到这种声响的。

足足又等了两个小时,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莉莉娅像一只小麻雀一样欢呼道:“哈,终于可以出去啦。”

到了地面,果然高温已经不再,空气虽还有些热量,但已不妨碍人类的活动,利索地收拾完,杨对莉莉娅道:“如果你能坚持住,咱们今天就多走一段路,昨天耽误了一晚,必须加紧赶路了。”

莉莉娅嘟起嘴想拒绝,可是,想了想,又狡猾地道:“好吧,不过你下次要和我玩故事,你装大灰狼,我是小白兔,小白兔吃大灰狼。”

小夜在杨怀中哒哒叫了起来,兴奋地看着姐姐,莉莉娅道:“你别想玩,小夜笨死了,只会爬爬,莉莉娅一下就抓住你了。”

小夜失望地哀鸣着,然后抬头看着爸爸,似乎想让他出面主持公道,杨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等小夜长大了,就能和姐姐玩,现在,我们要启程了。”

小夜呜咽了一声,乖乖钻入爸爸胸前的衣服,杨夸道:“真是个好孩子。”

“哼!”莉莉娅吃醋地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当先向前方跑去。

杨摇摇头,急忙跟了上去。

……

到达下一个休息点的路上没有遇到麻烦。

这是很正常的事,荒野之中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是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游民学习过荒野守则后,躲过绝大多数的危机是很正常的。这些几乎可以编成教材的东西是荒人祖祖辈辈近一个世纪的生命结晶,得来不易,效用自然无穷。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提心吊胆是免不了的,戈壁中的怪物以恐怖著称,遇到它们的结果往往是悲剧,好在杨并需要和它们生死搏斗,只需要巧妙地躲开它们,这相对要轻松一些。

选择好休息点后,杨爬上附近一块风化成鬼怪模样的巨石瞭望四方。

他没有老土槍那种神奇的本领,在一个地方停留半个小时,就能够画出简易的地图,但是他有精确的计算能力,可以将视野捕捉到的大部分地形和环境,装载入脑海,然后在脑中拼凑出一张虚拟地图。

杨用他有限的荒野知识判断,这块休息点周围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然后,他跳下巨石,选好一处玻璃石稀少的土壤,开始挖掘土坑。

莉莉娅带着弟弟在附近转悠,过了一会,她兴奋地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干草模样的东西,大声道:“面包,面包,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是什么?”杨好奇地看着那一团枯草,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地方值得女孩如此高兴。

“这是黄色草耶,妈妈说谁找到它们,就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大家都叫它幸运花。”莉莉娅陶醉地说。

杨当然不相信这些童话般的传言,只是奇怪玻璃石戈壁竟然也有植物,笑道:“你在哪儿找到的,咱们去看看。”

莉莉娅拉着他向那边跑去,一边嘴里还说个不停:“它的好处可多呢,它的花朵虽然小,但可以吃,荒原上只要是四个花瓣的植物都是可以吃的。吃了它们就不会得血病。还有它的草根碾碎了可以清洁牙齿,用水漱一下,香香的。还有,还有,把它藏在身上,那些讨厌的小虫子就不会钻到你的衣裳、头发上,可厉害呢。”

杨被她说得勾起了兴趣,血病他在群落中见识过,那应该是一种维生素缺乏引起的坏血症,如果这种草能防止血病,那就表明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营养,这可是现在急需的好东西。

至于做除垢剂清洁牙齿或者驱逐小虫之类,杨倒不是看得太重,毕竟比起性命来,这些就是无关紧要的小节了。

第三十六章 独行(下)

跟随莉莉娅,杨找到了黄色草的生长地。

这是一处略低于周围的凹地,根据它的形状判断,这应该是被某种巨型炸弹炸出的弹坑。弹坑形成应该有些时间了,因为它里面长满了杂草,还有些藤蔓植物。

不过,这个时间不会早于玻璃石戈壁的形成,这处凹地之所以能够生长植物,正是因为炸弹将表面的玻璃石土层摧毁,使得周围的温度要远远低于其他地方,所以黄色草等植物才能顽强存活下来。

杨采集了一大把黄色草,这将为他们补充丰富的维生素。至于其他种类的植物,他没敢轻易碰触,据一些游民中的老人说,有些看起来无害的植物,会突然变成可怕的魔鬼,它们甚至会吃人。

但是莉莉娅从里面又挑出一种样子古怪的植物,它的叶子像锋利的锯条,硕大的球形根部有成人的拳头大小,她同样不认识该植物,但坚持认为这种东西可以吃。

“为什么你觉得它可以食用?或许它有毒。”杨将女孩的坚持当成是小孩子的任性,他搜遍了记忆,和这种植物相似的只有郁金香属和乌头属植物,但是它们都有巨毒。

莉莉娅好似受了严重的侮辱,小脸涨的红红的,怒道:“它能吃,它没有毒,莉莉娅能感觉到。”

“感觉?”杨皱眉。

“是!这里,这里告诉我它很安全。”莉莉娅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一本正经地说:“这里从来不会欺骗莉莉娅。”

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她努力挺着胸部,杨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他在那里只看到小小的正在茁壮发育的女性特征。

“好吧,你坚持的话,咱们就带上它。”杨不再和小孩子争辩,用小铁铲将仅有的三株植物全部挖出。

“但是听好了,现在还不能吃,等到了城镇,我会问一下别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莉莉娅高兴地点点头,她才不在乎吃不吃这种丑东西,她在意的只是杨向自己的低头和服软。

在这个地方休息了一个白天后,晚上,杨带着孩子继续赶路。

这是个空气沉闷的夜晚,头顶的铅云压得低低的,天空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戈壁特殊的地貌,周围绝对是伸手不见五指。

走了没多久,狂风大作,黑云密布的夜空中,时时惊掣着巨大的闪电。地面上玻璃石的柔光似乎感受到大自然的威压,越来越黯淡。杨努力睁大眼睛,可是也只有在闪电亮起的时候,才能隐约的看清前面。

怀中的小夜反常地没有发出平日的兴奋叫声,他小小的身体紧绷着,脑袋努力从爸爸怀中探出,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漆黑的前方。

莉莉娅恐惧地拽着杨的衣角,颤声道:“叔叔,我怕……”

杨将女孩揽入强壮的手臂下,柔声安抚:“不要怕,莉是最勇敢的。”

莉莉娅紧紧抱着杨的胳膊,不愿意松开,这时,一道闪电凄厉地响起,女孩哇哇叫着,将头完全埋入杨的胸前。

杨只得一手将她抱起,一手提着巨大的包裹,勉强借着不时闪起的亮光前进。

闪电还在不断持续着,雷霆的轰轰声震耳欲聋,风似乎小了点,但没有任何雨点落下。荒原的天气是非常古怪的,过了雨季,一年都很少会有下雨的时候,珍贵的水源其实主要来自冬天的降雪。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风完全停止,但是沉闷的感觉越发浓烈。小夜尖利地叫了起来,莉莉娅脸色苍白如纸,不安地捂着胸口大声喘息。

杨低头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焦急地问道:“莉,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不……”莉莉娅难受地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恐惧道:“这……这里告诉莉莉娅,有……有危险……”

杨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预想中的发热,但是很冰凉,满头的冷汗,他咬咬牙,沉声道:“乖,再坚持一会,叔叔马上找一个好地方落脚,坚持住。”

莉莉娅点点头,如一只小猫般乖巧地蜷缩在杨粗壮的手臂里。

又挣扎着走了大概有五百米,身后传来一丝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像纺纱陀螺或机车发出的声音,刚开始很微弱,不过瞬间,这种声音就变得高昂起来,到了后面,它甚至盖过雷霆的巨响。

杨吃惊地回头看去,就在离开他不过两百米的地方,一道巨大的灰色巨柱连接天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龙卷风!

杨惊恐地看着巨大的风柱瞬间越过刚刚停留的地方,那里原本有一座小山样的岩石,风柱过后,地面只剩下一大片狼藉的碎石块。

直径45~50米,移动速度92~95公里,旋转速度估计达820公里!

杨的头脑迅速运算着,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腿脚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已经完全丧失移动的能力。

锋刃一般的啸声在离开他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飞过,而龙卷风的边缘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经过。

当风柱远远遁去,冷汗才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杨无力地坐到地上,奇怪的是,大脑一边在恐惧中震惊着,一边又在飞速计算龙卷风离开的角度和路径。

足足过了一刻钟,杨才后怕地吐出口大气,他现在终于相信,人在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惧面前,神经会麻木到迟钝的程度,就连恐惧的情绪都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紧张地看了看怀中,两个小家伙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暴风的啸声震晕了,杨不得不佩服自己神奇的耳朵,在这样的巨响面前,竟然丝毫没有损伤。

根据龙卷风离开时的路径判断,它在消失之前是不可能再转回来了,但是杨也不敢继续赶路,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成型的风柱,毕竟,在一个区域内,一般只会形成一个大型风柱,这个地方暂时来说是相对安全的。

同时,杨也没必要再急着赶路。龙卷风是因为温度的急剧差异,而导致小区域空气压力产生变化,高低气压相互逆转而形成。它的出现表明这里已经离开玻璃石戈壁的边界不远,只有在戈壁的边缘,才会因为两个区域的温度差异而产生这种剧烈的逆转气流。

从这里到边界,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五公里,甚至更短,那么,没必要做这样冒险的事。

计议完毕,杨将孩子们用毛毯裹好,然后开始寻找地方挖坑。

工作到一半,莉莉娅醒了过来,揉揉酸痛的耳膜,茫然道:“叔叔,这是哪儿啊,莉莉娅怎么睡着了?”

担心她害怕,杨掩饰道:“刚才响了个好大的闪雷,你被吓晕过去了。没事,今天咱们不走了,就在这里扎营。”

“人家有那么胆小吗?”莉莉娅狐疑地道。

杨笑笑,不敢再继续编下去,转移话题:“帮叔叔去磨一下匕首,昨天割蝎子有点钝了。”

“我才不干呢,除非有奖励。”

杨大笑:“磨好了当然有赏,打屁股怎么样?”

“坏蛋!”莉莉娅咬牙切齿:“我打你的屁股,那也不干,臭也臭死了。”

嘴上说不做,莉莉娅还是跑到杨跟前,从他绑腿里利索地抽出两把匕首。

刀具这些东西,说脆弱也脆弱,耐用也耐用,全看使用者怎么保养。但是无论如何,保持刀锋锐利以便随时可用,是第一条准则。

莉莉娅拿着匕首,又从包裹中翻出磨刀石,放到一处坚硬的地面,在磨刀石上洒了一点水,然后右手握紧刀柄,左手手指轻稳压住刀面,沿顺时针方向按照一种节奏缓缓运动。

这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动作,但是杨之所以喜欢让莉莉娅磨刀自然有他的原因。

这个女孩有着一种敏锐的观察力,或者按她的说法是感觉。她磨刀时,刀面与磨刀石之间会保持一种不可思议的稳定不变的角度,这个角度可以确保刀刃在摩擦中不会经受不必要的损失,而且磨出的刃口有着最大的切割力。

“你是怎么做到的?”杨曾惊奇那个稳定不变的角度,于是问道。

莉莉娅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耻笑他的无知:“笨蛋!那些石屑会告诉你啊。”

……

两天后,杨走出了玻璃石戈壁。

事实上,他还是走了不少冤枉路,如果按照正常路线,走出戈壁后会马上看到一座城镇,但是杨沿着戈壁的边缘又向南走了大概六七公里,才看到那座著名的城镇。

这座城镇叫废铁镇,它大概是杨见过的最大的人类聚居点了。

废铁镇以炼铁、炼油为生,在城镇外面有着巨大的冶炼基地,基地里面有着无数的高炉和炼油装置,而在东面,是一片巨大的停车场。没错,就是停车场,这里放置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废车,都是废铁镇的商人从其他地方以垃圾一样的价格收购来的。

“那些可是好东西!本镇正是因为它们才壮大起来的。”以满意的价格从杨手中收购了两株“狼毒草”的商人骄傲地说道。

狼毒草就是莉莉娅坚持要采集的古怪球茎植物,实际上,这种野草确实有毒,但一般不会致命,它的最大用途是用来制造“速效止血剂”,在大城市可以卖到不错的价钱。

当然,在这里,杨这样的外来者,只能被商人狡猾地压低价钱。

不过,让商人有些郁闷的是,杨这个成年男人还好对付,他也没有太大的胃口,可是他带着的那个漂亮女孩,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难缠小鬼,他前面给出的两次价格,都被这个小孩给破坏了。

幸好,杨无意狮子大开口,对于他来说,再贵重的东西也不如实用的东西有价值,当商人不得不给出一个有些肉疼的价格后,他点头表示成交。

“笨蛋!”莉莉娅愤愤不平地嘟囔。

商人拿出两小桶柴油交给杨,这是废铁镇的硬通货,和武器、食物、清水一样,是最值得信赖的货币。

“这些油就是镇子生产的?”杨好奇地问道。

“当然!本镇供应几百公里内的所有燃油,听说连托木斯都有商人出售本镇货品。”

杨揭开盖子,闻了闻柴油成色,不是很正,有一股汽油和橡胶混合的味道,商人看他皱着眉头,忙解释道:“客人请放心,本店是镇长大人所开,出售的油料品质绝对没问题,如果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

“哦,不要误会,我只是奇怪这些油是用什么东西制造的?”

商人笑道:“刚才不是说过吗,本镇依靠的宝贝就是那些废车,这些油就是废车变的。”

原来如此!

杨释然,原来废铁镇搞的是土法炼油的营生,怪不得油味一点不纯正。这些名为“柴油”的东西,其实不如说是一种混合油,它们是将废旧轮胎、橡胶、塑料等东西放在特殊的装置中,通过反复高温加热,将其中的“火油”分离出来。

但是这种火油是多达几十种化学物的混合,如果没有精密的工艺和设备,根本无法析取出纯正的柴油。

第三十七章 废铁镇

废铁镇是五级城镇。

以前的杨对这种级别划分聚居点的东西没什么概念,现在,他终于了解五级城镇和那些一级城镇或者连评级都没有的聚居点到底有什么不同。

首先,你可以在这里得到安全的饮水。只要有钱,你甚至可以买到完全没有辐射污染的纯水。

五级城镇,表明废铁镇至少有五座以上的净水处理装置,它们可以供应十万人的日常用水。不过该镇目前只有一万人不到的正式公民,加上还没有取得公民资格的常住民,不超过三万人,所以,废铁镇的水资源收入,在总收入中也占据着重要的比例。

其次,废铁镇拥有一套自给自足的生产、交易、供应系统。它有自己的集体种植、养殖、冶炼队伍,拥有农场和工业基地。生产出来的东西,不仅自用有余,还可以用来和别的地区和组织交换物资。并且,这些物资是非必需性的,也就是说,某个时候,即便外界切断交易渠道,废铁镇依靠自己生产的东西,同样能维持下去。

最后,据说也是评级最重要的,就是废铁镇拥有独立制造中阶生长素的实力。

生长素,通俗地说就是能力定向调配药剂。这种药剂可以激发人体的潜能,使基因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异,变异的结果就是受者会产生一种特殊能力,荒人称之为“觉醒能力”,认为它本来就应该是人体自身的能力,只是一直被压制着,而生长素,就是打开这种压制的钥匙。

不过,据说天堂城的科学家持有不同的观点,他们将觉醒能力和那些发生在荒人身上的不可控自发异变混为一谈,甚至将可怕的污染能力也相提并论,认为它们都是某种神秘事物对人类的恩赐。

绝大多数荒人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仍然坚持着对污染能力的畏之如虎,而将全部的渴望投向那些珍贵的可以带来梦寐以求力量的生长素药剂。

对于杨来说,生长素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他瘫痪的那段时间,红就是依靠淘选绿晶来维持一家人的生存。而绿晶,那种神秘的碧绿液体,是制造“生长素”的重要配方成分。

杨在废铁镇待了五天,一方面是因为孩子们都疲惫了,需要休息;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要在这里交换一些必要的物资。

废铁镇拥有一个巨大的交易集市,当地的公民骄傲地宣称这个集市已经持续了八十年,几乎和废铁镇的历史一样悠久。

而且更难得是,废铁镇两次被外敌摧毁,但是集市没有断过一期,残存的人们在废墟上交易着少得可怜的物品,从而延续了废铁镇的生机。

集市被称为“博卡集市”,是一位战前图书馆管理员首倡发起的,这位名叫博卡的老人曾将辛苦保存下来的几千册书籍分发给当地居民,传授他们知识,教育他们道德,帮助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出来,并鼓励他们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在第三天,每月两期的博卡集市开始了,杨的判断没有错,油料在集市上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因为这里有竞争,商业气氛非常浓厚。

他用一桶柴油交换了超过商人出价两倍的食物和饮水,这是真正的饮水,不是次等货。

另一桶,他交换了一些抗辐射药物和一把消防斧。

药的效果不是太满意,只能抵御一定程度的射线,不能消除人体内已经存在的辐射量,不过杨打听了一下真正的“放射线清除剂”的价格后,马上断绝了购买的念头,那些东西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消防斧明显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可以毫不费力地劈开岩石,而斧刃没有任何损伤。杨力气太大,以前早想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但那些木棍铁棒,被他挥舞几下就不中用,这把斧头非常合他的心意。

弄好这些,杨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废铁镇。

临走的时候,他心里稍微有些遗憾,因为据说博卡集市最热闹的时间是第五天,也即最后一天。这一天,集市会在广场召开公开拍卖会,很多重头好戏会轮番上场,但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

废铁镇离开托木斯有两百七十公里,对于荒人来说,这就是很远的距离。而且杨打听到,这一段路程并不太平,审判者正在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组织争夺商路的主导权,双方的激战已经造成很多无辜者的丧生。

该死的战争!杨只能一边诅咒着,一边祈祷前路太平。

(这一章还没写完,今天感觉思路很堵,先出去散散步,回来再写!)

第三十七章 废铁镇(补全)

(昨天这一章只写了一半,现在补全,后半截是今天写的。)

废铁镇是五级城镇。

以前的杨对这种级别划分聚居点的东西没什么概念,现在,他终于了解五级城镇和那些一级城镇或者连评级都没有的聚居点到底有什么不同。

首先,你可以在这里得到安全的饮水。只要有钱,你甚至可以买到完全没有辐射污染的纯水。

五级城镇,表明废铁镇至少有五座以上的净水处理装置,它们可以供应十万人的日常用水。不过该镇目前只有一万人不到的正式公民,加上还没有取得公民资格的常住民,不超过三万人,所以,废铁镇的水资源收入,在总收入中也占据着重要的比例。

其次,废铁镇拥有一套自给自足的生产、交易、供应系统。它有自己的集体种植、养殖、冶炼队伍,拥有农场和工业基地。生产出来的东西,不仅自用有余,还可以用来和别的地区和组织交换物资。并且,这些物资是非必需性的,也就是说,某个时候,即便外界切断交易渠道,废铁镇依靠自己生产的东西,同样能维持下去。

最后,据说也是评级最重要的,就是废铁镇拥有独立制造中阶生长素的实力。

生长素,通俗地说就是能力定向调配药剂。这种药剂可以激发人体的潜能,使基因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异,变异的结果就是受者会产生一种特殊能力,荒人称之为“觉醒能力”,认为它本来就应该是人体自身的能力,只是一直被压制着,而生长素,就是打开这种压制的钥匙。

不过,据说天堂城的科学家持有不同的观点,他们将觉醒能力和那些发生在荒人身上的不可控自发异变混为一谈,甚至将可怕的污染能力也相提并论,认为它们都是某种神秘事物对人类的恩赐。

绝大多数荒人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仍然坚持着对污染能力的畏之如虎,而将全部的渴望投向那些珍贵的可以带来梦寐以求力量的生长素药剂。

对于杨来说,生长素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他瘫痪的那段时间,红就是依靠淘选绿晶来维持一家人的生存。而绿晶,那种神秘的碧绿液体,是制造“生长素”的重要配方成分。

杨在废铁镇待了五天,一方面是因为孩子们都疲惫了,需要休息;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要在这里交换一些必要的物资。

废铁镇拥有一个巨大的交易集市,当地的公民骄傲地宣称这个集市已经持续了八十年,几乎和废铁镇的历史一样悠久。

而且更难得是,废铁镇两次被外敌摧毁,但是集市没有断过一期,残存的人们在废墟上交易着少得可怜的物品,从而延续了废铁镇的生机。

集市被称为“博卡集市”,是一位战前图书馆管理员首倡发起的,这位名叫博卡的老人曾将辛苦保存下来的几千册书籍分发给当地居民,传授他们知识,教育他们道德,帮助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出来,并鼓励他们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在第三天,每月两期的博卡集市开始了,杨的判断没有错,油料在集市上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因为这里有竞争,商业气氛非常浓厚。

他用一桶柴油交换了超过商人出价两倍的食物和饮水,这是真正的饮水,不是次等货。

另一桶,他交换了一些抗辐射药物和一把消防斧。

药的效果不是太满意,只能抵御一定程度的射线,不能消除人体内已经存在的辐射量,不过杨打听了一下真正的“放射线清除剂”的价格后,马上断绝了购买的念头,那些东西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消防斧明显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可以毫不费力地劈开岩石,而斧刃没有任何损伤。杨力气太大,以前早想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但那些木棍铁棒,被他挥舞几下就不中用,这把斧头非常合他的心意。

弄好这些,杨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废铁镇。

临走的时候,他心里稍微有些遗憾,因为据说博卡集市最热闹的时间是第五天,也即最后一天。这一天,集市会在广场召开公开拍卖会,很多重头好戏会轮番上场,但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

废铁镇离开托木斯有两百七十公里,对于荒人来说,这就是很远的距离。而且杨打听到,这一段路程并不太平,审判者正在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组织争夺商路的主导权,双方的激战已经造成很多无辜者的丧生。

该死的战争!杨只能一边诅咒,一边祈祷前路太平。

上天没有回应他的祈愿,离开废铁镇,向西南方向走了不过二十公里,杨就遇到了一批惊慌失措的难民,他们是几天前从废铁镇出发的商队,但是在路上遇到了掠夺者的抢劫,不仅财物丢失,还死了不少人,连商队老板都被掠夺者绑走了。

从他们口中,杨得悉,昔日的黄金商路已经陷入彻底混乱的局面,审判者只顾着消灭入侵的敌人,完全没有心思维护道路的安全和通畅,现在,那里到处都是强盗,到处都是杀人眨眼的掠夺者。

杨只得跟随残存的商队成员退回废铁镇,虽然他急于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孩子们的安全无疑更重要。

随着商队带回来的不详消息,废铁镇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有谣言称战火可能会绵延到这里,镇长每天召集保卫队的指挥官们开会,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游弋在城镇内外,随时检查任何一个被他们认为的可疑者。

一些商人已经收拾家底准备逃往北面更安全的泰格堡,那里是审判者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该组织一半的高级战斗者和机械化军队驻守在泰格堡,精明的商人们认为那里是牢不可破的堡垒,足以抵挡这次的风暴。

杨焦急而无奈地等待着,但形势的发展似乎预示着这种等待将毫无结果,前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耸人听闻,审判者竟然罕见地吃了败仗,他们被迫放弃了大量的狙击阵线,一退再退,甚至就在离开废铁镇不过三十多公里的地方也建造了一个临时阵地。

战争迫在眉睫!

很多人已经看出,废铁镇或许不得不再次接受血与火的考验,更多的人开始逃亡,这次不只是商人,一些技师、坊主、手工业者竟然也开始想办法自谋生路,治安总长不得不发布紧急动员令,命令本镇公民凡成年者全部转为预备役,开始战争准备。

公民,不只是享受权利,还要承担必须的义务。

废铁镇拥有不错的行政效率和强大的后勤力量,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而且这只军队将拥有大比例的战斗能力者。

但是废铁镇的弱势在于他们没有优秀的指挥官和军事素质过硬的合格士兵,这片地方和平的时间太久了,这一代的年轻公民早已不清楚大型战争是什么样子。

许多人并不看好废铁镇的形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着各种办法离开这里,动员令虽然可以管制公民,但无法留住其他人。治安总长曾提议强迫征用一些外来者,但被镇长拒绝了,废铁镇的传统就是自由和秩序,如果失去这些,废铁镇即便能保留,也不再是废铁镇。

当然,这些争论,外界自然不清楚,如杨等人,只是看到每天都有许多人逃亡,受这种慌乱的情绪影响,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同时,杨发现他储备的粮食和水也快不够用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否则,不用等到战争爆发,一家人就会饿死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杨等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叫保尼的商人准备离开废铁镇,但是队伍带了很多物资,为了防止盗匪在路上抢劫,他在城中发布雇佣通告,要聘用一些强壮的帮手保护他们的安全。

原先,杨不存什么希望,因为之前也有过商人招聘佣兵,但是要求非常严苛,至少也必须具备一项战斗能力,而且根本不允许带着小孩这种累赘,再者,他们的目的地也和杨的南辕北辙,于是他打消了念头。

不过,保尼的招聘好像没那么多条件,只要身体强壮者就行,他给出的奖赏也很吸引人,杨简单算了算,如果路上顺利的话,他能从商人那里拿到足够一家人吃喝三个月的物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保尼的目的地是西面一百公里外的小镇—科尔沃,杨打听了一下,从那里到托木斯不超过两百公里,而且路上还算太平,相比现在混乱的黄金商路,可要安全得多了。

杨抱着侥幸的心理,按照通告上的地址去应试,结果对方只是看了看他的身体,就说通过。即便之后杨提出他还带着两个小孩,那个可能是商队护卫队长的红脸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你被雇佣了!”

第三十八章 遇袭

商队的行程安排得很匆忙,第二天,杨就跟着队伍出发了。

这次任务的主要目的,是运输五车柴油到科尔沃,返回时再带回二十大车牛粪。牛粪是废铁镇农场急需的物资,这也许就是保尼商队能轻松离开的原因。

当然,回不回来或者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再是废铁镇管理层可以控制的了。

整个队伍异常臃肿,只商队成员就达七十多人,加上雇佣的五十名外来者,总人数超过一百二十人。

除了红脸男人亲自指挥的护卫队,五十名雇佣兵被划分成五个小队,各自承担不同的警戒、巡逻、防御任务。

杨所在的小队,队长是一个叫金的冷酷男子,这个家伙长得很帅,但是面无表情,永远一张无喜无怒的扑克脸。

另外一个叫塔塔的小子,是和金一起加入队伍的伙伴,据说他们曾组织过一个不错的佣兵组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金后来将组织解散了。

塔塔是个很爱说笑的年轻人,他的嘴巴除了睡觉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停过,杨曾亲眼目睹他一边满嘴大嚼着东西一边滔滔不绝说话的绝技,这个家伙和他的伙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另外,塔塔是一个狙击手,他的拿手好戏是一千米外爆别人的脑袋。这当然都是他自己声称的,和解散不错的佣兵组织一样,杨对此深表怀疑。

给杨留下特别印象的,还有几名队员,如拿着一挺M60强力重机枪的小个子,他的全部负重加起来轻易超过杨的体重;还有一个名叫老狗的队员,据说已经做了20年佣兵,他身上的伤疤多得让人不敢正视。

此外,小队中还有一位女性,也是雇佣兵中唯一的女性,她叫达芬,有一头灰金色的头发,嘴唇很厚,鼻子很漂亮,单眼皮,黑色的小眼睛,别人说她很性感,杨没什么感觉。

达芬喜欢别人叫她达芬女士,但是大家都偷偷称呼她大疯子,原因是她加入队伍的第一天,就将小队长金揍了个鼻青脸肿。

不过这不能怪达芬,无论是哪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盯着***看了半个小时,都会暴走。

达芬的脾气糟糕,但人很好,她非常喜欢小夜和莉,一路上帮着杨带孩子,省了他不少事。

“谢谢你!”杨诚恳地对她说。

“哼!”达芬却完全不感冒,她对杨这个木头有成见,因为队伍中所有的男人都难以掩饰对自己的**,除了这个家伙。在他的眼里,自己简直就像是空气,虽然她讨厌金等人的**裸目光,但更讨厌杨的迟钝。

杨不明原因,但依然怀着真诚的感谢,随后,这种感谢就导致他挨了一枪。

在第七天,队伍进入了破碎丘。

这个地方以遍地都是的巨大弹坑闻名荒野,这里在战前曾埋下成千上万的高爆地雷,历经一个多世纪后,这些地雷或是被引爆或是失去作用,但是偶尔也听说某个商队或是某个群落不幸踩爆这些魔鬼的礼物。

进入破碎丘的第一天,他们遭遇了伏击。

这一天,轮到杨所在的小队执行侦察任务,结果,他们在离开队伍前行不过三公里后,就遭遇了一股拦路劫道的盗匪。

起先,是眼尖的队长金发现了可疑目标,在大概数百米处,一个浅黑色的东西在黄色的沙地上慢慢爬动。

“是什么?难道是沙虫?可没有沙虫是黑色的呀。”塔塔兴奋地嚷嚷道。

杨目光凝视,仔细分辨了一下道:“好像是人。”

“对,是人,是个女人,她受伤了,我们快过去。”队长声音焦切,但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

一行人急忙奔了过去,地上躺着的果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她似乎受了伤,面朝下躺着,在沙地上轻轻蠕动,她的皮肤惨黑,油光发亮,虽然不漂亮,但能勾起男人最狂野的**。

金看得眼睛发光,就要扑上去,队伍中年纪最大的佣兵老狗急忙拉住他:“小心有诈。”

机枪小子不屑道:“能有什么危险。”说完,流着口水,蹲下去翻动女人身体。

“扑!”一截刀刃直接从机枪小子咽喉捅到脖子后面,看着还带着肉丝和鲜血的刃尖,大家呆了一下,最快反应过来的是达芬和老狗。

老狗一个侧滚,迅速脱离原来站立的地方,而达芬不退反进,直接前冲到机枪小子身边,左手一伸,啪啪啪,她的手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掌心,当即就是连发数枪。

“掩蔽!”队长金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对所有人发出警告。

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而敌人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

几乎是在警告发出的同时,不远处的一道土坡上面,响起了清脆的枪声,杨向前一个猛扑,将达芬拽倒,并拉着她连续翻滚十几圈。

达芬利索地站起,随即给了杨一个耳光:“笨蛋,你拉我干什……”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杨的左肩中了一枪,鲜血狂涌,根据刚才的位置判断,如果杨不将她扑倒,这一枪很可能打在她脑袋上。

“欠你一命!”达芬干脆地说完,也不管受伤的杨,发足向土坡上的敌人冲去。

她竟然要以血肉之躯硬抗枪林弹雨。

但是好像这样的傻瓜不只一个,在达芬行动之前,金已经冲了上去。

土坡上的盗匪们高兴地看着愚蠢的傻瓜不断逼近,一些人甚至停止了射击,因为这个傻瓜身手不赖,距离太远的话,很难瞄准他。

那么,就放他过来,乱枪伺候吧。

金冲到离开敌人只有不足两百米的时候,沉闷而奇特的枪声在他的后方响了起来,塔塔开始发威了。

枪声不紧不慢地响着,每一枪都会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没有失手,仿佛也永不会落空。

“快找到那个狙击手,杀死他!”盗匪头目黑熊意识到最大的威胁,狂吼道。

两个灰色的人影,闪了闪,消失在土坡后面。他们是反狙击的高手,是专门杀狙击手的狙击手。

一声更加高昂的枪声响起,黑熊得意地笑笑,这是己方的狙击手在行动,他们很快会消灭那个可恶的爬虫。

“其他人给我瞄准那个傻瓜,我要他死无全尸。”黑熊嚣张地大吼。

一百米!只有不到一百米,凌乱的枪声马上变得密集,金迅速奔跑的身体突然诡异地瞬间扑倒,然后,然后他消失了。

“什么!”黑熊震惊得眼珠子都要从不大的眼眶中掉出来,他身边的群匪更是目瞪口呆。

砰!砰!消失片刻的清脆狙击声再次响起,两枪,只有两枪,随后,在土坡下的一片泥地上突然蹦起两个惨叫的人,他们的左眼被洞穿了一个深深的窟窿,子弹从脑后射出,破坏了他们的视觉和听觉神经,他们虽然还未死,但已经是彻底的废人。

这是塔塔的杰作,他的狙击枪子弹选用威力很小的.5mm,如果打中非致命要害,不做任何治疗措施,也能存活很长时间。他说这是对自己的挑战,逼迫自己只能打要害,一击致命。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一击致命,但收到的效果无疑更好。盗匪们看着两名同伙的惨状,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们不安地发现,这一次咬到的,似乎是一块硬骨头。

黑熊暴跳如雷,他发誓一定要亲手割断那两个笨蛋的喉咙,不过现在,不是理会笨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必须马上找到那个会隐身的敌人。

就在此时,金显身了,他早已不在那个消失的地方,这一次,他出现在离开盗匪不足三十米的距离。

黑熊惊惧地喊道:“快打死他,射击!”

金翻滚着躲入一处土坡后,然后两枚黑糊糊的东西从土坡后掷出,准确地飞到盗匪头顶上。

“***……是炸雷……”

砰!砰!砰!

第一枪,一个被恐惧吓得想站起来逃跑的盗匪额头中弹,颓然倒地。然后,在众匪绝望的仰望目光中,两颗手雷被狙击枪命中,瞬间爆炸。

爆炸的气浪刚刚平息,一个迅疾的人影冲上土坡,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左右开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三名冒头的盗匪用手枪击毙。

黑熊狂叫着端起冲锋枪从后面射击,那人左边身体中弹,但是让黑熊无法想象的是,他发现自己也同时被对方击中。

她是什么时候开枪的!这是什么样的反应速度!

黑熊瞪着不甘的眼睛,轰然倒地。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枪法不错,直到现在才发现,什么才叫真正的精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连转身都没有就能命中自己的脑袋!

她是什么怪物!

黑熊抽搐着吐出最后一口气息,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死去。

还有七八名盗匪活着,但是他们面对这个恐怖的女人,谁都不敢先开枪。

“怎么?恐惧了,害怕了,你们这些渣滓,全都给我去死。”

达芬说完,左右双枪瞬间开火,七八名盗匪虽然位置各有不同,但她肩肘腕三关节的灵活转动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射出的子弹完全覆盖所有敌人,盗匪们几乎同时抬枪射击,但是一阵剧痛过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步。

等到金冲了上来,只发现满地都是盗匪的尸体,那个女人,一身鲜血,骄傲地站立在坡顶。

第三十九章 力量至上

小队死了三个人,除了一开始就被陷阱杀死的机枪小子,另外两个都是死于盗匪的第一轮突袭。

说实话,这群不长眼的强盗找错了下手的目标,他们很可能只是想宰几个过路的肥羊,结果遇到了这只全佣兵组成的战斗小队。

他们全都是高手,当然,杨除外。

不过,幸好他也用不着担心出丑,战斗一开始,他就成为光荣的伤员,老狗将他迅速拖入一块岩石后面,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杨目睹了战斗全过程。

很短,只有短短不到两分钟,战斗结束,盗匪一方全部死光。

金和达芬受了伤,不过都不是很严重,在危险的境况中如何保护要害,这是每一个合格的战斗者训练时学习的第一课。

但是金和达芬的情况似乎又有些糟糕,他们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和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这种情况倒有些类似当日狼女娜日娜战斗后无力的景象。

似乎是看出杨的疑虑,老狗解释道:“不用担心,这只是能力过度使用后的副作用,或者说能量耗竭带给身体的后遗症。这些盗匪实力一般,就是来得突然了一些。”

“你也是能力者吧?”杨问道。

“曾经是。”老狗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说了句很含糊的回答。

“***杂种土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些杂种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远处传来塔塔的咒骂声。

老狗笑道:“不是还有武器吗?咱们算赚了一笔。”

“***,那些破枪,再多送给我一些也不要。这群土匪,没想到***比我还穷。”

“好了,好歹也能换些物资,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老狗好脾气地安抚道。

金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哼哼道:“死了三个人,商队肯定会给我们补偿,我争取一下。”

“哈哈,太好了!队长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塔塔高兴地跑了过来,抱起金狠狠地拥抱了一下。

说话间,大队伍终于赶了过来,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枪声,所以加快了行进速度。

红脸听完整个经过的汇报,皱眉道:“这些强盗应该不是针对商队而来。如果是的话,可能前面还有更大的麻烦。”

“不用怕,我们会搞定!”塔塔嘻嘻笑着,然后话题一转:“我说老大队长,是不是该给大家一点奖赏压压惊?要知道我们可是独立消灭了二十多个敌人,避免了尊敬的保尼先生受到不必要的惊吓。”

红脸爽朗地笑道:“没问题,你们都很英勇,给勇士奖赏是应该的。”

他查看了一下金和达芬的伤势,然后吩咐医生用最好的药和最佳的治疗手段,务必让勇士尽快复原。

他似乎对达芬很感兴趣,着重强调了她的贡献,并表示将给予最大的奖励,最后,他朝着虚弱的女人说道:“高等反应配合精确天赋,不错,很合适的能力。到了科尔沃,我想保尼阁下会交给女士更信重的任务。”

“好,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什么任务我都无所谓。”达芬说完,就疲惫地闭起眼睛。

红脸又看了一眼最后的伤员—杨,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杨心里明知这是必然的,但还是有些不舒服,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被轻视,人的价值往往体现在别人的重视程度上。

还好,在包扎完伤口后,他很快见到了两个孩子,莉尖声惊呼,泪水很快盈满眼眶,而小夜也似乎懂了一点事,对着父亲呜呜叫着,好像看出他的不妥。

“没事,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莉,别担心,你看,胳膊都可以活动。”杨转动着受伤的左臂,除了一点点疼痛外,也确实不影响太大的事情。

“叔叔,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莉莉娅好怕,刚才我……我以为你会死掉。”

杨强笑道:“真的没事,不过我答应莉,只要做完这次任务,咱们就马上离开。”

莉莉娅含着眼泪点点头,依偎在杨身边,不再说话。

“莉,你过来!”躺在牛车上的达芬唤道,她和金因为英勇的贡献,享受到了特权—不用自己走路,可以坐一段牛车。

莉莉娅乖巧地走过去,达芬拿出刚才医生放下的一小瓶药物递给她:“拿去给你那个木头叔叔用,它可以迅速收敛创口,但不能抹多了。”

“是面包叔叔,姐姐。”

达芬哼道:“管他是什么鬼叔叔,反正我看他像根木头。”

莉莉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又甜甜地叫了声姐姐,然后跑向杨那边。

“喂,你的手枪近战能力漂亮极了,什么时候咱们交流一下?”躺在牛车另一边的金搭讪道。

“对不起,那叫枪击术,不是异能。”达芬冷冷道。

队长讨了个没趣,并不泄气,又故作疑虑道:“我好象在哪里看到过你……”

“这种搭话方法,过时了……”达芬从怀中掏出一副小巧的墨镜戴上,不再理会讨厌的男人。

“呃……”金无言以对,心里开始暗暗咒骂该死的塔塔:那小子说这是什么战前最佳泡妞开场白,他喵的,完全没用啊。

…………

红脸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除了这只不长眼的小土匪,前方一路太平,甚至连那些难缠的荒野怪物都没有出来给队伍捣乱。

在第十五天,队伍进入了新里丁城的控制范围,红脸作为交涉人员到里丁城逗留了一天一夜,然后顺利拿到了通行证。

只有拥有通行证,队伍才能从新里丁控制的两条主路通过,否则,必须从马拉荒漠绕过主路,那样意味着更远的距离,更危险的行程。

“这些该死的军阀!”红脸回来后,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为拿到这张通行证,他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价格。

“我说老大队长,你何必出钱买呢,早知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给你抢一张。”塔塔又在喋喋不休。

金狠狠瞪了他一眼,塔塔嬉皮笑脸道:“忘记了,我又多嘴了!我自己扇自己嘴巴。”

红脸笑道:“谢谢兄弟好意,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咱还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就当花钱买个平安。”

也许保尼和红脸真是为解决通行问题而高兴,深夜的时候,他们特意给佣兵们加了一顿美餐。

这是一种不知名的乳白色饮料,气味特别芳香,塔塔试着喝了一口,马上惊叫道:“哇,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太棒了!”

“听那些护卫队员说,这好像叫……叫营养奶。”老狗笑道。

塔塔怪声怪气地道:“奶?难道这些东西是从保尼先生的那两头奶牛身上挤出来的?要是的话咱们就发了,那两头奶牛可真香。”

奶牛不是真奶牛,而是特指保尼带着的两个漂亮女人,她们除了漂亮,最大的特征就是伟岸的胸部,因此塔塔给她们起了个形象的名字。

听到塔塔的话,金两眼发光,虽然他的表情还是没有表情,不过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内心的兴奋:“真……的?可不要瞎说,这,这怎么会是人奶呢,哪有这么香。”

一个叫鲍勃罗夫的佣兵大笑道:“队长,难道你喝过人奶?”

金板着脸道:“胡说!我只喝过牛奶,但这明显不会是牛奶。”

杨闻了闻杯中的饮料,似乎和记忆中任何一种东西都挂不上号,不过它确实很香,勾人胃口,他舍不得喝了,到后面叫醒两个孩子,让他们品尝这种来之不易的美味。

但是小夜只是嗅了嗅,就不感兴趣地又睡了,这些日子,小家伙的身体似乎在经历一种很重要的变化,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沉睡。

莉莉娅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小口,马上哇地吐了出来,发脾气道:“面包你给我喝的什么呀,难喝死了,拿走,快拿走。”

杨苦笑着摇摇头,端着饮料又返回前面的火堆,此时,大家都已经喝光了,正在热烈讨论着美味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他寂寥地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看着那些热热闹闹的场面,心中却是无比孤独。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战斗能力者的阶层很难融入,这倒不是对方有意排挤,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隔阂,就像狮子永远不会和绵羊做朋友。

也许,这真是一个力量至上的时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掌握力量是最佳选择。

默默地饮下液体,一股冰冷的感觉充溢身体各处……

两天后,队伍陆续有人病倒,很快,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的症状完全相同,就是发热,持续的高热,病者就在这种高热中完全丧失意识地昏迷。

但是,还有一个现象似乎被有心人刻意忽略,那就是生病的这些人,全部属于佣兵队伍。

而杨,也在其中。

第四十章 弹药人

队伍停了下来,红脸将两名医生全部派过来,治疗佣兵的病症。

一些人很快康复,高烧奇迹般地退去,就像从来没有生病一样,最后,只剩下七个人依旧昏迷不醒。

两名医生和几个助手仿佛珍护宝贝一样照料着他们,红脸甚至下令就地扎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耽误行程。

但是这七个人一睡就是三天。

一些佣兵开始不满,催促着尽快上路,做完这笔买卖,他们还需要接其他的任务。

红脸传达了保尼的指令,将佣兵们的报酬提高一半,但要求就是必须等到七个人苏醒再启程。

又过了两天,第一个人醒了过来,很快,其他的人也开始清醒,他们醒后的反应出奇地一致,犹如饥饿了几十年的饿鬼一样,吞吃了大量食物。

而红脸等人,好似早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提前准备了大量高热量的营养食品,他们的慷慨简直仁慈得不像话。

杨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人,他疯狂地吃掉了超过前面六人总和的东西。

这个情况甚至惊动了一直呆在防弹吉普车中的保尼,他亲自来到医护帐篷看望杨,随行的医生拿着一副古怪的圆轴型仪器,在杨的身体周围细致地测量了一番后,对保尼窃窃私语了两句。

他们以为杨听不到,但实际上,他的话如同在杨耳边说着一样,非常清晰:“这个弹药的能量转化率至少超过90%,他非常棒!”

中年商人保尼点点头,他有一副斯文而洁净的外表,声音温和有力,容易给人好感,他对杨说道:“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旅途,你不会染上这样的疾病。但是请相信,本人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补偿,这份补偿应该足以让阁下忘却不愉快的生病经历。”

“谢谢!但是我想知道我到底得的什么病?”杨凝视着商人说道。

保尼露出歉疚的表情,难过地说:“如果你真想知道,我无法对你隐瞒。实际上,情况有些糟糕,队伍中混入了一个可怕的污染者,你们……不幸被他传染。但是,别太担心,我们拥有最可靠的医师,他们已经控制你们的病情,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的话真诚而充满感情,能让每一个听者对其满怀感激,但是杨无法相信他。

保尼离开帐篷后,杨马上集中精神锁定在他身上,但是这个商人无疑很狡猾,在走出足够安全的距离后,他才开始听取医生的汇报。

不过,这对于杨的超强听力没有用,他们的对话依然清晰无误地进入他的耳朵。

“……这个实验品的反应很奇特,他比其他人蜕变时间整整超出一天,而且摄入了五倍标准量的食物,这种情况在以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不过,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从食物中提取能量的转化率超过90%,我们的能波磁场仪不够精确,只能测到这一程度。”

“90%?你能确定?”这是保尼的声音。

“不,我不敢确定,至少应该是这个数,甚至,我怀疑他也许会达到99%,您知道这个数值的概念吗?天!我们有可能得到最纯粹的能量供应。”

保尼沉默片刻,然后命令道:“那么,尽快查出他突变的原因,不管是剂量,还是身体因素?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查明真相。”

“阁下,恐怕很难,因为目前我们依然无法分析出弹药人的准确配方……那些天堂城的疯子科学家一定在药剂中加入了扰乱视线的东西。”

“我从不强人所难,我要求你办到的,自己绝对能办到,只是事事都要我去办,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医生惶恐的声音马上说道:“是,是,阁下,我会尽力。”

“但是,你需要知道你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这些弹药你要照顾好,不能有一丝一毫闪失,我的计划就要实施了……”

随后,他们的声音越说越低,直至走出杨的耳朵能够探测的最大距离。

杨努力平心静气,将听到的东西在脑海里分析了一遍,无论是实验品、弹药人,还是疯子科学家,这些东西都让他心里非常不安,他明白自己可能无意中卷入了一场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必须尽快查明这一切,否则,很可能哪一天会成为不知怎么死掉的糊涂鬼。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两个孩子,目前,他们有达芬带着,暂时还算安全,而且看保尼的计划,自己似乎也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个安全的时间到底有多少,是个未知数,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这一次,杨完全领略到了末日世界的人心险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无比痛恨,如果可以逃出去,他发誓绝不让任何人再左右自己的命运。

中午的时候,红脸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商人保尼要宣布一件大事。

“先生们,你们不是我的客人。我雇佣你们,是要命令你们作一些事情。这一点你们心里应该明白。”

塔塔大声道:“保尼老爷,我们当然明白,大家就是看中了你的钱袋。你给我们钱,我们给你卖命。”

众佣兵哄笑。

保尼温和地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不过,相信你们不会太满意这次行程所赚的那点报酬。现在,我有一笔大买卖需要你们合作,报酬的数目至少是先前的十倍……”

“十倍?十倍!”佣兵们大哗,纷纷兴奋地鼓噪起来:“商人老爷,到底是真的假的?要是有这样的报酬,我们愿意提着脑袋给你做。”

“什么任务,到底是什么任务?***,我等不及了……”

保尼压低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他绅士般笑了笑道:“在任务公布之前,本人想要讲个小故事,请大家耐心一些,因为故事和任务有关。”

在佣兵们不耐的神情中,保尼的故事很短,这是一个有关荒人创业的故事,一个有关科尔沃小镇建立的故事。

在大概十年前,一个叫奥格的男人创建了哈伯商业组织,他在沙漠里一个肮脏的绿洲中建起营地,不久以后就和其它荒人开始贸易。

两年后,哈伯拥有了多达十支的商队,其中一个商队的首领叫哈罗德,这个人精明强干,而且勇武有力。当时,哈伯各商队常常在荒野中受到袭击,为了改变这一状况,奥格将哈罗德提拔为专门负责保卫的负责人,随后,各种威胁一一化解,哈伯组织很快繁荣起来……并最终建立了一级城镇科尔沃。

但是,就在一年前,科尔沃管理层发生了剧烈的变动,镇长奥格突然失踪,治安官哈罗德成为了新镇长。

讲到这里,保尼神色黯然地道:“我就是奥格,也许很多人已经猜想到,这又是一场卑鄙的背叛。是的,我无私的信任,助长了哈罗德的野心,他背弃了誓约,想要谋杀我。本人侥幸逃过死亡的阴影,但是却失去了一切,地位、财产、荣誉和拥戴,但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还是我的儿子,他只有十五岁,哈罗德将他关在地牢中,日夜折磨,我的心都碎了。”

“狗娘养的哈罗德!”一些佣兵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

“保尼老,不,奥格老爷,我们大家愿意为你报仇,拿回过去的一切,当然,报酬还是要的,你也不缺那点钱。”塔塔嬉皮笑脸地说道。

报酬当然必须给,佣兵们虽然也有爱憎情绪,但没有钱,谁也不会傻到去给别人卖命。

“您的意思是要攻打科尔沃吗?听说那里有不少重武器……”一些老佣兵没有像年轻人那样冲动,试探着问道。

保尼苦笑道:“请不要误会,虽然我急于救回儿子的心情是如此焦急,但不会冷酷到让大家去送死。科尔沃有两千镇民,士兵人数超过四百人,他们还有装甲车和大型重炮,实力看起来很强大,但不要忘了,我才是这一切的真正主人。科尔沃人现在只是畏惧哈罗德的暴力,敢怒不敢言,只要除掉哈罗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向我投诚。”

“您的计划不妨和大家说一下。”金说道。

“很简单,但也很复杂,刺杀哈罗德,科尔沃不攻自破。我们现在有内应,可以允许最多十个人混入镇中,他们的身份将不会被怀疑,但也只能这么多人。”红脸接道。

十个人,进入一座堡垒式的城镇,刺杀最高首领,这个主意很疯狂,但可行性也无疑最高。

佣兵们都不说话了,谁都能看出行动的危险性有多高,但要是成功,或许一次就能赚到一辈子的钱,这种诱惑也是巨大的。

保尼很动情地说道:“我从不强人所难,这次的任务无疑很凶险,但我也会给出足够的报酬,无论成与不成功,都会先付一半酬劳。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说明,除了内应者,本人还会提供更强大的保障,那就是能量供应。”

能量供应!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兴奋、向往、贪婪的神情,多么激动人心的词啊。

与能量供应相对应的,往往还有一个名字:高能营养剂。这种药剂,说穿了,就是给能力者供应宝贵能量的特殊物品。

异能者的力量不是凭空而来的,他们平时需要通过食物来储备能量,但是这种能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即便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供给,所能储存的能量也有一个上限。激烈的战斗时,能量消耗会非常巨大,可能几分钟就会将平日储存的能量一扫而空。

这个时候,如果能量耗竭超过一个限度,就会出现像金和达芬那样的虚弱状态。这其实和普通人的情况是一样的,如果劳动量太大,就会脱力。

能力者之所以强大的依持是他们的能力,一个用不出能力的战斗者,普通人就可以将他轻易杀死。即便是位阶再高的强者,在战斗时,如果能量突然用尽,那么只有任对手肆意宰割。

觉醒能力,使人类慢慢划分成两个阶级。不过,因为能量存储及耗损的特殊性,在很长一个时间段,这两个阶级的差距并不明显。一位全副武装的普通人士兵,只要战术得当,杀死一位战斗能力者,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天堂城的科学家想出了解决难题的办法,他们发明了一种可以口服的药剂,这种药剂会迅速补充使用者的能量,一瓶药剂蕴含的能量,大概相当于一级觉醒能力使用十次的消耗,他们称之为“高能营养剂”。

高能营养剂的出现,使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鸿沟愈加宽深。

但不是不可逾越,因为高能营养剂还存在天然的缺陷,那就是这种药剂的造价太高,以至于除了一些身家富裕的能力者,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据说,一瓶普通型营养剂的价值,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两年的所有消耗,而且,这个成年人还必须有稳定的生活和收入。

一些能力者倾其所有,只为购买一管药剂,虽然代价很昂贵,但无疑是值得的,这种东西就如同为自己的生命上了一道保险,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一瓶药剂,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而保尼,现在提出可以为任务执行者提供能量保障。

“保尼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计划为每个人提供多少?”即便镇定如老狗,都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保尼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许大家误会了,本人所说的能量供应,不是营养剂。”

众人顿时失望,一位粗野的佣兵不客气地骂道:“***,消遣大爷啊。”

“不是营养剂,但它的效果远胜营养剂!”保尼这句话,又让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本人发现了一条更佳的能量供应途径,它的实战效果比营养剂更好!”保尼向红脸点点头。

“把我们尊贵的英雄们抬上来。”红脸大声命令。

十几个护卫队成员,两人一组,将七个佣兵用铺了柔软棉布的担架抬了出来。他们就是最后苏醒的七人,由于吃了过多的食物,此刻,他们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叔叔,面包叔叔……我要叔叔……”

莉莉娅凄惶的声音从台下传来,躺在担架上的杨勉力抬起头来,心痛地看到女孩关切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他勉强展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很好。

抱着小夜的达芬拉住想要冲上台去的女孩,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但是下面太吵了,杨只能听到几个字:“……他……会…没事……”

除了杨的心事重重,那六个同伴似乎觉得现在的状况还不错,竟然一边揉着鼓胀的肚子,一边还和下面认识的人大声说笑着。

等到下面渐渐安静下来,保尼解释道:“相信有些人已经意识到前几天的疾病很不寻常,我在这里可以告诉大家,很不幸,我们遭遇了污染源的侵袭。有七位朋友感染太深,医生竭尽所能,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但是遗憾的是,污染能力已经深植入他们身体,我……很抱歉!”

那六个还在谈笑的佣兵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震惊和恐惧,让他们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些本来在和他们说话的人,犹如见到最残忍的毒蛇,惊慌失措地匆忙向后退去,土台前面顿时隔开了好大一片无人区域。

“请大家不要恐惧,污染已经被彻底控制,污染源也已经找到,那是一名护卫队成员,已经被安全地清理,所以现在不存在任何危险,大家不要恐慌。”保尼安抚着众人。

“他们怎么办?”一个佣兵指着杨七人,尖利地喊了起来:“他们会把该死的东西传染给我们,消灭他们,一定要立刻消灭他们……”

“蠢货!”塔塔斜视着那位佣兵,毫不留情地骂道。

“你……**说什么……”佣兵大怒。

“对不起,我的声音太小了,我刚才说,你是一个狗娘养的蠢货!”塔塔和气地笑着。

佣兵大吼着掏出转轮手枪就要射击,忽然,他的身体急速窜起,在声嘶力竭的惨叫中,像一颗被猛力抽打的皮球一样,从众人头顶飞出足足有七八米远,才狼狈地摔入人群中。

金在他消失的地方显出模糊的身影,冷冷道:“不要拿枪指我的兄弟,你付不起代价!”

“冷静!请大家克制!”保尼安抚着躁动:“请听完本人的话。大家不必恐慌,这七位朋友虽然身体里有污染能力,但医生已经为他们注入一种特殊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确保他们不会转化为污染源。本人可以保证,只要他们每天服用药物,绝不会出现意外,否则,我现在也不敢站在台上。”

他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起了作用,佣兵们顿时安静下来,不过台上的几位感染者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惧地叫道:“我们不想成为……垃圾,救我……”

保尼毫不避嫌地拍拍最激动的一位肩膀,柔声道:“放心,你们因为这次任务而感染恶病,我本人绝对会保障你们的安全。当然,如果攻克科尔沃,那里会有更好的医疗帮助你们。”

佣兵激动地点点头,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说道:“谢谢保尼老爷,谢谢老爷……”

保尼仁慈地拍了每一位感染者的肩膀,似乎是给他们坚持下去的勇气,然后,他朝着台下道:“或者是不幸中的幸运,这几位感染的是一种能量瘟疫,如果是其他污染病,我实在无能为力。”

老狗吃惊地喊道:“……他们成了弹药人?”

“不错!他们变成永远不可能拥有战斗能力的弹药人,这是不幸。幸运的是,他们不会传染他人,而且医生给他们每天注射最好的药物,可以确保他们不会被能量撑爆。”保尼伤感地道。

“什么……什么是弹药人?”一个感染者结结巴巴地问道。

“小子,那就是说,你以后永远不会再有战斗能力了,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像那些脆弱的水囊一样,砰地一声,炸个粉身碎骨。”有人幸灾乐祸。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我的能力呢,我的能力……啊……”感染者犹如疯了一样,使劲挖着自己的肚皮,似乎想从那里找出自己消失的能力。

红脸招来两名护卫,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感染者制服,然后将他抬了下去。

其他感染者绝望地看着同伴被带走,麻木得像是一根根枯萎的木头。

保尼安慰道:“事实证明,不会传染的弹药人并不是无用的垃圾,你们有更大的作用。医生的药物不仅可以压制能量暴动,还能使能量听话得像一个孩子,记得先前我说过的比营养剂还有效果的保证吗?你们就是!”

几名感染者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杨猛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保尼,沉声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保尼神情复杂地看了杨一眼,缓缓道:“说实话,我没有能力永远负担你们的消耗,所以,我请求你们帮我取得科尔沃,然后,本人保证你们以后的一切开支。”

“愿意……我愿意……”其中两名感染者迫不及待地说道。

剩下的几人犹豫不决,很明显,失去战斗能力后,参加任务几乎是九死一生,但是如果不同意,商人会不会立即停止用药?

保尼没有等其他人的回答,接着又对台下高声道:“我需要至少五名能力者,他们的觉醒能力要在二级以上。我可以保障的是,丰厚的超过你们所能想象的报酬,以及效果不输营养剂的能量供应者。”

“不,我拒绝,你以为我们一定会答应你吗?”一位面相苍老的感染者突然说道。

怒意在保尼眼中闪过,但是他还是尽力压制了愤怒,摇摇头:“我不是强迫你们!我从来只给别人一次机会,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那么,你可以下去了。”

感染者带着迷惑的表情跳下土台,然后,一个站在附近的佣兵,忽然走到他的身后,举起手中的铁锤重重地挥下。

这个佣兵要矮一些,也或者是过于激动了一点,所以第一次砸在他的肩膀上。即使周围的声音那么吵,杨依然能清晰地听到肩骨断裂的声音。

他一个趔趄,痛苦伏下了身体。于是这次佣兵轻易地敲在他的后脑勺上,在鲜血涌出来之前,能看到他的后脑部位明显凹了一大块进去。

感染者还没有死,只是眼神开始涣散。周围的惊呼似乎让佣兵有点不耐烦,于是他拿着铁锤,一下,两下,三下。

不管是身下,还是周围,彻底安静了!

佣兵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狞笑道:“不能让他走,他会告密,这次行动我要参加……”

第四十一章 无法逃避

总共有23名佣兵申请参加行动,他们深知任务危险,但更需要钱。

但是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目标不是人多可以杀死的,相反,人数越多,暴露的危险越大。

最后,红脸从他们之中挑出了六个人。金和达芬在内,塔塔落选,他的能力主要在射击和搜索方面,在城镇之中并不是很实用,而且,狙击枪也很难运入城中。

达芬对保尼提出一个条件,她不要任何报酬,只要一管三级生长素,而且必须在行动前支付。

保尼很豪爽地答应,三级生长素的价格虽然略低于报酬,但是这种东西并不容易得到。

其他人还是选择了钱,保尼遵守先前的承诺,立即支付一半报酬。

这是一种适用于几个大城镇的通用信用劵,不过它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它是天堂城发行的。众所周知,天堂城的钱币和信用劵几乎不会被伪造,所以它的实际流通力在荒原中是最高的。

除了六个战斗者,剩下的四个名额就是保尼所说的能量保障。经过痛苦挣扎,又有两名感染者同意参加任务。这样,杨大大松了口气,他绝对不愿意参加什么狗屁刺杀行动,为了孩子们,他必须保全性命。

不过,杨的好梦终究还是破碎了。当晚,一个感染者被体内肆虐的能量撑爆,他死得很惨,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目睹他的惨状后,其他感染者大受刺激,情绪很不稳定,这又影响到能量的压制。保尼紧急让医生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结论是只有两个人适合参加任务,其中之一就是杨。

很显然,商人已经为这次的计划准备了很久,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行动在没有展开前就夭折,因此,他考虑了一番后,指令杨加入刺杀小队。

他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杨也没有多加抗辩,在这个时候,无意义的抗拒没有用。

杨装出一副兴奋而又有些惶然的表情接受,同时,他提出一个苛刻的要求,他不要报酬,但需要一管三级生长素,一管二级生长素。

这简直是比达芬还离谱的要求,但他不过是一个辅助战斗人员,红脸当即狞笑道:“小子,不要太过分!”

保尼挥手阻止了他的恐吓,想了想道:“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你必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二级生长素可以提前支付,三级必须延后。”

杨犹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个条件。他尽量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并且,无疑很成功,保尼心中除了对他贪婪的厌恶外,根本不会想到这只不过是杨的烟雾弹。

杨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真正拿到什么报酬。从上次保尼和医生的谈话中,他已经明白自己可能已经成为某种实验的关键要素,即便任务能顺利完成,保尼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离开,他最有可能的安排就是将自己秘密囚禁起来。

因此,杨的伪装,不过是为了麻痹商人的警惕,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跑。

不过,杨还是低估了保尼的谨慎,或者说他低估了保尼要完成这次计划的决心,一直到行动开始的那天,他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他的周围,几乎被那些护卫队员看死,不仅是他,那些参加行动的人都是如此。

好在,即将出发前,达芬和老狗将孩子们带了过来,那些护卫队员可能吃过达芬的苦头,纷纷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这样的情景。

“莉非要过来找你。”达芬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赶紧和孩子说,以后或许再没机会。”

杨满脑袋的愁绪,被她说得一下伤感起来,如果这次自己不幸,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老狗宽慰道:“达芬不要说笑,这一次的任务看似凶险,但应该没什么事。我听说过哈罗德这个人,一向骄傲狂妄,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在科尔沃刺杀他。你们得手就走,里面还有内应,不会出问题的。”

“叔叔,你要去哪里?”莉莉娅担心地问道。

杨亲了亲熟睡的儿子,强笑道:“没什么,叔叔要去做一份工作,赚到钱好给莉买图画书,不要担心,最多两天叔叔就能回来。”

莉莉娅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叫道:“你骗人,莉莉娅能看出你在说谎。”

杨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他叹了口气,抱了抱女孩,不舍的留恋让他几乎不想松开拥抱。

“快说,面包你到底要去哪儿!”莉莉娅大声逼问。

“我……”

达芬推开杨,将莉莉娅拉开,不满道:“磨磨蹭蹭,不像个男人。莉,我们现在要为一个混蛋去收拾一群混蛋,你叔叔将和我在一起,我保证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你不相信姐姐的能力?”

莉莉娅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突然使劲甩开达芬的手,跑到杨面前,大声道:“你说,你会回来,我要听你亲口保证。”

“我会!我当然会!”杨爱怜地在女孩额头亲了一口,柔声道:“这是一个承诺。”

达芬将孩子们带走了,杨站在帐篷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眼中全是不舍。

老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生离死别对于我们这些佣兵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开些就好。”

“老哥!”杨握住老狗长满厚茧的手掌,动情道:“我把孩子们交给你,请一定帮忙带好他们,拜托了!”

“这么信任我?”老狗犹豫道。

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上次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不忘拉我一把,我相信你是好人。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早逝,我……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后悔和心痛让我方寸大乱,但是我还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

“哈哈,冲你这句话,我当你是兄弟。我尽力!”老狗沧桑地笑道。

………………

商队重新开始启程,作为主力部队,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用来吸引科尔沃方面的注意,而真正的行动人员,已经提前出发。

这只被命名为“复仇”的小队,只有十个人,五名佣兵,三名护卫,还有两个感染者。

带队的负责人是红脸,作为保尼的第一心腹,他被派来亲自执行计划,从这也可见商人是如何重视这次行动。

行走在一条秘密开辟的小路上,杨将所有烦恼全部抛开,集中精神分析着行动的成功几率。

当他集中精神的时候,另一个美妙而奇特的世界直接映现在他意识中。

这还是那个曾经无比辽阔的空间,但已经大为不同,浓墨般的漆黑完全消失,周围一片明亮,各种各样的事物发射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杨不需要仔细分辨,就能看出这些只能看出大致形状的东西,就是现实中自己周围的人和事物。

这个空间,其实就是现实世界一种无法言说的投影。

在投影中,他的意识只能“看到”别的人和物,“看”不到自己,或者说,他自己的意识充满了整个投影空间,所以,他无法准确找出自己在什么具体位置。

这个位置可以称呼为“中心”。和现实不同,现实中你在什么位置,这个地方就是你的中心,中心是唯一的;而在投影空间,杨可以将任何一处或者一点,作为中心,中心能够改变,而且可大可小。

但是经过具体研究,杨发现,中心的位置还是和现实中自己的具体位置有着某种联系,他虽然可以将中心设置在无穷远处,但是远处的所有事物一片模糊,就连它们的光芒都显得很黯淡,他几乎不能感觉到什么。

而在比较近的距离,感觉会非常敏锐,杨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根据它们的色彩和光芒强弱瞬间锁定现实中这种事物的弱点。

这些弱点就是一些断续的点,仔细分辨发光物体,它们的光芒并非浑然天成,而是有许多光点构成,而在不同颜色的交接处,或者光芒明暗交界处,点与点之间的距离会增大,这些断点就成为事物的薄弱之处。

比如,现在行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大块头佣兵,这个佣兵叫马克士,他有一个伟大的名字,更有一副伟大的身材。

马克士的身高超过两米五,体重足足有两百公斤,强壮程度可比荒原巨犀牛,不过他最有名的是他深渊般的胃口和恐怖的嗜睡,在他加入队伍的第一天,就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也许红脸曾经最后悔的就是将他冒然招了进来。

当然,红脸现在不再后悔,因为马克士已经用自己的强大证明了存在的价值。

在杨的投影探测中,这个强壮的战士浑身发射着耀眼的白光,但是在他的心脏部位,有一部分凝重的绿光正在绕着心脏旋转,白光和绿光交接处,脆弱的光点比比皆是;还有,他的双腿膝盖处,白光很是黯淡,周围断点遍布,也许,这些地方就是他的要害。

第四十二章 短街血战

科尔沃镇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它的前身是战前遗留的军事哨所,哈伯组织稍加扩建后,将它变为一座坚固的堡垒。

这个堡垒的外面修筑着坚固高大的城墙,四周遍布十几米高的塔楼,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监狱。

入口只有一个,就是东面的城门,城门外是一条深深的沟渠,中间留有吊桥供镇民出入。

这样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如果要强行闯入,基本不可能,幸好他们有内应。

内应没有直接出面,他派来的只是两个精明的下属。这两人在科尔沃的地位应该也不低,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他们就将复仇小队成员全部接入镇中。

与布局严密、规划整齐的废铁镇相比,科尔沃渺小的只能用“不值一提”来形容。它只有八条狭窄的石子小路与一条铺造粗糙的水泥主路。房屋也都是利用当地石材修筑的石板屋,看上去很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感觉。

复仇小队潜伏在其中一座矮小的石屋里,将内应提供的地图和资料等情报分析了一番,然后,制定出三套刺杀方案。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在这个时间内,他们不能随意走动,甚至连离开屋子都不允许,一切吃喝用度,都由那两人提供。

两天后,他们带来准备动手的指令,据说保尼已经秘密潜入小镇附近,正在联系曾经的部下。

他们也带来了哈罗德的最新动向,傍晚的时候,哈罗德会送一位从托木斯来的客人离开科尔沃,他们的车辆会经过一处不错的埋伏点。

两套方案自动废弃,红脸决定采用第二套方案。这套方案的核心就是半路截击,以闪击战术迅速杀掉哈罗德。

最后的晚餐是丰盛的,杨不禁想起临刑前的囚犯。

“***你是猪啊,还没饱?”红脸对大块头骂道。

马克士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低着脑袋,喃喃道:“不要骂我,我下次最多吃少点。”

“没了,别人也需要补充体力。待会给老子好好干,行动结束让你吃个饱。”

马克士揉着瘪瘪的肚子坐了下来,他虽然不敢再吱声,但嘴巴噘得老高,显然对红脸苛刻雇工的做法很不满。

“给,兄弟,把我这份吃掉。”杨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马克士憨憨地说道:“不,你吃,一会要打架。”

杨笑笑,将食物塞给马克士:“拿去,我吃饱了。”

马克士裂开大嘴,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说完,几乎是两口就将食物消灭。

等众人吃完,红脸说道:“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众人开始闭目养神,达芬走了过来,坐到杨旁边,轻声道:“待会别乱跑,跟在我身边。”

杨点点头,关心道:“不必在意我,先照顾好自己。”

“废话!”达芬白了他一眼:“如果需要,我会把你拿来挡子弹,所以,你最好也别跟得太近。”

杨不以为意地笑笑:“只要你答应照顾好莉和小夜,我情愿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想得美,我可不想回去被小孩子骂。总之,你好自为之。”

“你也一样,保重!”杨凝视着达芬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

这是一条又短又窄的街道,事实上,科尔沃的街道都是如此。

远处传来车辆的喇叭声,在这样的街道行进,再缓慢的车速也不得不时时打着警告,因为很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从道路两边的石屋里窜出几个冒失的家伙。

总共三辆车,第一辆是一辆黑色轿车,第二辆是军用吉普,第三辆又是一辆黑色轿车,后面跟随着二十几名小步跑着的士兵。

复仇小队的主要目标是第二辆吉普,哈罗德不愧是保尼的亲密伙伴,他们有同样的爱好,那就是都喜欢乘坐那种装满钢板和防弹玻璃的厚重吉普。

难道他们认为这样的车辆真的很安全?

今天,复仇小队决定为哈罗德好好上一课。

杨躲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和那位感染者同伴一样,他不需要战斗,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好自己,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为战斗者提供急需的能量。

提供能量的方式很粗陋,需要战斗者接触感染者的身体才能吸取,而且这个过程能量损耗很大。

但这已经是不错的选择,相对于高能营养剂,它的作用时间更短,吸取后马上就可以使用。而营养剂要发挥效力,必须经肠胃吸收,然后进入血液、体液等内循环系统,才能流转全身。

不过,杨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能够做得更多、做到更好。

在他的投影视野中,现在有八个非常明亮的光点,分布在周围,他们就是杨特别标注的己方战斗者。在他们的身上,除了人体自然散发的白光,还有一些明暗不同的绿光环绕,这些绿光或是在他们体内,或是在他们体外,杨猜测,这些绿光应该就是能量。

杨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内的能量,严格说来,这些能量并不真正属于他控制。但是奇怪的是,这些能量却如同响应父亲呼唤的孩子,温顺地随着他的意识开始流转全身。

随着能量的流淌,肌肉也开始回应,它的颤动更加清晰,它从未像现在这么强壮有力,好似粗大的橡皮筋被渐渐拉至极限。血液在奔流,心脏在跳动,它们的声音在耳中起鸣。

这就是力量?杨的心中荡起波澜。

喇叭在近处响起,他们来了!

随着车辆的逼近,一个东倒西歪的家伙猛地从路边的石屋中栽了出来,黑色轿车紧急刹车,刺耳的声音中,险险避过路人,但是车头却一下撞到旁边的屋角上。

“杂种,想死吗?”一个拿着手枪的军官从轿车后厢探出头骂道。

“诶?人呢,那个混蛋怎么不见了?”军官郁闷地发现那个几乎被撞到的路人竟然神奇般消失了。

这迅速引起了他的警惕,军官正要下车查看,猛地感觉车身一震,轰地巨响中,爆炸的火焰将车辆完全吞噬。

在后面的那些士兵眼里,却是看到一幅无比诡异的情景,前面的轿车无缘无故地撞在路边石屋,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爆炸的气浪甚至将轿车整个掀飞出去几十米。

军用吉普瞬间刹车,后面的士兵娴熟地围拢在车辆周围,迅速搜索周围的敌人。

而在杨的投影视野中,景象又有不同。原先本是发着浓烈白光的金,身体忽然被一层薄薄的绿光覆盖,这层绿光帮助他进入了隐身状态,但是并不稳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薄薄的绿光仿佛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地融化,他成功地炸毁了第一辆汽车,可是就在他离开吉普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绿光完全消失,白光重新绽放。

金的身影在距离吉普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显现,他只来得及咒骂了半句,就狼狈地滚入旁边的屋子。

显然,这一次他估算错了两车之间的距离,导致来不及炸毁吉普,就不得不显出身体。

无数的弹雨覆盖他曾经站立的地方,石屑横飞,然后,恐怖的重机枪开始发威,超高速金属流中,脆弱的石屋顿时倒塌,但是金已经不在里面。

透过前面燃烧的汽车残骸,一个大胖子出现在一座石屋的屋顶,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吉普发出一道无声的咆哮。

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他的嘴中喷出,瞬间轰击在吉普车上,坚固的车身似乎受到某种可怕巨力的挤压,咯咯吱吱地呻吟着,防弹玻璃出现如丝网般的绽痕,猛地一声爆响,玻璃顿时完全粉碎。

吼!就在玻璃碎裂的同时,几个身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个强壮如野兽的身体直接侧撞在吉普上,车身先是凹下一片,然后猛地翻滚着撞击在后面的第三辆车上,两车全部侧翻。

撞翻汽车,巨人马克士几步赶过去,粗壮的手臂抓住吉普车底的防震杆,大吼一声,将整个吉普举起来,用力摔向石屋。

石屋几乎被砸塌,车身的一小半竟然深深地嵌入了墙壁中,飘荡的灰尘还没有散尽,另一名佣兵抢到车窗前,将手臂伸入其中,然后,猛烈的火焰在车中爆发,火苗甚至窜出车辆,舔食着周围的空气。

石屋中传出惨叫声,原来里面有人,佣兵哈哈狂笑着,手臂一伸,炙热的火焰瞬间吞没小屋。

目瞪口呆的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他几个身影已经对他们展开血腥的杀戮。

一个使用小巧双枪的女人,最喜欢近身搏斗,不管多近的距离,手枪总是能抢先开火,每一次,士兵都以为自己开了枪,但是直到中枪后才醒悟,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最残忍的,还是一个使用铁锥的家伙,他的武器简直比手臂都灵活,铁锥不停地在身体周围旋转着,几乎任何角度都能达到,但是这个家伙只喜欢砸人脑袋,被他碰到的士兵,无不脑浆迸裂而亡。

马克士砸完车辆,大吼道:“我没力气了,怎么办?”

金从藏身的屋子里跑出来,喊道:“我也不行了……”

“退回去,和能量供应者吸取能量,然后到原定地点集合。”红脸在屋顶显出身影,他此刻的表情兴奋中掺杂着紧张,行动实在顺利地让他不敢相信。

“达芬,锥子,火男,清理现场,我们马上离开这里。”红脸命令着。

喷火的佣兵大笑道:“这么快?我还想再发一把大火……***,没能量了,我们的能量供应在哪里?”

红脸不满道:“别发疯!他们就在前面拐弯那里,你先撤退。”

就在此时,原本倾倒的第三辆车忽然发出一阵恐怖的金属摩擦声,红脸惊骇地看到,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从裂开的铁皮中探了出来,然后这双手犹如撕一张纸一样,将车身完全撕裂。

“小心那辆车!”红脸惊惧地提醒,一边喊着,一边跳了下来。

撕裂的车体中,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年轻人猛地跳出,他的手中还抱着个女人,此人一扬手,射出一道钢丝固定在二层石楼的房顶,接着,脚底用力,猛地跃向高处。

达芬抬手一枪,枪声出乎意料地悠长,事实上,这并不是一颗子弹,虽然它表面上只是一响,事实上是多声短响组成的一声长响。

达芬持着双枪瞄准黑衣年轻人的胸口,毫不犹豫的高频扣动扳机,虽然单枪存在停顿,但双枪交替射击便使得子弹似乎无穷无尽,如同一阵恐怖的金属风暴。

黑衣人有着两截巨大的宽松衣袖,面对达芬的阻击,他衣袖一甩,无数三角形铁片从中飞出,瞬间在身前组织成一道坚固的盾牌,只听得咚咚咚一阵脆响,达芬打完了两只弹匣,马上躲入隐蔽处装填新的弹药。

盾牌消失,黑衣人的身体有三处飙出鲜红的血迹,他的脸上布满了杀气,恨恨道:“这些垃圾,真是该死!”

“放心吧,小弟,交给我了。”女人从黑衣人身上跳下,她有着一双诡异的眼睛,眼眸璀璨晶莹,视线犹若实质,仿佛能在物体上刻下痕印。

女人对着下面那个尽情屠杀士兵的锥子佣兵用手指点点,笑道:“先杀他。”

锥子不愧是一位优秀的佣兵,有着敏锐的危险直觉,马上回头望去,却看到一双如深潭般的眼睛,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而在红脸的视线中,锥子扭过来的脑袋上,突然多出一个深深的孔洞,孔洞周围还在冒烟,似乎是被一种高温物体瞬间熔穿所致。

红脸的脸更红,然后猛地喷射出一口红色的口水,迅疾的口水穿过十几米距离,飞到女人面前,黑衣人衣袖一甩,五枚三角形铁片旋转着将口水切割阻挡,然后余势未尽,如飞刀般扎向红脸。

红脸的身手并没有他的口水那么给力,狼狈地躲避着,结果还是被一张铁片在肩上削了一下,红脸惨叫着急忙躲到一处石头屋子,用手指狠狠扣着伤口周围的血肉。

黑衣人不屑道:“真是遗憾,哈罗德竟然会死在这样的废物手上。”

女人温柔地笑笑,薄如玉葱的手指又指指那个仓偟逃跑的喷火佣兵,轻声道:“接下来是他!”

赤红色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现,然后,逃跑的佣兵大叫一声,抬起那只可以喷火的胳膊勉力一挡,汹涌的火焰顿时在他身上燃起,不过这一次,他烧的不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还有三次,小弟你说杀哪几个人?”女人柔声问道。

年轻人看了看远处,皱眉道:“不对!为什么镇卫队还没有赶过来,他们的首领可是被人挂了。”

女人满不在乎道:“何必管那些事,我们只是为自己讨回公道,这些人冒犯了我们,就应该接受惩罚。”

“好吧,不过那个女人必须死,我讨厌受伤。”

年轻人说完,抱起同伴,钢丝不停在屋顶间挥动,就像丝网上的蜘蛛一样,迅快地追逐着达芬等人。

达芬亡命地奔跑,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恐怖的男女,实力绝对在四级以上,但是内应给出的资料,根本没有这两个家伙的半点情报。

该死!

转过弯,达芬看到杨、马克士、大胖子等人已经汇合在一起,她急忙喊道:“快,危险,敌人有高手。”

马克士拍打着胸脯,大声道:“不要怕,杨刚传给我力气,好多力气,我相信我能打死一头辐射兽。”

达芬还待再说,却看到杨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她不假思索地猛地一个打滚,直接翻出十几米远。

哧,一声脆响,在她原来立足的地方出现一个深深的孔洞,轻烟飘渺,坚固的石子竟然被直接气化了。

杨焦急地喊道:“过来,你不是她对手。”

在他的特殊视野中,两个敌人全身笼罩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单以能量来说,他们就比达芬强几个级别。

达芬转身便跑,同时,双手不停向后射击,子弹毫无偏差地轰向敌人,在危急的时候,她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领——盲射。

年轻人还没有猖狂到用身体硬挡高速子弹的程度,迫不得已只能放缓追逐,甩出盾牌阻挡子弹。

等那个可恶的敌人好不容易打光子弹,年轻人挪开盾牌,对同伴吼道:“杀死她,我要她马上死。”

女人正想出声安慰,忽然心中涌起一阵心惊肉跳的不安感觉,急道:“小心!”

年轻人迷惑地向前看去,只见那群杀手中一个极为肥胖的家伙猛吸一口长气,然后张开宽大到不可思议的大嘴,遥对着自己方向猛地合上嘴巴。

砰!年轻人看到了那层荡漾的波纹,但是根本来不及组成防御盾牌,他只匆匆将同伴挡在后面,然后他们的身体就犹如被巨大的无形铁锤击中,倒飞出去足足几十米远。

“干得好极了,狮子!”杨对胖子大声赞了一句。

胖子大笑道:“杨,给我能量,我要再来一次。”

杨的投影视野中,狮子声带部位原本翠绿如碧玉的光芒已退去,他的能力很强大,是一种类似次声波的咆哮音杀,但是消耗能量也很恐怖,胖子自身储备的能量,甚至只够发出一次能力,而得到他的配合,胖子可以尽情发挥。

“该死的垃圾,垃圾,我生气了!”年轻人抱着女人,狼狈地从碎石中挣扎出来。

“你们都要死!”

无数的铁片,随着怒意,在他面前疯狂地旋转,然后猛地一顿,化为无数纷飞的刀片,射向众人。

杨对达芬大吼:“保护我!”

达芬不加思索地挡在他身前,沉声道:“好,还你一命,你快跑。”一边说着,一边双枪连续发射,将飞来的刀片一一击飞。

可是这些横飞的刀片没有落地,反而诡异地划了半个圈,又飞回年轻人袖中。

达芬艰苦地支撑着,但是等了半天,却听不到杨离开的声音,她回头瞥了一眼,气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快逃命啊!”

一疏神,两枚刀片急速划过她的身体,汹涌的鲜血流出。

杨顾不上解释,集中精神,瞬间捕捉到胖子和金的位置,中心直接在离他们最近的距离建立。然后无声的呼唤在体内响起,那些温顺的能量听从主人的召唤,沿着两条看不见的丝线,急速流动到胖子和金身体中。

此时,胖子的情况极为危急,他除了音波外,毫无格斗能力,在无穷无尽的飞刀侵袭下,只能勉强在马克士的照拂下笨拙地闪避。

但是马克士这个笨蛋,显然不是一个聪明的守护者,他手忙脚乱地给胖子拍打着飞来的铁片,却忘了一个最好的办法,他巨大的身体完全可以将胖子庇护在身后。

那些急速飞行的铁片,对马克士强悍到变态的身体无能为力,只是增加一些无关痛痒的皮肉伤。

终于,能量传输完毕,胖子感受到充盈的力量,怒声咆哮,一圈接一圈如水纹般的波动轰向铁片。

波纹和铁片接触,空中响起一阵刺人耳膜的金属扭曲声,那些铺天盖地的铁片猛地一窒,突然向后倒飞回去,年轻人愤怒地怪叫一声,钢丝甩出,匆忙带着同伴跃向高处。

铁片击空,一直飞过几十米距离,深深插入道路两边的石头房子。

“回来!”年轻人宽大的衣袖一挥,那些嵌入石头的铁片带着嗡嗡的声音一片接一片地弹跳出来,然后再次汇聚到他身边。

“马克士,你对付他,近身缠斗,不要让他拉开距离。”杨命令道。

吼!马克士如同战神般冲了上去,直接跳起五米多高,一拳轰向敌人。

年轻人衣袖摆动,勉强用只剩一半的铁片组成盾牌,嘭嘭嘭,马克士巨拳连砸,这个不起眼的小小盾牌却是异常坚固,竟然能挡下马克士重达千斤的巨拳。

但是巨人的力量绝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一片片铁片在拳头轰击下,开始从盾牌主体脱落,而年轻人似乎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口角不断渗出血丝。

达芬吃惊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置信:“大个子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等会再说,你也上去帮忙。”杨沉声道。

“可是我的能量不够……”达芬的能力虽然消耗小,但长时间的战斗也已经让她感觉头脑发晕,这是能量即将耗竭的征兆。

“我给你,快去!”

杨怒吼,他的口气简直不容违背,达芬生气地正想教训一下这个家伙,忽然脸色一僵,震惊地发现自己体内重新充满了生机勃勃的能量。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达芬确信自己没有接触杨的身体,他们之间还离着足有三米距离,他怎么可能将能量传给自己,而且还如此迅速?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除了无比的震惊,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亲身感觉。

怀着异样的情绪,达芬转头向杨看去,却被他怒声骂道:“等什么,还不上!”

达芬返身冲向战场,在她起步的同时,手枪已经连续不停地向敌人射击,她选的角度很刁钻,竟然穿过了盾牌组成的缝隙,分袭年轻人和他的同伴。

危险!

年轻人发现残缺的盾牌已无法阻挡所有攻击,一咬牙,身体挡住同伴,准备硬生生承受子弹的撕裂。

“小弟,你真傻!”女人柔声说着,眼睛转成如透明琥珀般的明黄色,一圈黄色的光芒猛地自她身体绽放,将十米范围全部笼罩。

纷飞的子弹碰到黄色光芒,犹如跌入泥沼中一样,速度顿时缓慢,如果这时选择光罩中的视野,就会看到一副奇异的慢镜头景象:子弹如蜗牛般缓缓在空中移动,第一颗子弹击中年轻人的左肩,只刺破一点皮肉,就再无法进入,而后面的三颗子弹连对方的身体都没有接触,就力量用尽,缓慢地坠落地上。

而在杨的投影中,看到的是另一幅景象,那个有着银蓝色长发的丽人,原先的身体除了正常的白光外,在头部尤其是眼睛部位,有着浓郁的翠绿色。而当她放出光罩后,体内的绿色几乎消失殆尽,那些绿色全部外放到了身体外面,构成一道范围很广的由一点点绿光组成的光幕。

如同每个人身体的断点一样,这种光幕存在同样的缺陷,虽然断点之间的距离要更紧密一些。

“狮子,还能再来一次吗?”杨问胖子。

胖子虚弱地点点头:“没问题!”

“好,我会让马克士用力轰击光罩,你也加把劲,只要摧毁它,敌人的能量就将耗尽。”

说完,杨高声对巨人喊道:“马克士,退出来,朝着光罩的同一地方用你的拳头将它打破。”

马克士鬼叫一声,抱着胳膊匆忙退了出来。

“不行了,又没力气了,还有,我的胳膊不知被什么蛰了一下,又热有疼。”马克士向杨哭诉。

达芬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只见他粗糙如犀牛皮的胳膊上有一圈焦黑的小点,皱眉道:“对方可能有一种高温射线的能力,幸好大个子皮粗肉厚……不是一般的皮厚。”

杨吼道:“听好,我给你力气,用劲打。”

马克士用力拍打两下胸脯,怒吼着又扑了上去,这一次,和刚才顺利走出来的情景完全不同,光罩犹如某种充满弹性的柔软事物,将他毫不客气地排斥在外面。

吼!马克士感受到了充盈的能量,巨拳带着猛烈的风声砸向光罩,黄色光幕一阵荡漾,又恢复如常。

但是里面的两个敌人却露出惊骇的表情,因为按照拳力判断,这个可怕的巨人竟然恢复了能量,而且能量还在最巅峰期,怎么可能?

他明明刚才已经用尽了能量,怎么可能眨眼之间就完全恢复,就算是高能营养剂,也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何况,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巨人服下任何药剂。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更让他们心惊胆寒。

猛然,女人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冷,她的眼睛瞬间转向光罩中的某个位置,那里,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杀手中那个似乎没什么能力,只能龟缩在后面的男人大声吼道:“金,小心,快出来!”

在杨的视野中,隐身的金顺利地进入光罩,就在他以为这种能量场似乎对金的隐形无效时,覆盖在金身上的绿光迅速融化,融化的速度至少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倍。

光罩中爆起犹如灿烂烟火般的五色光花,金的身影就在女人感觉不安的那个位置暴露,他的脸上除了茫然,还有不知所措的恐惧。

“死!”年轻人衣袖一甩,发出了冷酷的声音。

无数铁片带着灿烂的光芒,向金飞去,他呆呆地站着,似乎已经不知该如何闪避。

就在铁片飞出之前,杨紧急对胖子喊道:“使用能力,快!”

无声的咆哮发出,波纹几乎是瞬间传递到光罩前,正在挥拳猛砸的马克士被一股猛力推倒在地,然后,光幕上更激烈的烟花绽放,光罩剧烈荡漾了几下,发出一声犹如鸡蛋破壳的声音,随即消失无形。

残存的音波势不可挡地继续传向前方,所有事物,包括金、女人、铁片、年轻人,乃至地上的碎石子,全部被巨大的力量卷飞出去。

达芬抓住机会,迅速奔跑着追逐,她的双枪连续轰击,在空中准确地命中敌人。

年轻人喷出一大口鲜血,钢丝甩出,缠住同伴的身体,然后在旁边的石墙上微一借力,敏捷地跃上房顶,他的紧身衣上全是鲜血,凄厉地朝着下面喊道:“剑鹰是绝不会饶过你们的,你们慢慢品尝死亡前的恐惧吧。”

砰!达芬毫不客气地又给了这个废话的家伙一枪,年轻人甩出盾牌,然后连铁片都顾不上回收,狼狈地向远处逃去。

马克士晕头转向地站了起来,嚷道:“怎么回事,谁打我?”

金狼狈地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心悸道:“我还没有死?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达芬笑道:“你命大,杨提醒得及时,狮子的咆哮用得更棒。”

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很真诚地感谢两人,胖子摆手道:“我不需要谢,你要真感激我,拿钱来。狮子只认钱,不认人。”

金苦笑:“可以,如果咱们能活着走出科尔沃,我把这次的报酬分你一半。”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两辆装甲车碾压着脆弱的道路,杀气腾腾地向他们行来,在它的左右前后,是全副武装的数百名士兵。

第四十三章 余波

保尼被科尔沃的大人物们前呼后拥着进入城镇,时隔一年后,他又回来了。

不仅是他的人,他的地位、荣誉、权势、金钱,这些东西,都重新在科尔沃复活。

人们在他周围争相献媚,争先恐后地送上一大堆马屁,就如同他们当日厚颜无耻地奉承哈罗德那样。

不过,哈罗德已经死了,他焦黑的尸体被带到众人面前,保尼有趣地看到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把他的尸体吊到城门口,我们需要让民众明白,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保尼微笑着说道。

“您的智慧总是那么明亮,伟大的奥格。”人们赞颂着。

士兵们将哈罗德的家人带了上来,她们有老有小,而且都是妇孺,男人都被杀死了。

保尼摸了摸最小的一个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魔鬼!混蛋!”孩子向他吐着口水。母亲惊慌地将她庇护在翼下。

“很好,勇敢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你那个卑鄙的父亲。那么。”保尼顿了顿,接道:“这个小孩可以留下,其他全部杀掉。”

“伟大的奥格,您总是那么仁慈。”人们再次赞颂。

一身黑色戎装的副镇长马特维带着几名军官走了过来,他就是那个内应,也即保尼复仇的盟友。

保尼展露热情的微笑,拉着对方的手道:“马特维,我亲爱的兄弟,我想我应该再次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将永远回不了家,而科尔沃将继续生活在黑暗的统治下。”

马特维严肃道:“尊敬的奥格,你应该清楚我是因为什么这样做,所以,请保守承诺。”

“当然!”保尼笑道:“哈罗德要将科尔沃带向托木斯的怀抱,但是我们都清楚,库克那只没牙的老虎已经失去了他曾经威风的时代,科尔沃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马特维点点头:“我和我的士兵会永远追随您。”

红脸被两个士兵搀扶过来,保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红脸羞愧道:“老板,我们死了四个人……”

保尼轻轻抬起手掌,阻止他说下去:“这种损耗是无关痛痒的,为我而死也是他们所希望的。但是,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在哪里吗?”

红脸低头:“我……我不知道……”

保尼很满意红脸的态度,他喜欢用蠢人,蠢人虽然容易办错事,但总比老是想一些背叛念头的聪明人好。

“那两个人,那两个从托木斯来的人,你不该放他们走。”

红脸哭丧着脸道:“老板,他们实在太强了,我……”

“好了,不要给自己推卸责任。这一次,我不会处罚你,如果再有下次,没有人会给你机会。”

但是,很快,又一个坏消息让保尼暴跳如雷,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妳***屎都白吃了!妳***每天吃老子的屎,屎都白吃了!”

在镇长密室里,保尼如同疯子一样,大发雷霆。

如果换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简直不能将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家伙和那个一向温和绅士的人联系上半点。

但红脸知道,这才是保尼的真面目。他的脾气糟糕透顶,曾经的科尔沃,就连哈罗德那样的高级人员,都动辄被他斥骂,所以,哈罗德背叛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红脸装出一幅惶恐而呆傻的模样,哼哼哧哧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化解保尼的怒气,越聪明越清楚的解释,不仅不会让对方息怒,反而容易让他爆发更大的怒火。

不过,红脸也不是太担心自己的处境,虽然这件事保尼肯定会给自己处罚,但不可能太严厉。

他很清楚,保尼没有什么信任的属下,作为第一心腹,保尼不会放弃自己。

“你说,赫伯特,我是否应该再给你一个机会呢?”

果然,雷霆之怒过完,保尼还是给了他台阶。

红脸一脸羞惭地自责:“老板,我真该死,如果能消解您心中一丁点怒火,我情愿现在就死……我没有什么辩驳的,一切责任在我,唯一遗憾的只是再没有机会为老板弥补损失。”

保尼沉默着,冷冰冰的目光却始终笼罩在红脸身上,红脸忐忑地等待着,很明显,这次的损失很大,否则保尼不会对自己动了杀心。

沉默不知多久,红脸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保尼终于开了口:“我对你的表现不太满意,赫伯特,你明白吗?”

“明白!我的疏忽,使老板丢失了珍贵的东西,我罪该万死。”

“你认为,他会跑到哪儿去?他还带着两个孩子。”

红脸认真地想了想,迟疑道:“西面是沙漠,不可能;东面是咱们来的地方,也不可能。北面,北面有战争,他应该不会带着孩子去寻死路,我想,他最有可能的去向是南面。南面两百公里内只有两座城镇,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就是托木斯。”

“你认为他会去托木斯?”保尼的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赫伯特,以后考虑事情要多用脑子。东面他为什么不会去?道路熟悉加上一路太平,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掉头走老路。”

红脸忙道:“那我带人去东面追他……”

摆摆手,保尼嘲讽道:“不必了,那只是一种可能,他更有可能按照你的猜想去了托木斯。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寻人,目前最关键的,是要稳定科尔沃,我还要用你。”

“可是,可是就这么让他……”

“无关紧要。”保尼笑笑:“只要我们分析出配方,要多少有多少。好了,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即便是我,也被这个狡猾的家伙耍了。他根本没想过要三级生长素,他的目的不过是让咱们以为他会乖乖等着拿报酬,实际上,他早就准备趁混乱时逃走。”

红脸急道:“可是,那两个孩子被人从营地接走,明显是佣兵从中捣鬼,不能便宜那些家伙。”

“这件事到此为止!佣兵们我还有用他们的地方。”

红脸看出保尼的不耐,知道戏演得差不多了,忙道:“好吧,老板。”

“把参加战斗的几个佣兵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过了一会,金、达芬、狮子三人走了进来,巨人马克士吃得太多了,正在呼呼大睡,谁都叫不醒。

“英雄们,欢迎你们的凯旋,很抱歉先前对你们的疏忽,但我必须先稳定科尔沃的乱局。”

狮子笑道:“没什么,那些士兵招待得很好,美食尽管吃,烈酒尽管喝。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离开这里。”

保尼高兴道:“当真吗?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本人热烈欢迎,科尔沃也将提供最优厚的待遇给诸位。”

达芬冷冷道:“想留下我们?我无所谓,只要你每月提供一管三级生长素就行。”

保尼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说实话,几管药剂他还负担得起,但要是每月一瓶的话,实在有些肉疼,最关键的是,科尔沃并不能制造三级生长素。

“大疯子,你要那么多干什么?”狮子好奇地问道。

“我当饮料喝,不行吗?”

狮子笑笑,对保尼道:“我不需要生长素,只要给我钱,我就替你卖命。”

保尼又将目光看向金,金不自然地转过头,他从商人的笑容里似乎看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金心里有鬼。

战斗结束后,金感谢了杨的帮助,杨悄悄地对他提出一个请求,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从营地中把孩子们接出来。

金无法拒绝,杨的提醒救了自己的性命,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显得有些鬼祟外,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于是,他和杨趁乱溜出城镇,急行五公里,找到营地,然后扬在外面等待,金隐形将两个孩子带出。

临走的时候,杨握住他的手,激动道:“我欠你一份大恩情,现在来不及报答,以后如果需要,我一定义不容辞。”

金对他的话没当回事,他做这件事只是因为觉得应该去做,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承认是一个坏蛋,他有自己的行事原则。

在保尼无形的目光压力下,金硬着头皮点点头:“只要有足够报酬,我愿意留下。”

随后,保尼又听取了他们对于战斗过程的讲述,狮子遗憾地叹道:“可惜,奥格先生你没有将杨留下,如果有他在,狮子我谁都不怕!”

保尼强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们很快会有更胜杨的能量供应者。”

“不可能吧?”狮子不信道:“这次同队的另一名供应者我也试过,根本是废物,吸取一次的能量,还不够我发出最低等级的能力,而且,不过吸了两次,他自己就挂了。”

保尼脸上最后一丝勉强出来的笑容都消失了,听了战斗者的描述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多么宝贵的一件工具,而且,这件工具很可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

该死的赫伯特!我要扒了你的皮!

在保尼愤恨的沉默中,狮子又放出一个炸雷:“我觉得杨根本就不是弹药人,他的能量控制方式,有点像……能量操控者。”

什么!

保尼惊骇得直接从坐位站起,而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的金和达芬也震惊地转过脸,狮子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咯咯笑道:“我只是猜测,因为我们大家应该谁也没有见过能量操控者,不过,他要是具备这种能力的话,嘿嘿,我狮子倒真是不胜荣幸。”

第四十四章 小夜蜕变

铅灰色的天空寒风呼啸,冬天就要到了。

荒凉的土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在艰苦地跋涉,他们的前方是无边无际的半沙化荒原。

小人儿的脚步越来越迟缓,终至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陈旧的印花套裙,裙摆很大,束腰,长袖,依稀看得出原来的颜色是粉红色,但现在已被洗得发白,一些地方还打了补丁。

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关心地问道:“莉,怎么了?”

莉莉娅一屁股坐到沙地上,撒娇道:“我走不动了,面包。”

杨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将她的双脚从粗糙的木头鞋楦中释放出来。小女孩的脚很白,即便现在沾了些灰尘,依然能看出这是一双属于漂亮女孩的嫩足。

轻轻为她揉着脚板,杨怜惜地道:“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在前面那处高地休息。”

莉莉娅舒服地干脆躺了下来,不过马上又提出新的要求:“我要喝水。”

杨解下水囊,递给她,莉莉娅半眯着眼睛,哼哼道:“你喂我。”

“自己喝吧,我给你揉一会咱们要赶路。”杨皱眉。

“不嘛,莉莉娅的手抬不动了。”

杨看着那张酷似红的脸,实在发不来脾气,耐着性子喂了她几口,莉莉娅用手挡开水囊:“哎呀,好笨,莉莉娅快被你灌死了。”

杨不说话,自顾将水囊收好,然后站起来,沉声道:“走吧,天黑前要赶到那里。”

莉莉娅偷偷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好怕人,她知道他又在担心弟弟的情况,不敢再撒娇,急忙跟了上去。

走了不远,他们找到一处将要干枯的泥潭,这是雨季时形成的水凹,一些荒原上的生物会以为它是永久的水源,然后在这里扎根,到了秋冬季节,它们就会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

这片不大的泥浆里挤着三条鳄鱼般的怪物,周围是一些动物的骸骨。一直被挤在外面的那条鳄鱼,身上的泥浆已经干裂得发白,张着大嘴有气无力地盯着杨。

它们似乎是鳄鱼,但又不太像,个头要小得多,每头只有两尺长,但它们的牙齿无疑比真正的鳄鱼还恐怖。

杨试着用一根铁枪捅了捅,结果那条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家伙,闪电般地咬住铁枪,然后嘎嘣一声脆响,枪尖被整个咬了下来。

杨对挤在一起的鳄鱼怪没有办法,于是走远些,将身上带着的熟肉干拿出来放在地上。

“它们会上当吗?”莉莉娅兴奋地问道。

“半个小时,它们不上来我们就走。”

杨说完,拉着莉莉娅走到更远的地方。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一只较小的鳄鱼怪终于无法忍受食物的诱惑,离开拥挤的泥潭向肉块爬去。

嗡!一声悠长的鸣叫,杨已经投掷出两根铁枪,然后急速向目标跑去。

鳄鱼怪的皮很厚,铁枪扎进了它的身体,但并没有穿透,它意识到自己成了别人的猎物,拼命向泥潭里爬,四肢扬起沙子,速度竟然不慢,突然感觉尾巴被紧紧踩住,张开大嘴,扭头就是一口。

杨挥起消防斧,对准它的脑袋就是一下,砰!鳄鱼骨头碎裂,杨紧掐着怪物肚皮提了起来,手里的猎物软软的垂着,不再挣扎。

不远处的泥潭里,两只鳄鱼怪将彼此的身体挤得更紧,默默地继续忍受饥渴。

晚上的时候,高地生起了一团篝火,杨将鳄鱼剥皮剔骨,切成肉块,用铁丝一片片穿了烤着吃。吃不下的就挂在离开帐篷五百米外的地方,这样的距离是为了防止食物的味道引来可怕的野兽。

他又在离开火堆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处相对潮湿的土壤,在这里,杨挖出一大约宽90厘米、深45厘米的坑,坑底部中央放着宽口小瓶,在坑面悬了一条拉成弧形的塑料膜。

火堆的热量,会使潮湿土壤的温度升高,蒸发产生水汽,水汽与塑料膜接触便会凝结成水珠,下滑至小瓶中。

这种蒸馏水,辐射不可避免,相对还算干净,他们的饮水已经不多了,必须提前储备更多,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杨来到帐篷,两个孩子睡在里面。

帐篷很狭小,他们过去的那顶早已烂得不成样子,目前这顶,是杨和佣兵交换所得。

这顶帐篷最多只够一个成年人将身体放在里面,不过给两个孩子睡觉,还算宽裕。

杨将脑袋伸了进去,迎面就看到莉莉娅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想听你讲故事。”

杨生气道:“马上睡觉!我们明天要走更远的路,到时候你是不是又想喊累?”

莉莉娅委屈道:“我是因为担心弟弟才睡不着。”

杨叹了口气,摸摸女孩的长发:“对不起,叔叔不该发脾气。莉,快点睡吧,弟弟不会有事的。”

“他身上好冰,莉莉娅很怕。”

“弟弟不会有事的!”杨再次说道,但是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女孩,还是安慰自己。

自那天从科尔沃逃离后,小夜的身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他失去了体温,浑身变得冷冰冰,而且一直在沉睡,连续五天都没有醒过来。

但是他还活着,而且杨可以在投影视野中感觉到他的生机很旺盛,代表着生命的炙热白光丝毫不比巨人马克士逊色,一团浓重的绿光包裹着他的心脏部位,杨心惊肉跳地感觉到,那里正在发生一些可怕的变异。

杨很担心,他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事实:自己的儿子不像人,起码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地醒过来,对于一位父亲来说,不管儿子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减少对他的爱。

第二天,杨带着孩子们继续行进在荒凉的沙原上,中午的时候,他们发现一具人类的尸体。

确切地说,这或许是人类的尸体,因为这具庞大的身体足足有三米高,虽然他骨瘦如柴,但是整个重量至少在两百公斤以上。

杨见过的巨人非马克士莫属,但是马克士如果要和眼前的这个“人”比较,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伙。

杨简单检查了尸体,他应该是死于饥渴,但是在左小腿却有一处枪伤,看样子还是新伤,这让他马上提高警惕,匆忙将怀中的小夜交给莉莉娅,说道:“在这里等我!”

“面包你要干吗去?”

杨顾不上解释,迅速跑上附近的一处土坡,向四面瞭望,如果附近有敌人,这个高度可以一览无遗。

荒凉的沙原一望无际,但是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迹。

杨松了口气,自嘲地笑笑,迈着轻松的脚步走下土坡,就在这时,猛听的那边传来莉莉娅的惨叫声。

瞬间,杨就像一张绷紧的硬弓,迅速释放,他用出所有的力气奔跑着,因为速度太快,他连滚带爬地滚下土坡,然后直起身体,跑到女孩跟前。

“怎么了,怎么回事?”

莉莉娅惨白着脸一下扑到他怀里,结结巴巴道:“……弟……弟弟……”

这时,杨才发现女孩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小夜竟然不在!

杨一把将女孩抱起,迅速跑回去。

没有敌人!没有危险!

但是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更加恐惧,小夜,他的儿子,竟然趴伏在那具尸体上吸食鲜血。

“啊!”杨郁愤地大吼一声,一把将儿子提起来。

小夜已经醒了,但是那双原本漆黑如深潭的眼睛,现在却变成了血红色,说不出的诡异。

他张开嘴巴,露出里面生长整齐的牙齿,两枚长长的犬牙异常突出,深红的鲜血在牙齿、嘴唇间流淌,他发出一道凄厉地叫声,对着自己的父亲嘶声怒吼。

如果手中的是一头怪物,杨见到这样的情况,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成两半,但是,他却是自己的儿子。

杨一手提着他娇小的身体,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把他嘴角的血迹抿掉,然后,杨将他揽入怀中,面容痛苦地抽搐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叔叔,弟弟……变成怪物了吗?”莉莉娅轻声道。

杨用力按着不停挣扎的孩子,心如刀绞,半响,颤声道:“我们……我们走,离开这里……”

这句话几乎让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杨虚弱地喘息着,抱着小夜,蹒跚地向前行去。

小夜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地叫声,这种声音带着无比的阴森,让人透骨发寒。

第四十五章 神秘巨怪

小夜的叫声一直没有停止,一直持续到晚上扎营的时候。杨没有办法,只能用布条将他的嘴巴绑住。

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痛苦地扭动挣扎,真是心如刀割。

但是很快,杨就发现更麻烦的事情——他们被一头野兽盯上了。

这是一头狡猾的野兽,它始终在营地周围徘徊,并不露出真身,杨只能从一种模糊的喘息声中分辨出有个怪物在阴影中窥视自己。

眼睛和耳朵找不到这个怪物的藏身之处,也不清楚它是什么样的怪物。

展开投影视野,同样一无所获,单以距离来说,投影视野比真实视野监控范围要小得多,超过五十米,投影视野中的景象就会一片模糊。

找不到怪物的准确位置,杨心中忐忑不安,他终于体会到一句话:未知的敌人最可怕。

黑夜之中,他也不敢冒然带着孩子们迁移,于是只能多点起两堆火焰,然后将孩子们抱在身边,手里紧紧执着斧头,戒备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偷袭。

喘息声越来越重,声音中有着浓郁的贪婪和饥渴,怪物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但是又仿佛畏惧什么,迟迟不敢拉近距离。

杨努力睁大眼睛,搜索着四周,但是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莉莉娅小手紧抓着杨的衣角,不安道:“叔叔,莉莉娅心跳得好厉害。”

猛地,小夜更用力地挣扎起来,被布条包裹的嘴角发出沉闷的嘶嘶声,他在用尽全力地尖叫。

杨豁地站了起来,对女孩道:“看好弟弟,不要乱跑,叔叔很快回来。”

说完,抓着斧头一个跳跃,窜出火堆包围的小圈,在周围迅速查找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没有,耳边依然响着粗重的喘息声,但就是找不到怪物的踪影。

不敢逗留,杨马上回到火堆前,莉莉娅惨败着小脸,手指着一个地方,惊惧道:“那……那里……好像有东西。”

杨模糊看去,朦胧的光线中,似乎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嗖地划过,他凝耳细听,突然大吼一声,凭着感觉,超某个方向用力掷出斧头。

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中,杨追踪过去,看到斧头掉在地上,他捡起斧头,斧刃上有着一些碎肉般的污浊,但没有鲜血。

展开投影视野,还是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和孩子们发出的生命白光,就只剩下冰冷死物的各色光芒。

可是,怪物刚才明明已经进入投影视野的监控范围,为什么会看不到它的白光?

难道它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质?

回到火堆,杨不敢睡觉,抱了两个孩子在怀,柔声安抚着他们,或许是太疲倦了,也或许是危险暂时过去,很快,莉莉娅就睡着了,小夜也慢慢停止扭动,再次进入那种没有任何体温的沉睡。

一夜,就在这种不安的戒备中过去。第二天,杨带着孩子们继续赶路,莉莉娅的情绪始终处在一种焦灼恐慌的状态中,杨相信她的直觉,那个怪物还在跟踪自己。

当天夜里,杨找到一个绝佳的宿营地,这是个低缓的山坡,两面连接着悬崖峭壁,下面是山谷,杨就在半山坡处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扎营。

从这个地方,可以很方便地监视山谷,而怪物如果想夜袭,也只有这条路才能上到山坡,至于两面的悬崖……除非它会飞。

半夜时分,喘息声再次响起,杨自迷糊中醒了过来,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让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次,他不敢再轻易离开火堆,一手执着投枪,一手执着斧头,警惕地搜索着漆黑前方中的各种声响。

除了微不可闻的喘息声,这头怪物明显有着可怕的敏捷身手,它的行动迅速而不发出响声,简直比油滑的荒原鼠还难对付。

嗡!投枪猛地射出,但是怪物已不在那个地方,这正是杨需要的,先前,他只能模糊判断怪物的位置,在这次打草惊蛇后,怪物躲避的动作明显大了一些,虽然声音依然很微小,但已经够了。

杨如一条捕食的豹子一样,闪电般扑出,消防斧用力猛砸在一片黑暗中,喀喇,这一下不知砍中怪物什么地方,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黑暗中刮起巨大的狂风,一道黑影嗖地从杨身边掠过。

不好!怪物扑去的方向就是孩子们待着的地方。

焦急之下,杨用尽全力,掷出斧头,高大的黑影被这股狂猛的力量击得飞了出去,落点正好就在火堆边缘。

莉莉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黑影伸出巨大的手臂,就要从她怀里抢走小夜。

这时,杨已经赶了过来,从后面抱住黑影,腰部及脚下用力,一个过肩摔,将比自己整整高一米多的怪物狠狠地砸在地上。

杨翻身坐到怪物上面,从背后抽出一杆投枪,用力扎向敌人,锋利的枪尖和怪物的身体接触,竟然发出了金属交接的沉闷声。

枪尖猛地崩断,怪物巨大的手臂一挥,杨整个身体被抽飞出去。

“莉,快跑!”身在半空,杨大声吼道。

莉莉娅已经吓呆了,巨大的黑影站了起来,超过三米多高,这是一个人形巨怪。

怪物随后做出的举动,更是让莉莉娅不知所措。

这头巨大的怪物,轰隆一声跪了下来,然后用一种相比他体型异常轻柔的动作,缓缓地从女孩怀中接过小夜。

缠着嘴巴的布带被撕开,小夜龇着牙齿高昂地对天尖叫,巨大的怪物在叫声中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

杨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却为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弄得迷惑不已。

他伸手欲夺回儿子,巨怪着急而畏缩地闪避着,在火光的映照下,怪物的样子清晰起来,杨大吃一惊,这家伙不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具巨大尸体吗?

可是它不是已经死亡了?

他确信自己不会判断错,虽然当时的巨人只是刚刚死去,但确实已经毫无生命迹象,他怎么可能又活了过来?

而且,他为什么又要紧盯着自己,还要抢夺儿子小夜呢?

杨暗暗吸了口气,将紧张的情绪压制,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只要对方是人,矛盾就有解决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抢我儿子?我们似乎并没有招惹你。”杨试着和他沟通。

巨人并不开口,杨忽然又想起,这个家伙在刚才受伤的时候也没有哼一声,他难道不会说话?或者发声系统出了问题?

杨试着做了一个表示友善的手势,巨人不安地抱着小夜连退两步,看样子,他比杨更紧张。

杨不由地苦笑,巨人既不会说话,又不懂手势交流,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看来很困难。

莉莉娅大着胆子走了过来,杨发现巨人并没有露出害怕神色,他生出一线希望,对女孩道:“想办法让他先放下弟弟,有什么要求,咱们会满足他。”

莉莉娅畏缩地看了一眼巨大的怪人,急忙跑到杨身边,小声道:“叔叔……他是牛魔王吗?”

“他不是魔王,只是一个人类。不要怕,弟弟还在他手里,咱们得想办法救弟弟。”

“哦。”莉莉娅壮壮胆,勉强向前走了两小步,巨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小不点,似乎觉得有趣,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或许是笑的表情。

莉莉娅拍拍手掌,轻轻道:“喂,大怪物,我们没有恶意,你先放下弟弟,行吗?”

巨人当然没有听懂,不过莉莉娅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本领,此刻,她便从巨人的眼睛里得到一些回馈,转头对杨说道:“他,他要弟弟,想跟在弟弟身边。”

杨皱眉道:“先让他放下小夜。”

莉莉娅试着将这种意思,表达给巨人,她成功了,巨人看懂了她的眼神,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他摇摇头,对着杨猛地做了个脖子前伸的凶狠动作,坚定地拒绝了这个要求。

莉莉娅又试着表达了几次善意,对于这种善意,巨人友好地回馈,并且,表现得很卑微,但是一当提到小夜,他就会发怒,态度很固执。

杨失去了耐心,沉声道:“那么,只好抱歉了。”

事实上,他不只等待莉莉娅谈判,同时,也在抓紧时间分析巨人的弱点。

在投影视野中,杨终于发现为什么之前会找不到对方的踪影,原来,这个家伙发射的果然是属于死物的黑光,他并没有任何生命光芒。至于明明是死去的生物为何还能活动自如,这个问题虽然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杨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在搞清楚能量传输的一些症结后,杨同时还有了其他的收获,比如,他可以从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上吸取一部分游离能量,这部分能量很少,同时,这件东西重量还不能太大,否则会有一种更强大的吸力将这些游离能量反吸回去,损失的还有自己体内的部分能量。

反吸比例和他吸取的游离能量成正比,也即,他从目标吸收的游离能量越多,目标之后从他身上反吸的能量越多。

杨要用来对付巨人的,就是来自这项灵感。在获得投影视野后,他已经明白世界上的任何有形物质,都有其弱点存在,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的生物,区别只在于生物的弱点在于断续的点,而死物的弱点在于游离能量。

一件固定体积和重量的死物,它能包含的能量是有限的,如果超过一个限度,将会发生连锁反应导致能量爆破。这和生物存在明显不同,按照杨的理解,生物存储能量也有限度,但这个限度会提升,不过暂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上限突破。

在莉莉娅和怪物的沟通过程中,杨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吸取巨人挥发出来的游离能量。这种能量如果没有杨的主动吸收,将会萦绕在巨人身体周边,并且总量保持不变(事实上,杨后来发现这种能量是以微小的幅度递减的)。

在被杨吸收一部分后,游离能量发生某种变化,不能保持原先的平衡,于是开始从巨人身体内抽取能量补充,这部分补充的能量始终无法弥补杨的吸取,很快,更多的反应开始出现,杨全力吸取着,直到再也吸收不动。

因为,巨人这个死物的链反应终于出现了。被抽取的游离能量几乎是瞬间便从杨体内剥离,然后,更多的原本属于杨存储的能量被拉扯出来。这种巨大的吸力不容抗拒,是属于宇宙最基础的规则,是维持这个世界稳定的基石。

幸好,杨压根也不准备抗拒,他的能量多的是,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巨人或许会感觉身体的变化,那样的话,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对小夜做出不利的举动。

第四十六章 不死

巨人突然皱紧眉头,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剧烈的链反应已经让他迟钝的神经都无法承受。杨从投影视野中可以看到,巨人身体发散的黑光渐渐被一种力量拉扯,扩撒成很稀薄的形态。

这种形态很快超过一定限度,黑光化作点点光斑从主体分离、飘散,巨大的身体开始崩解。

巨人张开大嘴,似乎想表达什么,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双眼睛还在竭力透射着渴望,那应该是一种对生存的渴望。

杨心中有一丝怜悯,但他无能为力,他必须首先确保自己亲人的安全,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这种安全的人或物,他都不会留情。

巨人的双腿最先崩溃,下肢需要承受几百公斤的重量,这在他完好如初的时候不是难事,不过现在力量的本源出了问题,最先无法支撑的当然就是压力最大的部位。

一声声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双腿扭曲成恐怖的模样,然后被高大的上半身垂直压了下去。

巨人虚弱地瘫倒在地,在最后一丝力气消失之前,他勉强抬起头,看了莉莉娅一眼。

女孩对杨道:“他,他说他不想消失。”

杨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走过去,巨人已经不动了,它的下半身化为灰烬,上半身也千疮百孔,杨将他巨大的手臂拉开,小夜就在宽阔的胸前蜷缩着。

在杨试着抱走儿子时,小家伙突然抬起头来对他大声尖叫,他的牙齿残留着血迹,巨人的心脏部位一片血肉模糊,很显然,他刚才一直寂静无声,并不是沉睡,而是在吸血。

一种突如其来的暴怒,让杨直接将儿子提了起来,他对着还在尖叫抗议着的小家伙吼道:“你是人!不是怪物!儿子,醒醒,醒醒啊!”

在伤心的愤怒中,杨想起了逝去的爱人,他感觉无比惭愧,他连红和自己唯一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叔叔,弟弟还小,等他长大就会懂事了。”莉莉娅小心翼翼地说道。

杨苦笑,他无法为女孩解释这根本不是懂事不懂事的问题,说到底,他恐惧的还是小夜渐渐非人的事实,这个问题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时刻刺痛着他的心。

……………………

也许是担心儿子的变异,也许是不想看到巨人残破的尸体,杨连夜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宿营地。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只30多人的小型商队来到了还燃着篝火的营地。

他们同样看好这个宿营地,荒野中的危险数之不清,如果能找到一个绝佳的安全所在,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这对于第二天的行程至关重要。

稍微有点不如意的是,他们很快发现了巨人的尸体,这引起了一阵嘈杂的骚乱。实话说,这具尸体实在太恐怖了一点,就连这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队成员都吓了一跳。

商队的首领是一个蓄着大胡子的强壮中年人,这个人叫瓦连京,是天堂城一位著名的行商,同时,他也接一些雇佣任务。事实上,他的属下大多是颇有战力的雇佣兵,这使得这只规模不大的商队往往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买卖。

瓦连京喝止住众人的嘈杂,皱眉道:“这不过是一头类人野兽的尸体,有什么大惊奇怪。维克多,你负责清理它,弄得干净一些。”

一个小伙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身后众人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因为,这显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工作,不过,瓦连京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只能怪他倒霉。

“头儿,它……实在太重了,能不能让其他伙计帮帮手?”维克多装可怜相,他决定即便自己倒霉也不能让其他人闲着。

瓦连京扫了眼巨大的尸体,又指了一个刚才笑得最开心的家伙:“安德烈,你去帮忙。怎么……不愿意?”

安德烈恨恨瞪了一眼窃笑的维克多,恼火地道:“我,我当然不是不愿意。”众人一阵哄笑。

维克多和安德烈都是一身蛮力的棒小伙,瓦连京满意地看着他们抬着尸体离开,但是没多久,在他们消失的土坡后面就响起了安德烈的惨叫。

“怎么回事!”

“他们在开玩笑吗?”一个老佣兵疑虑道。

不可能!多年的流浪经验,使瓦连京迅速意识到安德烈和维克多不可能在开玩笑,安德烈的惨叫不是装出来的,他们真的出事了。

“提高警戒,来三个人和我去找他们。”

瓦连京拿起他那挺专属型的复仇者六管重机枪,带着三个伙计迅速赶往土坡后面。

在那里,他们看到一副恐怖至极的景象,那具尸体,那具巨大的尸体竟然活了过来,而且,它正在将安德烈吞入肚中。

不错,只有“吞”这个字能形容眼前的诡异景象:巨大的尸体胸前整个裂开,皮肉向两边大幅度翻卷着,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而它的两只犹如钳子般的手臂,正牢牢夹着安德烈,将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塞入肚中。

这个过程,安德烈是在不停挣扎着的,他还活着,但情况很不妙,他也许是受了伤,也许是吓傻了,并不是在向外面挣扎,而是毫无意义地颤抖着、痉挛着,任凭怪物将自己一寸一寸塞入肮脏的深渊。

他的伙伴—维克多,在一旁傻傻地站着,难闻的臭味自他的下体不断散出,已经被吓呆了。

“安德烈,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瓦连京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吼道。

他身后的三个伙计,脸色惨白,受到的震撼不会比维克多小,瓦连京顾不上理会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刀,跑上前去,用力在怪物脑袋上砍了一下。

嘭!很沉闷的声音,瓦连京感觉这一下如同砍在几张叠起来的厚牛皮上,但是它的坚固程度又远胜牛皮,锋利的刀刃只留下一点豪不起眼的白印。

巨怪闭合的眼睛抖了几下,缓缓睁了开来,瓦连京和它的眼睛对视一下,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扫过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那是一种死亡的眼神,没有一点生气,如果以前瓦连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的话,现在他已经非常明白。

恐惧地倒退几步,瓦连京回头朝三个伙计大喊:“谁拿着手枪,***别愣着,给我。”

三个家伙犹如被从最深的恶梦中唤醒,齐齐颤抖一下,一个伙计畏缩着上前,拿出把大口径手枪递给瓦连京。

接过手枪,瓦连京上前对着巨怪那颗狰狞的脑袋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火药和机械的威力毕竟不是一般的坚固可以抵御的,子弹顺利钻进坚实的肌肤,撕裂粗大的骨头,然后又从脖颈后面钻了出去,每个创口足有拳头大小。

但是这样的打击,丝毫没有影响巨怪的动作,它还在不紧不慢地吞噬着猎物,安德烈的脑袋垂直朝下地被塞了进去,他的那张脸在消失之前流露出的绝望和恐惧,瓦连京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口气打光弹匣,巨怪的脑袋几乎被轰爆,瓦连京痛苦地看着安德烈的身体即将消失,怒吼一声,抬起重机枪对着巨怪的两只手臂近距离轰击,碎肉纷飞,两只手臂很快化为满地碎块,但是安德烈的身体还在不断沦陷,瓦连京恐怖地发现,巨怪的肚子里又钻出数十条恶心的触手,它们将安德烈飞快地拉了进去。

***,那不是触手,那是人的肠子!

突然,又有两条肠子向瓦连京缠来,他猛地挥动机枪,将触手打开,但是恶心和恐惧让他不得不连退几步。

这时,后面三个伙计总算清醒过来,他们惶恐而又激怒地冲了上来,用各种武器对着怪物挥砍、射击、捶打。

怪物无暇对付他们,它的身体各部件在迅速缩小,但是目标已经达到,安德烈的身体终于完全融入肚中,两边的皮肉一阵颤动,迅速合拢,在交接处,这些肌肉犹如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和意识,剧烈地接触、磨合、纠缠着,新的肌肉也长了出来,很快,巨怪的肚皮完全愈合。

瓦连京等人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们知道安德烈已经完了。

巨怪的身体左右摇摆,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呻吟声,像是放大百倍千倍的肌肉骨骼生长发育的声音,在众人惊异的视线中,它那颗只留一点皮肉的脑袋猛地脱落,然后,脖颈处先是被什么东西撑大,只听啵的一声,如同揭开封紧的瓶盖,一颗全新的脑袋从脖子下面钻了出来。

“……是……安德烈……安德烈的脑袋……”

一个伙计指着怪物新生的头颅,恐惧地惨叫。

安德烈的脑袋长在巨怪的身上,明显有些小,他的眼睛还紧闭着,只有鼻子微微掀动,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粗鲁喘息,然后,它的眼皮开始剧烈地抖动,似乎想睁开。过了一会,它肚子下面的肌肉也像沸腾的水一样抖动起来,两截粗大的东西慢慢地探出端倪来。

它在苏醒!它在借助安德烈的身体苏醒!

瓦连京立刻判断出可怕的危险,残缺的巨怪已经那么恐怖,如果让它恢复行动和思考能力,那么商队就危险了!

“安德烈,我的好兄弟,对不住了!”

瓦连京喃喃说完,抬起六管转轮重机枪,对着眼前的目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粗大的枪管猛地喷出爆烈的火焰子弹以30发/S的可怕速度不停轰向巨怪,在一分钟之内,瓦连京打出了1800发子弹,恐怖的高能金属流在目标做出一切反应前,将它完全撕碎。

大型武器操控,三级!拥有这种能力的瓦连京几乎就是一座可以不停射击的移动炮台,他的强悍再配合强大的武器,敌人不必担心会不会死,而应该考虑尸体完整程度会有多少。

看着满地的尸块,瓦连京沉默片刻,命令道:“收集两块碎肉,其他的全部烧掉。记住,要用二号冷冻箱收集,戴上手套。”

作为天堂城知名的雇佣兵,瓦连京经常会接到一些采集生物标本的任务。虽然不知道那些疯子科学家会有什么用,但越是稀奇或者变异程度越高的特殊样本,越容易得到好价钱。

瓦连京决定拿到报酬后,去看望一下安德烈的父母,他们曾经也是自己的战友,现在,他们交给自己照顾的儿子死掉了,他无法逃避责任。

佣兵们开始忙碌起来,呆站在阴影中的维克多几乎被遗忘,他的一只手掌有着牙印森然的咬痕。

维克多的心中无比恐惧,不只是因为亲眼目睹安德烈被吞噬,还因为这处伤势。他不知道该不该向瓦连京报告,他感觉很不舒服,似乎,伤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向他的身体里面爬动。

第四十七章 插曲

在西西伯利亚平原的中心地带,有一座宏伟的城市,这座城市叫天堂城。

天堂城在荒原人类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它是文明之城、科学之城,它保留着战前人类的科技结晶,推行公平、友好、自由的政策,是许多流浪者梦寐以求的定居地。

这座城市施行的是议会制,但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议会,它的主要构成可以分成三部分:军队、商人、科学家。

议会共有35个席位,军队占据8席,商人11席,而科学家,整整包揽16席。

科学家是天堂城的灵魂,他们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基石,可以说,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天堂城。

但是,不得不说,民众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他们疯狂的行径不易被普通人理解,甚至有人尖利地指出,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导致天堂城几乎变成荒原最缺乏进取的城市。

不少民众认为强大的天堂城应该将它的影响力推广到更广阔的地方,同时,在这种扩大影响的过程中,他们的生活应该变得更好。

维克多没有这样的野心,他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不过他同样不喜欢科学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家伙都是些神神秘秘、性格冷漠的异类,他们在远离人群的某个地方秘密研究,时不时拿出一件新成果吓你一跳。

最关键的是,这些新的事物往往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维克多总是感觉科学家不像人,起码不像是他这样有血有肉、有感情、会哭会笑、会发怒的普通人。

虽然不喜欢,但是,今天他必须独自去面对一位科学家,而且这位科学家还是鼎鼎大名的一位。

她就是号称议会三巨头之一科学之父尼古拉斯的首席助手娜塔莉娅博士,同时,她也是一位尊贵的议员。

会面的地点在黑石大楼,这座十五层高的大楼不仅是科学院的总部,也是学院区的标志性建筑。

不过,天堂城的公民私下喜欢称呼它为“硬币大楼”。因为据说建造这座大楼的一部分钢材,是回收熔铸了几百吨战前硬币得来的。

娜塔莉娅在这里有自己的办公室,超过二十名文职人员为她服务。

经过重重守卫,维克多来到了娜塔莉娅的办公室,这是一间近百平方的大间,装饰简洁,充满一种干净利落的基调,里面还有五个小套,供女士休息、读书、会见重要客人之用。

但是维克多在这里并没有见到娜塔莉娅本人,她的秘书费丽达表达了客套的歉意:博士正在地下基地从事一项重要实验,现在抽不开身,所以由她来负责接待预约的客人。

维克多无所谓,相反,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畅,毕竟那些大人物往往会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想面对他们。

费丽达拿出几份表格让维克多填写,里面基本是一些关于他的个人资料,很细致,很繁琐,甚至涉及到他居住地周边的邻居情况。

维克多皱着眉头一一填好,文字对于他来说不算难题,天堂城的公民都会在小的时候接受一定的教育—基础教育,结业后大部分人将不会再被给予免费的教授,只有极少部分幸运儿—那些学习优秀的同伴,会被选入高等学院,接受更高深的知识。

填完表格,费丽达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一开始,维克多以为这些都是大人物接见如自己这般小人物的例行公事,但是很快他发现不太对劲,因为女秘书渐渐开始问一些很私人的问题,比如,她毫不羞涩地追问维克多最近半个月有过几次**。

维克多脸红了,老实说,不算撸管的话,他还是一个纯情处nan,面对眼前这位美女毫不留情的逼问,他顿时大汗淋漓,眼睛都不敢和对方视线相碰。

“这个……很重要吗?”维克多强逼自己镇定。

费丽达板着俏脸道:“很重要,因为体检只能检查出别的状况,而一些无法查知的东西,需要你认真配合我们。”

“好吧,如果你想听的话。”维克多尽量装出一副老鸟模样,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道:“这次出了一趟远门,大家都累坏了,所以我……我暂时没有心情找那些缠人的妖精玩……”

“下一个问题:回到城市后,你是否有添加新的伤口,单指流出鲜血的那种。”

维克多的话被费丽达新的问题打断,虽然他努力想在对方面前装出不是雏鸟的样子,不过显然冷艳的女秘书对此并不感兴趣。

“不,没有,自从被那头可怕的怪物咬后,我总是加倍小心。”

维克多心有余悸地说道,那段经历确实对他的精神造成重大影响,从那天开始,他就多了一个失眠的毛病,即便勉强入睡,也总是被一些奇怪荒唐的噩梦惊醒,更让他害怕的是,这些梦几乎一模一样——在梦境里他变成了那头恶心的巨怪。

又回答了一些问题后,费丽达宣布提问结束,然后认真地道:“博士对于你们这次的经历很关心,尤其是你,维克多先生,正像你自己怀疑的那样,我们也认为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从今天开始,你需要每天过来体检。”

“来这里吗?”维克多有些兴奋地问道。

说实话,最初的紧张和羞涩过后,他感觉和这位美人一问一答地聊天,还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不,是在地下二层的医疗室,那里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接待你,一会我会给你出具一份通行证。”

维克多大为失望,郁闷道:“要每天都来?恐怕不行,我还要为老板工作。”

“你必须来!”费丽达神色很严厉:“你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必须配合我们的检查,这有助于尽快找到问题症结。”

维克多被吓了一跳,之前他想到过可能会有些麻烦,这也是他报告给瓦连京的原因,但是从没想过只是被轻轻咬了一口,就有生命危险,可是看费丽达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时,维克多泡妞的心情早就没有了,紧张地追问道:“我到底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透露一点。”

费丽达的眼睑垂了下来,用一种很刻板的语气道:“我们怀疑你可能感染了某种传染性能力,当然,这有待进一步检查。”

维克多的心顿时沉入无底深渊,之后费丽达又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再后来,似乎有两个强壮的家伙走进来将他带到某个地方,在那里,一些医疗机器对他进行了复杂而系统的检查,几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对他的数据评头论足,最后,其中一个家伙给他注射了一管药剂,随即维克多就昏迷过去,什么都不清楚了。

…………………

在发现巨大的牧场后,杨知道他们已经走近了托木斯的城市边缘。

双牛头大概算是托木斯最富饶的特产,牛奶、牛肉、牛粪乃至饲料,养活着附近成千上万的人,围绕着这种特色牲畜的各个生产加工过程,托木斯及其周边地区,发展出了一条龙式的经营和分配模式。

杨用两张鳄鱼怪的硬皮,在一家牧场换取了少量的饮水和食物。牧场的主人叫鲁夫,热情而又好客,免费为杨和孩子们提供了一个住宿的地方。

鲁夫这个人很健谈,拉着杨一直询问路上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发生在黄金商路的战争。

杨挑自己知道的告知,不清楚的或者道听途说的,就没有多说,他深知这些商人多以消息来决定商业行为,如果自己所说有误,反而可能对他不利。

鲁夫明显对杨带来的某些信息很高兴,为了表示谢意,他带来一大袋小孩吃的零食让莉品尝。这是一种生长在当地的甘草植物,它的根晒干后缓缓咀嚼有甜滋滋的味道,附近的人称呼它为“甜草根”。

在得知杨准备去托木斯后,鲁夫提出一起前往的建议,联合屠宰场预定了牧场的五十头健牛,现在,这些牛犊已经长到了合约规定的个头。

“我们要把它们赶到它们的命运归属地,然后给老人孩子们换回一些冬天保暖的衣物。当然,这个过程中,小伙子还会花天酒地乐和几天。”鲁夫开玩笑道。

两天后,杨跟随鲁夫的队伍离开牧场,从这里到托木斯,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

不过,杨和孩子们这次不用再用双脚走路,他们有了很好的代步工具。

鲁夫的队伍是一只20人的骑兵队伍—牛骑兵,这些精神爽朗的小伙子穿着老牛皮外衬薄铁皮制造的防弹衣,人手一把邦瑟槌强力霰弹枪,有人在背后还挎着突击步枪或者轻型冲锋枪,这是只装备不错而且斗志昂扬的队伍,如果遇到危险,他们绝对是非常勇敢的战士,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战斗。

杨有些艳羡地看着他们大声说笑、畅快高歌,他们的热情感染了他,也许,如果在托木斯没有收获的话,就定居在鲁夫的牧场也是件不错的事。

第四十八章 秩序之城

“秩序之城”托木斯,是战后大荒原第一个建立稳定秩序的城市。它的存在,对于荒原各势力格局的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

长达百年的历史,许多强大的势力都曾对这座城市有过窥视和贪婪,但让人感慨的是,城市历经战火,最后始终掌握在托木斯人的手中。

不过,战乱总会带来些不好的影响,比如集权。

曾经的托木斯,实行的是一种公民大会的民主政体,权利由所有人选举出的五名公民代表—荣誉公民代为行使,每三年一次改选,荣誉公民不得连任。

但是随着争战的加剧,这种松散而缺乏权威的管理形式自然无法应付重重危机,公民大会经过几次改革,不得不将权利一次又一次授予荣誉公民,然后,手握大权的荣誉公民反过来操纵大会,将最高宪章中的三条改写:连任、法令权、军政一体。

托木斯现在的第一公民,就是身兼市长、法规决策委员会主席、各部队最高级指挥长官的库克,无可否认他曾经是一名英雄,但是现在,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独裁者。

杨一行清早出发,将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托木斯城外。这里和他见到过的其他城市一样,在外围拥挤着数之不清的流浪者,这些人既是依赖城市生存的可怜者,但同时,城市也需要他们。

托木斯城外的游民数量非常巨大,在杨的视线中,几千顶破旧的帐篷还有矮小的木石搭成的简陋房屋,一字铺开在道路的两边,这里有市场,有交易,它们几乎构成一个巨大的城镇。

鲁夫指点着东南两个方向道:“那边,和那边,都有比这里更多的游民。这些游民已经不能称为游民,他们很多都已经扎根在此地,他们会生产,懂手艺,比城市公民更能吃苦,并且要最少的报酬,所以许多商人都在偷偷雇佣他们。”

“为什么要偷着雇佣?”杨不解问道。

鲁夫摇摇头,苦笑道:“这是公民的特权。托木斯规定商人要优先雇佣公民,甚至具体规定了一些任务必须雇佣公民。至于剩下的那些,自然是又苦又累又危险的工作,公民都不大愿意干,于是可以留给外来者。”

杨点点头,这种规定虽然听起来冷酷无情,但是对于领导者来说,他们最需要考虑的不是人情和道义,而是怎样做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无疑,托木斯的特殊政体已经决定,公民的支持是他们最大的利益。

在城市的入口附近,帐篷和木屋渐渐稀散,离开入口大概一千米的地方,守卫部队拉起噼啪作响的电网,阻拦一切活物的靠近。

这里是治安军的检查处。

鲁夫按照正规程序向治安军递交了进城申请,他经常出入托木斯,和治安军的军官们很熟悉,手续办理的过程异常顺利,他们甚至插了队。

士兵为每个人发放了居留证明,这份证明只能让人在城内逗留五天,时间一到,必须尽快出城,否则被巡逻队抓到的话,直接会被当做嫌疑人关进监狱。

当为杨登记信息时,那位军官看向鲁夫道:“这个人是谁?治安记录上根本没有他的信息,是外来人?”

“是一位远方的朋友,他进城寻找一家叫哈斯乌拉的商行,兄弟你听过这个名字吗?”鲁夫拍着胸脯为杨做了担保。

军官想了想道:“没有,很陌生的名字。很抱歉我不能为你查找资料,你明白我们的规定。”

鲁夫笑道:“当然,我不能为帮朋友而害了另一个朋友,谢谢你的回答,改天请你喝酒。”

军官挥挥手,示意士兵放行,不过在之前,这只队伍的火药武器已经全部被没收,这是托木斯的规定,它容不下任何有可能的犯罪和危险。

当然,这些武器在他们出城时会完好无损地返还。

到了入口处,队伍又停了下来,这里没有检查,但是有比检查更麻烦的事情——进城者会被要求在这里聆听城市的一些重要法令和规矩。

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当达到一个大致数量时,负责人就会再次宣示法令。

杨等人不得不跳下牛背,耐心等待,几个牛骑士低声发着牢骚,旁边的几个陌生人也懊恼地附和着,看来这个不近人情的规定实在是让人讨厌。

忽然,检查处那边传来嘈杂的喧哗声,军官拿着喇叭对着这边大声喊道:“快让人群让开通道,黛儿小姐回来了……”

这时,负责人身边的通话机刺耳地响了起来,他接通信息,果然,里面同样传来了紧急的命令。

“让他们进城,清理通道,马上!”负责人对着士兵挥舞着通话机。

众人听到不用再聆听那些废话,高兴地一窝蜂向城中涌去,士兵们仓促地拉开铁丝网,放他们进入。

托木斯是罕见地没有城墙的大城市,它的防御完全依靠强大的能力者和英勇的野战部队。

“喂,你听到没有,黛儿小姐,是黛儿小姐回城了……”

“什么,真的吗?你没有听错?”

“确实是黛儿小姐,我刚才似乎也看到后面有一列车队……”

年轻的牛骑士们进城后,不急着赶路,反而大声谈论起来。

鲁夫回头训斥道:“嘿,小伙子们,看好你们的宝贝牛,我们现在要去屠宰场。”

“老大,你没有听到吗?是黛儿小姐,您的女神回来了……”

鲁夫在牛背上晃了一下,险些栽了下来,他脸上涌起狂喜的表情,大声道:“小子,如果你敢开玩笑,我会把你塞到牛屁股里去。”

牛骑士嬉笑道:“冤枉啊,老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如果是真的,老大您不介意请兄弟们吃一顿美味吧。”

鲁夫焦急地拉转牛头,向城外望去,嘴里随口回道:“当然没问题。”

牛骑士们发出兴奋的乌拉声,七嘴八舌道:“我要两份乌克兰香肠……”“青果饼干我是必点的……”……“我还要一只涂满了双头牛油的煎蛋,不行了,我流口水……”

莉莉娅凑热闹道:“鲁夫叔叔,我也要,莉莉娅要你说过的那种好喝的饮料。”

这时,鲁夫已经见到威风凛凛的车队正向城内驶来,看来果然是黛儿小姐回来了,于是高兴地挥手道:“都给,都给,今天让大家吃个满意。”

“快看,黛儿·胡德小姐!那些车可真气派!”刚进城的一些人也注意到车队的情况,纷纷驻足观望。

一名牛骑士羡慕地说道:“黛儿小姐真是天之骄子,她拥有一位伟大的英雄父亲,并且这位父亲还是托木斯最有权势的人。她在城内时有千万人拥戴,即便出城,也是十几辆车、几十名护卫精心呵护,走到哪里都有人关照,穿最好的衣裳,吃最好的食物,永远不用为钱苦恼……***,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半幸运就好了。”

“就你?做梦去吧。”其他的牛骑士们哄声笑道。

笑谈间,车队已经来到入口,十三辆车下来几十个身份各异的家伙,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负责人,现在犹如一个最卑微的奴才一般,屁颠屁颠地跑到第二辆轿车前,恭敬地打开后车门。

一位身穿洁白衣裳的女孩笑盈盈地迈出车门,她的美丽顿时让所有人无法呼吸。

黛儿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她身材高挑挺秀,很是迷人。这时,她正与围在身边的男人们说说笑笑。

那些人不是治安军的帅气军官,就是大商行的年轻经理,抑或是行政高官的纨绔子弟,他们在漫长的路途上一定与她同在华美的帐篷中宴饮、跳舞、谈笑。她太美了,那些各个阶层的精英和她站在一起,无不自惭形秽,不由地陪出讨好的谄笑。

黛儿是天之骄女,生来就养尊处优。

当杨看到那些有资格呆在她周围的上等人簇拥在她身边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嫉妒。这种嫉妒不是源于美色,而是因为孩子们,杨多想自己的孩子也能像黛儿一样,从小娇生惯养,无忧无虑地长大。

身边的鲁夫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讲,她是遥不可及的,永远只能是心中的女神,没有哪位普通公民能够进入她的那个世界,正如没有哪届公民大会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权益一样。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过着勉强可以温饱的日子,曾经他为这样的生活满足。可是,每一次看到黛儿,那种强烈的对自尊的冲击,总是让他愤恨自己作为一名小人物的无奈。

鲁夫愤愤地咬了咬牙,试图不再去回想那些令人怅惆的事情。黛儿并未对他稍加注意,她坐进另一辆长长的白色小车后,又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地向那些被她甩在身后的男人们挥吻告别。

杨望着这一派荒唐的景象,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的女儿和儿子虽然不如她幸福,但我会争取,会为他们奋斗,而且,我会在尽全力满足他们物质的同时,教育他们如何做人、如何建立自身价值、乃至如何看待物质的享受,总之,他们如果有一天能享受生活,那么就必须感激与之有关的那些人和事,懂得对生活的感恩,而不是当一个花天酒地的寄生虫。

第四十九章 一体

维克多又来到了那处神秘的地下基地。

在接受体检的第二周,他就被带到这里,每次都要面对无数古怪仪器的检查,以及一些更古怪人士的评测,离开时,他还要被注射一种新型治疗试剂。

他对这种生活简直厌烦透了,每一次,他都生出再也不来这里的念头,但是过不了几个小时,意志就会全面瓦解,他的身体渴望来这个地方,就像一个贪吃的小孩无法抵御商店的诱惑。

见鬼!真是见鬼!

维克多决定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他的生活已经不像生活,一天的时间要在基地三个小时,然后回家大睡十个小时,更离谱的是,他现在吃东西都要浪费两个小时。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如果不是娜塔莉娅博士给的津贴,就靠这几年的那点小积蓄,他恐怕会被饿死。

今天,就是今天,一定要说出拒绝的话,***老子不干了!

在来的路上,维克多一直为自己打气。这一次,他不会再考虑费丽达那假惺惺的哀求,也不会顾虑什么大人物的威严,他要将这段糟糕的日子抛之脑后,他要过新的生活。

但是,维克多来到黑石大楼后,还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意思,费丽达就兴奋地对他说道:“快准备一下,博士一会要见你。维纶,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

维克多有些慌张:“真的吗?博士真要见我?不是说她正忙着做研究吗?”说不紧张是假的,这还是娜塔莉娅第一次对他的接见,想到很快就能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你就是博士最大的研究。”费丽达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讲,转口道:“记住,待会博士问你什么都要老实回答,这对你有好处。”

维克多不满道:“难道我平时不老实吗?”

费丽达笑笑,用手指亲昵地点点他的额头道:“你是外表老实,不过心里那点小念头别以为我不知道。”

维克多大着胆子抱了抱女秘书,惊喜地发现对方竟然没有多挣扎。小伙子野心瞬间膨胀,搂着费丽达便向她的脸上亲去,没想这个小妖精顿时变成一条滑溜的鱼儿,维克多只感觉手臂一麻,女人已经从他怀里挣脱。

“时间到了,咱们要去见博士。”费丽达重新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维克多失望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不过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他只能怏怏地点点头,跟在女秘书屁股后面出了办公室。

地下基地就在黑石大楼的下面,维克多每次走的通道是一条漆黑的升降井,除了守卫手中黯淡的手电筒可以照亮一小片空间外,升降道内一片幽黑,他现在连基地是在七层还是八层都分不清。

这一次,费丽达带着他走的是另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似乎是专门为研究人员开辟的,宽敞的空间,明亮的灯光,以及匀速而稳定的降落,和维克多以前乘坐的那条破通道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你以后就从这里下去,博士已经批准,我一会给你开具通行证。”费丽达傲慢地宣布。

维克多闻到一股芬香,刚开始以为美人吐气如兰,不久才发现是电梯上面有一些小孔在不断喷入芬芳的新鲜空气。

费丽达看他抬头盯着上面,解释道:“那是分支空气过滤系统,它隶属于一个庞大的内循环系统,可以有效抵御任何生物、化学或者辐射攻击。”

听到辐射两个字,维克多羡慕地砸吧两下嘴:“那岂不是说在这里待着就不会受到辐射感染?”

“你喜欢吗?喜欢我可以为你申请长期居住权。”

费丽达微笑着,但是维克多总感觉她的笑有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太闷了,要是有你陪着……我就愿意。”维克多半开玩笑。

费丽达板起了脸,这时,电梯停了下来,维克多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话生气,还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看到她的笑容。

门打了开来,强烈的光线让人稍微有些不适应,眼前是一个足足有几千平米的巨大空间,在头顶十米处挂着无数炙热的日光灯,将这片空间照射得亮如白昼。

无数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像一群忙碌的蚂蚁,拿着仪器或者厚厚的文件走来走去,空间从左到右分成四个通道,每条通道的两边是一座座高大的生物培养装置,维克多匆匆错开目光,不敢多看,他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那些古怪生物时的恐惧感觉。

通道的尽头,分布着八扇电控气压门,维克多知道那后面至少有两处还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大型研究室,但是在那后面是不是还有这样的空间,他就不知道了,虽然在这里待了足足有一个月,但是他依然对这里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这里有多深,不知道空间有多大,甚至连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在前面的警卫处登记后,费丽达拿起一台小型通讯器向什么人汇报道:“阁下,我是费丽达,人带来了,您现在方便吗?”

“可以,把他带来七号实验车间吧。”一个很好听的清冷声音从通讯器传出。

费丽达放下通讯器,对维克多说道:“走吧。”

“她就是娜塔莉娅博士吗?怎么听起来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放肆!”费丽达地严厉地训斥道:“不得对博士无礼!”说完,似乎觉得语气有点重,缓声道:“维纶,这里可不是你待的那个破商会,如果见了博士你还这样,我可帮不了你。”

“我知道分寸!”维克多赌气道,他的心酸酸的,被心上人骂的滋味真不好受。

到了第一个电子门前,费丽达输入一串长长的密码,电子锁上面的探头慢慢移动下来,对准她的眼球开始采集虹膜,片刻,和记忆库中的资料核对无误,门下面响起沉闷的泄气声,足足有一尺厚的合金门缓缓打了开来。

门后,两名穿着重型钢甲的警卫伸出奇形怪状的机械臂,对他们的身体开始扫描。这种机械臂上集成着多达十几种的多用途感应器,可以检查到包括武器、疾病、传染、生化等方面的危险,被它们扫描一下,比脱光衣服让几十个人检查都管用。

“好了没有?”

费丽达看着在自己胸前不停移来动去的机械臂,厌恶地道。很明显,这个混蛋在趁机揩油,那边本应该重点搜身的维克多都已经检查完毕,可这家伙还在慢条斯理地移动着,前面的触端都已经摩擦到了她高耸的胸尖。

机械臂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警卫口罩后面传出闷闷的说话:“没有发现危险,准予通行。”

“放屁!混蛋!”

这是维克多的声音,而且骂得很洪亮,两个警卫杀气腾腾地转向他,不过维克多却一脸无辜而惊讶的表情,好像刚才骂人的根本不是他。

“见鬼了,真的不是我。”维克多委屈地道,虽然说实在话,他也挺想骂的,不过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费丽达笑笑,拉了他赶紧走,维克多不停地对女秘书解释:“真的不是我骂的,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不是你,不过我情愿是你,你这个胆小鬼。”费丽达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格格地笑着。

维克多郁闷道:“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我粗鲁吗?”

“那是上次。这次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

维克多挠挠头,女人的善变让他不知该如何应付,为难道:“他们……他们其实也没怎么……”

“放屁!混蛋!”

又是维克多自己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他万分确定绝对不是自己说的,因为他还在说另一句话,根本不可能同时兼顾两句话。

维克多警觉地看向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两个白大褂,那两人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常,他们只好摇摇头,干脆将这个家伙当成一个神经错乱的实验品。

费丽达笑得弯下腰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连身体都支撑不住,用手扶住旁边的培养槽,维克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一向冷冰冰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爱笑。

突然,培养槽中的碧绿色液体剧烈地翻腾起来,翻滚的液体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撞击在玻璃上,费丽达啊地尖叫着后退几步,一脸恐惧。

“怎么了?”维克多趁机抱住她娇小的身体。

费丽达手指着培养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维克多看向那里,这是一个标准的培养槽,直径200厘米,高350厘米的槽体由钢化玻璃围成,上端和天花板垂下来的粗大柔软导管直接连成一体。

钢化玻璃外积了一些灰尘,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这么厚的灰尘,看来起码有几个月没打扫了,这和那些工作人员表现出来的勤快实在不相称。

维克多伸手拭去了钢化玻璃表面的灰尘,可以看到其中的培养液只有一半不到,里面的玻璃上凝结出厚厚一层营养质,想来这个培养槽已经运转很久了。营养质中有一只小狗模样的培养生物,但它还处于幼体,一些体表器官都还没有完全生成。

“是条小狗,哈哈,小狗你也怕?”

维克多松了口气,事实上,他刚开始也有点提心吊胆,他以为能把费丽达吓成那样的怪物,一定比自己上次看到的那头还恐怖。

费丽达勉强笑了笑,她的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她不敢对维克多说真话,因为她在培养槽里看到了维克多的脸。

她确信那不是因为玻璃的反光,因为那张脸不仅闭着眼睛,而且还透着只有长期浸泡营养液才会有的僵硬表情。

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维克多,费丽达心中泛起莫名的伤痛,如果有一天他真要被投入培养槽,自己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你没事吧?”费丽达古怪的表情让维克多有些不安。

费丽达笑道:“笨蛋,我吓唬你的!真是个胆小鬼。”

维克多心有余悸道:“你难道不害怕?刚才真是见鬼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说那些……”

“哪些啊?是这个吗……”费丽达说完,红润的嘴唇一闭,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放屁!混蛋!”

“你……你……”维克多惊奇地对着费丽达的身体上下左右看,还是没找到那张惹祸的嘴巴在哪儿。

“不用找了!这只是一个小把戏,属于我自己的一个没有什么大用的小能力,当然,偶尔用来吓唬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效果不错。”费丽达笑道。

维克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这人不太愿意惹事,不过你放心,如果真有人要伤害你,我绝对不饶他!”

听到他的话,费丽达的笑容消失了,她板起脸,冷冷道:“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说完,再也不搭理他,一路上始终冷着脸,让维克多的心里犹如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样,浑身不舒服。

两人无话,一直到了第二道电子门前,在这里,进入者都会被要求穿上厚重的防护服,防护服沉闷的头盔更是使他们失去说话的兴趣,电子门打开后,他们进入第七车间。

第七实验车间是一个略小的研究室,不过它和前面那些房间最大的不同是,这里只安放了三座培养槽,对比那些动不动就几十座甚至上百座培养装置的大间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但是维克多知道,这个地方才是实验的精华所在,因为娜塔莉娅博士在这里。

先前从通讯器中的声音,维克多判断博士年纪应该并不大,不过直到见到真人,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还是有点出入。

娜塔莉娅,无疑是个很美丽很迷人的女人,但她的年纪已不再年轻,起码对于维克多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伙子来说,她已不算年轻。但是维克多的人生经验还让他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准确年龄,或许是28岁,或许是30岁,但也或许更年轻。

娜塔莉娅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即便是维克多这种还不懂欣赏成熟女人的小家伙,也觉得这双眼睛简直漂亮极了。她的眼睛神秘莫测,带着点忧郁,象一汪深幽的潭水,让人总看不到底,又总想看下去。

“维克多先生,你好。”娜塔莉娅的性子很恬静,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您……好,博士,不,尊敬的议员阁下。”维克多慌乱地答道。

娜塔莉娅柔和地笑道:“在我这里不需要紧张,和费丽达一样,把我当成普通人。事实上,我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那好吧,尊敬的阁下。”维克多终于发现费丽达的评价没有错,自己真的是笨嘴笨舌。

娜塔莉娅摇摇头,不再纠正他的称呼,她指指桌上的通讯器问道:“想要喝点什么吗?”

维克多忙道:“太劳烦阁下了,我什么都不喝。”

“不要客气,也不必客气。”

维克多顾不得咀嚼她话中的含义,使劲摇头道:“真的不用麻烦了,其实能得到您的亲自接见,我……我已经很高兴,真的。”

娜塔莉娅叹了口气,悠悠道:“真是个善良而单纯的孩子。”

“您太夸奖了。”维克多不好意思地笑道。

娜塔莉娅不再说话,周围陷入一种沉寂的安静中,维克多偷偷瞥了一眼费丽达,她也正在看他,碰上他的视线,她猛地转过头去。

“我听说市民都叫这座大楼为硬币大楼?”娜塔莉娅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的,我们都喜欢这个称呼。”

娜塔莉娅笑了,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在维克多惊艳的恍惚中,她又问道:“你认为这栋大楼真的是用硬币建造的?”

“呃,人人都那么说,所以……”维克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人人都那么说的时候,他们未必正确。其实,硬币的材料并不适合当钢材用。”

“哦,我懂了。”虽然不知道博士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个,维克多还是恭敬地答道。

娜塔莉娅美丽的眼睛看着维克多,柔声说道:“你真的懂了?不,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也许哪一天你会懂,但不是现在,这或许就是人类的通病,只有受到深沉的痛苦,才会将一件东西铭记。维克多先生,你应该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是真正正确的,相信你自己!”

维克多点点头,心悦诚服地道:“我知道博士的苦心,是在教育我怎么做人,是吧?我一定遵从阁下的教诲,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这样我就不会老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道德了。”

娜塔莉娅苦笑,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站了起来,对维克多道:“你跟我来。”

他们来到第一座培养槽前,博士拉开遮掩的帷幕,指着里面的东西道:“它就是你们带回来的两份肉块中其中一件,你还能认出它吗?”

维克多恶心地看着培养槽中的东西,摇摇头道:“不,这不可能,我只记得它只有拳头大小。”

但是现在培养槽中的这件东西,体积足足有一个成人大小,它的表面生满了恶心的肉瘤,这些肉瘤还在不停蠕动着,仿佛每个肉瘤里面都隐藏着一些蓬勃的生命。

“但是它确实是。它是一种我们仍然未知的神奇生命体,并且这种未知是一丁点都没有掌握,我们想过各种办法来了解它,但结果依然一无所知。”

娜塔莉娅的表情永远安宁柔和,即便是倾诉一些无奈和失望的时候。

“我们曾经怀疑它是一种病毒体,事实上它的结构和几种病毒非常相似,我们用人工合成的办法重新架构出它的克隆体。这个克隆体从RNA到外壳都是用人工合成的材料组装出来的,这便于研究者控制,然后,我们激活了它。”

说到这里,娜塔莉娅叹了口气,接道:“三秒钟后,它分泌出溶解酶,使本体结构完全崩解,它自己杀死了自己。”

“后来,我们又发现它其实是有细胞生物,这不同于病毒,但奇特的是,它的细胞结构同样如同病毒那样残缺,它没有DNA。”

“它的生命是脆弱的,我们的研究人员曾经试着将它植入各种生物体内,结果无一例外,它们统统死亡。我甚至经常有一种感觉,它以及它最微小的构成细胞是有意识的,它拒绝被操纵,如果不能反抗,宁愿死亡。”

“它是脆弱的,但同时又无比顽强。我们曾经将它放入各种恶劣环境,如真空环境,150度的沸水,或者零下200度的亚零点,甚至是6亿帕斯卡的超高压力下,结果发现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给予少量营养,它依然可以缓慢生长。而如果恢复常态,它立即会以超过几千倍的速度生长。它几乎是不死的生物……”

维克多听得目瞪口呆,虽然娜塔莉娅的很多术语他根本不懂,但是能让这位享誉盛名的科学导师都感觉束手无策的东西,一定有其不可思议的地方。

“那么,您是说我们现在还搞不清它是什么东西?”维克多知道自己又问了一句很傻的话,但是他想听多一些,所以只好希冀对方继续讲下去。

娜塔莉娅微笑看着他,美丽的眼睛中透射着明亮的光芒,似乎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

维克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话是不是太唐突了,不该质疑您和您属下的能力。”

“不,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连最基础的问题都没有弄清楚。”娜塔莉娅的语气有些萧索:“但是我们正在努力,总有一天,它的真面目会被我们发现,那可能将成为人类的新篇章。”

维克多忍不住问道:“它真的那么重要?好像也没什么啊。”他想起了那个被瓦连京轰碎的巨怪。

娜塔莉娅沉默半响,转过头看着他,沉声说道:“它可以比人类多承受数千倍的辐射量,最重要的是,它在你身体内是活着的。”

“什么!”维克多几乎惊得跳起来。

娜塔莉娅怜悯地看着他,柔声道:“你没有听错,它就在你体内,并且它正在为你抵挡着所有可能的外界威胁,它和你成了一体。”

第五十章 冲锋(上)

哈斯乌拉商行一定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商行,因为几乎没人听说过这个叫起来很响亮的名字。

幸好,鲁夫是个足够热心的朋友,在向联合屠宰场交完牛群后,他就陪着杨到处打听哈斯乌拉商行。经过两天的辛苦奔波,在一个地头蛇朋友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商行曾经所在的旧址。

“听说商队得罪了剑鹰,所以他们在半年前就偷偷搬迁了。至于后面的地址,我们真的不清楚。”

几个邻居的回答完全一致,不禁有些使人怀疑他们是早就串通好的。鲁夫尽量摆出友善的笑容,解释道:“你们可以放心,我们找商行并没有一点恶意。我身边的这位朋友还曾经是白狼队长的嘉宾,他对商行怀着很深厚的感情,希望能找到他们。”

邻居们摇摇头,笑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也没必要骗你们,实在是因为这几个月找商行的人太多,大家的回答几乎形成统一的习惯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打扰了。”

鲁夫拉着杨出来,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安慰道:“别灰心,这已经是好的开始,比前两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情况强多了,也许明天我们就能找到商队的新地址呢。”

杨点点头,说道:“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失望,其实在来托木斯之前就知道这份希望很渺茫,即便能幸运地找到商队的其他人,他们也未必知道事情的始末。之所以非要来一趟,不过是为了了却心中的一丝牵绊。在我最爱的人死后,我几乎丧失生活的目标,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想考虑该往哪儿去。漫长的旅途使我渐渐清醒下来,孩子们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念,到了此刻,过去的记忆对我已并不是很重要,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责任,知道自己未来会有更充实的生活。”

鲁夫默默地点头,他听过杨的故事,对其深表同情,事实上也正因此,他才建议杨不如和孩子们留在牧场生活,东飘西荡的生活并不适合一个带着孩子的父亲。

这时,鲁夫从杨的话里听出了他的答案,高兴道:“你答应留下了?那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回去要让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杨苦笑,鲁夫的热心误会了他的意思,虽然他确实准备带着孩子们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居住,但并不是决定留在牧场,不过对方既然如此说了,现在再拒绝反而伤了朋友的心。

回到暂住的旅馆,鲁夫将消息向所有人宣布,小伙子们大声欢呼,热情地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对于他们来说,杨这个人既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是他是个战斗能力者,这是被老大证实过的。战斗能力者的价值自然非常珍贵,他们这样的小牧场,每增加一个战斗能力者,实力就可能提升数倍乃至数十倍,那意味着更好的安全性和更舒适的生活。

最后,他们决定去美妙的地方好好庆祝一番,但是选择目的地的时候,大家发生了分歧,大部分人选择去猫爪,而鲁夫和两个老成一些的,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猫爪是什么地方?”杨不解道。

鲁夫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一个红脸庞的小伙子大笑道:“杨,那可是个好地方,你如果不赞同我们的建议,损失可是大的很哦。”

“是啊,是啊,那地方太美妙了,我们大家都喜欢。”众人七嘴八舌。

鲁夫重重地咳嗽一声,制止道:“不要胡闹了,杨带着孩子,怎么好去那种地方?今天咱们去懒鸟酒吧,就这样定了!”

小伙子们发出一阵失望的哄声,不过没过一会,他们就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懒鸟酒吧的烈酒是多么带劲。

懒鸟酒吧是坐落在城市边缘带的一家小酒馆,属于那种混乱和肮脏占统治地位的地方,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来这里消费,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东西足够便宜。

一进门,牛骑士们就每人为自己点了一大杯“沃的伽”酒,杨试着尝了尝,觉得小伙子们所谓的烈酒有些言过其实,这种透明的液体酒精浓度不会超过40,甚至更低,但是他们喝酒的架势很吓人,什么东西都不吃,直接大口大口干噎。

这种喝酒的方式,会让人的神经产生一种独特的刺激反应,让人感觉自己正在吞噬火焰—那些纯净如水的酒如同火一样从喉咙滑过。

杨又喝了几口,还是觉得喝不惯这种东西,在他的记忆中,有一种更美妙的酒被称为白酒,悠长芳香,一小口入腹,舒服的感觉会抵达四肢百骸,让人欲罢不能。

鲁夫不好意思地笑道:“托木斯人有一句话:最好的沃的伽就是最纯的沃的伽。最好的酒最清,上等的沃的伽纯净透明,如水一样,像单纯的托木斯人。但是这里只能买到这样的下等货,抱歉了,兄弟。”

杨忙道:“鲁夫大哥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喝酒。”

鲁夫豪爽地一摆手,对那边的招待吼道:“给我兄弟来杯蘑菇可乐,要真货,不要掺什么狗屁沙干草。”

“我也要,我还要来一杯饮料。”莉莉娅叫道。

“好,来两杯,今天要喝个高兴。”鲁夫大笑。

小伙子们喝得高了,东摇西晃地去找乐子,酒吧里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和陌生的男人们肆意地调笑着,她们并不介意别人的揩油,当然,前提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

“不去开心一下?小家伙由我看着。”鲁夫建议道。

正在消灭饮料的莉莉娅警觉地看向杨,尖声道:“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杨朝鲁夫苦笑:“你看到了,有这个跟屁虫时刻监视,我哪有那么好的心情。”

莉莉娅使劲踩了一下他的脚,不满地嚷嚷:“坏男人,你们都是坏男人,不干好事!”

鲁夫一脸无辜地道:“作为刚刚请你喝了饮料的恩人,你不能连我都骂上呀。”

“哼,除非你再请我喝一杯。”

莉莉娅的话顿时让二人大笑。突然,一阵巨大的嘈杂声传来,桌椅摔倒的响声中夹着人的惨叫,鲁夫皱眉:“不会是那些兔崽子又给我惹事吧?”

“咱们去看看。”杨说道。

“不用,这些兔崽子还有两手,让他们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省得每天就惦记着去猫爪祸害我的钱。”鲁夫笑道。

但是他刚说完,那边又传来几声惨叫,这次听得很清楚,是牛骑士们发出的。

鲁夫的脸色不禁变了,因为他很清楚小伙子们的耐力,他们受过严格训练,一般疼痛不会叫出声,除非是受了严重的创伤,才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惨哼。

“咱们快过去。”鲁夫说完,不等杨答应,急匆匆向前面的人群挤去。

圈中正有两伙人对峙,一方是牛骑士和两名陌生男女,另一方是大概十来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他们的人数比牛骑士要少,但是很显然,处于劣势的是自己这方。

地下躺着三个牛骑士,他们的身体痛苦抽搐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样子伤势不轻。

还有一个牛骑士正在对方的掌握中,那个似乎是领头的独目男子嚣张地用尖头皮鞋不停踩着牛骑士的脸,嘴里还在大声嘲弄:“哈哈,想英雄救美?呸,***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够不够资格,你们***就是一群窝囊废,一群废物。哈哈,说,说自己是窝囊废,只要你叫自己一声废物,老子今天就不和你一般计较。”

“我……”牛骑士的脸在对方用力的挤压下变形得不成样子,他含糊不清地吼道:“我……他妈是废物……你……你就是一坨屎……贱种……狗屎……”

领头者大怒,脚底用力,牛骑士的脸骨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呻吟声,汹涌的鲜血从他的鼻孔、嘴巴、耳朵里不断渗了出来,眼看他就要毙命当场,鲁夫大急道:“阁下手下留情……”

那两名陌生男女中的女子也喊道:“萨瓦,你住手!”

听到这个名字,鲁夫的心沉了下去,托木斯叫萨瓦的人也许很多,但是独眼的萨瓦,他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拉夫洛克家族蓄养的能力者—骨爪萨瓦。

第五十一章 冲锋(下)

战后的世界充满危险和动荡,一些曾经的上层人士或者资源掌握者,躲过了核灾幸存下来,但在恶劣的环境中依靠个体力量继续生存非常不易,于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影响力以及对资源的掌控和分配,和追随者形成了一种泛义的“家族”关系。

这种关系不必非是直系亲属,甚至不需要有同样的血脉,生存让他们结成最亲密的关系,在血腥的斗争中,他们认识到只有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存活下来,并达到最大的利益。

经过百年的演变,无数家族兴起又灭亡,但也有一些家族始终屹立不倒,这些家族无一不是拥有常人无法预测的可怕实力,而拉夫洛克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拉夫洛克是东斯拉夫民族的古姓,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当然,战后的人们已经没闲心研究人类的历史,历史学家这个职业或许已从世界消失,但拉夫洛克这个姓氏早已深刻在人们的灵魂,经过战后的特殊变迁,这种影响更加显著。

拉夫洛克家族是托木斯第一大家族,它拥有两家大型军工企业,掌握着本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军火生产销售,第三公民因佩斯是家族的长老,超过一半的家族成员在军队服役,其中有多人担任重要指挥官职务,独裁者库克曾当众称赞拉夫洛克家族是他最亲密的战友。

鲁夫知道,这样的势力,自己万万惹不起。所以,不管是非对错,他决定息事宁人。

面对嚣张的敌人,鲁夫躬身卑微地道:“原来是萨瓦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知以及我属下的鲁莽,如果他们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我愿意做出最诚挚的道歉和金钱上的赔偿。”

萨瓦大笑,他的一只眼睛被血红色的眼罩遮挡,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射出狰狞的凶光:“你们这些愚蠢的废物,胆小而又懦弱,如果你的勇气稍微比你的这位属下强一点的话,我或许会原谅你们。但是,这种胆小鬼的样子实在让我恶心,如果以后有人说起我萨瓦竟然会被这样的无能废物冒犯,我的脸都会被丢光。所以,要原谅你们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答应我的几个条件。”

默默地忍受对方肆意的嘲讽,鲁夫的心中被悲哀占据,但更悲哀的是,他还必须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故作惊喜道:“阁下的宽容实在让人感动,请阁下说明条件。”

年轻的牛骑士们愤怒地鼓噪起来,他们还处于热血冲动的年龄,对于他们来说,尊严是和生命一样宝贵的东西。

鲁夫转过头去,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们的喧哗。杨从他那种坦然的目光中看到令人敬佩的勇气:一点侮辱不算什么,只要能救回兄弟的命,再大的侮辱他也会承受。

那个陌生的女子又说话了,这一次,她是对着鲁夫说:“请退下好吗?这件事和你以及你的属下无关,你们是好人,但这件事你们还管不了。我会争取将你的属下救回来,请相信我。”

她的相貌只是中等,但眼神非常明亮,有种让人一见就无法忘记的魅力,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即便在这种凶险时刻,她说话依然条理分明,并且有着从容镇定的神情。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鲁夫想了想,拒绝道:“很抱歉,我的兄弟现在危在旦夕,我必须去救他,我无法放心你的保证。”

他确实无法相信女人的承诺,因为情况很明显,她现在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萨瓦怪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臭婊子,又在勾引男人为你铤而走险吗?这没有用,今天我们会把你完整地带回去,一根头发都不会落下,谁也救不了你。”

女人轻蔑地笑笑:“你终于自己承认了,你们的目标果然是我,是吧?”

萨瓦嚣张的笑容一僵,转而怒道:“别他妈废话,老子今天奉命要将你们夫妻全部带回去。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乖乖跟我们走,否则我的手下都是一群不懂怜惜女人的粗汉,他们对你有什么无礼的话,我可就管不到了。”

似乎是恼羞成怒,萨瓦在说话的同时,脚底不断用力,将牛骑士的头骨挤得咔咔直响,鲁夫忙道:“阁下,我们答应你的所有条件,请放开他!”

萨瓦怒哼一声,狞笑道:“废物,老子不过是拿你寻开心,你还真当真了?他既然冒犯了我萨瓦,就已经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识相的赶紧滚,老子今天没时间和你们计较,就拿他的小命出出气。”

说着,他的脚底猛然用力,牛骑士大声惨叫,一股鲜血从鼻腔飙射出来,鲁夫眼睛血红,怒道:“放开他!”随着吼声,他的身体如利箭般射出,瞬间已到萨瓦跟前。

萨瓦吃了一惊,迅速后退,躲开鲁夫的铁拳,狞笑道:“自杀冲锋?有意思的能力。不过这对我无用。”

他一直藏在黑袍中的左臂伸了出来,那是一只恐怖的手爪,犹如枯萎的尸体,皮包着骨头,只剩下粗糙的形状,萨瓦的能力全在这幅手臂上,但是能力的代价也使血肉枯竭,表面形成了一种结构细密坚硬程度胜过钢铁的硬皮。

萨瓦的身体几乎没有动,但是骨爪已幻出无数残影,向鲁夫当头笼罩,眼看他就要毙命当场,只听轰的一声,鲁夫在爪影降临之前,身体犹如出膛的炮弹一样,向后倒飞十几米,几个躲闪不及的观众顿时被撞得滚倒一地。

萨瓦啧啧赞叹:“果然是不错的爆发力,不过你还能用几次能力?小子,自杀冲锋可不是这么玩的。”

说完,萨瓦的速度猛然提升,爪影如影随形,追击狼狈躲闪的鲁夫。

鲁夫知道自己最多还能使用一次能力,这还是在刚才杨注入部分能量的前提下,在安全的限度内,他最多只能用两次,否则能量过度耗竭的下场就是他的身体和神经一起崩溃。

在杨的投影视野中,代表鲁夫的那团黯淡光芒已经和他的“意识中心”绑定。在鲁夫和中心之间,三条传输能量的绿色丝线紧密地将二者连接,这是他新发掘的能量使用方法—对单个目标多线传输能量。

鲁夫的生命白光越发黯淡,杨意识到他的危险,但是他的能量传输还没有完成,事实上,这一次他传送的能量是刚才的整整十倍,甚至超过鲁夫的承受极限。

杨之所以如此做,自然不是要对鲁夫不利,他在上次传输能量的过程中,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他可以拓宽能量受体的承受极限。

这种拓宽不仅有直接的好处—所能容纳的能量更多,而且还有隐性的巨大好处,可以使受体的身体素质得到飞跃提高。

或者说,正是因为提高了受体的身体素质,他才可以拥有更大的承受极限。

杨是个喜欢究根查底的人,他直觉能量传输带来的这种变化也许有更深层的意义,也许只要找出变化产生的原因,他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收获,但是,现在,还不是研究这种问题的时候。

他没有时间,鲁夫更没有时间。

能量传输完毕!

杨高喊:“发动能力!持续发动!”

鲁夫听到了杨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已经又使用完一次能力,正被萨瓦逼到绝境,他无法多加思索,甚至没有考虑过度使用能力的后果,自杀冲锋再次爆发。

嗖!如离弦之箭,鲁夫以让萨瓦无比羞恼的速度从其爪下窜出,他发动时根本没有选定目标,结果一头撞向萨瓦的属下。

那些人混乱地躲避着,但是鲁夫的速度太快了,一个家伙躲闪不及,被他直接撞中,恐怖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人被硬生生撞飞到十几米外的墙壁,然后软软地瘫软在地。

“找死!”萨瓦怒吼着追了过来,他的骨爪因为愤恨发出了尖利的啸声,鲁夫毫不怀疑被这样的东西击中,自己恐怕会立即四分五裂。

他没有选择,几乎在前次冲锋还没有停顿的时候再次发动了能力,隐约的轰鸣声响起,这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移动的身体和周围空气摩擦,产生了轻微的音爆。

砰!几乎是在他移动的瞬间,萨瓦的另一名属下惨叫着倒飞出去,在其刚刚站立的地方,留下一道鲁夫的残影,这一次,他有选择地撞击了敌人。

“都***散开,拿出武器攻击!”萨瓦怒吼。

七八名属下急忙散成大圈,抽出佩刀和匕首,而先前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慌乱地躲到酒吧外面,他们已看出今天的这场热闹已不是普通的斗殴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出人命。

砰砰砰!几乎是连续的声音,三个属下连鲁夫的人影都没有摸着,就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撞飞出去,音爆声渐渐消失,无数的残影归结为一处,鲁夫在牛骑士旁边显出身体。

他略微喘息着,脸色涨红,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刚才的感觉太棒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强大,这种强大的滋味让他着迷,同时,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掌握了这种可怕力量的人,那些普通人在他们眼里,真是连蚂蚁都不如。

仔细回味先前的战斗,鲁夫感到自己的能力已不是单纯的自杀冲锋。在得到杨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后,原本只能间隔发动的冲锋强悍到可以持续运作,而这样做的效果不是一加一,而是呈阶梯飞跃,每一次在冲锋达到巅峰速度的时候,再次发动冲锋,速度会猛增到两倍原速,如果连续发动三次以上,速度将恐怖到不可思议。

当然,这需要极大的能量消耗,而且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也会更高,到了后面,他的神经反应速度竟然已跟不上移动速度,几乎是在选定目标的同时,他已经撞中目标,如果不是及时停止发动能力,鲁夫很担心自己会像一辆刹车失效的汽车一样撞破酒吧的墙壁。

不过,鲁夫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身体的各方面素质包括神经控制和身体硬度都已经得到很大提升,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连续发动两次能力的结果就是撞破南墙,并且头破血流。

鲁夫在晕乎乎的兴奋中,接受着小伙子们的赞美和恭维。而对面,那个原本嚣张无比的萨瓦,铁青着脸,沉声道:“五级能力链动暴刺?阁下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要和拉夫洛克家族作对?”

鲁夫皱眉道:“我们从没有想和任何人作对,但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兄弟被别人欺负。萨瓦阁下如果有意和解的话,今天这事到此为止。”

萨瓦阴阴打量了鲁夫及牛骑士们几眼,用手指着陌生男女道:“但是他们我必须带走。”

“放屁……”

“**做梦去吧……”

牛骑士们大声斥骂,这个混蛋真是岂有此理,刚才如果不是鲁夫执意和解,他们真想让老大将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暴打一顿,没想到他还顺杆爬想将人带走,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鲁夫喝止住众人的骂声,问清事情的经过。

其实整件事情很简单,典型的豪门欺负弱小的故事。陌生男女中的男人是一个出色的武器测评师,而拉夫洛克家族因为从事军火生产的缘故,对于这方面的人才非常重视,想尽各种办法收拢人才,但是这个叫加里宁的男子偏偏不买账,拒绝为拉夫洛克家族工作,于是骨爪萨瓦这个狗腿就被派了出来,想用强硬的办法来邀请加里宁夫妻。

他们在懒鸟酒吧找到了目标,不过在邀请的过程中,他们的行动被见义勇为的牛骑士们破坏,于是一场争斗开始,年轻的牛骑士不敌萨瓦等人的强悍,几下就被撂倒数人,如果不是鲁夫及时赶来,死几个人也是可能的。

鲁夫听完后,认真地想了想,对萨瓦道:“托木斯是一个自由有序的城市,库克市长亲自颁布最高法令,禁止任何人逼迫公民做他不愿意的事。萨瓦阁下,我建议你应该问问这位加里宁先生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你们还是另请他人吧。”

一直在妻子背后恐惧颤抖的加里宁忙探出脑袋急声道:“我……我当然不愿意……让他们快走……”

萨瓦的脸黑了下来,阴沉道:“阁下,你要想清楚和拉夫洛克家族作对的下场,那样的代价恐怕你承担不起。”

鲁夫一摆手,沉声道:“我只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至于代价,我暂时不会考虑。”

“好,那咱们下次再玩!”萨瓦阴**。

鲁夫一脸坦然,笑道:“有趣的话怎么玩都行,但是我始终相信托木斯是一个有法律的地方,只怕你们玩不起。”

萨瓦的独眼透出仇恨的寒光,恨恨地看了鲁夫一眼,转身带着属下离去。

加里宁夫妻充满感激地对牛骑士们表示谢意,然后,加里宁夫人忧虑地道:“因为我们的事,使你们得罪了拉夫洛克,我很抱歉,我会尽我所能化解这件事情的影响。但是,萨瓦是一个记仇的混蛋,他回去后一定会添油加醋,这对你们也许会不利。所以,我建议你们不如早点离开托木斯。”

鲁夫点点头:“谢谢夫人的建议,我们明天准备出城。”

“我的意思是,马上。”加里宁夫人诚恳地道。

“这个……”鲁夫皱眉道:“但是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还要去雇主那里签合约。夫人不用为我们担心,相信萨瓦暂时还没有胆子再来找麻烦。”

加里宁夫人不同意地摇摇头,但是看鲁夫主意已定,就没有再劝。她很明白男人的心理,如果再多话,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小看他们,自尊和无谓的勇敢往往让他们选择更危险的处境。

隔了一会,加里宁夫人还是不忍心道:“如果你们以后在城里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到香槟大道17号找我,我也好表示一下对恩人的谢意。”

鲁夫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那边,加里宁有点不耐烦地对他的夫人叫道:“宝丝,好了没有,咱们得赶快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第五十二章 故事在继续

加里宁夫妻离开了,牛骑士们仰慕地围着他们的老大七嘴八舌。而杨,似乎有些呆呆地站立着,连莉莉娅的呼唤都有些爱理不理。

他在忙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的意识几乎全部贯注投影空间,他在争分夺秒。

……

随着最后一丝纷杂的信息被吸入,连接中断,杨对能量的感应完全消失,表示这部分能量已彻底融入鲁夫的身体。

他的脑海里突然之间塞满了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这些信息是属于鲁夫身体各部分在接收和融合能量时的自然反馈,但并不全是反应生物数据的信息。

就像我们操作一台计算机,许多操作可能是无效的,甚至是错误的,但在后台依然会产生日记信息,在大量的垃圾信息中,真实有效的数据,也许只占很小一部分。

如果想要了解这台计算机的秘密,但你又不是电脑的主人,那么,只有这小部分信息才是有用的,但前提是你必须将它们还原出来。

杨的大脑稍加分析后,很快明白自己的处理能力并不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工作的难度并不在于信息的庞大,而是它的复杂程度。

打个比方,这项工作不是在垃圾堆中找一些撕碎的纸片,而是在大堆的纸片中找一页撕碎的作文,并且,这些纸片上都记载了文字。

同理,鲁夫身体反馈过来的真实数据,是一种彼此有着紧密关联关系的逻辑数据,但是这些数据被打乱成无数碎片,埋藏在浩瀚如烟的信息垃圾中。

杨叹了口气,在叹气的同时,大脑的某个区域神经元迅速生长、分布、覆盖,将这个区域隔离成为一处和其他区域几乎没有联系的独立空间。然后,空间中继续分化,由无数密密麻麻的神经突触再将其隔离为一百个小操作间。

大脑将从鲁夫身上采集到的信息自动打包一百份,然后传递到每个操作间。一百个操作间的神经元疯狂运转起来,它们不停地将信息排列、组合、比对、筛选,然后找出可能有用的信息,然后再和其他信息比对、筛选、淘汰,这个过程反复循环。

同时,所有的操作间犹如一百台并联的计算机,不断地彼此交换信息、排除逻辑关系。它们的工作繁杂而有序,庞杂的信息被一口一口吃掉,然后吐出可能有用的数据。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大脑自动将该区域关闭,以避免信息溢出影响意识的正常运转。

杨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转了个念头,认为如果能找出反馈信息中的有用数据,将使他对能力的研究更上一层楼,完全没有意识到思维的底层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数据分析。

并且,这个过程发生得非常迅速,几乎是眨了眨眼的时间,一切已经形成。杨感觉脑袋好像晕了一下,听得莉莉娅的尖叫声:“死面包……你说话呀!”

“什么?”杨使劲摇摇头,头晕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猜测这是不是过度使用投影能力的后遗症。

“哼!不理你了。”小姑娘生气了。

杨笑笑,拉着莉莉娅走到被团团包围的鲁夫那里,鲁夫从人群缝隙看到他,高兴道:“我们真正的大英雄来了……”

杨对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提及自己,鲁夫一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转口笑道:“如果不是杨提醒我那个混蛋其实是个纸老虎,今天的事情还真麻烦。哈哈,贝贝托,你应该感谢的是杨。”

贝贝托就是那个险些丧命在萨瓦脚下的年轻骑士,他有一颗火热而友善的心,虽然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老大救的,和这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男人没什么联系,但还是感谢道:“杨,谢谢你,谢谢你和老大,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再没机会说谢谢两个字,最倒霉的是,还死在一个杂种手上。”

“不要说谢。你很勇敢,这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我很佩服你。”杨诚恳地道。

贝贝托不好意思地笑道:“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讨厌那个混蛋,要是向他低头,我想我还不如死掉。”

鲁夫沉声道:“以后长点脑子,既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就别逞强,无谓的牺牲不是勇敢。”

贝贝托乖乖地点点头,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么说他,他肯定不满意,但说话的是敬爱的老大,他甘心情愿地听从,因为贝贝托知道鲁夫是真心为他好。

“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省得再惹麻烦。”鲁夫接道,事实上他对于加里宁夫人的劝告并不是无动于衷,不过他认为拉夫洛克家族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小题大做。倒是那个记仇的萨瓦不可不防,谁知道他会不会召集几个强大的能力者来寻仇。

杨想想以后可能要待在牧场,不能总把自己当外人置身事外,于是提醒道:“那位夫人看样子好像是一位很有见识的人物,她既然觉得对方可能会报复,不如咱们今天就出城?”

鲁夫苦笑道:“这种情况我也想过,但明天上午我们要去屠宰场和巴维尔老板签署合约,他最恨人不守时间,实在耽搁不得。”

杨无奈点点头,他见过那位肥胖的大老板,印象很不好,他脑子里唯一留下的念头就是“冷酷的资本家”,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忆起资本家到底是什么不好的意思。

回到旅馆,杨惊奇地发现小夜被旅馆的主人玛丽娅小姐抱在怀里,他大声道:“你干什么!放下他,离我的儿子远点!”

玛丽娅吓了一跳,继而怒道:“不负责任的父亲终于回来了!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人放在房间,然后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如此的冷酷无情没有责任心吗?”

杨没有理她,一把将小夜抢过来,黑着脸回了房间。玛丽娅在后面不甘心地骂道:“混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良心的父亲,明天你就从我的旅馆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鲁夫忙拉住盛怒的女士,帮忙解释道:“亲爱的玛塔,你不能怪杨,他的女儿一直想出去玩一下,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多走走散散心,所以将他硬拉了出去。再说,他儿子好像生病了,白天总是睡觉,前两天我们到处找人,也一直将小家伙放在旅馆,你也没说什么啊。”

“那是我不知道!”玛丽娅凶巴巴地道:“如果知道他这么残忍,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鲁夫笑道:“你把他赶出去,让孩子们露宿街道吗?杨是个很疼孩子的父亲,只是他有许多苦楚,以后你或许能理解。”

“不管有什么理由,把孩子放在房间一下午,什么东西都不吃,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

鲁夫恭维道:“是!我们这些粗鲁的男人肯定没有善良的玛塔细心,这是他的疏忽,我一会要狠狠批评他。对了,你是不是喂小家伙食物了?”

玛丽娅脸一红,掩饰道:“这个小孩很怪,什么都不吃。可怜的小家伙,也许被冷酷的父亲饿坏了。”

鲁夫见她消了气,也就没有多说,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玛丽娅看四周无人,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部,那处象征女人骄傲的高耸部位传来一阵隐隐的微痛,她心里暗骂:调皮的小鬼,怎么乱咬呢。

鲁夫回到房间,看杨正在为儿子擦拭身体,笑道:“玛丽娅只是爱孩子,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知道,也理解她的好心。”杨叹了口气:“但是我的儿子生了怪病,不适合让外人近身,这样也是为她好。”

鲁夫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很严重吗?是……有传染?”

杨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所以,如果牧场有什么忌讳的话,我们会马上离开。”

鲁夫脸上浮起惭愧的表情,摇头道:“抱歉,我不该怀疑你。如果有传染,大家早就被感染上了。再说,你带着小家伙这么长时间也没事,***……去***传染,在这个世界上,大家又能活多少日子呢。”

“谢谢!”杨感激道。

鲁夫不好意思道:“说谢的应该是我。今天如果没有你帮忙,恐怕大家都会栽在萨瓦手上。我听说过他的可怕,像我这样的低级能力者,数量再多他也不惧。”

说到这里,鲁夫转而又满脸兴奋道:“哈哈,以后就好了,咱们两兄弟联手,来十个萨瓦都不怕,有人再敢欺负到牧场头上,一定把他打得满脸开花。”

“我们不主动生事!”杨插了一句。

“对,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以前那种低声下气的生活希望它永远滚蛋。”鲁夫大笑,笑声中有无限渴望和期盼。

可惜这种渴望很快就被现实碾碎。第二天早上,鲁夫带着几个兄弟去屠宰场签约,结果半路上就被荷枪实弹的治安军逮捕。

一个兄弟当时恰好走进路边的店铺买东西,侥幸逃过一劫。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提醒剩下的人赶紧离开,有几个牛骑士坚持不走,他们认为进去的兄弟不会出卖自己,

其他人苦劝无果,只能先暂时离开,杨和他们在较远的地方又租了家旅馆,这其中玛丽娅小姐帮了大忙,解决了他们的身份问题。这时候出城已经不现实,很可能在检查处就被治安军逮捕,他们决定留下来,想办法先将鲁夫保出来再说。

天稍黑的时候,玛丽娅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那几个固执的家伙果然被治安军抓走了。有人出卖了兄弟,大家都很气愤,七嘴八舌地诅咒着叛徒的无耻。

这时,杨开了口:“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想办法解救他们。”

“对啊……”众人醒悟,停止了斥骂,开始盘算着如何行动。

这个时候,分歧再次出现,有人提议找某位朋友帮忙,有人大声反对认为那个家伙只会吹牛什么都做不了;又有人提议找治安军中熟识的军官探探消息,马上就有人讽刺那是自投罗网的愚蠢行为。

杨阻止了他们的继续吵闹,严肃道:“如果这样讨论,我想我们不会有机会帮助他们。不管去找什么人,有什么后果,都是一条出路。认为可以去做的,想清楚后果,然后就去做,反对者可以去考虑另外的办法,我们各行其事,分头进行。大家唯一需要保证的是,如果不幸被捕,尽量不要牵扯别人,当然,在行动前,我们最好都离开这里,分散隐蔽,这是唯一的希望。”

众人都认同他的主意,各自宣布自己负责的办法。杨没有说话,这也许会被认为是懦弱,但他无所谓,其实在一开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就是向唯一可能对此事有帮助的人—联合屠宰场的大老板巴维尔求助。

联合屠宰场是杨认为唯一有希望的地方,巴维尔有巨大的关系网和金钱能量,最重要的是,他和鲁夫牧场有着切身利益关系,在这种时候,任何人情或许都比不上利益二字。

让杨失望的是,没有人选择同去联合屠宰场,牛骑士们不认为那里会有什么希望,巴维尔除了贪婪,就是该死的刻薄,他才不会管什么合伙人的生死呢。

一个骑士选择去香槟大道找加里宁夫妻,虽然杨不认为加里宁夫人能解决问题,不过也有点认同他的观点,骑士的分析很有道理,他说:“那位夫人显然并不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她既然用心留下详细地址,肯定是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我想那里或许会有什么能帮助我们。”

第五十三章 求助

杨带着孩子来到了联合屠宰场。

这样的谈判,小孩也许是个累赘,但他没有办法,他不放心将孩子们交给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个地方。事实上,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如果不能取得巴维尔的帮助,他会转身带着孩子们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他欠着鲁夫的情,但还没有到用自己的性命去回报的程度。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巴维尔面无表情的看着杨,仿佛只差一点就直接拒绝。

杨也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穿着一件很随便的灰色工装,看起来和那些屠宰工人没什么两样,但眼睛里却闪着变幻莫测的光芒,似乎把一切都隐藏在自己的眼睛里了。

“我以为您和鲁夫是朋友。听说您没有来托木斯之前,经营的牧场和他的挨在一起,你们曾经并肩作战,数次打退掠夺牲畜的盗匪。”杨平静地说着,神情之间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气愤和失望。

“朋友?对商人而言,所有的人只有有益和无益之分,没有朋友。”

杨点点头,沉声道:“鲁夫常说他不如你,因为你是个真正的商人。那么,作为商人,你现在更应该帮助他们。”

这一句似乎有些矛盾的话,让巴维尔眉毛一抬,感兴趣道:“哦?为什么!”

“巴维尔老板,您得保护自己投资的东西,包括人,这才是真正的商业行为。”杨淡淡道:“据我所知,鲁夫已经和您的公司合作超过十年,他几乎是联合屠宰场最早的原牛供应商。虽然现在,他那点业务未必再入您的眼,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层关系,如果您想拉拢人心,这是最好的机会。而且,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不只要考虑暂时的金钱得失,还要考虑更多的东西,比如人脉,比如声望,而这些,都可以在您接下来的决定中完成丰厚的积累,您不想投资一下吗?”

巴维尔笑了,他的声音很洪亮,笑声犹如打雷一样,他哈哈大笑道:“作为商人,我更要考虑投资的风险,尤其是人这种善变的货物。你认为我应该投资吗?”

“可是您更应该明白,人的价值和潜力是无法衡量的,我相信鲁夫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作为老朋友您或许比我更了解。”

巴维尔沉默下来,他用闪烁的眼神不停打量着杨,半响,开口问道:“你是牧场的新人吧?我给你双倍的报酬,来我这里工作。”

“谢谢!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这是巴维尔第二次问出心中的好奇,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非常有趣。

“因为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责任,我的朋友还被关在监狱。”回答完巴维尔的问题,杨叹了口气,真诚地说道:“虽然在来之前我就知道希望很渺茫,这是很明显的,很少有人敢得罪拉夫洛克家族,您也许会为了友情不顾一切,但您只是一位商人,能力毕竟有限,总会考虑严重的后果。但既然身为朋友,我就必须为我的朋友争到最后,所以我还是来了。”

巴维尔恼怒道:“商人怎么了?全托木斯的经济乃至军队都是由商人支撑起来的,如果没有商人,整个城市立即乱套,老库克会整夜整夜失眠。”

杨的话几乎是直接挠中了巴维尔的要命伤疤,通过几十年的奋斗,他虽然已经成长为托木斯家喻户晓的商界大亨,手里掌握着十几家公司、上千工人的命脉,可是,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遗憾:他缺乏相应的社会地位。

当然,这不是说巴维尔社会地位低,他的地位其实很高,但是这种地位和他拥有的巨大资本力量和影响力来说,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原因主要是巴维尔的发迹稍微晚了点,没有赶上第五次托木斯保卫战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战争后,各位大佬瓜分利益,重新分配蛋糕,并且将这种利益格局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巴维尔虽然早有染指权利的野心,但他既没有机会,更没有足以动摇这种利益格局的巨大力量,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杨静静地看着他,这种不说话的方式反而比任何辩驳更有力量,巴维尔有些无趣地发现自己的恼怒反而暴露了内心的尴尬。

他哈哈一笑,然后,笑容转瞬消失,沉下脸道:“你在耍我吗?”

“不!我在请求您!我的分析只是针对普通人,但你不是常人,所以,我始终抱着一份希望。”

巴维尔收敛怒容,感叹道:“也许你说的不错,我只是一个商人,这种身份制约了我的能力,更制约了我的视野。老实说,我有几次机会可以把公司做大一倍,甚至是得到一些商业之外的特殊利益,但是考虑再三还是放弃,到最后事实证明我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我追悔莫及。”

“您缺少的从来不是能把握住的机会,而是把握机会的勇气。”

“对!”巴维尔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小伙子,你很不错,我再一次邀请你来我手下做事,这一次,报酬可以提高到三倍。”

杨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抱歉,我必须先要救出我的朋友。”

巴维尔不以为意地笑笑,似乎早知道这个答案,转口问道:“听说鲁夫击败了骨爪萨瓦?”

杨点点头。

“我很难相信这个事实。据我的了解,萨瓦是一个难缠的能力者,他的能力等级有可能达到4级,这在整个拉夫洛克家族也称得上佼佼者。”巴维尔说道。

“但是他还是败了,鲁夫的能力使他不得不知难而退,即便他身后有强大的主人做靠山。”

巴维尔大笑:“好吧,我很欣赏你的诚实!也许鲁夫那个笨蛋确实在能力方面有让人羡慕的天赋,但是不管怎样,他现在在牢里,需要我的帮助。现在让咱们来谈谈交易的条件。”

“什么?”杨疑虑道。

“哎,聪明人可不能装糊涂。”巴维尔笑道:“当然是我救助他们的报酬。这个世界是不慈悲的,即便是朋友,也不能一味地索取,同样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杨犹豫道:“这个,恐怕我不能为他做主,你知道的……”

巴维尔摆摆手:“好了,我并非一定要现在谈条件。说给你听,只是让你向他转达我的意思,我想到时候他应该明白怎么做。”

杨感觉到了一点被动,从开始到刚才,他的谈话节奏一直掌握得很好,他虽然是一个求助者,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卑微和懦弱;可是现在,巴维尔已经将主动权抢了过去,或者说,巴维尔其实早就想好了一切,他早就在这里设了套等着杨——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鲁夫。

想到鲁夫的为人,杨默默叹息一声,巴维尔如果以此为筹码的话,再苛刻的条件鲁夫都可能答应下来,巴维尔表示得这么干脆,正是吃准了他的脾气。

但是事已至此,一切很难挽回,鲁夫不可能不救,而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巴维尔的脸上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嘿嘿笑道:“拉夫洛克家族虽然一向嚣张,但他们还算给我面子,当然,如果那些家伙不懂适可而止的话,我会直接给库克打电话,托木斯的治安实在是越来越混乱了。”

杨当场看着巴维尔笑容满面地给某个大人物通了电话,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而且其中只有一句提到这件事,甚至连鲁夫的名字都没有说,然后,巴维尔挂断电话,轻松笑道:“可以了,咱们现在就去治安军监狱把他们领出来。”

“这就行了吗?”杨有些不可思议道。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巴维尔不悦道。

杨忙笑道:“不是,只是感觉太迅速了,但是现在回想一下,这样也确实符合您的能力。”

巴维尔大笑:“小子,我还是喜欢你说诚实话。”

……

坐着巴维尔的黑色防弹大房车,来到西城区的治安监狱,杨想到马上就能救出鲁夫,心中很是高兴,但是没想到和值班的军官通话后,对方的回答是鲁夫等人刚刚被人带走了。

军官一脸气愤,又有些委屈,抱怨道:“虽然接到长官的命令是要等您二位前来,可是就在刚才,米哈依尔阁下带着一位女人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执意要将犯人带走。我的一位副手只是稍加解释,就被**官阁下甩了一记凶狠的耳光,因此,我们实在不敢再阻拦……”

“米哈依尔是谁?”杨问巴维尔。

巴维尔哼了一声,沉着脸道:“第二公民,**官米哈依尔阁下,哼哼,好大的派头。”

军官趁机道:“是啊,我都报了长官和巴维尔先生的名字,但是他毫不买账,还声言今天就是库克市长在这里他也要把人带走,真是太过分了。”

巴维尔阴阴地笑了笑:“老库克听到这句话,我想他一定很愉快。”

杨问军官:“他们要把人带到哪儿?你听到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吗?”

军官猜不出杨的身份,但是他能和巴维尔这样的大人物同坐一车,自然不是他这样的小军官可以怠慢的,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我听米哈依尔阁下称呼那位漂亮的女士为宝丝小姐,还说总算为她将人保下来了。也许,也许……他们的去向和那位女士有关。”

杨大大松了口气,感激地笑道:“您一定是位尽责的军人,谢谢你!”

第五十四章 暗流

第五十四章暗流

救人的果然是加里宁夫人,但是鲁夫并没有随着她回香槟大道住所,他们在半路上就下了车,大家急于回去旅馆,以免那些苦苦等待的兄弟担心。

目送鲁夫等人离去,宝丝真诚地感谢米哈依尔的帮助。胖胖的米哈依尔笑眯眯地道:“小宝贝,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但愿这种机会经常会有。”

宝丝妩媚地笑了笑,风情无限,她柔声道:“他们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帮。但是因为这件事使你得罪了拉夫洛克,甚至是库克市长,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女人的柔弱让米哈依尔的男人胸怀更加澎湃,他豪迈地一挥手,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拉夫洛克那些小丑不值一提,至于库克……”

说到这里,米哈依尔迟疑了一下,但是他马上看到宝丝脸上充满了无限的仰慕之情,低声接道:“那头老虎的风光日子……不会有多久了,只要公民大会召开……”

米哈依尔的话并没有说完,宝丝白嫩的手指轻轻按住他肥厚的嘴唇,关心道:“您还是别说了,听说城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

米哈依尔会意地点点头,他一直是个谨慎的人,只是在女人面前昏了头。

两人又亲昵聊了会,然后,宝丝从米哈依尔的车上下来,目送灰色的轿车离去。

一辆公共牛车停在她的身边,这种由畜力拉动的原始车辆是托木斯的主要交通工具,毕竟,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坐得起自动车辆,而且,领导者也不会容忍那种浪费的行为出现。

托木斯的公共牛车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为所有市民服务的廉价多人车;另一种是专供有钱人乘坐的豪华出租车,现在停在宝丝身边的就是这种豪华车。

坐在车厢前的御手恭敬地问道:“尊贵的女士,需要服务吗?”

宝丝矜持地点点头,御手忙拉动钢丝控制闸,车门缓缓打开,她一手提起裙角,一手扶着门边,轻盈地上了牛车。

车门关闭,黑色的窗帘将车厢玻璃挡得严严实实。御手发出命令的喝斥,车子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宝丝靠在绵软的细毛垫上,她的旁边坐着一位金发中年人,脸上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米哈依尔可能会选择公民大会期间动手……”宝丝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将自己傲人的身材藏进毛垫中。

金发中年人掏出一个精致的扁平金属小盒,对宝丝示意道:“来一根?”

宝丝摇摇头,中年人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慢条斯理地吸了几口后,笑道:“米哈依尔那个死胖子的胆子还真大,我以前小瞧他了。但是他凭什么?”

“这也是我疑惑的。”宝丝皱眉道:“米哈依尔并不是傻子,他应该清楚自己掌握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库克硬拼,而大会期间全城戒严是托木斯历来的传统。到时候,整个城市会完全被库克的能力者监控,防御力量也会由惩戒旅接管,米哈依尔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中年人笑眯眯道:“他会不会被你的美色诱惑,变成了一只蠢蛋?”

宝丝脚轻轻动了动,高跟皮鞋就飞到了对方脸上,中年人好脾气地笑笑,不以为意地捡起皮鞋,为她穿上。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宝丝冷冷道。

中年人笑笑:“请你也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属下,另外,我也不喜欢。”

“剑鹰,你太放肆了!”宝丝的美目中闪过一丝寒光。

“好吧,我认输!”剑鹰摊摊手,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是不得不说,五年前的你比现在可爱得多。该死的审判者,我不该把你引荐进去。”

“别忘了,你曾经也是。”

剑鹰苦笑:“所以我不惜代价要离开,作为你父亲的老战友,我想奉劝你一句:合适的时候,不如放手。”

宝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瞬,表情恢复冷淡,轻声道:“这份情报希望你能尽快送到将军那里。另外,提醒他,我们驻扎托木斯的大使—科切托夫先生似乎有点不太稳当的迹象,最好派人查查他的情况。”

中年人点点头,又多嘴道:“听说谢尔盖那个老家伙对你很是另眼相看?”

宝丝绷着脸冷淡道:“我的辛勤和能力让他赏识。”

“好吧,我只是好意地提醒,审判者的将军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他们吃人从来不吐骨头,希望你不要被他的那些小花样迷惑。”

“另外!”剑鹰又说道:“不要小看老库克,别被他现在那副昏庸无能的表象欺骗,别忘记,他曾经可是名声响彻整个荒原的传奇英雄,也别忘记,他是一个六级能力者。”

“六级能力者很了不起吗?我刚才救出的那位牧场主就拥有至少一项五级能力。”宝丝不以为然道。

剑鹰慢条斯理地吸了几口烟,缓缓道:“也许你父亲对你讲过当年那个故事,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六级能力者的可怕,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以形容的。毫不夸张地说,在一定情况下,一个高阶能力者可以单凭自身的力量,扭转一场战役的胜负。”

宝丝沉默片刻,开口道:“谢谢你的提醒,你的话……我记下了。”

…………

当杨赶回旅馆时,鲁夫他们已经回来了,大家热烈地拥抱,分享着患难之后的喜悦。

杨大致说了一下前去联合屠宰场的经过,其中他并没有夸耀自己的作用,但是鲁夫和牛骑士们都明白,杨肯定费了很大周折,巴维尔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鲁夫等人也讲了被加里宁夫人救援的情况,原来那位穿着普通的女士确实拥有深厚的人脉关系,她和审判者组织驻托木斯的大使有着亲密的关系,并通过大使的关系,求助托木斯第二公民米哈依尔,最后由米哈依尔出面,成功地将众人保了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称赞那位女士的侠义和善良,说着说着,不知谁又提起那位出卖兄弟的家伙,众人顿时破开大骂,但是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大家。

一些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自己认为很可疑的人身上转悠,鲁夫适时地制止了这种猜疑之风的蔓延,郑重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认为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决定不再追究。但是希望他能够从这次的教训中,真正认识到做人的道理,大家活在这个该死的时代,生存艰难,但是我要说,除了生命,我们还有更为珍惜的东西。”

众人感佩地点点头,脑袋被布条缠个严严实实的贝贝托大声道:“我赞同老大的决定,虽然这次牢狱之灾我可能是最倒霉的一个,但是大家都是年轻人,谁也有可能做错事,既然是兄弟,就得容忍兄弟的缺陷和错误,我这伤就算是为保护兄弟受的,我心甘情愿,我高兴。”

大家都有些感动,但是看着贝贝托的狼狈样子,又忍俊不住地笑起来。这个倒霉的家伙的确应该算是最倒霉的人,先是被萨瓦在脸上增加了不少男人的魅力,接着,进了监狱后,又因为不肯低头,和同牢的犯人狠狠打了几架,结果搞得鼻青脸肿不说,脑袋还开了几个好大的血口子。

杨拍拍贝贝托的肩膀,友善地笑道:“过一会去我房间,我可以帮你处理下伤口。”

贝贝托感激道:“谢谢你,杨。”

众人再聊了会,鲁夫看天色不早,让大家去休息,他拉住杨,低声道:“跟我来。”

到了外面,鲁夫又仔细询问了一遍杨和巴维尔的谈话,沉声道:“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家伙这么好说话。”

杨点点头,同意道:“他肯定会有要求,幸好加里宁夫人将你们救出,省了一件大麻烦。”

鲁夫摇摇头:“恐怕不可能。你还不了解巴维尔的为人,只要是他算计好的,没有人能逃得过。只是我不明白,他到底看上咱们什么?”

杨想了想道:“你击败萨瓦,听说整个托木斯的人都知道了。他也许想借助你的能力?”

鲁夫苦笑:“他把我看得太高了,击败萨瓦只是侥幸,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如果萨瓦继续缠斗,我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

“但是巴维尔并不清楚。”杨皱眉道:“而且这件事你最好谁都不要告诉。从目前的情况看,保持我们的强大,即便只是一种表面强大的形象,对我们来说,好处多过坏处。”

鲁夫犹豫道:“但是……”

杨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微笑道:“怕什么,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我联手,谁都不惧。咱们不会主动生事,但也不会怕任何逃避不了的麻烦。”

鲁夫释怀,大笑道:“好!有兄弟这句话,我还怕什么,让那个混蛋巴维尔尽管滚过来吧。”

上架感言及几点说明

当初为了得到的推荐,按照惯例签订了合同。确实,的推荐不错,让这一本如此小众的书也能得到五千位读者的捧场,我很感激的帮助,当然,同时,也得接收合同的约束,那就是根据网站的规定,在强推后上架。

说实话,钱我所欲也,不过写这本书确实不为钱,本人的物质生活还有一定保障,这本书完全是兴趣写作,但或许正是因为热情和兴趣,它反而让我投注了最大的心血。

很多朋友说故事写得压抑、悲伤,这我承认,我写书对自己有一个要求,就是写什么样故事就要写出什么样的味道。我曾经在书评发过一个帖子——什么是末世?绝望中带着一线希望,这应该才是末世的味道,没有绝望哪里是什么末世,乱世都称不上。

当然,这本书不是要写绝望,不过凡事有顺序,绝望过后才会要写希望,一个没有故事的人的希望,想想就乏味,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

第二点,想说说主角的能力以及孩子的成长:主角也会发展出自己的战斗能力,会是个渐进过程,按照原定思路,主角的能力应该是最强的—目前框架下。孩子的成长也非普通人类的模式,是一种突进、突变式的,并不需要漫长的成长时间,他们的真正起源和本书最大的谜题有关,这里不能多说了。

第三点,说说更新。跟这本书时间长的读者应该清楚,超爸的更新速度不快,每天也就是一章的量,这不是因为我想存稿或者其他什么,而是我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而且是当天写多少发多少,一点存稿都没有。

这对于网络作者来说,简直是致命缺点,幸好我很容易自我满足,并不贪求金钱方面的富足,对于我来说,这本书能有多一些的读者欣赏,这,已经够了。

上架后,我会尽力再挤出一些时间写作,不过大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的业余时间其实所剩无几,就是目前的情况,还总是被老婆孩子抱怨。我只能尽力,谁让自己喜欢这口呢。

第四点,说说解禁。

合同的规定是:“作品解禁的必要条件是章节上传时间超过2周,并且vip部分字数超过6万。具体解禁的日期和方式请先与责编沟通协商。”

大家可以放心,一到解禁时间,我会立即放出公众版。这里我想说一下,关于订阅大家量力而行,手头不宽裕的就不要勉强了,等几天,公众版出来后,可以免费阅读。

第五点,简单说说后续发展。

目前的故事,暂时还局限在西伯利亚地区,按照设定的大纲,主角杨以后还会到其他地区,在更广泛的地域奋斗和发展,这些地区在核大战后的情形到底如何,我也做了假设框架,相信随着故事的发展,这些框架会逐渐丰满起来。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如果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在书评发帖,我会第一时间查看以及回帖。

最后,还是那两个:感谢!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在现在的这种网文环境下,我已经感受到要写出自己想写的东西的不容易,一些读者的不理解,曾经让我情绪纠结,但是现在,我不想想太多,没有人可以做到人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书也一样,只要有一部分读者喜爱它,这就是它的成功。

锦宣

第五十五章 巴维尔的请求

第五十五章巴维尔的请求

第五十五章巴维尔的请求

杨为贝贝托处理着伤口。

他的伤势不算严重,但因为受伤后草草包扎,反而滋生危险的隐患。

在贝贝托的惨叫声中,杨用细针挑出了最后一根木屑,这些异物如果处理得再迟一些,可能引起严重的病菌感染。

将伤口用清水洗净,撒上消炎药物,再用干净的布条细细包扎,贝贝托龇牙咧嘴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杨却皱起了眉头,他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馊味,既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年轻骑士一眼道:“这点痛都忍受不了?你不会……”

“不,不,你误会了。”贝贝托尴尬解释:“这并不是那些肮脏的东西,只是我的小能力引发的不良反应。”

“噢?能说一下吗?”杨感兴趣道。

贝贝托难为情道:“刚才因为想转移痛苦,所以试着发动,让自己不再专心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废物能力,没什么用。”

杨理解地笑笑,荒原中有很多人拥有一些没什么大用的能力,他们被称为“废物觉醒者”,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卑,轻易不会向人启齿。

看到杨温暖的笑容,贝贝托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的行为明显就是将他当做外人,他忙补救道:“我这种能力只会产生一种不好闻的气味,此外就没什么了,所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杨宽慰地拍拍贝贝托的肩膀,低声道:“曾经有人对我说,要相信自己。我们即使再普通,也有不平凡的地方。没有人能真正把你看低,给自己信心!”

贝贝托感动地点点头:“恩,鲁夫老大也经常这样安慰我。我以前老想着自己能变强大,做一些不敢或者不能的事情。现在我想开了,为牧场贡献不一定在能力高低,普通人也可以做到能力者做不到的事。”

杨轻微地抽了抽鼻子,一股馊味被吸进身体,其中很微小的一丝气味被毛细血管摄入血液,血液流经大脑,气体再被脑细胞表面的触毛捕获,随后,一个同样半密封的运算操作间生成,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气体成分就被完全解析出来。

这应该是一种成分复杂的混合毒气,包括含氟气体、含氯有机气体、有机磷物质、有机磷酸酯类神经性毒剂,人类历史上一些非常著名的化学毒气都可以在这里面找出来,例如:光气、双光气、沙林毒气、芥子毒气、v毒气等等。

但是,这种混合毒气几乎没什么威力,原因主要是它太稀薄了。如果它的浓度再增加一点点,馊味的效力将会成百倍提升。

想了想,杨对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宽慰道:“暂时的普通,并不代表以后也会平凡。如果你相信我,我也许可以帮你找到将这种能力用于实战的办法。”

“什么!”贝贝托惊喜得不敢相信,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的能力也可以用于战斗?”

“当然!”杨笑道:“我想很少会有绝对无用的能力,关键要看怎么用。”

“请你教我!”贝贝托激动地喊道。

杨笑笑:“你太心急了,我是说也许会帮到你,但不是一定。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抽时间过来,我需要先研究一段时间你的能力。”

“好的,好的。”贝贝托高兴地接连说道,临出门时,又不放心地问道:“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吧?”

杨摇摇头,笑道:“我从不做那样的无聊事,因为你明白后反而更痛苦。”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贝贝托摆摆手,心急火燎地离去,也不知道想将这份好消息告诉谁去。

…………

不出杨的所料,巴维尔当夜就来拜访鲁夫,这种折节下交的方式反而更让他们感到不安。

巴维尔提出一个请求,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合作。

他说西城外的奥贝林牧场欠着他一大笔钱,并且时间已很漫长,最近他决定回收这笔钱。但是奥贝林牧场因为连年经营不善,根本没有能力拿出这么多钱,因此,巴维尔准备让他们交出牧场来抵偿债务。

鲁夫听说过奥贝林牧场,事实上老托木斯人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个曾经响当当的名字。在第五次保卫战之前,奥贝林是势力庞大的第一家族,牧场虽然是它最不起眼的一处产业,但论地域大小和牲畜的数量,也绝对排的上前三名之列。

如今的奥贝林,当然早已没落,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欺辱的。

面对鲁夫等人的疑虑,巴维尔毫不隐瞒地坦诚,他正是因为奥贝林牵扯到的一些敏感人际关系,所以不方便亲自出面,他需要鲁夫的帮忙,如果事成,他会分出一成的股份给众人。

一成的股份!

年轻的牛骑士们眼睛开始发亮,他们有理由兴奋,据说奥贝林可是拥有几千头壮牛的大牧场,即便是其中一成,那也是几百头啊,这还不算分得的田产、工具和其他财富。

鲁夫的神情也难掩激动,虽然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是眼角的细微颤抖还是难以逃过巴维尔那双精明老眼。

唯一例外的只有杨,他静静地坐在一角,表情淡然,似乎那几百头牛在他眼里和一堆石头没什么两样。

巴维尔避过杨那双探寻的目光,心中开始对这个男人的价值重新评估。

鲁夫想了想,开口道:“那么,巴维尔老板,你到底需要我们怎么做?”

巴维尔笑了,鲁夫的回答几乎已经是答应了这件事,否则他不会这么问,他温和地笑道:“这个不急,我想还是等到你们同意下来,咱们再具体讨论下一步。”

老家伙很巧妙的话,让鲁夫等人更是犹如心中装了只老鼠一样,坐立不安。这是人的通病,如果一件东西是人们急于得到的,那么你可以反复逗弄,欲擒故纵,他们的渴望必然更焦灼。

一位牛骑士着急地站起来,想说话,杨适时地阻止了他的鲁莽,淡然道:“您的条件几乎让我们无法拒绝,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是任何人都想得到的。但是我们必须保持一丝清醒的理智,因为巨大的利润必然伴随巨大的危险,我们不是自由之身,牧场中还有老人和小孩需要抚养,我们不得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牛骑士的身子顿时矮了下来,坐下之前,他看到鲁夫严厉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巴维尔不甘心地等了半天,没有人再说话,他自嘲地笑道:“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我就说下具体怎么合作。很简单,我需要你们的武力,因为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归属于我的那些力量也不能轻动。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不是要你们杀人,我们是生意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适合。你们只需要带着欠条去牧场,让奥贝林那个老东西把欠我的钱拿出来,那么什么事都没了;如果他拿不出来,也不需要你们辛苦,我会请一位专业人士和他谈判,你们唯一保证的,就是在这期间,牧场不可以出事,也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

“如果他拿出钱来呢?我们的报酬如何算?”鲁夫问道。

巴维尔好笑地看着他,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反问道:“如果他能拿出来,你以为他还会等到今天?”

鲁夫想起了平日听到的巴维尔的凶名,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当然,如果他真能拿出来,我会很高兴,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不喜欢将事情搞得那么糟糕。你们可以把钱带回来,我会分你们半成。”巴维尔叹气道。

鲁夫考虑了一会,沉声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只需要把欠条还有那个什么专业人士带过去,然后禁止任何人出入牧场,直到转让协议签署为止,是这样吗?”

巴维尔点点道:“很好,看来这几年你的进步很大,不仅拥有了强大的能力,连头脑都灵活不少,我想找你们帮忙,这个决定没有错。”

“可是我们不一定能答应你。”鲁夫坚决道:“就像刚才杨说的那样,我们爱钱,但我们更知道自己的责任。这件事我需要和兄弟们商量一下,你要等一会。”

巴维尔皱眉:“我觉得我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也愿意付出巨大的报酬,你们要珍惜机会。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制约我们自由的就是实力,如果你有无可匹敌的实力,那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比如,你爱慕的女人。”

将要出门的鲁夫有些羞恼地回头瞪了巴维尔一眼,这个奸诈的老家伙,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

众人离开大厅,来到房间,鲁夫环视每个人,然后说道:“你们叫我老大,一直喜欢遵从我的决定,这是我的荣幸。但是这件事,我不能为你们做主,做或者不做,大家投票决定。”

“为什么不做?那可是西城外最大的牧场,想想几千头成年牛是什么样子,而且其中有一部分是属于咱们自己的,想想,那可完全是咱们自己的,不是过去那种见鬼的半归属权,辛苦养大后还得廉价卖给该死的屠宰场。”一位牛骑士激动地喊道。

似乎是这位牛骑士给了众人勇气,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总的归结就是同意为巴维尔卖命。

贝贝托大吼一声,压下了大家的喧闹,他气愤地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被金钱冲昏头脑了吗?谁还记得以前兄弟们开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为什么叫老大为老大?因为他会真心为大家考虑,能领导我们走向正确的方向,你们能不能先听听老大的意见?”

一些人露出羞愧的表情,不再说话,将期待的目光看向鲁夫。而有两个牛骑士还在嘀咕:是老大要我们自己投票的嘛。

鲁夫没有将他们的嘀咕放在心上,他知道兄弟们的心情,没有人喜欢一辈子受穷,谁不希望享受舒适富贵的生活?而当机会降临的时候,即便是他,也无法抵御那种致命的诱惑。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很重,不仅是因为他要抉择一件可能关系到众人命运的大事,而且,无论是怎么选择,他都有一种负罪感。如果选择去做,他觉得其中绝对会有自己自私的成分,但如果不做,就等同于断绝了大家向往美好生活的希望,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扼杀的。

“杨,兄弟,我希望听听你的意见。”鲁夫求助道。

杨苦笑,他已经明白大家的决定,干脆道:“我觉得可以去做。”

鲁夫楞了一下,说实话,他绝对没有想到一向谨慎的杨会选择冒险,他疑虑道:“说一下你的想法。”

杨叹了口气,淡然道:“首先,我的决定未必是正确的,而且也只代表我的观点。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考虑,第一,巴维尔的为人你应该更清楚,他既然找上你,即便这件事躲过去,他还会寻找其他机会拉咱们下水,与其以后参与更不确定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干;第二,这件任务总得来说,危险性应该不大,否则巴维尔不会毫无把握地将它交给咱们,毕竟除了你的能力他略微听说外,其他人估计连名字他都没听过。按照我的猜想,谋夺牧场并无危险,麻烦的是以后的影响。奥贝林这个家族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牵扯在内,这也许也是巴维尔不方便出面的主要原因。当然,这些暂时与我们关系不大,至于以后,管他的呢,咱们先得到一笔实惠再说。嘿嘿,要是再不行,到时候咱们想办法推到巴维尔身上。”

众人哄笑,贝贝托打趣道:“巴维尔老板身宽体胖,再多的麻烦也接得下。”

杨微笑着接道:“至于第…,也是最后一点,我认为巴维尔暂时并不会考虑要将咱们推入危险的死地,相反,他应该在想着怎么将咱们绑在自己身边绑得更牢。他提出分一成股份的想法,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不过,这对咱们也有好处,巴维尔的强大金钱力量和深厚背景,是咱们牧场欠缺的,如果没有这个大靠山,即便能得到几百头牛,我想咱们也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财富。”

鲁夫点点头:“你的考虑很周全,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巴维尔虽然贪婪冷酷,但并不是一个喜欢无故阴人的家伙,他的行为都是基于利益的考虑,没有利益或者有可能损害自己利益的事,他根本不会去做。我想,他是真心要合作。”

说到这里,鲁夫顿了顿,感叹道:“说实话,对他提出的条件,我很心动。如果真能分到一成,大家以后的生活势必改观,我们不会再是任人摆布的小人物,我们也有了自己的资本。此外,他虽然没有真正帮助咱们,但毕竟欠了一份人情,如果我们帮他做成这件事,也算是顺便回报了他。”

“老大你的意思就是咱们干了?”贝贝托兴奋地叫道。

鲁夫沉默片刻,摇摇头道:“现在,大家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无论以后有何后果,都不能有怨言!”

第五十六章 牧场争斗(上)

第五十六章牧场争斗(上)

第五十六章牧场争斗(上)

奥贝林牧场足足有鲁夫小牧场的十倍大,而且水草资源非常丰富。

三天后,杨和牛骑士们来到了奥贝林牧场,同行的还有一位巴维尔所称的“专业人士”。

这个家伙叫尼萨卡,是托木斯城内臭名昭著的恶棍,专门放高利贷和逼债,不知祸害了多少公民家庭。

大家都不太想理他,尼萨卡却是个自来熟,先是自我介绍,然后又向众人询根问底,嘴里一直叨叨个不停。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多嘴,反而让杨等人了解到巴维尔有所隐瞒的一些东西。比如这次的债务,其实是一件说起来很复杂的三角债,奥贝林牧场确实欠钱,但对象不是巴维尔,牧场欠别人一大笔钱,这笔钱后来转到了一家商行,但是商行老板又把债务卖给了恶徒尼萨卡,随后,巴维尔又从尼萨卡手中接过了这笔债务。

复杂的债务关系不禁让鲁夫皱眉,这无疑增加了任务的难度,如果奥贝林牧场不认账的话,他们未必肯乖乖就范。

到达牧场的边缘后,他们没有急着拜访主人,而是就地扎营,一边休息,一边商讨对策。

牛骑士们围成一圈,低声讨论着,杨坐在远一点的地方,安静地吃着丰盛的食物。

这些食物足够五六个成年人吃饱,但是也仅够鲁夫的能力连续发动八次,这还是依赖杨那种恐怖的食物能量转化效率,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从食物中转化的能量不会超过食物总能量的百分之三十,而杨,可以达到百分九十九以上。

同时,他传输能量时,几乎不会出现能量损耗的情况。传一单位能量,目标身体接收到的能量就是一单位,如果这种情况被保尼知道,他恐怕更会气得暴跳如雷,他辛苦培育的弹药人,最优秀的成绩也不过是能保留所传输能量的百分之六十。

贝贝托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有些不自信地问道:“杨,我……我的能力真的可以参加战斗?”

杨笑吟吟道:“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它的实际威力到底如何,我想你该问问鲁夫。”

贝贝托涨红脸,忙道:“小声,小声点,让老大听到我就惨了,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

“他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

贝贝托脸上涌起兴奋的红晕,开心道:“那不一样,如果待会我在战斗中帮了大忙,我就成了英雄,老大自然不会计较我一点点的小冒犯。”

杨笑笑,不得不提醒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能力的缺陷,它并不适合正面作战,如果你把自己暴露在战斗者面前,会很危险,所以你最佳的帮忙方式就是偷偷地释放能力。”

“这个我知道,就是阴人。”贝贝托说完,又有些遗憾地叹道:“哎,真不像英雄的战斗,感觉很卑鄙。”

杨吃下最后一口牛排,用布巾仔仔细细将手指擦拭干净,然后,对年轻的牛骑士道:“你只要明白,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帮上忙,你就是大家的英雄,这就够了。”

队伍重新上路,在踏入牧场不久,两个骑着健牛的警卫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他们,然后一骑转头回去报信,一骑向他们奔来。

“嘿,先生们,这里是奥贝林牧场的领地,如果没有主人的邀请,请马上退出去。”警卫用一双警惕的眼神打量着闯入者。

“我们怎么回答?”走在最前面的牛骑士回头请示。

砰!枪声响起,尼萨卡笑嘻嘻地吹掉手枪口的缕缕白烟,答道:“直接闯进去。”

腿部中枪的警卫摔下牛背,惨叫着在地上挣扎,鲁夫怒道:“尼萨卡,你的行为会触怒主人,该死的,谁让你开枪的。”

尼萨卡笑嘻嘻道:“这是一个警告,我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样的警告对于赖账者很管用。”

“他**的,那也不能伤及无辜,你最好给我们老实点。”一个强壮的牛骑士直接将尼萨卡从牛背上揪下来,巨大的拳头示威性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吧,你们这群傻蛋。”尼萨卡嘟囔道。

鲁夫对那名受伤的警卫说道:“虽然我知道道歉已经迟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很抱歉,你可以放心,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给你一定的赔偿。”

“去你**咋种,老子希望等会给你们收尸。”警卫骂骂咧咧。

“你的愿望恐怕不会实现了。”牛骑士们哄笑着说完,重新跨上牛背向前面行去。

行了没多久,前面一群同样骑着健牛的人带着凛冽的杀气,向他们奔来。

这群人大概有二三十人,但并不全是护卫人员,其中有一半看样子应该是牧场的工人,在来之前鲁夫已经打听清楚,奥贝林牧场早已没落,连20人的护卫队都养不起。

行到跟前,那群人的为首者—一位满脸伤疤的老人咆哮道:“到底是哪儿来的*子养的东西,竟敢来奥贝林闹事。”

鲁夫知道他就是奥贝林牧场战斗者的队长血狮,听说他是一个强大的4级能力者,曾经独自追杀十名掠夺者并把他们一一杀死,他的威名在托木斯很多人都知道,可惜他已经太老了。

鲁夫做了个手势,众人礼貌地下了牛背,他踏前几步,对高傲的老人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血狮前辈。本人是联合肉制品公司董事巴维尔先生的代表,这次前来的目的是代表巴维尔先生,向贵牧场收回一笔债务。”

“狗屁债务!让那个卑鄙的老混蛋亲自滚过来,看看到底谁欠谁的债。”血狮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愤怒地吼道。

比对资料,鲁夫猜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奥贝林牧场主人史其夫的唯一儿子小史其夫,他的性格和资料所载几乎完全一样,暴躁,冲动,狂妄。

鲁夫微笑道:“我们带来了债务文件,文件上有市政厅财务官的亲笔签名及牧场的印章,如果贵牧场不能提出强有力的反驳证据,我们必须收回债务。”

说完,他对尼萨卡挥挥手,那个无耻的恶棍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将几份文件在血狮面前晃了晃,嚣张地说道:“老东西,看清了没,你的主子欠别人的钱,现在这笔钱转到了巴维尔老爷手中,他一向慈悲宽容,不忍心逼你们,只要你们把牧场乖乖转让出来,这笔巨大的债务就一笔勾销。”

“放屁!”小史其夫怒道:“让巴维尔那条老狗死了心把,牧场绝对不会交给他。你们快滚,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血狮跳下牛背,大步走向尼萨卡,这个老头身材异常高大,走路时行动如风,带着一股逼人的威风,尼萨卡看着满脸粗疤的老脸渐渐逼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喊道:“你……你要干什么,你有胆敢不遵守法令?”

“滚你**。”血狮在三米开外就伸出巨掌,当胳膊伸直时,已经够到尼萨卡的衣服,大掌一抓,直接将恶棍提了起来,一个巴掌抽到尼萨卡脸上,然后将他狠狠摔在地上,抢过文件,几下撕碎。

“好了,现在什么东西都没了,你们他**的赶紧滚蛋,不要再惹老子生气。”

鲁夫等人目瞪口呆地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血狮的大胆让他们震撼,这些一直生活在托木斯严格法令中的人,几乎不敢想象有人真敢明目张胆地违背法令,而且还当众将代表法律的文件撕碎。

鲁夫脸色铁青,血狮的勇气让他佩服,但是对方的行径更让他感觉一种受侮辱的愤怒,他同样大步向前行去,一直走到血狮面前,本来在地上惨叫的尼萨卡一骨碌爬起来,迅速躲到他身后,叫嚷道:“他**的天杀的老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嘎嘎,你撕得不过是一份副本,老东西你没有想到吧。”

血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大手一伸,就要抓向尼萨卡,鲁夫的身体忽然启动,自杀冲锋在两米的距离内猛然发动,血狮根本无法做出一丝反应,身体已经被鲁夫撞飞出去。

血狮飞在空中,努力平衡着身体,他发誓一等落地,就要把那个可恶的小子撕碎,突然,一声爆裂的轰鸣声传来,他的身体顿时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全身骨头咔咔直响,像是被重型卡车正面撞到。

血狮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两股巨力撞在身上,汹涌的力量从千万个毛孔挤入体内,爆烈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然后在体内爆开花,血狮喷出一大口热血,飞出足足有几十米远,狼狈地摔在地上,碾碎一大片青草。

耳边这时才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小史其夫第一个跑了过来,扶起他软瘫的身体,焦急地喊着什么,但是血狮什么都听不到,他的耳朵里仍然在回荡无数嗡嗡的音爆声。

鲁夫从空中坠落,连续滚了几圈,消解了身体上的冲力,他蹒跚地站起来,身体上下覆盖的厚厚铁甲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里面穿着蜥蜴皮甲,恐怕这些变形的铁甲会把他的皮肉挤烂,即便如此,他一时也只感觉五脏六腑汹涌翻腾,一丝丝鲜血从鼻孔嘴角渗了出来。这就是身体素质无法跟上能力跃迁的缺陷。

“他**的,和他们拼了。”小史其夫愤怒地吼道,有一些护卫遵从他的号召,拔出利刃或者举起猎枪,有个家伙还拿着五成新的格林斯轻型机枪。

牛骑士们也紧张地端起霰弹枪,瞄准对方,眼看一场惨烈的厮杀就要开始。

“慢着!”

“住手!”

两个不同的声音先后响起,听到声音,两方人马全都松了口大气,无论是牧场护卫抑或是牛骑士,他们都没有想过要杀死对方,而这件事,也不是杀人可以解决的。

第五十七章 牧场争斗(中)

第五十七章牧场争斗(中)

第五十七章牧场争斗(中)

喊“慢着”的人是鲁夫,他并不希望造成任何的流血冲突。事实上,在他的观念里,虽然这次的催债有些强硬,但还是占据公义和法律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也是他答应巴维尔的主要原因。

可是,因为血狮霸道的举动,事情突转直下,双方无法控制理智,火拼几乎近在眼前,这是鲁夫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焦急地喊出声来。

喊“住手”的,不是情绪已经处于白热化的血狮一方,而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不仅小史其夫乖乖住手,连牛骑士们也不得不低下枪口。

因为,这个人,对他们有大大的恩惠。

鲁夫转身看去,就见到加里宁夫人和一位穿着牛皮服装的中年男子,从远处急行而来。

“住手”这一声是中年男子发出的声音,喊完话他就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最后不得不停住脚步,弯下腰,捂着嘴巴平息着剧烈的喘息。

加里宁夫人温柔地为他抚着背部,片刻,男子止住咳嗽,慢腾腾走了过来。

“请各位……各位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男子的气息还是很粗,他脸色黝黑,表皮覆盖着蛇蜥一样粗糙的角质鳞块,干燥的边缘部分向上弯曲卷起,很显然,他是一位深度辐射症患者。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牧场护卫们急忙围拢过去,搀扶着主人。

小史其夫焦急地走了过去,喊道:“父亲,您的身体……”

“不要紧,你们让开,我有话要和客人说。”中年男人也即奥贝林牧场的主人史其夫微笑着推开属下,径直向牛骑士走来。

这时,鲁夫等人已经慌忙地迎了上来,恭敬地对加里宁夫人道:“尊敬的夫人,想不到您竟然会在这里,希望我们的鲁莽没有惊扰到您。”

宝丝略微有些不悦,但还是保持了礼貌的优雅,柔声道:“勇敢的先生们,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们,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今天来这里,是不是存在误会?”

鲁夫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一个讲究情谊的人,加里宁夫人的突然出现,让他感觉很尴尬。

杨走上前去,接道:“夫人,这的确是一个误会。我们的雇主巴维尔老板和您身边的那位先生有一笔债务纠纷,应该强调一句,这是一笔正常的债务。因此,我们受雇来此解决纠纷,我们抱着良好而和平的态度,但是因为言语上的小小不合,发生了一点小冲突。不过这并无大碍,既然知道夫人是史其夫先生朋友,我们绝不会再主动做出不礼貌的行为,说实话,如果早知夫人在此,我们不会来。”

这差不多是杨和宝丝第一次对话,但是他已经让宝丝很好地领教到了说话的艺术。

他说不会做出不礼貌的行为,但前面还加个主动,也就是如果奥贝林牧场的人有什么不好的表示,那就不能怪他们无礼;他又说如果早知道宝丝在这里,他们碍于情面肯定不会来,也就是很给宝丝面子,但前面他强调了一句:这是一笔正常的债务,那么宝丝如果想干预的话,很难找出正当的理由。

一席话,听起来既给足了宝丝面子,但又让她不好干涉这件事情,宝丝不得不点点头,苦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作为你们双方共同的朋友,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被伤害。”

小史其夫怒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都是巴维尔派来的狗腿子,一心想要吞掉牧场。”

鲁夫沉下脸道:“请阁下说话注意点,我们只是受雇巴维尔老板,任务也只是索要正当而又合法的欠债,至于他有什么其他目的,我们不清楚,也不想理会。在这里,本人只想询问史其夫先生一句,您是否承认这笔债务。”

史其夫沉闷地咳嗽了两声,痛苦地说道:“我……我承认。”

小史其夫以及护卫们大哗,他们大声叫道:“大人,我们不能承认啊……”

“把这些狗东西赶出去就没事了……”

“是啊,把他们统统赶出去,谁也别想进牧场……”

史其夫颤抖着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来,他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那些辐射角质皮层看起来更加恐怖,他剧烈地喘息道:“……这是我的罪过,因为……当年的疏忽,我不得不承受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不能……不能怨别人贪婪,我……我已经决定……现在是放开一切的时候了……”

宝丝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柔声道:“不过是一笔钱,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不……不用,我想好了,放掉这一切,也许奥贝林家族会……会有更好的开始,它们不过是沉重的包袱。”史其夫摇摇头,他的脸舒展开来,似乎还有一丝轻松的表情。

宝丝皱眉无语,奥贝林牧场同样有她的心血,眼看不久后就可能不费什么代价地得到这片神奇的土地,结果半路上却杀出了个巴维尔,那个贪婪的老东西,真是坏了她的大事。

但是她无可奈何,就算平时机智百出,但一时间哪能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关键的是,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那样,不仅可能起不到效果,反而会坏了她的另一件大事。

女人皱眉的表情很好看,贝贝托有些看傻了,连杨对他的几次示意都没看到,杨没有办法,只能悄悄地不惹人注意地靠近他,然后用手指捅了他一下。

贝贝托不解地看向杨,杨目光向前,并不看他,只是嘴唇略动,一丝低低的声言响起:“准备好开启能力,看我手势指引目标。”

贝贝托楞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听那位半死不活的牧场主人说话,这件事不是应该快要搞定了吗?怎么还要战斗呢?

虽然想不通,但杨的沉稳这些日子已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玩笑,那么,就是可能有不好的情况将要发生,想到这里,贝贝托热血上涌,真想兴奋地大叫一声,当然,他不敢这么做,只是全神贯注地开始准备能力。

只听那边响起老大高兴的声音,鲁夫愉快地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史其夫先生会这么恪守信诺,您的诚信让我们钦佩,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商讨一下具体的债务协议?”

尼萨卡从鲁夫身后钻了出来,带着他那讨厌的嘎嘎笑声道:“早这样明智多好,你的那些属下真是愚蠢,就算是撕了合同又有什么用,财务官那里还有备份,到时候惹动治安军来这里的话,就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

他从身上又掏出几份文件,笑嘻嘻道:“签合约是我的专长。当然,咱们第一步是要清算一下债务以及产生利息的多少,这其中还要包括这些年物价的折扣,你们知道,那该死的物价每年都要翻几番,钱的贬值可是很严重的。还有,第二步就是清点牧场财物和丈量土地,这方面我也是行家,你们可以放心,本人的信誉和技术是靠得住的。至于最后一步,也就是起草并签订合约,我相信你们没有一个人会对那些繁杂的条文不感觉厌恶,所以这也是本人的工作,只管交给我了,我可以保证双方都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并绝对保证签署的合约不会有一丝一毫触犯现行的法令……”

鲁夫发现在场的人都有一种想掩住耳朵的冲动,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道:“尼萨卡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这边会全权委托他处理转让协议。史其夫先生,贵方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派一位专业人士共同商定。”

小史其夫怒道:“父亲,您不能这样……那是祖先的基业”

宝丝丰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犹豫道:“您可要想清楚。”

“不必了”史其夫的话是对着鲁夫说的,他冷冷道:“我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必要签订合约,因为我不准备转让牧场。”

牛骑士们呆了一下,然后集体愤怒,鲁夫沉声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史其夫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无可否认,他年轻时也许很帅,即使是嘲讽的笑也许也能迷倒人,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了大叔,并且遍布辐射造成的皮肤病,这样,他自以为魅力的笑只会让人感觉讨厌。

贝贝托恶狠狠地瞪着他,讨厌的感觉让他想跑上前去,把这个说话不算数的混蛋狠狠揍一顿。

史其夫噙着嘲讽的笑冷冷道:“我认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从开始我并没有说过要转让牧场,至于欠债,我会拿钱偿还。这位先生,你现在应该懂了吧。”

“但是我们并没有钱……”小史其夫的话被父亲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但是已经晚了,他的意思已经为所有人知道。

尼萨卡大声嚷嚷道:“史其夫,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糊弄我们吧,别做梦了,我可是全托木斯最好的清算师,你有多少财产我早已算得一清二楚,你根本没有钱,你连还一根毛的钱都拿不出来。气死我啦,你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蛋,你今天必须签约。”

第五十八章 牧场争斗(下)

第五十八章牧场争斗(下)

第五十八章牧场争斗(下)

从tn-3狙击瞄准镜中,塔塔可以将一千米外每一位在场之人的神态动作看得清楚,然后仔细分析其危险程度,并迅速制定狙击策略。

他的视线在杨的脸上久久停留,然后眼睛从瞄准镜移开,转头道:“是杨”

塔塔的身后有两个人同样埋伏在这片不太高的土坡后面,一个是他的老搭档—隐形人金,另一个是女佣兵达芬。

金和达芬的神态要比塔塔轻松许多,因为他们并不需要负责侦察,而现在也没有战斗。

金在一高一低地抛着一枚手雷玩,这种外表略显粗糙的玩意是战后产物,他的生产地并不远,在距离这里不过一百公里的科尔沃,那座小小的城镇,它的两家军工厂有大型机床五座,熟练技工两百人,一天仅这种b型手雷就可以生产三百枚,供应方圆五百里所需。

身材健美的达芬盘腿坐着,正在用一条干净的布条擦拭手枪。她的两把小口径手枪都是银灰色,通体流线型完全契合她手掌的构造,这种枪除了花高价定制,没别的途径可以得到。

听到塔塔的话,达芬猛地抬起头,带着杀气的目光盯向他,塔塔干笑道:“我发誓,我这次真的没有说谎。”

金一把抓住坠落的手雷,沉声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知道。”塔塔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笑道:“我确信是他,要报告保尼……不,奥格先生吗?”

“多管闲事”达芬冷冷道。

金想了想道:“不必了,我们的任务并不在此。再说,毕竟曾经是战友……放他一马吧。”

“好,听你们的。”塔塔笑笑,视线重新回到瞄准镜前。

过了一小会,塔塔怪声怪气地喊道:“哇,有美女。”

金虎躯巨震,一把推开塔塔,眼睛凑到瞄准镜前。

不大的视野内,果然出现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的脸蛋,她的相貌应该说只是中等,但眼神非常明亮,配合着温柔的表情,有种让人一见就无法忘记的风度。

塔塔看着金陶醉的表情,故意动了动狙击枪的支架,镜头一转,一张满是恶心的角质皮的丑脸进入了金的视野,他吓了一跳,急忙避开目光。

塔塔哈哈大笑,忽然,达芬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急声道:“闭嘴”

一千米外的地方,杨警惕地向这边张望,但是除了土坡和荒草,什么东西都没有。

金在瞄准镜中看到杨锐利的目光,那种目光似乎正对着自己,他低声惊讶道:“他竟然能听到这么远的声音?”

达芬在不停挣扎的塔塔身上狠狠捶了一下,怒道:“傻蛋,你会把我们全暴露。”

塔塔委屈道:“我怎么知道他的耳朵会这么尖?对了,你的耳朵是不是比他更厉害?哈哈,果然是天生一对。”

银色的手枪在达芬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枪管巧妙地撞在多嘴的男人下巴上,塔塔痛苦地直哼哼,但又不敢真的叫出声来,酸涩的泪水不停在眼眶打转。

“好了,他转过头去了,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金轻轻道。

痛苦过后,塔塔转瞬又嬉皮笑脸:“你告诉我嘛,你们的耳朵为什么那么厉害?”

“啰嗦”达芬骂完,还是解释道:“我的耳朵和你的一样,并没什么神奇。我之所以发现有人向这边张望,是因为我有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它可以帮我感觉到危险。”

塔塔砸吧几下嘴,羡慕道:“真厉害,我要有这么强悍的能力,我就是世上最厉害的神枪手。”

达芬苦笑:“并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这种能力说穿了不过是一种稍敏锐的直觉,它虽然可以预知危险,但有些危险来得太快,当你感觉到时,已经什么都晚了。”

塔塔正想说话,金低声骂了一句,开口道:“麻烦了,我们可能要动手。”

“怎么?”达芬问道。

金让开位置,达芬凑近瞄准镜,便看到那边剑拔弩张的紧张形势,这个时候,正是史其夫说出拒绝转让牧场的时候。

“那个混蛋到底说了什么触怒了对方?之前不是商量好让他尽量拖延时间吗?”达芬不解道。

“要动手吗?只有我们三个,红脸他们五天后才能赶过来,有点不妙啊。”塔塔愁眉苦脸地喃喃个不停:“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应该是巴维尔新找来的帮手,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该死的史其夫给我们的资料根本没有这些人的信息。我不敢想象等我们三个傻瓜冲上去的时候,面对的将是一群三极甚至是四级能力者。该死的,我们会像笨笨的木鼠一样被他们毫不费力地宰掉。”

金皱眉喝斥:“闭嘴你能不能想点好事情。”

“我没法想象,他们可是有20多人,而且他们一见面就把那头老狮子给放倒了。”塔塔郁闷地道。

金懒得理他,转向达芬问道:“你怎么看?”

“老板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达芬不答反问。

金不解其意,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他需要我们在托木斯公民大会召开之前,阻止任何人控制奥贝林牧场。我原来以为这份任务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们可能无法应对目前的状况。”

“你不觉得很奇怪?老板似乎对这家牧场志在必得,但他并没有采取任何主动收购的行为。事实上,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出钱买,史其夫很愿意立即出手,而且不会需要多少钱,他似乎宁愿折价甩卖,也不想把牧场转给巴维尔。”

“可是老板拒绝了他的好意,似乎有什么顾虑。”金点点头同意道:“这同样是一直藏在我心里的疑虑,这家牧场不简单,难道会有什么秘密?”

“嗨,两位,请不要猜那些遥远的东西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他们要打起来了……”塔塔一边盯着瞄准镜,一边急切地叫道。

“尽力吧,大不了丢条命。”达芬手指连动,将双枪保险打开。

金点点头,接受了任务的佣兵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他们只能尽力完成任务,而任务失败或者背弃任务,都可能受到暴怒雇主的严厉通缉,荒原上有无数的赏宝猎人最爱捕获的就是这种逃亡的佣兵。

将放在地上的五枚手雷小心地挂在身上,金嘱咐塔塔:“先不要杀人,看情况决定攻击顺序,我们要留一线。”

“杨呢?你说过他的可怕。”塔塔问道。

金看了看似乎无动于衷的达芬,想了想道:“你自己决定。”

他只能这么回答,杨的可怕他自然了解,有他在,那些敌人即便是低级能力者也有持续战斗力。但是,达芬是自己的同伴,他们必须默契配合才能打赢这场战斗,所以,绝不能说出可能扰乱她情绪的话来。

塔塔悄悄地做了个手势,金欣慰地点点头,这说明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穿着浅灰色伪装服的金和达芬匍匐在地面,开始缓慢地向目标移动,他们需要接近到至少两百米的距离,才能发动猛烈的攻击。

在塔塔的视野中,那边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一位腿部鲜血淋漓的牧场警卫骑着健牛急匆匆赶到现场。

看到人群,警卫直接从牛背上滚了下来,他的嘴里高声喊着:“有敌袭,大人,有敌人侵入牧场……就是他们”

说话间,这名明显紧张过度的警卫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报告的敌人就近在眼前。

杨暗道一声糟糕,这个受伤警卫的出现无疑更会加大彼此的矛盾。

鲁夫愤怒地瞪了尼萨卡一眼,这个恶棍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他的眼底似乎有什么狡诈的东西闪过。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伤的。”小史其夫怒道。

警卫指着鲁夫等人叫道:“就是他们,这群可恶的咋种一见面就开枪,他们明显不怀好意,他们是敌人”

史其夫严厉的目光看着鲁夫,沉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鲁夫涨红了脸,犹豫着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愿意赔偿这位先生的一切损失……”

“我可以将此认为是一种挑衅吗?”史其夫的话很尖锐。

加里宁夫人也失望地皱起好看的眉头道:“鲁夫先生,你的属下似乎太莽撞了,为什么要伤人呢?这难道不是一笔正常的债务吗?”

“不是这么回事”鲁夫有些生气道:“我真的无法解释清楚,我真诚地道歉,但是也明白你们不会原谅,这是我的错,确实是我的错”

由于过度的无法宣泄的郁闷,他的话渐渐语无伦次。

杨凑近他,低声道:“今天要不要先退出去?”

很明显,事情已经被搞得一团糟。史其夫拒绝转让牧场,又说要用钱来还债,但是并不肯表明准确还款时间,因为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缺钱。但同时,他的主意似乎又很坚定,杨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些他们还不了解的原因在内。

另一方面,受伤警卫的出现,让他们很被动。虽然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打伤人不过是一件根本不足道的事情,但尼萨卡的冒失,埋下了隐患,现在这个隐患爆发了,而且爆发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如果再坚持,一场争斗是免不了的。

杨不希望争斗发生,他们犯不着为巴维尔干那种危险的事情。

鲁夫误会了杨的意思,激动道:“我们为什么要退出去,我们拿着合法的债务文件,他们必须清偿欠债。是,由于我的错误,使这位警卫先生意外受伤,那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史其夫先生,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罪过,那么,我会想办法真正赔偿这位先生。”

说完,鲁夫抽出腰间的手枪,在杨还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大腿扣动扳机。

砰,砰,连续两枪,血肉激飞。虽然他的身体由于特殊能力的改造,远比常人坚硬,但还是无法抵挡火药武器近距离的轰击,子弹穿过强韧的肌肉,从粗壮的大腿侧面射出,留下四个血肉模糊的巨大创口。

第六十章 第二幕(上)

第六十章第二幕(上)

第六十章第二幕(上)

在距离目标还有五百米的地方,金和达芬将护目镜戴好。这时,他们的身体完全隐藏进与周围环境混为一体的伪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肌肤露在外面,甚至,他们的体温也不会散发到体外,确保不会被仪器或者能力者轻易察觉。

枪声响起,敌人突然的自残方式让两个正在小心接近的人迷惑不已。达芬打出询问的手势,金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进。

在大概还有三百米距离的时候,他们仍然很好地没有暴露自己,情况不错,金决定再逼近一点,更短的距离,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在敌人的身边进入隐形状态。

对峙的人群发出激烈的争吵声,那群来历不明的敌人情绪很激动,几个家伙甚至挥舞着手中的枪,有点想动武的意思。

但是其中一个敌人突然退出人群,向金和达芬这个方向跑来。

他们紧张起来,金准备示意达芬动手,这时,那个敌人停了下来,他现在的位置距离两人不超过一百米,这个距离足够达芬准确将他击毙,但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其他的敌人立即会被惊动。

幸好,这个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他匆忙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又跑回同伴身边。

静静地趴伏了两分钟,金向达芬点点头,他们的身体再次开始缓慢蠕动。

贝贝托跑回杨身边,小声道:“放好了,老大怎么样?”

“没事了,已经停止流血。”杨将搀扶的鲁夫交给贝贝托。

鲁夫沙哑着嗓子道:“扶我过去,他们今天必须还款。”

“我去和对方理论,你休息。贝贝托,看好老大。”杨说道。

“啊,真的不流血了,伤口都有些愈合,太不可思议了。”贝贝托惊讶道。

前面,牛骑士们群情激奋地和奥贝林牧场的人们大声争辩着,史其夫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他身边的加里宁夫人看到杨上来,目光一亮,柔声道:“这位先生,我看出你是一位讲道理的人,你还是约束一下同伴们吧,这件事并不是争吵可以解决的。”

“夫人,经过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确有错在先,但是相信我的同伴已经做出他最诚意的道歉。至于债务,说实话,还希望史其夫先生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的雇主是不接受失败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我们会倒大霉。”杨平静地说道。

加里宁夫人皱眉,这一次,她终于发现这个表面温和的人,其实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家伙。

史其夫看着杨,开口道:“我想本人已经说得很明白,这笔债务我会偿还,但不是用牧场。”

“但是您的钱呢?作为雇员,我们即使不能完成任务,最起码也要取得您明确的保证,才能回去答复雇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史其夫点点头:“我并不想为难你们,我只是讨厌巴维尔,这件事本来与你们无关……好吧,我只能回答,牧场会在短时间转让,然后用这笔钱偿还欠债。你们可以回去告诉巴维尔,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杨终于明白任务不可能完成了,因为史其夫压根就不打算将牧场转给巴维尔。听他的口气,买主也许还未定,但绝对不会是巴维尔,他宁肯低价卖出,也不会让巴维尔沾手这里的一丝一毫。

至于强逼等方式,杨无法考虑,因为那并不符合他们的行事原则,他们可以当打手替人要债,但如果转变成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那就等于丧失了道德底限。

史其夫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然后朝那些还争论不休的双方人员摆摆手道:“好了,就此停止今天的事,我不想再争辩谁的错误,即便你们鲁莽在先,但是看在那位先生已经做出表示的份上,我的属下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但是,你们现在必须离开了,先生们,我的牧场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马上退出去。”

牛骑士安静下来,他们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刚才可以为鲁夫的自伤而争辩,但是现在,对方明确表示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他们一下失去了坚持的底气,还能有什么办法赖着不走,难道真要动手?

牛骑士们转头看向鲁夫和杨,眼神中都是求助的意味。

鲁夫暗叹口气,他知道年轻的小伙子们已经迷茫了,他们为利益所惑,抱着希望而来,他们渐渐忘记事情本身的对错,越来越关注利益的得失,如果这个时候,他稍微表示一下支持的意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动粗,用各种他们曾经鄙视的手段来强迫主人答应不自愿的条件。

这种事情,他们以后也许会后悔,也许会暗自得意,他们正徘徊在重要的人生十字路,向哪个方向走决定着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需要一个指路人的帮助。

鲁夫看向杨,从那双黑色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希望看到的答案,于是,他让贝贝托搀扶着自己走上前去,沉声道:“史其夫先生,说一句冒昧的话,您的回答无法让我们满意。虽然我本人愿意相信你的诚意,但雇主绝不会接受这种含糊的回答。您应该也清楚,我们无法完成任务,回去必将受到责罚,但您始终不愿给我们明确的保证。这个时候,我可以命令我的兄弟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也许那会得到更好的效果。可是,我不能让他们那么做,这和打伤那位警卫先生不同,那是出于无心,而这,将是故意。他们是一群正直的棒小伙,我不能害了他们。”

史其夫沉默片刻,低声道:“恕我无法为你们考虑,你们选错了雇主。”

“那……好吧,我们会马上离开。”鲁夫黯然地点点头,就要命令众人撤退。

尼萨卡尖声道:“不能走,他们必须签订合约。”

贝贝托一把将他推开,怒道:“混蛋,如果不是你,老大怎么会自己打伤自己。”

尼萨卡拉住鲁夫的胳膊,焦急道:“再等等,再等一会……”

“不,我们现在就走。”鲁夫恢复了平静,淡淡道。

眼看众人要离开,尼萨卡拔出手枪,指向史其夫,大声道:“听着,你……”

砰一声低沉的枪声仿佛在遥远的地方响起,尼萨卡以无法形容的敏捷速度,卧倒,翻滚,瞬间翻出几米远外,手中的黑色大口径手枪直指枪声响起的地方。

一滴一滴鲜血从他的左肩衣服渗出,尼萨卡的反应虽然已经足够快,但还是没有躲过偷袭的子弹。

这是来自塔塔的礼物,尼萨卡的行为让他误认为战斗已经开始。

枪声响起的时候,杨也拉着鲁夫迅速趴到,然后,其他发愣的人才醒悟过来发生什么事,纷纷寻找隐蔽的地方,一些人躲入宽阔的牛背后面,探出枪口搜索着敌人的位置。

但是很快,奥贝林牧场的人就发现他们不需要太紧张,因为这个可怕的狙击手针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位牛骑士的帽子被击飞出去,不过这一枪应该是警告,因为他不小心将脑袋伸出去半截,如果狙击手真要杀他,这一下会将他的头盖骨削去大块。

尼萨卡似乎找到了狙击手的位置,举枪向远处连续射击,不可否认,他的枪法很好,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找到敌人的准确位置,因为枪声又响了。

在子弹临体的瞬间,尼萨卡以一种正常人类无法做到的变态动作,古怪地将身体扭曲成一团,鲜血飚射,本应击中他头部的子弹钻入了脖子。

众人再不敢随意动弹,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闷哼声,狙击手顿时犹如发了疯一样,疯狂向这边射击,巨大的双头牛接连被击倒,藏在后面的两位牛骑士迅速躲避,但还是被无孔不入的子弹击中,大量的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鲁夫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兄弟,几乎发狂,向杨吼道:“帮我,我要出去杀那混蛋。”

杨摇摇头,在投影视野中,代表鲁夫生命特征的白光很微弱,不过这不是表示他生命垂危,而是指身体异常虚弱,他刚刚流了大量的血,根本不可能发动能力进行激烈的战斗。

“不,你能帮我,你可以帮我,我知道你能。”鲁夫焦急道。

“我是可以帮你,但是不行,那会毁了你的身体。”杨皱眉想了想,沉声道:“如果信任我,把你的能力借给我。”

“什么?”鲁夫惊骇。

“我说,把你的能力给我。”

“该死的,我不懂你的意思。”鲁夫咬咬牙:“好吧,你拿去,快救兄弟们。”

杨抓住鲁夫的手掌,沉声道:“现在听我的,放松身体,不管有什么感觉,不要抵制它,很快就好。”

鲁夫目瞪口呆地任由杨摆布,然后顷刻间就被一股巨大的震动差点震晕过去,他努力摇着迟钝的大脑,待稍微缓和一些才发现这种震动竟然直接来自思维层面。

接着,一阵又一阵如热水浸泡的暖洋洋感觉包围了他的身体,在温暖的水流里面,却快速地钻出了无数恐怖的微小生命—许多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触手状事物缓缓爬入他的意识,那种感觉就像他的大脑里钻入了数不清的有着长长腿的细小蜘蛛。

恶心的感觉让鲁夫的身体颤抖起来,但是这还没完,那些触手蜘蛛肆无忌惮地在他意识里爬动着,似乎要霸占这处本来不属于它们的地方,鲁夫惊惧地想驱赶,耳边传来杨严厉的声音:不要抗拒

鲁夫认命地放弃了抵挡,那些触手蜘蛛蔓延进他的身体和意识深处,霸占了每一处肌肉骨骼和每一道器官,还在不停地吞噬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

等清醒过来时,他发现可能昏迷的过程不超过几秒钟,因为杨还在身边,杨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说了句他不太能理解的话:“原来能力果然不是稳定的变异。”

第六十一章 第二幕(中)

第六十一章第二幕(中)

第六十一章第二幕(中)

核战过后,很多人类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超能力,人们将之称为“异化能力”。一些研究人员经过大量的实验和长期的摸索,最终判断这种能力应该是建立在基因变异的基础上。

但是,很快,新的问题出现,异化能力有着巨大的缺陷,而且往往伴随着可怕的代价,最重要的是,它们几乎不会被遗传,这和进化的原理大相违背。于是有人大胆提出,这种基因变异有可能是一种不稳定的特殊状态,也即它会在一定条件下被诱发,也会在另一种条件下被关闭,它只是暂时的基因形态。

这种说法,无疑可以很好地解释能力不完整及遗传问题,但是因为战后世界缺乏高尖端的设备和技术,理论并没有被实践检验,甚至在理想状态的实验环境中,研究人员也没有找到支持这种理论的有力证据。

现在,这个理论有可能被杨突破,因为他大脑中的微型操作间终于破译出鲁夫身体的一小部分密码。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杨持续地对鲁夫提供能量,并就能量反馈的信息进行研究。他的能量无疑带有某种尚无法解释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导致能量在离开身体一段时间后,依然受他控制。

它们就像一些有着敏锐触觉的智能通讯器,将鲁夫身体的所有秘密忠实地回馈给曾经的主人,但是这些秘密是生物最高级别的机密,天生就有完美的自我保护能力,核心被隐藏在混乱的编码里面,正常情况下,它不可能被另一种生物破译。

但这只是正常情况下。

异化能力在带给人类神奇能力的同时,也破坏了这种严密的保护措施。当启动能力的时候,人体的所有组成部分,都要参加这种剧烈而短暂的变化过程。

首先是基因链的变动,某部分基因片段—也即主宰某种特定能力的片段,会由平时的蛰伏转为活跃,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隐形转为显性,但显然,这种变化绝对不是简单的显隐转换,在杨掌握的有限信息中,他推测这种变化最起码也应该是这部分片段dn序列的重新排列。

这样,也能解释清楚一个困扰能力研究者多年的难题:能量在能力启动前期的作用。

杨猜测,这只是他的猜测,能量会以某种形势直接震荡基因层面,使某段基因片段序列发生变化,最后稳定在一个特定的排序状态中。

基因发生变异,随后,构成*人体的所有组成部分都会按照组成它们的基因的指引,以某种形势发生持续时间很短的重组过程。比如鲁夫的肌蛋白,在能量发动前后,是两种几乎完全不同架构的蛋白物质,进入能力状态时的肌蛋白,单单消耗氧气的速度就是没有发动前的二十倍,而发生在其中的各种化学反应,超过三千万个,是平时的几万倍。

基因转换,身体重构,这两步完成,接下来就是第三步:能量转化,这个过程将涉及巨量的能量消耗。

事实上,前两步同样会消耗一定的能量,而且这种能量可以是自身能量,也可以是外界能量。杨甚至已经在猜测,如果能掌握基因排序的秘密,那么利用外界能量刺激,是不是可以用人工方式批量制造能力者?

能量转化,将消耗大量的能量,但这只是过程,而不是目的。第三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将能量转化为特定能力可以利用的特定能量,这有些像电器需要用电能,汽车需要用化学能一样。

也许这个过程有些多余,但却是必不可少,至少杨的大脑还没有分析出不需要特定能量的办法,不过就像汽车也可以用电能一样,这里面或许还存在未知的变数。

基因变异,身体重组,能量转化,三步完成,能力正式启动,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太长时间,能力者的战斗瞬息万变,也不会允许有多少准备时间,那些不能迅速发挥威力的能力,可能都已死绝了。

通过大脑中多达上百的超级运算空间,杨掌握了能力者的一些信息,但很可惜,目前这些只能算大致框架,更精确更微观的一些东西,他仍然一无所知。

这些大致框架仍然带给他巨大的好处,例如对鲁夫身体的了解,即便鲁夫这个主人,也望尘莫及,这使得杨可以在他受到重创的很短时间内,就处理好他的伤口,又或者,就像现在,他可以借用鲁夫的能力。

借用这个词不是太恰当,更可以称为“复制”。通过对鲁夫发动能力前后身体信息的所有监控,杨指挥能量将这一过程全盘拍照,然后信息反馈回他的身体,自动还原为适合他身体的一套程序。

就像是拷贝软件,杨借了一份软件,然后为自己拷贝一份,这部软件以后将成为他的专属物,他可以不了解软件的编程语言,甚至不熟悉内容,但并不妨碍正常使用它。

不过能力毕竟和软件不同,虽然杨已经尽力模拟出适合它运行的环境,但其中的变数仍然很多,软件使用错误,最多信息崩溃或者程序受损,而能力如果使用有误,伤害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澎湃的能量犹如潮水一样,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基因坚坝,隐隐的震动在基因层面回荡,事实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只不过是大脑巨量的数据运算使他造成的错觉,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基因正出现一定变异,但是这种变异是人类根本无法马上察觉的。

意识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一霎那的断层,然后,感知像被从无限遥远的地方拉回来,模糊中,杨听到鲁夫在说话:“杨,兄弟,兄弟,你怎么了?”

视觉、听觉等多种感觉逐渐恢复正常,杨看到鲁夫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微笑道:“我没事,很好,小心躲好,我要出去了……”

“保护自己”鲁夫叮嘱道。

“好”杨说完,身体开始出现剧烈的震颤,然后瞬间消失,只留下嗡嗡的音爆声在鲁夫耳边回荡。

鲁夫惊骇地张大嘴巴,虽然亲眼看到,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杨使用的正是他的招牌技能—自杀冲锋,但这怎么可能?能力难道真可以像货物一样借给别人吗?

杨的身体迅速出现在二十米远外,由于巨大的动能,他无法站稳身体,不得不连续而狼狈地在地上打滚,这是第一次使用能力的正常现象,他没有控制好能量输出,在别人看来异常珍贵的能量被奢侈地浪费。

嗤一声轻响,一颗小型狙击子弹击中他刚才立足的地方,隐藏的敌人无疑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已经意识到杨的危险。

杨来不及多想,立即启动能力,身体瞬间在原地消失,当第二次现出身影时,已经移动到东南方五十米远的地方。

这个方向正是敌人所在的方位,而且杨已经锁定对方的位置,在这个距离内敌人小范围的移动根本无法逃过他敏锐的耳朵。

塔塔惊恐地看着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他的身后带起了一溜残影。

在塔塔以往的佣兵经历中,他见识过几个依靠幻影等障眼法来迷惑敌人的技能,但是他确信杨现在带起的残影根本就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低级把戏,他曾试着追循残影的轨迹开了几枪,这几枪的落点无疑选得很准,绝对是杨前进及躲闪的必经之路,但结果,却是每一次都落空。

塔塔终于知道自己错了,杨的速度已经超越他的想象,那些子弹有可能确实命中目标,但根本跟不上杨的速度,在接触身体的瞬间,他就会做出小范围而和子弹冲力形成抵消偏角的快速颤动,从而使子弹的动能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的速度已经不能称为快,而是瞬移。

塔塔绝望地停止了射击,他必须选择撤退,一个好的狙击手,不是准确命中多少目标,而是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但是,他还在迟疑,原因是金和达芬出了事,最离谱的是,塔塔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几分钟前,在瞄准镜中,塔塔不可思议地看到,原本在匍匐前进的金和达芬忽然像遭遇了什么看不见的魔鬼一样,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挣扎,而达芬的一声闷哼,彻底触怒了紧张的塔塔,他疯狂地射击,想要杀掉敌人然后拯救同伴。

急速奔行中的杨同样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名敌人,但是他没有时间细看,只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两个敌人,至于他们的遭遇,应该感谢贝贝托。

贝贝托的能力,是一种看起来无害的馊味怪气,这是一种低浓度的混合毒气,因为浓度很小,所以平常对人体并没有什么伤害力,但是,在经过杨对他身体的分析和改造后,这种能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杨的办法很简单,当然,这是相对于他可怕的分析运算能力以及对于贝贝托身体的掌握,他只是让贝贝托在分泌毒气的时候,存在于掌心的腺体同时分泌出少量的水分。

因为这两种事物是同时分泌,毒气不可避免会和液体混合,当它们扩散到周围空气中时,混合物会和空气粒子形成一种特殊的气溶胶物质。依据气溶胶的特点,这些物质不会像空气一样快速扩散,也很难挥发,它们可以在某个区域维持三个小时的持久度。

如果贝贝托连续发动能力,大量分泌形成气溶胶,这片区域就变成可怕的地雷场,而且这些地雷还是对生体杀伤力惊人的毒气炸弹。

因为比空气略重,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毒气浓度会更高,倒霉的是,金和达芬偏偏选择了地面潜行,当他们闻到一点点淡淡异味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第六十二章 第二幕(下)

第六十二章第二幕(下)

第六十二章第二幕(下)

当杨连续第八次启动冲锋时,他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的程度。

巨大的音爆声在他身后响起,而他的速度,几乎比声音更快。

青草和泥土被暴烈的力量掀起,然后又被杨制造的狂风卷成碎末,在他经过的区域,大量的粉尘遮天蔽日,形成一个倒卧龙卷风般的特殊通道。

塔塔扔掉了心爱的狙击枪,狼狈而又急速地逃窜,但是在下一瞬间,杨的残影进入他的视线,一阵巨大的风暴轰地从他身边刮过,然后,塔塔瘦弱的身体直接被抛飞出去。

身在半空,一只手掌揪住他的脖子,暴虐地又将他扯了回来,塔塔惊叫:“杨,饶命。”

拳头停在距离他额头不超过一英寸的地方,吹起的劲风让塔塔双眼生疼,但是他不敢闭起眼睛,因为很可能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被砸开花。

“塔塔?怎么是你”杨这时才看清手中的敌人。

塔塔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他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掌微动,可怜兮兮道:“是我,请你不要杀我……”

“该死的,你干什么”杨听到了那个声音,他紧急翻转他的身体,随后,就看到了在塔塔隐藏的手掌中那枚已经启动的炸雷。

“我要和你一起死”塔塔说道。

杨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塔塔甩出去,身体猛地趴到,然后,比鞭炮声大不了多少的爆炸就在不远处响起。

他迅速爬起来,透过正在大量弥漫的黑烟,看到塔塔敏捷的身影正在向远处逃去。

这个狡诈的家伙

杨微微迟疑,不是顾虑能不能追上塔塔,而是有些不忍心,这种犹豫在几秒钟后消失,他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能力再次启动。

就在这时,牛骑士那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杨焦急地转头,恰好看到一个叫谢廖沙的年轻骑士被一个身穿牧工服装的大块头举了起来。

谢廖沙在半空痛苦地挣扎着,那个强壮的牧工手掌从他的后背穿透前胸,然后将其整个身体举过头顶,鲜血稀里哗啦地倾斜下来,牧工疯狂地大笑着,这种场景让人看了透骨冰凉。

牛骑士们愤怒咆哮,他们的霰弹枪对一千米外的狙击手无能为力,而现在,是它们发泄怒火的时候了。

轰,轰,轰,牛骑士一边射击,一边大声吼叫着向敌人冲去,但是,接下来的情景,将使他们永生难忘。

强壮牧工对天长嚎,然后,不退不避,像一头嗜血的野兽般,反向牛骑士们冲来。

暴烈的霰弹大片大片击中他的身体以及他手中的尸体,牧工痛苦嚎叫,但是那些可以轻易将成年刺狗撕碎的弹片却犹如撞上铜墙铁壁,纷纷被弹飞出去,偶尔有两只弹片钻入他的身体,马上,“呲~~”的一声,那些弹片就会带着一缕血丝从肌肉中崩了出来。

“砰”一声巨大的枪声,牧工惨叫着倒退几步,一颗子弹击中的右胸,这一次,他坚硬的身体无法阻止子弹的深入。

在牧工惊异的目光中,尼萨卡摇晃着受伤的脖子站了起来,塔塔的子弹曾对这处要害部位造成重创,但是现在,那里除了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甚至,连鲜血都不再渗出。

“你在装死?”牧工怒吼。

尼萨卡吹掉枪口的白烟,狡猾地笑笑:“很抱歉,本人有一个小小的能力,它可以保证本人有足够顽强的生命。现在,叫出你的同伴吧,你们已经暴露了。”

“杀光这些混蛋,他**的,他们杀了我们的兄弟。”牛骑士们痛苦地咆哮,他们的枪口同时指向奥贝林牧场的其他人。

小史其夫迷惑而又生气地叫道:“他不是我们的人,我不认识他,你们他**的别错怪好人。”

史其夫神情复杂地看着强壮牧工,沉声道:“停止我们的约定并没有杀人,你不能在我的家里做这样的事情。”

小史其夫回头惊异地看向父亲,大叫道:“爸爸,怎么回事?”

先前在激烈枪战面前依然不动声色的宝丝也惊声道:“阁下,原来你早知道……”

史其夫痛苦地闭起眼睛:“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你们不明白。好了,现在停止,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尼萨卡笑嘻嘻道:“对不起,现在太晚了,打不打你说了不算。”

牧工理都不理旁人,露出一口野兽般的暴牙,对尼萨卡嚎叫:“我要杀了你”

轰重新引发战斗的第一枪既不是尼萨卡发出,也不是牛骑士,而是鲁夫。他拔出腰间的手枪,一边对着野兽牧工射击,一边悲声喊道:“为兄弟报仇”

“为兄弟报仇”牛骑士们大声呼应,举枪向牧工猛烈攻击。

野兽牧工伸臂一挡,鲁夫射出的子弹被撞飞,然后,他身体略微下蹲,脚底猛然用力,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凶恶地撞向尼萨卡。

尼萨卡灵活地躲过,他选择的路线很阴险,不停地在牛骑士中间穿插跑位。牧工不得不随时停下来阻挡其他人的攻击,因为他的某些部位依然如常人般脆弱。

但这,无疑增加了牛骑士的危险,牧工几次决定除掉碍事的障碍,总是被鲁夫拼命发动的自杀冲锋阻拦。

轰鲁夫强撑着又发动了一次自杀冲锋,不耐烦的牧工干脆选择硬碰硬的方式和他对撞。

砰,鲁夫被撞飞出去,他觉得自己好似被时速八十公里的汽车撞中,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

这表明他的身体坚固能力已经逐渐退化,没有杨的帮助,鲁夫根本无法支撑庞大的能量消耗。

野兽牧工也不好受,鲁夫的自杀冲锋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毕竟是二级顶峰的能力,它短暂爆发的威力甚至超过一些三极能力,巨大的冲撞力顿时让牧工的身体出现一段时间的麻痹和呆滞。

抓住机会,尼萨卡不紧不慢地举枪射击,子弹准确飞向牧工额头,可以硬挡子弹的家伙却好像不敢面对他的子弹,侧身闪过,尼萨卡连续射击,封锁对方所有退路。

野兽牧工怪叫一声,脚底用力,身体猛地拔高五六米,尼萨卡得意地笑了,他早就在等这一幕。

砰巨大的枪声再次响起,一颗子弹瞬间抵达牧工胸前,这一次,身在半空的他避无可避,只能嚎叫一声,用身体硬接子弹的撞击。

鲜血飙飞,牧工从空中摔落,一个打滚,又猛地站起,但很显然他只是在逞强,大量流出的鲜血和颤抖的身体已经将他的虚弱完全出卖。

“狗*养的,你用的什么子弹?”牧工怒声问道。

尼萨卡嘎嘎笑道:“不过是一点小玩意,受不了了?……鲁夫,你们退开,不要做无谓牺牲。”

正在逼近牧工的鲁夫回头骂道:“狗屎,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我的兄弟是被你们害死的。”

尼萨卡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们大家都是为人卖命,死了只能怪自己倒霉。”

“你他**放屁”杨的声音响起,他放弃了追捕塔塔,赶了回来。

鲁夫看到杨,热泪涌出,悲痛地说道:“谢廖沙被杀了,为他报仇”

“放心”杨拍拍鲁夫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看着野兽牧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必须死,因为我失去了一位兄弟。”

“小子,就凭你?”牧工哈哈大笑。

尼萨卡嘎嘎笑道:“咋种,加上我,怎么样?”

野兽牧工怒吼:“你们都给我去死。”

随着吼声,他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声势撞向尼萨卡,同时,他胳膊两侧钻出一节节锋利的粗大骨刃,似乎想将敌人切成碎肉。

杨的身体动了,他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又瞬间出现在牧工身侧,几乎和他并行奔跑。

牧工大惊,下意识地伸出坚硬的胳膊挡在前面,轰轰轰,一连串巨响,杨的手中多了一把合金斧,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斧刃和骨刃进行了多达几十次的密集交锋。

牧工比铁还要坚硬的胳膊被震开,杨连人带斧撞入他怀抱,在一瞬间,他再次发动能力,巨大的动量透过两人身体的接触面,全部挤入牧工的身体。

牧工翻滚着飞出去,尼萨卡准确地抓住机会,使出浑身力气连开三枪,巨大的后坐力使他脖子上的伤口重新流出鲜血。

身体半失去控制的牧工拼命躲避着,还是中了一枪。这一枪又给他的身体增加了一处巨大的创口。尼萨卡用的是一种改造过的5.56毫米锐形子弹,这种子弹不同于普通9毫米钝头手枪弹,一般被用于长距离射击的突击步枪,特点是装药量大,口径小,穿透能力强。

实际上这种子弹并不适合近身防卫用的手枪,因为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因为火药量大、穿透力强,它对于近距离目标的杀伤,往往会造成一种现象:穿透目标,常常有一枪不能毙命的情况,显然会给敌人制造反击的机会。

但是对于这个身体变态到可以硬挡子弹的敌人,尼萨卡的特殊子弹无疑成为致命的克星。他的身体虽然非常强悍,但无疑还不能抵挡这种大动能攻击。同时,正因为身体的强韧,反而给他造成更沉重的伤害,因为子弹不足以穿透出去,这样,翻滚的子弹在消去最后的动能之前,会对他的内部器官造成严重摧残。

杨锁定目标,用力掷出斧头,合金斧飞速划过十几米的距离,重重砸在敌人头部。

在投影视野中,这一部位正是敌人能量的薄弱断点。

勉强站立起来的野兽牧工又狼狈地在地上栽了两个跟头,他感觉头晕脑胀,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一半。

单从肉体层面来说,这一下,看似并没有给牧工造成更大伤害,但无疑对他信心打击很大,牧工怒吼一声,痛苦地叫道:“赛布拉,你他**再不出手,老子就要跑了。”

“你这个傻蛋”

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奥贝林牧场的人群中响起,旁边的人们吓了一跳,纷纷避开,一个同样牧工装扮的人走了出来。

史其夫伸出颤抖的手掌,指着这个人道:“你,赛布拉,原来你也是……想不到,我真没有想到,你跟随我两年……”

赛布拉冷冷道:“史其夫先生,我的忠诚从来没有改变,可惜效忠的对象不是你。”

“都现身了?看来这场游戏该结束了。”尼萨卡笑嘻嘻说完,西面的地平线上射出数道七彩光线,一片彩虹般的光云迅速向这里移动。

野兽牧工惊惧地喊道:“完了,他**的是彩虹光刃,他们早有预谋。”

赛布拉严厉道:“慌什么处理好这里,我去对付他们。”

说完,他的身体忽然被一种淡淡的红色烟雾笼罩,烟雾中涌动着一股不寻常的血腥味,仿佛那红色就是用血液染上的,血腥和疯狂好似惊涛骇浪一样,让众人感到一种几欲令人疯狂的沉重压力。

赛布拉的身体无声无息移动,那片红雾越滚越深,等到快要和彩色光云接触时,红雾已经变成一种粘稠的红色血浪。

在距离众人大概有两百米的地方,血浪和光云碰撞,一声声刺耳至极的金属交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正在大家注意力被那边吸引的时候,野兽牧工突然扑向杨。不过他选错了对象,因为杨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反应时间,几乎是随着意识转向,能力立即启动。

嗡的一声轰响,在空气的震颤中,杨的身影消失,下一秒,他已经和牧工狠狠撞击在一起。

连在远处的人,都依稀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野兽牧工痛苦嚎叫着被撞飞出去,身在半空,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大笑道:“小子,真他**舒服”

奥贝林牧场的人们纷纷躲避着,因为牧工的落点就在他们当中,可是没有人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已经接近,牧工在落地前,突然挥臂一甩,那些似乎生长在他体内的骨刃撕裂肌肉,带着漫天血花射向牧场主人史其夫。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几截骨刃顿时穿透史其夫的胸膛,他一脸惊愕地摸着只剩一点暴露在外面的骨刃,痛苦地呻吟道:“为……什么……”

牧工狰狞地笑道:“这是主人的安排,既然任务失败,你就只能作为陪葬品,死吧”

他的左臂再次一振,想要甩出骨刃,尼萨卡及时开枪,子弹穿透牧工的脑袋。但是这个恐怖的家伙竟然不死,嚎叫着扑了上去,先撕裂两个妄想阻拦的护卫,然后,生满锋利骨刃的胳膊狠狠挥向呆立的史其夫。

小史其夫扑了上来,拉开父亲已经来不及,他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只有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凶器。

巨大的骨刃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压下,在一瞬间,小史其夫似乎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两截,大滩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撒得到处都是,他惨叫一声,突然抱头鼠窜,将父亲暴露在敌人面前。

嚓骨刃挥过史其夫身体,鲜血如喷泉般射出,一股热热的血液喷溅到小史其夫脸上,他发疯地大叫。

牧工狰狞地笑了笑,他的额头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这是被尼萨卡的子弹射穿的创口,伴随着他的笑容,一些乳白和鲜红的东西不断地从里面流出来,小史其夫看着这幕恐怖的场景,眼睛睁大到极致,然后眼珠一翻,选择了最佳的逃避方式——他晕了过去。

骨刃挥起,小史其夫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但是牧工忽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嚎叫,一截投枪的尖端带着血水从他额头的创口穿出。

杨用手掌握着投枪的尾端,慢慢地旋转,然后猛地拔出,牧工痛苦地嚎叫戛然而止,他勉强回过头,看了一眼终结自己生命的敌人,解脱般地呢喃道:“终,终于结束了,谁……谁也别想从老子这里知道些什么……”

第六十三章 收幕(上)

第六十三章收幕(上)

第六十三章收幕(上)

血浪和彩云的碰撞也渐近尾声。

红色血浪迅速稀薄,最后退化为淡淡的红雾,而彩云的光芒越发灿烂,透过红雾发出道道七彩光线。

猛地一声巨大的交击声,两者分开,塞布拉无声无息后退,瞬间已至五十米外,他的身体毫发无伤,只是笼罩周围的红雾更显稀薄。

彩光慢慢收拢,最后在原地显出一些人的身影。

这是五个身穿奇异服装的男子,他们的白色制服闪闪发光,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特殊材料制成,每人手中执着一具巨大的兵器,这种兵器有些像半圆的月亮,锋刃处生满利齿,这种巨型圆环状利刃通体洁白,但挥动间却发出彩虹般的七彩光线,炫人眼目。

白衣人的身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多处红斑,这些红斑是塞布拉造成的伤口,周围的血肉感染了可怕的病毒,一个小小的创口就可能使一位强壮的普通人瞬间毙命,但是这些白衣人有更特殊的保护能量,可以阻止病毒深入体内。

看样子,似乎是白衣人吃了亏,但是塞布拉却开口道:“我败了但是库克的狗腿子们,你们的好日子不会有多长,很快会有人替我报仇,等着吧”

说完,塞布拉的脖子突然出现一道刀痕,鲜血喷溅,他冷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随着脑袋一起滚落地上。

尼萨卡走了过去,一脚踢飞头颅,然后仔细检查塞布拉的身体。他的胸前有一道烫伤的疤痕,似乎将什么印记整个抹除,尼萨卡知道托木斯一些大家族喜欢在蓄养的属下身上做一些无聊的记号,很明显,塞布拉正是为了避免暴露主人,所以早已将印记消除。

那些白衣人如冰冷无生命的雕塑一样笔直站立着,尼萨卡笑嘻嘻道:“诸位,我们胜利了,换一副高兴的表情怎么样?”

一个白衣人木木道:“确认敌人全部歼灭?”

“当然,不可能再有漏网之鱼,这家牧场现在属于我们了。”

白衣人点点头:“尼萨卡先生,希望你保管好通讯器,必要时可以马上呼唤我们增援。主人说这个地方绝不允许失去控制。”

尼萨卡收敛笑容,难得严肃地道:“明白,请回复尊敬的阁下,我和巴维尔先生会用自己的生命捍卫这里。”

“您的忠诚一定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告辞”

白衣人说完,带着同伴转身离开,当他们迅速远去时,半圆形光刃泛射出道道七彩光线,交织成一片灿烂的光云。

杨和鲁夫正在救治受伤的牛骑士,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被野兽牧工杀死的谢廖沙,其他几名重伤的骑士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们主要是被塔塔的狙击枪击中,而塔塔的狙击子弹威力不大,而且距离也足够远,他们身上的厚牛皮甲也发挥出一定作用,多方面的因素下,他们侥幸保留了性命。

但是情势并不容乐观,有两名牛骑士的伤口正好在血管密集的地方,他们出现了严重的出血症状。

鲁夫焦急地向杨求助,因为他知道杨有神奇的本领,可以在一分钟内处理好他腿部的伤口。

杨无奈地摇摇头,他对牛骑士们的身体并不熟悉,如果要像分析鲁夫身体一样进行巨量的运算,时间根本来不及。

鲁夫绝望而暴躁地一把将尼萨卡扯过来,吼道:“马上拿药救我的兄弟,他们如果死了,你也得偿命。”

尼萨卡摊摊手道:“除非有速效止血剂,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救他们,你需要冷静。”

“速效止血剂吗?我这里有。”加里宁夫人走了过来,她的声音犹如美妙的仙乐,立即将鲁夫吸引过去。

“夫人……您真的有吗?您需要什么代价,我……我都愿意交换。”鲁夫激动地说道。

宝丝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柔声道:“快去救你的兄弟吧,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说客气话。”

鲁夫感动地直点头,大声道:“夫人的恩情,我们不会忘记,以后一定加倍回报。”

说完,他急匆匆赶了回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三剂量的深红色止血剂,他拿出两管液体,在两位牛骑士伤口上每人滴入一管。止血剂迅速发挥效力,使伤口周围的血管自动收缩,抑制血液的流失,然后在血管的断面,一些肉眼可见的新组织正在缓慢生成。

鲁夫没有用掉第三管药剂,因为这种止血剂虽然有奇效,但也有严重的副作用,由于强烈收缩血管的效果,它会对心脏造成巨大负担。

尼萨卡提起昏迷的小史其夫,左右两个耳光将他打醒,然后对着他以及那些仓皇失措的牧场人员喊道:“你们这些杂碎给我听清楚我救了你们这座垃圾牧场,现在乖乖地给我老实听话,谁也别动什么歪主意,否则,我不得不对他做出一些很抱歉的事情”

众人麻木地听着,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抗,不过尼萨卡已经很满意这种状况,下一步,他应该从手里这位年轻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小史其夫……不,应该是尊敬的史其夫先生,现在,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谈谈,你觉得如何?”

小史其夫颤声道:“不要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什么都行。”

尼萨卡拍拍他的脸蛋,笑嘻嘻道:“真是个乖孩子放心吧,我们的目的是牧场,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你还能得到一大笔钱。”

…………

杨为牛骑士们清理好伤口,然后一个人走到贝贝托布置毒气的地方。

当他进入危险范围时,身体自动参考贝贝托的基因特点,模拟出抵抗毒气的内部环境。

这种环境主要包括呼吸系统和皮肤的防护,因为混合毒气并不只是通过吸入发生作用,任何裸露的皮肤都会受到侵蚀。

只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是那个女性敌人,而另一个敌人已经踪影全无。

杨的脑海浮现出金的形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失踪的敌人就是金,他向来和塔塔形影不离,而也只有可能为他,塔塔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重新潜回来将他救走。

莫名地松了口气,也许杨自己都不愿承认,他不想为难金和塔塔,尤其是金,他曾经帮助过自己将孩子们救出。

但是如果有一天重新为敌,杨认为自己不会留手。这无关友情,而是最高的生存原则决定,鲁夫牧场暂时是他的家,保护同伴不只是因为朋友,更因为那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不知不觉中,杨在改变,也许有一天他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但是现在,他在接受世界的潜移默化。

将敌人从毒气场拖了出来,揭开宽大的眼罩,杨苦笑地发现这也是一位熟人。

认真说起来,他对达芬的感情更复杂,在保尼商队的那段经历,达芬曾给予他很多照顾,虽然这种照顾主要体现在对孩子们的维护上,但正因此,杨更为感激。如果没有达芬的照料,他昏迷以及后来被调剂成弹药人的那段时间,孩子们到底会遭遇什么样的变故,是他不敢想象的。

杨将手掌放在达芬胸前,他没有心思感受高耸的柔软,而是静静地搜索这具身体的生机,也许她是幸运的,杨感觉到了一丝微弱但又顽强不息的生命跳动,这丝跳动证明她还活着。

应该说,她的伪装服和护目镜救了她的命,这些东西阻挡更多毒气从皮肤进入身体,而贝贝托释放的毒气浓度依然不够高,因此,达芬虽然在毒气场耽搁了足够多的时间,她依然活着。

“嗨,兄弟,这小妞身材真棒,嘎嘎。”

这种刺耳的笑声,只有一个人能发出,那就是恶棍尼萨卡,不过杨早已从脚步声听出他的到来,只是一直不想理他。

杨抱起达芬,大步走开,尼萨卡嬉皮笑脸地跟上来:“兄弟,认识一下吧,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杨,对不起,请让开。”

尼萨卡笑嘻嘻道:“原来你就是杨?巴维尔先生曾再三叮嘱本人要特别关照你,但恐怕他想不到你还拥有强悍的能力,嘎嘎,你的能力棒极了”

“谢谢”杨点点头,毫无表情地绕过他,继续前行。

尼萨卡皱眉,马上又赶上他,笑道:“听说巴维尔先生曾提出不错的报酬,请你做事,怎么样,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他做主,给你再高一倍的酬劳。”

“尼萨卡先生。”杨淡淡地说道:“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我的朋友还在受伤,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好吧,咱们可以改天再聊。”尼萨卡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但是,他紧接着又指着达芬道:“这个女人,你要交给我。”

“不行她的同伙伤害了我的朋友,她必须由我们处置。”杨平静但异常坚定地说。

尼萨卡的反应再次出乎杨的预料,他好脾气地点点头,笑道:“虽然我知道你的理由站不住脚,但还是愿意相信你。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女人背后很可能有一些可怕的人物存在,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杨伸出手,尼萨卡的肌肉瞬间紧绷,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躲闪,杨的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诚恳地谢道:“很感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

一丝能量注入尼萨卡的身体,这种直接接触传输能量的方式,和隔空传输大为不同。隔空传输需要对方身体的同意,如同两台计算机相互交换信息,需要协议的达成,但是那样势必引起尼萨卡的怀疑,而这种接触注入的办法,不必考虑对方身体的认可,但能量不能太多,否则会伤害对方的身体,同样引起注意。

第六十四章 收幕(下)

第六十四章收幕(下)

第六十四章收幕(下)

没人知道尼萨卡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等到他和小史其夫从原本属于史其夫的那座木制小楼出来时,牧场已经换了主人。

厚厚的合约被签订,也没人敢质疑合约的公正性,史其夫死后,他的儿子自然是遗产唯一继承人,无论他想要怎么做,别人都无权干涉。

尼萨卡当众宣布,牧场的工人都可以留下,只要他们不做任何违法乃至危害牧场的事情,没有人能赶走他们。

大部分人留下,只有几个护卫选择离开,小史其夫热情地拉拢他们,想要他们保护自己去天堂城,几个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走开。

尼萨卡虚伪地向牛骑士们道贺,祝贺他们成为新奥贝林牧场的主人之一,并同时表示,自己也将占据其中一成股份,以后,希望大家愉快而美好地共事。

几个牛骑士想揍他,被鲁夫喝止,他虽然同样悲痛兄弟的死亡,但认真说起来,这件事除了埋怨自己的贪婪,怪不到别人头上。

何况,这个谜一样的家伙越来越让他看不透,得罪这样的人以及他身后的势力,并不是明智之举。

牛骑士们无法发泄悲伤,于是开始愤怒地咒骂:咱们拼死拼活,才得到一成股份,那个混蛋凭什么也能得一成。

尼萨卡故意装没听见,他笑嘻嘻地对鲁夫道:“牧场真正属于咱们了,但是还不是享受的时候,你和你的兄弟要提高警惕,隐藏的敌人未必会善罢甘休。”

“那是你的责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管那些破事。”鲁夫沉声道。

“可是,现在咱们在一条船上。你如果不想再有什么人死掉,最好不要把我的提醒忘记。”

“尼萨卡先生,我想你应该让我们明白一些东西,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你知道我指的什么。”杨插口道。

尼萨卡想了想,苦笑:“好吧,亲爱的杨,你总是让我无法拒绝。事情是这样的,这家牧场不是只有巴维尔先生一人看中,想要这块肥肉的家伙很多,其中不乏阴险又有实力的大人物。在这次出发前,巴维尔先生的情报人员收到密报,有人已经提前伸出黑手,并且将他的人员安插到了牧场之中,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止咱们得到牧场。”

杨敏锐地提出一个问题:“既然他们行动在咱们之前,为什么不抢先收购牧场?史其夫应该很愿意尽早出手。”

“这个,杨,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尼萨卡难得诚恳地道。

杨盯着尼萨卡,从他平静的表情中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这并不表示他说的一定是真话,一个撒谎的老手,控制外露情绪是最起码的功课。

尼萨卡继续道:“正是因为这份情报,巴维尔先生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就是你们和我,这是明面上的人马,当然,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这次任务的执行者就只有我们。另一路,采取秘密潜伏的方式,偷偷进入牧场,他们只是我们的后备支援,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不会动用。最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敌人果然早有埋伏,要不是巴维尔先生事先安排的这一路援兵,大家恐怕就糟糕了。”

鲁夫和杨听完,已经彻底明白了巴维尔的把戏,说到底,他们不过是那个老家伙的一枚棋子,虽然尼萨卡说得好听,另一路只是备用援兵,可是很明显,他们才是最不被重视和在乎的人员。

或者,更难听点,他们不过是勾引敌人的诱饵,无怪尼萨卡要想尽办法激怒奥贝林牧场,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惊动那些隐藏在牧场后面的真正敌人。

可怜的谢廖沙,他成为这场游戏的牺牲者,或者在那些设计游戏的大人物看来,诱饵本来就是用来牺牲的,不是吗?

杨平静地走到尼萨卡面前,躬身道:“谢谢你,尼萨卡,你让我们明白了自己的可怜身份。”

尼萨卡抱歉道:“不要误会……”

砰杨一拳将他击飞,鲁夫如狂风般越过杨,追上尼萨卡,将他扑倒在地。

牛骑士一拥而上,拳脚伺候,在长达三分钟的暴打后,杨将猪头模样的尼萨卡扶起,淡淡道:“你说我们以后要愉快而美好地共事,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因此,你必须受些委屈,让大家发泄被人戏耍的愤怒。”

尼萨卡擦干嘴角的血迹,无所谓地笑道:“没什么,我理解,我理解。”

砰杨再次将他击飞,真诚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

夜晚降临不久,坐着一辆普通牛车的巴维尔来到了奥贝林牧场。

他穿着一身豪华而不得体的西装,带着一副大大的黑色眼镜,手里还拄着一条银白色文明棍,身后还有两个挺胸凸腰的强壮保镖,这些装扮和他往日的形象一点都不搭边,显然,他是为了掩饰身份。

巴维尔听取了尼萨卡的汇报,他似乎对于幕后敌人到底是谁并不关心,但是对于史其夫的死,却是大发雷霆。

他用文明棍重重地抽在尼萨卡的脑袋上,又用棍尖狠狠戳着他的脸,骂道:“你这堆垃圾,狗屎,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现在真恨不得将你扒光衣服丢在托木斯的大街,你应该他**的重新过你的乞丐生活。”

尼萨卡低着头,忍受着侮辱和谩骂,等到巴维尔怒气稍平后,他笑嘻嘻地道:“下次,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错。”

“你***还要下次。”巴维尔又狠狠抽了一棍,这一下,为尼萨卡那张本来就不美观的脸上添加了一道鲜艳的印记。

尼萨卡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只是不再说话,巴维尔又训斥了半天,怒道:“滚,滚到一边去。”

尼萨卡乖乖地让开,巴维尔瞪着鲁夫吼道:“听说你小子对这次任务不太满意?”

鲁夫沉声回答:“是,你应该早告诉我们具体的计划,如果是那样,我的兄弟可能不会死。”

“放屁”巴维尔的声音如同打雷,震得人耳膜嗡嗡响,他高声吼道:“放你**屁,老子要是让你们全部人知道,保管敌人马上就会知道。我告诉你那会有什么结果,你,还有你的这些兄弟,都他**会被杀掉。你们这些幼稚的小子,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巴维尔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杨说道。

“哈哈,你小子有什么想法?”巴维尔嘲讽地笑道:“难道你以为就凭着你们那个虚有其表的类五级能力就可以横行无忌,狂妄”

尼萨卡凑上前去,在巴维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巴维尔眼神复杂地看了杨几眼,大笑道:“好小子好吧,我承认低估了你们的实力,但是那又如何,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你们全部宰掉。”

杨耐心地听他说完,才缓缓道:“巴维尔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那只是说,如果我们早知道你有这样的计划,或者早知道事情会如此复杂,我们根本不会为你卖命。您听好了,我们根本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而冒着兄弟丧命的危险,在我们眼里,任何一位兄弟的性命,比你,比你那些利益,更重要”

巴维尔怒笑,然后,突然停止笑容,厉声道:“小子,我真是欣赏你的诚实。”

他盯着杨看了半天,然后又看了一眼鲁夫,大声道:“你们要是不蠢就该知道,和我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千万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

“好好给我看好牧场”

说完,巴维尔扔掉文明棍,气势汹汹地带着两个形影不离的保镖离去。

……………………

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宝丝已经离开牧场,她知道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那么,就没必要再留下来忍受胜利者的嚣张气焰。

至于小史其夫以及牧场其他人的命运,宝丝漠不关心,她的最大投资对象—史其夫已经不存在,旁人的死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些安慰的是,她的恩惠将使牛骑士们铭记,杨、鲁夫以及勇敢而讲情义的年轻牛骑士,在她的眼里,都是不错的投资对象,对于拉拢人心,她早已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汽车进入托木斯后,宝丝没有选择回香槟大道的住所,而是命令司机将车开到了南城商业区的一条较为繁华的街道。

在这里,她下了车,漫步在繁华的街道,逛逛商店,试试饰品,大概半个小时后,她走出店铺,拦下一辆公共牛车,牛车一直将她带到离开这条街三公里外的一处僻静所在。

这里是南城最高档的住宅区,在这里拥有宅子的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家拥巨富的名流商人。

宝丝没有进入任何一处宅子,而是在一座略显陈旧的宅子大门石柱上,用蓝粉笔做了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像写成形的圣安德鲁十字架。

三分钟后,她乘坐又一辆公共牛车,来到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托木斯处理外来者申请加入公民籍的最高机关,正式的称呼是“移民办事局”,但是托木斯人习惯叫它人口稽查处。

宝丝装作进去找人,转了一圈后,只和相熟的几个稽查队长打了个招呼,很快又走了出来,经过大门前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她不引人注意地用白粉笔在上面划了个小小的y字。

二十分钟后,她来到西城区的贫民窟,在一所房子外面的墙上用红fen笔画了一个简单的洛林十字架,然后,她走进这所房子斜对面的那栋小房子。

房子里没有人,但是很干净,因为每天都会有人负责打扫,宝丝静静地坐在窗前的小木凳上等着她的客人,她知道对方一定会来,但需要时间。

由于寂静和无聊,宝丝开始数数,当数到两千下的时候,她知道她画下的三个记号应该已经全被发现,她不担心其中会有什么失误,因为每一个记号附近都会有专人看管,他们的任务就是监视和报信。

宝丝停止了数数,她开始考虑待会剑鹰来了应该先说些什么。

今天的见闻无疑让她很震撼,大法官米哈依尔竟然派遣杀手潜伏在奥贝林牧场多年,而托木斯的**者库克,竟然会联合巴维尔谋夺一位自己统治下的守法公民的私有财产,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第六十五章 今夜注定无眠

第六十五章今夜注定无眠

第六十五章今夜注定无眠

夜已经很深了,但很多人都没有睡。寂静的奥贝林牧场跳动着无数无法安静的心。

杨在鲁夫的房间没有找到他,问同房的贝贝托,毒气男小声道:“老大心情不好,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外面抽烟,你去找找。”

杨走出木楼,看到篱笆前有一个红点忽明忽暗,鲁夫孤独的影子比夜更黑。

听到脚步声,鲁夫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杨,牛骑士们深知他的脾气,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

“怎么,睡不着?”杨笑着问道。

鲁夫掏出一只铁盒丢给他:“来一根。”

杨打开铁盒,里面是七八根自制烟卷,这是用磨碎晒干的食人花茎干做成的土烟,虽然不好抽但劲大。

杨抽出一根,对着鲁夫的烟点燃,深深吸了口,一股辛辣的味道钻入肺中,嚣张地打了个转,再从鼻孔缕缕散出。

“老实说,这烟真他**难抽。”杨咳嗽了一声,笑道。

记忆中,他是喜好吸烟的,但现在很少抽,一方面是因为怕孩子们讨厌,另一方面,就是这个时代穷人能消费的烟实在不是人吸的。

鲁夫大笑,然后又郁闷道:“谁让咱们是他**的穷鬼呢。”

杨沉默着吸了几口,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巴维尔的反应已经算不错了,我原先还担心老混蛋会赖账,那样的话,咱们真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落着,哭都哭不出来。”

“我知道。”鲁夫叹了口气:“我没想太多,刚才就是和贝贝托说话时忽然记起谢廖沙那小子的一些糗事,哈哈,真是好笑。”

“他有家人吗?”

“没有,应该是没有吧,我不太清楚。那小子十来岁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在垃圾场抢东西吃,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牧场,一晃眼,差不多七八年过去了,时间真他**过得快,真他**快。”鲁夫骂骂咧咧。

杨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别想了,咱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将他厚葬,看他生前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多给他带点。我的故乡有个传统,每年给死去的人烧些纸张,意思是代替钱物,寄托一下生者的怀念,让死去的人安息。”

“很好,你的家乡一定是一个人情味十足的地方。”鲁夫说完,又痛苦地喃喃:“我只是不甘心,谢廖沙死得那么窝囊,他本不应该死。”

杨说道:“在这个该死的时代,谁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呢?现在我在和你抽烟,没准明天就会死于非命。我曾经路过一个叫废铁镇的城市,那里的公民富足而又安全,享受各种优裕的特权,可是一旦战火燃起,他们不得不被迫成为士兵,用生命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鲁夫点点头:“这就是小人物的命运,人不能太渺小,渺小的人只能被别人用来当作工具。”

杨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没有点明,听他宣泄一下情绪也是一种安慰的手段。

鲁夫继续道:“我们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只能被别人当工具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掉了脑袋。”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开始激动:“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三十多岁了,仍然只能在那么个没人理睬的小牧场经营一些勉强温饱的东西。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有出头之日,到那个时候,不是别人来耍我,算计我,而是我去摆布别人,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在鲁夫的话中,杨也在追忆着自己的记忆,似乎,在那些模糊的往事中,自己也曾有过雄心壮志、豪言壮语,但是,那些现在都已经模糊,连记都记不得了。

两人默默地抽完烟,鲁夫道:“胡言乱语了一大堆,心里好受多了,回去睡觉。”

杨笑道:“你先回,我再站一会。”

“好,别太晚,明天咱们还得他**的奋斗,还得他**的给人卖命。”

鲁夫走了一小会,大门外响起脚步声,杨笑笑,今夜失眠的人真多。

尼萨卡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进来,冷不防看到伫立的杨,吓了一跳。

“老兄,你想吓死人?”尼萨卡嬉皮笑脸地埋怨。

杨一本正经地说道:“抱歉,如果早知道尼萨卡先生要出去,并且这个时候回来,我肯定不敢待在这里吓您。”

尼萨卡苦笑:“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再存在芥蒂,怨气总会发泄完,不是吗?”

“你这句话应该对谢廖沙,就是我那位可怜的同伴说。”

“好了,杨,意气用事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相信你们也不会认为我是故意想让那位小伙子送命,如果可以,我但愿他活着,这样又多一位帮手。”尼萨卡真诚地道。

“你不必为我解释,因为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多久,当初我们只答应巴维尔十天时间,一到时间我们会马上离开,你如果想要帮手,还是另请高明吧。”

尼萨卡怔了一下,有点失落地道:“我还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

杨戏谑地说道:“朋友就是隐瞒真相,然后将对方当傻子一样玩弄?”

“杨,知道太多对你们并没有好处,真的。”

“可是我们现在一点都没有安全感,我和我的同伴很恐惧,我们害怕就像谢廖沙一样,死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尼萨卡想了想,低声道:“你们的安全我可以保证。实话说,牧场归属权转让后,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内部。我只有一个人,我需要你们帮忙,帮我稳定牧场的形势,而且你们都可算是这方面的专家。至于外面的威胁,用不着咱们操心,有炽光部队严密护卫,这个地方谁都进不来。”

“炽光部队?”杨敏锐地抓住了核心。

尼萨卡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迅速思考利害后,他一咬牙,干脆吐实:“这些话本不应该对你说,但是我真诚地希望咱们是朋友,而不是敌对者,因此,我希望你就下面的话能为我保密,谁都不要告诉。”

杨想了想,点点头,决定还是听听尼萨卡的花言巧语再说。

“白天杀死塞布拉的那些人,你一定记忆犹新吧?他们就是隶属于炽光部队的特别行动小队。我只能告诉你,托木斯的王者,尊敬的市长大人,库克先生,他的身边有一只秘密卫队,听说里面的成员都是拥有异化能力的战斗者,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而每一个战斗队的代号都和光有关联,比如彩虹光刃。”

尼萨卡凝重地说完,叹道:“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希望不会给自己和你带来灾难。”

杨静静听完,问道:“你刚才……就是去和他们联络?”

“不,我是去散步。”尼萨卡的表情重新变为轻松的嬉笑:“这是我的爱好,不停地走,一直走到除了休息没别的追求时再回来。你应该明白,我们这样的人,要学会享受小事。”

“享受小事?”杨回味着这几个意味无穷的字,等到尼萨卡已经离开,他才喃喃笑道:“果然是不错的主意。”

…………

当杨回到分配给他的房间时,达芬已经清醒,两位牛骑士正在对她盘问,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从两张气恼而涨红的脸上,还可以看出他们也许受到了女佣兵的作弄和奚落。

杨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牛骑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了出去,杨苦笑,他猜想两个家伙肯定受了不小的折磨。

达芬静静地看着杨,半天,沙哑地开口:“你……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杨没有答话,先为她倒了半杯清水,等她润了润嗓子后,才说道:“没有人会处置你,你是自由的,也是安全的。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如实回答一些问题。”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翻脸不认人,把我当敌人杀掉。”

杨沉默了一下,说道:“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我永不会忘记。”

达芬闭起疲惫的眼睛,低声道:“不要说这些好听的,我可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那样的傻子。”

“那么,你为什么当初会照顾莉和小夜?”

达芬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杨说道:“因为你和我有一样的心思,这个世界美好的事物已经不多,我们应该珍惜。”

达芬睁开眼,看着男人,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杨苦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生存,也许是为了活得更好一点。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来?”

“为了钱。”达芬不屑道:“我想变得更强,而只有更多的钱才能买到更高级的生长素。所以,我需要为人卖命。”

说完,她又紧接着道:“这次的雇主是你的老熟人,科尔沃的奥格,也就是保尼。这段时间我和金等人一直给他做事,说起来,他算是一个慷慨的老板,只要任务干得漂亮,任何要求都可以。不过,这对于你,应该不是一个好消息,你失踪后他大发雷霆,发誓用一切手段找到你。所以,聪明点,你最好别让他发现。”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已经晚了,金和塔塔逃走了。”杨淡淡说道。

达芬看他那副平静的表情,不知怎么,有些生气:“你似乎并不担心?”

“是的,这里毕竟不是科尔沃。”

达芬气结,然后嘲笑道:“如果你有点脑子的话,就不要小看那个商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最深谋远虑的家伙,从他没费什么力气夺回科尔沃就能看出他的智慧。而且,科尔沃的实力虽不能和托木斯比,但也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抗衡。我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奥格雇佣了多达八十名的精锐佣兵,并且还派出他手下的几个王牌军官,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潜伏在托木斯附近,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可以抵挡得住?”

杨没有听出达芬嘲讽下的关心,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些事情,问道:“白天,那两名伪装成牧工的能力者,是和你们一伙的?”

达芬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并不明白杨说的。杨想起那个时候她应该昏迷不醒,于是将情形说了一遍,又仔细描述了两人的体貌特征以及能力特点,达芬听完,认真地想了想,摇头:“不认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是奥格招募的那批佣兵,除非他还有隐瞒。我只要见过一次的人,从来不会忘记。”

杨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达芬和那两个牧工联系在一起,如果是那样,他没有办法为她求情,毕竟,野兽牧工是杀死谢廖沙的直接凶手。

达芬看着杨,认真道:“奥格的佣兵队伍中不乏比你说的那两人更可怕的能力者,如果你听我的,那么,立刻离开这里。”

“谢谢但是我还不能走。可以把你负责的任务以及所知道的东西告诉我吗?我需要和同伴交代,这也是让他们原谅你的一个基础。”杨诚恳地说道。

“你这个傻瓜。”达芬生气道:“要是我的话,听到这些马上就会逃跑。”

“你不了解情况,我暂时无法脱身,最重要的是,如果保尼有心抓我,那么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待在这里,反而比外面更安全。”杨如实说道。

达芬皱眉,迟疑道:“你可能会失望,因为我对这次的任务了解有限。我和金还有塔塔,只是第一批前来负责监控的三只小队其中一只,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监视牧场,并破坏任何想要收购牧场的行为。我们原来以为很简单,因为这个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月,半个月后托木斯召开公民大会,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公民大会?”杨的心中似乎抓到些什么东西。

第六十六章 疯牛病

第六十六章疯牛病

第六十六章疯牛病

对达芬提供的情报,尼萨卡表现出很无所谓的态度,即使杨再三强调奥格的阴险以及佣兵的强悍,那个无赖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笑嘻嘻道:“亲爱的杨,不必在意那些,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至于外面的事情,会有其他人处理的。”

杨没有再啰嗦,联想起巴维尔当日的态度,他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但是很显然,他们已经有所准备。

鲁夫等人并没有为难达芬,杨将过去的那段经历和盘托出,并为她求情。友情战胜了愤怒,大家决定原谅她,当然,女性的身份也是主要原因,这些小伙子虽然骑乘的座驾是牛,但他们同样具备骑士风度。

第三天,杨不顾达芬的警告,回托木斯看望了自己的孩子。

两个孩子现在暂住在玛丽娅小姐那里,她是鲁夫多年的朋友,除了身为老处*女性格有些古怪外,她同鲁夫一样热情而真诚。最重要的是,玛丽娅的叔叔是南城行政长官,在其庇护下,玛丽娅的旅馆应该说是比较安全的一处住所。

莉莉娅见了杨,高兴又有些埋怨,玛丽娅对她很好,但她更愿意和面包在一起。

杨摸着女孩的头发,柔声道:“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叔叔就来接你们,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

让杨更高兴的一件事是儿子小夜终于告别了每天昏昏沉沉的病症,开始活泼和健壮起来。

小家伙长得很快,几天不见个头窜高一大截,杨想起了死去的红,她的遗传再次在儿子身上显现,小夜同样有了和姐姐一样的快速发育能力。

“爸爸……”小夜怯生生地叫,这是莉教他的,杨伤感地笑着,儿子在两天前已经会说话,但是学会的第一个单词并不是爸爸。

“吃吃……吃吃……”小夜看到玛丽娅,兴奋地连声叫着。

玛丽娅脸一红,抱走小夜,经过杨身边时,总算想到他是孩子的父亲,冷声道:“我……我喂他吃东西……”

砰玛丽娅抱着小夜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莉莉娅偷偷说道:“玛丽娅姐姐好奇怪,喂弟弟食物总是不让人看,不过她对弟弟真好,我能感觉到。”

杨欣慰地笑笑,他知道莉对人心有一种奇异的感应能力,既然她感觉玛丽娅是好心,那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

…………

在托木斯住了一晚,第二天,杨告别孩子们,离开了城市。

回到牧场,杨发现大家忧形于色,鲁夫将他拉到第七号牛圈,指着角落里几头病怏怏的双头牛痛心道:“完了,这些牛得了该死的疯牛病,我们的心血要全白费了。”

“怎么回事?什么是疯牛病?”杨吃惊道。

“是一种可怕的疾病,牛感染了这种病,会形成连锁传染。这处牛圈要彻底封锁,这些牛也要尽快处理掉。”尼萨卡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杨很少在这个家伙脸上看到如此郁闷的表情,他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是说把7号牛圈的牛全部处理?这里可是有近百头牛啊。”

“不行,我不同意,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谁也别想把它毁掉。”鲁夫冲尼萨卡吼道。

尼萨卡苦笑:“你以为我愿意那样做吗?这是你们的心血,同样是我的。实话说,等这件事完结后,这些牛就是咱们的报酬,杀掉它们像割掉自己的肉一样痛苦,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让疯牛病传开,感染其他牛群,到时候谁能担得起责任?”

鲁夫不说话了,只是痛苦地用指甲抓着栅栏,木屑纷纷扬扬从木头上落下。

杨想了想,说道:“确定是那个……疯牛病?是什么人诊断出来的?”

“西迪,奥贝林牧场的兽医专家,有几十年牧养牲口的经验,在托木斯周边很有名气。”尼萨卡答道。

“他现在在哪儿?”

鲁夫抬头看向杨,从他的话里似乎感觉到一丝希望,他急忙对贝贝托吼道:“去把他带过来,利索点。”

贝贝托跑着去找人,很快就将一个干瘦的老头带了过来。

“你就是西迪先生?听说你是牲畜疾病方面的专家,请问这些牛到底得了什么病?”杨心平气和地问道。

瘦老头略微有些慌张,但也许是对这种场面不习惯的紧张,支支吾吾道:“……好像……好像是疯牛病吧……”

“你确定?”杨柔和的目光瞬间转为锐利,如锋利的剑刺向西迪的眼睛。

西迪更为慌张,手足无措道:“大,大概是吧。”

“哦,那么,可以指点一下大家你怎么确定是这种疾病吗?我的意思是,你通过什么途径发现是疯牛病?”杨的追问步步紧逼。

西迪努力控制一下慌乱的情绪,顿了顿,说道:“我只是凭借几十年的经验,难道老爷认为我的经验不可信?”

“不要误会。”杨笑道:“我们正是因为信任你的技术,所以诚心请教。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大家可以提前防范,如果牧场能减小一点损失,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你认为呢?”

西迪想了想,不得不点点头:“好吧,老爷请随我来。”

说完,他当先走进牛圈,杨等人跟随而进,来到几头病牛前,那些病怏怏的牛似乎听到人声,烦躁地打了几个喷嚏,巨大的脑袋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又垂了下去。

西迪在旁边的栅栏上有节奏地敲打,那些牛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下头,蹄子不断地打着地,好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但它们的精神很差,和平日健壮有力的样子完全不同。

得意地看了杨一眼,西迪说道:“我想老爷不认为它们还是健康的牛吧?”

杨点点头:“是的,它们很明显遇到了一些麻烦。”

西迪走近一头双头牛,指着它滚圆的肚子道:“它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但是肚子还是这么鼓胀,这是疯牛病的前期征兆,有些可怕的细菌正在里面繁殖。”

说完,他用手指敲敲牛肚,‘咚咚‘直响。

西迪一副很自信的样子道:“如果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子,很容易将它当成牛生了胃胀气,但是这和牛胀气完全不同。”

他指着牛的***:“如果是牛胀气,这里会分泌一些黄色的赃物,表明牛的肠胃太过疲惫,需要休息和保护,但是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是牛胀气。”

看着西迪得意洋洋的神态,鲁夫烦躁地抽出一根烟点燃,尼萨卡无趣地靠在栅栏上思索,杨仔细地查看了牛的身体各处,没有找到什么问题。

他暗叹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外行。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杨不死心地问道。

西迪冷冷道:“我的办法早已对你们讲过,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牛圈里的牛全部杀死,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埋掉。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整个牧场。”

杨盯着西迪不说话,老头不自然地避开目光,半响,杨说道:“西迪先生,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的负责,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西迪有些恐惧,但又愤怒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马上离开牧场。”

“不,你现在还不能走。”杨沉声道:“因为,我们还需要你。”

说完,他对牛圈外站立的牛骑士们吼道:“兄弟们,动手宰牛”

这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无奈和痛苦,牛骑士们脸如死灰,有几个家伙直接哀嚎起来,鲁夫骂道:“滚过来,哭有什么用,听到没有,马上杀牛”

他颤抖着将烟头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最后不耐烦地一把扔掉,明亮的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圈,恰好从一头牛的嘴边飞过。

牛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剧烈的火焰从嘴里喷出。

站在前面的西迪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缩到后面,鲁夫和尼萨卡也看呆了,睁大眼睛寻找汹涌的火焰到底是从哪儿喷出,而牛骑士纷纷围到栅栏外面,新奇地看着这幕古怪的场景。

杨走近这头牛,掰开牛嘴,什么都没有,刚才的火焰凭空消失了。

“给我点根烟,快”杨回头对鲁夫喊道。

“噢,好,好的。”鲁夫手忙脚乱地点燃香烟,递给他,又不忘叮嘱一句:“小心那股怪火。”

杨将香烟在牛嘴前晃了晃,没有火焰,他重新掰开牛嘴,伸过鼻子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气味。

牛烦躁地打了个喷嚏,嘴巴深处喷出一股急速的气流,轰,熊熊火焰重新出现,杨一低头,紧急避过长长的火舌。

鲁夫和尼萨卡围拢过来,杨提醒:“躲远一些,有可能会爆炸。”

“什么”两个家伙目瞪口呆,喷火的牛已经够稀奇古怪,难道这些牛还会变成牛肉炸弹?

杨顾不上解释,挥挥手让他们走远,然后重新掰开牛嘴,鼻子吸入一股气流。微弱的气味被毛细血管摄入血液,血液流经大脑,气体再被脑细胞表面的触毛捕获,随后,一个半密封的运算空间生成,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气体成分被完全解析出来。

“原来是甲烷……”

第六十七章 秘密

第六十七章秘密

第六十七章秘密

“原来是甲烷”

杨笑了,知道这个关键所在,其他问题已经不算问题,追本溯源很快就能查清一切。

“什么东西?”鲁夫呐呐问道。

“一种易燃气体,也就是牛喷火的原因。”杨说完,转向西迪,笑道:“西迪先生,你现在还认为是疯牛病吗?”

西迪摇摇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应该不是,疯牛病没有这种怪症状。”

杨将负责保卫牛圈的两名牛骑士叫进来,问道:“是谁负责放牧这里的牛群?”

一位叫白劳顿的骑士回答:“现在是冬季,除非阳光非常充足,一般不会将牛群放出去。”

“那它们吃什么?”

白劳顿说道:“在入冬之前,牧场会储存下足够的牧草,在喂养的时候还会加入一些从工厂买来的特殊营养饲料。”

杨想了想,问道:“是什么人负责喂养这处牛圈的牛群?”

白劳顿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名字,杨请他把这个人带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老实巴交的壮汉被带进来,杨连着询问了几个问题,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又提出到存放牧草的地方看看。

“你怀疑这个怪病和草料有关?”鲁夫开口问道。

“不一定,但总要一一排除。”杨低声说。

来到储放牧草的地方,众人却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斜向下蔓延的地道,里面黑乎乎的,不知有多远多深。

鲁夫奇怪道:“怎么会放地洞?我们的牧场通常会将青草晒干,然后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这样牛吃了才能长膘。”

牧工壮汉一脸茫然,还是兽医西迪回答道:“原来牧场有专门存放牧草的木屋,但是几个月前史其夫先生下令将它们拆除,然后把牧草全部搬运到这里。”

尼萨卡摸着周围黑色的洞壁,感兴趣道:“这个地洞是天然形成的?”

西迪摇摇头:“不是,这里也是史其夫先生下令挖掘出来的,大概是在两三年前,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大清了。”

杨突然抓住尼萨卡的手掌,伸到眼前看了看,借助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那双手上沾满了赃物,一片乌黑。

“怎么?有发现?”尼萨卡笑道。

杨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此刻的心里已经掀起万丈波浪,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如果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不敢想象外界将会如何震撼。

众人继续前行,大概走了两百多米,前面分成两条岔路,其中一条路的通道被成堆的牧草完全堆死。

壮汉指了指草堆,意思是说这就是喂牛群的饲料。

杨抓起一把干草,用手指细细触摸,又凑到鼻前闻了闻,这些草很显然已经受潮,一股霉味连身在后面的鲁夫等人都能闻到。

杨站起来,又在周围的洞壁摸了摸,这里离开地面应该不超过十米,但是湿气很重,他摸到了一手泥巴样的黑漆漆赃物。

他想自己可能找到了牛发疯的源头,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存放牧草,干燥的牧草堆积在这里很快就会受潮,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牧草中丰富的纤维素就会像沼气池中的麦秆等物一样,发酵变化。而如果牛吃了这种已经变质的食物,密封的肠胃就如同封闭的沼气池,提供适合发酵菌快速繁殖的温度、气压和环境,最终在这种环境中,甲烷气体大量生成。

这种气体将会破坏牛的胃肠道,导致消化功能衰弱,这就是牛生病的真正原因。

杨将这些情况大致讲了一下,鲁夫急吼吼道:“那咱们马上将牧草搬出去。”

尼萨卡重重咳嗽了两声,不安道:“现在不急吧。”

“什么不急,你是不是要等牛全病死了才着急?”鲁夫说完,马上就要命令牛骑士和牧工行动,将草堆搬出去。

尼萨卡急得直跳脚,将两人拉到远一点的地方,低声说:“现在不能不对你们讲明真相了,这里才是巴维尔先生真正关心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有非常重要的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所以我们最好不要乱碰乱动。”

“什么秘密?”鲁夫追问。

尼萨卡苦笑:“如果你真要自寻烦恼,我不介意告诉你,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知道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废话少说,你到底讲不讲?”鲁夫不耐烦道。

尼萨卡看向杨,希望他能出面阻止,杨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权利阻止鲁夫知道真相。

“好吧,反正咱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你们总有一天也会知道。”尼萨卡无奈道:“这里,是一座拥有丰富煤矿资源的宝地,而且,还是不需要多少开采技术就能挖出原煤的天然露天矿。”

“这里的价值,可以比得上一座城市”

……………………

经过长达二十分钟的精密操作,维克多全身的血液被抽干,随后,他被转移进一个两米多长的精巧箱体。

箱体上面覆盖着透明复合材料,透过一共四层的复合材料,能看到里边的每一个细小部件,四层防护罩中的真空夹层将致命的热量散失控制在微乎其微的程度。

一位白大褂向娜塔莉娅请示:“阁下,我们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事实上他的话有些多余,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分钟,七分钟后,维克多的生命将彻底死亡,所以所有的工作早已准备好,但这句话他又必须说,因为这是程序。

娜塔莉娅点点头,柔声道:“上帝会保佑你们成功。”

她的表情恬静柔和,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语气仍然不见丝毫波动。

站在她身后的费丽达恐惧道:“博士,他……死了吗?”

“你在担心?”

费丽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是个好人,您曾说过美好的人心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娜塔莉娅深邃的目光看向她,半响,说道:“你不必担心,一切数据都经过最精密的反复计算,他身上的神秘异物可以确保他在失去所有血液和断绝氧气的情况下,存活至少30分钟。这个时间,足够我们将他冷冻。”

“可是,可是……”费丽达担忧地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为“真空人体急冻系统”的箱体,不放心地道:“他真会再次苏醒吗?我很怕他会在里面一睡不醒,永远不会睁开眼睛。”

娜塔莉娅温柔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了?”

费丽达害羞地低下脑袋,再没有平时那种冰山美人的冷峻。

娜塔莉娅如漆黑幽潭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安慰道:“急冻技术是我们最顶尖的技术,出现失误的概率不超过百万分之一,你应该明白这个概念,也就是说,过去的实验中,还从来没有出现失败的先例。这一次,为了确保绝对成功,尤里组长还采用了最新的真空夹层技术,一次性注入冷冻液,理论上在三百年内不需更换。在第二层夹层中,还备份有五只超能营养剂,如果遇到突发危险,这些营养剂可以保证他的身体细胞在五天内不会大范围衰变。”

“那……您需要他什么时候苏醒呢?”费丽达大着胆子问道,因为这超出了她应该知道的权限。

娜塔莉娅没有责怪,她黑色的眼睛中荡漾着一种忧郁的神采,柔声道:“丽,你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这个目标远远大于个人得失,如果有一天能找出异物真正的秘密,那么,人类很可能将不再畏惧恶劣的环境,这个世界将变得更美好。所以,我们需要忍耐和牺牲,即便是知道一位亲人正在承受苦难,但是他的苦难是有价值的。”

费丽达苦涩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希望博士您能早日找出异物的真相。”

组长尤里再次过来请示,一级装置已经启动,冷冻要正式开始了。

在冷冻仓的上面,有一个封闭的柱状结构,上接天棚。直径五米左右。数不清的导线从那里接出来,伸向四面八方。

这是一个微型核反应堆,是从一艘报废的战前核潜艇拆卸下来,能为一座小城市提供全部生产和生活用电,现在,它被用来作为急冻时需要的瞬间巨幅能量的来源。

娜塔莉娅的眼睛神秘莫测,深深地看了一眼维克多,缓缓点头。

尤里按下电扭。液氦急速涌出,片刻间浸没维克多的全身。在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悬到了半空,如果急冻时间超过0.2秒,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将被不均匀的冰晶刺破。

“他活着”监视器前的研究人员声音颤抖。

生命维持系统启动……

定时清理系统启动……

……

数据监控系统启动……

……

一个小时后,娜塔莉娅进入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在她的实验桌上摆放着一具特殊的圆柱形透明容器,里面的鲜红色液体微微泛着碧绿色的光芒,这就是维克多的血液。

深情地抚摸冰冷容器,娜塔莉娅的脸却如火一般滚烫鲜艳,她的嘴角荡漾出一丝柔美的笑意:“小东西,我知道你就藏在里面,你逃不了了”

第六十八章 剑鹰

第六十八章剑鹰

第六十八章剑鹰

当米哈依尔的车队完全驶出庄园后,大门斜对面山坡上的一块石头醒了过来。

这块与周围环境几乎完全贴合的石头渐渐变形,甚至连本身的颜色都在变化,两分钟后,它变成了盘腿蜷缩着的剑鹰。

剑鹰的目光呆滞而深远,开始时里面一片浑浊,慢慢泛起一丝光芒,直至明亮如火炬,然后,眼珠艰难地动了动,犹如沉睡百年的僵尸,费力地抬起手臂。

他活了过来。

准确地说,他是从类拟态的隐匿状态中将自己唤醒。

剑鹰已经在这里监控了三天。三天中,他保持一副石头的形态,不吃不喝,甚至不睡。事实上他也用不着睡眠,他的意识和身体其实本身就是在一种休眠的状态中,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也毫无知觉,意识也是在半昏半醒之中,只留一丝模糊的潜意识,关注着庄园的动静。

这种能力,有着本身的缺陷,但也有巨大的优点,那就是几乎任何高科技侦察手段乃至能力者的感知,都无法搜索到他的存在。

他们只会将他当成一块最普通的石头,就像眼睛看到的那样。

十分钟后,剑鹰的身体恢复了活力,但是能力的代价是巨大的,躯体从麻木到苏醒的这段时间,他必须忍受无法形容的剧痛和瘙痒,这种痛苦能让最坚强的人崩溃。

剑鹰擦干口水和鼻涕,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山下那座神秘的庄园,转身迅速远去。

…………

进入托木斯,剑鹰本想回去先沐浴清理一下,但是,很快,就有一辆公共牛车追上他,停在他身边,车夫恭敬地说道:“是哈桑先生吗?”

听到这句接头暗语,剑鹰苦笑一声,只能灰头脏脸地上了牛车。

车里早已坐了一个人,是负责监控南城的情报组长特拉法尔,剑鹰不满地说道:“下次请你帮我换个称呼,不要叫哈桑这样愚蠢的名字。”

特拉法尔紧绷着脸道:“老夫人要见你,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前去。”

剑鹰翻了翻白眼,呻吟道:“我发誓下次再也不和特工打交道,你们这些无趣的家伙。”

特拉法尔闭嘴不说话,剑鹰反而忍不住,又开口道:“透露一下是到底是什么事找我这么急?”

特拉法尔严肃地紧闭嘴,仿佛担心稍不留神,嘴巴就会自己说出些什么。

剑鹰认输地躺回座位中,惨叫着:“老天,救救我吧。”

似乎老天真的显灵了,他刚刚说完,特拉法尔掏出怀表看了看,皱眉道:“只有三分钟了。”

说着,他朝前面隔着车夫的玻璃敲了敲,三长三短,最后重重一下,车夫准确地接受指令,挥鞭喝斥,牛车陡然加快,原本舒适平稳的车厢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剑鹰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颠散架了,郁闷地叹道:“老兄,我不求老天了还不行嘛。”

加速后的牛车很快达到目的地,特拉法尔几乎是拽着剑鹰跳下车,然后几步跨进移民办事局对面的一处狭窄街道,在到处都是污水的肮脏通道上毫不顾忌地奔跑了一段路后,直接撞进旁边的一所房子。

里面正有一个大胡子男人穿起风衣正要外出,听到声音诧异地看向门口。他的表情和一位受惊的公民毫无二致,如果不提藏在背后的手枪的话。

特拉法尔松了口气,马上又气喘吁吁地喊道:“警报解除,不用出去了。”

这就是审判者的三重联络情报传递系统,为了保证谍报人员及所传递情报的安全,他们制定了一套严密而谨慎的接触方式。如上次宝丝要见剑鹰,第一号标记在富豪住宅区留下,在那附近的情报人员会全天候监控,一旦接到信号,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传递给下一个联络点。

而宝丝也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第二号标记,两方面互不干涉同时进行,但任何一方面出现问题,或者时间延误,则联络自动断掉,新的连接会在另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重新进行。

这位穿戴风衣的大胡子情报人员,正是在计算时间已到的情况下,准备发出警报,并放弃这处联络点。而特拉法尔和剑鹰如果再慢一步,他们只能重新寻找连接,寻求和老夫人的见面,这势必耽误宝贵的时间。

当然,紧急情况下,剑鹰有另外的方式可以和老夫人直接会面,但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而且这种方式也不是特拉法尔等人的权限可以知道的。

经过三重联络点的验证及传递后,剑鹰在西城一家僻静的旅馆里和老夫人见面,他们两个分别开了房间,但这两个房间已经事先被人安排为紧邻。

宝丝看着剑鹰肮脏的身体,不禁皱眉,在她的印象里,剑鹰是一个很注重仪表的男人,很少见他有这样狼狈的情形。

剑鹰苦笑:“我刚从一个可怕的地方回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不错,样子惨点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哦,你去了哪里?”宝丝眼睛一亮,能被剑鹰形容为可怕的地方一定很有价值,这说明他很可能得到一些有用资料。

“先说一下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吧,难道是得到一些重要情报?我获得的东西也很惊人,但没你这么催命。”

宝丝想了想说道:“如果单说事情本身的重要程度,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也许并不重要,听清楚,只是也许。但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如果不调查清楚,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大事……”

“喂,打断一下,我需要申明,是你们的大事,不是我们,也不是我的。当初接下这件任务,只是为了从审判者的那些老家伙身上扣点钱,当然,我的属下和此事更是无关,他们的确只是在完成一件很普通的佣兵任务。”剑鹰毫不客气地说。

宝丝笑笑,她熟悉剑鹰的脾气,并不见怪,微笑道:“行,虽然这完全是一回事,但我尊重你的意愿。现在说正事,我今天找你来有三件事,不过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帮我调查奥贝林牧场的真相。”

“奥贝林牧场?”剑鹰皱眉:“我记得那块肥肉你已经失去它了。其实你根本不用在意一时得失,如果你们的大事真能得逞,想要再大的地方不是你或者那位将军随口一句话吗?”

“那是以后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有贪婪到为了一小块私产失去理智的程度。”宝丝坚决地说道:“但是我发现这家牧场的情况并不简单,上次我已经和你说过,我怀疑老库克和米哈依尔暗中指使人,参与对牧场的争夺。你曾嗤之以鼻,反对的理由就是认为这两位大人物不可能看中一家小小的牧场。现在,我手下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表明至少老库克的近卫队有人卷入其中,这就不能不令人提高警惕,我必须清楚地知道这家牧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才能排除它有可能的威胁。”

剑鹰想了想,不得不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承认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事?”

“三件事。第一件是帮我调查清楚在牧场死掉的两个杀手的真实身份。那个叫塞布拉的我曾怀疑他是米哈依尔当年的心腹勃勃夫,但是勃勃夫在治安军任职时,因犯下严重的罪行,两年前就已经被执行死刑,米哈依尔即便权势很大,也很难从死囚监狱将他保出。另外,我后来收集到勃勃夫的照片,比对后,和那个塞布拉完全不一样。”

“既然这样,那还要调查什么?”剑鹰奇道。

“但是勃勃夫并没有死掉”宝丝认真地说道:“这是我们安插在治安军高层的情报人员发回的最新消息,他只知道勃勃夫确实没有被处死,但不知道具体下落。另外,塞布拉那种古怪阴狠的能力和勃勃夫的血腥风暴太相似了,荒原中很难找到这样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能力。如果能证明塞布拉就是勃勃夫,或者和他有关,那么,就表示米哈依尔确实参与了牧场争夺。”

剑鹰托着下巴无奈道:“就算证明米哈依尔有参与,除了说明他贪财外,还能得到什么?”

“不,我们的收获会很大。”宝丝的眼睛灼灼生光,充满了一种迷人的魅力,她激动地说道:“我们都知道,米哈依尔想要扳倒老库克,现在正是他最需要谨慎和时间的关键时候,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去争夺一家油水不大的牧场?而且,很可能老库克的人也在参与争抢,他可能会为了一点点利益而甘冒引起老库克方面警觉的巨大风险吗?所以,他必有不得不冒奇险的所图,这样的东西,难道不值得咱们去调查一下?”

剑鹰只能再次点点头,承认宝丝的分析很有道理。

“第二件事,你帮我找到奥贝林牧场的继承人小史其夫,也许,从他身上能知道些情况。”

“第三件,帮我调查一个人,这个人叫杨,他的来历很神秘,并且正和现在的奥贝林牧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剑鹰皱眉:“剑鹰是佣兵组织,可不是失踪人口调查处,这些小事难道你的人办不到?”

宝丝苦笑:“他们确实办不到,也许打探情报和监控是他们的强项,找人他们实在无能为力。但是剑鹰组织不一样,你们是托木斯的地头蛇,相信这样的小事,贵属下动动手脚就可以轻易完成。”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嘲笑他们?”

宝丝嫣然笑道:“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我的事说完,现在该你了,这几天有什么收获?”

说到自己的任务,剑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严肃的神色:“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坏消息,但肯定是大消息,我在一个地方见到了米哈依尔,他在三天的时间里,会见了无数藏头缩尾的家伙。”

“这些家伙使用各种技巧来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伪装,但可惜他们遇到了这方面的大行家,我认出了至少十个人,都是大人物。其中,有一个人你肯定很感兴趣。”

“谁?”宝丝的表情虽然还比较平静,但是声音出卖了她的急切。

剑鹰摊摊手:“一个表面忠诚老实的家伙,惩戒旅的第一指挥官,阿尔科里大人。”

第六十九章 上帝是人

第六十九章上帝是人

第六十九章上帝是人

杨发现自己在和魔鬼为伍。

尼萨克说出的,的确是秘密,但不是真正的秘密。奥贝林牧场确实拥有丰富的矿产,但不只是煤矿,在它的下面,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在静静地潜伏。

它也许已经潜伏了几万年甚至几百万年,现在,有人发现了他们,想要将魔鬼释放。

经过对感应到的辐射线的检测计算,杨确定地道下面埋藏着含量惊人的铀矿。这种铀矿是土质伴生矿,除了煤,还有磷、硫及有色金属、稀有金属等矿产与之共生或伴生。

在这个科技凋零的时代,人类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将铀用于造福世界,那么他们争夺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摧毁敌人,同时摧毁世界。

人类为这种东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们永远不知悔改。

杨没有将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鲁夫等人,在实力太过弱小的情况下,冒然让他们知晓,无益反而有害。虽然牛骑士也许并不明白铀矿的概念,但一句辐射就能将这个时代最勇敢的人吓倒。

他只是决定,必须尽快退出这块泥潭,无论谁最后掌握牧场,他既不愿当魔鬼的帮凶,也不想成为魔鬼的祭品。

藏着心事的杨给人的感觉愈加独孤而深沉,鲁夫以为他在想念孩子,特意来安慰,杨没有否认,这个借口很不错,他必须在狡猾的尼萨克面前掩饰自己。

顺便,杨对鲁夫说起了一件早想和他商议的事情,那就是对牛骑士们的能力改造问题。

通过借用鲁夫能力及毒气男贝贝托的例子,杨证明自己可以在能力者的身上有更大作为,他不只是一个能量提供者,他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甚至是彻底的改变。

例如,依据对目标身体的了解,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能力者的某些缺陷,而这种改变可能对能力者是巨大的,也许小小的一点完善就能创造出一个新的强大能力者。

目前,毒气男的秘密还仅限他们三个人知道,但是没有永远不会泄露的秘密,而且,他们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他们需要实力,需要强大,对付未知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敌人正式出现之前,将自己变得更强大。

杨大脑的运算空间对鲁夫和贝贝托能力的分析,已接近尾声,但是最为关键的地方还没有解析出来,杨直觉自己摸到了本应属于上帝的禁区,如果将最后的关键解开,他能做到更多。

而目前,他只能照猫画虎,将一些能力复制到适合这种能力生存的个体身上。这种粗糙的复制,还不够完美,不可避免会存在一些问题。

用一句家乡老话来说,他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可以轻松复制一种已大致解析完整的能力,甚至可以将这种能力以等级递减的方式拷贝到体质适合的无限个体身上,但是他还不清楚这种复制和拷贝的过程中,基因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变化的。

对鲁夫,杨没有解释得太透彻,一个是他无法理解,另一个是杨认为没有那样的必要,太过透彻反而容易让人惊恐。他只是说自己可以完善能力的一些缺点,并能够激发某些人本来就具备但因为特殊原因无法启动的能力,他只是一个协助者。

同时,他也对鲁夫说明,这样的尝试会有一定风险,所以最好先选择几个勇敢而完全能够信任的兄弟采用自愿原则参与试验,其他人暂时不要告知。

虽然杨并没有完全说明自己的能力,鲁夫还是异常震惊,他自然明白这种完善和激发代表着什么,异化能力一直被人类认为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只有神才能赋予。后来,天堂城那些神奇的科学家打破了人类固化的观点,用种种不可思议的药物赋予人类五花八门的新能力,但是,这种赋予还是有着种种局限,例如代价沉重、例如很不稳定、例如能力等级必须循序渐进等,最重要的是,一瓶能力药剂动辄花费巨万,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但是,现在,杨说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让一位普通人不用任何调配药剂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能力,鲁夫在深深震撼的同时,也明白,这代表着多大的信任和友谊。

感动的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的责任,选择合适的牛骑士是一个任务,而保守秘密是比此更重要的任务。

虽然每一位牛骑士都是他异常信任和毫不怀疑的,他对他们的感情胜于真正的兄弟,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他必须慎之又慎。

最后,两位忠诚、守诺、有着自律精神的年轻人被选了出来,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见分晓。

………………

娜塔莉娅终于等到了尼古拉斯同意接见的通知,而这一次,是三个月来她首次面见自己的导师。

尼古拉斯在从事一项非常神秘的研究,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整整五年,但是具体内容连娜塔莉娅都不清楚,而她,曾经被外界认为是尼古拉斯最信任的接替人。

接见的地点被安排在一个空旷的大厅,和她同时被接见的还有一位名叫拉曼尼的科学家,对这位同僚她不是很熟悉,只听说他因时常发表一些古怪的言论而闻名。

很遗憾,这一次尼古拉斯导师还是没有露面,他再次选择用电视通话来接见两位助手。

视频中,尼古拉斯的样子略微有些清瘦,板着脸,似乎遇到什么烦心事,并不愉快。

他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指定娜塔莉娅首先发言,这似乎就是一种难得的信任表示,娜塔莉娅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拉曼尼不由自主露出羡慕加失望的表情。

娜塔莉娅将自己负责的几个大型实验的最新进展大致汇报了一下,不出所料,尼古拉斯最看重的还是编号ZK607实验的情况。

ZK607,也就是维克多异物研究实验,娜塔莉娅对此准备得相当充分,这也是她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只有尼古拉斯感兴趣,实验才能得到更多的经费和使用权限更高的器材。

娜塔莉娅等人在对异物研究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们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异物确实是一种细胞物质(可以称为B型细胞),虽然它单体的每一份细胞都不一样,但还是有着本质的相同点,那就是从中提取出的五种蛋白酶,在任何一个单体细胞中都可以找到这些神奇的物质。

这些酶分别起着溶化、复制、变异、调整、重生的作用。溶化即毁灭,研究人员任何一点点不谨慎的行为都可能导致异物细胞的警觉,它们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可以将自己摧毁,这让对它们的探索异常艰难。

复制是指这种异物就像癌细胞一样,可以在合适的条件下无限增殖自己,每一份单体细胞都拥有最精确的遗传能力,可以在增殖千亿次的情况下,不出现一次失误。

变异和调整,是异物的精髓,也是娜塔莉娅最为关注的部分。异物能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归其原因就是这两种物质的作用,变异酶可以使单体细胞在各种环境中快速变异出适应环境的新结构,而调整是在原有的结构上完善和建立适应环境的条件,比如在极酸环境下生成转化细胞壁,将强酸转为营养物质吸收。

重生是人类的梦想,当然也是研究者们沉醉的课题,异物可以在绝对死亡的情况下,通过将自己转化为另一种单体细胞(可以称为C型细胞),从而获得新的生命。但是娜塔莉娅深知这是更为遥远的东西,以目前的技术,他们对异物的重生原因几乎没有一点信息,所以并不抱太大希望。

除了这五个以神奇的蛋白酶命名的课题,在另外一些地方他们同样取得巨大突破,比如:他们发现异物主要寄宿在维克多血液中生存、异物和寄主是一种共生关系它们能在宿主体内达成一种完美的平衡并在通常情况下不会轻易破坏这种平衡也即它们不会无限增殖损坏宿主的身体、异物是有意识的生命通过单体之间的联系分析它们可能是一种很特别的集体智慧等等。

娜塔莉娅胸有成竹地将自己最新的一堆研究成果详细而精确地讲述着,但是让她微微失望的是,电视中尼古拉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当谈到她怀疑异物是依靠人类的血液生存,利用抽血和急冻将异物主体成功和宿主分离,并已经在维克多的血液中成功发现十八份仍然存活的异物单体时,尼古拉斯总算改变了一下表情,掀了掀眉头道:“很好,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我很欣慰,这证明你已经有成为一名大科学家的勇气和灵感。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任何事都不是绝对,当你认为你的猜测正在变为现实的时候,也许你正在一步步走向不能回头的错误。不过,放手去做吧,你会得到来自我的全力支持。”

娜塔莉娅感激地点点头,但是她的性子一向恬静,并不习惯做出过度的情绪,所以也只是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尊敬的尼古拉斯阁下。”

尼古拉斯似乎想结束和她的谈话,因为他的视线已转向拉曼尼,但是似乎又想到什么,锐利而严肃的目光又转了回来:“莫娅,有人不止一次举报你正在进行的这项研究是污染能力的研究,希望你还记得,违禁研究是最高评议会严厉查处的东西,基地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问题。”

“阁下,这是污蔑,我写给您的研究报告中已经用数据清楚地表明,它是一种有可能给人类带来巨大希望的神秘异物,而不是污染的赃物。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来保证。”

尼古拉斯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对拉曼尼道:“我今天见你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想再听你的宏篇大论,我只要有价值的成果,但好像你还没有准备好。”

拉曼尼在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这时,用一种乞求的语气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经费,两个月……不……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肯定拿出像样的东西给您。”

“够了,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三次,我不想再听。你如果还要坚持研究那个虚无渺茫的精神世界,我只能停止你的经费供给。”尼古拉斯恼怒地说道。

拉曼尼焦急地狂喊:“不,你不能那样,你会毁了人类最伟大的发现。”

尼古拉斯淡淡道:“先生,每一个研究者都声称他将发现人类最伟大的秘密,但事实上他们最多只能赢得属于他们的那一小部分荣誉,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拉曼尼还待再说什么,尼古拉斯不耐烦地接道:“议会给我们的经费不是无限制的,你应该清楚。好了,就这样,我认为你最合适的工作还是继续研究无线能量传输,从今天开始,你的实验室必须马上改变方向。”

说完,电视图像自动关闭,尼古拉斯结束了这次百忙中的接见。

拉曼尼沮丧地低下大脑袋,娜塔莉娅有些同情地安慰道:“拉曼尼先生,我对您的研究很感兴趣,能讲一下那个……对,精神世界,是吗?”

拉曼尼一下抬起头,目光闪亮地看着娜塔莉娅:“您真的会感兴趣?他们都认为我在胡言乱语。”

“怎么会呢?我虽然没有和您合作过,但是也曾听闻您的大名,在我还在上高等学院的时候,您已经是天堂城很有名气的科学家,最让人佩服的是您的想象力,我认为那应该是一位研究人员难能可贵的素质。”娜塔莉娅柔声道。

拉曼尼顿时热泪盈眶,感动道:“您的话是我听过世上最美妙的语言,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但这没有什么关系,我坚信自己的理论,也永不会放弃,暂时的沮丧并不能阻止我探索伟大未知的雄心,相信您也和我一样。”

说完,拉曼尼顿了顿,用一种狂热如火焰、深沉如大海的语气道:“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左右着这个世界,或者可以称为宇宙的规则。这个规则自成一体,它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独立于我们可以看到的,可以感觉到的这个世界。任何有形的物质都无法触摸它,只有精神,只有我们纯净的灵魂可以进入其中,探索它的伟大奥秘,我认为我们应该将它称为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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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暴雨前奏(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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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暴雨前奏(上)

托木斯这座城市正式进入了森严的军管状态。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公民大会召开的时间,按照惯例,惩戒部队开始从治安军手中接管城市防务,他们和那些扛着枪只敢吓唬普通市民的治安军痞子不同,他们是真正的铁血军人,在这些军人眼中,除了杀戮和军令,没有别的东西存在。

惩戒部队,正式的名称是保卫托木斯野战军第三兵团,也被称为惩戒旅。士兵和低级军官全部由曾经严重违反军令但是最优秀勇敢的官兵组成,此部队在战场需要扮演的角色极其复杂,战斗力强悍却往往要承担最艰险的任务,因为他们必须将功赎罪,用鲜血洗清曾经的错误。

铁血和勇于牺牲的精神,将这只队伍培养成一只战斗力极高且视纪律为生命的军队,有他们护卫托木斯,城市将如铜墙铁壁般安全,任何企图制造混乱的阴谋都不可能得逞。

在奥贝林牧场,杨和鲁夫等人面临着一项抉择,他们和巴维尔的十天约定已到,按照任务规定,他们可以得到一成股份的报酬,但是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和尼萨克继续坚守牧场。

除此外,巴维尔还给出一个选择,他可以拿出一笔钱购得他们的股份。当然,限于资金周转匮乏,这笔钱数目要远小于股份的实际价值,大概只有三十头牛的价钱,不过他们可以拿钱走人,从此,这里的一切就和他们无关了。

尼萨克偷偷地劝他们好好算一算账,他说只要是聪明人,都该清楚怎么选择。

牛骑士们有些意动,一方面是为了价钱方面的巨大差距,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天待下来,他们彻底爱上了这个水草富饶的美丽地方,想想再回到那个破落的小牧场,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杨的想法,是坚决要走的,不要说有巴维尔提供的这个难得机会,就算是没有机会他也正在苦思脱身之策,有些事情牛骑士们不知道,但他最清楚,牧场下面埋藏的那些东西搞不好会将所有人的生命埋葬。

不过,走是要走,理由不能直说,杨用了两个别的理由:这个地方曾流过兄弟的血,他担心触景生情,时刻会想到自己的富贵是兄弟用命换来的;第二,这次和巴维尔的合作很不愉快,这样一个阴险的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将大家再耍一次,与其以后被人玩弄,不如见好就收,拿着这笔钱完全可以建立由自己做主的事业。

悲伤的怀念和创业的刺激打动了牛骑士们,即使最固执贪财的人也认为,杨的想法是妥当的,留在凶险莫测的牧场,就算有天大的利益,也要考虑以后有没有命来享受。

尼萨克再三苦劝,但是鲁夫等人主意已定,随着牛骑士的离开,他猛地惊醒巴维尔已经开始抢夺胜利果实,这个贪婪的老家伙不会允许任何人和他分享到手的财富,即使是曾经的合作者。

按照秘密协议,地下那些无法估量价值的东西是隐藏在幕后的大佬们瓜分的蛋糕,不要说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是巴维尔,都别想有任何奢望,他可以分到的只能是牧场的财产,可是现在看来,巴维尔连这个都不想留给他们。

尼萨克咬着牙,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既不想和巴维尔争斗,更不想放弃即将收获的巨大利润,他不禁有些佩服杨等人的勇气,因为放弃有时比坚持更困难。

杨成功地使牛骑士从牧场争斗中退了出来,一种隐约但快速上升的威望在他身上渐渐形成,这一次的成功说服,不仅显示了他对人性的敏锐了解。更主要的是,鲁夫、贝贝托以及那两个开始参与试验的兄弟全力支持,使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其他人。而鲁夫等四人的支持,也从侧面说明,他们由于切身利益和杨的紧密联系,一些观点不由自主地向他倾倒。

牛骑士们回到了小牧场,而杨和鲁夫,还需要去一趟托木斯,他们要接回莉莉娅和小夜。

……………………

剑鹰紧急通知联络人,他需要马上和老夫人见面。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小酒馆的地下室会面。宝丝看着脸色阴沉、紧皱着眉头的剑鹰,问道:“有什么事?我希望不会在这个糟糕的天气再听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抱歉,你只能失望了,这次传来的确实是一个坏消息,很坏的消息。”

“请说。”宝丝优雅地挥挥手,示意剑鹰说下去,她就是有这样的优点,越是紧急越是慌乱的时刻,她越会镇定。

剑鹰说道:“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人,叫杨的家伙,我的属下吉迪去调查……”

“吉迪?你是说飞刀吉迪?”宝丝笑道:“你还真看得起那个家伙,一出手就是剑鹰五大王牌的刀王先生。”

“你听我说完。”剑鹰沉声道:“我做事从来不喜欢冒险,所以派吉迪去,就是抱着稳操胜券的打算,但是,他失败了,他受了很重的伤,几乎死掉。”

“什么”宝丝惊讶,她知道吉迪至少是4级能力者,而他的实战经验和攻击方面的能力在整个剑鹰组织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竟然会失败,而且还受了重伤,这个消息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是几个人打伤他的?”宝丝继续问道,在她认为,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唯一解释,就是牛骑士等人联手围攻,打伤了吉迪。

剑鹰重重地吐出一句话:“一个人,杨。”

“不可能我亲眼见过他的能力,虽然不错,但最多算4级能力,而且很明显缺乏搏斗技巧,他怎么可能重伤吉迪?”

宝丝有些莫名地恼怒,就像一件事突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而且还是向坏的方向发展,这种不可掌握的情况最让人羞恼。

“但事实是,他确实在正面对决中打伤了吉迪。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同伴,按照吉迪的描述,应该就是小牧场主鲁夫。吉迪跟踪了他们一路,看实在没有更好的出手机会,只好选择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动手。他的目的还算谨慎,只是想试探对方深浅,但是短短两分钟,他就承受了对方至少几百次的猛烈攻击,那种狂风暴雨的感觉据事后吉迪的描述,实在是太可怕了,你只能被动反击,然后变为防守,最后连有效防守都不可能,只能无助地挨打……。他承受了十次以上的强大动能撞击,骨头断了几十处,如果不是对方有意留手,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剑鹰叙述着战斗经过,在叙述的同时,他犹如亲眼目睹般,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这一战虽然重伤的吉迪只有寥寥数句话描述,但一定很激烈很凶险。

宝丝同样感受到那种凶险的气氛,她低头想了半天,忽然说道:“吉迪会不会认错人?按照我的观察,杨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莽撞家伙,他怎么可能因为吉迪的小小试探,而作出如此残忍的报复?”

剑鹰苦笑:“我并没有说完,这件事可以说真正是阴差阳错,如果不是派吉迪出手,可能我们会漏过这个家伙一个重要信息。吉迪认识他,并曾在之前就和他交过一次手。一个月前,吉迪和兰妮姐弟去科尔沃执行一件秘密任务,当时正赶上这个叫杨的家伙和几个杀手对哈罗德的刺杀,他们曾经交手,吉迪和兰妮受伤而回,那一次,这个家伙没有直接出手,吉迪甚至将他当成一个低级能力者,这也是他此次大意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科尔沃月前的混乱原来和他有关?难道他会是疯子奥格的人?……不可能,我们的情报人员已查实奥格和米哈伊尔正在秘密合作,虽然尚不清楚他们有什么密谋,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不会自己跟自己先闹起来,而在奥贝林牧场,杨曾出手对付米哈伊尔的杀手,这应该可以证明他和奥格没有什么联系……可是也不一定,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他怎么会恰好在奥格回归的时候刺杀哈罗德?”宝丝快速分析道。

剑鹰提醒道:“杨可以轻松打败吉迪,那么他很可能是一位恐怖的五级能力者,奥格身边从没有听说有这样的强人存在。如果存在,奥格当日也不会被哈罗德逼得走投无路。”

“据说奥格重回科尔沃时,曾雇佣了一伙佣兵……”

剑鹰不同意道:“你听说哪位五级能力者会去傻乎乎地当佣兵?”

“你不就是吗?难道还要我举出更多例子。”宝丝好笑地反问。

“我不算……好吧,就算有,也不是奥格可以雇得起的,别忘了,当时的他不过是头丧家之犬。总之,这个可能性很小。”

宝丝皱眉:“那么,这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又为何来到托木斯,我想我必须将这个情况马上汇报将军裁定。”

“还有个消息。”剑鹰顿了顿,说道:“他可能和……你也有关联,因为我的人查到了他来托木斯后的一些行踪……他曾经四处打听过白狼商行的地址。”

宝丝惊愕地看向剑鹰,剑鹰苦笑:“据说……他找得很急,也许他会有白狼大叔的消息?”

宝丝用牙齿轻咬着嘴唇,半响,低声道:“好吧,我先试着接触他一下再说,但愿……他不会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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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暴雨前奏(中)——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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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民大会召开之前的那段日子,托木斯人最为热议的一件大事就是战争可能又要来了。

从西面来的陌生势力—血火旅,和中西伯利亚的老牌霸主审判者,在距离托木斯不到两百公里的地方开战,他们没有理会托木斯方面的严重抗议和警告,两方超过三万人的军队展开激烈而血腥的会战,巨炮的声音连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托木斯市民都可以清晰听到。

托木斯第一野战兵团在东面距离战场30公里—80公里之间,布置了三道防线,他们的目的也只是阻止战火蔓延过来,虽然两个敌人用行动拒绝了警告,但是这还不是冒然开战的理由,只要是有理智的人,谁都不想和那样强大的两个组织同时为敌。

第二野战兵团也从西面防止沙盗的基地撤回了两千人的主力,他们奉命在距离托木斯不到五十公里的东面丘陵地带构筑一条由火炮、战车和钢筋混泥土组成的防线。这也是最后的威示,如果血火旅或者审判者突然对近在咫尺的肥肉动了念头,他不能不先考虑攻克这道防线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但是,无论如何,托木斯的太平日子,可能终将一去不复返了。

城市外面波浪汹涌,在城市的内部,同样暗流涌动。

杨或许是最早感受到这种危机的一批人,牧场的秘密暂时不谈,本以为总算摆脱争斗的他和鲁夫刚刚走出奥贝林,就在去托木斯的半路上遭遇截杀。

暗算他们的人是当初在科尔沃有过一次间接交手的飞刀男子,杨对他记忆犹新,他衣袖中隐藏着无数锋利的铁片般的刀刃,还可以组成盾牌抵挡攻击,即使是强大能力者,毫无防备下被他偷袭,都可能会在那种铺天盖地的飞刀中吃了大亏。

可惜,他这次遇到的是杨,杨的投影视野几乎不存在可以隐匿的敌人,只要是生命体,他的体表都会发出生命白光,这种白光使飞刀吉迪自以为得意的隐匿能力完全无用。

吉迪所犯的第二个错误是偷袭失败后,没有立即逃遁。当然,如果杨要追,他也逃不了,但是在一开始,杨并没有认出这个家伙就是曾经那个可怕的敌人,直到他甩出漫天飞舞的刀片,杨才回想起当初那场激烈而凶险的战斗,这让他一马上决定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留手。

吉迪所犯的第三个错误当然就是他当初给杨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种强大的形象实在让人无法忘怀,而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今非昔比,如果真要做一个准确对比的话,吉迪只算4级能力者中的中等高手,鲁夫算4级高等,而杨的能力,至少是五级。

自杀冲锋如果连续使用,形成加速链,就会成为类似五级能力—暴动链刺的强大能力,但是鲁夫本身还无法有效驾驭这种能力,一个原因是他没有可持续的能量保障,另一个原因是他的体质只是短暂提升,而这种暂时提升的体质也无法适应五级能力的苛刻要求,所以他最多只能发挥出4级顶尖的能力。

而杨不同,能量他可以说几乎无穷无尽——只要他能摄取到足够多的食物。而身体,在已经解析大半的能力密码的指引下,身体可以同时随着基因的变异,在持续能量的提供下,迅速重组出适合能力启动和发挥的环境,换句话说,他能够将一种能力发挥到极致。

举个例子,杨准备提高牛骑士们的能力,他让鲁夫选择先行试验的人选时,其中一个主要关键就是,人选必须通过他的身体测试。杨现在掌握了鲁夫、贝贝托、尼萨克的几种能力,而人选的身体条件越契合适宜这些能力稳定的环境越好,这样,他们取得能力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吉迪完全意识不到将要面对的敌人已经强大到超过他的想象,杨同样懵懂,他有一个至少五级的能力,还有几个准确威力还待实战检验的复制能力,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强大,他只认为眼前的敌人曾经是自己不可战胜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使出全力,链动冲锋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加速八次,他的速度、反应及身体硬度已超越以前任何一次的极限,然后,在吉迪震惊的眼神中,他如流星般瞬间撞击吉迪的身体,而且,在第一次撞击后,链动冲锋又加速两次,几乎是眨眼之间,被撞飞的吉迪再次被杨追上,连续又是两次猛烈撞击。

等到吉迪落地时,他已经瘫软成一团,在最后关头杨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手下留情,才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两分钟,这还是包括一开始吉迪偷袭的过程,旁边的鲁夫这时才反应过来,跑到敌人面前查看这个冒失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

鲁夫拍拍吉迪软瘫的身体,咋舌道:“我敢打赌他的骨头至少断了几十根……,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是见过,还差点死在他手上。”杨说道。

“那就是敌人了兄弟,我们以后就应该这样,对待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我们的命运要由自己主宰。”鲁夫大笑。

杨点点头,对鲁夫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咱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鲁夫会意地笑道:“好,马上走。”

两人相伴离开,在前面的拐弯处迅速钻入旁边的草丛,安静地待了几分钟后,又偷偷潜了回来。

大概等了有二十分钟,一辆牛车急行到吉迪身边,几个穿着猎装的大汉跳下牛车,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很快,他们将吉迪抬上车,匆匆而去。

又静静地潜伏了两分钟,杨和鲁夫钻出草丛,鲁夫皱眉道:“怎么会是剑鹰佣兵团?”

“剑鹰?”

“对,你看到他们袖子上的标志了吧,一头展翅的血色红鹰,他们是托木斯声誉最好的佣兵组织,很多大人物要处理一些不方便被外界知道的小麻烦时,都喜欢找他们接单,听说他们很少办砸任务。”

杨记起当初在科尔沃激战后,负伤离去的吉迪最后的警告:剑鹰不会饶恕你们的。

他原来以为那代表一个人。没想到是一个佣兵组织。

杨皱眉:“我原先以为他是巴维尔派来的,那样的话,事情就很不妙了,但现在竟然扯上了一些佣兵,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受那个老家伙指使。”

鲁夫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了解巴维尔,那个贪婪的老东西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想对付咱们,一开始就不会支付三十头牛的钱,何况要请动剑鹰的人,代价可能比30头牛更高,他不可能舍得。”

“但愿是这样我有一件事瞒着你,但不是有意隐瞒,这件事你知道了对你绝对没有好处,等到了托木斯,我会把情况告诉你。如果这次的佣兵不是巴维尔或者和他有关联的人指使的,那么我们可以舒心地过一段好日子,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可能就有麻烦了。”杨真诚地说道。

“是……关于奥贝林牧场的?”

杨一怔:“你已经知道了?”

“没有,我只是猜到一些。”鲁夫叹了口气道:“那家牧场很不简单,我这次赞成你退出的建议,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的机会以后还多得是,只要大家还活着。”

杨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吧,我们追上那辆牛车看看情况。”

………………

牛车畅通无阻地进了托木斯,而鲁夫和杨不得不接受士兵的检查和听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法令条例。

“没问题了,那些人确实是剑鹰佣兵组织的人,我刚才听到他们在和值班军官打招呼,剑鹰是托木斯的地头蛇,人面熟的很。”鲁夫悄悄说道。

杨凝目看向远去的牛车,低声道:“奇怪,到底是什么人雇佣他们的?”

鲁夫笑道:“谁知道呢,看咱们不顺眼的人也许多得是。你忘了那个败家子小史其夫临走时仇恨的眼神了?还有拉夫洛克家族也有可能。还有,你不是说那个家伙曾经和你交过手吗,说不定他是恰好遇到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杨摇头:“他事先潜伏在那里,目的很明显,就是偷袭咱们,不可能是恰巧碰到。不想这个了,反正麻烦要来也是挡不住的,咱们快进城。”

等到法令条文总算宣读完毕,杨和鲁夫随着人流进入城市,匆匆的脚步向玛利亚饭店奔去。

莉莉娅见到杨,大喊大叫着扑到他怀里,小夜蹒跚着不稳的步伐,走到爸爸身边,抬起渴望的眼神看向他,但有些怀疑和犹豫。

“怎么,不认识爸爸了?来吧,我的儿子,爸爸回来喽”杨将小夜举过头顶,小家伙发出一阵清脆稚气的笑声。

鲁夫大笑:“走,今天我请客,两个小家伙想吃什么,尽管说。”

莉莉娅叫道:“我要吃猫爪……”

鲁夫看着过往行人异样的神色,赶忙掩住小姑娘的嘴巴,急道:“我的小姑奶奶,那可不是吃的东西,而且你也不能去。”

“胡说,我听到旅店里的客人经常说要去吃猫爪,他们都说最爱猫爪,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鲁夫苦笑,杨此时已经从牛骑士们口中知道猫爪是什么地方,喝止道:“莉,不要任性,今天咱们要去更好的地方,上次你说想买一件裙子……”

“哇,面包万岁,你要帮莉买吗?”

杨不置可否:“先去看看。事先说明,咱们没有多少钱用在这里,而且我的莉是最漂亮的,根本不用打扮。”

莉莉娅高兴地给了他个甜甜的微笑:“莉现在有了一个决定,我决定爱面包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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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暴雨前奏(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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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小姐拒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这个老处*女性格变得愈加古怪,连鲁夫这个老朋友前来,她都不出来迎接一下,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不去

而杨,更是直接被她忽略,也许在玛丽亚的心里,只有提起小夜和莉的时候,才会偶尔泛起一个叫孩子爸爸的模糊男人形象。

出了旅馆,莉莉娅吐吐舌头,小声说道:“玛丽亚小姐最近变得好古怪,白天老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活动一下。而且脾气变得很坏,好几个旅店的老人都被她气走了。”

鲁夫大笑道:“我敢保证,她最近一定又受了刺激,每当她的那些老姐妹有人结婚,她总要发疯一段时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杨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他不敢多想,最后,他干脆不去想这个问题,说道:“那咱们走吧,今天把需要的东西买下,明天出城。”

听着杨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背靠着门的玛丽亚无助地瘫软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无疑比过去任何一次受刺激严重得多,那最多是心理问题,但现在,她确信自己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首先,她渐渐开始畏惧白天的阳光,似乎是一种潜意识告诉她,那很危险。但具体如何危险,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她曾试着强忍不舒服强逼自己在外面待着,想要看看究竟会如何,但每一次,她都会在几乎要发疯的心理、身体双重痛苦下,疯狂地跑回屋子。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更短,到了最后,她几乎无法在白天出门,不得不将店里的事务全部交给忠诚的老仆胖头处理。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反复的挑战和忍受痛苦中,玛丽亚发现,那种警告危险的意识,并不是来自自己原先以为的潜意识,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意识,而是一种深藏在自己身体里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外来意识,或者说,它是附体在她身上的鬼魂。

其次,玛丽亚在感觉到外来意识的同时,也随即发现,伴随着这种意识的附体,一种莫名的东西也在她体内快速生长。

它们将她的身体当成了合适的营养基地和繁殖基地,它们在这里生根发芽并迅速壮大成员,玛丽亚惊恐地意识到,总有一天这种东西会将她掏空,变为一具被外来意识和外来异物彻底占领的躯壳。

在极度的恐惧中,玛丽亚想到了阳光,曾经的警告,现在更可以理解为异物害怕阳光,如果接受阳光照射,也许可以驱除身体中的那些可怕东西。

于是,她痛苦地忍受阳光的灼烧,一次又一次主动将自己放入残酷的炼狱。

最后,她失败了。

那种痛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它超出了生物忍耐力的极限,多少次,玛丽亚希望自己会晕过去,然后不管是新生还是死亡,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可是,她从不会晕过去,而且越痛苦,意识反而越清醒。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生物自身的保护机制。人体这具精密的机器,有着很好的保护体制,一般情况下如果痛苦超过承受极限,会自动切断神经连接,让意识昏迷过去,但是玛丽亚不会。

她不仅要承受地狱般的痛苦,还要忍受异物无止境的嚎叫,阳光确实对它有作用,但异物的生命是超乎想象的顽强,每一次灼烧后,玛丽亚都感觉它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只要回到合适的环境稍稍休息几分钟,它立即会重新焕发生机,而且变得更强大。

此外,玛丽亚发现自己的体温在急剧下降,现在她的肌肤一片冰凉,几乎像一个没有体温的死人,但与之相反,她的血液时刻在沸腾,每当午夜的时候,这种沸腾达到顶点,她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无穷的力量。

有一次,一位强壮的男性客人闹事,玛丽亚用一只手就将他提起来扔出大门。事后,她听人说,这位客人还是拥有一级强化力量的能力者,但很奇怪,在被她的手掌抓住后,他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玛丽亚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拥有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力量,但是她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与这种力量同时到来的,还有无止境的折磨,如果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玛丽亚是痛苦的,无助的,幸好,她还有小夜。

只有在这个孩子身边,她才会感觉到仅有的一点温暖和安全感,而且,小夜会定期吸取她的一些血液,玛丽亚虽然感觉这种行为是不应该的,也是可怕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每一次被小夜吸血后,她都感觉一种舒畅至极的轻松,她无法抵挡这种欲望的诱惑。

但是,现在,小夜要离开了,他的父亲已经来到,玛丽亚没有任何借口阻止,她觉得自己要真的发疯了,小夜绝对不能离开她,她也绝对不能离开小夜,她必须想办法,她一定要想办法。

小夜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

奥格发现,这次和米哈伊尔的合作可能是一个错误。

因为他比猴子还狂妄,但却比猪更蠢。

审判者和血火旅在这一地区的突然开战,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面对这种突发*况,奥格立即决定建议米哈伊尔停止行动,但是那头猪却狂妄地笑着对他说: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

他**的,那头肥猪的脑袋一定被双头牛的蹄子踢坏了,在这种充满变数和危险的时刻,他竟然还想将那份比他更狂妄的计划进行到底,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在找死

最要命的是,如果米哈伊尔不停止计划,他就必须陪着他一起去找死,新里丁的王者很看重这次的合作,不会允许他半途而废。

真他**可悲想起自己的命运,奥格有些同情那些为自己出生入死卖命的佣兵,其实他和他们都一样,都是为人卖命,而且几乎不允许失败。

哈罗德的下场也许就是自己的明天,弱小的科尔沃在这个该死的乱世中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它只能依靠在一棵大树上生存,曾经的自己没有觉悟,很快就被哈罗德取代,而哈罗德……

不去想了,希望米哈伊尔的运气足够好,否则,他必须寻找更好的保身之策。

恐怕很少会有人想到,科尔沃的控制者,破坏科尔沃和托木斯良好伙伴关系的作俑者,奥格,现在就在托木斯城内。

他现在处身的地方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庄园,这座庄园在北城区,这里横延着奥斯特洛夫山脉的一部分,人口稀少,交通不便,只有那些闲得蛋疼的有钱人才会在这里修建一些华而不实的别墅,当然,他们的目的无外是养女人和玩乐而已。

这座庄园门口的小铜匾上写着这是属于一位叫弗拉基米尔的行政官的居所,弗拉基米尔确有其人,但是他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却很少能踏入庄园,因为庄园的实际掌控者,其实是大法官米哈伊尔阁下。

奥格的八只精锐佣兵小队已经全部通过各种不同的身份掩饰,进入庄园,不过他们并不是行动的主要力量,这些小队将会负责一些次要但必不可少的任务。

是的,必不可少至少米哈伊尔表面上是这么看重奥格唯一能控制的力量的,他需要一批精悍的外来人手。

但是奥格很快发现米哈伊尔对自己有些敷衍,他有不少事情正在瞒着自己进行,这头肥猪比他原来想得要狡猾一点,也卑鄙一点,奥格知道不能再被动下去,他不想被人耍,更不想被人耍死,他很明白一点,米哈伊尔对自己的尊重只是因为身后的新里丁,如果哪一天米哈伊尔认为将自己耍死能够给他自己以及新里丁带来更大利益,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去做。

相信新里丁的王者也不会因此而动怒,他的价值就是一个佣兵而已,只要能够达成任务,佣兵的死活又有哪位雇主会关心?

可是,他毕竟不是一个佣兵,他是科尔沃的主宰,他是哈伯商业协会的创建者,任何小看他的人,都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当然,奥格的烦恼不只这一件,失败而回的金和塔塔带来了另一件烦恼,他苦心寻找的杨出现了,但是却成了一名强大的能力者。

永远不可能觉醒能力的弹药人成了一个强大能力者,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过奥格没有像两名医生那么震惊,他们是专业人士,喜欢钻死角,而奥格考虑更多的是,杨的突变,必将增加抓捕他的困难程度。

作为弹药人实验的主持者,他很清楚一个拥有持续不竭能量供应的异能者会是如何可怕,而且,这个异能者很可能具备4级能力,那么,如果战术合理,他的实际战斗力将可能超越4级。

五级能力者

奥格几乎忍不住想呻吟一声,他虽然不是能力者,但因为特殊的经历,很清楚高阶能力者的可怕,4级和5级虽然表面看只差一级,但却是中阶和高阶能力的分水岭。

踏入5级,能力者将拥有超越人体极限的各种优势,或者说,进入5级的能力者,已经不能算正常范畴内的人类。

一百名全副武装、配合默契的士兵,可以轻松剿灭数名4级能力者,可要是目标换成5级,他们首先应该采取的战术,是最稳妥的防御和自保,只要这名5级能力者不是傻瓜,他完全可以用游击战术拖垮一只军队。

当然,曾经也出过军队成功剿杀更高级能力者的案例,但那只是特例。武器、环境、军队士气、指挥官素质、能力者身体状况以及能力类型等等这些,都将差之毫厘地决定最后的结果。

但不管怎样,绝对的力量始终占据主导地位。火药武器因为先天的限制,对那些高级能力者越来越无能为力,他们可以轻松闪避,甚至硬挡子弹,威力巨大的火炮也因为反应迟钝而跟不上能力者的速度,就连那些电子设备自控的自动瞄准武器,也由于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人的操作,在和个体力量的战斗中显得很被动。

这是一个巨变的时代,如奥格这样头脑敏锐的人已经渐渐嗅到时代变革的硝烟,他们将见证人类用属于自己的个体力量创造种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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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新衣和旧衣(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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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馆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市集,这是为普通市民提供消费的地方,至于更奢侈的物品,在这里是买不到的。

不过杨和鲁夫也无意于浪费,他们只买最实用最廉价的东西,虽然刚刚小赚一笔,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大手大脚。

莉莉娅很懂事,并没有过多的要求,事实上她只要杨陪着就满足,当然,如果在这个前提上能把自己装扮得漂亮一点,那就更快乐了。

她已经渐渐长成一个大姑娘,已经懂得爱漂亮。

为牧场和牛骑士们采购了一批物资,为小夜买了一些甜滋滋的零食,他们继续逛着,不久,莉莉娅在一家商店看上了一件漂亮的皮衣。

这件手工制作的皮衣是亮黄色的,制作者非常的用心,手工处理的很干净,拼接处的针脚也很细密,长长的绒毛入手柔软温暖,穿起来一定很舒适。

莉莉娅不说话,但是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艳羡和渴望。

即便是愚钝如鲁夫,也能看出她爱死了这件皮衣,但杨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喜欢它?”

皮衣确实很漂亮,但价钱也一定不菲。

莉莉娅摇摇头,咬着嘴唇道:“不……喜欢,难看死了。”

这下,连店主都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笑道:“这件皮衣是本店最好的新款,我想小姑娘穿上一定很漂亮。”

杨笑了笑,对莉莉娅道:“要不试试吧?”

莉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坚决地摇头:“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要那一件。”

她手指着另一件衣服,这是一件毛皮和布料搭配成的衣裙,无论是质量还是样式,都比前一件差远了,但是显然,它的价格一定更便宜。

杨一时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既为女孩的善解人意感动,又为自己的无能惭愧。

鲁夫捅了捅他,悄悄说道:“把第一件买下,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杨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莉长大了,我希望能尊重她的决定。”

“好吧,你这个父亲一点都不称职。”鲁夫悻悻然地骂道。

店主将衣服拿下,莉莉娅高兴地捧着进了试衣间,片刻,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出来,娇声对杨喊道:“怎么样,莉穿着好看吗?”

杨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这一刻,他几乎分不清面前的女人是红还是莉,他急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泪光,半响,才艰难地说道:“好看,真好看,我的莉穿什么都漂亮。”

鲁夫和店主也真心地赞美着,莉莉娅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帆布裙边飘荡起来,像盛开的鲜花一样充满活力,小夜在杨怀里焦急地喊着姐姐,手里的零食撒了一地。

“老板,多少钱,这件我们买了。”鲁夫大声说着,生恐杨再犹豫。

老板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数目,大概是普通市民家庭半个月的开支,莉莉娅叫道:“太贵了,我们不要。”

鲁夫待要说话,杨拉了拉他低声道:“不要管,让莉还价。”

店主想了想,又说了一个低一些的价格,莉莉娅气汹汹地喊道:“还是太高,你不要看我们是外来人故意宰我们,要是太贵我宁可不要。”

“怎么会托木斯人做生意是最诚信的,可不像奸诈的新里丁人。”店主尴尬地笑了笑,不得不再次降低价格。

莉莉娅盯着店主的眼睛,寸步不让,店主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慌张,真是见鬼了,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姑娘的盯视,但是实情就是这样,他害怕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小姑娘的目光能看到自己的心里,他价格的底限已经被完全掌握。

店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一次,他主动降价,而且是一个不小的幅度,他现在只求尽快做成这笔生意,好摆脱该死的犹如中邪般的状态。

莉莉娅锐利的目光在商人脸上扫视了几下,然后按照他给出的价格,又降了一点,说道:“就是这个价格,你还可以赚一些,行的话我们就付钱。”

店主尴尬而无奈地点点头,由衷地佩服道:“小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会做生意的天才。老实说,你的价格是我做过利润最少的,但是还在勉强可以承受的范围,这让我很恼火,但商人不会意气用事,你这笔生意我做了。”

鲁夫大笑着抢先交钱,莉莉娅对弟弟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小夜咯咯笑着连声呼唤姐姐抱。

等到他们出了商店,一位原先一直背对着看衣服的客人转过身来,向店主问道:“那个小姑娘真的很厉害?”

店主苦笑道:“这么说吧,她似乎能看透人心,我每一次的出价她都用不同的表情应对,或是不屑,或是生气,或是犹豫,这样我只能被动地不断降低自己的价格,因为我还是看到了生意成功的希望,我想做成这笔生意。但是,就这样,我不断放弃原则,价格一步步随着下滑。直到最后,我有些生气了,也很不耐烦,干脆给出一个底价,如果她还是不同意,那我只能放弃这单生意。可事实上,这个底价还可以向下浮动一点点,但如果她出价过低,我会毫不考虑,而小姑娘聪明地选择了一个我能承受的价格,终于让我有气撒不出来,还必须接受这笔生意……”

客人似乎对店主的生意经没什么兴趣,而是问道:“你觉得她能看透人心?”

“我只是那么比喻。”店主笑道:“毕竟这么小就会做生意的小孩不多见了,她应该当得起这个夸张的比喻吧?”

客人笑笑,脸上显目的刀疤越发狰狞,他决定让店主苦恼一下,于是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那个小姑娘使用了能力,虽然我也不清楚她的能力具体如何,但很显然,你的感觉是对的,她知道你的底价,你被捉弄了。”

在商人郁闷的表情中,刀疤男子哈哈大笑着走出店铺,等来到一处僻静拐角的时候,他掏出一具小巧的通讯器,接通频道,对着里面报告:“托木斯发现一种新的能量波动,此种波动在数据库中没有找到相关资料,应该是我们尚没有掌握的类型。经过初步接触,我判断猎物应为+级异种,有猎捕价值。”

说完不久,信号中断,这种长距离传输信息的技术,即便是他所在的组织也还没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暂时,这种通信只能做到单方通信。

他手中的通讯器类似一种信号发射源,发出的信息会以波的形式在空中传播,距离越远信号越微弱,在组织的接收基地,必须建造半径超过一百米的巨大圆弧形天线,才能捕捉到信号,并由专业人员将信号还原为可读信息。

如果他向东走出托木斯,距离基地更远一些,那么信号传输会更麻烦,那样的话,必须先由中转站将信号放大和传递,才能确保基地准确接收到信息。

但最麻烦的,还是他如何接收基地传回来的信息。如果是在组织控制的一些城市,有线传输已经将这个问题很好地解决,可是,他现在身在外域,这个办法鞭长莫及,那么就只能通过电台来接收,这也是组织在很多荒原城镇事先设置潜伏人员的主要目的之一。

只有有效的沟通和联系,才能掌握最及时最准确的情报,而情报,是保证行动最重要的前提条件。

……………………

走出商店,莉莉娅一把将替换下的旧衣服扔掉,娇笑道:“看那些客人还敢不敢嘲笑我是破布娃娃,我也有新衣服穿了。”

“把它捡起来”杨突然怒道。

莉莉娅不解地看向杨,有些生气:“你又对我大吼大叫,我不跟你回牧场了,哼”

杨脸色铁青,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将莉莉娅扔掉的衣服捡起来,莉胆怯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再吱声。

“干什么吓到孩子。”鲁夫埋怨着。

杨将破旧的衣服仔细包裹起来,然后系在自己身后,他的脸上布满一种深重的哀伤,沉声问莉莉娅:“你还记得这件衣服是谁的吗?它曾经穿在你的母亲身上,她为你挡风遮雨,可是,她现在死掉了,没有留下什么可供怀念的东西,这件衣裳应该是她不多的遗物,我希望你能好好将它保存,即使是有了新衣的时候。”

莉莉娅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泪花,噘着嘴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下忘记了,我不会忘记妈妈,但是我讨厌你总是教训我。”

鲁夫打圆场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死去的人能知道什么,再怀念有个屁用?即便她真的还有感应,如果知道你们两个最亲的人吵来吵去,她会安心?杨,你给我闭嘴”

杨不再说话,脸上却升起歉然的表情,他确实太激动了,每当想起惨死的爱人,他的心总无法平静。

莉莉娅紧闭着嘴,终究还是没有止住哭泣,她大声哭着扑到杨怀里,使劲拍打着宽阔的胸脯:“都是你,都是你,面包,你这个大坏蛋,你冤枉我,我不会忘记妈妈,永远不会……”

第七十四章 牧场忙碌(最后求月票)

第七十四章牧场忙碌(最后求月票)

第七十四章牧场忙碌

玛丽亚提出一个让鲁夫很难拒绝的建议,她要入股牧场。

这当然是好事情,鲁夫早已不满足那个小窝般的地方,他想要有更大的作为,做梦都想。

可是,一个钱字制约了他的梦想,扩展牧场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工具和人手,当然,最大的投入还是牛犊。

这都需要钱,而且数目不菲。

玛丽亚的加入,无疑将会带来极大的转机,虽然她从不喜欢出风头,但鲁夫知道她是一个真正的有钱人,二十年前她的父母是库克家族的重要成员,替家族管理庞大的产业,他们死后,绝大部分财产都由玛丽亚继承。

她的加入,一定能带来巨大的投入,这也是她所保证的。

还有一点,玛丽亚的加入还会带来其他方面的一些好处。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其实出身很不简单,她和托木斯的英雄**者库克可以挂上亲戚关系,他们同为库克家族成员,对于这个人丁凋零的倒霉家族来说,仅存的几位成员无疑会有更为紧密的亲情感,这可以为牧场带来政治上的许多方便。

但是,鲁夫还是有些犹豫。因为,玛丽亚最值钱的资产主要是一些不动产,如这家旅馆和两家商店,她要投资牧场,势必要卖掉一部分这种资产。而对于托木斯人来说,城市中的不动产是最神圣的东西,是他们证明自己为城里人的标志,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动出卖房产的念头。

鲁夫觉得玛丽亚是在帮助自己,但是让朋友卖掉重要之物来帮忙,他实在于心不忍。

玛丽亚没有让鲁夫多废话,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同意她的加入,然后壮大牧场,吞并相邻的几家小牧场;二是她投资其他几家牧场,将鲁夫牧场挤垮,然后收购。

鲁夫苦笑,只能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道:“好吧,我欢迎你的加入,但是我必须首先和其他兄弟商量一下,现在的牧场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家都有股份。”

玛丽亚无所谓地同意,她知道鲁夫在牧场中的地位,那些兄弟一向唯他马首是瞻,只要他赞同,这件算就算定了。

第二天,当杨和鲁夫带着孩子们准备启程时,玛丽亚出现在他们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现在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鲁夫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迟疑道:“这事也不急一时吧?不如我先回去和大家商量好了,再给你回复,到时候你可以马上来牧场。而且,现在你走了,旅店怎么办?”

“旅店我已经找下买主,胖头会处理后面的手续。怎么,你不欢迎我现在去?”

“不,不是……好吧,既然你愿意,我随便。”鲁夫只能这样回答。

小夜在爸爸怀里咯咯地笑着,他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但已经能听懂人们之间的谈话。

莉莉娅跑过去,牵起玛丽亚的手,高兴道:“这下好啦,莉还担心会想念玛塔姐姐呢。”

玛丽亚戴着一身黑色遮阳的斗篷,当先出了旅馆,胖头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两辆牛车,鲁夫见状,笑道:“我们骑牛就行,坐车是老爷们享受的东西。”

杨也不好意思道:“玛丽亚小姐实在太费心了。”

“又没有让你坐”玛丽亚说完,迅速钻入第一辆车厢。

杨尴尬地笑着,鲁夫拉了他一把:“别生气,她就是这幅臭脾气。走,咱们上车,有车不坐是傻瓜。”

杨笑了笑,拒绝道:“我骑牛,你把孩子们带上坐车,不要说了,就这样”

说完,他转身离开,鲁夫想要再劝,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杨这个人平时虽然温和好说话,但其实有一股傲气和倔劲,如果不小心伤了他的自尊,再怎么解释也不会管用。

^………………

牛车虽然舒适,但比骑牛要慢一些,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们才踏入牧场的边缘。

回到牧场,鲁夫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大家开会。玛丽亚这件事让他既兴奋又不安,他必须早点解决它,否则吃饭都没胃口。

会议中,让玛丽亚有些意外的是,她原以为百分百把握的事情还是出现一点波折,问题出在杨身上。

让玛丽亚感觉震惊的是,曾经铁板一块的牛骑士们出现了一点分化的苗头,也许说分化有点过,总之,就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他们的老大鲁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次,当鲁夫说出她想要入股的事情后,大家表态的时候,一些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杨,似乎想探询他的意见,而有两个家伙,更是沉默无语,直到杨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们才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杨并没有破坏玛丽亚的计划,虽然她确实有点担心,好在那个讨厌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卑鄙,他只是客观而冷静地分析了其中的利害,一些话说得连玛丽亚都差点想点头,不能不承认他讲得很有道理。幸好,他的结论是倾向于她的,认为接纳她这位合作者将会对牧场有很大的好处。

随着杨分析完毕,那些原先模棱两可或者根本没有表态的牛骑士,纷纷表示赞同,就连鲁夫都拍掌大笑,连连称赞他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化解了大家很多顾虑。

玛丽亚心中直骂傻蛋,鲁夫这个傻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威正在经受严重的挑战,如果有一天,那个杨的威望超过他,玛丽亚不相信这个无情的男人会待鲁夫像兄弟一样。

由于这样的考虑,玛丽亚更加坚定入股牧场的念头,她总算为自己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她必须挽救朋友的命运,阻止一个阴险的家伙侵害朋友的利益。

于是,鲁夫开始忙碌了,他要和玛丽亚去财政官那里办理一些股份手续,还要去和几家小牧场谈判并购事宜,还要招募人手、丈量土地、购买牛犊,等等等等,总之,他痛并快乐地忙了起来。

杨也没有闲着,虽然经营牧场他暂时还是外行,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壮大牛骑士们的力量。

而第一步,就是试验他曾经对鲁夫提出的,完善并激发普通人能力的可行性。

第一批接受试验的牛骑士是三个人,除了贝贝托,还有两位年轻人,他们分别叫:祖尔和克留奇科夫。

祖尔是一个灰发灰瞳,面容纯净的年轻人,他本身就有一项异化能力—过目不忘,只要是进入过他眼睛视野的东西,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遗忘,但是战斗时作用有限,唯一比曾经的贝贝托稍强的是,这种能力还可以用于生活,对一些工作帮助很大。

克留奇科夫是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他个子不高,但性格沉稳、思虑周密,平时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在牛骑士中有一定威望。

杨现在掌握的有三种能力,它们分别是贝贝托的毒气炸弹、鲁夫的自杀冲锋(以及升级版的链动冲锋)、还有来自尼萨克的一种能力—超敏反应。

据杨的分析,尼萨克身上起码还有多达2-3项能力,奥贝林牧场一战中,他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闪避了塔塔第一枪偷袭,虽然并没有完全躲开,但正是因为快速反应,确保要害没有受到重创,而这种能力,就是超敏反应。

然后,他以远超普通人的腕力和精确度操纵大威力手枪,按照鲁夫提供的信息,这应该就是被称为“枪械精通”的异化能力,而且至少在二级。

此外,他最后被塔塔击中脖子,伪装死亡,在野兽牧工出手后,他突然偷袭。这个过程,最让人不可思议地就是脖颈要害中枪竟然不死的奇异,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还有一项生理控制方面的能力,有可能是骨骼变异,甚至是第二生命那样的罕见能力。

不过可惜,杨和他的接触不算多,虽然几次趁他不注意输入能量,进行分析,但这对于熟悉人体这样精密的机器来说,还远远不够,通过能量反馈回来的信息,他大致掌握了一项能力,就是超敏反应。

祖尔的体质,很适合超敏反应,在前期的小幅度试验中,他的基因也对超敏反应形成的能量波动有特别活跃的迹象,至于其他几种能力,祖尔的身体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抗拒效应,这应该是身体的自发保护,表明他现在的体质还不适合进行这些能力的尝试。

而克留奇科夫,给杨带来了惊喜。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几乎完全适应任何一种能力的波动试验。当杨输入一部分能量,模拟各种能力的启动特点组成特殊的震动序列时,他的基因几乎是瞬间就作出了准确的回应,而且在一百次的测试中,没有一次出现一点失误,虽然这并不代表百分百的安全,但杨还是决定尽快进行正式的拷贝能力试验。

除了这些,杨同时也在进行对达芬能力的分析。这个一心想变强的女佣兵,曾在自己身上用能力药剂诱发出十多种杂七杂八的能力,但是这些能力多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因为体质、基因还有一些更深层生理方面的不适应,能力很快退化,最后,她只保留了三种较稳定的能力:危险直觉、顽强生命和强化肌肉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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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监视

第七十五章监视

第七十五章监视

老狗在考虑怎么让后面那个小子顺理成章地死掉。

他一向不是个冷酷的人,但现在,他很清楚如果不早点解决问题,那小子会反过来把他弄死。

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可是,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同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是那小子欺人太甚。

和金、塔塔等人一样,在重夺科尔沃后,老狗同样选择了继续为奥格卖命。大部分佣兵都如此选择,对于这些流浪佣兵来说,能找到一个稳定而慷慨的雇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这一次,老狗被派来监视鲁夫牧场的动静,他们已经查明目标就藏身在这里,老狗三人的任务就是盯死杨,掌握他的一切行踪,直到动手的时候。

这是奥格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杨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可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良机,他必须等待托木斯的大事办妥后,再来收拾这个狡猾的小油鱼。

和老狗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曾和杨进入科尔沃刺杀哈罗德的巨人马克士,另外一个叫威洛比,是奥格后来招募的佣兵,老狗念念不忘的小子,也就是他。

威洛比是一个挺帅的小伙子,无奈长了一条非常讨厌的长舌头,这个混蛋一开始就对老狗作为三人小队的领头人很有意见,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废物。

老狗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能力,奥格之所以指定他为队长,也不过是因为老狗拥有一些追踪监控方面的经验和技巧,而这,对于这次的任务至关重要。

威洛比却不这么认为,无谓的嫉妒让他对老狗充满了厌恶,再加上他们来到牧场附近后,老狗声称安全第一,将监控点设置得非常远,而且总是躲着目标走,这也不能,那也不行,错过了很多好机会。

威洛比鄙视老狗的懦弱,他坚信,如果是自己做队长,恐怕早已将目标拿下,那么,奥格先生一定会给自己重奖。

因此,在每两天上交一次的例行报告中,威洛比总是对老狗横加指责,认为他太胆小、太怕事,根本不能很好地完成监控任务,甚至后来怀疑他和目标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因此大加放纵。

老狗开始恐惧起来,威洛比的话也许只是发泄般的侮辱,但是奥格听了,未必不会生出其他想法,事实上,对于上一次金和塔塔的无功而返,他已经严重不满。

这种不满虽然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是随后金和塔塔就被编入了一个特别行动队,老狗并不清楚行动队需要负担的任务,但是据说有可能和恐怖活动有关,而凡是这类的任务,死亡率一直是居高不下的。

老狗清楚奥格已经在怀疑他们这批佣兵和杨的私情,而他和马克士,都曾和杨认识,因此,奥格又派来了威洛比。但实际上,他们负责的任务只是监控,正常情况下,有一个马克士作为保护力量就够了,如果再派人手,不应该是威洛比这样的纯战斗人员。

威洛比的到来,没有添加丝毫的作用,反而给老狗带来烦恼,这个愚蠢的小子根本不清楚冒失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也许他以后会懂,但也许一次冒失就让他永远没有以后。

老狗不想和他一起承担代价,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的杨以及那群牧牛人如何厉害,但是直觉告诉他,那里很危险,他们必须和杨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才有可能避免噩运降临。

老狗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那曾经也是一种能力。二十年前,他拥有一种高达五级的力量,这种力量为他带来了神秘的感知优势,他常常会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开始他并不把它们当回事,但随后的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往往是一种预兆,预示着将要发生或者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后来,他失去了力量,但是神秘感知被保留了下来,这是高级能力带给人的优势,但这些优势和能力又不同,它们一般很稳定,不像能力一样,极不稳定而且容易出现退化,甚至消失。

威洛比耻笑老狗的直觉,认为不过是胆怯的托词,然后,他再次在报告中胡言乱语,增加奥格的疑虑。

老狗知道,不能让这小子再捣乱了,他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份持续而稳定的工作,更不想丢掉性命,那么,只有让威洛比闭嘴,而且是永远闭嘴。

…………

马克士又在吃东西,听着那张大嘴里恐怖的咀嚼声,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有时候,老狗会有些担心这种声音恐怕会暴露他们的行迹,但是他不敢阻止,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这个傻子般的大块头,平时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是他有两个地方你最好不要招惹,就是在他吃饭和睡觉的时候。

威洛比不懂这些,也根本不在乎,在他眼里,马克士比一头猪强不了多少,于是,他再次皱眉骂道:“就知道吃,你***真是头猪,给老子闭嘴”

马克士闭了一下嘴,然后摸摸瘪瘪的肚子,委屈地看着威洛比。

威洛比得意地露出一丝冷笑,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此刻,他们藏身的地方是在一处挖掘出来的地穴中,上面的出口经过了精心的伪装,即便是在附近查看,也很难找出痕迹,这是老狗和马克士的功劳,老狗负责设计,马克士负责挖掘。

威洛比的得意没有保持多久。过了只有半分钟,响亮的咀嚼声重新响起。

他大怒睁开眼睛,一抬手,抓起地上的几块小石子扔向马克士,石头在空中发出呼啸的声音,只有一米多的距离,马克士根本无暇躲避,被狠狠地砸在额头和脸上。

砰砰砰,石头和他的脸碰撞,竟然发出了硬物相撞的脆响,那些坚硬的小石子顿时粉碎,化为粉尘,将马克士的脸变得肮脏不堪。

威洛比抬起双手,握拳,示威性地晃了晃,在昏暗的光线中,那双手掌竟然发出金属般的光泽,他沉声道:“你如果再敢吃一口,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马克士的眼珠子凝固不动,如果单看他那呆呆的表情,很容易误以为他被吓傻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清楚,这个大块头要发火了,而他的愤怒,很少有人能承受。

就在这时,伪装的顶棚动了动,老狗从外面滑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问道。

威洛比骂道:“问那头猪,我发誓如果他再敢打扰我睡觉,我一定杀了他”

“他,他不让我吃东西……不吃东西我没力气打架。”马克士可怜兮兮地抱怨道。

“好了,都别吵了,现在给我安静。”老狗沉声道:“马克士,你要想以后还有东西吃,就乖一点,如果惊动目标,咱们的饭碗就彻底砸了。”

一听到这个威胁,马克士马上乖乖地闭嘴,虽然饿肚子有些难受,但是一时的饿总比长期的饿要好太多。

如果这个饭碗真砸了,他真不知道要去哪儿再找一个管饱饭的老板。

老狗又对威洛比道:“别睡了,到你换班了,这个时间杨应该会一直呆在牧场,你稍微留点神就行。”

威洛比闭着眼睛不说话,老狗又耐心地说了一遍,他这才慢慢睁开眼,嗤笑道:“不用担心,他如果敢跑,我正好把他抓到奥格先生那里。”

“别鲁莽”老狗急道:“我们的任务只是监视……”

“好了,胆小鬼。”威洛比鄙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行动。”

等威洛比出了地穴,老狗仍然一副担忧的神色,马克士嘿嘿笑道:“大叔,那个混蛋应该被杨好好教训一顿,我讨厌他。”

老狗忧虑道:“我更担心他不小心伤害了目标,要知道老板可是要活的杨。”

“杨,杨很厉害的,真的,那个混蛋会被教训惨的。”马克士傻笑。

“噢?你对杨这么有信心?”

马克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老狗突然来了兴趣,问道:“是因为他曾经协助你击退过强大的敌人吗?可是他只是一个弹药人,他的能量也许很庞大,也许现在还有了几项攻击能力,但是你知道威洛比是一名四级能力者,你曾经吃过他的亏,杨真能打败他吗?”

马克士露出苦恼的表情,老实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知道杨一定行,如果杨也传过你力气,你就知道了,他好像能主宰我的身体,要是让我和他打架,我一定认输。”

说到这里,马克士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喜悦道:“大叔,咱们去投靠杨吧。他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家,一定能养活我们。而且,他心地很好,自己的食物都给我吃,也从来不骂我是猪,他一定愿意收留咱们。”

老狗苦笑:“这种话千万别对别人说了,尤其是威洛比,他会让老板停了你的报酬,你就没饭吃了。小伙子,记住,咱们是佣兵,是要遵守自律协议的,背叛雇主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

“可是,可是……咱们会死掉啊。”马克士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奇怪的话。

老狗疑惑道:“你怎么这么说?”

马克士小声道:“我听威洛比说的,他说老板要对付托木斯的市长大人,要将咱们编入特别行动队,还说行动队就是去送死的,到时候要和军队战斗,没一个能活下来。”

老狗显出凝重的神色,问道:“他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不是,不是。”马克士急道:“他是先和我吹牛,被我识破,于是就生气地说出来的,他的样子很可怕,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老狗还是有些怀疑,虽然威洛比是个不分轻重的蠢蛋,但是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大事,老狗可不认为奥格会不谨慎到提前宣扬的程度,因为没有人会傻到明知送死而去给人卖命。

马克士想了想,叫道:“这我也知道,威洛比说是他无意中听到的,还得意地说老板没有将他编入炮灰行动队,就是很看重他。”

老狗有些信了,马克士从不会说谎,而他描述的,也符合威洛比的性格。最重要的是,老狗早已对这次前来托木斯的行动有些怀疑,奥格杀死哈罗德后,科尔沃旗帜鲜明地倒向了托木斯的老对手—新里丁城。在这样的背景下,托木斯人一定很嫉恨奥格,可是他却带着大家偷偷摸摸地隐身托木斯,如果说没有什么企图,大概连大块头马克士都不相信。

但是,库克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老狗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了当年的一幕幕,半响,他苦笑道:“老板自命不凡,恐怕要在这里栽跟头了。托木斯的市长是英雄库克,他的英雄之名,可不是只靠勇敢和力量拼来的,如果这个人那么好对付,英雄这个词早已成为他的墓志铭。”

第七十六章 基因层面

第七十六章基因层面

第七十六章基因层面

这一期的公民大会注定将充满波折。

在公民大会召开的第一天,会场就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有个叫科马的公民代表几乎是在会议正式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提出了一项建议:恢复最高宪章的神圣性,取消荣誉公民连任制。

曾经的托木斯,实行的是一种公民大会的民主政体,权利由所有公民选举出的五名荣誉公民代为行使,每三年一次改选,荣誉公民不得连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松散而缺乏权威的管理形式自然无法应付重重危机,公民大会经过几次改革,不得不将权利一次又一次授予荣誉公民,然后,手握大权的荣誉公民反过来操纵大会,将最高宪章中的三条改写:连任、法令权、军政一体。

而托木斯现在的第一公民,就是身兼市长、法规委员会主席、各部队最高级指挥长官的库克。

科马的提案,几乎是将矛头直接指向库克,但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看起来胆大妄为的建议,竟然得到了很多公民代表的支持。

很显然,科马等人的行为,早有预谋,但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不尽然全是同谋者,在托木斯,不满**体制或者是对库克本人有意见的,大有人在,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

打蛇要打七寸,科马的目标选得很准,如果取消连任的提议真能通过,那么库克就失去了权威的基础,即使他还有其他手段,但民心和公理这两条,他已经失去。

库克在托木斯经营多年,实力庞大,自然不会乖乖就范,而且即便他自己愿意,那些依附他的人和家族,也不会愿意看到树倒猢狲散的情况出现。

他们必须反击,他们必须立刻反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凶险激烈有可能胜过真正的战场。

因此,从会议的第一天开始,代表们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派别:支持科马派,反对派,立场不明派。

这个时候,立场不明派的人数最多,但也最散漫,他们之中可能确实有不愿意加入争斗的,也有纯粹想看热闹的,但不可排除,他们之中还隐藏着没有明确暴露自己倾向的支持派和反对派。

而对于现在尚算保持克制的支持派和反对派来说,这些隐藏的家伙,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大鱼,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愿再藏头缩尾旗帜鲜明地站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决战的真正开始。

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整个会议只持续十天时间。

………………

随着最后一个模拟碱基对的排序完成,杨的脑海里似乎响起一个咯噔的声音,一百个微型运算间自动关闭,所有分析完成的信息自动汇总到一起,然后迅速转化为他本身的意识。

历经漫长的时间后,大脑终于完成了对鲁夫能力的分析,收获是惊人的,通过对个体的研究,杨感觉自己掌握了一小部分异化能力的核心奥秘。

正像他之前预料的,秘密确实藏在基因层面,但比他原先想得更复杂、更庞大。

人类大约有一百多万个基因,其中只有不超过八万个是有效基因,储存着生命孕育生长、凋亡过程的全部信息,通过复制、表达、修复,完成生命繁衍、细胞分裂和蛋白质合成等重要生理过程。

可以说,基因是生命的密码,记录和传递着遗传信息。生物体的生、长、病、老、死等一切生命现象都与基因有关。它同时也决定着人体健康的内在因素,与人类的健康密切相关。

但是,能力的秘密却是隐藏在占“98%”左右的“无用基因”中,确切点说,是其中三个基因。

这三个基因是重叠基因。

重叠基因是在战前发现的。通常情况下,基因在染色体上作线状排列,并不重叠。但是后来,科学家在测定一位传染病人的dn的核苷酸序列时,却意外地发现基因d中包含着基因e。基因e的第一个密码子从基因d的中央的一个密码子tt的中间开始,因此两个部分重叠的基因所编码的两个蛋白质非但大小不等,而且氨基酸也不相同。

可是当时,科学家并没有得到太大的突破,而且后来也没有在其他病人身上发现重叠基因,随即就被作为偶然的个例,失去了研究价值。

现在,杨在鲁夫身体里再次发现重叠基因,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当那些数据进入他的主意识后,他自然而然就懂了。

这三个基因比战前发现的重叠基因还古怪,因为它们是三个重叠在一起,这增加了更大的复杂性,但对于基因来说,无疑拓展出更广阔的空间性。

三个基因片段可以分别称为:g、、d。它们的大致形状是这样的:g的外显子和的第二个密码子连在一起,的密码子又和d的内含子连接,d的内含子又和g的一组碱基对再连接起来。

无疑,这种结构有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极不稳定。

但就是这种不稳定的结构,诞生了能力的起源之秘。

众所周知,构成基因的基本单位是四种碱基,每一片段的基因都是由数目不等的碱基旋转连接组成。在杨的研究中,他曾试着驱动能量,模拟鲁夫的能力启动,然后密切关注基因层面的变化,最终发现,变异的起源就发生在三个重叠基因相互连接的碱基对上。

这些碱基对大概有十二组。

当这些碱基对发生波动后,它们似乎会传递一种信息,然后,三个基因的结构也即碱基排列,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在反复的分析研究中,杨发现这种变化不是无序混乱的,而是按照重叠处传递的信息进行激烈但有步骤的排列,直到结构再次趋于稳定。

这时,基因变异完成,能力初步启动,按照不同的碱基排列顺序,不同的能力在个体身上开始显现。

所以,杨的最终结论是,秘密藏在基因,藏在三个无用基因,并且就藏在重叠基因的相互连接处。

他在一步步走向真相的尽头,但是,现在,距离还有些遥远。

每个人拥有大概30亿对碱基,破译基因的碱基排列顺序无疑是一项巨型工程。

不过,在此之前,杨依然可以用他初步获得的信息来掌控一些能力。

基因变异后,身体开始重组,这个过程同样是一个巨大而精细的工程。“基因”所形成的dn的特殊双螺旋结构,将会与“氨基酸”进行临时的“结合”,就像一把“机械手”一样,将各种“氨基酸”重新组合成各种“形状”,而只要不同“性质”的东西,形成了不同的“整体形状”,放在不同的“位置”,就会产生出不同的“功能”,但所有变异基因的信息表达完全后,重组完成。

这个过程,杨可以完全控制,控制的手段还是利用能量,他可以控制基因和氨基酸的结构尽量朝着最稳定的方向发展。

这样,好处是非常明显的,因为所有的“原子”和“分子”,总是在寻找更稳定的状态,如果一旦不稳定,它们稍遇刺激就会出现问题,甚至解体,而这也是很多能力有着严重缺陷及副作用的主要原因。

贝贝托是这种完善的第一个受益者。他的毒气制造能力,存在着严重的缺陷,由于制造出来的气体非常微量,导致并不能形成有效战斗力,经过杨的能量诱导和完善后,他的基因渐渐习惯更稳定的变异,在经过数百次的实践后,贝贝托已经已经可以在接受到杨能量的第一时间,启动出大剂量制造毒气的能量,在距离他身体十米之内,这种毒气可以将一头犍牛毒死。

这种能力,有效威力至少在2级能力以上。

当然,在弥补一些缺陷的同时,一个新的缺点出现,那就是如果贝贝托离开杨的能量诱导,自身无法启动这种新能力,这个问题,暂时杨也无法解决,因为它很显然已经涉及到变异和进化的区别。

对于杨目前接触到的能力者来说,他们的能力应该只能称为变异,而不是进化。进化是稳定的存在,而变异,只是说他们的基因在主人需要时,才会生成新的基因。

但不管怎么样,贝贝托是兴奋的、惊喜的,他终于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拥有力量的能力者,而且这种变化还是越级,他直接跳过一级,成为2级能力者,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同样欣喜的,还有祖尔和克留奇科夫两个牛骑士,他们同样是第一批参加试验的年轻人,在大量的安全试验后,杨终于将能力完全拷贝在他们身上。

祖尔获得了超敏反应的能力,并且,在杨对他基因结构的完善过程中,他的过目不忘能力,得到一次全新的演绎和升级,然后,幸运的小伙子拥有了一个高达3级的能力——空间匹配。

身体素质非常特别的克留奇科夫获得了全部的三项能力,自杀冲锋、毒气炸弹、超敏反应。但让杨有些遗憾的是,或许正因为他这种全适应的优势,反而锁死了能力发展的向上潜力,这些拷贝过来的能力都只能在他身上发挥出2级威力,具体原因杨还无法了解,希望掌握更多的秘密后,他能够帮助这位沮丧的小伙子取得更强大的力量。

第七十七章 特别行动

第七十七章特别行动

第七十七章特别行动

弗拉基米尔庄园中,金在忐忑。

这是公民大会召开的第五天,也是行动将要开始的日子,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萦绕在金的心头,使他坐立不安。

应该说,行动在理论上说是比较安全的,至少比那次刺杀哈罗德要安全。虽然,他和塔塔参加的是相对风险较大的特别行动队,但比起那两只专门负责刺杀的佣兵小队来说,他们也算不上多危险。

可是,他的心中就是不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情绪让他忍不住想大声喊叫出来。

特别行动队的目标,刚刚已经公布,是市政大楼和第一净水厂,都是属于城市的核心部位,通常情况下,它们都会有严密而庞大的保卫措施,别说是一队不过四十人的佣兵,就算是一只颇具规模的军队,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攻克。

不过,行动早已经过了周密的部署,他们不仅有内应,连保卫力量都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按照计划,他们将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两处目标内部,然后从里面发动对目标的肆意破坏。

他们要的,只是制造混乱,让城市陷入惶然的恐惧中。这种颇具弹性的任务要求,也在一定程度保证了行动人员的安全,他们可以灵活行事,必要时可以迅速撤退。

至于随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参与了,只要混乱形成,计划的一半就算达成。另一半,会有其他人进行,他们不会被告知,也没必要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安静地在另一处秘密聚居地等待事态发展就行了。

听起来,这次的行动简直称得上完美,似乎没什么东西能阻止得了行动的顺利进行,也没有什么危险会波及到佣兵的人身安全。

但是,金还是恐惧不已,这是从他13岁成为佣兵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金悄悄将塔塔叫到一个角落,低声道:“你有没有感觉这次的任务很不简单?”

塔塔嬉皮笑脸道:“有,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伟大的任务。夺取一座城市,天哪,想想就激动人心。”

“闭嘴我是在和你说正经的。”金严肃道。

塔塔不敢再放肆,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只是感觉老板不该将所有事都对咱们隐瞒,一些事情对行动人员说明,反而更有利于行动的进行。我讨厌现在的感觉,就凭咱们这些人能夺取一座城市吗?他们肯定还有很多后续计划,但是我们一无所知。”

是的,一无所知,金有些释然,也许自己的恐惧正是来自未知。这次的任务确实有些诡异,他们作为具体执行人员,不仅一开始对计划完全不清楚,而且就算现在已经要展开行动,仍然是一知半解,人是很好奇的动物,越是不清楚,心中越会不舒服,可能这就是自己不安的来源。

“该死的,这次算你说对了,我也讨厌这种感觉。我决定,这次任务做完,咱们立刻离开科尔沃,虽然下一个老板未必会给更多的报酬,但是我厌恶这种总是被蒙在鼓里的状况。”金郁郁道。

塔塔嬉笑道:“你说了算,我总是听你的。”

……

行动正式开始,佣兵们被分散打乱,一个,两个,最多三五个地分批离开庄园。

十几辆公共牛车将蒙着眼罩的他们带离,然后在城市里绕了两个圈后,带到离开目标不远的地方。

一切很顺利,内应果然准时出现,并将一部分佣兵带了进去,负责守卫的士兵只是草草地检查了一下通行证,便挥手放行。

其他的佣兵在外面耐心地等候,他们在等待动手的信号,只要信号一出现,他们将里应外合,在目标及其周边制造最引人瞩目的混乱。

金被分配到攻击净水厂的行动队,不是太幸运的是,他抽签抽到了进入里面的任务,很显然,这是比外面的伙伴更危险一点的工作。

金和一位叫大柯克的瘦小佣兵负责破坏三号反应炉,这是净水装置的重要组成部分,受污染的水会在里面进行一系列快速而剧烈的链式反应,将其中的辐射物质消耗干净,而同时,反应炉会收集释放出来的一部分能量,将它们变为电能。

这是一座精密而庞大的机器,它的价值无法估量,一枚手雷可以完全摧毁它,但那不符合行动的目的,这次计划的终极目标是夺取城市,而不是毁灭。

金的任务,只是让这座庞大的机器暂时停止运转几天,这个时间,不是太多,也不是太少,但足够全托木斯的人恐慌。

不过,要达成这个目标,要远比扔一枚手雷复杂很多,在行动之前,他们已经被要求学习反应炉的简单运行原理和过程,并铭记各个操作部分,他们要做的,就是卸除其中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这枚螺丝钉的缺失,将形成连锁破坏,首先是压力,因为气压泄露,反应炉中的压强将迅速下降,水位受到外界影响,迅速上升,这时,安全措施将自动启动,被迫关闭一些重要操作,而这些操作一旦关闭,再次启动就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金和大柯克站在至少十米高的巨大车间,看着眼前庞大的机器,发了一会怔后,金说道:“27#气仓是在这里吗?我记不大清了。”

从那个见鬼的气仓卸除一颗螺丝钉就是他们的任务,但倒霉的是,他早已忘记当初的教程是怎么说的,而且,刚刚内应反复叮嘱过的位置他也给忘记了,因为金觉得有大柯克一个人记住就足够了。

但是,金没有预料到,大柯克也是这么想的。

大柯克郁闷道:“你刚才竟然没有记下?鬼才记得那些东西,不过,我们的内应还会在目标附近做下显目的标志,但是这里并没有。……看到前面那几扇门了吗,也许会在里面。”

金皱眉:“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

大柯克苦笑道:“没有办法,我们总不能现在回去找那个该死的家伙再问清楚吧?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十分钟后,两个家伙又郁闷地回到了原处,他们找遍了五扇门后面的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标志。

大柯克看着金说道:“怎么办?”

金正要说话,忽然表情一紧,急声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什么声音,难道要动手了?这么快”大柯克疑虑道。

“不,是惨叫声,是我们的人,出问题了,我们得马上离开”金心中的不安升到极点。

“喂,慌什么,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金已经顾不上听大柯克的叫嚷,他夺路而逃,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恐慌从何而来,那是一种死亡的警告,他会死

金迅速冲到金属门前,就在他要打开门时,门忽然自动开启,在金惊愕的目光中,门后面出现五个全身银白色紧身服的男子,他们手中的巨大半圆形金属兵器泛射着刺眼的五彩光芒。

“原来这两只可恶的老鼠藏在这里”当先的一位男子冷冷道。

………………

这一天,全托木斯的公民都被震惊了,他们接到了两个噩耗,有人袭击了市政大楼和净水厂,其中,攻击市政大楼的那伙暴徒被当场全部击毙,而净水厂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两座净水装置不得不停止运转。

净水装置的破坏,导致政府不得不发布临时公告,暂时限制市民的用水量。

虽然他们同时宣布将在五天后,修复全部装置,恢复供水,但市民们还是很忧虑,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稳定安全的生活原来可能只是假象,一伙暴徒就可能导致灾难的发生,那么,如果更危险的情况发生呢?

人们开始要求更安全、更有效的保障,并且这种意愿很快就在公民大会上表达出来,公民代表要求马上实行战时管制法和戒严法,让军队保障整个城市的安全。

这个建议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不过这也许就是某些计划导致的自然结果,不过稍微让他们有些不安的是,建议很快得到通过,顺利地出乎意料,竟然没有得到一点想象中的阻挠。

惩戒部队获得了更大的权利,军队有了更高级别的自由度,他们可以随意进入并保护任何一处地方,可以搜查任何一处可疑目标或者抓捕任何可疑者,并且有权利处决一些引起骚乱的分子。

米哈伊尔对于行动的收获很感满意,当然,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去安慰一下损失惨重的合作盟友。

行动队的结局,要比他们原先想象的更惨重,两只行动队四十多名佣兵,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归来,这种损失也从另一方面反应出他们这次的计划是如何地行险。

好在,计划总算圆满地完成了,对于米哈伊尔来说,即使再死十倍的人,只要得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值得的。

不过,这种心思自然不能对奥格说明,科尔沃组织这些佣兵,可以说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现在一下损失了这么多人员,奥格一定很肉疼。

但是奥格的表现,出乎米哈伊尔的预料,他平静得让人猜不透。

“米哈伊尔先生,未来的托木斯之王,恭喜您,您加冕的日子快要来临了。”奥格微笑说道。

“这……”米哈伊尔胖胖的脸上涌起真诚的惭愧的表情,很动感情地说道:“奥格先生,对于你这次的损失,我很抱歉,但请相信我的诚挚,你的付出会得到我本人最真诚的感激,并且这种感激在未来某一天,一定会化为丰厚的回报。”

奥格同样真诚地道:“多谢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托木斯人民在您的领导下,会收获更幸福更安全的生活。”

米哈伊尔有些得意:“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的,现在军队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中,而城市也落入军队的掌握,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将发动对库克的最后攻击,把这头没了牙齿的老虎彻底打成死猫。”

奥格真诚地恭维着,米哈伊尔愈加得意,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可一世,似乎自己已经变成托木斯之王。

半个小时后,米哈伊尔告别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奥格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多少,他犯不着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米哈伊尔走后,奥格秘密叫来红脸和几个心腹佣兵,命令他们马上准备好一切,他们最迟明天一早,必须立刻离开托木斯。

面对红脸等人的疑虑,奥格叹息道:“结束了,这里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握中,我们不能陪着米哈伊尔那头猪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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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尼萨克的麻烦

第七十八章尼萨克的麻烦

第七十八章尼萨克的麻烦

尼萨克出现在鲁夫牧场的时候,是公民大会召开的第七天。

他的样子简直糟糕透了,如果不是那种讨厌至极的嘎嘎笑声,杨等人几乎无法认出眼前这个狼狈的家伙就是曾经的恶棍。

尼萨克是来向他们求助的。他遇到了**烦。

曾经向牛骑士们吹嘘的时候,尼萨克骄傲地宣称自己在托木斯有一家清算银行,现在,正是这家作为他吹牛资本的清算行给他惹了麻烦:一笔担保的债务出了问题,可能无法及时偿还,他的银行正面临破产的危机。

尼萨克知道是巴维尔搞的鬼,目的是迫使自己从奥贝林牧场自动退出,但是他并不甘心,那就好比让一位老农放弃他即将收获的田地一样,不仅仅是利益的得失。

就在这个时候,尼萨克偶然间知道鲁夫牧场获得了一大笔投资,并且这笔投资还在运筹中,资金还没有动用。

于是,他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虽然,尼萨克知道鲁夫并不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他更清楚,鲁夫是比那些所谓的朋友更可能帮助自己的人,对付鲁夫这样的人,他有把握。

因此,尼萨克装得很狼狈,比实际中的窘迫更狼狈。

众人对他有成见,并不是太欢迎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但是,他们同样不习惯驱逐一位满面笑容的客人。

鲁夫勉强接待了尼萨克,还为他备下一顿尚算不错的食物,尼萨克高兴地吃着,一边嘴巴里叨叨个不停,怀念着曾经一起共事的场景。

这让鲁夫等人想起了惨死的谢廖沙,他们食不下咽,有些人愤愤地瞪视尼萨克,想到好兄弟的死和眼前这个家伙脱不了关系,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忽然,尼萨克哭了起来,一哭就无法止住,片刻就成了嚎啕大哭,他边哭边说道:“今天得到大家的热情接待,我……我真的好惭愧,虽然当初是奉命行事,但对于谢廖沙的死,我本人仍然十分惭愧。贪婪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却成了他的帮凶,想想,真是让我后悔当初的幼稚和愚蠢……”

尼萨克巧妙地将过错一股脑儿推到巴维尔身上,这确实转移了牛骑士的一部分愤怒,贝贝托怒道:“巴维尔那条老狗,以后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但是你也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再多的眼泪也别想大家宽恕你。”

“我知道,我也不求奢望。”尼萨克可怜兮兮道:“事实上,我已经得到报应。上次,巴维尔用30头牛的价钱就逼迫你们离开奥贝林,我很痛恨,非常不满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于是和他争辩。没想到,那个小心眼的老家伙却由此嫉恨。这一次,他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故意让一个从我的银行担保贷款的家伙欠债不还,然后,我们发现那家伙提供的担保房产完全是卖不出钱的烂摊子,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但是我明白的太迟了,被骗的金额虽然不大,但最近清算行周转资金十分匮乏,这一下可以算是打中我的要害,我……可能要破产了。”

鲁夫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尼萨克确实曾劝他们不要屈服30头牛的价格,并声称要为他们和巴维尔讨个公道,如果他确实因此得罪巴维尔,不管怎么说,自己等人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看到尼萨克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转向自己,鲁夫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对,他正要开口,杨的声音响起:“那么,尼萨克先生,你今天来此,有什么事情吗?或者说,你只是来寻求我们的同情?”

尼萨克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可怜的样子,低声道:“对于失去同伴的你们来说,我哪有什么资格要求同情?今天拜访贵地,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大家看在曾经一起做事的情面上,帮小弟一把,如果顺利度过难关,以后一定感激不尽。”

“恐怕不……”

“什么事?你说好了。”玛丽亚抢着开口,打断了杨的说话,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压制这个家伙的气焰,避免他继续剥夺鲁夫的权威。

杨笑了笑,没有生气,也不再说话。

鲁夫不满地瞪了玛丽亚一眼,为了缓和尴尬,他向尼萨克介绍道:“这是牧场的新股东玛丽亚小姐,她刚来,有一些事不太了解。”

“有什么是我不了解的”玛丽亚怒道。

鲁夫不理她,对尼萨克笑道:“你可以说出自己的要求,至于能不能帮你,这要由大家共同决定。”

尼萨克苦笑道:“有你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激。我今天前来的目的,一个是想见见你们,老实说,虽然我没有资格成为大家的朋友,但我很羡慕你们,佩服你们,我真心希望能成为你们的朋友,这里,无疑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大家庭,我渴望友情。还有,就是向各位求助,毫不隐瞒,我的银行遇到了麻烦,急需一笔资金周转。如果你们贷款给我,我愿意出市场最高的利息,并保证在半个月内偿还。我这次拼着损伤老本,也不想让巴维尔的阴谋得逞,相信各位对他有同样的怨憎,这个可恶的老家伙依靠吸取别人的血汗壮大自己,我们不能再让他得意了。”

鲁夫想了想,问道:“尼萨克先生要求多大数目?能出到多少利息?”

尼萨克一一回答,鲁夫点点头说道:“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的牧场是合伙制,大家都有股份,所以这件事情我们要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回复。”

“可以,我愿意等候消息。”尼萨克真诚地道。

……………

在尼萨克不在场的情况下,众人继续讨论,一些人认为应该贷给他,因为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尼萨克又提出足够的资产担保,根本不怕他赖账,同时,牧场还可以稳赚一笔利息,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而另一些人,反对借贷给他,这是一些老成持重的人,尼萨克被骗的经历让他们格外警惕,谁能保证尼萨克被骗后不会采取再骗人的方式弥补自己的损失?那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还要扩展牧场所用,他们建议宁愿不赚那点小利,也要确保资金的安全。

这两方人,虽然有不同的意见,但主要是围绕资金来考虑问题,鲁夫见杨不说话,知道他有不同的想法,而每当这个时候,杨就会想得很慎重,不是考虑得十分周全,他一般不会抢先说话。

无奈,鲁夫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询问杨,杨想了想,说道:“我不建议借钱给他,而且,我也不建议大家同意借钱,这就是我的想法。”

他的话说完,大家同时呆了呆,因为杨很少会有如此霸道的说话,以前遇到讨论事情,他通常只会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时还强调那只是自己的意见,让大家不要受干扰,但是这次,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尼萨克的求助,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玛丽亚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牧场难道成了你一个人的了?你要在这里搞**是不是?”

克留奇科夫沉声说道:“玛丽亚小姐,请注意礼貌,杨的话肯定有合理的依据。”

玛丽亚还待再说,鲁夫挥手阻止她的强辩,皱眉道:“玛塔,你的脾气必须改一改,大家都是兄弟,谁都可以畅所欲言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哪怕这种想法再离谱,我们也必须听他说完。何况,杨从来不会胡言乱语,他的话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玛丽亚气鼓鼓地不再说话,屋里安静了半天,杨开口道:“尼萨克这个人,我相信大家都有一定了解,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想想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吧这件事,没有必要开始,更没有必要期待结果,他允诺的利息真是咱们需要的吗?把这些时间和金钱用在我们的牧场发展上,我相信可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而且完全是辛勤、汗水和智慧换来,那才值得真正骄傲。”

贝贝托带头鼓掌,大家顿时报以热烈的回应,在杨的话语中,他们似乎看到一副由大家的心血绘制出的美丽富饶的牧场图画,他们感受到了漏*点,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真正价值。

那绝不是钱可以简单衡量的。

顿了顿,等掌声稍停,杨继续说道:“而且,尼萨克的事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他和巴维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无从知晓,也没有兴趣知道,我们已经从那摊泥沼中好不容易出来,我们绝对不会再傻乎乎去蹚浑水,不管里面有多少麻烦,就留给尼萨克或者巴维尔那样的人去消受吧,我们绝不奉陪”

………………

米哈伊尔接到了奥格突然离开的消息,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自信大局已定,明天,阿尔科里以及他的直属部队就要进城了,到时候,托木斯这座城市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至于城市里的人和事,自然更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也许,托木斯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自从二十年前,第一野战兵团从城市退出后,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有成建制的军队进扎城市,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壮观而热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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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欺骗

第七十九章欺骗

第七十九章欺骗

阿尔科里的座驾是一辆重型防暴车。

这个大家伙重达十吨,钢铁装甲,有十六个车轮,轮胎全部是特种橡胶制造的防弹胎,它的前后左右有十八处射击孔,塔台上布置着一架火风暴重型机枪,一架高压火焰。

最重要的一点是,防暴车的内部空间非常宽阔,它原本的载客量可以达到2o人,这样巨大的空间,足够阿尔科里将它改造成一座舒适的移动办公室。

在城市的入口,阿尔科里和治安军的两名军官进行了简单的交接仪式,然后,坐在防暴车里的阿尔科里带领整整一千人的直属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城市。

自此,托木斯的防务全部移交惩戒旅,在公民大会召开以及结束后的两个月内,他们将负责城市的守卫、警戒、巡逻等安全任务,而治安军的作战部队将退出城市驻守,只留下少部分的警务人员处理治安事件。

这一天,是公民大会召开的第八天。

沉重的装甲门缓缓开启,当阿尔科里的作战靴踩在属于托木斯的水泥路上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纸逮捕令。

“阿尔科里阁下,您被逮捕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三个面无表情的白衣人几乎是突然就出现在阿尔科里面前,在此之前,周围那些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心的士兵竟然一无所觉。

士兵们愣了一下,这才迅将枪口对准三个陌生的家伙。

阿尔科里摆摆手,阻止了一触即的战斗,他认出了眼前是什么人,他曾经和他们合作逮捕过很多人,但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阿尔科里的高级副官马可尼将长官挡在身后,怒道:“放肆你们炽光部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将军身负重责,你们没有权利逮捕。”

为的白衣人掏出一份文件:“抱歉,这是法规委员会签署的拘捕令,根据最高宪章,我们有权逮捕任何人。”

愤怒的马可尼还待再说,阿尔科里平静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你,退下。”

“将军不能跟他们走啊”马可尼一脸焦急神色,因为他知道被炽光带走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士兵们紧张地将冲锋枪对准不之客,只要长官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阿尔科里一脸平静,似乎早已预知这一幕,他沉声道:“我会跟你们走,但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也会证明你们的愚蠢。马可尼,我授权你在我离开的时候,掌握这只军队,直到新的指挥官到来。你必须明白,我们的忠诚和使命,这是军人存在的价值。”

“但是,将军,我们不能没有你。”马可尼激动地说着。

阿尔科里为马可尼了一下军帽,微笑道:“不,你一定会证明自己比我更优秀。马可尼,我只能说一声很抱歉,关于你的晋升,我已经打好报告,但是看情况,恐怕不能帮助你了。”

马可尼一直是他最忠诚最能干的部下,阿尔科里对他的信赖,更胜过第二指挥官科切,本来,这次驻守托木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他很有可能凭此功绩在自己的推荐下担当更高级的职务,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渺茫了。

马可尼悲伤地叫道:“将军,我们保护你冲出去,离开城市,回到我们的防区,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马可尼”阿尔科里严肃地训斥:“收起你的愤怒,托木斯人民还需要你用冷静的头脑保护,不要让我失望。”

阿尔科里说完,缓缓地转头,深情地看了一遍身后整齐而威武的军队,然后对抓捕自己的人说道:“走吧,很感谢你们的耐心,谢谢”

…………………

从贝戈士高倍望远镜中收回目光,米哈伊尔对着旁边的军人笑道:“很顺利,简直顺利得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心才好。”

军人是一个个子非常高大的强壮军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一处显眼的弹痕在额角留下永远的伤疤,如果阿尔科里在场的话,将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就是本来应该在六十公里外的惩戒旅防区驻守的第二指挥官科切。

科切淡淡笑道:“阿尔科里终于为他的忠诚付出了代价,希望那些秘密卫士的酷刑不会令他感到太难受。”

科切的幽默让米哈伊尔放声大笑,这是一种得意到嚣张的笑,他有资格这样笑,因为,大局已定,对手已经完全没有翻盘的可能,无论他如何嚣张,他照样赢定了。

“尊敬的阁下,我想,现在应该是对我们的敌人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了吧。”科切耐心地等待米哈伊尔的笑声彻底停止后,才恭敬问道。

米哈伊尔叹息地摇摇头:“如果可以,我真想多等待一段时间。你知道吗?我享受这种胜利到来之前的感觉,而比起来,胜利本身让人乏然无味。可惜,我们的英雄老了,已经老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或者说,他那颗昏庸老迈的脑袋已经让他失去正确思考的能力,阿尔科里……啊,多么忠诚的勇士,但是竟然被自己的主人下令抓捕,我想他一定伤透了心。对了,阿尔科里给我留着,我喜欢勇士。”

听到最后一句话,科切额头的青筋剧烈地颤动了两下,他迟疑着说道:“恐怕……他等不到我们的救援。”

米哈伊尔有趣地看着科切,直到他流下冷汗,才笑眯眯道:“我可爱的孩子,我只说尽量,懂吗?”

“懂了”科切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液,艰难地说道。

米哈伊尔将胖胖的手掌从下自下做了个挥砍的手势,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他笑道:“那么,行动明天就开始,记住,任何不满意改变的人,都让他们去死。”

“是的,阁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您的意志”科切恭声道。

“一些棘手的人和地方,我会派勃勃夫协助你。”

科切的冷汗再次流下,想到要和那个杀人狂一起,他心中一阵不舒服,不过,他马上想到一个不错的理由,问道:“勃勃夫先生不是要对付市长……不,老库克吗?”

米哈伊尔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孩子,我更在意你的安全,而且,你身负重任,你的成败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成败,所以最强大的武器要交给你使用。至于那老东西……,放心吧,我另有对策,而且只要你们成功,他只能认输。”

科切心中涌起感动的热浪,他恭敬地敬了一个军礼,坚定地说道:“阁下安心,除非科切死,否则托木斯必在您掌握中”

“好孩子,去吧,我会坚定地支持你。”

米哈伊尔笑眯眯地目送科切离去,然后,他招来助手,面无表情地命令:“让假面将科切的行踪透露给库克,我们再送他一份大礼。”

………………

尼萨克耐心的等待,最终等来了很失望的结果,鲁夫很惋惜地为他解释:因为投资人不同意将资金用于别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抱歉地拒绝他的请求。

尼萨克试图哀求,但是很快现鲁夫的态度虽然委婉,但是坚决,他顿时绝望,因为鲁夫这样的人只能通过软磨功夫攻克,但如果这种办法也无效的话,那就表明他一点帮助的念头都没有。

尼萨克保持了最后一丝的体面,毕竟,正像以前吹嘘的那样,他有一家银行,他是一位金融家。

他没有再哀求,恹恹告别,杨和鲁夫将他送出牧场,离别时,尼萨克几乎流下眼泪,动情地抓住杨的手道:“那是一家好银行,真的,它有最好的清算师、最严格的纪律,以及最佳的信誉,如果有一天,我是说也许,你们需要一家银行来筹集资金或者担保,那么,请一定来找我。”

“会的,我们当然会。”杨拍拍他的肩膀。

尼萨克渐渐走远,鲁夫叹气道:“也许我们不该这样欺骗他,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杨使劲拉了他一把,笑道:“你这样可不好,如果你想壮大牧场,以后会需要和更多的人打交道,他们中有的是比尼萨克更坏的混蛋。这些混蛋我们不一定为敌,也不想做朋友,但也许会因为一些原因而合作或共事,那么敷衍是必不可少的,这不是欺骗。”

“好吧,我知道你是对的,只是有点不习惯。”鲁夫苦笑。

“因为你总是把人心想得很好,想和所有人做朋友,做兄弟。”杨叹道:“可是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心思,有些人总是想从别人身上夺取利益,有些人总是想主宰折磨别人来获取成就感,和这样的人怎么友好相处?所以,我现在的原则是任何想从我及我的亲人身上算计利益的人,我会给他苦果的滋味尝尝,任何想折磨主宰我的人,我会反过来把他宰掉。”

鲁夫默然,想了半天,说道:“兄弟,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没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那么就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和自己有关的亲人朋友,至于其他人,区别对待?”

“也可以这么认为,人是在挫折中成长前进的,但有些伤害反而会让人退缩。我曾经不可一世,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帮助很多人,但是最后,我现连最亲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们的能力很,尤其生活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那么,我们能做的,其实很简单,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不用所有人都这么想,只要其中一部分如此,世界将会美好很多。”

鲁夫释然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赶快忘记那些伤脑筋的往事吧,我们的任务还很沉重,我们需要努力再努力,为亲人,为朋友,提供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两人大笑而回,但是等到他们回到牧场时,却听到一个很糟糕的消息:玛丽亚带着莉和夜去托木斯了。

第八十章 暴雨(上)

第八十章暴雨(上)

第八十章暴雨(上)

当杨和鲁夫回到牧场时,却听到一个糟糕的消息:玛丽亚带着莉和小夜去了托木斯。

杨暴怒,如果那个女人现在在他面前,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地将她掐死。

因为,瞎子都能看得出现在的托木斯充满了危险。

此前,他们已经再三警告所有人,不得离开牧场前往城市,那个女人当时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杨绝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带着孩子们一起走。

混蛋

杨咬牙切齿的表情吓坏了所有人,鲁夫安慰道:“也许她们一会就会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如果出问题,一切都晚了”杨怒道:“还记得奥贝林牧场的事吗?种种迹象表明,一些家伙想要在公民大会期间密谋些什么,或许和我们无关,但也许会波及到无关之人,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现在怎么办?”鲁夫忧虑道。

“我马上去追他们,也许赶得上。”杨一边说着,一边将贝贝托身上的霰弹枪拿了过来。

鲁夫吓了一跳,拦阻道:“不需要武器吧,只是把她叫回来就行。”

杨看着鲁夫,沉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但是她的死活也和我无关,拿武器只是有备无患。”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鲁夫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已经冲了出去,他急忙翻身上牛,鞭策着追赶,可是杨似乎发动了冲锋能力,片刻已经不见踪影。

鲁夫半是焦急半是羡慕地骂道:“靠,这个家伙,这么快”

…………

当杨如一道旋风一样冲出牧场大门时,同样吓了老狗三人一跳。

此前,他们正在争执,为是否撤退而争执。

和老板失去联系已经三天,老狗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最佳的策略莫过于立即撤退,但是威洛比反对,他坚信老板只是暂时隐匿,他一定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谋划另一件大事,而眼前这件小事,老板认为有他们三人就足够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老板失望,他们不仅要坚持,还要做到最好。

争执还没有结果,他们等来了目标的突然出现,而且看情况,似乎是要离开牧场。

杨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已经奔行到离开他们监视的这处山坡不远的地方,老狗闪过一个念头,沉声道:“不好,他要逃跑,威洛比,你能对付得了他吗?”

说到最后,老狗用很不自信的目光看向威洛比。

这句话让威洛比很受伤,怒道:“争执有个屁用,我现在就去把他抓来,咱们再去找老板。”

威洛比从隐身的土堆中一下跳出,纵起足足有三米多高,然后居高临下地扑向下面的杨。

他有一个能力,名为“钢爪护手”,这种能力使他的手掌比钢铁还要坚硬,手指比铁钩还要锋利,从半空袭击的威洛比已经看到杨的身上穿着厚牛皮加铁皮制成的防弹衣,但是无所谓了,这些皮甲在钢爪护手面前就跟**差不多,他有自信可以将眼前的这个家伙一下撕碎。

当然,他不会真的撕碎,只会轻轻地撕一下,让他受点伤,失去行动能力就行了,老板要的可是一个鲜活的猎物。

轰就在威洛比的手指就要钩到目标身体的时候,一声霹雳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起,然后,他感觉胸膛**辣疼痛,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弥漫的轻烟看去,却看到目标手上竟然多了一把枪柄被锯断的短管火药枪,枪口还在喷涂着一缕缕烟雾。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拿出枪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枪的?他怎么可能在急速奔跑中突然停步而开枪?

太快了那根本不应该是人类所能具备的速度和反应。

威洛比带着震惊而不甘的表情,从空中摔落,杨大步上前,枪口指着他的脑袋,扣动扳机。

轰霰弹枪强大的近射威力,将他的脑袋一下变成了马蜂窝。

然后,杨将短枪插在背后,继续奔行。

直到他远去,老狗和马克士才目瞪口呆地钻出土堆,他们来到威洛比尸体前,默默看了一阵后,大块头开口:“我说过的,要是让我和他打架,我马上认输。”

老狗看着从牧场方向奔腾而来的阵阵烟尘,那是十几头犍牛迅速奔跑扬起的尘土,苦涩说道:“走吧,大块头,我们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马克士咧嘴傻笑:“老狗,你应该高兴,咱们终于不用和可怕的杨拼命了。”

……………………

当米哈伊尔肥胖的身体进入会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代表都向他行注目礼。

他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当然,现在这些目光的成分还比较复杂,有尊敬,有畏惧,有仇视,还有不屑,但是没什么大不了,等一会,这些目光会全部转为尊敬,至于那些不肯转变的,就让它们永远消失好了。

“尊敬的第二公民,**官米哈伊尔阁下到场”司仪官用平板的语气念着,米哈伊尔微微皱眉,这个家伙很不合格,以后必须换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

一些代表围拢过来,亲热而又不失恭敬地和他们的领袖说着话,这些嗅觉敏锐的家伙似乎闻到了些什么味道,抓紧时间来表忠心了。

另一些人,神情各异,有忧虑,有恐惧,也有不安,他们同样觉察到一些东西,事实上,米哈伊尔在公民大会召开的第一天露了一次面后,这是时隔八天后,他第二次露面,他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明示。

公民代表科马,挤开人群,带着一脸媚笑凑到了主子面前,他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尊敬的阁下,您的到来无疑为大家增添百倍信心,有您的指引,相信我们今天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托木斯的光荣属于您,伟大的米哈伊尔。”

这个家伙就是在第一天的公民大会上提出“恢复最高宪章神圣性,取消荣誉公民连任制”也即被称为“限权提案”的代表科马,如果说,在此之前,他的勇敢和大胆颇让一些人佩服的话,那么现在,看到他这幅小丑表演后,大家不会再有敬佩,有的只是鄙视和冷笑。

原来,一切真的只是早已设计好的。

米哈伊尔对于科马的急于表现颇有些不满,因为,在这样的场合,这很容易招致一些不必要的敌意,虽然大家都是善于演戏的政客,但是还有一些家伙入戏太深,总是自命正义,这些家伙很显然对科马的表现会有抵触。

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大势早已注定后,政客的表演不过是过场戏,虽然必不可少,可是不会对结局有根本的改变。

也许,让那些家伙蹦跶一下也好,今后的托木斯,将是一个开明的托木斯,我米哈伊尔将会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这是可以容忍的。

“尊敬的第三公民,兵团长因佩斯将军到场”突然响起的乐声及报词让米哈伊尔吓了一跳,而当他听清楚报词的内容时,心情已经不能用惊吓能形容。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因佩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带着第一兵团驻守在两百公里外的前线吗?

在目瞪口呆的米哈伊尔慌乱的注视中,高大的因佩斯大步从门口走进来,他锐利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人群中的胖子,然后,将军迈着大步向他走来。

“哈哈,因佩斯,好久不见。”米哈伊尔强装欢笑。

因佩斯突然伸出手,米哈伊尔以为他要握手,高兴地伸出自己的手掌,因佩斯在他肚皮上轻薄地摸了一把,大笑道:“米哈伊尔,你的肚子又大了很多,像个娘们。”

米哈伊尔的脸皮,直接由苍白变成血红,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其中露出凶狠的目光,瞪着因佩斯低声道:“我承认,你的出现让我失去一些方寸,但是,不要太得意,在我和老家伙分出胜负前,聪明人最好靠边站。”

因佩斯同样压低声音:“你知道,我很讨厌胖子,他们在这个该死的时代占据了太多的食物,还有,在我幼小的时候,一个胖子总是和我抢东西,所以,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不保证一定不会冲动。”

米哈伊尔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助手正在他耳边窃窃细语,他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因佩斯在半小时前乘坐特别军车紧急赶回托木斯,他是孤身而回,他来不及带回他的士兵。

米哈伊尔笑了,胜利的天平再次向他倾斜,因佩斯是一个麻烦,但是不足为虑,在这座完全被自己控制的城市,一个失去军队的将军翻不起任何波浪。

米哈伊尔突然伸出手,快如闪电地在因佩斯军帽边上带了一下,军帽歪斜,露出半颗缺少毛发的脑袋,随后,他笑眯眯道:“你知道,我很讨厌秃头,尤其是半秃,真是恶心透了。但是我会尽量克制自己,当然,那要取决于你足够聪明的前提。记住,你和你的拉夫洛克家族不想完蛋的话,今天就给我老实一点。”

司仪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平板的语气不复存在,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兴奋的颤抖。

“第一荣誉公民,法规决策委员会主席,伟大的英雄,托木斯的荣耀,库克阁下到场。”

随着米哈伊尔震惊的转过头去,会场响起哗然的声音,在公民大会召开的第九天,市长库克终于露面了。

第八十一章 暴雨(中)

第八十一章暴雨

第八十一章暴雨

…………

库克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瘦老头,虽然曾经很多人描述这位大人物的形貌时,想尽一切誉美之词来形容他的不凡,但他们最后总是失败的,因为,库克本人毫无出彩之处。

他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老人,当然,这是指外貌。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场合,无论在场有多少人,你都不可能将他当做一位普通人看待,就像报词上说的那样,他是托木斯的荣耀,他是曾经挽救这座城市的英雄,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是掌握千万人命运的上位者。

在无数尊敬或者说是艳羡的目光中,库克走了进来,走得从容,走得潇洒,走得不紧不慢,走得让米哈伊尔嫉火中烧。

这些目光应该是他的,并且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米哈伊尔愤怒而又焦躁,他确信自己稳操胜算,但偏偏在库克从容的微笑中,看到了自己失败的狼狈。

他迎了上去,刚起步时脸色还铁青,及至走近,脸上已带了恭敬的微笑,虽然这微笑看起来还有点僵硬。

米哈伊尔表现得很恭敬,这是他的姿态,虽然他已经迫不及待将眼前这个老家伙干掉,但在这种场合,他必须要表现得体。他甚至已经想好,即使将老家伙干掉,他还会展现更得体的姿态,因为在所有托木斯人心中,他一直都是老家伙的亲信,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忠诚属下。

政治上的把戏,米哈伊尔早已玩得透彻,他清楚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并不利于自己的统治,即使是做下再卑鄙的事,冠冕堂皇的形象还是要用心竖立的。

“亲爱的父亲,听到你今天能来,我几乎高兴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米哈伊尔恭敬地说着,自从他被库克赏识提拔后,一直称呼对方为尊敬的英雄父亲。

库克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米哈伊尔,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个亲昵称呼自己为父亲的下属是什么人。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传言说库克市长得了老年痴呆症,看情形,难道这个传言是真实的?

“米罗诺维奇,伟大保卫者米罗的儿子,我看到了你的慌张,你的失措,你像一头迷失路途的牛犊,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想想有多久我们没有好好谈一谈了?在神圣的会议召开之前,我希望能和你单独聊一下,我的孩子,你同意吗?”库克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米哈伊尔有几秒钟的失神,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是从那张不断变换表情的脸上,人们看出了他的迟疑和矛盾,最后,他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到狰狞的表情,拒绝道:“请原谅,我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老库克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像你的父亲,很像。”

说完,老库克不再理米哈伊尔,径直向上面的主席台走去。

主席台上,僵立在座位旁边的因佩斯急忙跑上前迎接老人,库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我希望你在会议结束后马上回到前线。”

因佩斯尴尬道:“阁下,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库克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知道自己更重要的职责所在将军,现在的形势是,托木斯正在走向战争。对此我们都很清楚。如果要避免战争我们必须让敌人知道,我们有抵抗到底的决心和力量,并且,毫不妥协”

“对不起,阁下。”因佩斯低头。

“不要说抱歉,我不想追究你今天来此的目的。事实上,抱着和你同样目的,并不在少数。我只想提醒一些人,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家园会遭到入侵并不持反对态度,这真是无耻的背叛行为,希望他们能自重”库克毫不留情地批评。

因佩斯更加不安,好在,他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会议主持人宣布代表入座,会议正式开始。

坐在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各怀心思,但是都保持严肃地沉默,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无论是主持人还是公民代表,都没有选择无谓的废话,所有言者几乎是直奔主题,而引起最激烈争辩的,就是限权提案。

争论到后面,情绪激动的双方只差大打出手,主持人适时提出肃静,然后向主席台上的几位先生请示是否将此提案进入投票阶段,米哈伊尔马上同意,因佩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库克落寞地将目光直视前方,似乎那里有什么缅怀的事物,但实际上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完全是陷入沉思中的表现。

主持人尴尬地等候着,米哈伊尔不停地用凶狠的眼神催促,事实上,按照会议规定,主持人有权直接宣布进行投票,他之前的请示,不过是出于对几位大人物的尊敬和礼貌。

主持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就要宣布开始,他十分无奈,在这一刻他真有些后悔将自己绑在米哈伊尔的贼船上。

库克说话了,他的声音变得沉重而苍老:“托木斯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城市,我也庆幸在自己的努力下,这种美好的东西没有改变。曾经,公民将权利交给我,我诚惶诚恐,并始终心翼翼地保护权利不被滥用,如果现在,他们认为我已经不适合掌握权利,那么,我会尊重大家的选择,尊重会议的决定,你们,可以投票了。”

下面响起一阵嘈杂声,片刻,趋于安静,虽然有争议,代表们还是选择了投票,米哈伊尔有些得意地看向库克,老人的脸上一片平静,就像那个即将胜利的人是他一样。

老家伙,死到临头还装,待会我看你怎么哭

米哈伊尔恨恨地想着,他嫉妒对方的平静和淡然,因为这些不是他自己拥有的。

一个助手急匆匆上来,在米哈伊尔耳边说了几句,他肥胖的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那些话同样落入了因佩斯的耳中,或许,米哈伊尔已经不想再掩饰什么,也或者,他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消息来对其他人施加压力。

助手说的是:惩戒旅临时指挥官马可尼带领重装士兵完成了对会场的严密保护。

这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惩戒旅临时指挥官马可尼带领军队包围了会场。

因佩斯震惊,他已经算准米哈伊尔的几道杀手锏,但是没有预料到马可尼竟然会是他的人。

这么说,整个托木斯事实上已经落入了米哈伊尔的口袋,因为,托木斯城内的军队已经完全被他掌握。

因佩斯随即恐惧,他单枪匹马地杀回托木斯,自以为是地想从乱局中谋取一份利益,可是,现在却落入了米哈伊尔的魔掌,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自己太看米哈伊尔那头肥猪了

在因佩斯惶然的神色中,库克依然无动于衷,不过在很多人看来,他应该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大约半时后,投票结束并进行清点,查票度很快,五分钟后结果出现,主持人执着纸张的手掌有些颤抖,迟迟不肯宣布结果。

“怎么回事啊……”

“宣布怎么不宣布了?”

“我们要结果……”

“限制**者权利,请大家勇敢反抗暴*”科马带头大声吼着。

“放屁,你这个丑滚出去,托木斯只有市长阁下执政才有希望。”

……

下面吵成一团,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再坐不住,因佩斯大步上前,一把从主持人手中夺过结果,定眼看去,不仅大吃一惊。

12o:23票

支持限权提案的竟然只有23票,而12o票力挺库克连任,7票弃权。

怎么可能

因佩斯惊愕不已,米哈伊尔那头蠢猪怎么搞的,在自己的地盘上都站不住脚,竟然连提案都没有通过,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动篡权?

难道真要让那些士兵用枪指着代表们通过法案?

先不说士兵们会不会干,即使能通过,这样薄弱的统治又能维持几天?

“宣布结果,因佩斯”

米哈伊尔大声吼道。他的脸色异样的苍白,他可能已经意识到惨重的失败,但是他不甘心就此失败。

因佩斯沉声念道:“15o席位中,过半数代表反对提案,提案不通过。又,支持提案代表没有达到三分之复议程序自动废弃,提案在本届会议期间,宣布搁置。”

主持人无力地呻吟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市长大人不和他一般计较,米哈伊尔也不会饶过他。

米哈伊尔表情呆怔,似乎还不相信因佩斯念出的结果,他怔了几秒,才急急冲上去,凶狠地从对方手中抢过结果。

“不,我不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要求重新投票,重新投票。”米哈伊尔神经质般地大声喊道。

库克缓缓站起来,说道:“孩子,相信它,那是人民的选择,也是最好的结果。相信它,并接纳它,对你自己同样有好处。”

“闭嘴”米哈伊尔吼道:“老家伙,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搞得鬼,他们说过……他们之中有半数以上的人亲口向我保证,提案一定能被通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是这种结果老家伙,我不认输。”

下面众人哗然,继而又默然,因佩斯也悄悄走到一边,库克缓缓走了过来,他瘦的身体在肥胖的米哈伊尔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和无力,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个老人拥有远他外表的智慧和力量。

“我的孩子,米罗诺维奇,我希望你能接受人民的选择。”

米哈伊尔疯狂地笑了,他咆哮道:“不可能,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认输。马可尼,你的士兵在哪里”

随着他的喊声,会场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让人惊惧不安的武器碰撞声。

轰大门被撞开,两队全副钢铁盔甲的士兵带着森然的杀气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带着合金头盔,大步走到主席台下。

“马可尼?”米哈伊尔有些疑虑,因为看体型,这个人虽然和马可尼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来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坚毅的方形脸,锐利的眼神如火炮一样笔直射向米哈伊尔,他沉声说道:“抱歉,**官先生,如果您是要呼唤我的属下马可尼,我只能向你汇报,他因为涉嫌谋反,刚刚已经被我的士兵拿下。”

“阿尔科里怎么会是你”米哈伊尔惊恐的声音如同悠长的惨叫,久久在空旷的会场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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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暴雨(下)

第八十二章暴雨(下)

第八十二章暴雨(下)

米哈伊尔的心沉入谷底,他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阿尔科里的出现,不仅仅表示惩戒部队已完全失去控制,还意味着自己辛苦谋划的一切,其实早已在对手掌握中。

这也为他揭示出本应绝对把握的投票为什么会出问题的原因。

因为,一切早已在对方的掌握中,被外界传言为老迈糊涂的库克,根本是在装糊涂。

米哈伊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自嘲的冷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被人肆意的戏弄,他忽然想起了早已死去的父亲,那是一位真正伟大的英雄,当年也曾被标榜“托木斯的荣耀”,市民尊称他为“保卫者”,他的功绩甚至远在库克之上。

可是,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别人的荣耀奠定了基础,直到今天,还有几个人记得“保卫者”米罗?

忠诚正直的父亲死去了,不愿走他老路的自己,难道同样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我不甘心”米哈伊尔咬牙切齿地说着。

一直用悲悯目光看着他的库克,缓缓开了口:“孩子,一切都结束了。这件事情我不想深究,就到此为止。托木斯人的血,应该喷溅向敌人。”

米哈伊尔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库克痛苦地摇摇头,缓缓走下主席台,落寞地离去。

会场死一样沉寂,随着库克的离去,所有人都觉得继续待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纷纷离场。

几个助手急忙走上高台,围拢在米哈伊尔身边,其中一个低声道:“阁下,车辆已经调派过来,请放心,我们一定保护您安全上车。”

米哈伊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我已经输了,输得一无所有,你们走吧,就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

几个助手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将肥胖的米哈伊尔架起,急急向外面走去。

米哈伊尔挣扎着,大声咆哮:“放开我,让我死”

助手们不说话,用力抬着他急行,会场的沉重木门被推开,他们正要出去,长长的走廊响起枪声。

枪声短暂而暴烈,助手纷纷倒地,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米哈伊尔阻挡子弹,一分钟后,走廊尽头又响起激烈的交火声,只用了两分钟,阿尔科里的士兵就将埋伏的五名枪手全部击毙。

士兵们将助手的尸体拉开,米哈伊尔肥胖的身体被压在最下面,很幸运,他只中了一枪,但又有些不幸,这一枪正中面部,虽然并非要害,伤势同样不容乐观。

五分钟后,米哈伊尔被运往离大会场最近的医院,并立刻在这里接受最迅速的手术,半个小时后,伤势稳定下来,然后,头上缠着厚厚白布的米哈伊尔被安排在特护病房休息。

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的库克已经紧急赶回来。离开会场后,他的车队本应前往审判者驻托木斯的使馆,在那里,库克要和大使先生商讨一些要事,但接到米哈伊尔被枪击的报告后,库克立即命令返回。

安静的病房里,米哈伊尔依然昏迷不醒,他的脸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清表情是痛苦还是解脱。

而库克的表情,明显是痛苦而悲伤的,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昏迷中的米哈伊尔,身体猛地一阵摇晃,如果不是在后面的阿尔科里及时扶住,他可能会昏倒。

用力挣开阿尔科里的扶持,老人恼怒地训斥道:“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阿尔科里自责道:“目前,还没有头绪。那些枪手已经辨认过,全是外来者,他们的武器是打晕会场守卫抢到的,也没有痕迹追索。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治安军总部查询治安记录,也许能从这些人进入城市的途径找到他们的幕后指使者。”

老人严厉的目光盯着阿尔科里,缓缓道:“我不希望这件事和你有任何关系。”

阿尔科里沉声道:“请放心,我只遵从您的命令,任何个人情绪都无法影响我的理智。”

“好吧,你先出去。”库克挥挥手,说道。

阿尔科里大步走出房间,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库克又静静地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孩子,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

米哈伊尔的身体动了一下,库克急忙走近两步,激动道:“你醒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米哈伊尔依然安静地躺着,正当库克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时,床上肥胖的身体又轻轻动了一下,库克激动地扶着他的肩膀,喜道:“孩子,坚持,不要忘记你是勇士米罗的儿子”

米哈伊尔发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呻吟声,库克皱眉问道:“你说什么,孩子?”

为了听得清楚一点,他将耳朵贴近米哈伊尔,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

本应重伤的米哈伊尔忽然将上半身直立起,然后伸臂一抱,狠狠勒住老人的脖子,狂暴的力量猛地发出,就要将对方一击致命。

这真是一次完美而绝佳的暗杀,不仅出其不意,目标完全没有预料到,而且,暗杀者绝对是一个强大的能力者,他使出的力量,单以能量级别而言,至少在4级能力者以上。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能量可以将同等粗细的钢柱一下拧弯,而人的**和骨骼,自然比钢铁脆弱许多。

但是,这次十拿十稳的袭击竟然失败了,就在米哈伊尔感觉快要勒断目标瘦小的颈骨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信只要再加一点点力量,已经弯曲的颈骨就会出现断裂,可是,他的两只胳膊偏偏变得虚弱无力,就像能量用尽后的那种虚脱感觉。

米哈伊尔怒吼一声,狂暴的能量再次从身体涌出,但是一切已经晚了,库克的身体忽然变得像鱼一样滑溜,轻轻地从他的环抱中挣脱出去。

在米哈伊尔惊异的目光中,库克瘦小的身体先是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样滑倒在地,然后诡异地直接横移数米,完全脱出危险区域后,身体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着一样,瞬间直立起来,然后双手向前一推,禁锢在手掌中的一股狂暴的力量击穿空气,迅速打到米哈伊尔身上。

米哈伊尔肥胖的身体直接被从床上打飞出去,然后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轰隆的巨响中,似乎整个房间都摇晃了一下。

米哈伊尔软软瘫倒在地,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喊道:“这……这是我刚才发出的能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能量掌控者……难道你竟然已经成为能量掌控者?”

砰门被撞开,阿尔科里带着几名钢甲士兵冲了进来,在看清形势之前,士兵们已经配合默契地将窗户、阳台等危险区域严密防守。

“阁下,您没事吧?”阿尔科里焦急地问道。

库克的脸色一片青紫,这是严重缺氧的后果,在刚才那一瞬间,刺客几乎勒断他的气管和喉管,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如果再慢一秒,再慢一秒使出能力的话,敌人绝对能将他活活勒死。

阿尔科里怒火中烧地走上前去,一把将米哈伊尔提起来,然后重重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米哈伊尔喷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呻吟起来。

“米哈伊尔,你这个混蛋,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们已经饶过你的狗命,你竟然还想要刺杀市长阁下,你想找死吗?想死吗?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阿尔科里怒骂,他是憋着一肚子火,先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米哈伊尔被枪击,然后,自己竟然没有发觉对方的诡计,让市长以身犯险,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就算将这个混蛋挫骨扬灰,都弥补不了自己的失误。

“不要骂了,他不是米罗。”库克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但总算可以说话了。

“什么”阿尔科里惊愕,急忙将厚厚的纱布扯掉,果然,这个家伙脸上毫发无伤,而且,他根本不是米哈伊尔。

那真的米哈伊尔去哪儿了?

阿尔科里迅速想了一遍,马上说道:“阁下,请允许我去追捕米哈伊尔,他应该是在枪击过程中,趁混乱伪装逃跑。此外,这家医院的医生一定和他有勾结,否则不可能将这个家伙冒充进来。……来人,马上将刚才负责手术的医生和护士抓起来。”

走廊外立马响起急骤的脚步声,片刻,远处又响起嘈杂的声音,包含着喧哗声、惨叫声、求饶声,不过很快就归于寂静。

阿尔科里还在等待批准的命令,但是老人想了好半天,才黯然说道:“你可以将刺客和医生带走,并找出和他们有关系的人。至于米罗,就让他去吧,经过这件事情后,我希望他能真正认清自己。”

“但是……”阿尔科里急忙说道。

库克摇摇头,叹息道:“托木斯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是杀戮可以解决的,你去吧。”

阿尔科里无奈地点点头:“是的,阁下,我会遵从您的意思。”

………………

几乎就在库克受到刺客袭击的同时,三辆大轿车驶出了托木斯的南门。

守卫的军官稍加检查后,就命令放行,这在城市戒严的时候,是不容易看到的一件事,原因不是因为军官受贿,而是这三辆轿车不仅带着最高级别的通行证,而且第一辆轿车中就坐着一位治安军的高级将领。

在轿车离开不久后,眼中喷着怒火的杨急匆匆来到南门检查站,他同样是从托木斯出来的,看情形,他有着很焦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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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千里追击(上)

第八十三章千里追击(上)

第八十三章千里追击(上)

玛丽娅不能不承认,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托木斯,的确存在故意气那个混蛋男人的因素。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过因此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平心而论,她确实真心喜欢他们。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突然到事情已经结束,玛丽娅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她们正在闹市区逛街,这天的人很多,因为按照规定,公民大会召开期间,各行业的工人都会有一个充裕的休假,而托木斯并没有多少消遣之处,逛街散步就成了大部分人不错的选择。

因为人多,抱着小夜的玛丽娅还特意叮嘱莉要抓紧自己的衣角,人流不停涌动,她们费力地行进着,就在一个转弯街角处,前面的人群一阵喧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向后挤来,玛丽娅身不由己地跟随人群退了十几米远,嘈杂中,她似乎听到几声微弱的呼救声。

等到人群平静下来,玛丽娅惊骇地发现,莉不见了。

起先,她以为只是被暂时冲散了,女孩应该就在附近,但是足足寻找了半个小时,她才反应过来,那声微弱的惊叫一定是莉发出的,莉一定出事了

她发疯般地在整个市集呼叫寻找,甚至引来了驻扎这里的士兵的喝斥,不过等到得知这位女士的真实身份时,士兵们也帮忙寻找起来,他们扩大了范围,还在市集的五个出口设置了关卡,对出入的人群进行搜索盘问。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玛丽娅和士兵们忙碌了几个小时,结果一无所获,有一个士兵总算大着胆子开口提醒暴怒的女人:“尊敬的玛丽娅小姐,如果……如果您没有听错的话,那位小女孩一定遭遇了歹徒的劫掠,正常情况下,像那么大的孩子是不会轻易发出呼救的。”

“混蛋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要的是人,我得马上找到她,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玛丽娅怒道。

士兵尴尬道:“玛丽娅小姐,请听我说完。如果她是被歹徒劫掠的话,我想他们一定已经不在这里,歹徒会在第一时间带着女孩离去,我们现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玛丽娅沉默下来,士兵说的话她当然懂,只是之前不愿意承认莉是被劫走而已,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个消息被杨知道,那个男人会如何暴怒。

“那么,现在怎么办?我心里很乱……”玛丽娅无力地说着。

士兵想了想,建议道:“如果小姐您可以联系到您的叔叔,尊贵的市长阁下的话,对付这种捕掠人口的歹徒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封锁城市出入口,这样,最起码可以限制他们逃脱到更难掌控的地方。至于怎么在城市中找到他们,我想治安军的警察专家会有一些办法。”

玛丽娅深深地皱眉,作为库克家族仅存的几位亲人,那个老人,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除了他,再没有人有能力帮助自己。

主意既定,玛丽娅准备离开,这时,另一个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杨黑着脸赶到了市集,今天他跑了很多冤枉路,从牧场急急忙忙来到托木斯,等去了玛丽娅的住所时,却被告知主人和两个孩子逛市集去了,杨憋着一肚子火,又匆匆赶往市集,但是,在这里,他只见到了玛丽娅和小夜。

“莉呢?”杨瞪着玛丽娅说道。

玛丽娅一横心,干脆道:“她和我走散了,我们找了很久,还是没有线索,现在士兵怀疑她是被歹徒劫……”

她的话没有说完,杨一巴掌就将她抽飞,他含怒而发的力量太大了,不仅将玛丽娅戴着的斗篷一下拍碎,还将她击飞足足有五六米远。

几名士兵急忙抬起枪口,准备警告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然后,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步枪全部被杨抢走。

砰砰砰砰……,杨一只胳膊夹着几把枪,另一只胳膊单手持枪,对着天空狂怒射击,几名士兵吓得急忙匍匐在地,而周围的人群发出凄厉的惨叫,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杨脸色苍白如纸,红惨死的一幕幕如镜头一般在他眼前飞转,他觉得自己已承受不起,如果莉再出点问题,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地上的玛丽娅呻吟了一声,杨豁地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将她提起来,那位先前说话的士兵急忙开口:“请不要杀她,这位女士也不是有心的,她同样为孩子的走失心痛。”

杨听而不闻,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将玛丽娅活活掐死,但是还不能,他必须先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手掌捏在女人瘦弱的肩上,稍一用力,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玛丽娅惨叫着苏醒,在她第二声惨叫发出之前,杨沉声道:“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闭嘴现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要所有的经过。”

玛丽娅如受伤的小鸟一样在杨的手掌中颤抖,她想象过男人的暴怒,但是男人真实的怒火,比想象更恐怖一百倍。

她迅速地将事情经过讲完,时间很短,但足够详细,在痛苦中,她总算变聪明了一点。

“可以放开那位女士吗?我可以作证,她说的都是真实无误的。”士兵又大着胆子说道。

“闭嘴”杨怒吼,伸脚一踢,一把步枪飞过去,将士兵打晕。

然后,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将事情的经过在脑中不停回溯,突然,他盯着玛丽娅说道:“你说你曾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然后,来到集市后他就消失了?”

玛丽娅急忙点头,低声道:“刚才……我让士兵寻找过有这种特征的人,但是没有找到。对……不起,但是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别说话”杨手掌一摆,吓得玛丽娅顿时住口。

在女人惊惶的目光中,暴怒的男人仿佛中邪般呆愣起来,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杨突然开口:“我感应到了莉的能量,她曾在这里用心灵向我呼救,该死的,他们离开起码有三个小时了。”

根据对莉使用心灵力量留下的能量气息分析,杨确定她已经落入别人的掌握,但是能量已经太薄弱了,他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也许我能帮你,我的叔叔是市长库克……那位士兵也给出了同样的建议,只有他才能帮到咱们……”玛丽娅鼓足勇气说道。

杨想了想,大步走过去,在几个士兵胆怯的注视中,一把将那个被击晕的士兵提起来,然后用对付玛丽娅同样的办法,将他唤醒。

唯一不同的是,士兵没有惨叫,他只是呻吟了两声,而且在意识清醒后就立即停止呻吟。

杨盯着他,沉声道:“我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士兵,那么,现在告诉我,如果你是歹徒,你会带着孩子向哪个方向逃跑?”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对方离开三个小时后,他还想着沿原路追赶?

士兵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这里有五个出入口,分别是东面一个,南北各两个。根据当时的人流情况和玛丽娅小姐所处的位置,我最有可能选择最近的北面两个出口。而北面第一出口也即东北角那个出口,当时人流特别多,还发生了拥挤,并不适合快速行进,所以我会选择第二出口,也就是现在离我们不足五十米的那个地方。”

杨点点头:“很好,我信任你的选择,但是如果出现错误,我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发泄愤怒,希望我们都有好运气。”

说完,他转头又对着玛丽娅说道:“莉的安危胜过我自己的性命,如果她出什么事,我会杀了你”

在玛丽娅惊惧的表情中,杨转身而去,瞬间已在十几米外。

他发动了冲锋能力。

………………

士兵的运气不错,五选一的问题他回答对了,杨离开第二出口不久,就在一个拐弯处重新捕捉到了莉的能量气息,这一次,她除了呼救,还在气息中带上了对敌人的憎恶。

对憎恶气息的分析,使杨模糊感应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这张脸应该是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的脸,最大的特征就是盘踞了大半张脸的凶恶刀疤。

杨的运气也不错,接下来的路竟然没有岔路,他一直追踪下去,黄昏的时候,他追寻到莉的第五道气息,愈加清晰的气息从一间房子中散发出来。

杨直接破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两个老人惊愕的目光,这应该是一对老夫妻,在不速之客到来之前,他们正在享用不太丰盛的晚餐,但是桌上点着几根蜡烛,两位老人相依而坐,显得很温馨。

“我来找我的孩子。”杨开口道。

两位老人一脸茫然,似乎并不懂他说的话,杨沉声道:“我不想废话,交出孩子,否则,死”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小声说道:“我们真的不清楚,你的孩子走丢了吗?”

老头似乎有着男人的尊严,喝斥道:“你是什么人?按照本城法令,擅自闯入私宅要被绞……”

杨原本抓着门把手的手掌一甩,木质的把手被整个撕裂下来,然后化作一道白光瞬间击中老头。

老太太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而躺在血泊中的老头已经叫不出来了。

3分钟后,杨带着答案离开小屋,正像他感应到的模糊图像,这对老人曾短暂接待了带着莉的歹徒,并为他简单化妆,这里是一个组织的窝点,应该还有其他秘密,但杨没时间也没耐心多问。

他现在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马上找到他的孩子。

黄昏的夕阳照着杨孤独的影子,他急速向城外移动,而小夜,正在他背后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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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千里追击(中)

第八十四章千里追击

玛丽娅不能不承认,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托木斯,的确存在故意气那个混蛋男人的因素。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过因此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平心而论,她确实真心喜欢他们。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突然到事情已经结束,玛丽娅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她们正在闹市区逛街,这天的人很多,因为按照规定,公民大会召开期间,各行业的工人都会有一个充裕的休假,而托木斯并没有多少消遣之处,逛街散步就成了大部分人不错的选择。

因为人多,抱着小夜的玛丽娅还特意叮嘱莉要抓紧自己的衣角,人流不停涌动,她们费力地行进着,就在一个转弯街角处,前面的人群一阵喧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向后挤来,玛丽娅身不由己地跟随人群退了十几米远,嘈杂中,她似乎听到几声微弱的呼救声。

等到人群平静下来,玛丽娅惊骇地发现,莉不见了。

起先,她以为只是被暂时冲散了,女孩应该就在附近,但是足足寻找了半个小时,她才反应过来,那声微弱的惊叫一定是莉发出的,莉一定出事了

她发疯般地在整个市集呼叫寻找,甚至引来了驻扎这里的士兵的喝斥,不过等到得知这位女士的真实身份时,士兵们也帮忙寻找起来,他们扩大了范围,还在市集的五个出口设置了关卡,对出入的人群进行搜索盘问。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玛丽娅和士兵们忙碌了几个小时,结果一无所获,有一个士兵总算大着胆子开口提醒暴怒的女人:“尊敬的玛丽娅**,如果……如果您没有听错的话,那位小女孩一定遭遇了歹徒的劫掠,正常情况下,像那么大的孩子是不会轻易发出呼救的。”

“混蛋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要的是人,我得马上找到她,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玛丽娅怒道。

士兵尴尬道:“玛丽娅**,请听我说完。如果她是被歹徒劫掠的话,我想他们一定已经不在这里,歹徒会在第一时间带着女孩离去,我们现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玛丽娅沉默下来,士兵说的话她当然懂,只是之前不愿意承认莉是被劫走而已,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个消息被杨知道,那个男人会如何暴怒。

“那么,现在怎么办?我心里很乱……”玛丽娅无力地说着。

士兵想了想,建议道:“如果**您可以联系到您的叔叔,尊贵的市长阁下的话,对付这种捕掠人口的歹徒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封锁城市出入口,这样,最起码可以限制他们逃脱到更难掌控的地方。至于怎么在城市中找到他们,我想治安军的警察专家会有一些办法。”

玛丽娅深深地皱眉,作为库克家族仅存的几位亲人,那个老人,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除了他,再没有人有能力帮助自己。

主意既定,玛丽娅准备离开,这时,另一个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杨黑着脸赶到了市集,今天他跑了很多冤枉路,从牧场急急忙忙来到托木斯,等去了玛丽娅的住所时,却被告知主人和两个孩子逛市集去了,杨憋着一肚子火,又匆匆赶往市集,但是,在这里,他只见到了玛丽娅和小夜。

“莉呢?”杨瞪着玛丽娅说道。

玛丽娅一横心,干脆道:“她和我走散了,我们找了很久,还是没有线索,现在士兵怀疑她是被歹徒劫……”

她的话没有说完,杨一巴掌就将她抽飞,他含怒而发的力量太大了,不仅将玛丽娅戴着的斗篷一下拍碎,还将她击飞足足有五六米远。

几名士兵急忙抬起枪口,准备警告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然后,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步枪全部被杨抢走。

砰砰砰砰……,杨一只胳膊夹着几把枪,另一只胳膊单手持枪,对着天空狂怒射击,几名士兵吓得急忙匍匐在地,而周围的人群发出凄厉的惨叫,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杨脸色苍白如纸,红惨死的一幕幕如镜头一般在他眼前飞转,他觉得自己已承受不起,如果莉再出点问题,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地上的玛丽娅**了一声,杨豁地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将她提起来,那位先前说话的士兵急忙开口:“请不要杀她,这位女士也不是有心的,她同样为孩子的走失心痛。”

杨听而不闻,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将玛丽娅活活掐死,但是还不能,他必须先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手掌捏在女人瘦弱的肩上,稍一用力,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玛丽娅惨叫着苏醒,在她第二声惨叫发出之前,杨沉声道:“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闭嘴现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要所有的经过。”

玛丽娅如受伤的小鸟一样在杨的手掌中颤抖,她想象过男人的暴怒,但是男人真实的怒火,比想象更恐怖一百倍。

她迅速地将事情经过讲完,时间很短,但足够详细,在痛苦中,她总算变聪明了一点。

“可以放开那位女士吗?我可以作证,她说的都是真实无误的。”士兵又大着胆子说道。

“闭嘴”杨怒吼,伸脚一踢,一把步枪飞过去,将士兵打晕。

然后,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将事情的经过在脑中不停回溯,突然,他盯着玛丽娅说道:“你说你曾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然后,来到集市后他就消失了?”

玛丽娅急忙点头,低声道:“刚才……我让士兵寻找过有这种特征的人,但是没有找到。对……不起,但是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别说话”杨手掌一摆,吓得玛丽娅顿时住口。

在女人惊惶的目光中,暴怒的男人仿佛中邪般呆愣起来,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杨突然开口:“我感应到了莉的能量,她曾在这里用心灵向我呼救,该死的,他们离开起码有三个小时了。”

根据对莉使用心灵力量留下的能量气息分析,杨确定她已经落入别人的掌握,但是能量已经太薄弱了,他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也许我能帮你,我的叔叔是市长库克……那位士兵也给出了同样的建议,只有他才能帮到咱们……”玛丽娅鼓足勇气说道。

杨想了想,大步走过去,在几个士兵胆怯的注视中,一把将那个被击晕的士兵提起来,然后用对付玛丽娅同样的办法,将他唤醒。

唯一不同的是,士兵没有惨叫,他只是**了两声,而且在意识清醒后就立即停止**。

杨盯着他,沉声道:“我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士兵,那么,现在告诉我,如果你是歹徒,你会带着孩子向哪个方向逃跑?”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对方离开三个小时后,他还想着沿原路追赶?

士兵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这里有五个出入口,分别是东面一个,南北各两个。根据当时的人流情况和玛丽娅**所处的位置,我最有可能选择最近的北面两个出口。而北面第一出口也即东北角那个出口,当时人流特别多,还发生了拥挤,并不适合快速行进,所以我会选择第二出口,也就是现在离我们不足五十米的那个地方。”

杨点点头:“很好,我信任你的选择,但是如果出现错误,我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发泄愤怒,希望我们都有好运气。”

说完,他转头又对着玛丽娅说道:“莉的安危胜过我自己的性命,如果她出什么事,我会杀了你”

在玛丽娅惊惧的表情中,杨转身而去,瞬间已在十几米外。

他发动了冲锋能力。

………………

士兵的运气不错,五选一的问题他回答对了,杨离开第二出口不久,就在一个拐弯处重新捕捉到了莉的能量气息,这一次,她除了呼救,还在气息中带上了对敌人的憎恶。

对憎恶气息的分析,使杨模糊感应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这张脸应该是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的脸,最大的特征就是盘踞了大半张脸的凶恶刀疤。

杨的运气也不错,接下来的路竟然没有岔路,他一直追踪下去,黄昏的时候,他追寻到莉的第五道气息,愈加清晰的气息从一间房子中散发出来。

杨直接破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两个老人惊愕的目光,这应该是一对老夫妻,在不速之客到来之前,他们正在享用不太丰盛的晚餐,但是桌上点着几根蜡烛,两位老人相依而坐,显得很温馨。

“我来找我的孩子。”杨开口道。

两位老人一脸茫然,似乎并不懂他说的话,杨沉声道:“我不想废话,交出孩子,否则,死”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小声说道:“我们真的不清楚,你的孩子走丢了吗?”

老头似乎有着男人的尊严,喝斥道:“你是什么人?按照本城法令,擅自闯入私宅要被绞……”

杨原本抓着门把手的手掌一甩,木质的把手被整个撕裂下来,然后化作一道白光瞬间击中老头。

老太太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而躺在血泊中的老头已经叫不出来了。

3分钟后,杨带着答案离开小屋,正像他感应到的模糊图像,这对老人曾短暂接待了带着莉的歹徒,并为他简单化妆,这里是一个组织的窝点,应该还有其他秘密,但杨没时间也没耐心多问。

他现在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马上找到他的孩子。

黄昏的夕阳照着杨孤独的影子,他急速向城外移动,而小夜,正在他背后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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