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露天机 - xp1024.com
《暮露天机》


第一章 惊变

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方暮揉着酸涩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为了买到几斤便宜的糙米,他足足走了七八十里路,到家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他胡乱吃了半个又凉又硬的窝头,就爬上塌了半边的土炕睡着了。没爹没妈的孩子,过一天算一天。

方暮从小就住在这个叫三河沟的地方,起这个名字的人连一点儿心思都舍不得用,只因为村子三面各汇聚着一条小河,就顺口叫做了三河沟。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暮也不例外,他今天起个大早,要到河边去挑水,地里的庄稼该浇了。

凉透的铁锅里还有一个窝头,那是方暮特意留下来的早饭。他三口两口吃掉,挑上两个空桶,迷迷糊糊的朝河边走去。

清晨的微风吹来,带着让人舒爽的凉意,方暮睡眼惺忪,一步三摇的朝着目的出发。周围的庄稼地里郁郁葱葱,方暮在心里盘算着,再浇两遍水,青涩的麦穗就会灌浆,饱满,成熟,等把这些麦子晒干存起来,大半年的口粮就有了。

至于剩下那小半年,方暮忍不住发起愁来。村子里人多地少,能分给他的就那么一点点,连自己的口粮都无法保证。方暮年轻脚快,一边想着,已经到了河边。

说起来这几条河帮了村子里不少人的忙,先不说给庄稼浇水方便了,就说从河里捞上来的那些鱼啊虾啊的,拿到集市上也能换一小罐细盐。方暮先检查了一下下在河边的虾篓,里面只有小虾两三只而已。他失望的把小虾放掉,这样的货色,即便拿的集市也卖不出好价钱的。

就在这时候,方暮忽然觉得流动的河水有些不对劲儿了。三河沟地处低洼地带,三条河水虽然从不同的方向涌来,但都是由高向低,由上游流到下游的。可此时此刻,在方暮面前,那些河水竟然在以比平时快上两三倍的速度,朝着相反的方向急流而去!

方暮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湍急的河水卷着惊慌失措失去平衡的大小鱼虾,其中还夹杂着一只大盖朝下正在拼命挣扎的大王八!方暮彻底惊呆了,难道自己还在梦中,没有睡醒吗?

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河边,颤抖着把手伸进水中,去感受河水的流向,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蠢小子,别试了,你没看错,那河水的确是往上游流去的!不过先别急着惊慌,以后让你瞠目结舌的事儿还多着呢!”

惊吓中无端被人嘲笑,方暮怒火冲天,他猛的回身,准备把这个出言不逊的混蛋教训一顿,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他一下子愣住了,联想到河水倒流的异象,不禁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忍不住想,难道刚才说话的,是鬼吗?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金鸡三唱已过,方暮倒也没有那么害怕。就在他寻找发出声音的目标时,一只无比肥硕,放在火上烘烤会滋滋流油的灰色大野兔不紧不慢的从身后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没错,不是蹦,也不是跳,而是用它那短粗的四肢,踱着步子走出来的。当方暮看到这只灰色的野兔时,猛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道是怕叫出声还是笑出声。

“是你在和我说话?”方暮忽然一阵兴奋,蹲下身满脸堆笑的对灰兔说,“我家里有好吃的胡萝卜,你想不想吃?”谁料那只大灰兔咧开的三瓣嘴不屑的向上一挑,捋着耳朵讥讽道,“想打我的主意,也要先把你脸上的那点儿贪婪之色掩饰好了才是,哼!不怕告诉你,这天儿就要变了,你还是赶快逃命去吧!”说完,大灰兔已经转身钻入了树林,一转眼就不见了。

方暮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视野能及的地方没有一丝云彩,看来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可那兔子却说要变天儿了。他忽然意识到大灰兔说的“变天儿”是什么意思了,河水倒流,野兽口吐人言,看来这天下是要大乱了,他得赶快离开这里!

想到这儿,方暮挑上两个空桶一阵风似的跑回家。家中贫穷,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他手忙脚乱的拿出一个旧包袱皮包了几件衣裳,用草绳将院门拴好,就沿着唯一出村的小路,进城去了。

此刻方暮能想到的也只有离村子有五十多里路的夷希城了,都说山高皇帝远,但夷希城不同,这里虽然远离皇城,却是当今圣上发迹之地,金口玉言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亲自为这里命名。

都说夷希城人杰地灵,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这里聚集了几乎天下所有的修仙门派,行走在夷希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御剑而行的修仙弟子,仿若在仙境一般。方暮没来由的觉得,只要自己到了这个神仙似的地方,就算天塌下来都能保住这条小命。

日上三竿,方暮终于站在了夷希城最热闹的街市上。这里商贾云集,热闹非凡。上乘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被随意摆在街边的小摊子上,如同大白菜一样任人挑选。而被珍而重之的摆在商铺货架上的,大多是修仙之人所用的宝物。

方暮紧紧的抓着怀里破旧的包袱,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玩儿。正在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红衣的小姑娘斜刺里冲了出来,口中焦急的大叫,“别跑,你等等我!”

路人纷纷回头,见她追的是一只浑身冒火的小松鼠,而不是落荒而逃的情郎时,嘴角都不自觉的向下撇了撇,兴味全无的回过头去,继续行路。方暮可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事,一时看呆了。那只浑身冒火的小松鼠把一对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儿,竟然甩下众人,径直往方暮撞了过来!

“别,别过来!”方暮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转身就逃。可他到底慢了一步,那只小松鼠后腿在他肩膀上狠狠的一蹬,借着反弹的力道蹿上街边商铺的屋檐,转眼就没了踪影。而方暮身上打着补丁的旧衣被它身上的火苗燎着,顿时烧成了一个火球!

第二章 进城

“着火了,救命啊!”方暮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身上燃起的火苗,灼热的火舌吞噬了破旧的衣裳,舔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他就地一滚儿,把身后的火苗压灭了大半。此时那个始作俑者的红衣小姑娘正好跑到他跟前,方暮才想向她求救,就见她调皮的冲自己扮个鬼脸儿,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双足发力,跃上屋脊追那只松鼠去了!

“烫死我了!”方暮一身狼狈,被火灼烧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骇人的水泡,惨不忍睹。焦急间,他一眼瞥见旁边有口装满水的大水缸,顾不得咒骂那个害了自己的小姑娘,一头扎了进去!

水的冰凉暂时缓解了烧伤的疼痛,方暮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刻的舒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哪儿来跑来的野小子,哎呦,可惜了我这一缸陈年的老酒哦!”方暮连忙回头,就见身后那家名叫夜不眠的小酒馆的老板急的翘着两撇山羊胡冲了过来,一边跺脚,一边指着方暮大叫,“臭小子,你糟蹋了我这一缸酒,拿银子来赔!”

方暮尴尬的从水缸里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把弄湿了的衣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不得不说,水里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可是离老板说的陈年老酒,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我没钱!”方暮浑身上下带着的也不超过半两碎银子,那可是他保命的钱,要是给了老板,就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老板盯着他上下打量,方暮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了大半,剩下的也只是勉强遮羞而已。身后背着的一个就包袱,看上去也不像有银子的样子。

“你毁了我的东西,总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老板长就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既然从方暮身上弄不到银子,把他留下来做几天免费的苦力,也是有利可图的。

“咳咳!”老板忽然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笑嘻嘻的伸出手,把方暮从水缸里拉了出来,“这样吧,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是从乡下来的吧?”方暮木讷的点点头,“我是从三河沟来的。”老板亲热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我看你也怪可怜的,不如这样,就留在我的酒馆里帮忙,我管吃管住,你看怎么样?”

“能有这样的好事?”对于方暮来说,初到夷希城就找到了管吃管住的地方,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当下就满口答应,“我愿意!”老板直接把方暮带到后面,安排他在柴房住下,又丢给他一套不太合身的旧衣裳,立刻就指派他做了第一件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酒坛子,你都搬到那个马车上,一会儿会有人来拉走。”老板故作轻松的说完这些,又嘱咐道,“做完这些,你再到李老爷的府上跑一趟,他家今天办喜事,从咱们夜不眠订了十大坛酒,天黑之前,你一定要送过去!”

方暮还没有从巨大的喜悦当中完全清醒,老板交代的事情就被一股脑的塞进脑袋里,他甚至来不及多问几句,老板就背着手,走到柜台后面,坐下喝茶了。方暮暗想,,不过就是几十个空酒坛子而已,难不倒自己。他甩开膀子,不一会儿就把那些空酒坛全部装上了马车。

“老板,您说要送到李老爷府上的,是这十坛酒吗?”方暮看到,墙角边放着一溜十小坛酒,正要过去搬,没想到老板却叫住了他,“不不不,是这边的!”

老板顺手向柜台旁边一指,方暮顿时目瞪口呆。在那里放着的十坛酒,每一坛都有足足的二十斤,加上那个特制的大酒坛子,恐怕要更重些。方暮转念一想,那些空酒坛子都要用马车来运,老板或许也会派给自己一辆马车,把这些酒送到李老爷府上。

“那个,咱们酒馆本小利薄,马车只有那一辆。”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那些空酒坛是一定要运出去的,所以你只能把这些酒挑到李老爷府上了。”

“挑?我自己?”方暮惊呆了,十坛酒,每次只能挑两坛,也就是说他要走上五趟才行。老板心虚的转过头去不看他,“那个,辛苦你了,快去吧,记住,天黑之前一定要送到!”

方暮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没那么容易吃。他自己去后院儿找了副扁担,挑起两坛酒,走出了夜不眠。

此刻再看夷希城的街道,方暮忽然有了亲切之感。从此刻开始,他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了。心里美滋滋的走出两条街,方暮才想起,自己还没问老板,这个李老爷的府邸在什么地方。只是这时候回去,恐怕要耽误不少功夫。方暮记得,老板说过,这个李老爷府上要办喜事,于是他把酒坛放在地上,走到旁边一个菜摊旁蹲下问道,“老人家,请问今天办喜事的李老爷府上在什么地方?”

“哦,你要去李府,前面往东,见到最大的最阔气的大门,就是了。”老人家眼皮都没抬一下,方暮小心的问,“只有这一家姓李的在办喜事吗?”老人家冷哼一声,“没有别家,你去就是了!”

方暮半信半疑的挑起担子,往前走去。路过第一个路口的时候,方暮这才明白,为什么老人家会那么说。这一条街浩浩荡荡,全都是一样装束满脸喜气的下人。当方暮看到那个金碧辉煌披红挂彩的大门时,忽然觉得老人家并没有夸大其词,甚至有些故意压低了。

“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没看到今天府里有喜事吗,去去去,要饭一边儿去!”大门前的奴才狗眼看人低,见方暮衣寒酸,自然不放在眼里。方暮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陪着笑脸说,“这位小哥,我是夜不眠派来送酒的。”那人不满的冲他翻个白眼道,“都什么时候了才来,赶紧的,从后门送进去!”

方暮唯唯诺诺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沿着围墙走了许久,才看到一扇开着的小门。来往的下人进进出出,方暮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可没走几步,他就在重重的假山围墙中迷路了。

第三章 臭气

见惯了邻里之间大声招呼,家长里短的闲聊,方暮初入李府见到众人低头快步行路,一言不发井然有序的忙活的场面,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这两坛酒到底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他就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旁边手足无措的站着,一张脸憋的通红,就是张不开嘴。好在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一个喜娘样子的来问他了,“你不是这府里的人吧,你是来送酒的?”方暮赶紧点头,喜娘捏着帕子的手一指走在前面的两个小厮,急赤白脸的说,“别傻站着了,赶紧跟上他们,他们就是去厨房的,你把酒送过去就是了!”

说完,喜娘又脚步匆匆的走了,方暮恍惚听到她咕哝着什么“吉时就要到了,新娘子找不到了可怎么办”之类的话,可是他已经没功夫去理会别人的事情了,把这两坛酒送去厨房,后面还有八坛在等着他呢!

华灯初上,方暮脚步踉跄的挑着最后两坛酒站在李府的大厨房门外,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夜不眠已经过了用晚饭的时间,好在老板还给他留了一碗炖菜和两个白面馒头。送完这趟回去,饭菜都凉透了。可方暮一想到菜里那两大块儿炖的油滋滋的肉和香喷喷白面馒头,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抱起扁担,正准备沿着小路从后门出府,一道黑影冷不防的从他眼前蹿了过去。方暮慌的扔了扁担,正要叫喊,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捂住他的嘴,紧接着脖子上一痛,人就昏了过去。

李家的这场喜宴几乎惊动了半个夷希城,来的客人里不乏豪商巨贾,更有不少修仙门派中德高望重有身份的大人物。从傍晚开始,大门前就有装饰华丽的车轿如流水般来来往往,更有载着仙者的莲花、飞剑落缓缓落下,立刻就有仆人们迎出去,恭恭敬敬的请到内厅奉上香茶。

如果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李家要娶的这位新夫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殊不知,这位在夷希城呼风唤雨的李老爷要迎娶的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而是一位风尘女子,且不是娶妻,只是纳妾而已。

说来这已经是李老爷的第三位妾侍了,此女子名唤元容,相貌自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这美貌和拿捏男人的手段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了。据说这位李老爷一见到元容姑娘,如同被勾去魂魄一般,不出半月,就把她接进了府,明目张胆的纳为妾侍。

此刻前院热闹非凡,道贺之人接连不断的送来各色奇珍异宝,整整两个库房都被堆满了。就在此时,被成堆的礼物挡住的角落里,方暮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有光亮从窗子透了进来,方暮睁开眼睛,就觉得身边似乎有人走动。他强撑着站起来,倒把那人吓了一跳,“谁,你是谁?”方暮胆小,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就老老实实的报上了姓名,“我,我叫方暮!”

那人问,“你是李府的人?”方暮摇摇头,“不是,我是来送酒的。敢问小哥,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说他不是李家的人,那人干脆理都不理,专心致志的在那些礼物中寻找什么东西。

直到此刻,方暮才稍稍恢复了神智,他后知后觉的一指那人,惊呼道,“你,你是小偷?”那人一惊,连忙过来捂他的嘴,并恶狠狠的警告他说,“告诉你,别乱说话,我,我只是来这里找一样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小偷!”

方暮用力的掰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反驳道,“你鬼鬼祟祟的,不是小偷又是什么?不行,我得去知会这里的主人一声!”那人听他如此说,顿时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找的这件东西并不值钱,只是一个黄铜的罗盘而已。但这件东西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你看这里,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个罗盘放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罢了!”

听的出,此人的语气有些焦急,方暮觉得,他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是不知会主人一声就带走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应该的。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大笑一声,纵身跃起,推开窗子飞了出去。临走时,那人对方暮说道,“我叫墨玄机,方暮,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你绝对不能说出去!”

方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什么秘密不秘密的,鬼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再见到你,我还是先离开这里要紧!”

库房的门并没有锁住,方暮趁人不备溜了出来,正要离开李府,前院却忽然乱了起来。男人们大喊大叫,女人们又哭又闹,那些原本井然有序各行其职的下人们也跟着乱了起来。不知带为何,方暮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墨玄机,难不成是他被人捉到了?

不知怎么的,方暮忽然担心起这个人来,他不由自主的跟着涌向前院的人,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本正在畅快饮酒的宾客们全都站了起来,避之不及的捂着鼻子缩在角落里,披着红花的李老爷满脸惊愕的站在当场,而在他身边的,正是一身大红,被揭了盖头的新娘子。

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李老爷喝的微醺,众人起哄,要看看新娘子长的美不美。李老爷借着酒意,让喜娘把新娘子搀出来见见众位宾客。

两位喜娘一左一右的扶着羞答答的新人来了,李老爷晃晃悠悠的上前揭开盖头,得意的等着宾客们发出赞叹声,可是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起初李老爷还以为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当他看到两位喜娘也神色不对的扭着脸,似乎不敢大口呼吸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这股难闻的味道是来自于新娘子身上。

这位元容姑娘相貌姣好,更吸引人的是她身上出生以来就自带的一股醉人的香味。可是此刻,那股香气消失不见了不说,元容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比死了三天的臭鱼还要难闻的气味,且这气味越传越远,片刻的功夫,所有的宾客都闻到了!

第四章 擒贼

新娘子一脸惊恐的四处张望,那股直窜脑门儿的腥臭味她也闻到了,只是一时无法相信这股味道竟然是来自自己身上。李老爷亲眼目睹宾客们的反应,顿时觉得大为丢脸,猛的回身,一手指着惊慌失措的元容,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宾客当中,不少是依附李老爷而生,惯会溜须拍马之人。见此情形,立刻有四五个人站出来,义愤填膺的大声说道,“如此隆重的喜宴,定是有贼人混了进来,趁大家不备,在新娘子身上下了咒法,所以才会如此!”

此人一出声,立刻就引起一片附和。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是啊是啊,元容姑娘那可是身带奇香之人,怎么会臭呢!”

听到他们这么说,李老爷稍稍松了口气,收起脸上的不悦之色,换出满脸悲痛说道,“唉,看来李某人还是德行不够,这才惹得有人怨怼。只是我乃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仇怨,尽管冲我来,我若是说半个不字,也不算是个男人了!只是新夫人无辜,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无法言明的意味。既然有人提到咒法,各位修仙门派的佼佼者们就不能不出来说句话了。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御羽派的三大长老之首——千眼长老计安。

御羽派崇尚鸟兽,人也长的怪模怪样。方暮好奇,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对方的模样。透过层层的头顶,他看到,千眼长老计安身材瘦削,一张脸比寻常人要长上一半有余,下巴和额头就占去了多一半,剩下的眉毛、鼻子、眼睛和嘴巴挤在了一处,活像一只长下巴的大公鸡。

等计安一出声,方暮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计安的声音尖利,倒像是村子里清晨起来打鸣的大公鸡。他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说,“依我看,这咒法倒下的十分精妙,就连我也也一时失察,竟没看出端倪来。慈渡师兄,你说是不是?”

被称做慈渡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他为金龙寺主持大师,德高望重,地位尊崇。今夜虽然再三推让,还是坐在了李老爷的主位上。此刻慈渡低着头,捏着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对计安说,“师弟谦虚了,老衲我也不能分辨,这到底是咒法还是巫蛊之术。”

听到两位仙者都如此说,宾客们更加慌乱了。计安最见不得他们这幅天塌下来的样子,冷哼一声对李老爷说,“闲人众多,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如让他们散去吧!”

李老爷抬抬手,对两位喜娘说,“先扶四夫人回去,记得,多烧热水,再放些香露鲜花。”想到要抱着一个浑身腥臭的女人同衾而眠,即便是仙子一样的相貌,也让李老爷一阵作呕。

“各位,”李老爷转身,面有愧色的对宾客抱拳拱手,“恕李某招待不周,改日一定到各位府上登门致歉,今夜就先请各位回去吧。”被吓破了胆的宾客们早就想找机会溜走,听他这么说,忙不迭的离了宴席,迫不及待的想把今晚的见闻说给亲朋好友们听。

就在宾客有序离开时,方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没错,就是在仓库里遇到的那个小偷——墨玄机。他心中微微一动,难道李府这位花容月貌的新娘子是被墨玄机所害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暮顿时慌乱起来。先是踩脏了一位女客的新绣鞋,又撞在了一位男客的肩膀上。此处即便是下人,也都是穿绫裹缎,方暮身上的粗布衣裳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有贼啊,有坏人!”那位女客喊了起来,赶着回家的宾客们纷纷回头看向了方暮。方暮愣住了,片刻的失神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开口为自己辩解,“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夜不眠派来给李老爷府上送酒的!”

他一张黑黢黢的脸庞,一看就是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做惯了苦力的人。加上曾经为他指路的那个喜娘还没走远,也站出来帮他作证,“回老爷的话,此人说的确是实情。他挑着酒坛从后门进府,才走了没多远就迷了路,还是奴婢指给他大厨房的方向,他才找了去。”

“果真如此吗?”李老爷不笑的时候,自有一种威严,压的方暮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唯唯诺诺的说,“是,是的,小的今日是第一次到夷希城来,夜不眠的老板好心收留,让我做些粗活。”

“嗯,看你也不像那奸诈之人,后门在那边,去吧!”李老爷并不想和方暮这样的人多话,正准备打发他走,西北角上忽然有人叫喊起来,“抓到了,抓到害夫人的贼人了!”

李老爷顿时精神一振,对慈渡和计安拱手道,“两位请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吧!”方暮眼睁睁的看着四五个家丁押着一脸苦笑的墨玄机走了过来,心不由得沉入了冰窟当中,暗道一声“怎么偏是他呢?”

“呦,这不是墨家的大公子吗?我记得,今夜宴请的宾客名单中并没有你,怎么,墨公子是从哪儿进来的?难不成,是穿屋跃脊,学那梁上君子一样,偷偷溜进来的?”

一番话被李老爷说的阴阳怪气,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嗤笑声。说来墨家在夷希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想家中公子竟然做出这等不才之事来,真是丢了脸面。墨玄机满不在乎的甩开身后的两个人,大模大样的在台阶上坐下说,“李老爷纳妾之喜,我怎么能不来贺一贺?没想到,李府竟然是如此待客的,我定要回去和父亲好好说上一说!”

最后这句话,明显带上了威胁之意,李老爷岂是轻易就被他唬住之人,当下冷笑一声说,“墨公子尽管去说,千万不要顾及李某的面子。今日令尊送来贺礼,我还没有谢过,不如和墨公子一同回去!”

“不,不用了!”墨玄机明显有些慌张,他站起来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一阵心虚,“天色不早,李老爷新婚之喜,我也不便打扰,告辞,告辞!”

墨玄机想趁机溜走,李老爷也不命人追赶,只是幽幽的说了句,“你是冲那个传世罗盘来的吧?”

第五章 辩白

方暮记得,在仓库遇见墨玄机的时候,他就说过是来找什么罗盘的,还说那个东西不值钱。但听李老爷这么说,又是什么传世的宝贝,一时也弄不清谁说的才是实话。

果然,原本嬉皮笑脸的墨玄机顿时收起笑意,盯着李老爷一字一顿的说,“没错,既然你知道,就把罗盘还我!”李老爷没有说话,轻轻击掌,立刻有家丁捧着一个红漆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的,正是一只黄铜的罗盘。

“墨公子,这件东西是随着墨家的贺礼一起送来的。李某以为,这件东西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姓李不姓墨了。你不知会李某一声就来偷,难道不怕丢了墨家的脸面吗?”

墨玄机忽然大笑,“我这个墨家的败家子,在夷希城里丢的脸面太多,拾都拾不起来了,还怕多这一次吗?”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苍凉,没有自暴自弃,只有无比的心酸。他正色道,“李老爷,那只罗盘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我恳请你,将罗盘还给我!”

“你说的没错,我虽然喜好风水之道,却也只是当做一个玩意儿而已。不像墨公子,明明是墨家的传人,该熟悉奇门遁甲精巧机关,却偏偏喜欢上了易术。”李老爷拿起那只罗盘,爱惜的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忽然狠狠的丢在地上,用力的在上面踩了两脚!

“你!”墨玄机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劲儿推开李老爷,把罗盘抢在手里,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罗盘已经被踩的凹凸不平,看来已经不能用了。

墨玄机蹲在地上,没人看的清他脸上的表情。方暮离的很远,只觉得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李老爷似乎办了一件很得意的事,放声大笑,甚至扬言,“墨家公子,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慈渡大师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悦的念了声“阿弥陀佛”。而计安则露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喝茶。

正在此时,有家丁高声通传,“墨家墨侠膺到!”随着通传声,十几位高矮胖瘦衣着打扮完全一样的黑袍人簇拥着一位长者走了进来。一见此人,墨玄机身上所有的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站起身,缩着脖子垂手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李老爷眯着眼,等那人走到面前,才开口道,“墨大管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为墨公子的事来的吧?”如此大的阵仗,竟然来的只是一个管家而已,方暮不禁目瞪口呆,暗叹大户人家行事就是不一样。

“李老爷,得罪了!”墨侠膺看了墨玄机一眼,对李老爷说,“家主听说公子闯祸,特让我来致歉,并带回公子,严加管教!”李老爷还未开口,计安忽然阴阳怪气的说,“这位墨公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新娘子刚刚被人下了咒法,他就冒了出来,难不成,这两件事互有关联?”

“不可妄言!”慈渡忍不住出声提醒,李老爷的脸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对墨侠膺说,“你也听到了,计长老的话,不可不信。我的四夫人被人下了咒法,浑身恶臭,若是墨公子所为,还请行个方便,解了咒法!”

墨侠膺聪明至极,怎会听不出李老爷是要以退为进,把这个黑锅扣在墨玄机的身上?他问,“李老爷说笑了,墨家想来对术法一门不曾染指,只在机关销器上用心,公子怎么会对令夫人下咒呢?”

“这话就错了!”李老爷一甩衣袖道,指着墨玄机手里已经变形的罗盘说,“若说别人不会,李某倒也相信。但墨公子不同,他对墨家的绝学并不上心,反而是对那些咒法易术大为精通啊!”

墨侠膺不禁心凉,暗道这位李老爷怕不是千年的老狐狸精变的吧。墨玄机不务正业,偏对那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上心,更是整日研究易术,只是李老爷说的咒法,墨玄机却是不懂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偷传世罗盘,是我不对,但是你也别妄想栽赃陷害,把害人的罪名安在我身上!”墨玄机听不下去了,他挡在墨侠膺身前,对李老爷说,“偷东西的罪名,我认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且此事与墨家无关,你不要胡说!”

“公子,你……”墨侠膺见他自乱马脚,立刻扯了扯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方暮觉得,正如墨玄机说的那样,他偷东西是真,害人却是没影儿的事。方暮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受冤,他拨开人群,壮着胆子对李老爷说,“我,我能证明,这位墨公子只是偷,偷东西而已!”

“你?”李老爷见他还没走,正要出声斥责,慈渡大师忽然开口,“阿弥陀佛,不妨让这位小哥说说看,若是冤了墨公子,也好还他个清白。”

见大师为自己开口,方暮的胆子更大了些,他战战兢兢的说,“老板让来我送酒,我每次只能挑两坛,所以一共送了五次,才把所有的酒送来。最后一次的时候,我才出了大厨房,就被人打昏,人事不知的扔到了一个仓库当中。我醒来时,就看到了这位墨公子。”

“有人打昏你?”李老爷气急反笑,“小子,你也不好好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会有人打昏你,是图财还是图色?”没走的宾客发出一阵哄笑,方暮红着脸说,“我愿意发誓,刚才说的若有半个字不实,愿受天打雷劈之刑,死后坠入十八地狱,永生永世不得托生!”

他的誓言如此之毒,不信的人也忍不住信了三四分。墨侠膺问,“这位小哥,你看到我家公子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方暮一五一十的回答,“当时他正在堆成小山的礼物中寻找一个罗盘,恐怕就是他手中之物了。”

墨玄机没有想到,紧要关头竟然是这个送酒的小子帮自己说话。他立刻道,“不错,当时我已经在那个仓库中找了一个多时辰,拿到罗盘后,立刻离开了那里!”

第六章 大乱

“墨公子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李老爷并不买账,他说,“你是何时进入李府,何时到了仓库,其中有没有到内院去过,是否在四夫人身上下过咒法,根本无人可证!仅凭一个送酒的小子的几句胡言乱语,让我怎么相信?”

“清者自清!”墨玄机知道那些鬼祟行径已然让李老爷起了疑心,无论自己怎么分辩,他都不会相信的。在场的宾客也各执己见,有的认为墨玄机虽然顽劣,但与李老爷无冤无仇,不会对新夫人下手。也有的悄声议论,说墨玄机那么宝贝那个传世罗盘,自然对李老爷恨之入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足为奇。

墨侠膺见事情变得复杂,李老爷又死咬着公子不放,只好转向慈渡大师,深施一礼道,“大师,此事事涉我家公子,又牵连了这位新夫人,我不便多言,李老爷关心则乱,也该冷静。”

“阿弥陀佛,老衲本不该多言,只是此事事涉墨李两家,若是凭空生了嫌隙,夷希城只怕要不安稳。李施主,不如这样,暂且让墨公子回去,禁闭家中不可外出。待有了真凭实据,再做论处也不迟啊。”李老爷满心不悦,这个墨玄机处处与他为难,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怎愿轻易放过?只是慈渡大师已然开口,他不便拂了大师的面子,只好点头答应。

墨侠膺心中感激,正要对慈渡大师施以援手表示感谢,不料大师身边的一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师脸色骤变,匆匆告辞之后疾步离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老爷惦念着新娘子,冷冷的斜了一眼墨玄机之后,拂袖而去。宾客们没看成热闹,索然无味,纷纷散去。墨侠膺总算松了口气,无奈的对墨玄机说,“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墨玄机苦笑一声,看着手里已经变形的传世罗盘说,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还好,毕竟,我把它拿回来了。”他细心的将罗盘收进怀中,走到方暮面前说,“今天多谢你了,这么多人,只有你愿意站出来帮我说话。”墨侠膺也走到方暮面前,抱拳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哥仗义援手!”

村子里的人因为方暮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没少给他脸色看,忽然一下子有两位身份贵重之人向自己表示感谢,方暮顿时慌了手脚,除了“没事儿没事儿”,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墨玄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是夜不眠的伙计对吧,我会去找你,不过现在我得回去挨板子了,再见!”

人都走远了,方暮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也不知道老板有没有给自己留门。他离开了李府,匆匆回了夜不眠,对今晚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夜不眠的老板也不是完全黑了心,他知道方暮累坏了,所以第二天早上并没有想早早叫他起床。可方暮初到此处,一夜都没睡踏实,翻来覆去的,鸡只叫了一遍,他就起来了。

酒馆里除了卖酒,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方暮是个闲不住的人,先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找了干净的抹布擦着装酒的大缸,老板就打着哈欠站在了他身后。

“这,这还是我的夜不眠吗?”老板足足原地转了七八个圈,直到转的头晕眼花才停了下来,“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方暮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没想到老板兴奋的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背上使劲儿拍了几下说,“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去,把店门打开,咱们要营业了!”

门板才被摘下,方暮就听到街道上一阵喧哗之声。他才探出头去,就被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推了个跟头。老板见有客上门,正要招呼,就见为首的一个人亮出黑色令牌,冷声说,“城中有贼人出没,夜不眠可有陌生人来过?”

老板一见那令牌,竟然抖如筛糠,他心虚的撇了一眼方暮,方暮大惊,以为他要出卖自己,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老板笃定的说,“没有没有,夜不眠除了我,就是几个常用的伙计,没有陌生人。”

“酒馆茶肆都是鱼龙混杂之地,贼人最易混迹其中,若是有任何发现,一定要禀报我们!”拿着令牌的人说完,转身走了。方暮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对老板说,“谢,谢谢老板。”老板摆摆手,自顾自的说,“怪了,墨家的护卫是从不多管闲事的,看来是出大事儿了,坏了坏了,方暮啊,赶紧把上了门板,今天夜不眠不营业了!”

听说刚才那些人是墨家的守卫,方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墨玄机,莫非是他出事了?老板比他还要急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吩咐放目标不要乱走,亲自出门打探消息了。

方暮在夜不眠等的心焦,日上三竿老板才回来。他一屁股坐下,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井水,才滔滔不绝的说道,“不问不知道,真是一问吓一跳啊!你们猜早上墨家的守卫为什么四处拿人,夷希城出了塌天的大祸了!”

几个伙计七嘴八舌的问,“到底出了什么塌天大祸,老板您快说说啊!”老板似乎有些得意自己的消息灵通,故意卖弄一番之后才眉飞色舞的说,“这第一件事,就是昨夜李老爷娶四夫人,你们道这四夫人是谁,就是那位身带奇香的元容姑娘!谁料昨夜她竟然身发恶臭,在场的宾客们都闻到了!”

说到这儿,老板一看方暮说,“昨天是你去李府送酒,难道你没听说这件事吗?”方暮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只在厨房出入,去不得前院儿,自然不知道了。”

老板失望的说,“还以为你会知道些内情呢,算了,我再和你们说说这第二件,慈渡大师的同门师弟,德高望重的慈心大师,昨夜竟然状若疯癫,在金龙寺里大喊大叫着疯跑!啧啧啧,那可是一代大师啊,怎么会这样,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方暮想起慈渡大师匆匆离去,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只听老板接着道,“这还不算什么,还有第三件事呐!”

第七章 商议

方暮见老板说的吐沫星子横飞,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脸上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时,他就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了。老板接着说,“说起来,这第三件事更是骇人听闻!西山三圣庵的道姑净莲师父,你们可曾有所耳闻?”

一个伙计忙不迭的点点头,“我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听说她是高门大户出身,只因为久病不愈,这才入了尼姑庵,最是个身心洁净的妙人。那次我见她的时候,一身白衣飘飘,像下凡的仙女儿一样!”这伙计说的一脸痴想,老板忍不住在他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呵斥道,“收起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我跟你们说,这位净莲师父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端端的白衣上沾满了污垢,也不梳洗,脏兮兮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劝也不听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伙计说,“她可是我心中的的仙女呢!”老板说,“你别不信,今日的三圣庵紧闭大门,一个人也不许进,里面恐怕已经乱成一团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时,老板咳嗽一声道,“你们先别急,这里还有第四件和第五件事。”方暮和其他伙计都伸长了脖子,老板接着说,“这第四件呐,是万松书院的先生冯鸿信,他老人家已经年逾古稀,此时天气尚不是很热,他却腋下流汗不止,一天要换七八套衣裳,他家里人正忙着寻找名医,帮他医治呢。”

方暮忍不住问道,“老板,这前四件已经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了,那这第五件事又是什么?”老板故意要吊他们的胃口,长长叹息一声之后才说,“城中最大的绸缎商兆老爷年仅七岁的独子兆子安一夜白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出声了。方暮暗想,富贵人家的公子,比不得自己,自小缺衣少食,想来连忧愁的滋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伍子胥一夜白头,是因为有国仇家恨,可这个兆子安不愁吃穿,年纪又那么小,若不是妖法,怎么会一夜白头呢?

“唉,说起来,夷希城安稳了数百年,别说这等奇事,就连小偷小摸的事都鲜少发生,难不成,是气数到了?”夜不眠中没有外人,老板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觉察不妥,连忙在自己脸上拍打两下,对伙计们说,“我刚刚是胡说,你们万万不可到外面去说!”伙计们连连点头,表示绝不会乱说,正在大家惊魂未定之时,又有人来砸门了!

墨家守卫去而复返,这一次,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方暮。领头之人黑沉着一张脸问,“谁是方暮?”方暮还没来得及躲上一躲,就被抖如筛糠老板推到了众人前面,“他,他就是方暮!”

“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人动了动手指,就有两个人过来,一边一个架住了方暮的胳膊,脚不离地的把他带出了夜不眠。

“老,老板,救我!”方暮拼命挣扎,回头向老板求救,一丝担忧和不舍从老板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转过头去,面对墨家在夷希城的势力,小小的一个夜不眠就像是只形单影只的蚂蚁一样,稍作反抗就会被无声无息的碾死。方暮知道,是福不是祸,他想躲也躲不掉,干脆听天由命。

这些人是从侧门把方暮带进墨家的,之后他就被黑布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很快,他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身后有人猛的一推,方暮重重的摔在地上,紧接着,就有人关上了门,上了锁。

方暮侧耳倾听,身侧好久都没有动静,他的手脚并没有绑住,活动一下之后悄悄摘下蒙眼的黑布。这个房间很大,里面的陈设富丽堂皇,还飘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方暮站起身,看着架子上一个纯金打造的精巧盒子发愣,身后忽然有人猛然咳嗽了一声!

“咳咳!”

方暮顿时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转过头去,就见墨玄机正背着手站在他的身后,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是你?”方暮又惊又喜,至少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是保住了。墨玄机说,“不错,是我,昨夜之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你喜欢这个盒子,我就送给你,全当是谢礼了!”

“你要把这个送给我?”方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玄机说,“怎么,这可是赤金打造,你别小看它,里面机关精巧,寻常人是打不开的,你若有极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我保证,就是用火药也炸不开!”

“这么厉害!”方暮忍不住把那个赤金的盒子拿在手里,上下打量。墨玄机拉着他在八仙桌边坐下,正色道,“今日请你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方暮说,“墨公子,你找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墨玄机说,“夷希城中发生了五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方暮点点头说,“刚刚听老板说起,件件骇人听闻。”墨玄机说,“这五件事和五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但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我想,他们之间必有联系。昨夜我只想在李府拿回传世罗盘,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毁了罗盘不说,还惹了一身膻。如今我爹把我管在这里,不允许出门一步,我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成了。”

“可是,我又能帮上你什么忙?”方暮有些头大。墨玄机说,“我现在需要一个帮手,墨家的人是指望不上了,我爹一瞪眼,他们就吓的浑身哆嗦。我看你相貌堂堂,骨骼惊奇,为人又有侠肝义胆,即便当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愿意仗义执言,我看好你呦!”

一连串儿的彩虹屁让方暮有些悠悠然,忽然生出一股侠义之情来,他问墨玄机,“说吧,我能做什么?”墨玄机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说,“很容易,只要你穿上我的衣衫,留在这里。我呢,就换上你的衣服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八章 天人

“不行!”方暮紧张的望了一眼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守卫,压低了声音说,“你说的容易,可是一日三餐他们总要送进来的吧?到时候一定会被戳穿的。你是墨家的公子,最多受些皮肉之伤,可我就不同了。”方暮暗想,墨家的人即便通情达理,可自己做的却是瞒天过海之事,就算被当场打死也不冤。

“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呢?”墨玄机说,“我可是把你当做朋友的,我就问你,你把你把我当朋友?”方暮一时语塞,他初到夷希城,所认识的人,除了夜不眠的老板,就是墨玄机了。若说没把他当朋友,方暮自己也是不信的。

见方暮有所松动,墨玄机继续鼓动道,“这样,午饭刚刚送过,在晚饭之前,他们是不会理我的。我向你保证,晚饭前一定会回来,这回你总能答应了吧?”

“不骗我?”方暮半信半疑。墨玄机信誓旦旦的点头,“我保证!”方暮勉强答应帮他这一次,墨玄机立刻和他互换衣裳。方暮打量看着封闭的房间,有些担心的说,“这里被守的像铁桶一样,你要怎么出去!”

墨玄机冲他神秘一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墨家最擅长的是什么?虽然外面都传我不学无术,但是想要做一个机关,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府去,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墨玄机打开了藏在地板下的一个机括,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方暮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上墨玄机的华服,长叹一声,背对着门口,打开一本根本都看不懂的书,坐了下来。

就在方暮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因为墨玄机的“出走”遭受池鱼之殃的时候,墨玄机又来到了李府。这一次他显得非常小心,不仅换了衣裳,还特意在嘴唇上面粘了一副山羊胡子,以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次他并没有翻墙而入,而是买了一筐青菜,假装菜农守在李府后门附近,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墨玄机在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唉,真是晦气,做了这么多年的喜娘,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两个喜娘一通埋怨着从后门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皱眉嗅着自己的衣裳,不满的道,“还说什么有奇香,那个味道,隔夜饭都呕出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墨玄机立刻眼前一亮,迎上去拦住了她们,“最新鲜的菜,要不要看看?”两个喜娘正在懊恼,不耐烦的推开他说,“去去去,没看到老娘正烦着吗,鬼才会买你的菜!”

墨玄机知道,此刻除了银子,再没什么能打动她们的了。于是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块儿金锭,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两个喜娘的眼顿时直了。其中年纪大的一位小声问,“你想做什么?”墨玄机很满意她的反应,“我要知道,昨天晚上,那位新娘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钱财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墨玄机很顺利的知道了当晚发生的那些有的没的,喜娘们私心揣测的事情。当他再次见到方暮的时候,一口气儿的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

“你知道吗,那位元容姑娘新婚燕尔,竟然在大婚之夜失踪了一个时辰!”墨玄机眼神有些直,方暮甚至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墨玄机说,“那个时候,我正在寻找传世罗盘的下落,无法分身。你猜,那个四夫人,是不是去会情郎了?”

“不会吧!”方暮对男女之事尚没有开窍,更别说这么复杂的事情了。墨玄机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才能还我一个清白。”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门上的锁被打开了,紧接着墨玄机就听到了一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声音,“表哥是不是在里面,开门,我要进去!”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清脆如铜铃,让人心神忍不住一震。方暮眼睁睁的看着墨玄机在房间里上窜下跳,似乎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眼见无处可藏,墨玄机又想通过那个密道逃走,幸好方暮一把抓住了他。

与此同时,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身穿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墨玄机发出一声垂死挣扎的长叹,耳边却恍惚听到了两声叹息。他回头一看,就见方暮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姑娘,一动不动。

“嘿,看傻了?”墨玄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方暮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对那个姑娘说,“我记得你,你在追一只浑身冒火的松鼠,我的衣裳就烧起来了。”

“哦,原来是你啊!”那姑娘笑眯眯的,“你的衣裳值多少钱,我赔了!”方暮正要推辞,墨玄机一拽他说,“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她可是夷希城首富,司马家的大小姐司马露!司马小姐,你要赔就拿出点儿诚意来,我看,十个金锭好了!”

墨玄机狮子大开口,司马露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招招手,立刻有人送上十个金锭,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上。方暮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长这么大,连金子都没见过几次,何谈一下就是十锭金子?

司马露在一旁坐下,对墨玄机说,“听说你又惹了祸,我娘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果然被关了紧闭。”司马露的娘和墨玄机的娘是亲姐妹,墨玄机也算是她的表哥了。两家有意亲上加亲,墨玄机心中不愿,这才躲着司马露。

“多谢姨母关心,”墨玄机垂头丧气的道,“只是我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司马露奇道,“怎么,你还没听说?”墨玄机漫不经心的问,“你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不如说来听听。”司马露说,“我出门前,听外公和上清剑的贺掌门说起,这五宗事情来的离奇,都无从查起不说,更是骇人听闻。但细细想来,却又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他们说,这和什么天人五衰有关,表哥,你可知这天人五衰是什么意思?”

墨玄机道,“天人五衰是指欲界天人、色界天人在寿命将尽时所出现的五种异象,五衰可分为小五衰和大五衰。夷希城中修仙者众多,难到已经有人达到天人之境了吗?”

第九章 紫霄

夷希城,地华天宝,人杰地灵。这里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不下百十个,他们盘踞一方,偶有明争暗斗,但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和谐。墨玄机托着腮帮子问,“表妹,你也算修仙之人,如今表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哪位前辈竟然有了如此修行,不会是你那师父吧?”

司马露白了他一眼道,“我师父她老人家一心修行,对天不天人的,从来不感兴趣!”看她一脸心虚的样子,墨玄机忍不住讥讽道,“我看,是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到不了天人的境界吧?”

方暮见此二人剑拔弩张,正要说上几句打个圆场,没想到司马露却抢先一步道,“表哥,你是为了三年前师父当众教训你的事耿耿于怀吧?谁让你偷看我师姐洗澡来着?”

原来司马露从小就被送去了只收女子的紫霄门,她的师父名唤飞云,是个不苟言笑却风姿绰约的半老徐娘。她门下的弟子除了对男人出手狠辣之外,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美若天仙,不可方物。

偶然的一次机会,墨玄机到紫霄门找司马露,不料遇到了她的师姐黎晴雪。这位晴雪姑娘明眸皓齿,有沉鱼落雁之姿,墨玄机顿时大脑短路,把平时撩妹的手段都用在了晴雪姑娘身上,甚至跟到人家房门外偷看,正巧被飞云大师看了个正着。墨玄机被飞云大师一掌拍飞不说,还把所有紫霄门弟子召集到一起,以墨玄机为例,教导弟子们见到此类男子,一定要小心提防,害的他在黎晴雪和表妹两个人面前抬不起头。

“哈哈哈,我还记得,你羞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司马露想到那时的景象,就笑的前仰后合。墨玄机一脸的怒色,却敢怒不敢言。司马露以此事作为要挟,墨玄机也不得不听命于她。

方暮听的一阵迷茫,问道,“我们不是在说怎么找到那个和四夫人见面的人吗?”司马露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方暮一眼,“找什么找,你那榆木疙瘩脑袋也不好好想想,达到天人境界的是什么,那就不是人,是神了!你再看看我们三个,好歹我和表哥还会一些术法,你呢,凡人一个!”

说到这儿,司马露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方暮一阵颓然,不错,如今的状况,他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墨玄机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于心不忍,安慰他道,“你也不是全然没用的,帮我和表妹放个风还是可以的,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当司马露听说方暮竟然为了墨玄机出头,忍不住道,“不错,不错,是个可造之材。表哥,你真的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墨玄机道,“废话,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司马露忽然露出一副诡谲的笑来,笑的方暮和墨玄机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你,你要干什么?”墨玄机拉着方暮挡在自己前面,大声说,“好男不和女斗,我可是清白之身,你别乱来!”司马露一副嫌弃的模样,“你死了那条心吧,我娘已经在和你娘商议我们的婚事了。”在墨玄机露出惊诧的表情之前,司马露继续说下去,“我这回就是偷听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从家里逃出来的。正好表哥你遇上了这种事,我呢,身为你的表妹,义不容辞,就舍命陪君子了。”墨玄机这才明白她的来意,两人一拍即合,在方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他从密道离开了墨府。

夷希城中的修仙门派虽然众多,但成气候的却不没几个。墨玄机和司马露用了排除法,先将那些人数稀少,位置偏僻,无法保证一日三餐的全部排除,剩下的只有十二个门派了。

这其中包括金龙寺,御羽派,上清剑,紫霄门等几大门派在内,墨玄机提出,司马露对紫霄门最为熟悉,不如先从这里开始。司马露立刻表示反对,“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证,紫霄门中绝对不会出现如此嚣张的害群之马,表哥,你是不相信我吗?”

墨玄机语重心长的说,“表妹,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啊。你看,我为什么第一个要选紫霄门呢,还不是为了先排除紫霄门的嫌疑,还你一个清白吗?”

司马露差点儿一口啐到他脸上,“我呸!别把你那点儿龌龊心思说的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又想去接近晴雪师姐!”墨玄机的脸一红,免不了要为自己分辨。司马露抬手阻止他说,“行了,我明白!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

墨玄机兴奋的拦下一辆马车,丢给车夫一个金珠,马车飞一般奔驰,很快就到了紫霄门的后门。司马露调皮,经常偷偷溜出来,和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起玩耍。所以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紫霄门,她最在行。

走到门口,司马露对方暮说,“你就留在这儿接应我们好了。”方暮早就对修仙门派心向往之,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入内一观。他央求道,“我还是跟着你们吧,现在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在这儿会害怕。”墨玄机撇撇嘴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放心,我们很快的,最多两个时辰就出来。”

“两个时辰?”方暮听说要被自己单独留在夜风中两个时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一把拉住墨玄机道,“好歹你也帮我说两句话,我可是帮过你呀!”

墨玄机有些为难,紫霄门门禁之严,他是见识过的。况且进入之后阵法禁制众多,稍不小心,就会惊动其他人。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带上方暮这个半点术法都不会,又反应迟钝的了!

“这……”墨玄机正在犹豫,就见方暮可怜巴巴的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心一软,竟然答应了。司马露表示抗议,却不敌两个男人的坚持,只好硬着头皮带他们进了紫霄门。

紫霄门的后门隐藏在一片花海之中,若非掌握了飞云大师亲传秘术之人,是无法悄无声息的从此出入的。司马露从袖中取出一块儿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双手重叠,将那块儿水晶包裹其中,再打开时,一阵耀眼的蓝光自她的掌心放出,勾勒出一个门的形状。司马露冲两人招招手,率先走了进去!

第十章 落水

眼睁睁的看着墨玄机和司马露的身影消失在那道虚幻的泛着蓝光的门中,方暮既兴奋又害怕。他连忙闪身跟上。只是方暮太过慌忙,经过那道门的时候,手背被蓝光照到,一阵让人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尖锐刺痛差点儿让他叫出声来!

“别叫!”墨玄机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方暮疼的在他手心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墨玄机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司马露回头瞪了他们俩一眼,师父不喜欢热闹,在紫霄门里,大家平时走路都尽量不发出声响,如果他们真的叫出声来,只怕会被师父关进地牢,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出来。

“我警告你们两个,想找死别拉上我!”司马露真想把这两个人的嘴缝起来,她说,“这个时辰,师父和师姐们都已经歇下,任何一点儿声响都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小声,小声一点儿!”

墨玄机冲她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几个有点儿像鞋子似的东西。他拿出其中一个套在自己脚上说,“表妹放心,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这是我独家研究出来的绝版奢华无声防滑鞋套!底部不仅有六层毡垫防止行走时发出任何细微声响,更贴心的增加了防滑颗粒,以免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滑倒。最重要的一点,这款鞋套是身材矮小人士的福音,穿上之后身高会增加三寸,三寸哦!”

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司马露讥讽道,“最后一点是为你自己设计的吧?行了,赶紧穿上,我带你们到大殿去,那里是我们修行的地方!”

此刻三人正站在一处水池旁边,夜色深沉,皎洁的月光照在水面上,清风徐来,波光粼粼。方暮好奇的探头去看,发现水中藏着数十尾一尺来长的锦鲤。

它们悠然的在水中游动,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方暮看的呆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脖子也越深越长,生怕看的不够仔细。

“你在干什么,快跟上!”墨玄机回头看他还在看,忍不住催促。方暮“嗯”了一声,正要离开,水面忽然翻起几个大水花,一条通身乌黑,触须极长的水怪从水底一跃而出,一口咬住方暮,猛的拖进了水里!

冰冷的池水迅速的灌入方暮的口鼻当中,空气顿时被阻隔开来,。方暮一阵气闷,手脚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浮到水面上向墨玄机呼救,奈何身后水怪的力气非常大,根本无法挣脱。因为拼命挣扎,残存的气息很快就被消耗殆尽,方暮眼前一阵发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方暮,方暮!”墨玄机站在水边,焦急的压低了声音,叫着方暮的名字。司马露催促道,“还叫什么,赶紧下水救人啊!”墨玄机指着水中哆哆嗦嗦的问,“那里面是,是什么鬼东西?”

司马露避开他询问的目光,昧着良心说,“你别多想,就是我们平时喂的一些锦鲤而已。别啰嗦了,再不下去,方暮那条小命就不保了!”说着,她竟然在墨玄机的背上狠狠的推了一下!

“噗通”一声,墨玄机哼都没哼一声就入水了。他在心中大骂司马露心狠手辣,憋住一口气,在水中睁开眼,寻找方暮的踪影。水下浑浊一片,加上夜色漆黑,墨玄机并没有看到方暮。

两人接连落水,动静太大,终于还是惊动了紫霄门的人。黎晴雪带着人朝这边来了,司马露暗道一声不妙,立刻堆起微笑迎了上去,“晴雪师姐,你还没睡啊?”

“司马师妹,怎么是你?”黎晴雪见到是她,很是惊讶,“你不是回家探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司马露反应极快,“咳,还不是我娘,又逼着我跟表哥成亲,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师姐,这是你上次要的胭脂,我给你带了两盒!”

幸好司马露回家前,先绕到胭脂铺,把黎晴雪要的胭脂买了带在身上,这才勉强打消了她的疑虑。黎晴雪叹息一声说,“你也别太倔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师父也不好干涉。况且你和你那位表哥一处长大,彼此熟悉,相安无事的过一生也是不错的。”

司马露知道,黎晴雪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收留才得以平安长大。每次听师姐师妹们提起家人,她都黯然神伤。司马露正想安慰她几句,不料水中忽然一阵大响,一个人惊声尖叫着从水底飞了出来,重重的落在草坪上。

“有人!”黎晴雪猛的拔剑,面露警惕之色。司马露一捂脸,准备溜之大吉。

“司马师妹,你要去哪儿啊?”黎晴雪一眼就认出,从水中飞出的人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她见过,和司马露有关系的男人。

“师姐,那个什么,已经很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练功,我先去睡了!”司马露慌不择路,黎晴雪握着剑的手伸出去拦住她,“师妹别着急,师父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所有弟子整齐划一的列成两排,恭敬的低下头。夜风大动,几片绯红的花瓣带着冷冽的馨香从众人头顶飘过,一道雪白的身影踏着花瓣而来,面无表情的落在了地上。

“师父!”

“师父……”司马露缓缓的跪了下去,深知大事不妙。飞云大师走到她面前,冷冰冰的撇了一眼,径直走到墨玄机面前,冷声道,“墨公子,别来无恙。不知深夜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飞云大师的声音,墨玄机就没来由的一阵颤抖。他结结巴巴的说,“飞云大师,您,您别误会,我,我是来找表妹的。她,她娘让我来,来送东西!”

“是吗?”显然飞云大师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小伎俩,“我记得,司马露是今天早上回去的,怎么,她竟然如此匆忙,忘带了什么东西吗?”墨玄机冷汗涔涔,他知道,在飞云大师面前,他那点儿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哼!司马露,你可知错?”飞云大师一声冷哼,司马露知道,自己和表哥就要大难临头了。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那只通体漆黑的水怪顶着一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

第十一章 水玲尊

“危险,退后!”千钧一发之际,飞云大师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芥蒂,拎起墨玄机的衣领,飞身退后。与此同时,在场的紫霄门弟子纷纷腾空跃起,整齐的列在师父背后,严阵以待。

只见水怪缓缓升起,身上漆黑如墨的巨大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块块巨型的黑色宝石,每一片鳞片上都隐隐有着古朴而华丽的花纹。

“是,是水玲尊?”飞云大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除了墨玄机之外,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黎晴雪颤声道,“师父,您说的,难道就是千年前我紫霄门建派之始,师祖豢养在这里的神兽水玲尊吗?它,它老人家近百年都未曾露面,这,这……”

她的惊慌让司马露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死定了,就算是爹娘一起来求情,师父也会把自己挂在树上吊打个三天三夜。此刻墨玄机被摔的头晕脑胀,但他凭着仅存的一点儿意识和理智,也知道这次的祸闯大了。

“都怪方暮这个臭小子,没事儿看什么鱼啊?现在好了,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不说,还连累了我和表妹!”墨玄机苦着脸在心中埋怨,只听有人“咦”了一声,小声说,“你们看,水玲尊好像托着一个人!”

“胡说!”飞云大师忍不住出声呵斥,吓得说话之人立马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水玲尊灵力强大,自胎中就能呼吸吐纳日精月华,它所携带的灵力,是任何一个人倾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水玲尊愿意留在紫霄门,已经让飞云大师心存感激,所以她立下的第一条门规就是包括她在内的任何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理由,都不许打扰水玲尊清修。可是今晚,竟然有人惊动了水玲尊,飞云大师忍无可忍,她一定要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方,方暮?”墨玄机隐隐约约认出了那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裳,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但听力超群的飞云大师还是听到了,她回头问道,“墨公子认识这个人?”墨玄机的巧舌如簧在飞云大师面前完全施展不出来,他如实道,“也算不上认识,他,他就是夜不眠的一个小伙计而已。”

“他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门派,修炼何种功法?”飞云大师跑出一连串问题,司马露拼命的给墨玄机使眼色,让他机灵点儿。墨玄机却理都没理,对飞云大师道,“据他说,他姓方名暮,无父无母无门无派,只是个在乡间长大的穷小子而已,更谈不上修炼功法了!”

“不会!”飞云大师断然道,“水玲尊对凡夫俗子没兴趣,甚至是厌恶的,它如何会救起一个你说的在乡间长大的穷小子呢?”尽管墨玄机也不明就里,但他还是松了口气,暗想方暮或许有救了。

“弟子飞云拜见水玲尊!”飞云大师单膝跪在地上,其他弟子连忙落地,双膝跪下行礼如仪。水玲尊发出一声低鸣,缓缓探出头,将方暮放在飞云大师面前,并往前拱了拱。

“水玲尊,您的意思是,让我留下他吗?”飞云大师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水玲尊。水玲尊轻轻的点点头,口中吐出一物,放在方暮的胸口之上,缓缓退入水中,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方暮!”墨玄机和司马露急着想要确认方暮是否还活着,却被飞云大师拦住了,“别动!”她颤抖着双手拿起水玲尊放在方暮胸口之物,神色大变。

这是紫霄门的镇门之宝蓝魔泪,在飞云大师之前的二十一任掌门中,只有两位曾短暂的拥有过蓝魔泪,且在她们离世之后,就被水玲尊收了回去。而此刻,水玲尊竟然把至宝蓝魔泪给了一个外人,而且是一个功法全无,毫无灵气的乡野小子,飞云大师又惊又俱。再三思量之下,她只好让黎晴雪等人把方暮送去客房,而蓝魔泪则由她暂时保管。

墨府密室,墨侠膺一身轻松的站在主人面前,“公子和表小姐已经出府去了,我派人暗中保护,以保万无一失。只是有一件事,我有些担忧!”一个不悦的质疑声传来,“嗯?”墨侠膺立刻低头道,“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个人,是个叫方暮的穷。据我所知,此人身份清白,无父无母无派,是城中酒馆夜不眠的伙计。”

“无碍,”黑暗中的人缓缓开口,“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一切都会在掌握之中的。”墨侠膺有些担心的说,“主人,其实府中比公子更适合的人选还有不少,公子遇事毛躁,又不谙世事,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玄机是我的儿子,我岂能害他?”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那人说,“只是此事非他不可,如果我选了一个行事周全,滴水不漏之人,那些老狐狸法眼如炬,怎么会逃的过?玄机不同,他虽然在家中无法无天,但还未泯灭天性,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别人不会起疑。”说到这儿,他挥了挥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无力的说,“我累了,你去吧,记得,照顾好玄机。”墨侠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嘴角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不容易娶回家的香喷喷的新娘子,浑身变得恶臭不已,李老爷为此事大为头痛,已经两天都没睡好觉了。他请了无数名义为四夫人元容诊治,却丝毫不见效果。他咬牙切齿的道,“都是墨玄机这个混蛋,让我在贵客面前出丑不说,还给我添了这么大的堵。”元容也因为此事整天哭闹,让人心烦。此刻随着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腥臭钻入鼻孔,李老爷知道,她又来了。

“快快快,告诉四夫人我不在,千万别让她进来!”李老爷慌慌张张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谁料四夫人元容已经闯了进来,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老爷,你可是答应我的,要想尽一切办法去了我身上的这股臭味儿。可是汤药也吃了,药浴也泡了,你闻闻,我还是那么臭!”

第十二章 入门

那股腥臭越发的直冲脑门,李老爷屏住呼吸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吐出来。他无奈的安慰道,“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名医为你医治。”元容不满的说,“老爷,都看了那么多郎中了,一个管用的也没有,这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咒法啊!”说到这儿,四夫人元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燃起了希望,“您认识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大师,随便求来一个,也能解了我的困顿,您也不必跟着一块儿受罪了不是吗?”

一番话说的李老爷心动,他三言两语支走元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思虑良久。在众多修仙门派当中,给他面子的不少,但真正能办事的却不多。思来想去,李老爷觉得,这回只有去找千眼长老计安了。

话说李老爷和御羽派也算有一段渊源,当年他亲自押运一批货物运回夷希城,不料半路落入匪徒设下的陷阱当中。计安恰巧从此经过,救起他后亲自护送李老爷回到夷希城。这李老爷也是知恩的人,回来后不声不响的为计安长老送去一万金锭,从此与计安长老的成为了生死之交。

这回李老爷登门造访,有事相求,自然不能空着手。计安长老假意品茶,撇了一眼李老爷带来的礼物,眼角因为绽放的笑意勾勒出了几分皱纹,“来就来嘛,怎么又带这些东西,你看看我这里,就要被你送来的各种礼物堆满了!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去办?”

“不敢不敢!”李老爷连连摇手,满脸堆笑,“我府里的那点儿糟心事儿,您也是知道的。自从出了事,我是吃不下睡不好,请了多少名医,都没用,把我愁的呦,那是……”

“我知道,好好的一个香美人儿,忽然变的臭不可闻,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以随意丢出去,也是为难。”计安长老说,“只是,你可有怀疑的对象了?”李老爷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是墨玄机那个臭小子!他几次三番和我为难,这回竟然谎称为了什么破罗盘,鬼才信他的话!”

他一口咬死是墨玄机所为,计安长老内心一阵暗喜,表面却不得不做出为难的样子来说,“哎呀,墨家的势力,你和我是都清楚的。若是有真凭实据还好办,若没有,恐怕墨家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的!”

“这?”李老爷面色一变,墨家的手段,他心知肚明,忍不住浑身一颤。计安长老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李老爷的肩膀,“放心,你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位墨公子行事极端,手段卑劣,我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的!”

计安长老说的义正辞严,心中且自有一番打算。御羽派创派不过百年,门下弟子众多,出色者也不少,但在夷希城根基尚浅,与墨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为了与各方势力交好,十年前计安长老奉命到墨家笼络,不料连正主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墨侠膺给打发了。计安觉得墨家眼高于顶,让自己颜面扫地,一直想要寻机报复,没想到李老爷找上门儿来了。两人一番密谋,决定第二天去墨府讨个公道!

天色微亮,墨玄机身上的衣裳也干的差不多了。他一整夜都守在方暮的床边,听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才能安心。

“爹,娘。”方暮虚弱的睁开眼,好半天才认出墨玄机,带着哭声道,“墨公子,你是因为救我而死,一块儿到这阴曹地府来的吗??”墨玄机又惊又喜,忍不住连啐三口说,“呸呸呸,你个没良心的,我的确下水救你了,可是连你的人影都没看倒半个,最后还是那个什么水玲尊把你救上来的。”

墨玄机唠唠叨叨,很快就惊动了隔壁的司马露。她推门走了进来,见方暮已经醒了,飞身去知会飞云大师。

当紫霄门大半妙龄女弟子都集中在方暮所在的房间里,满脸崇拜的望着他的时候,墨玄机的白眼儿几乎翻出了天际,“什么嘛,每次我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冷若冰霜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怎么看到这个小子,就眼冒桃花了?”

方暮看到,领头的女子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墨玄机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位是紫霄门的飞云大师,不可无礼!”方暮吓的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却因为腿软,直接跌了下去。

司马露扭过头不忍再看,墨玄机连忙把他扶起来。飞云大师咳嗽一声说,“不必多礼,从今日起,你就是紫霄门弟子,也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啊,不是吧!”

司马露和墨玄机忍不住叫了起来,飞云大师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对惊的浑身发抖的方暮说,“紫霄门从前只有女弟子,我已经让人去购置男弟子的衣裳了,你准备一下,今日就行拜师之礼。”

一群人风似的来,又风似的走,方暮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无助的看向墨玄机,墨玄机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的说,“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鬼使神差的竟然成了紫霄门唯一的男弟子,以后有飞云大师和那么多漂亮师姐做你的坚强后盾,就是我也不能随便欺负你了!”

“我,我不是落水了吗?”方暮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落水之后,隐约见到有一名长发女子靠近自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墨玄机的时候,墨玄机懊恼的抓着枕头大叫,“为什么一开始掉下去的不是我呢?算了,不说这个,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告诉你,那个水玲尊送了你一个宝贝,叫做蓝魔泪,现在就在飞云大师那里,你得立刻马上要过来才行!”

“蓝魔泪,那又是什么东西?”此刻方暮的大脑里充斥着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时难以接受。司马露说,“狗屎运也好,瞎猫碰着死耗子也罢,反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师弟了。来,先叫声师姐听听?”

“师,师姐!”方暮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个新身份,毕竟进入修仙门派,是他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司马露拿腔拿调的说,“既然叫了我师姐,那我就不能不代师父教导你了,来来来,这是紫霄门弟子要守的规矩,一共一百条,我来念给你听啊!”

第十三章 寻衅

紫霄门那些繁琐枯燥的门规方暮没听进去多少,司马露一共喝了十二杯茶,才勉强把所有门规“传达”给新来的师弟,她语重心长的说,“为了方便你行事,师父让我把这本门规放在你这儿,让你好好研习。不是师姐有心吓唬你,这上面的每一条都关系着你的小命,切记切记,一定要记熟记牢!”

房门一开,黎晴雪捧着一套男人的衣衫缓步走了进来。她在方暮床前站定,“方师弟,这身衣服你先换好,师父和众位师姐妹已经在等你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是你的拜师大典。”说完,她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临出门时还不忘拉走了司马露。

“墨,墨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暮几乎要哭出来了,墨玄机一边贴心的帮他换上新衣,整理头发,一边说,“一会儿见了飞云大师,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头,叫声师父,不要多说话。听不懂的就点头,剩下的看我眼色行事,保准你不会出错。”

事到如今,方暮也只能听他摆布,两人把全身上下收拾整齐,一起去了前面的大殿。

紫霄门的赤雪殿中供奉着祖师神像,飞云大师背对着诸位弟子,心中有百般疑惑,却不知该与谁言。

赤雪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方暮和墨玄机两个人并肩走来。在众位女弟子的注视下,他们一个瑟缩低头,一个昂首挺胸,频频招手。飞云大师转身,在太师椅上坐下,墨玄机碰了碰方暮,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正当中的蒲团,然后就自觉的站在了司马露身旁。

方暮从小到大见过的姑娘加在一起也没眼前这么多,顿时脸红心跳,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同手同脚的走到蒲团旁,想起墨玄机交代的话,一狠心闭眼跪了下去,“咚咚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叫一声“师父!”

在场的所有人给被他的举动惊呆了,飞云大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时候黎晴雪站了出来,大声道,“紫霄门十三代弟子方暮,向师父行礼!”

飞云大师的脸色稍稍缓和,低声说,“起来吧!”

方暮清楚的听到四周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知道自己闹出了大笑话,羞愧万分,黎晴雪则不动声色的把他扶了起来。这么一闹,飞云大师早就没了心思,挥挥手正要让众人散去,忽然听到一阵喧嚣,两个守门弟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反手指着身后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阵奸笑声传来,“飞云师妹,许久未变,别来无恙啊?”

来的这群人以计安长老为首,身后紧跟着满脸怒色的李老爷和众多弟子打手。飞云大师稳坐太师椅,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我道是谁如此无礼,原来是计安长老,如此行色匆匆,连门下弟子的通报都等不及,就不顾脸面的闯了进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计安长老凭白被她挖苦,也不气恼,侧身让出身后的李老爷来。墨玄机一见此人就知大事不妙,可他混在众多女弟子中,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就是他!”果然,李老爷直奔墨玄机而来,“那天晚上,我府里只有他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出现!墨玄机又素与我有嫌隙,不是他还能是谁?”墨玄机知道躲不掉,只能站出来和他硬碰硬,“李老爷,你说我居心叵测,和你素有嫌隙,当着大家的面儿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和你有嫌隙?”

“我,我,”李老爷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我为什么要说?”墨玄机拍掌大笑,“是说不出口吧,那就让我来说!三年前的夏天,锦绣阁里来了一位头牌姑娘,名唤璇玑!李老爷一掷千金,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璇玑姑娘并不为之所动!”

说到这儿,墨玄机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摸了摸头发道,“鄙人不才,入了璇玑姑娘的眼,有幸共度一宵,饮酒作诗,畅谈人生!不知道此事怎么被李老爷听说了,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呐,我们之间的那点儿小嫌隙,就是这么结下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计安长老从没想过李老爷口中的“深仇大恨”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那样一个女人。他真是追悔莫及,跺着脚长叹一声,转身走到一旁,摆明不想再管。

墨玄机揭了李老爷的底,得意的看向方暮。就在同时,李老爷也注意到了方暮。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了一身华服的方暮看起来比那晚送酒的小伙计要精神多了。

“你,你是那个……”李老爷看着方暮,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方暮讷讷的道,“没,没错,我就是夜不眠的小伙计,方暮。”李老爷一拍脑门儿,满脸兴奋的转向飞云大师说,“我就说,平白无故的,他怎么会站出来帮墨玄机说话,原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一个为另一个打掩护!”

“放肆!”飞云大师忽然站起来,对李老爷怒目而视,“方暮是我紫霄门弟子,更是我亲收的关门弟子,岂容你肆意污蔑?”她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向方暮,将他挡在身后。

计安长老惊的嘴都合不上,“师妹,我,我没听错吧?紫霄门数百年来只收女弟子,他,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让你飞云大师收做了关门弟子?”他围着方暮前前后后转了十几个圈儿,不敢置信的说,“他全身上下毫无灵气,更无慧根,即便你亲身传授,我敢保证百年内也不会有任何突破!”

他说的信誓旦旦,飞云大师一阵心凉。计安说的没错,怎么看方暮都不像能够修仙之人,但水玲尊如此交托,必有一番道理。飞云大师道,“你的保证一文不值,咱们且看着就是。不过今日你们搅扰紫霄门,污蔑我门下弟子之事,绝不能坐视不管!晴雪,布阵!”

一声令下,人群中齐刷刷飞出七条身影,以黎晴雪为首,将计安长老一众人等团团围住。计安心知理亏,却不肯认错,“飞云,你当真要撕破脸和我打上一场吗?”

第十四章 对峙

飞云大师也不应声,从腰上取下玉骨带,怒目而视!计安暗中打了个哆嗦,这条玉骨带是紫霄门掌门世代相传的绝世法宝,由七七四十九块晶莹美玉组成,每一块中间都有细如毛发却坚韧无比的精钢线相连。不用时系在腰中,华美如天境宝物,遇到危险时可以随时取下。死在玉骨带下的亡灵数百,其中不乏一些修为高深之人,计安担心的是,自己虽然名声在外,但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且一旦和飞云动手,就代表御羽派和紫霄门交恶,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就在计安左右为难时,李老爷忽然想到,今天早上他们从御羽派出来的时候,是先去了墨府的。只是墨侠膺再一次把他们挡在了门外,笑的温和又疏离,“家主卧病在床,不便见客,二位若是有要事,还是改日再来吧,抱歉!”

李老爷口口声声要见墨玄机,和他理论。墨侠膺故作为难的样子告诉他们,“公子本来是被关了禁闭的,可谁知道昨天晚上表小姐来看他,人就不见了。我去表小姐府上问过,他们并没有回去,想来是和表小姐一起去了紫霄门,不如你们到那里去找找!”

如此一来,他们才找到这里来。李老爷理直气壮的说,“是墨家的人让我们来这里寻他的,你那个弟子我们可以不带走,但是墨玄机,是一定要跟我们走的!”

“不行!”司马露面向飞云大师跪倒,“师父,表哥虽然顽劣,但却从不害人!他们所说之事,一定是子虚乌有,况且我听说,李老爷府上之事和城中其他四件事有关,是有人借他们应了天人五衰的大劫,和表哥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天人五衰?”飞云大师若有所思,“这些胡话,你是从何处听来,实在荒唐!且不说夷希城内并没有谁达到了天人境界,即便已经到了,也会天现异象,为师岂会不知?且达到天人境界后,必要历经数百载才会衰败。能将这件大事隐瞒这许多年,你觉得可能吗?”

飞云大师言之凿凿,计安也出声附和道,“飞云大师说的不错,夷希城内岂有你说的此等人?这位小友,那些谣传不可轻信呐!”李老爷听他和飞云大师都如此说,更坚信墨玄机才是害自己出丑的真凶。

他猛的冲进女弟子当中,一把揪住墨玄机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墨玄机,你说为了一个破罗盘才潜入我府中,呸,鬼才相信!告诉你,识相的把我夫人身上的咒法解了,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不然,我李某人就是拼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也要让全夷希城的人知道你墨家的真面目!”

司马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师父,飞云大师却别过头去,分明不想卷入这场纷扰当中。方暮心中焦急,可是以他的身份,即便为墨玄机求情,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我和你们走!”墨玄机忽然开口,“表妹,你回去告诉姨母,此一去,我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只是我墨玄机一生虽短,却不能背着恶名去死,你和方暮有心,拿我当朋友,就还我个清白!”

说完,墨玄机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紫霄门。李老爷一阵暗喜,和飞云大师告辞后,带着自己的人追上去,把墨玄机捆了个结结实实,带回府中。

“飞云大师,叨扰了,叨扰了,改天我再来讨口好茶喝,告辞了,不送!”计安只觉后背一片湿冷,贴身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哼,一群鼠辈!”飞云大师对计安乃至整个御羽派都没有好感,她吩咐弟子们散去,并加强防守,不可再放这群小人进来。司马露紧走两步追上,求情道,“师父,这个计安也太张狂了,竟然当着您的面儿就那么把人从紫霄门带走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师父您的颜面可往哪儿放啊?”飞云大师冷笑一声说,“你丫头,要为那个墨玄机求情,莫要扯到为师身上。你放心,此二人虽然狡诈,但墨家在夷希城的地位不可小觑,你那位表哥不会有事的。我累了,要去歇息,你退下吧!”

司马露悻悻的停住脚步,这时候方暮悄悄的从树后转了出来,小声叫道,“师姐,师姐!”司马露垂头丧气的走过来,“干嘛?”方暮有些担心的说,“那个李老爷不像好人,我担心墨公子会吃亏,不如我们……”

“我们?”司马露打量他两眼道,“我是我,你是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可是想救表哥,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再带上你这个拖油瓶,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等!”司马露忽然眼前一亮,“不是,你还有蓝魔泪!”方暮几次听她和墨玄机提起此物,知晓一定是件宝物。司马露说,“只是此刻蓝魔泪还在师父手中,方暮,你敢不敢和我去取来?”

飞云大师的威严方暮是见识过的,他心中惧怕,一个劲儿摇头。司马露鄙夷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表哥的好朋友,亏他昨夜奋不顾身的下水救你,差点儿连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哼,算了,知道你也没那个胆儿!”

“等等!”方暮双手握拳,脸上憋的通红。司马露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她转身拉起方暮,“行啦,赶快跟我走,咱们要这样做,才能拿到蓝魔泪!”

午饭过后,紫霄门中一片寂静。这是飞云大师和众弟子休息的时间。司马露带着方暮绕到飞云大师卧房的后窗下,竖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窗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来飞云大师已经睡熟。

“我从这里进去,你在外面接应。离开紫霄门的路我已经带你走过一遍了,你可记牢了?”司马露见方暮郑重的点点头,继续说,“若是我被师父拿住,你千万不要犹豫,立刻带着蓝魔泪去李府救人,不要别管我,知道吗?”

第十五章 私刑

李府后院的荷花池下,藏着李老爷多年来的得意之作,一座刑具齐全的密室。遗憾的是,知道这处所在的人不多,更没有多少机会派上用场。今时不同往日,他把墨玄机带回来,直接塞进了密室当中。

“墨公子,哈哈哈!”李老爷未言先笑,只是那笑意中藏着许多奸诈,“让你屈尊到这儿来,我也是无可奈何。若墨公子能高抬贵手,解了我夫人身上的咒法,我自然将你奉为座上宾。若是不然,哼,墨公子请看!”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这些都是李某闲暇时研究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儿,让墨公子见笑了。”他摘下一把闪着寒光的半圆形小刀,在手中把玩着说,“这把是我专门为那些嘴硬的人准备的,只要打开他的嘴巴,把这个东西伸进去,贴着舌根儿那么一转,一条鲜活的,血淋淋的舌头就会掉下来。即便他们想说,也无法再说出口了!”

墨玄机的手脚都被手指粗的铁链吊了起来,不得不说李老爷的手段非常高明。这个吊法,他只有把脚尖垫的高高的,才不会让铁链深深勒如皮肉当中。墨玄机冷笑,“明人不说暗话,我做过的事不会不认,没做过的也不会因为惧怕而违心认下!你家夫人到底是不是中了咒术还未可知,李老爷就急着把这口黑锅扔给我,不觉得太欲盖弥彰了吗?”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既然墨公子死不松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来人,给墨公子松松皮肉!”李老爷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赤着上身,膀大腰圆的大汉手执皮鞭走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就往墨玄机身上招呼,清脆的皮鞭声此起彼伏。墨玄机忍痛一声不哼,但随着巨痛而来的,竟然是一种奇异的麻酥酥的痒。

李老爷冷眼旁观,嘴角不易察觉的浮起一抹诡笑。那皮鞭看起来十分普通,殊不知不用的时候,是浸在一种特殊的药水当中。当皮鞭上的倒刺划破墨玄机的衣裳,勾起他的皮肉时,会把药水的精华混着新鲜的血液留在他的伤口中。

“这皮鞭,你!”当墨玄机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时候,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了李老爷。

“哦,我忘了说,这皮鞭是我的得意之作。想来你现在浑身又痛又痒,像是有毒虫在撕扯伤口吧?”李老爷丝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快意,“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很快你的伤口会迅速的化脓腐败。如果三个时辰内没有拿到我配置的解药,啧啧啧,恐怕墨公子这一身细皮嫩肉就要保不住了,可惜啊,可惜!”

他随手翻过一盏沙漏,里面的白色细沙缓缓流下,流尽正好是三个时辰。墨玄机咬牙切齿的道,“卑鄙小人!”李老爷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皮鞭声在密室中不绝于耳,墨玄机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别把事情闹大。”在前厅喝茶的计安长老见他回来,出声提醒。李老爷道,“放心,我有分寸。不出半个时辰,那个小子就会出声求饶,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他解药。”

“嗯,懂得分寸就好。”计安说,“今日之事,我可是差点儿为了你搭上整个御羽派。”他的话没说完,李老爷就已经拍拍手,立刻有人送上二十腚黄金,“咱们之间的情义,我自然会记在心里,这点儿心意,还请笑纳。”

计安长老和他对视一眼,会意一笑。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通传,“老爷,大事不好,您快去看看四夫人吧!”李老爷一惊,“怎么回事儿,好好说话!”来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老爷,不好了,四夫人她,她气绝了!”

李老爷急急的站起来,眼前一黑,几乎跌倒。计安长老连忙扶住他,“别慌,我和你一同去看看!”

李府后院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其他几位夫人听说元容出了事,都纷纷来看热闹,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偷偷把口水抹在眼角。

“妹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是啊,我们还没好够啊!”

“老爷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呐!”

有女人的地方就多是非,李老爷一声咳嗽,这些女人才停止了虚情假意的哭叫,退到了一旁。

元容的卧房里,她像睡着了一样平躺在床上,面容栩栩如生,甚至带着一点儿祥和之气。李老爷扑到床边,痛哭失声。伺候元容的小丫头春杏跪在一旁回话,“午饭时四夫人起来梳洗打扮,还让厨房送了一碗春笋鸡汤,和几碟小菜来。奴婢欣喜不已,小心伺候。后来四夫人说想要歇歇,奴婢就服侍她睡下,谁知,谁知刚才进来时,我叫了两声,四夫人没理奴婢。奴婢就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四夫人她,她已经……”

“四妹妹自从进府,就没享过一天福,怎么就这么走了,莫非是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二夫人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一句,李老爷立刻就让人去查元容用过的饭菜,却并没有查到任何异样。

此时计安长老发觉元容身上的那股腥臭味不见了,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对李老爷说,“四夫人之死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可放心让我一看?”

男女大防,也只在人活着的时候才作数。李老爷思虑片刻,点头答应。计安长老走到床边,细观元容面色之后,试着将混元真气聚在右手掌心,缓缓覆上元容尸身的头顶。

无人敢惊动他,全都紧张的注视着计安长老面上的变化。忽然间,计安长老倒退两步,脸色惨白,转身走出了卧房。李老爷连忙追出,连声问道,“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这,这怪了!”计安长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四夫人体内完全没有元神的踪迹,这怎么可能呢?”李老爷说,“她不是修仙之人,没有元神也不奇怪。”计安长老摇摇头,“不,即便不是修仙之人,自落地时也会带有元神,只是没那么强大而已。依我看,四夫人的元神,是被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焚毁了!”李老爷大吃一惊,正要说话,就听远远的传来一阵钟声。他在心中默数,正好七下,不由得失色道,“金龙寺有高僧圆寂了!”

第十六章 要人

朝钟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长挂情。寺庙的钟声不只为了警醒僧人,更为警醒俗众。金龙寺不同,甚至夷希城中不少人都在祷告,金龙寺的钟声永远都不要响起。因为当那沉重的钟声响彻夷希城上空时,就意味着有灾祸发生了。

“我,我没有听错吧?”李老爷使劲儿挖了挖耳朵,计安长老沉声说,“不错,的确是金龙寺传来的钟声。我得立刻赶回去,尊夫人的尸首恐怕有变,还是妥善安置的好。”

“哎,等等,怎么安置啊?”李老爷慌了手脚,奈何计安长老已经绝尘而去,他只得吩咐人将元容的尸身盛敛安置在后院凉亭中,再请法师超度,自己则去了书房,等待计安从御羽派传来的消息。

阴云将夷希城和艳阳隔离,不安的气氛蔓延在大街小巷。各个门派都派出探子,打听金龙寺到底是哪位大师圆寂了。当飞云大师得知,是慈渡大师的师弟慈心大师溘然长逝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又得到了另外一个坏消息,前几日夷希城中那五宗奇事的当事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慈心大师性子和善,喜欢游山玩水,修习佛法,身体也一向强健,怎么会突然圆寂?”飞云大师眉头紧锁,直到此刻也无法完全相信。黎晴雪说,“弟子听说,慈心大师忽然疯癫,就连慈渡大师也束手无策,或许是染上了什么怪病,才会如此。”飞云大师问,“那李老爷府上的四夫人,三圣庵的净莲师太,万松书院的冯先生,兆家的子安公子,他们又该如何解释呢?”

黎晴雪哑口无言,似乎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飞云大师说,“或许你露儿师妹说的不错,这一切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个巨大的阴谋!”

“师父,”黎晴雪欲言又止,“司马师妹她,她和方师弟都不见了。”飞云大师转身叹气,“他们趁我午睡的时候,偷偷拿走了蓝魔泪,去李老爷府上救人了。”

“徒儿现在就去吧他们寻回来!”黎晴雪面若冰霜,暗道这个师妹实在胡闹。那个李老爷是有名的笑面虎,恐怕会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算了,由着他们去吧。”飞云大师说,“露儿虽然年纪小,鬼主意却多,不会吃亏的。天黑之前若是他们还没回来,你再拿我的名帖到李府去要人也不迟。”

听到此处,黎晴雪才明白,原来是师父点头默认的,不然小师妹和小师弟也不会轻易拿到蓝魔泪。只是此刻,司马露已经把李府闹的鸡飞狗跳,一刻也没有安生。

“我告诉你们,他手上拿的,正是紫霄门的镇门之宝——蓝魔泪!怎么样,怕了吧?这件宝贝数百年来未曾现世,你们道是为什么?哼,我来告诉你们,此宝物杀伤力极强,每次出现,必有上百人丢了性命,今日你们若想上前,做了枉死之人,到了阴曹地府,莫要怨我手下无情了!”

司马露一番话说的狐假虎威,倒也有些震慑之用。方暮左手托着熠熠生辉,无形中生出一股凛然之气的蓝魔泪,忍不住上牙碰着下牙问,“师,师姐,我们这样真的行吗,你可知这件宝物如何驱使?”

在刚入门的小师弟面前,司马露怎肯丢了面子,她一拍胸脯道,“放心,师父早就把驱动宝物的法术传授与我,师弟放心!”她心虚的避开方暮的眼神,冲围着他们的家丁道,“说,你们把墨公子关在什么地方了?”

下人们自然不知,司马露一怒之下抽出寒阳宝剑,飞快的舞出几朵碗大的剑花,柔中有刚的剑气逼的四周的人粉粉退后。方暮一阵羡慕,忍不住道,“师姐,你好厉害啊!”

这并不是司马露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师姐,可都不如方暮叫的那么顺耳动听。当下她骄傲道,“那是自然,等救了表哥,师姐好好教教你!”

这时候,得到通禀的李老爷快步走来。见是他们二人,气恼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竟然擅闯我府中,到底意欲何为?”司马露道,“别废话,我表哥在哪儿,快把人交出来!”

李老爷压根儿没把司马露放在眼里,“司马姑娘,墨公子是心甘情愿和我回来的,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还他一个清白。”

“我呸,别把糊弄三岁孩子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要么交人,要么,我把你的府邸夷为平地!”司马露并不是说着玩儿的,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岂敢!”李老爷怒火中烧,有人连忙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方暮的左手。

蓝魔泪的光芒忽强忽弱,显然使用他的人内力不稳。但李老爷知道,此乃宝物,不可小觑。

“敢不敢的,你得问问我这师弟才知道。”司马露指向方暮,方暮一阵紧张,但事到临头,他绝不能退缩。

“李老爷,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墨公子偷盗罗盘,是他不对。但尊夫人的事情,的确与他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难得方暮没有结巴,顺畅的把话说完。李老爷一阵嫌恶,讥讽道,“你不就是夜不眠新招的一个小伙计吗,也敢让我放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越说越气,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方暮的右脸上。嘴角一阵剧痛,几滴血珠腾空飞起,缓缓的落在他手心里捧着的蓝魔泪上。

刹那间,淡淡的蓝色光芒似乎被激怒了一般,精光大盛,颜色也因为混入了人血而发生了变化。方暮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掌心,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啊!”李老爷忽然发出一声哀嚎,紧接着就见一缕掺杂着血色的蓝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缓缓升起。李老爷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自己的喉咙,束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弹。见此情景,司马露兴奋的跳起来一拍方暮的脑袋说,“小师弟,看不出来,你也有两下子嘛!”

第十七章 地动

此时此刻的方暮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他定定的看着手上的蓝魔泪,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些恍惚,仿若隔世。李老爷的脸由红到紫,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家丁们接二连三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们老爷吧!”

方暮见李老爷的手脚都软了下来,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心中也是一阵焦急。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蓝魔泪散发出的强大力量,只好求助的望向司马露。

司马露趁机道,“只要你们放了我表哥,我立刻会让师弟放了你们老爷。一命换一命,你们不吃亏!”贴身伺候李老爷的小厮名唤阿辰,他“咚咚”的磕着头,对司马露说,“我知道,我知道人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师弟,你可以吗?”司马露道,“我去救人,你留在这儿,千万别搞出人命来!”方暮急的叫了声“师姐”,司马露却已经随着阿辰走远了。

对于修仙,方暮心之向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他咬着后槽牙,使劲儿攥紧蓝魔泪,希望这样就能让它平静下来。可是他发现,那只是徒劳,李老爷的脸色开始变得灰白,头也垂到了胸口,不知是死是活。

长这么大,方暮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是杀人了。眼看李老爷就要因为自己而死,方暮又怕又慌,不停的在心中哀求道,“宝贝啊宝贝,你快停下来吧,李老爷若死了,我和师姐也得留下来陪葬,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不知道是蓝魔泪感知到了他的心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蓝魔泪所散发出的光芒忽的一暗,李老爷重重的跌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方暮一阵后怕,若是再迟上一时三刻,后果不堪设想。

阿辰急匆匆的带着司马露从暗道进入密室,此刻两名大汉已经换了新的刑具,墨玄机浑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只有偶尔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表哥!”司马露惊呼一声扑了上去,迅速解下绑住墨玄机的铁链,那两个大汉正要呵斥,就看到阿辰拼命的冲他们使眼色,立刻退到一旁,伺机而动。

“他们怎么把你弄成了怎样?”司马露检查过墨玄机身上的伤口,发现凝固的血痂下面已经开始腐败化脓,她恨不得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撕成碎片,才能解心头只恨。

“解,药。”墨玄机强撑着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就一头栽进司马露的怀中,昏了过去。司马露担心独自留在外头的方暮历练不够,会遭人毒手,咬牙背起墨玄机,离开了密室。

金龙寺,燃起的柴堆之上,是慈心大师的金身。慈渡大师双手合十,他遁入空门时就早已把生死大事放下,师弟的离去,并没有让慈渡大师多几分伤悲。他疑惑的,是身体强健的师弟为何会在疯癫之后忽然离世。且他探知过,师弟留下的金身毫无灵力,就连灵识也不见了。

“师父,您在想什么?”大弟子法明站在身后,忧心忡忡,“师叔离世,我们也很伤心,但……”慈渡大师打断他说,“法明,你拙相了。你是个很有慧根的孩子,只是太容易被七情所左右。”法明立刻道,“是,师父,我知错了。”师徒二人陷入一阵沉默中。

金龙寺位于夷希城之巅,可以俯视整个夷希城。而此刻,一阵异样的灵动冲破天空直上云霄,紧接着整个夷希城被灵力冲击,剧烈摇晃两下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法明连忙扶住师父,慈渡大师脸上的神色一变,“阿弥陀佛,该来的还是来了。法明,你吩咐下去,全寺僧众日夜祝祷,祈求夷希城平安。”法明从未见师父如此紧张,连忙答应一声,去通知其他师兄弟们。

当司马露和方暮成功的把墨玄机从李府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解救出来之后,下一步要去哪儿,两个人却犯难了。方暮说,“他都伤成了这样,还是把他送回家吧!”司马露握紧手中的解药,坚定的说,“不行,他可是偷着跑出来的。如果让姨夫知道他又闯了祸,不把他打死才怪!”

“师姐,那你说怎么办?”方暮发愁了,他来到夷希城没几天,去过的地方不多,能落脚的,也只有夜不眠了。司马露一直在旁边咬牙切齿,许久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走,咱们带他回去见师父!”

天色将暮,经历过一次地动之后的夷希城,大街小巷都是恐慌的人们。这一次司马露没有走后门,而是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走了进去。方暮背着满身是血,呼吸微弱的墨玄机走在她身后,胆战心惊。

幸好,飞云大师晚饭后推说头疼,回房休息了。三个人的归来,只惊动了黎晴雪。她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墨玄机说,“送去客房吧,他的伤口像是中毒了。”司马露道,“无妨,我已经拿到了解药。”黎晴雪当机立断,“我让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方师弟,这里只有你是男子,帮他处理伤口的事就交给你了。”

客房的床榻上,墨玄机还在昏迷,方暮浑身都在颤抖着。每擦过一道伤口,他就暗暗的在心里记下一个数字。当他帮墨玄机擦拭干净,并把解药和伤药撒在那些伤口上之后,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表哥怎么样了?”司马露见方暮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以为墨玄机的伤情有了变化。方暮说,“我已经帮他清理过伤口,也上好了药,他睡着了,师姐请放心。”然后他转向黎晴雪,十分诚恳的说,“师姐,我能求你件事吗?”

“方师弟请说!”黎晴雪道。方暮双手握拳,“我想学仙法!”黎晴雪有些不解,方暮说,“我想保护我的朋友,不让他们再受到这样的伤害!”黎晴雪一双凤眼看着他,“师弟,你所谓的仙法并不仅仅是用来保护朋友,更是锄强扶弱,禀天地之正气,你可明白?”

第十八章 议事

黎晴雪说的这些,方暮并不明白,但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师姐放心,你的教导我会记在心里。”黎晴雪叹口气道,“水玲尊让师父收你为弟子,表面上师父十分勉强,但我看的出,她还是很疼你的。比如今天你和司马师妹偷拿蓝魔泪到李府救人,师父是知道的。”

“什么,师父知道了?”司马露满脸沮丧的说,“我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呢。”黎晴雪摇摇头,怜爱的摸摸她的头道,“师妹,你还是不懂师父的心。她交代我,如果你们傍晚还没回来,就让我带上她的名帖去李府救你们!”

“真的?”司马露怎么也不能相信师父会这么说。黎晴雪道,“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忽然,方暮转身朝着飞云大师的方向跪倒,低声道,“师父,您的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报!我是个孤儿,父母去的早,没人关心我,心疼我。从此刻开始,您不止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亲人,长辈,我会好好修习仙法,孝敬您老人家的!”

说完,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转身就走。司马露在后面叫道,“哎,你干什么去?”方暮走的飞快,头也不回的说,“我去给师父准备宵夜!”

夷希城异动不止,百姓不安。慈渡大师觉得,应该把各门派召集起来,商议应对之策。

飞云大师吃过方暮准备的早饭,满意的擦了擦嘴角,从黎晴雪手上接过了金龙寺僧人送来的擎电帖。

上面说,慈渡大师邀请各大门派的掌门到金龙寺一聚,有要事相商。合上擎电帖,飞云大师立刻联想到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对黎晴雪说,“去把方暮叫来,今天你和他一块儿陪为师去金龙寺。”

“师父,还是让我和师姐陪您去吧。您看,方师弟他才入门,对一些礼仪还不熟悉,万一行差踏错,丢了您的脸面可怎么好?况且,您万一渴了饿了,困了累了,我还能伺候您不是?”司马露大献殷勤,一边给飞云大师捶着肩膀,一边说,“师父,您从前都是带我和晴雪师姐去的,这次也带我去吧!”

飞云大师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我要带谁去,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司马露连忙道,“弟子不敢!”飞云大师说,“正是因为方暮刚刚入门,才该多出去见见世面,行了,晴雪,你和方暮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可动身!”

金龙寺,普渡殿。慈渡大师双目紧闭,捻动手中的佛珠。大殿中檀香阵阵,佛音缭绕,一派肃穆。飞云大师缓步走入,黎晴雪和方暮并肩走在她身后。

大殿中已经有不少人先到落座,其中一些人纷纷起身向飞云大师行礼,还有一些人坐着点头致意。方暮从未见到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况且在这里的还都是各大修仙门派的掌门,在他们面前,方暮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卑微的蚂蚁而已。

“师,师姐,这些人,你都认得吗?”方暮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没话找话。黎晴雪微微侧头,不厌其烦的对他说,“你看,坐在那里的就是金龙寺的主持慈渡大师,右下首依次是轻尘派的玄康平玄掌门,御羽派的刁飞章刁掌门,知音阁的曾化曾掌门。咱们紫霄门向来是坐左下首首座的,师父旁边坐着的是白猿门的卞长卞掌门,卞掌门旁边那两位长的一模一样的是双子门的吴情、吴义两位吴掌门。那边是上清剑的贺同贺掌门,再往下是天雄、天龙、天蚕三个门派的掌门。”

黎晴雪每介绍一位,方暮就在心中暗暗记下。这时候,金龙寺的钟声响起,慈渡大师缓缓睁开眼,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在场的所有人一起起身,双手合十向慈渡大师行礼。大师还礼后坐下,其他人也依次落座。慈渡大师的声音如洪钟一般,“今日老衲惊动各位前来,是因为夷希城即将发生一件大事。”玄康平开口问道,“慈渡大师,您说的这件大事,是和之前发生的五宗命案有关吗?”慈渡大师点点头,“不错,各位掌门可听说过天人五衰?”

各位掌门或沉默不语,或面露惊诧之色。飞云大师缓缓开口,“修仙者达到的最高境界乃天人境界,达到这个境界,犹如成仙,但却还未脱离凡胎,他们享受的福报也都有用尽告缺的一天。福报享受尽时,天人会随着自己的业力,或是堕落三恶道中沦为傍生、做鬼、下地狱。临将堕落时在天人身上会呈现五种衰象,华发枯萎,身发恶臭等等。”

“飞云大师的意思是,夷希城中的五位死者在死前所发生的异象,都和天人五衰有关?”曾化发出疑问。慈渡大师说,“曾掌门可有其他高见?”曾化道,“这,这太匪夷所思了。既然诸位掌门都在,我不得不多问一句,各位门下可有达到天人境界者?”

此言一出,所有人几乎都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议论起来。慈渡大师垂着眼,若有所思。忽然,他的一句话让大殿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你们可曾记得万灵门?”

那种死一般的寂静让方暮觉得手脚发凉,他往黎晴雪身旁靠了靠,小声问,“师姐,万灵门又是什么地方?”黎晴雪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邪门外道,不足挂齿!”

吴情愤然起身,“难道万灵门死灰复燃了吗?”贺同转脸看向他道,“吴掌门,大家都知道,当年你门下弟子几乎被万灵所灭,如果万灵门死活复燃,你们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剿灭。自然了,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慈渡大师道,“当年万灵门有一名绝世高手,名唤戎跃。他的修为之高,即便我与飞云联手,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对于“戎跃”这个名字,许多人是陌生的。飞云大师沉声道,“可是,戎跃在那场大战中尸骨无存,绝无生还的可能了!”慈渡大师看了她一眼,“正因为尸骨无存,我才觉得,戎跃根本就没有死!”

第十九章 万灵

忆起当年的那场大战,经历过的人都不禁手心冒冷汗。吴义声音颤抖着说,“当年万灵门灭绝人性,大下杀手,多少无辜的亡魂死于他们手下?我双子门上千门众,一夕间几乎全部灭绝!那些妖人残忍嗜血,毫无人性,不仅是咱们这些名门正派,夷希城中还有不少无辜百姓被害,若是万灵门死灰复燃,只怕又要生灵涂炭!”

刁飞章说,“依我看,大家也不必这么紧张。当年我们大肆围剿万灵门,连妖人的老窝都一把火烧毁了。我担心会有漏网之鱼,还曾经带弟子们搜索过一遍,确认没有活口之后才放心离开。慈渡大师,您为什么觉得这个戎跃并没有死呢?”

“阿弥陀佛,”慈渡大师问道,“你们可曾记得,当年那场大战初始,戎跃与贺掌门交手桑五个回合,就死在了他的剑下。”提起这件事,贺同十分得意,却不得不假装谦虚的说,“妖人见我们合力围剿,已经吓破了胆,侥幸被我捡了便宜而已。”

慈渡大师双目炯炯,“可戎跃是万灵门第一高手,是太史迎天的得意弟子。贺掌门虽然修为高深,但比起戎跃的妖法,还是略逊一筹。”贺同心中不悦,但却不得不承认慈渡大师说的事实,轻轻的点了点头。

飞云大师道,“你的意思是,戎跃诈死,为的就是保住性命,以待来日?”慈渡大师微微蹙眉,“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即便在座的门派中,有人达到了天人境界,并出现了衰败之象,也绝不会转嫁到无辜者身上,伤害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也只有万灵门这种邪魔外道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而我戎跃没死,也绝不是空口无凭的。”

这时候,站在慈渡大师身后的法明捧着一个用红布盖住的托盘走上前来,失礼后解开红布道,“各位掌门请看,这个赤金打造的面具,是在金龙寺后山,万灵门的旧址上寻到的。”

飞云大师坐的比较近,看的也更加清楚。她立刻神色大变,惊声道,“这,这是戎跃戴过的面具!”

托盘之上的面具上有着蛇一样的扭曲的花纹,因为年深日久,表面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带着一股肃杀之意。慈渡大师说,“师弟慈心出事,我就疑心有魔教妖人作祟,所暗中命法明查看,就着找到了这个东西。”

“真的是戎跃回来了?”吴情面无血色,想起那一天一夜的厮杀,他不能不怕。飞云大师冷声道,“看来是的,戎跃在用这个面具提醒我们,他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是来为他的师父报仇的!”

曾化说,“等等,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他,一直没有开口的卞长忽然道,“戎跃已经到达了天人境界!”

“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可是天人啊,咱们加在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我们并没有害过万灵门的人啊!”

在场的门派中,有相当一部分并没有参加那次的围剿。慈渡大师并不想勉强任何人,他道,“若是有所担忧,大可以离开金龙寺,今天在普渡殿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你们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些弟子不多,势力不足的门派纷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剩下的也各怀心思,沉默不语。慈渡大师道,“我们受百姓的敬仰,就要保护他们安全。老衲再问一句,还有没有要走的?”

见再也无人起身,慈渡大师略略安慰,“好!从我金龙寺起,每个门派推举两位弟子,一同到万灵门旧址和夷希城中搜寻戎跃的所在。”

一听这话,黎晴雪顿时跃跃欲试。方暮虽然也很想假如加入,但他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

各位掌门商议定此事,和慈渡大师告辞后离去。出了金龙寺,飞云大师御剑而行,黎晴雪则带着方暮紧随其后。方暮小声道,“师姐,你说师父会派谁去?”黎晴雪说,“我和司马师妹都有可能。”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十分清楚,师父一定会让自己去的。

“师姐,我真羡慕你!”方暮看着脚下变的像小孩儿玩具似的亭台楼阁,叹口气说,“你可以御剑而行,在天上飞的时候,就像神仙一样。像我这样蠢笨的人,不知道多久才能像你一样。”

黎晴雪知道他心急,轻声安慰道,“师弟,你别着急,我也是从小跟着师父苦修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你放心,除了师父的指点,我也会帮你的!”

回到紫霄门,飞云大师立刻把众弟子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件事。听说万灵门死灰复燃,各个都露出惊诧之色。飞云大师正色道,“这一次,我会派出两名弟子前往,晴雪,方暮!”

当她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黎晴雪波面上波澜不惊,方暮却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师父会让自己去。司马露跳出来大叫,“师父,这不公平!您宠爱小师弟,我没话可说,谁让他是唯一的男弟子,紫霄门里的稀有动物呢!可是这次不同,万灵门是什么地方啊,大魔头聚集的地方。师弟去了,不是送死吗?师父,您不心疼啊?”

飞云大师知道这个弟子最能言善道,几乎被她气的笑出来,“你这张嘴啊,真是什么都敢说!也学学你黎师姐,免得讨人嫌。”司马露走到飞云大师身边,嘟着嘴道,“您已经带师弟去金龙寺了,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

“我来问你,城中发生的五件逆事,你了解多少?”飞云大师问。司马露想都没想就说,“我都了解啊,师父,每一件事我都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飞云大师道,“可是方暮却亲身经历了其中一件,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件事了。方暮,你过来。”

站在最末的方暮走了出来,“师父!”飞云大师看向他,“出事当晚,你在李府被人打晕,可有此事?”

第二十章 传道

方暮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师父,那天我到李府送酒,一共去了五趟,最后一趟的时候,正准备回去,就被人捂住了嘴,脖子一疼晕了过去。”司马露不屑道,“你以为自己很光荣啊?如果是我,一定会反手扣住那个人的脉门,疼的他呲牙咧嘴,叫我姑奶奶!”

飞云大师打断她道,“那个打晕方暮的人,很可能就是万灵门的人,或者说,他很可能是戎跃!”

“啊!”

司马露和黎晴雪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黎晴雪立刻说,“师父,如果戎跃已经盯上了方师弟,他现在的处境会极度危险。如果他和我同去,万一再遇到戎跃……”

“方暮!”飞云大师转向方暮,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怕吗?”方暮怎么会不怕,他甚至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心甘情愿把这个名额让给司马露。但当他看到飞云大师严重的希冀时,竟然鬼使神差的说,“师父,我不怕!如果能用我一己之身引出那个魔头,保一方百姓的安全,我愿意去送死!”

飞云大师点点头,“方暮,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但是去送死的话也太严重了,你是我的弟子,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呢。方暮,你跟我来,晴雪,你带着众位师妹去准备一下。”

紫霄门的密室中,飞云大师对方暮说,“把蓝魔泪拿出来。”方暮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垂着头说,“师父,都是我的错,和司马师姐无关。您要罚,就罚我吧!”

“起来吧,”飞云大师道,“你和露儿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去救人也无可厚非,我不怪你们。我让你拿出蓝魔泪,只是要教你使用的方法。”方暮大喜,连忙从怀中取出蓝魔泪,交给了飞云大师。

蓝魔泪中似乎有一汪湛蓝色的清泉在流淌着,可是飞云大师却发现,其中竟然掺杂了一丝血色。她立刻问,“你们可曾用过这件宝物?”方暮不敢隐瞒,“我们到了李老爷府中,师姐想用它吓吓那些人,就让我拿出来。后来李老爷打了我,嘴都流血了。蓝魔泪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将李老爷悬在半空中,差,差点儿杀死他!”

飞云大师听到他受伤之后,蓝魔泪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就明白其中那一丝血色是什么了。她闭上眼睛,轻声自言自语道,“水玲尊果然安排的没错,你与我紫霄门渊源颇深啊。”

“师父,您,您说什么?”方暮抬起头,乍着胆子问了一句。飞云大师已经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转身面向他,郑重其事的说,“你坐下!”

方暮依言盘膝坐在地上,飞云大师站在他的身后,将右手的掌心放在方暮的头顶。一个浑圆的纯白色的光球自飞云大师掌心涌出,借助灵力的推动,缓缓没入方暮的头顶。

飞云大师修炼的是纯阴之气,方暮顿时觉得一阵寒意直透骨髓,整个人猛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想要闪躲。飞云大师用另一只手按住他,“别动!”

那团光球进入方暮的体内,就开始不停的游走。这是飞云大师的苦心,想要修仙,必要先打通奇经八脉,释放他的元灵才行。

很快,光球就遇到了第一重阻碍。飞云大师用上了三分的力气,方暮就觉得那股力量像要撕裂自己一般,大股大股的冷汗冒了出来,瞬间湿透了他的头发。

夜色来的很迟,黎晴雪先让众位师姐妹用了晚饭,自己则一个人站在密室外面等候师父和方暮出来。关闭的石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飞云大师面无血色,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黎晴雪连忙上去扶住她,轻声叫道,“师父!”

“别管我,去看看方暮,他很虚弱。”飞云大师推开她说,“把百花补虚丸给他三颗,你要亲自看着他服下,并且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离开,知道吗?”黎晴雪点点头,目送师父远去,才疾步走进密室。

方暮整个人昏倒在地上,黎晴雪一眼就看出,此时的方暮身上笼罩着一层非常微弱的灵气。虽然如此,但与之前那个半点没有灵力的小师弟已经判若两人了。

她扶起方暮,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叫道,“方师弟,方师傅,你醒醒!”方暮无力的睁开眼,体内有一股纯阴之气游动,让他觉得浑身发冷,四肢无力。

“你醒了就好,”黎晴雪暗暗松了口气,“起来,我带你回房。”

男女有别,方暮被暂时安排在了客房。黎晴雪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散发着奇香的药丸,对方暮说,“把这个吃了,师父特意吩咐的。”

方暮机械的张开嘴,然后咽下去,一股暖意顿时从胸口蔓延道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他说,“师姐,这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吗,我吃下去之后,舒服多了。”

“你呀,怎么油嘴滑舌的!”黎晴雪抿嘴笑道,“这是百花补虚丸,师父总共炼了十丸。平日里众位师姐妹见都很少见到,一下就给了你三丸,我这个做师姐的有些吃醋呢!”

方暮知道她在开玩笑,笑了笑说,“师父看我蠢笨,不得不用上这么好的药。”黎晴雪说,“入门十五载,我从未见师父对哪个弟子如此上心,或许这就是你和师父的缘分吧。对了,明天我们就要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汇合,去万灵门旧址寻找线索了,你害怕吗?”

“怕。”方暮苦笑道,“师姐,我不过是乡野间没爹没妈的孩子,在来到夷希城之前,每天担心的就是吃饱穿暖而已。我害怕天寒,我害怕地旱,我害怕没有钱活不下去,但是比起你们口中的魔教妖人,那些都不算什么了,我怎能不怕?”

黎晴雪的侧脸映着烛火,忽明忽暗,她低声说,“其实我也是怕的。听说当年万灵门立下毒誓,要剿灭一切与他为敌的门派,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中,血流满地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惨状,但我始终相信,邪不胜正,师弟,你可愿为了正义而战?”

第二十一章 出发

次日清晨,飞云大师把黎晴雪叫道了卧房中,语重心长的道,“晴雪,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更是我百年之后,接替我成为紫霄门掌门的最佳人选!”黎晴雪慌的跪了下去,飞云大师扶起她说,“你不必慌张,这都是为师的肺腑之言。此次和各大门派寻找魔教的下落,此一去凶险万分,你要多加小心,更要谨记一言一行关乎着整个紫霄门,不可莽撞!”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黎晴雪道。飞云大师略一沉吟,“还有,你要保护好方暮。”黎晴雪终于忍不住,把藏在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师父,司马师妹觉得方师弟不适合一同前去,弟子私心觉得师妹说的没错。师父,您真的是因为他可以引出魔教妖人,才让他去的吗?”

飞云大师苦笑,“我何尝不知方暮并不合适,你看这个。”说着,飞云大师从衣袖中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竹枝,倒出一个纸卷来展开。黎晴雪站起身凝神去看,只见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方暮,黎晴雪!”

“这上面为什么会写着我和方师弟的名字?”黎晴雪大惊,飞云大师说,“从金龙寺回来,我竟在衣袖中发现了这个东西。想来放这个纸卷的人,是在金龙寺中动手的。我竟然毫无察觉,此人修为之高,难以想象。”

黎晴雪也觉察出事情的诡谲,对飞云大师说,“如此一来,方师弟就更加不能去冒险了!”飞云大师摇摇头说,“不,我今天特意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昨天在场的各位掌门中,恐怕也有人和为师一样,收到了这样的东西。那人早已算到我们会去搜寻魔教妖人,更对各个门派了如指掌,这才议定了要去弟子的人选,悄悄放在我们身上。”

“能让师父和各位掌门毫无察觉,此人或许已经到达了天人境界。师父,会不会是戎跃?”黎晴雪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对于此人,她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我不知道,”飞云大师说,“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所以为师要你此去多加留意,看看其他门派是否也遇到了此等奇事。”黎晴雪为难的说,“可是,师父,我并不擅长与人交谈。”飞云大师道,“的确,这一点你司马师妹更擅长些!只是,那人指定要你和方暮前去,你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师父,您放心,弟子会尽力的!”黎晴雪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她开始担心起来。飞云大师将一个准备好的包袱交给她道,“里面有解毒止血的药丸,还有一个锦囊。若你和方暮到了无路可退之时,才可打开,记住了吗?”黎晴雪点点头,飞云大师对她说,“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出发了,不要让其他门派的弟子等的太久,去吧。”

经过昨夜之事,方暮觉得自己整个人脱胎换骨,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临行前他本想去向司马露和墨玄机道个别,黎晴雪却说不可耽误,必须马上出发。无奈,他只能听从师姐的吩咐。

经历过那场大战之后,为了防止万灵门死灰复燃,几大门派联手,将万灵门的旧址用灵力封印,进入其中的方法,只有金龙寺的僧人知晓。所以黎晴雪和方暮要到金龙寺,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汇合。

到了金龙寺他们才知道,紫霄门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黎晴雪冲众人抱拳道,“抱歉,是我们迟了。”慈渡大师的弟子法明温和道,“黎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其他门派的师弟师妹们也才刚到而已。大家彼此恐怕还不熟悉,我来介绍一下。”

金龙寺向来和紫霄门交好,黎晴雪和方暮站的又近,法明顺势介绍到,“这两位是紫霄门飞云大师的弟子,黎晴雪黎师妹,方暮方师弟。”话音未落,一声冷笑响起,继而有人问道,“法明师兄,我御羽派的名声远在紫霄门之上,为何先介绍他们的人,难不成,是你们看上了紫霄门的女弟子,想要借机讨好吗?”

那人一脸的嘲弄,贼嘻嘻的目光在法明和黎晴雪之间扫来扫去,不怀好意。黎晴雪何曾被人如此羞辱,恼怒之下就要把剑。法明却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刁弘师弟,佛门净地,不可妄言!”听说此人姓刁,众人就心知肚明,他应该就是御羽派掌门刁飞章的独子了。刁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法明只得道,“这两位是御羽派的刁弘刁师弟,常安然常师弟。”

接下来是轻尘门的翁映阳、闫春,知音阁的楚北、才杰,白猿门的扶玉、上官诺,上清剑的马英卓、牛飞舟,那对长的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自然是双子门的怀星、怀月兄妹俩。

大家彼此点头示意,算是认识了。法明说,“师父吩咐我从后山带诸位师弟师妹进入万灵门旧址,请跟我来吧。”正在此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等等,我也和你们一道去!”

大家回头,竟然看到千眼长老计安走了过来。黎晴雪看了方暮一眼,暗道此人怎么来了。法明施礼道,“计安长老。”计安难道的露出一丝笑意,“哎呀,魔教妖人诡计多端,让你们这些小辈前去,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与你们一同前去更加妥当。法明师侄,别愣着了,走啊!”

慈渡大师蹭告诫法明,此一去恐怕有人会旁生枝节,让他不必理会。法明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引着众人往后山去了。黎晴雪和众人不熟悉,无话可说。双子门的怀月却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她蹦蹦跳跳的走到方暮身边,眨着眼睛问道,“你就是方暮吧,听说你是紫霄门唯一的男弟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飞云大师,让她收你做弟子的?”

方暮被问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怀星连忙拉了妹妹一把说,“方师弟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飞云大师才肯破例收为弟子。”

不料刁弘却阴阳怪气的说,“你们呀,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看,就是那什么飞云大师耐不住寂寞,这才收了个男弟子,其实是……”

第二十二章 火雀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的把剑声,刁弘的脖子一凉,就见黎晴雪怒目而视,而方暮更是一脸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模样。黎晴雪手中的剑名唤炼情,乃是飞云大师亲手所赐。此剑能感知到主人的喜怒,从而变幻出不同的颜色,而此时,炼情正散发出灼热的红光,这说明,一向清心寡欲的黎晴雪真的动怒了!

其他门派的弟子纷纷侧目,对口出狂言的刁弘投去不满的目光。计安心中明白,这位公子在本派中被宠坏了,口无遮拦,连飞云大师也敢编排,若是惹了众怒,只怕自己也要被连累。

“其实啊,飞云大师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了解世间疾苦,这才收了方暮,是吧?”他向刁弘使着眼色,刁弘满心不悦,但临行时他爹刁飞章嘱咐他在外一定要听计安的话,此刻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放下身段,冲黎晴雪和方暮两个人道,“是我失言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法明道,“是啊黎师妹,寻找魔教妖人要紧,大家既然同路,就暂且丢开手吧。”炼情剑上的红光并未褪去分毫,黎晴雪把炼情收入剑鞘,背过身去不看刁弘。计安道,“时辰不早了,法明师侄了,我们得快些了!”

金龙寺后山,树木林立,郁郁葱葱,几声悦耳的鸟鸣传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法明说,“我和几位师弟常到这儿来捡柴采药,此时已过惊蛰,蛇虫鼠蚁出没,大家要小心些!”

话音未落,追着一只蝴蝶跑进草丛中的怀月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没入了草丛中。怀星立刻跑了过去,发现一条竹叶青缠上了怀月的小腿,两对毒牙深深咬入她的脚腕,紫色的毒血渗出来,浸湿了白色的袜子。他手中一动,一枚银针刺入那条竹叶青的七寸,蛇身一软落在草丛中,再不动了。

怀月咬着嘴唇,浑身抖个不停。刁弘咕哝一句“真麻烦”,停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这群人中只有黎晴雪和怀月是女子,她走过去对怀星说,“我来看看吧,怀月,你忍一忍。”她揭开袜子,用力将毒血挤出来,然后拿出一瓶解毒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对怀月说,“这是解蛇毒的,很快就会没事了。”

这对双生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怀月怯生生的样子让黎晴雪从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怀月说,“谢谢晴雪姐姐。”黎晴雪冲她笑笑,摸摸他的头。翁映阳说,“看来法明师兄说的没错,咱们要多加小心。”他折下几根树枝分给众人说,“打草惊蛇,活血有用。”

怀星背起怀月,跟在黎晴雪和方暮身后。法明主动承担起探路的责任,走在最前面。树丛灌木茂密,即便众人多加小心,时不时还是会有人被勾住了脚,或是踩到了动物的粪便。

刁弘不耐烦道,“你们是不是傻,明明都是修仙之人,御剑而行又快又方便,偏偏要走到那里去。我不管,我要先行一步了!”他的动作之快,就连身边的计安也来不及阻拦。

众目睽睽之下,刁弘手中的宝剑凌空飞起,他纵身一跃,双脚才沾到剑身,就见当头一道闪电劈下,刁弘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就浑身冒着黑烟落在了地上!

“弘儿,弘儿!”计安连忙护住刁弘,大声道,“哎呀,你这傻孩子,金龙寺后山早就被下了禁制,不能御剑而行,唉!”

见到刁弘遭难,方暮忍不住笑出了声。计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大家同为一路,有人遭难,你怎么能幸灾乐祸?”牛飞舟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他反唇相讥道,“自作孽不可活,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不顾尊卑上下口出狂言,天打雷劈也是自找的!”

“你!”计安自知理亏,不便多言。他将灵力注入刁弘体内,将人唤醒,谁料刁弘睁开眼,第一件事竟然是破口大骂,“金龙寺这帮秃驴,竟然敢暗害本公子,回去后定然告诉我爹,让他灭了你们,为我报仇!”

“你敢!”扶玉和上官诺一同出手,计安眼前有人影一闪,浑身黑漆漆的刁弘就被二人带走,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巴掌。

“你们竟敢打我?”刁弘自小就没受过这般屈辱,他大怒道,“我和你们拼了!”扶玉丝毫没有惧色,“好啊,我正要领教一番!”计安脸色越来越黑,大吼一声,“够了!”他转向刁弘说,“你不必再留在这里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刁弘欲要反抗,已经被计安用困兽索捆住了手脚,抗在肩上原路返回了。

“没想到御羽派竟然还有如此败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楚北说,“他们回去了也好,免得留下来添乱。法明师兄,进入万灵门旧址的入口就在前面了吧?”法明点点头说,“不错,各位请跟我来!”

此处树木众多,如果不仔细分辨,很容易会迷失方向。法明经常往来,对地形十分熟悉。他走到两颗几乎长的一模一样的大树中间,将一只紫金钵盂放在地上,咬破中指将血滴进去,然后低声念诵咒语。

顷刻间,两棵大树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树干缓缓没入土中,只剩下两个巨大的树冠。两只浑身赤红的鸟儿从树冠中嘶鸣着飞起,法明立刻跪倒,双掌合适。

那两只鸟围着法明转了两圈,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当它们嗅过紫金钵盂中鲜血的味道后,猛的冲上天空!方暮看的目瞪口呆,黎晴雪说,“没想到慈渡大师竟然用火雀来守护入口,难怪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凭一己之力闯入!”方暮好奇的问,“这两只红鸟儿很厉害吗?”黎晴雪道,“岂止是厉害,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方暮看到两只火雀飞了回来,在它们身后,跟着无数的鸟雀。它们用身体组成一道门的形状,法明缓缓起身,转身对众人道,“就是这里了!”

第二十三章 中毒

黎晴雪知道火雀的厉害,不敢轻易上前。法明迟疑道,“黎师妹,想要通过这道禁制,虚我在你手中画下一道符咒才可。但男女授受不亲,这……”黎晴雪莞尔一笑,伸出雪白的手掌说,“法明师兄,魔教当前,不必拘泥小节。”

法明依次在每个人手心画下通关的符咒,然后第一个走了进去。方暮看到,鸟雀组成的那道门内外像是两个世界一般。外面依旧是金龙寺后山的密林,到门内却是一番被大火焚烧过的颓败景象。他跟在黎晴雪,踏进这片神秘的徒土地,立刻有一股异动传来,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方暮偷眼看向其他人,见大家似乎和自己的反应差不多。法明和黎晴雪眉头紧皱,扶玉则拉着上官诺的手,强自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动,其实手脚已经在打颤了。怀月被竹叶青咬伤,虽然性命无碍,但体内余毒未清,更是一阵头晕目眩,趴在怀星的肩膀呕吐起来。

“众位师弟师妹,定住心神,千万不要被魔教功法扰了心神!”法明盘膝坐下,五心朝天,默念心经。闫春道,“魔教妖人果然心思歹毒,这里已经被化为灰烬,竟然还留了这等妖法,真是害人不浅!”常安然道,“咱们此行必要铲除魔教余孽,才能免除后患,护夷希百姓的完全。”

“只是咱们才到此处,就浑身不自在,若是进到里面,会不会……”楚北欲言又止,但谁都听的出,他颇为担忧。马英卓说,“管他呢,咱们出自名门正派,岂可被几个鬼鬼祟祟的魔教妖人吓到,不是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吗?”

马英卓人高马大,一副络腮胡子几乎盖住了半张脸,黎晴雪只觉得这人行事说话异常粗鲁,正要叮嘱几句不可小觑魔教妖人的话,就见马英卓的身形一矮,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紧贴地面飞速的向废墟深处远去。

“快救人!”牛飞舟身为同门,第一个扑上去拽住马英卓的双脚,反手将匕首插入地面,想要借此阻止拉扯马英卓的那股力量。但他没有想到,越是用力,丹田周围那股隐隐的痛感就越强烈。牛飞舟皱眉隐忍,忽然一股血气冲上来,他眼前一黑,手一松,马英卓就不见了踪影。

“不好,咱们中毒了!”翁映阳叫道,“你门是否觉得丹田周围隐隐生痛,使不出力气?”黎晴雪点点头,悄悄挽起衣袖,一条青黑色的线正从手腕向上蔓延,她说,“临行时,师父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让我带了解毒的药。”她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来数了数,刚好一人一粒。

“黎师妹,你确定这可以解魔教之毒吗?”扶玉说,“万一不能对症,反而加重了病情,就不好了。”黎晴雪不悦,当下和方暮各自服下一丸,待药性行开,黑线褪去之后,其他人才拿了解药服下。

马英卓失踪,只怕凶多吉少。牛飞舟急的直跳脚,“你们倒是想办法救人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英卓送死吧?”上官诺说,“看来从此处确有妖人,咱们不能贸然救人,还要商量个稳妥的对策来。法明师兄,你可熟悉此处的地形?”

“阿弥陀佛,”法明说,“师父担心会有魔教余孽回来作乱,所以每月十五都会让我来巡视一遍,自然是熟悉的。”上官诺问,“那师兄可知此处身地方能够藏人,而不被咱们发现?”法明想了想道,“当年万灵门十分兴盛,门下弟子众多不说,在这里建造的屋舍也是极尽华丽。更重要的是,那些看似如宫殿般的地方都暗藏杀机。当年众门派围剿万灵门,不少弟子都死于情敌。就是这进门之处,也是有玄机的。”

他站起身,低头仔细的观察脚下的地砖,待让其他人退后之后,看准其中一块,踩了下去。就在法明的脚掌触到那块地砖之时,立刻腾空跃起,向后退了一丈远。

与此同时,无数毒蜂蜂拥而至,挥动着翅膀向触动机关者发起致命攻击。法明念诵咒法,在胸前结出金色的法印,将那些毒蜂困在其中,不至于伤到其他人。

“这里不是被焚烧过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扶玉眼见毒蜂凶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法明道,“焚毁魔教旧址,并不是师父所愿。这里机关重重,许多地方无法贸然进入,所以很多机关还是很危险的。”方暮暗想,“如果这时候墨玄机在就好了,他懂得机关,一定可以帮的上忙。”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虚无中忽然有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倒在地上,仿佛是凭空掉出来的一样。方暮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墨玄机,司马师姐,怎么是你们啊?”

“怎么就不能是我们了?”司马露双手叉腰说,“就许你和师姐到这儿来,不许我和表哥来吗?”黎晴雪脸色一黯,呵斥道,“胡闹!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趁师父还没发现,快回去!”司马露说,“不,我就不回去!”

墨玄机的旧伤未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他道,“万灵门到处机关重重,你们是寸步难行,这时候,就需要我了。”他走到法明刚刚触动的那块地砖旁,蹲下身看了看说,“小小伎俩不足一提,看我的!”墨玄机迅速的将双手插入地砖的缝隙当中,猛的向上一带。法明看的惊心,正要让他小心,墨玄机已经将地砖反转,同时破坏掉下面的机括,几只刚刚飞起的毒蜂也被司马露三下两下解决了。

“好啊!”方暮兴奋的说,“刚才我就在想,你们若是在这儿就好了,没想到,就真的来了。”墨玄机摆一副出臭脸道,“哼,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好玩儿的事竟然不叫上我!”牛飞舟见到了墨玄机,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连忙道,“如果我没认错,您就是墨玄机墨公子吧,我师兄马英卓被魔教妖人抓了去,还请墨公子救命!”

“好说好说,”墨玄机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黎晴雪说,“别愣着了,救人要紧,我想他就在附近!”

第二十四章 遁地鼠

墨玄机仔细的观察过地上拖拽过的痕迹,从怀中掏一物放在地上。那东西形状古怪,一落地就蹿了出去,不见踪影。方暮好奇的问,“玄机,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墨玄机道,“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但看它行动敏捷,外甲坚硬,能上天入地,就叫做遁地鼠怎么样?”

众人对这个名字的好坏并不关心,牛飞舟怀疑道,“那么个破玩意儿就能救人?”墨玄机信誓旦旦的说,“当然,如果半个时辰内,遁地鼠找不到你们要的人,我自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眼下除了等,并没有更好的办法。牛飞舟只能耐下性子,坐在一块儿大石上生闷气。黎晴雪把司马露叫到一旁说,“简直是胡闹!你一个人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他带来了?”司马露知道她对墨玄机全无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就吐了吐舌头说,“师姐,你也看到了,这里机关重重,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才求着表哥来的!”黎晴雪冷哼一声说,“我看,是他死皮赖脸要和你一道来的吧?”

“真不是,真不是!”司马露摆摆手说,“是我央求表哥和我一块儿来的。师姐,据我所知,其他几派各怀鬼胎,咱们不仅要提防魔教妖人,更要提防他们!方暮呆头呆脑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一个人又顾不过来,我和表哥是来帮忙的!”

“你呀!”黎晴雪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叹息一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不许惹是生非,更要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好好相处?”司马露点头应下,黎晴雪这才把她介绍给众人。此行多是男子,忽然多了一个性子活泼开朗,颇爱说话的司马露,大家都觉得多了不少乐趣。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遁地鼠回来了。墨玄机拿起来看了看,遁地鼠的外壳是用精钢打造,一般的刀剑利器是无法伤到的。可是此刻,遁地鼠浑身都是被利刃砍刺过的痕迹,有几处已经破损,想要再次使用,要先好好修复一番才是。

“墨公子,如何?”法明担心的问。墨玄机不安道,“我在遁地鼠的身上抹了一种无色有味的油脂,只要是它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特殊的气味。我们只要循着这些气味,找到人不成问题。只是我担心,那里机关重重,你们看这些痕迹!”

扶玉虽然用剑,但对十八般兵刃了如指掌。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在这上面留下痕迹的,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更有各种的暗器掺杂其中。更重要的,你们看这里!”他指着一处如带刺的月牙般的痕迹说,“能留下这种痕迹的,天地间只有一物,就是魔教圣物毒幽了!”

“我曾有耳闻,这毒幽吸取天地精华,灵力强大,更需滴血认主后才能使用。数百年来,它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戎跃的师父。”常安然一脸的兴奋,难以掩饰。法明咳嗽一声道,“常师弟,此等魔物,如果找到,还是交由各位掌门封印起来的好,以免会成为有心之人的助力,再生出祸事!”

常安然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此刻他孤掌难鸣,只得暂且低头,“法明师兄说的是!”楚北道,“我们到此处,除了要寻找魔教妖人,更要铲除一切祸患。既然发现了毒幽,就不能坐视不理。”牛飞舟急道,“什么毒幽不毒幽的,我只想救人!墨公子,你快带我们去吧!”

墨玄机看了一眼方暮,冲他招招手。方暮小声问,“你叫我做什么?”墨玄机侧头压低了声音,“傻子,当然是要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了。也让那个黎晴雪看看,紫霄门中不是她最厉害!”方暮说,“我不想和师姐争什么高低,但那位马师兄已经失踪很久了,还是快些去救人吧!”

“你呀!”墨玄机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执意拉起方暮,走在了最前面。怀星担心怀月的伤势,不愿跟他们前去,提出要在原地等他们回来。法明道,“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任何不妥,立刻大声呼救。”怀星感激道,“多谢法明师兄,你们也要小心!”

此地的房舍大半在大火焚烧时倒塌,残垣断壁,一派萧索之意。墨玄机和方暮并肩在乱石中穿行,在一处塌了半边的大殿前停了下来。墨玄机抽了抽鼻子道,“就是这里了。”方暮看了看七横八竖倒在地上的殿柱,隐约还能看到上面雕刻的花纹。他说,“里面黑漆漆的,不如做几个火把照亮。”墨玄机撇了他一眼,“呆子,这可是魔教的地盘,万一里面藏了火油,你举着火把进去,不是要害了大家的性命吗?想要照亮,有这个就行了!”

他取出一颗比鸡蛋还大的夜明珠交给方暮,“这可是东海海底最大最凉的夜明珠,我可是花了一百锭金子才换来的,你拿着,在前面照亮!”方暮被他的大手笔惊到了,握着夜明珠的手不受控制的打颤。

大殿内暗沉沉的,没有阳光能照进来。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惊在这里成了鬼哭狼嚎之声。司马露紧贴着黎晴雪,瑟瑟发抖。夜明珠能照亮的范围不大,所有人必须紧跟着墨玄机才行。牛飞舟急的冒火,一把抢过方暮手中的夜明珠,嘟嘟囔囔的道,“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你别乱动,这里很危险的!”墨玄机好心提醒,牛飞舟却左耳进右耳出。他在大殿中横冲直撞,还时不时的大喊一声,“英卓,你在哪儿?”法明正要阻止他胡闹,一团幽绿的鬼火忽然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那是什么!”才杰第一个发现了异样,指着上面叫了起来。众人纷纷拔剑,就连方暮也把手缩进衣袖,握住了隐隐发热的蓝魔泪。鬼火中似乎藏着一张人脸,他嘲弄的冲众人笑笑,开口道,“怎么,百十年来,夷希城中竟然出了不少废物,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第二十五章 妖神

方暮抬头,正好与鬼火中的人对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十分深邃,似乎天生带着能看穿人心的魔力,让方暮莫名的觉得有一股泰山般的压力袭来,让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仰视对方。

“哦,还有一位新朋友!”那人似乎也对方暮很感兴趣,那团鬼火不安的动了两下之后,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好啊,没想到多年后,还能驱使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中的佼佼者齐聚此处,让我一网打尽!”

“你是何人,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装神弄鬼,果然是魔教妖人的做派!”黎晴雪拔出炼情直指那团鬼火,纵身跃起一剑刺了过去。鬼火呼啸一声,陡然变大,将黎晴雪裹在其中。

黎晴雪清晰的感觉到,那团鬼火是冰凉的,沾在皮肤上灼痛非常,难以忍受。她紧咬嘴唇,使出一招凤舞九天,剑尖闪着的寒光将鬼火劈成九块,但下一秒,九团鬼火又重新聚集在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土重来!

其他众人眼见黎晴雪不敌,纷纷出招围攻鬼火。墨玄机拉着方暮蹲在一根殿柱后面,小声说,“他们打他们的,我带你去找宝贝!”方暮死死拽住他,战战兢兢的说,“你要去哪儿,我不能丢下师姐他们不管!”墨玄机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说,“你能帮上什么忙,跟我走,给你看个好东西!”

众人大乱,墨玄机却带着方暮溜了。他们像黄花鱼一样贴着墙根儿进入一道幽深的走廊,方暮忽然心生疑惑,这里是万灵门旧址,魔教妖人的老窝,墨玄机怎么会这么熟悉呢?见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墨玄机咳嗽一声说,“那个什么,我早就听说这里机关重重,十分精密,防不胜防,所以心里痒痒的很,就花重金收买各路消息。不瞒你说,这里的地形图我闭着眼也能画出来,自然对每一处十分熟悉。你看这里的壁画,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顺着墨玄机手指的方向,方暮看到左右两边的墙壁上画着一些艰涩难懂的画像。起初是一群奴隶忙碌着,运送各种巨石,似乎在建造一座大殿。紧接着就是以大殿为背景的盛大祭祀场面,许多被砍下的人头放在祭台上,鲜血淋漓,十分恐怖。

方暮看的瞠目结舌,但接下来的画面更让他赶到恐惧。祭台之上的半空中,一个黑色的魔神面目狰狞的妖灵凌驾与匍匐的众人之上,口中吐出一口妖气,那些人纷纷倒地。

他吓得浑身发抖,慌忙中一转身撞在另外一面墙上,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妖灵杀死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每走出一步,身体就会发生一些变化。

这些人的身高暴涨,手指变得异常弯曲,指甲尖利如武器一般。脸上和手背长出黑色的细绒毛,眼睛凸出,宽厚的嘴唇下面藏不住尖利的獠牙。

“妖,妖怪!”方暮回身抱住墨玄机,几乎吓得哭出声来。墨玄机怜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别怕,这些事都是真实存在,不过是被夸张妖魔化了。”方暮问,“这都是万灵门的人吗?”墨玄机点点头说,“不错,这两幅壁画上画的,就是万灵门的起源。他们本是南方大海彼岸的蛮夷部族,漂洋过海来到夷希城,落地生根。他们崇尚妖神,传说他们都是被妖神复活过的半人半妖之体,有不死之身。哼,还不是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方暮支支吾吾的道,“可是外面那团鬼火,会不会就是万灵门的余孽?”墨玄机道,“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管余孽不余孽的,我只想亲眼看看那把名震天下,人人都想据为己有的毒幽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你带我到这儿来,就是要找毒幽?”方暮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能助手为虐!”墨玄机瞪了他一眼道,“方暮,你长本事了是不是,竟然敢把这种字眼儿用在我身上?告诉你,你和我到这儿来,也是同谋,咱俩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墨玄机眼见旁边有一道门,硬把方暮拽了进去。方暮跌跌撞撞,脚下不时的撞到各种东西,他死死拉住墨玄机的手,生怕会在黑暗中和他分开。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墙角边,墨玄机在墙壁上摸摸索索,忽然,两人脚下的地面向下塌陷,方暮吓得惊呼,却被墨玄机一把捂住嘴巴,重重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墨玄机翻身站了起来,一把拉起方暮说,“就是这里了,看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方暮摔的浑身酸疼,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他埋怨道,“原来我是被你算计了,你哪里是来帮我和师姐的,不过是拿我们当幌子罢了!”

“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找我的东西,你们找你们的妖人,谁也不碍着谁,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墨玄机嘟嘟囔囔的道,“毒幽竟然被放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委屈了!”夜明珠照亮了周围的环境,方暮看到被自己踩到的那些,竟然是散落在地上的森森白骨。

“玄机,你看,这里死了好多人,会不会都是来寻毒幽的?”方暮的担忧不无道理,“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步他们的后尘。”墨玄机不满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越往里走,白骨就越少,看来能到达这里的人并不多。墨玄机越来越激动,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毒幽握在手中的感觉。

忽然,一道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墨玄机试着推了推,是锁住的。方暮说,“你有打开这道门的方法?”墨玄机说,“自然没有,但我们两个可以想办法。你看,这门上画着九宫格,里面各有一种野兽,我想,要开启这道门的方法就在这上面。”

四角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中间则是一在走廊壁画上看到的妖神,其他的四格竟然兔子,公鸡,狐狸和大象。看到那只灰色的兔子,方暮忽然想到在三河沟树林边看到的那只会说人话的大灰兔!

第二十六章 兔爷

那一幕深深刻在方暮的脑海里,即便身处险境,想起来时也忍不住一阵好笑。墨玄机看他一副贼嘻嘻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不帮我想办法,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方暮连忙收敛心神,把自己遇到的奇事原原本本的和墨玄机说了一遍。墨玄机听完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天下真的是要大乱了,就连一只兔子也能说人话,真是奇哉怪也!”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思,低头不语时,那扇门上忽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混蛋小子,你竟然还有心思笑,赶快把老子救出来啊!”方暮一惊,大喊一声“是谁”,墨玄机已经指着门上九宫格内的大兔子叫了起来,“是它,是它在说话!”

方暮转过头去,就见刻画在石门上的兔子竟然动了起来,三瓣嘴熟悉的向上挑着,一副不满的样子。方暮结结巴巴的说,“你,是你在说话?”兔子大骂,“不是我难道还是旁边的那几个老东西?别废话,你赶紧救我出来!”

一只兔子竟然还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墨玄机不禁一阵好笑,“哎,你最好搞清楚,是你求我们救你,选择权在我们两个,而不是你!”兔子翻个白眼,看向方暮说,“小子,那天如果不是我告诉你要变天,你怎么会先知先觉的跑到夷希城来避风头?我帮了你,你现在救我,咱俩就扯平了!”

“它好像说的也有点儿道理。”方暮如有所思,问道,“可是我怎么做才能救你出来呢?”兔子不怀好意的笑道,“傻小子,你伸出手来!”方暮老老实实的把手伸了出去,一道金色的光芒缓缓从门上涌出,眼看就要缠上方暮的手指时,墨玄机忽然按住了方暮,“别上当!”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门上那只兔子,“如果我没猜错,如果你触到了他的手,你就可以脱离困境,从门上走下来吧?”兔子迟疑的点点头,墨玄机话锋一转,口气严厉的说,“可是这样一来,方暮就会被困在里面,是吧?”兔子缓缓转过头,不敢看他。方暮恍然大悟,向后退了两步说,“你,你要害我?”

兔子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你也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嘛,方暮,我只是想让你在这儿替我两天,两天而已。等我找到解除这扇门的禁制的方法,就回来救你!”

此情此景此语,方暮觉得一阵熟悉,曾几何时,墨玄机也和他说过一样的话。

“咳咳,那个什么,有我在,你就别想算计方暮!”墨玄机被方暮盯的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道,“我问你,毒幽是不是就在折扇门后面?”兔子惊讶的说,“你,你怎么知道?”墨玄机坏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墨家玄机公子的消息有多灵通,这种事自然瞒不过我的。”

有所求就好,兔子立刻和他谈起了条件,“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就助你得到毒幽,这笔买卖,你不亏!”方暮连忙说,“玄机,你不能信他的话,即便不是我,别人也不行。被困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怜了!”墨玄机说,“放心,我自然不会上它的当。既然知道了毒幽就在里面,只要打开这道门,就能得到,我才不会傻到要和他谈什么条件呢!”

“真的吗?”兔子诡谲一笑,“那个老怪物的宝贝毒幽,能那么轻易让你拿到吗?年轻人,别傻了!”墨玄机愣了,这番话像一块儿大石砸进他的心底,顿时激起千层浪。方暮担心墨玄机会动摇,真的让自己代替那只兔子留在门上的九宫格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既然那个毒幽不容易得到,不如你就放弃吧!”方暮可怜巴巴的看向墨玄机,生怕他会一时乱了心思,硬逼着自己去和兔子交换。

只见墨玄机眼中的渴望慢慢消散,终于,他长叹一口气道,“算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去害了一条人命,方暮,咱们走吧。”方暮主动拉起他的手,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等等,你们等等!”兔子大叫起来,“我不止可以帮你们找到毒幽,还有很多很多的宝贝。什么逍遥鼎啊,传音铃啊!对了,那个方暮小子,你还没开始修炼仙法吧?我知道有一本奇书,可以帮你提升修为,怎么样,想要吗?”

这兔子别本事没有,倒是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方暮和墨玄机一起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忽然一齐出声,“你说话算话?”兔子强忍着心头大喜,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算话!”

墨玄机重新走回那道门前面,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其实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你出来。不过你说的置换之法,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兔子说,“这是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了。”方暮说,“玄机心思巧妙,一定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被他这么一夸,墨玄机有些得意,“也不用这么说,让我想想。”他问,“兔子,这个九宫格可是一种禁制之法,目的只是把你们困在此处,利用你们的灵力看守门后的宝物?”兔子显然对他的称呼不满,“喂,我不是什么兔子,我也有名字的,吭吭,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我叫上天入地聪明非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英俊无比神力大兔爷!”

“上天入地,什么聪明非凡,还有古人来者?”方暮掰着手指头,怎么也记不住。墨玄机一摆手说,“我记住了,兔爷是吧?”兔子气的直翻白眼,但想到此刻还有求于他们,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道,“随便你叫什么,你想到办法了没有,我是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了!”

墨玄机道,“你之所以选了方暮,是因为他此刻身带灵力,不是从前那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子,你也不会选他。这也就是说,能将你替换出来的,只有身带灵力的才行。我想,我已经想到救你的办法了!”

第二十七章 毒气

兔爷一脸的绝望,“你那脑子,真的行吗?”墨玄机冲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就低头在地上找了起来。此刻方暮反而淡定了下来,他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墨玄机要怎么收场。

很快,墨玄机就找到了一块儿颇具人形的石头,然后用匕首在石头上挖出一个半圆的坑,迅速将灵力注入那个半圆当中。让方暮瞠目结舌的是,墨玄机竟然从怀中掏出一罐蜂胶,封住了那一小团灵力。

“快点儿,这点儿灵力很快就会消散,抓紧时间!”墨玄机坚定的把这块儿石头伸出去,九宫格中的兔爷迫不及待的让自己的灵力涌出禁制之外。

当黄色的光芒完全包裹住墨玄机手中的石头人时,石门顿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方暮和墨玄机回身抬手挡住眼睛,许久之后,周围才重新暗了下来,方暮好奇的看向石门,上面原本刻着一只兔子的地方发生了变化,现在上面是一个人的形状,而那只肥硕的灰色野兔,正歪着脑袋站在他的脚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子,咱们两个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兔爷一身轻松的道,“在这个鬼地方被困了几百年,终于可以脱身了!”方暮疑惑道,“不对啊,不久前我才见过你!”兔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灵魂脱壳啊?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分身而已。”

墨玄机围着兔爷转了一圈儿,若有所思的说,“你为什么会困在这里,你和万灵门是什么关系?”兔爷忽然暴跳起来,两条短粗的后腿在墨玄机胸口狠狠的蹬了一下,“你是不是跟方暮在一起太久,也变傻了?我如果知道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当初一定远远的躲开。至于我和万灵门是什么关系,你觉得,没有点儿深仇大恨,会这么对我吗?”

“玄机,他好像说的也有点儿道理。”方暮说,“兔子,你说过,只要我们把你救出来,就帮玄机找到毒幽。”兔爷气呼呼的瞪着方暮说,“人家有名字,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它一指石门道,“毒幽就在那道门后面,想要就自己去拿!”

这时候墨玄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只兔子耍了。他忽然弯腰去抓兔爷的耳朵,兔爷先一步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四肢弹起,身形一闪,墨玄机觉得头顶一沉,兔爷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他头上!

“你,你下来!”墨玄机头皮发紧,一动也不敢动。兔爷道,“想和兔爷耍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方暮生气了,“你怎么能骗人呢?”兔爷站在墨玄机的头顶上想了想说,“我一个老人家,骗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不光彩。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拿到毒幽的,不过在这之前,你们是不是要关心一下外面的人。”

兔爷忽然抽了抽鼻子说,“如果我还没老到嗅觉失灵,他们现在已经中毒了!”方暮大惊,“师姐!”墨玄机一把把兔爷抓了下来扔在地上,急道,“快去救人!”

“哎呀,你们两个等等!”兔爷忽然叫了起来,“这毒能在空气中蔓延,你们冒冒失失的冲出去,救不了他们不说,自己也会中毒。来,先把解药吃了!”它用左前爪在毛里摸索了两下,摊开的兔爪上就多了两个黑漆漆圆溜溜的东西。

“你让我们吃这个?”方暮瞪大了眼睛,“这,这不会是你的粪便吧?”墨玄机听他这么说,更不肯吃了。兔爷却说,“信不信由你,不要我就收起来了!”

方暮迟疑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苦苦的,涩涩的。他拿了另一颗塞进墨玄机嘴里,催促道,“赶快吃了去救人!”两人急匆匆的回到大殿,此刻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方暮,墨玄机,你们两个死到哪儿去了?”司马露靠在角落里,一见他们两个出现,立刻叫道,“别愣着了,快去看看师姐那里还有什么可以解毒的东西,咳咳,我,我快不行了!”

方暮注意到,黎晴雪脸色煞白,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省了。他过去扶起黎晴雪,晃了两下,发现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微弱时,慌了,“兔爷,兔爷,你快来看看我师姐!”

兔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撇了一眼说,“慌什么,她还死不了。”方暮急道,“兔爷,你不是有解药吗,还请救救我两位师姐!”常安然听他只救自己同门,顿时不满道,“方师弟,大家一同前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暮为难的看了兔爷一眼,哀求道,“中毒的虽然不全是我的同门,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兔爷,还请你赐下解药,救救他们吧!”

兔爷看着大殿中倒了满地的人,抬高了声音说,“我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一口气憋在胸口,堵的方暮说不出话来。墨玄机听不下去了,“哎我说,刚才我们可是救了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毒幽我不要了,你把解药拿出来!”

“你真要救他们?”兔爷看向方暮和墨玄机,“小子,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们可别后悔!”兔爷在灰色的毛皮上扒拉了几下,拿出解药交给方暮。方暮先给黎晴雪和司马露服下,又分给众人,半个时辰之后,大家都醒了过来。

“表妹,你们是怎么中毒的?”墨玄机疑惑,他和方暮离开时,殿中的鬼火发难,而此刻,那团鬼火已经不见了踪影。司马露道,“别提了,我们被幽冥鬼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正在胶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毒气,大家都中了毒,那团鬼火也不见了。”

别人还未开口,兔爷忽然道,“这里是万灵门的九婴殿,此处暗藏机关,其中就有毒气。只是,若没有人触碰,毒气是不会轻易泄漏的。”怀玉说,“看来师父说的没错,魔教妖人真的藏身于此,我们来的没错!”兔爷冷笑一声说,“那倒未必,或许是你们当中,有人故意为之!”

第二十八章 胁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十八章胁迫“胡说!”闫春勃然大怒,“哪儿来的一只野兔子,竟敢扣除狂言!我说方师弟,这不会是你弄出来的什么戏法吧?说起来,飞云大师也是老糊涂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也收入门下,也不怕辱没门风!”

“你大胆!”黎晴雪和司马露同时拔剑,怒不可遏的对闫春道,“我紫霄门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难道你师父从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轻尘门也不过如此!”

眼看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兔爷忽然冷笑一声说,“怎么,难道是说中你的心思,所以狗急跳墙,要咬我老兔子一口?奈何在场的诸位都是聪明人,一定愿意把我的话听完!”

“晚辈才疏学浅,敢问这位前辈,是在何处修炼?”翁映阳的态度十分恭敬,和闫春天壤之别。兔爷点了点头,“懂事,老人家我在深山中修炼多年,倒不足一提。”翁映阳又说,“这位闫春是我师弟,说话不中听,前辈切勿放在心上。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您怎么就肯定,是有心之人打开机关,放出毒气暗害我们呢?”

兔爷并不说话,而是走到殿中还未倒塌的台阶旁,两条后腿像人一样立起来,前爪指着一个地方说,“方暮小子,拿着你那颗夜明珠过来照着,让他们好好瞧瞧!”

方暮答应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夜明珠发出的光芒照在兔爷指着的地方,那里竟然有一个非常简单又非常繁琐的机关。说它简单,是因为想要打开那个机关,只要打开上面的锁就可以了。而说繁琐,是因为上面竟然用了九把形制完全不同的锁,想要打开,必须用九把钥匙才可以。

“这,这里就是发出毒气的地方?”才杰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和自己之前闻到的一模一样。兔爷说,“你们千万别小看这九把锁,这一把,是用精钢打造的七心连环锁,只有钥匙还不够,更要懂得开锁的方法,这两样缺一不可。除了如此,没人能打开这把锁。”

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就连闫春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他说,“前辈,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内鬼肯定一早和魔教勾结。可是妖人重新出现,也是最近不久的事,我们幼时拜师,不会在朝夕间背叛师门。说起来,也只有方师弟他……”

眼见闫春把矛头指向方暮,黎晴雪挺身而出道,“方师弟虽然入门晚,但大家可曾想过,他身上的灵力微弱,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毒气是会要了我们的性命,可是谁又能担保他在行事之前不会被发现,发现之后又不会说出背后之人的秘密呢?”

上官诺点点头说,“不错,黎师妹说的有道理。”方暮感激的看向黎晴雪,她却已经被脸转向了司马露。兔爷摇摇头说,“亏你们还是各门派中的翘楚,怎么连脑子都没有?想想看,你们当中缺了谁?”

“怀星,怀月兄妹两个,难道是他们?”常安然皱眉,“我就奇怪,那条竹叶青怎么不咬我们,偏偏咬了怀月,原来他们安的是这个心!”楚北说,“不对,咱们是径直走进这里来的,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们,他们不会这么傻。”扶玉脸上阴晴不定的说,“除了他们,也只有马英卓,马师兄了。”

他这句话像一颗火种丢进了牛飞舟这堆干柴里,牛飞舟叫道,“好你个扶玉,竟然含血喷人!英卓不会做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兔爷忽然大笑了起来,“难得啊,终于有个明白人了。你们一个马,一个牛,就以为是牛头马面两兄弟了?人心隔肚皮,他想什么,做什么,你可知道?”

“我!”牛飞舟一时语塞,兔爷却猛的蹿向台阶的另一侧,不知它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蹬碎了一块巨石,露出后面的暗洞和藏在里面的人来。

“英卓!”

“马师兄!”

众人看到他们心心念念想要营救的马英卓正藏在里面,看都不敢看他们时,就明白了一切。牛飞舟晃了两下,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颤声道,“英卓,真的是你?你,你让我太失望了,也让师父太失望了!”

墨玄机把马英卓拉了出来,他瘫软下去,垂着头不敢看大家。怀玉冷哼一声说,“牛师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真是没想到,勾结魔教妖人的,竟然是上清剑弟子!”牛飞舟恨的牙根痒痒,却自知理亏,无话可说。

兔爷跳到马英卓面前说,“小子,老人家我也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说吧,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这么做的?”马英卓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师父待我有恩,我不能也不敢背叛他。只是半月前,有人找到我,交给我一样东西!”说道这儿,马英卓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闫春说,“那人给了你什么,竟让你做出此等恶事来!”马英卓浑身发抖,好半天才说道,“是手,我娘的一只手!”

魔教妖人残忍狠辣,大家都是有耳闻的,但当马英卓亲眼看到自己亲娘被活生生斩下来的右手时,所受惊吓,不是旁人能体会的。牛飞舟道,“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你娘的手,或许,或许他们是胡乱找了个死尸,砍下一只手来骗你呢!”

“不,我认得的。我娘的右手上有一块儿伤疤,那是我五岁的时候,上山偷了人家的果子,被追着用镰刀砍。我娘为了护住我,那一刀就砍在了手上,深可见骨!”说起这件事,马英卓更加伤心。

“马师兄的心思,我能明白。”方暮黯然神伤,“若是为了家人,我也是什么都肯做的。”马英卓拿出打开那道机关的九把钥匙,轻轻放在地上,“我自知罪孽深重,对不住大家,对不住师门,任凭你们处置!只是,我娘她……”

“行了行了,大孝子!”兔爷说,“那人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我有办法引他出来!”

第二十九章 破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十九章破绽人的执念,往往来自于贪婪。有所求,才会有所失。兔爷把众人聚在一处,悄悄的吩咐几句之后,所有人重新倒在了地上,而马英卓则独自离开了九婴殿。

天空中忽然飘来几片云彩,原本明媚的阳光被完全遮挡住,怀月吃过黎晴雪给的解药,又休息了片刻,已经恢复了大半。怀星扶着她到荫凉里坐下,又喂了几口水后,担心的说,“也不知道师兄师姐们在里面怎么样了。”怀月说,“我也担心黎师姐了,不如,咱们去看看吧。”兄妹二人正要起身,就看到马英卓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怀月想问问他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怀星却忽然捂住她的嘴,躲到塌了一半的残墙后面。

“哥,你干什么?”怀月并不理解怀星为什么要这么做,怀星却说,“他才到这儿,就失踪了。大家全力寻找,可是现在那些人都没出来,反倒是他自己跑出来了。我想,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一定是遭了他的毒手,如果我们贸然出现,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如就躲在这里,静观其变。何况,如果马英卓真的要暗下毒手,你我也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救下师兄师姐!”怀月一向很听这个哥哥的话,当下便躲和怀星一起躲了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马英卓就带着另外一个人回来了。那人一身灰袍,外披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帽子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怀星看着两个人走进九婴殿,有些兴奋的说,“看来我猜的没错,妹妹,等会儿咱们救了里面的人,就是大功一件,还能还了黎师姐救你的人情。”

“哥,看你说的,黎师姐又不要咱们还什么人情。”怀月跟在哥哥身后,像跟屁虫一般。眼看马英卓带着那个人灰袍人进去了,兄妹两个悄悄的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人都在这里了!”马英卓对灰袍人说,“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做到了,你答应过我,会放过我的家人!”灰袍人踢了踢脚边的方暮,清点了一下人数道,“不对,还少了两个。双子门那对兄妹怎么不在这儿?”

马英卓脸色一变说,“怀月被竹叶青咬伤,怀星要照顾他,就留在了外面。想来是见我们久久没有出去,吓跑了。说来他们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孩子,也不奇怪吧。”

灰袍人冷哼一声道,“我让你做的,你没有做到,那我答应你的,也不必做了!”马英卓急的青筋暴起,去不得不压下怒火,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灰袍人轻蔑道,“这不用你管!只要抓住怀星和怀月,我自然会放过你的家人!”

方暮躺在地上,面对着司马露。此时此刻,两人听了灰袍人的话,都很担心怀星和怀月的安全,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就看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

“笨蛋,抓住他的腿啊,千万别让他跑了!”司马露心里急的冒火,悄悄的冲方暮使眼色。方暮心中深恨这个灰袍人的所作所为,更同情马英卓。看到司马露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向上瞟,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妖人,我和你拼了!”方暮忽然抱住了灰袍人的腿,这个举动可把其他人吓坏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是要在灰袍人放松警惕之时,大家一齐出手制服。现在方暮这么一闹,全都乱了。

“你,你竟敢骗我!”灰袍人重重一脚踢开方暮,方暮胸口一疼,紧接着就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反弹出来,灰袍人感受到方暮身上的灵力,猛的退后一步,蹙眉看着他。

眼见方暮露出破绽,其他人再装下去也无用,纷纷起身拔剑,对准了灰袍人。马英卓悄无声息的缩到众人身后,恶毒的盯住灰袍人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我小瞧你们了!”灰袍人有恃无恐,“不过也好,我亲自动手送你们上西天!”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中忽然燃起一团幽绿色的鬼火,和之前出现在九婴殿中的一模一--样。黎晴雪立刻确定,此人就是万灵门的余孽!

“方师弟,小心!”黎晴雪见灰袍人对准的竟然是方暮,一刻不敢迟疑,举剑刺向灰袍人。眼见炼情剑已经到了眼前,灰袍人不慌不忙,拎起方暮的衣领,左脚向旁跨出一步,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踪影。

“人,人呢?”才杰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愣住了,即便是绝世的轻功高手,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带着另外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法明提醒大家,“别动,小心中了妖人的诡计!”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万分警觉,担心灰袍人随时会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兔爷从马英卓之前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别慌别慌,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你们看!”

他的兔爪凌空一抓,一层几乎透明的幕布破了道口子,露出藏在后面的灰袍人和方暮来。灰袍人见作怪的竟然是一只兔子,立刻暴怒起来,“好啊,连畜生也来坏我的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灰袍人一手提着拼命挣扎的方暮,脚下踏着一种奇怪的步子,转眼就到了兔爷面前。墨玄机心知,想要找到毒幽,全靠这只大兔子了,它若是被烤了,自己就别想得到毒幽了!

想到这里,墨玄机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一把把兔爷抱在怀里,就势在地上一滚,躲开了灰袍人的鬼火。谁料这下却让对方更加暴躁了,他一击不中,就要拿方暮出气。黎晴雪和司马露见状冲上来救人,灰袍人丧心病狂的大笑一声,手中的鬼火已经碰到了方暮的胸口,眼见就要毙命!

“啊!”就在大家以为方暮小命不保之时,一个晶莹剔透,仿佛有水波荡漾的宝物从方暮怀中滑了出来,瞬间将那团鬼火吸入其中,而灰袍人似乎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第三十章 中计

“你怎么会这种夺取他人灵力的法术?”灰袍人一边躲闪,一边惊恐万分的大叫,“不可能,不可能,除非是也是万灵门的人!”

“呸,你别胡说!”司马露担心这是魔教妖人的离间之计,连忙向其他人解释道,“方师弟绝对不可能是魔教妖人,更不会什么万灵门的功法。你们看他衣服呆头呆脑的样子,就连那点微弱的灵力,也是临来这里时,师父传授的!”

此刻蓝魔泪停在方暮的左手边,里面有夺目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壮大。在场的都是修仙弟子,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从灰袍人身上夺来的灵力正缓缓注入其中。灰袍人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萎顿,像被抽去筋骨一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气。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方暮推向相反的相反,他重重的撞在地上,差点儿压瘪兔爷。黎晴雪将方暮扶起,见其他人表情各异,都在看着方暮。法明说,“我相信方师弟不是魔教中人,他若想害咱们,不必遮遮掩掩。”闫春说,“不错不错,以他那丁点儿的灵力,别说害人,就是自保都难。刚才如果不是飞云大师的蓝魔泪,他恐怕已经死在灰袍人手中了!”

众人纷纷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二人的说法。黎晴雪感激万分的抱拳道,“多谢各位!只是这人已死,想必是问不出什么了。”马英卓说,“我曾见他身上带着一个锦袋,里面的东西,似乎是他们之间相互联络用的,不如,咱们找找。”

常安然走到灰袍人的尸体旁,用剑鞘拨拉两下,黑色的斗篷下面果然露出一个锦袋来。他取了锦袋打开,里面装着一只竹筒,另外还有一根棉绳露在外面。

墨玄机一见就说,“不过是个普通的传讯烟筒而已,找个开阔且地势高的地方,拉动棉绳,竹筒里就喷出各种颜色的烟雾,远处的同伴见到信号,自然会赶来接应。”

九婴殿虽然倒塌了大半,但殿顶还在,烟雾无法穿透,魔教的人自然也看不到。方暮提议,“外面有一块空地,我想那里应该更合适一些。”

“不可!”怀星和怀月忽然出现,他们看了许久听了许久,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怀星说,“你们可曾想过,我们到这里来,或许已经中了魔教妖人的毒计。马师兄迷途知返,这才避免了一场祸患。但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这里的情况,对方恐怕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对方有多少人,何种实力,这里有没有布下其他机关陷阱,你们知道吗?”

怀星的年纪虽小,心思却多。他的这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都不作声了。兔爷蹦到怀星跟前,正要教训他两句,没想到却被怀月一眼看见,立即喜笑颜开的一把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兔爷顿时大叫,“小丫头,快放开我,哎呀,你的口水都曾在我的毛上了!”

兔爷开口,吓的怀月把它扔在了地上,“哎呀,这,这兔子怎么会说话,不会是兔妖吧?”兔爷不喜别人称自己为“妖”,连蹿带跳的叫道,“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我,我是你兔仙爷爷!”

“哦,兔,兔爷爷!”怀月见这兔子凶猛,连忙退到了哥哥身后。兔爷说,“看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刚才那番话固然有道理,我老人家来问你,你们到这儿来,为的是什么?”

“寻,寻找魔教妖人的下落!”怀星从没试过和一只兔子对话,显得有些结结巴巴。兔爷说,“对呀,现在眼看有了妖人的线索,你不把他们找出来一举歼灭,竟然还打起了退堂鼓。”

别人听了这话还没什么,常安然却盘算起了小心思。来这里之前,他多次恳求师父给自己一个机会,更跪了一天一夜,才被允准。在御羽派中,常安然虽然修为出众,却并不被十分重视,这全都是因为刁弘。

做为掌门独子,刁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在御羽派中没人敢违逆这个“小霸王”,常安然虽然年纪大,入门早,但也常常被刁弘欺负、为难。

做为长老,计安曾不止一次的提起,刁飞章百年之后,唯有常安然可承担大任,接替他管理御羽派。但最近几年,常安然时常不安,刁弘仗着掌门的宠爱,对一众弟子明里暗里的打压,照这样下去,接替掌门之位的只会是刁弘,而非常安然自己。

于是常安然更想借这次机会立下大功,得到其他门派的赞赏和支持,这样一来,也会多了不少助力。他先是买通计安,纵容刁弘口出狂言,中途返回御羽派,只留他一人在这里。抓到魔教余孽,是常安然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前辈说的不错,”常安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站出来说,“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修仙之人,更不能坐视不管。方师弟,走,我们到外面去!”他拉起方暮,快步走到九婴殿外,其他人纷纷跟上来。常安然担心他们还会阻拦,抢先一步拉动了棉绳,只听“嘭”的一声,一股红色的烟雾冲上云霄。

“这就对了嘛!”兔爷咧开三瓣嘴笑了,“接下来,你们得好好商议一下应敌的方法。我想魔教的人就在附近,他们很快就要来了。”说完,兔爷就事不关己的走开了。

法明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说,“我对此处颇为熟悉,大家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妖人一到,立刻动手。”

大家纷纷点头,各自寻找可藏下十几个人的地方。就在这时,方暮忽然听到一阵不太对劲儿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促的爬行着,而且数量众多。他先是蹲在地上,然后又将耳朵贴在地面,细听声音。

突然,怀月大叫一声,“有虫子啊!”就见几只色彩斑斓,有手掌大小的蜘蛛正顺着她的裙角爬上来,黎晴雪暗道不妙,极目远眺,四周正有无数毒虫朝这边涌来,他们中计了!

第三十一章 妖人

方暮觉得脚背上一阵麻酥酥的,低头一看,就见一只比大手指还粗,半尺多长的青色蜈蚣正努力调动着每一只脚,奋力的向上爬。它正爬上方暮的小腿,朝更高的地方去了。

“师姐救命!”尽管方暮从小生活在村子里,见过不少的蚁虫飞蛾,但像这么大的武功,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此刻黎晴雪和司马露正手忙脚乱的驱赶脚下蜂拥而来的毒虫,无暇顾及方暮。方暮只好将手缩在袖子里,鼓足勇气将蜈蚣打落。可是这并没有让方暮轻松,因为越来越多的毒虫爬上他的脚,爬上他的腿,钻进他的衣服中!

“啊!”

“救命!”

“不好,我被咬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法明用慈悲咒法化作半个盾牌,挡在自己面前,也只能抵挡一半的毒虫。黎晴雪的手臂被咬了两处,伤口立刻就呈现出紫黑色,流出的毒血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显然已经中毒了。她觉察到,这些毒虫所带之毒,和普通的虫毒不同,毒液进入血脉当中,立刻向身体各处扩散,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体内的灵力网住,发挥不出。

很快,其他人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先是怀星怀月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紧接着怀玉和牛飞舟也开始脸色发白,连手中的剑也握不紧了。

法明额头冒汗,咬牙对其他人道,“这些毒虫不是凡物,大家要小心!”他身前的护盾已经被毒虫攻破了一个角,脖子上被五色蜘蛛咬了一下,毒气攻心,眼前频频发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反观方暮,他被咬的地方最多,手上脚上脖子上,甚至是脸上也被咬了好几下。可是他除了觉得被咬的地方有些痛痒之外,身体并无其他不适。

眼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方暮又急又气。急的是他清楚自己不足以对抗任何一个魔教妖人,一旦对方打大举来犯,只怕大家的性命不保。气的是自己莽撞,如果不做出错误的决定,也不会害了大家。

就在这时,他们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十几个身着怪异服饰,脸上带着面具的人。方暮觉得,他们脸上的面具和之前慈渡大师找到的那个颇为相似,想来这些就是万灵门的余孽了。

“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们也不过如此,咱们只是牺牲了一个小小的探子,就骗的他们自己引来毒虫,真是蠢啊!”一个带着红色鸟头面具的人出声嘲笑,挥挥手,让那些毒虫退散。另外一个带着绿色猴脸面具的附和道,“是啊,他们自取死路,根本不用咱们动手。看来,重振万灵门的日子,不远了!”

常安然见自己大功未立,反而闯下祸事,懊恼不已。他暗中催动灵力,却觉得身体各处痛的像撕裂一般。他不甘心的冲那些人道,“别得意的太早,这里是金龙寺后山。一旦动起手来,此处灵力波动,金龙寺中众位大师定会察觉。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灵门的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肆的大笑起来。常安然知道,此刻式微,也只能嘴上逞强而已。谁料红色鸟头面具的人说,“你们可以在此处下禁制,不让外人察觉,难道我们不会吗?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所有人抬起头,就见离地面五六丈高的地方,出现了一层淡紫色的屏障,像是轻薄的烟雾一样,将他们阻隔开来。黎晴雪心下大惊,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暗暗的将所能驱动的残余灵力聚集在一处,灌注于炼情剑上,猛的向上刺出。

一道白色的精光冲上半空,可遇到那层淡紫色的屏障时,立刻无力的落了下来。黎晴雪绝望了,看来那些妖人说的是真的,只怕他们死在这里,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啊!”兔爷甩开身上挂着的几只毒虫,一窜一窜的跳了过来,“我说,做事留一线,时候好相见。这些可都是各派的精英弟子,翘楚!你们若是把他们都杀了,一定会激怒他们的师父。到时候,又像上次那样,合力围剿你们万灵门,该怎么办?我老人家不得不提醒一句,当年万灵门人丁兴盛,还落到了如此地步。现在凭你们几个人,后果如何,可以想见!”

万灵门众人愣住了,迟迟没有上前。绿色猴脸面具人说,“哪里来的野兔子,竟敢口出狂言!哼,他们竟然是最出色的弟子,我们把他们杀了,各门派的损失难道就没有吗?”

兔爷说,“你说的不错,他们会有损失,而且不小。可是你们别忘了,这些年,夷希城中修仙门派越来越壮大,少了这几个弟子,还会有其他人,甚至更出色,你们难道要一个个都杀了吗?”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那些妖人似乎也有些慌了。兔爷捋着耳朵道,“这个嘛,很简单。第一,你们拿出解药,既然这些毒虫是万灵门豢养的,你们自然会有解药。第二,让你们空手而归,你们自然不会同意。喏,那个是紫霄门飞云大师亲传的关门弟子,且是唯一的男弟子。紫霄门至宝蓝魔泪如今就在他怀中,你们呀,就把他留下当作人质,比其他那些要强!”

见兔爷又要把自己卖了,方暮立刻大声道,“不行不行,我,我不同意!”兔爷大笑起来,“看我说的如何,这小子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你们看看,那些人都中了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小子还能大嗓门的嚷嚷,厉不厉害,你们自己说!”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统一了意见之后,竟然“轰”的围上来,架起方暮就走。兔爷嚷嚷道,“哎,你们把解药留下啊!”不知谁扔了一个瓷瓶过来,然后就带着方暮走远了。

兔爷捡起瓷瓶,把解药给每个人喂下,待他们恢复了灵力,上过诺忽然破口大骂,“我看这兔子和那些妖人是一伙的,是它害了方师弟,绝不能放过它!”

第三十二章 功劳

此时万灵门的人带着方暮躲入密道当中,方暮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兔爷会在这种时候出卖自己,当初就不该救他出来。只是眼下他孤身一人,已是别人案上的肥肉,想要保命,只能自救。

“各位大哥,各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方暮想和那些人套近乎,可是没人理他。他只好假装肚子疼道,“哎呦,可能是早上出门时吃坏的了东西,我要上茅房!”

“小子,收起你的那些小把戏吧,对我们不管用!”红色鸟面具人说,“想要上茅厕容易,那边墙角,去吧!”他在方暮背上推了一下,方暮踉跄两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着面具,方暮看不到那人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感觉的到,那些人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方暮读的书不多,却听老人们讲过不少故事,知道“兵不厌诈”这四个字的含义。既然对方小看了自己,那他就多了几分逃走的把握。想到这里,方暮悄悄的握住了蓝魔泪,那种温热的非常舒服的感觉再次灌注他的全身。方暮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宝贝啊宝贝,师父把你给我,想来是为了护住我的性命,想要从这里出去,全看你的了!”

蓝魔泪灵性非常,听到主人的声音,竟然在方暮的手中动了两下,似乎是在回应他。方暮转到墙角后面,假装蹲下身解腰带,趁着万灵门妖人不备,暗暗运行体内灵力,强行催动蓝魔泪!

密道中,只有两只火把,勉强照亮四周。蓝魔泪猛然发动,湛蓝色的光芒顿时万灵门众人大惊失色。他们一边喊着“谁在捣鬼”,一边像没头苍蝇般四处看着。

当他们发现密道当中的变化是来自方暮时,勃然大怒!

“好你个小子,竟然背后伤人!”红色鸟面具人发狂般的举着板斧向方暮砍了过来。可他只走出了两步,就被蓝魔泪所散发出的巨大力量挡了回来。红色鸟面具人心有不甘,用板斧在那道屏障上砍了又砍,却丝毫不能突破。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啊!”红色鸟面具人一声令下,其他万灵门妖人一拥而上,他们用的武器十分古怪,半截的钢刀,破损的铁勺,方暮见了,忍不住一阵好笑。他见蓝魔泪将妖人挡在一侧,无法接近,心下稍安,忽然又起了玩儿心。他暗暗催动灵力,让蓝魔泪在人妖人身前横冲直撞。那些妖人惧怕蓝魔泪的灵力,慌忙躲闪。你撞了我的肩膀,我踩了他的脚,一时间密道之中乱作一团,反而让方暮占了上风!

而九婴殿前,黎晴雪暗自垂泪,她低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方师弟。”司马露气的直跺脚,“都怪那只老兔子,我说表哥,你和方暮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活宝,还得方暮落入妖人手中!我不管,如果方暮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那老兔子烤了吃!”

墨玄机道,“兔爷,你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好歹也是我和方暮把你救出来的,你怎么能害他呢?”其他人纷纷责怪兔爷不该出卖方暮,兔爷却嬉皮笑脸的说,“放心放心,我老人家的眼光独道,那小子绝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咱们不如打个赌,不出一个时辰,方暮就会平安回来。”

“他若回不来呢,我们就烤了你吃!”司马露是惦记上要烤兔爷的事了,兔爷往后退了一步说,“小姑娘,看你长的蛮和善的,怎么总惦记着吃我老人家?外面山上的兔子多的是,你去烤它们好了。我保证,不但方暮会回来,带走他的那些万灵门的人,也会一块儿回来!”

说完,兔爷就气哼哼的蹲在一旁,再也不理人了。常安然见吃了个大亏,急着想要翻盘,就对其他人提议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师弟被妖人所害,即便苟且偷生,回去该如何向诸位长辈交代?”

楚北说,“不错,我同意常师弟的说法!”常安然又对黎晴雪和司马露说,“恐怕二位师妹回去也不好向飞云大师交代吧?”黎晴雪本就担心方暮,正要点头同意,墨玄机却在她肩膀上按了一下说,“别急,我倒觉得兔爷说的不错,或许一会儿方暮就能回来了呢?”

“墨公子,你既不是我修仙门派中人,和方师弟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不用顾着他的生死!”常安然恼怒,却碍于墨玄机的身份,不便撕破脸。墨玄机冷笑,“那你这么走,是真心为方暮好吗?依我看,你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扬名立威吧?”

“你,你胡说!”常安然自然不肯承认。闫春忽然指着他们身后的方向惊喜叫道,“你们快看,是方师弟!”

大家一齐回头,就见方暮得意洋洋的背着手,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上绑的,正是万灵门的妖人!

兔爷大笑一声,“看我说的如何,现在半个时辰不到,那小子就搞定了!丫头,你的烤兔子是吃不成了!”司马露见方暮毫发无损,惊喜之下早就顾不上兔爷了,她跑过去拉住方暮好奇的问,“方师弟,你是怎么制服这些人的,他们没伤到你吧?”

密道当中,方暮用蓝魔泪将万灵门妖人耍的团团转。红色鸟面具人盛怒之下,又想放出毒虫来害人。方暮吃过苦头,顿时大惊着权利催动蓝魔泪。

说来也怪,那些毒虫似乎十分惧怕蓝魔泪的力量,纷纷转头向万灵门众人咬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倒在地上,别说反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方暮趁机从他们身上拿走解药,找来绳索把人捆住,从密道当中带了出来。

听说方暮竟然是靠蓝魔泪将妖人降服,常安然心下不忿。他想,若是自己也有一件那样的至宝,一定能将魔教妖人一网打尽,哪里轮得到方暮这乡野来的穷小子出风头?他又见众人围着方暮,一副羡慕崇拜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常安然素来争强好胜,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抢了方暮的功劳才行!

第三十三章 恩人

“方师弟,真有你的!”法明没想到,此次前来,竟然是最不起眼的方暮将魔教妖人擒住。想到修仙门派中又添一位虎将,他很是为方暮高兴。怀月眨着大大的眼睛,万分崇拜的看着方暮说,“方师兄,你可真厉害啊,比我大哥还要厉害!你快说说,那些妖人是怎么被你打的落花流水的?”

方暮把自己在密道中驱使蓝魔泪,让那些毒虫咬伤魔教妖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牛飞舟解气的说,“咱们被毒虫咬伤的滋味儿,也该让他们尝尝!”常安然却说,“方师弟,那些毒虫不似寻常,一口咬下去,毒液会迅速在全身蔓延。你看他们,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了,如果再不给他们服下解药的话,不出一时三刻就会毒发身亡。如果他们死了,再想知道魔教妖人藏在何处,就难了!”

万灵门的人的确已经不行了,他们痛苦的抓下脸上的面具,不停的翻滚着。方暮心软,对黎晴雪说,“师姐,要不把解药给他们吧!”常安然能糊弄的了方暮,却糊弄不了黎晴雪,她沉声道,“方师弟,问他们万灵门的党羽现藏在何处,先说的有解药吃,至于后说的嘛,哼!”

一声冷哼,已经决定了那些人的生死。常安然脸色发黑,他本想骗得方暮的解药,给那些魔教妖人服下,再趁其不备将他们放走。到时候就可以赖到方暮身上,功劳没了不说,或许还能扣上一个“私通魔教”的罪名。只是半路杀出个黎晴雪,坏了他的好事。

起初万灵门众人并不为之所动,但随着毒气一波强似一波的涌动,终于有人受不了,他喊道,“我说,给我解药,我说!”一旦有人开口,坚守的防线就会迅速的崩溃,其他人跟着嚷嚷道,“解药给我,我来说!”

这些人争先抢后的样子实在丑陋,方暮叹息一声,却发现其中有一人紧咬牙关,始终不肯开口。他认出,这就是那个红色鸟面具人。他蹲下身问,“他们为了保命,都愿意说出同伴的所在,你为什么还在坚持呢?”

那人恶狠狠的瞪了方暮一眼,啐了一口说,“那些小人岂能和我相比,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出卖同道!”方暮说,“你倒有几分志气,令我刮目相看。这样吧,如果他们说了,我可以把解药分你一颗。”方暮本是好意,那人却强忍着痛意转过头去不看他一眼,“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我不要你的解药!”

扶玉和上官诺将其中几人带到一旁,防止狡诈的魔教妖人串供。当他们确定得到的答案属实之后,才示意方暮可以把解药给他们了。方暮按人数数出解药,分给那些人,最后他捏着一粒解药蹲在红色鸟面具人身前,郑重其事的问,“药就在我手里,你要吃就点点头。”

那人的喉结动了一下,这是下意识求生的本能,可是很快,他就闭上眼,不看方暮了。翁映阳说,“魔教妖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方师弟,我看你不用管他,听天由命好了。”

“你真的不吃?”方暮又一次问道,墨玄机走过来说,“我看他是恨上你了,若真的活下来,一定会杀你了报仇。走吧走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方暮叹口气,正准备离开时,那人却忽然攥住了方暮的脚踝,“你,你真的愿意把解药给我?”方暮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当然,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也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说给你,自然就会给你。”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方暮把那粒解药塞进了那人紧握的拳头里。下一秒,那人一口把解药吞了下去,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费力的爬起来。

“我叫巴吉,恩人高姓大名?”红色鸟面具人对方暮道。方暮被“恩人”两字吓到了,连忙摆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叫方暮。”此刻其他人正在兴奋的议论着要将妖魔妖人一网打尽,巴吉却忽然凑到方暮的耳边,小声对他说,“别信他们的鬼话,那是个陷阱!”

方暮一愣,满脸惊讶的回头望向巴吉。巴吉在他背上推了一下说,“别这么看我,他们说的地点是哪里?”方暮隐约听到扶玉说起,万灵门众人藏身的地方,就在夷希城东三四里的义庄中。巴吉说,“那是商量好的,如果落入你们手中,一定会被逼问老巢所在,到时就会告诉你们一个假的。若真前去抓人,必然落入一早设下的陷阱当中,有命去,没命回。你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只是这样一来,万灵门我是回不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方暮没有想到,魔教妖人竟然如此缜密恶毒。巴吉躲在他背后指天发誓,“我巴吉若诓骗恩人,必定头顶流脓,脚下生疮,不得好死!”

方暮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则悄悄走到黎晴雪身旁,小声说,“师姐,我有话和你说。”黎晴雪转身,“方师弟,怎么了?”方暮看了巴吉一眼,“他告诉我,扶玉师兄问出来的魔教藏身的地点是假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落入陷阱当中。”

“这?”黎晴雪对魔教深恶痛绝,一时无法判断谁说的才是真的。方暮说,“巴吉发了毒誓,看样子不像在骗我。”黎晴雪说,“方师弟,妖人诡诈,说不定他在骗你。这样吧,回去后我会将此事告知师父,让她老人家定夺。”

方暮点点头,忽然为难道,“师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黎晴雪看着他,方暮说,“如果巴吉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弃暗投明,背叛了万灵门,再也不能回去了。能不能……”

他还没说完,黎晴雪就断然拒绝道,“不行!魔教妖人就是魔教妖人,岂能带回师门?他若是存有异心,趁机潜入紫霄门,谁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大祸来,方师弟,你不能太妇人之仁了!”

第三十四章 两路

明知道黎晴雪会拒绝,方暮还是抱着希望问了。他想,虽然不能带巴吉回紫霄阁,或许可以和墨玄机商量一下,让巴吉先在墨府住上一阵子,等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再离开。

打定了主意,方暮心下稍安。此刻大半的人已经精神振奋,准备押着魔教妖人原路返回。常安然忽然叫住大家,“诸位同道,听我一言!”所有人回头望向他,常安然说,“擒获魔教余孽,自是大功一件,也可以和众位师长交代。但你们想过没有,魔教在此处设下陷阱,是有所准备的。如果这些人不能按时回去,岂会不生疑心?”

一直没有出声的马英卓问,“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常安然正色道,“马师兄,之前种种虽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但也险些让我们命丧当场。”马英卓深深的低下头,自责不已。常安然却说,“此时若能一举将魔教妖人斩草除根,也能略略将功补过,我们大家也可以替你证明。”

自从暴露出奸细的身份,马英卓始终惴惴不安。回到五虎帮他该如何面对同门师兄弟,如何面对师父,他几乎不敢去想。当常安然提出找到其他魔教妖人的时候,马英卓心动了。

“只是我们势单力薄,如果魔教人数众多,该当如何?”马英卓的担心,也是其他人的担心。常安然正义凛然道,“我们正派弟子,何惧魔教妖人?况且,我已经有了主意,马师兄你佯装通风报信,骗取他们的信任,我们再趁机动手,便可十拿九稳!”

方暮越听眉头就皱的越近,如果巴吉说的是真的,此一去必定损失惨重。只是他人微言轻,只好求助黎晴雪。

“妖人虽然奸诈,但一时半刻也不会得知此处消息。况且山上就是金龙寺,也该知会慈渡大师一声。”黎晴雪冰雪聪慧,一眼看穿常安然的用心,不得不搬出慈渡大师来。

果然,常安然一顿,迟疑道,“或许,或许不必惊动慈渡大师他老人家。法明师兄,意下如何?”法明担心众人安危,觉得黎晴雪的提议更稳妥一些,“带着魔教妖人行事不便,不如暂且押在金龙寺中,再去寻找魔教踪迹也不迟。”

法明也如此说,常安然不敢再驳,点点头表示同意。黎晴雪趁机将巴吉所言悄悄告诉了法明。法明眉头紧锁道,“魔教诡计多端,此言或许是真,咱们不得不防。回到金龙寺,我会立刻向师父禀明此事,待师父定夺后再行事。”黎晴雪道,“常师兄立功心切,只怕不愿多等。”法明道,“黎师妹安心,我自有计较。”

眼见众人要离开万灵门旧址,墨玄机心知这里的禁止森严,再想进来只怕千难万难。他惦记毒幽,急中生智喊道,“等等!”司马露不悦道,“墨玄机,你又想怎么样?”墨玄机说,“常师兄说的固然有理,你们可曾想过,这或许正是魔教的调虎离山之计?”

方暮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说道,“墨玄机,你还惦记着毒幽吧?”墨玄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没错,我是惦记着毒幽。魔教至宝还在这里,他们怎么会轻易放弃此地,另谋别处?”上官诺赞同墨玄机所说,“不错,墨公子所言有理。”墨玄机顿时精神一振道,“这些人能趁法明师兄打开禁止偷溜进来,谁知道他们没有留下缺口静待来日,所以此刻最要紧的是查看此地是否存有隐患,以防魔教咬人兴风作浪,趁乱得手。”

当下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当务之急是将魔教余孽遗一网打尽,另一派则认为墨玄机说的有理,该多加防范才是。

一番衡量之后,法明决定由他和常安然、怀星兄妹、马英卓、牛飞舟押送魔教妖人返回金龙寺,其余众人留下来等待金龙寺僧人到来,一同探查。

大家分头行动,墨玄机喜的摩拳擦掌道,“方暮,表妹,咱们也该到处看看,这里机关密室众多,谁知道什么地方还藏了人。”兔爷不满道,“我说过,你就别再打毒幽的主意了,我老人家都没办法拿到,你就更没戏了。”

“此言差矣!”墨玄机正经道,“能不能得到毒幽这种神器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就像方暮一样,蓝魔泪这样的宝贝,不是也到了他手中吗?”扶玉劝道,“墨公子,此处危险重重,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等金龙寺的师兄们到了也不迟。”墨玄机心中似有二十五只兔子一样挠的他心痒痒,怎肯听劝,拉上方暮就走。

多年前万灵门兴盛之时,此地多花草树木,假山流水小桥。如今虽被毁去,但若细细品味,也别有一番趣味。墨玄机感叹道,“魔教可恶,但一场大火将这里焚毁,也是可惜了。”方暮道,“可见当年那场大战是如何惨烈。”墨玄机说,“我对那场大战有所耳闻,其中不乏一些细枝末节。但我疑惑,当年万灵门雄霸一方,就连金龙寺的慈渡大师也为之头疼。几次正面交锋,都是万灵门占了上风。可那次大战,万灵门一败涂地,连老巢也顾不得了,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方暮道,“树倒猢狲散,魔教本就不得人心,有此下场也不奇怪。眼见他们要卷土重来,你不怕吗?”墨玄机一愣,忽然笑道,“怕?我怕什么?夷希城名门正派众多,修仙者更是英雄辈出,小小万灵门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此次你出尽风头,有人不高兴了。”

“你说的是常师兄?”方暮苦笑。墨玄机道,“你也看出来了?御羽堂的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也该长个心眼儿。”两人边说边走,已然到了更深的地方。

两排参天古树耸入云间,将头顶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方暮明显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危险的气息出现在身后不远处,他握紧蓝魔泪,猛的转身!

第三十五章 幻魔(一)

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将耀眼的阳光挡在树荫之外,把树下之人的身影拉长再拉长。一个浑身雪白,就连眉毛头发都是银白的人站在方暮和墨玄机身后。莫名的,方暮觉得这个没有任何遮挡,敢于将真面目暴露于人前的人十分危险。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方暮寒声发问,那人的嘴唇微动,发出洪钟般的声音,“此地我可以来,你们不可以。”方暮一惊,“你是魔教的人?”

有风吹起,丝丝银发遮住那人的半张脸,看不到阴晴。他说,“魔教?这个‘魔’字从何而来?”方暮一时语塞,墨玄机替他说道,“看来你死万灵教的人了,多年前,万灵教在夷希城横行霸道,做下多少恶事,你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不是魔教又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人转向方暮,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可曾见过万灵教的人?”方暮老老实实的回答,“今日之前,从未见过。”那人又说,“你的亲人朋友,邻居同乡,可有人遭到万灵门毒手的?”方暮摇摇头,“爹娘死时,我年纪尚幼。听说他们是染上疫病,不治而死。这么多年来,村中虽然也有人死去,但都是善终,和万灵教没有关系。”

“这就是了,”那人望向墨玄机,“同样的问题,也请公子回答。”墨玄机脸色发青,竟然一句话也答不出来。魔教的名声虽然在外,但若真正说出他们杀过什么人,行过什么恶。墨玄机却说不出来了。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一件事说了一次,可以当做笑话。说了两次,便有人半信半疑。说了第三次,就会成真。万灵门行事张狂,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少,被人诋毁也会有的。”那人不急不恼,仿佛在耐心劝导二人,“所以这魔教二字,实在当不起。”

“哼,休要花言巧语!”墨玄机不甘道,“当年众门派围攻万灵教,慈渡大师等人也冤枉你了吗?”那人不答,一双幽远深邃的眼睛转向方暮,“你说呢?”

“我不知道。”方暮想到什么,自然就说什么。那人大笑,“看来这世上也不全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位小哥也是不信的。”墨玄机一拉方暮道,“喂,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方暮,你可不能做墙头草啊!你知道吗,立场很重要!”

墨玄机硬生生把方暮扯到前面,和自己并肩而立,昂首挺胸,表明自己的决心。对面之人却摇头叹息,“痴儿,痴儿,罢了,我有一样东西赠与你们,跟我来。”

他转身离开,方暮和墨玄机对望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前面之人缓步而行,没有停下来等他们的意思。方暮好奇,此人神秘非常,却并没有要伤害他和墨玄机的意思。他说,“他去的方向好像是九婴殿的后殿。”

话没说完,墨玄机忽然拉起他说,“跟我走,咱们两个大活人还怕了他不成?”方暮丝毫不留情面,“你是为了毒幽不是?”墨玄机回头啐了一口,脸却红了。

此刻已是正午,众人折腾了许久,腹中饥饿,架起火堆将带来的干粮烤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司马露回头看了看方暮和墨玄机离开的方向,嘟嘟囔囔道,“他们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被魔教妖人掳去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黎晴雪知道她的玩儿心重,立刻拦下道,“金龙寺的师兄师弟们就快到了,你去接应一下。”司马露向来对这位师姐言听必从,心中不愿也只得照做。

九婴殿前的空地之上,烈日当空,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调养生息。黎晴雪想到临行前师父的吩咐,想要探查其他门派是否收到了写着弟子名字的竹筒,却无从下手。

司马露走到入口处,远远看到有二三十僧人朝急匆匆的赶来。她大喜过望,挥手高呼,“诸位师兄,这里,我们在这里!”为首的是慈渡大师的另一位弟子法清,司马露之前也是见过的。

“法清师兄,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司马露等的心焦。法清笑嘻嘻的说,“劳烦司马师妹久等,师兄回到寺中,安排周详后才亲自挑选了人手,派我前来。里面情况如何?”司马露说,“方师弟和表哥四处查看,还没回来,其他人就在……”

说话间两人已经可以看到九婴殿前的空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烤着两个已经焦黑的馒头,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司马露大惊,“怎么回事儿,师姐明明说会在这儿等我们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法清念动真诀,掌中灵力化作半圆的金光在周围探查众人留下的痕迹。金光所到之处露出斑斑血迹和打斗时利器留下的痕迹,司马露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师妹莫慌,你看这里!”法清将金光缓缓挪动,血迹淋淋漓漓的撒在地上,“跟着血迹就可以找到他们了。”司马露强忍着心慌,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的跟在法清身后,金龙寺僧人紧随其后,绕过九婴殿,越走越远。

白衣人的脚步仿佛在配合方暮,方暮走的急,他也走的急,方暮走的慢,他也走的慢。只是片刻之后,方暮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时间仿佛在倒流,散落在地上的砖石腾空飞起,熊熊燃烧的火苗和厮杀声让方暮和墨玄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暗红色的血液在九婴殿中流淌,刺鼻的血腥气让人作呕。空旷的殿中拥挤起来,无数人形黑影打斗不修,方暮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是什么?”方暮不知道是在问那人还是在问自己,墨玄机已经看傻了,“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竟然是万灵教当年的大战,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一柄长剑破空而出,方暮躲闪不及,剑身直直穿过他的胸膛,带着让人畏惧的肃杀之意,停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幻魔(二)

“方暮!”墨玄机一声惨呼,愤怒和悲伤之下双手奋力去抓刺穿方暮胸膛的那柄剑。一抓之下,墨玄机抓了个空,那剑竟然只是幻影。此刻方暮低下头,胸口处丝毫没有血迹,更没有骇人的伤口。他大笑两声,一把抱住墨玄机道,“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啊!”

墨玄机擦擦额上的冷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实在太恐怖了,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两人心下骇然,转身准备按原路返回。不料转瞬间周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时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喊杀声。

“恐怕,我们是陷入了幻境当中。”墨玄机道,“我墨家的机括中也有此种机关,误入其中的人会产生幻想,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是那些幻想多半是由他们的心魔而生,每个人看到的几乎都是不一样的。像你我这样,看到的是同样的情形,实属少见。”

方暮想了想说,“或许这些都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的。”他抬起头,九婴殿巨大穹顶中有一个涌动的漩涡,他对墨玄机说,“你熟悉机括,头上的漩涡是否才是真正的出口?”

墨玄机冲他点点头,纵身跃起踩在殿柱之上,飞身跃向穹顶的漩涡。他快速的伸出手触摸漩涡中的黑气,冰冷无比,迅速的在他的皮肤上结出一层冰霜。

一般机关的出口多用器物和幻术加以掩饰,只要看穿并除去这些掩饰,就能顺利脱离环境。但墨玄机试了几次,都没找到任何缝隙。手上的寒意深入骨髓,他抵挡不住,只好回到地面。

“你的手?”方暮一眼就看到墨玄机手上的寒霜,忍不住双手包住,想要帮他取暖。可是掌心贴上那股冰凉,方暮觉得心脏忽的疼了一下,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两人靠在一起,竟是不能动弹了。

“我无意伤害二位,只是想多个人作证而已。”白发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暮和墨玄机听的清清楚楚。方暮道,“你想证明什么?”那人说,“多年前,各派围攻万灵教,嗜血残暴,手段绝不逊色我们这些魔教妖人。只是那场大战虽被世人所知,但其中内情只字不漏,万灵教众人死的冤屈。今日,我只想让你们亲眼看看,当年之事!”

话音未落,喊杀声猛然大增,方暮惊奇的发现,那些黑影渐渐清晰起来,身形,轮廓,然后是四肢,五官。当方暮看轻那些人的样貌时,一声惊呼压抑在胸膛中,几乎魂飞魄散。

就在他和墨玄机的身边,一位老僧面目狰狞,满身鲜血,正是慈渡大师!他手中禅杖如嗜血的魔物一般,所到之处万灵门众人无一能活。

一股更浓的寒意渗透方暮的心底,他的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墨玄机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方暮,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定是魔教妖人的诡计,都不是真的!”

那夜在李府时,方暮初见慈渡大师。这位和善的长者愿意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送酒伙计开口,那是方暮来到夷希城后,得到的第一份温暖。可是眼前的慈渡大师判若两人,状若疯癫,狠辣无情,说他像一个魔头也不为过。

方暮紧紧的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这一切。那声音又响起了,“视而不见是没用的,你们看到的一切已经深深的埋入了你们的心底,像一颗种子般,会慢慢的生根发芽,成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想要知道我有没有说谎,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

说道这儿,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能在这里相见,也是与你们有缘,万灵教圣物毒幽奉上,权当是一点心意吧。”说话声渐渐消失,周围的厮杀也慢慢停止不见,九婴殿恢复了之前的破败颓废。

方暮和墨玄机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惊魂未定。此时一件圆柱形,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东西从空中缓缓而来,落在了方暮手边。墨玄机一见大喜,“毒幽,没错了,这就是毒幽!哈哈,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竟然落在我身上,方暮,方暮,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边说边去抓毒幽,谁料毒幽大有灵性,竟然躲开了。墨玄机心中急的冒火,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毒幽乱跑。那毒幽速度极快,墨玄机累的气喘吁吁,竟然也没追上。方暮道,“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既然是圣物,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他叹口气起身拍拍尘土,准备离开九婴殿。没想到毒幽却调皮的钻进他的手里,还冲墨玄机晃了两下。

“不,不会吧?”墨玄机瞪着方暮,“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怎么这样的好事都落在了你身上。”方暮心下奇怪,见墨玄机焦急万分,连忙把毒幽递过去给他。墨玄机大喜,伸手去接,毒幽又跳开了。墨玄机两手一摊道,“算了算了,我知道自己没那个福分,能看一眼传说中的毒幽也是好的。不过方暮,你要小心,紫霄阁、万灵教两大宝物都在你手中,而你的灵力修为微弱,只怕有人要起歹心,依我说,得到毒幽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以免招来祸患。”

方暮觉得他说的有理,就把毒幽收入怀中,藏好之后,两人才离开九婴殿,前去与黎晴雪等人汇合。

此时司马露急的几乎发疯,地上的血迹不断,如果是出自同一个人,只怕找到了,那人也已经失血过多而身亡。法清疑惑,“这血迹似乎是围着整个万灵教旧址的,难道魔教妖人带着诸位师兄师姐在这里绕圈子,而不是把他们藏起来吗?”

“魔教向来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司马露深恨自己不该听黎晴雪的话,去等法清等人,要不然也不会连他们出了事也束手无策了。法清安慰道,“此处虽然是魔教旧址,但金龙寺向来守的严密,想来能进来的妖人也不会太多,咱们分头去找,或许更快一些!”

第三十七章 交心

当下司马露和法清各带十几名僧人分头去找黎晴雪等人的下落,此刻方暮和墨玄机带着毒幽从九婴殿中走出,恰巧遇到司马露。

“方暮,表哥,你们没事儿吧?”司马露见到他们大喜过望,“你们可见过师姐他们?”墨玄机摇摇头,“我俩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儿就中了魔教妖人的陷阱。怎么,他们不在这里吗?”司马露脸色苍白,“师姐吩咐我去入口等候金龙寺的师兄们,我回来时,他们就都不见了。法清师兄探查过,这里,这里满是血迹,师姐他们,一定是被妖人害了!”司马露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师姐,你别担心,黎师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方暮说,“我们从九婴殿中出来,那里并没有他们的踪迹,看来是被藏在了其他地方。”司马露说,“法清师兄告诉我,此地有九重殿阁,九婴殿只是第一重。他已经带人去了最后四重,咱们一重一重的找过去,和法清师兄汇合。”

方暮点点头,忽然觉得胸前微微一股寒意,冥冥中似乎在指点他。那是毒幽在作怪,方暮不能直言,只能对司马露说,“师姐,我看那里十分可疑,不如先到那里去吧。”

司马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已没了主意。听方暮如此说,立刻带人跟上。微凉的寒意还在继续,方暮在它的指引下,走入一片荒草当中。尽管魔教妖人用法术抹去了地上的血迹,但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气,让司马露等人心生警觉。

“大家小心,若是师姐他们就在此处,魔教妖人一定会设下埋伏!”方暮出声提醒身后之人,忽见前方的草丛中动了两下。他蹑足潜踪,轻轻拨开杂草,就见黎晴雪被捆住手脚,绢帕塞在口中,动不得也说不出话。

“师姐!”方暮连忙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黎师姐,你没事儿吧?方才可是万灵教的人对你们出手,又把你们绑到这里来的?”黎晴雪摇摇头道,“我们正在休息,连人影都没看清,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方师弟,多亏你找到了这里,不然……”

“师姐!”司马露见黎晴雪安然无恙,撞开扑过来撞开方暮,紧紧的抱住了黎晴雪,“都怪我都怪我,我如果不离开,你们就不会受苦了。”

金龙寺僧人将其他人身上的绳索解开,怀玉揉着手腕说,“那人修为之高,实在骇人。只是我隐约看到,他有一头银发,想来年纪不小了。”

听他如此说,方暮和墨玄机对视一眼,心知是那人搞的鬼。此刻法清等人也赶来,见众人无事,这才放心。法清说,“诸位师兄师姐受惊不小,不如就先回金龙寺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金龙寺僧人已到,黎晴雪等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法清等人还有许多事要做,黎晴雪向他道谢之后,带领众人回到金龙寺。

一轮残阳挂在山顶,黎晴雪忽然生出一股悲凉来。这一趟她本以为会顺利知道魔教下落,虽不想立下大功,但也不愿空手而归。但一番交战下来,魔教下落成谜,还有人受了伤,自己也没做什么长脸的事儿,倒是方暮,表现出众,没有丢了紫霄阁的脸。

“师姐,你在想什么?”方暮见黎晴雪发愣,忍不住问。黎晴雪惨然一笑,“没什么,走吧,慈渡大师还在等着咱们。”

金龙寺后院,重重叠叠的假山之后,慈渡大师安然坐于石桌旁,已经烹好了茶,在等方暮和黎晴雪二人。方暮再次见到慈渡大师,忽然想起九婴殿中恶鬼一般屠杀万灵教众人的魔影。尽管他并不愿意相信那是慈渡大师的过往,但眼见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师时,方暮还是忍不住一抖。

“你们来了,辛苦了,坐吧。”慈渡大师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让他们坐下。黎晴雪整个人都在发抖,方暮暗暗的在石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希望自己手心那一点点暖意可以让她平静下来。

“多谢大师!”方暮不得不代黎晴雪回话,“此次前去,一共擒获万灵教十六人,得知了魔教藏身之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高手。”慈渡大师盯着他的眼睛,微笑不语。

这目光纯净,没有试探和威严,更没有半点质疑的意思。但方暮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借端茶杯的功夫,低下了头。慈渡大师道,“你们做的很好,如果今日换做我亲自前去,只怕也会自顾不暇。”黎晴雪忍不住道,“大师,难道您早就判定有妖人潜入了万灵教旧址,那为什么不早早出手剿灭呢?”

“剿灭?”慈渡大师微微叹息,“我们已经那么做过一次了,福门中人大开杀戒,已经是滔天的罪孽,就是念再多的经文,也无法抵消。怎么,你认为围剿有用吗?”

“是!”黎晴雪坚定的说,“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只有他们死了,才能换来夷希城百姓,甚至是天下的安宁。”慈渡大师惊讶的看向她,“孩子,我能感觉到你心中涌动的杀意,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万灵教的人?”

“因为,我爹娘曾是万灵教中的一员,却被他们的同门杀害!”不知怎的,金龙寺的安宁祥和中似夹杂着一死残暴的血腥气,让黎晴雪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由苍白变的微红,她的双手攥成拳,颤抖的更厉害了。

“哦?这些话和你师父说过吗?”慈渡大师将一杯热茶放在黎晴雪面前,她摇摇头,“没有,我担心一旦说出实情,他们会将我视作妖人,这个秘密在我心底已经藏了很多年了。”

“我明白了,”慈渡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今日你将藏在心底的秘密告知于我,不是口不择言,而是想用这个事实说服我,同意再次围剿万灵教余孽,对吗?”

“是!”黎晴雪道,“妖人死灰复燃,已经在夷希城中害了五条人命,这仅仅是个开始,大师您难道不担心夷希城百姓的安危吗?”

第三十八章 默许

“生死由命,强求不来。佛门中人清心寡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佛可以怜悯众生,却不能去改变天定的命运。你可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八个字。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获得什么样的果。”慈渡大师自至始至终面带微笑,高深莫测。

“慈渡大师,您的意思是,当年万灵教被灭,和我们,甚至是夷希城的百姓有关吗?”黎晴雪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慈渡大师看向方暮,“我想,这位小友已经看到了些许端倪。”

方暮一抖,避开慈渡大师的目光,心虚的说,“大师说笑了,我生性愚笨,见识浅薄,诸位师兄师姐尚未明白的道理,我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慈渡大师欣然点头,“能说自己生性愚笨,见识浅薄的人,是最有自知之明的。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所见所听所想都是事实,更是真理。而另一种,则审时度势,只看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好的就收为几用,坏的立刻摒弃不用,这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小友,你便是后者了!”

慈渡大师久居金龙寺,不问世事,更不会妄自议论,今日却对着方暮赞赏有加,让黎晴雪大为惊讶。慈渡大师说,“我已经吩咐法明将万灵教妖人押入地牢当中,你们暂可回去交差修养,待有了结果,我自会通知你们的。”

方暮和黎晴雪起身告辞,慈渡大师目送两人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紫霄阁中,飞云大师不知怎么的,心下不安。方暮和黎晴雪走后不久,她就发现司马露偷偷带着墨玄机溜了出去。墨家在夷希城势强,尽管飞云大师不喜墨玄机,但若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也不好交代,故而一整日食不甘味。

掌灯时分,忽然有人报四人回来了。飞云大师一阵大喜,却不得不沉下脸,做出面若冰霜的样子来。

司马露低着头跪在飞云大师面前,喃喃的说,“师父,徒儿错了。”飞云大师冷哼一声反问,“司马大小姐哪里有错?”司马露心知闯了大祸,只好使出假哭的绝招,抽抽噎噎的说,“师父,您别这么说,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您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认了,只要师父您消消气!”

从前只要使出这一招,飞云大师就会忍不住笑出来,最多再数落她一番也就算了。只是这一次司马露胆大妄为,惹怒了飞云大师。黎晴雪说,“师父,这次司马师妹和墨公子帮忙不少。”飞云大师横她一眼,“怎么,你收了那丫头什么好处,也来帮她说话。”黎晴雪委屈,只好闭口不言。方暮道,“黎师姐说的不错,这次多亏了司马师姐和玄机,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四人一身狼狈,飞云大师叹口气说,“行了,去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再来回话。晴雪,你先留下。”司马露在心中欢呼一声,立刻退了出去。黎晴雪往飞云大师身边站了站说,“师父,您有什么吩咐?”飞云大师问起了今日发生之事,黎晴雪一件一件说的十分详细,最后还将慈渡大师说的那番话也如实告知了师父。

“他真的这么说?”飞云大师也颇为吃惊,“慈渡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何况是一个小辈!晴雪,我来问你,在万灵教旧址时,方暮可曾发生过什么非比寻常的事?”

黎晴雪想了想说,“说来方暮和墨玄机救了一只兔子,能口吐人言,更几次救了我们。还有就是方暮被万灵教妖人带走之后,靠着蓝魔泪的力量,竟然反擒妖人。”

“还有呢?”飞云大师追问。黎晴雪摇摇头说,“那就没有了,方暮一直和徒儿在一起。”说到这里,黎晴雪忽然停住了,飞云大师问,“你想到了什么?”黎晴雪说,“我们被妖人控制之时,方师弟和墨玄机的确离开过一段时间。”

飞云大师点点头,“此人看似愚笨,但机缘深厚,就连慈渡也如此评价,想来日后必定会有一番大做为,恐怕会在为师之上。”黎晴雪默不作声,飞云大师又道,“晴雪啊,平日里为师对你严厉,是盼你成材,更是为你担忧。若我百年之后,谁又能照顾你呢?”

“师父!”黎晴雪满眼含泪,心酸不已。父母离世后,黎晴雪早已把师父当成了唯一的亲人,若飞云大师不在了,她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好孩子,”飞云大师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依我看,方暮不错,和你年纪也相当。如若他日后奋发有为,可堪大用,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了!”

“师父!”黎晴雪露出小女儿娇态,蹲下身,把脸靠在飞云大师的膝盖上。飞云大师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身为女子,总要嫁人的。为师一生要强,却落得一生孤寂,无人可依,我绝不能让你也走这条路。”

这一夜,黎晴雪忽然有了希冀,偌大的天地间,除了师父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她的家人,这种感觉让黎晴雪见到方暮时,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师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第二日清晨,方暮见到黎晴雪时,她正痴痴的望着自己,脸颊上挂着两团红晕。方暮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不烫。

“我,我没事!”黎晴雪转身就逃,方暮回头问墨玄机,“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师姐了,她怎么见了我就跑呢?”墨玄机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咂着嘴说,“啧啧啧,绝世美女遇上了一块儿千年朽木,真是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方暮见他坏笑,就知道说的不是好话。墨玄机一拉他说,“走了走了,我肚子都要饿瘪了。紫霄阁的饭菜堪称一绝,不过你的手艺更好,那个珍珠丸子什么时候再做一次,我还没吃够呢!”

两人来到紫霄阁用膳的大厅,正流着口水商议要吃什么的时候,一只兔子忽然蹿了出来,大叫一声,“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可被兔爷我老人家抓到了!”

第三十九章 老友

方暮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阵头疼,回到金龙寺时,兔爷就不见了踪影,谁料它竟然跟到这里来了。墨玄机一回头,兔爷就蹿了过来,一下跳到长桌上。

兔爷藏在桌底,不容易被发现。此刻饭堂中还有其他紫霄阁中的弟子用饭,见一只肥硕的大灰兔猛的跳上桌子,还口吐人言,都惊的慌做一团。

“各位师姐,别怕,别怕,我这就带它出去!”方暮一手揪着兔爷的耳朵,一边抓起两个馒头,急匆匆的走出了饭堂。兔爷用力挣扎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快把我老人家放下来,岂有此理!”

走到饭堂外面,方暮将兔爷往地上一扔,兔爷摔的生疼,“哎呦”几声之后才爬起来,对着方暮大骂道,“你个黑了心的东西,要摔死我老人家吗?”方暮说,“紫霄阁向来门禁森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兔爷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豆包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美美的咬了一口说,“你们所谓的那些禁止啊阵法啊的,对我老人家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嗯,这豆包蒸的不错,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它大摇大摆的朝饭堂走去,方暮拦住它,把手里的两个馒头塞了过去,“拿这个将就将就吧,我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这就送你离开!”兔爷嫌弃的咬了一口馒头,“我不走,这儿挺好的,灵力充沛景色雅致,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更重要的是,后院还藏着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你说的是……”方暮心头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兔爷他邪魅一笑,四条腿猛的发力,箭似的冲了出去。方暮暗叫一声“不妙”,和墨玄机一块儿撒腿追了上去。

偌大的紫霄阁中,两人一兔闹的人仰马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飞云大师也知道了此事,和黎晴雪一同赶到了后院的水池边。

只见兔爷用短粗的前爪在水中拨弄了两下,水面立刻翻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飞云大师惊的脸色发白,颤抖着呵斥道,“大胆妖孽,快住手!”兔爷见又有人来,兴致更好了,两只前爪不停的拍打着水面,只听“哗啦”一声,水玲尊的半个脑袋露出水面,慵懒的打看个哈欠。

“水玲尊!”飞云大师立刻跪倒,方暮等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兔爷站在岸边,对水玲尊道,“老伙计,咱们有许久未见了吧,你整日闷在水里头,也不理我。我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就赶来看你了,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它竟然将方暮给的两个馒头中,没被咬过的那个拿了出来,当作礼物送给水玲尊。水玲尊也不嫌弃,点点头收下。兔爷说,“我想在此处长住,可是他们……”它回头看了一眼飞云大师等人,摇头叹息。水玲尊仰头发出一声长鸣,似乎有些怒意。飞云大师连忙说,“水玲尊莫要发怒,弟子立刻安排这位贵客住下,好生招待。”水玲尊这才收了怒意,冲兔爷点点头后回到水中。

“小子,怎么样,我们骗你吧?”兔爷颇为得意,还围着飞云大师转了一圈儿,说道,“资质尚佳,只是修为难以提升,我问你,每到辰时是否会觉得胸闷难过,灵气不能顺畅运转?”

飞云大师刚要起身,听兔爷这么问,心中大骇,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前辈说的是!”兔爷又道,“你前行渡灵气给那个臭小子,本就伤身,眼见有一场大战,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这样吧,我和水玲尊有些交情,就赐你一颗灵药。”

兔爷的前爪在厚厚的毛里抓出一颗药丸,飞云大师愣了,但想到水玲尊刚刚的反应,迟疑片刻后接过药丸,一闭眼放进了口中。

方暮等人看到,飞云大师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愉悦的笑意,紧接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继而变得神采飞扬。

“多谢前辈赐药!”这一次,飞云大师彻彻底底的信服了,黎晴雪扶她站起来,方暮关切道,“师父,你觉得如何?”飞云大师面带微笑,“前辈所赐之灵药非同寻常,为师觉得好多了。”

当下,飞云大师吩咐黎晴雪在方暮房间的隔壁安排兔爷住下。黎晴雪见水玲尊和师父都对这只老兔子十分尊敬,自然不敢慢怠,随后就送上了一盆洗的干干净净的青菜和萝卜。

谁料兔爷一见就不高兴了,“我说丫头,你长的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怎么脑子里都是些水和浆糊?我老人家虽然是兔子,但也是修炼了多年的兔子,怎会和寻常兔子一般,对这些萝卜白菜的有兴趣?今天早上我吃着饭堂的豆包不错,你再给我拿些来。对了,如果有素包子,也要几个!”

黎晴雪答应着退了出来,正看到方暮站在门外,“方师弟,你也来看这位兔前辈吗?”方暮说,“师姐,你不必对那只老兔子太好,免得它蹬鼻子上脸闹起来没完。”黎晴雪脸色一变,“方师弟慎言,你没见到水玲尊和师父待它的样子吗,你也要多恭敬些才是。”

方暮“哼”了一声推门走进去,黎晴雪听他大声叫道,“老兔子,你给我出来!”兔爷躺在铺的松软的高床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床顶,“你大喊大叫的做什么,我就在这儿,跑不了!”

“我说,你是赖上我了是不是?这里是紫霄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方暮气急,兔爷却满不在乎,“你也听到了,是你师父让我住下来的。盛情难却,我虽然是长辈,也不好推辞的。”方暮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黎晴雪,压低了声音说,“你一路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兔爷跳了起来,“我就说你没良心,你以为我老人家愿意留在这种地方,哼,还不是为了你!”方暮不解,兔爷说,“万灵教死灰复燃,你们抓的那几个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他们的主子放他们出来试探你们各派的实力,接下来,就会有大动作了!”

第四十章 针锋(一)

方暮索性拖鞋盘腿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问兔爷,“你口口声声说有大动作,我倒想听听,他们还会玩儿出什么把戏来。”兔爷四仰八叉的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既然你虚心请教,我也不能有所隐瞒。万灵教诡计多端,他们的手段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照眼下的情形看,他们一定准备好了天大的陷阱,等着你们往里跳。”

“巴吉的确告诉过我,他们所说的魔教藏身的地方是假的。”方暮并不觉得兔爷说的有什么可惊讶,兔爷却摇摇头道,“傻小子,一个魔教妖人可以说谎,那会不会有第二个说谎,说不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停!”方暮大受打击,“你是说,巴吉在骗我?”兔爷摇头晃脑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小子,这世上的人都想尽办法的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只有你这傻小子,缺心少肺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那个什么巴吉的,几句话就骗过了你,啧啧啧,要是没你兔爷,你得上多少当啊?”

“不可能!”方暮坚信巴吉没有说谎,兔爷气的跳起来道,“既然你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如何?”方暮也来了脾气,“怎么赌?”兔爷说,“想必金龙寺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到时候一定会兵分两路,这两个地方都回去。你就去巴吉说的地方好好看看,是兔爷我信口开河,还是你年少涉世未深!”

“一言为定!”方暮气哼哼的下床穿好鞋要走,兔爷在身后叫道,“哎,你别急着走啊,咱们还没定下赌注呢,你要是输了怎么办?”方暮头也不回的道,“若是我输了,亲手给你做十个豆包,十个糖三角!”兔爷喊着“一言为定”,方暮已经走远了。

傍晚时分,天边挂满了赤红色的云彩,法明亲自送来擎电帖,方暮抓到的那些万灵门妖人已经一一审过,有了结果。法明道,“师父他老人家难以决断,所以想请飞云大师和黎师妹、方师弟明日到金龙寺商议,其他门派也会前来。”

飞云大师含笑点头,法明此人虽然话不多,但每个字都说的明明白白,“师侄辛苦了,晴雪,替我招待法明师侄。哦,对了,我那里有一包新得的瓜片,回去时带给你师父。”法明恭敬道,“是,师父说,您总是那么费心。”飞云大师没有说话,转身时嘴边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次日一早,飞云大师就带着黎晴雪和方暮来到了金龙寺。万灵教妖人被困住手脚,站在普渡殿外,方暮不禁想,这是慈渡大师的一点慈心,即便他们已经沦为阶下囚,但也给与了常人应有的尊严。

“飞云师妹来迟了,听说这次你门下的这位男弟子立了首功,我在此贺过了!”一进入普渡殿计安长老就不阴不阳的说道,“没想到,紫霄阁竟是人才辈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都能如此出色,我御羽堂真是望尘莫及!”

这一次御羽堂半路折返,只剩下常安然一人苦苦支撑,计安颇有微词。飞云大师面不改色道,“方暮此次也是侥幸,不过是诸位同道谦让罢了。”

计安平日里看不惯刁弘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所以才把赌注押在了常安然身上。不料这次他费心安排,常安然却不争气,反倒让方暮占了上风,岂能不恨的牙根儿痒痒。

“飞云师妹谦虚了,我听说你可是把蓝魔泪那样的宝物都交给了方暮,怎么,不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吗?”计安明显是在挑衅,他看向方暮,飞云大师却不动声色的把方暮挡在了身后,“此等宝物,岂是可以轻易示人的,况且此次前来,方暮并没有带上,让你失望了。”

这时,怀月一眼看到了方暮和黎晴雪,咯咯笑着跑了过来,“黎师姐,方师兄!”黎晴雪把她当小妹妹一样,拉到旁边低低的说话。只听一阵喧哗,慈渡大师走了进来。

方暮一见顿时大惊,前日和慈渡大师长叹时,他还是神采奕奕,而此刻的慈渡大师,脸色蜡黄,眼下好大一片乌青,显然是因为忧虑没有睡好。就连走路时,慈渡大师的背也微微有些弯了,方暮想上前询问几句,碍于在场的众位师长,他只能忍住了。

“都坐吧!”慈渡大师的声音有些沙哑,众人都落了坐,他还站着,“我要先向众位致歉,金龙寺掌管万灵教旧址的守卫和禁制,却让妖人趁虚而入,是我疏忽大意了。”

慈渡大师双手合十,深深鞠躬,惊的众人全都站起来。就连计安都说,“大师严重了,魔教向来不择手段诡计多端,谁能料到他们何时动手?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大师不必自责。况且我也觉得这是件好事,此时发现,总比魔教卷土重来,打咱们个措手不及的好吧?”

飞云大师道,“不错,是这个道理。我听说,魔教妖人已经交代了那些余孽藏身的地点,不如一举将他们剿灭,也好绝了这个心腹大患。”慈渡大师欲言又止,“我正是为此事为难。”

方暮已经,暗道,“来了来了,难道真的被兔爷料到了吗?”飞云大师道,“此事方小友最为清楚,还是让他来说吧。”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被叫了出来,方暮顿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先迈那条腿都不知道了。

他磨磨蹭蹭的绕过飞云大师,走到众人面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在万灵教旧,旧址抓到的魔教妖人,声称他们的同伴藏在城东的义庄里,但巴吉告诉我,他们说的是假的。”

贺同问,“你所说的这位巴吉又是什么人?”方暮垂下头不安的道,“他,他也是万灵教的,因为被我所救,所以,所以才告诉我这些。”

一声轻笑,计安嘲讽道,“飞云师妹,你这位弟子的心可真好啊,竟然去救魔教妖人,还轻信了他的话!幸好慈渡师兄将我们叫到这里来一起商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四十一章 针锋(二)

此事方暮已经向飞云大师禀明,尽管飞云大师对巴吉所言之事半信半疑,但也容不得别人胡乱揣测。当下飞云大师沉下脸道,“怎么,我怎么教徒弟,也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吗?”计安素知飞云护短,不肯再说下去,只冷笑一声,时不时的撇方暮一眼,让方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卞长道,“看来此中藏了蹊跷,咱们该谨慎对待。”慈渡大师道,“敌人虚虚实实,我也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都是假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万灵教在此时冒出头来,本就神秘莫测凶险万分,即便抓住了几个小喽啰,竟然连一点儿有用的也审不出来,更让众人陷入了一片慌乱中,可见魔教不好对付。

慈渡大师看向众人,“老衲猜想,即便这两处都是假的,总也能再抓住几个万灵教门徒,到时或许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吴情、吴义齐声说,“大师说的不错,就这么办!”

方暮一阵惊诧,兔爷竟然又猜到了,难道它是慈渡大师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曾化沉吟片刻道,“只是我们不得不多个心眼儿,留下退路。”玄康平说,“还有,魔教妖人很可能会趁虚而入,我们要外送内紧,哪里都不得马虎!”

“那咱们就商议一下,派哪些弟子到义庄,哪些弟子到另外一处!”慈渡大师眉心微动,似乎在担心什么。常安然站在计安身后,心头急的冒火,却不敢开口。计安岂不知他那点儿小心思,当下开口道,“我御羽堂愿意以身犯险,既然有人说义庄是个陷阱,我看就让安然去吧!”

常安然立刻往前一步,抱拳道,“弟子愿往!”此次上清剑丢了脸面,贺同自然想找机会弥补,当下咳嗽一声,马英卓、牛飞舟二人站出来道,“我们兄弟愿意陪常师弟走上一趟!”

普渡殿中排兵布阵,方暮却惦记着兔爷的一番话,义庄哪里他不去,而巴吉说的另一处,他一定要去看看。据巴吉交代,万灵教真正的藏身地点是在夷希城最大的酒坊——阳雀坊中,那里从老板到伙计,全都是万灵教的人

“师姐,你想去义庄吗?那里停的都是黑漆漆的棺材,里面的死尸放的久了,腐坏流脓,气味难闻不说,我听老人们说,有时候那尸身长出白毛来,变成僵尸,是要吃人的!”方暮几乎是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极力渲染义庄的可怖。果然,黎晴雪的脸色白了一下,颤声问,“方师弟,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怎么能骗师姐你呢!”方暮倒没有昧着良心,只是腐坏流脓的和长了白毛的尸身,他却是没见过的。黎晴雪站在飞云大师背后,小声道,“师父,要不,我和方师弟去酒坊吧!”

此时双子门的怀星怀月两兄妹已然选了去酒坊,听说方暮和黎晴雪也要一同去,怀月高兴的跳了起来,“能和方师兄、黎师姐一道,真是太好了!”

只是其他几个门派中,想去义庄的居多,最后慈渡大师不得不让法明和法清陪方暮四人去阳雀坊。除了这几位精英弟子之外,每派另出十名弟子,其余的人手由金龙寺补齐。

“事不宜迟,恐怕夜长梦多,你们动身吧。”慈渡大师强撑着站起来,身子摇晃两下,几乎跌倒。飞云在一旁看的真切,想要伸手去扶,思虑片刻,到底没那么做。

“师父,您要注意身子啊!”法明一脸担忧,慈渡大师摆摆手说,“人老了,这幅破皮囊也不中用了,不必担心,你去吧。”法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普渡殿,方暮问,“慈渡大师是否太过担忧万灵教的事?”法明苦笑一声,“师父他老人家忧心的不止是一个万灵教,算了,铲除魔教余孽,或许能让他安心些。”

想起那日在石桌旁,慈渡大师对自己说的话,方暮隐隐觉得对于万灵教,慈渡大师是有愧意,甚至是悔意的。这让他对当年只是更为好奇,被称做魔教的万灵教,是否有不能向世人辩白的冤屈呢?

阳雀坊,在夷希城最热闹的大街上,楼上楼下共十五间,平日里热闹非凡,而此刻却店门紧闭,门上也挂了“打烊”的牌子。法明让众人在街角出停下,对黎晴雪道,“黎师妹,看样子对方早有准备,此一去怕是不安宁。”

黎晴雪秀眉一挑,不屑道,“魔教妖人,气数已尽,没什么可怕的!”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与魔教交手后,把吃的那些亏暗暗记在心中。此番前来,她是有所准备的。

“你们再次等候,待我上前叫门,若有异样,你们见机行事!”法明一身灰色僧衣,双目炯炯有神,却带了一丝出家人不该有的杀意。方暮拦住他说,“法明师兄且慢,此处是酒坊,上门的客人中独独没有僧人,你若贸然前去,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不如让我去吧!”

修仙之人,身上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方暮入门日少,除了那身衣裳,和从前那个乡野小子没什么区别。黎晴雪道,“方师弟说的不错,法明师兄,还是让他去吧。”

方暮把束起的头发拽的略略松散,又将衣领扯开些,迈开脚步晃晃悠悠的像个醉汉一样走到阳雀坊的大门前,竟然砸起门来。

“开门,开门呐!大白天的不做生意,把门关起来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开门,快开门!”方暮大声吵嚷,街坊邻居不少都探头来看,可阳雀坊的门等了许久才打开。

一个满脸堆笑的小二从门缝中露出半张脸,“客官,今日阳雀坊不便招待,还请改日再来吧!”说完他就急着关门,方暮一手撑住门板,大声道,“哎,我说你这人,有钱送上门来都不赚,怎么着,想吃我的拳头不成!”

如此粗鲁的方暮让黎晴雪眉头紧皱,怀月眼中闪着小星星道,“方师兄的样子好帅,我好喜欢!”

第四十二章 姬魅

怀星见妹妹这幅花痴的样子,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胡说什么,方师兄不过是想骗过那个伙计而已。”这时候,方暮已经和那个伙计大声的吵嚷起来了,伙计频频皱眉叹气,急着把方暮往外推,就在这时,方暮忽然回头冲法明等人使个眼色。黎晴雪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立刻提剑走了过去。

阳雀坊中除了供客人饮酒的桌椅之外,就只有那些大酒坛子。对于这样的情形,方暮很是熟悉,夜不眠中也是一般的样子。就在他和伙计争执不下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其中一个半人多高的酒坛子晃了一下。

难道是酒坛中藏了大老鼠吗?方暮顿时就否定了这个念头,那么大的酒坛,他一个人搬都有些为难,老鼠根本无法撼动。那么酒坛晃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里面藏了人!

方暮忽然从头冷到了脚,阳雀坊中一般大的酒坛不下数百个,如果每个酒坛里都藏了人,那他们至少要一个对十几二十个人,这样的场面,方暮从未经历过。

于是他冲黎晴雪使个眼色,让她过来帮忙。黎晴雪把握剑的手藏在背后,故意大声道,“让你买个酒,怎么磨磨蹭蹭的,大家还等着你回去呢!”方暮愁眉苦脸道,“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愣是不卖酒给我,你快来帮忙说说!”

一位美貌的姑娘出现在伙计面前时,他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姑娘,今日阳雀坊打烊,实在抱歉。”黎晴雪有些失望的回望方暮一眼,幽幽叹息道,“唉,真是不巧,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只为喝上阳雀坊的美酒,罢了罢了,看来只能等明年了。”

“姑娘,你这就要走吗?”伙计似有不忍。黎晴雪立刻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住他,万分惋惜的说,“是啊,我只停留一日,明天就要回去了。”伙计低头想了想,对她道,“这样吧,姑娘稍等,我送两坛酒给姑娘。”

他转身去拿酒,门就虚掩着,并没有从里面关好。黎晴雪见机会难得,立刻向法明等人发出信号,一行人无声无息的来到阳雀坊门外,矮身躲在伙计目不能及的地方,等伙计提着两坛酒回来,黎晴雪假意道谢,去接酒坛,手却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伙计一惊,却已经来不及了。方暮一脚踹开店门,破门而入。他直奔那个大酒坛,手上用力,竟然赤手空拳将酒坛砸开,里面果然滚出一个人来!只是此人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面如金纸,胸口处无半分起伏,已经死去多时了。

法明等人一起闯进来,立刻惊动了阳雀坊的主人。二楼的楼梯上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那人以纱覆面,竟是位女子。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阳雀坊中放肆?”那声音如金铃一般清脆,如潺潺的溪水般灌入方暮的耳中,清透好听。方暮转头,那女子也向他看来,四目相交,两人都是一愣。

儿时的方暮总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人喋喋不休的向他讲着什么,方暮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但他能记住那个人的眼睛,和眼前女子脸上的这一双,一模一样!

“阳雀坊明是卖酒,是则是间黑店,这死尸就是证据!”黎晴雪见二人这番模样,心中不悦。楼梯上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走下来,撇了一眼从就刚中滚出的死尸,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是死了个伙计而已,怎么,你们要为他办身后事吗?”

“阿弥陀佛,即便他是你店中伙计,死后也不该装在酒坛当中。施主,你在掩饰什么?”法清看的通透,一语点破。女子笑说,“阳雀坊是酒坊,供的是酒神。这里的伙计睁开眼不是酿酒就是运酒、卖酒,他们死后将尸身存在酒坛中,有什么不对吗?”

法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方暮却说,“你店中酒坛众多,如果每一个里都藏了死尸,那不是比义庄还要可怕了!”他提起义庄,黎晴雪的脸色又难看了三分。

“方师兄,别和她废话,我看这里就是魔教藏身之处,先擒了她再说!”怀月年纪小,又心直口快,法明拦都拦不住。那女子微微侧身,“魔教?难不成诸位买酒是假,要来我阳雀坊捣乱是真?”

话音未落,怀月已经拔出双刀,冲了过来。那女子并不多闪,转头间刀刃割断她脸上的面纱,青色的薄纱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其倾城的脸来。

这女子肤白如凝脂,额头正中用赤红色的胭脂画着一朵半开的睡莲。两条柳叶眉直入鬓角,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小姑娘,你要杀我?”怀月的刀尖停在她喉咙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姑娘,阳雀坊有藏匿魔教妖人的嫌疑,我们不得不为城中百姓求一个完全,打扰了!”法明圆滑,说出的话也中听许多。那女子不屑,“你们说搜就搜,说查就查,那我姬魅的颜面该放在何处?”

“姬魅?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正经人!”怀月对姬魅没来由的厌恶,姬魅不恼,反而冲她一笑道,“小姑娘,你才多大年纪,就知道什么正经不正经的?”怀月本是无心,听她却拿这个来嘲笑自己,更是气的跳脚。

怀星见事已至此,若不查出些什么,只怕姬魅这一关都过不去。他盯着那些酒坛看了看说,“不如这样,我们只查酒坛,不惊扰其他人,如何?”

姬魅道,“不可!这些酒乃是陈年所酿,用黄泥封口,一旦打开,就会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她说的话怀星不信半个字,他反手将刀鞘朝离他最近的一个酒坛砸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酒坛破了一个大洞,泛着香浓酒气的琥珀色酒水汹涌而出,阳雀坊中立刻弥漫起醉人的酒意,黎晴雪向来不胜酒力,当下双颊泛红,有些站不稳了。

“这!”怀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姬魅冷哼一声道,“一共十个金锭,多谢公子惠顾!”

第四十三章 醋海

酒气幽远醇香,姬魅看着地上流淌的佳酿,万分惋惜道,“这可是我费尽心思寻来的方子,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酿成。生意人把银钱看的重,可我更心疼这些酒,来不及品尝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她的声音压的极低,仿佛直接从胸膛出发出来。方暮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唇缓缓动着,声音却渐渐模糊,直至听不清楚。

“哥,我,我有点儿头晕!”怀月最先支撑不住,摇晃几下靠在怀星身上,眼神迷离,脸颊泛红,手中握着的双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竟连话也说不出了。

金龙寺中众人滴酒不沾,初闻美酒香醇,法明的心神一荡,忽的把持不住,多年的定力在这一刻被抛之九霄云外,法明口中生津,竟想喝上一口酒解馋。

“师兄!”法清也觉察出酒中不对,一把抓住面露狂躁的法明,“默念心经,千万不要上这妖女的当!”姬魅一笑,“可是你们砸了我的好酒,怎么说我是妖女,这是什么道理?”方暮虽为饮酒,却已微醺,他摇摇晃晃走道姬魅前,脱口而出,“你是万灵教的人?”

“是,也不是。”姬魅笑的如三春桃花,“今日你们找上门来,是为了万灵教的事。不错,从前,我的确是万灵教的人!”众人不料姬魅承认的如此痛快,黎晴雪咬牙道,“既是魔教妖人,就该绞杀!”

不知怎么的,从见到姬魅,黎晴雪就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怒意,她针锋相对,只想把姬魅置之死地。姬魅却反问她,“怎么,我身上就这一条罪名?万灵教被你们围剿,销声匿迹多年,我年幼无知,误入歧途,并没有做过杀人害命的恶事,你们说杀就杀,那和你们口中的魔教妖人有何区别?”

黎晴雪冷笑,一指地上的死尸道,“这就是你杀人害命的证据,难道还嫌不够吗?”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黎晴雪只觉灵力在周身乱窜,几次压制不住,忽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姐!”方暮连忙扶住她,对姬魅道,“你早就算到我们要来,也料到见到那尸体,定会忍耐不住打破酒坛。我虽然不知道你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但我们此刻中了你的计谋,你想怎么对付我们?”

姬魅叹息一声,“阳雀坊做的是小本生意,不过糊口而已。如果你们愿意放我一马,我保证,立刻带上伙计离开夷希城,再不回来!”怀星大喝道,“方师兄,别信她的鬼话!看来慈渡大师说的不错,两处都是假的,都是等着我们送死的陷阱!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方暮并不相信姬魅的话,他说,“你可认识一个叫巴吉的人?”姬魅脸上的笑意颤了两下,一双凤眼瞪的像铃铛一样,“你说谁?”方暮讲那个名字重复一遍,“巴吉!”

“他,他还活着?”姬魅眼中忽然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她一把抓住方暮,“你见过巴吉,他在哪儿,他还活着,他好吗?”一连几个问题,让方暮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此刻在金龙寺,不,不太好!”

“你们抓了他?”姬魅棕褐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一下,周身隐隐泛起一圈青色的光芒,杀意汹涌而出,“你们可曾伤他一根头发?”方暮正要说话,黎晴雪已经冷声道,“魔教妖人,自然把剥皮拆骨,将他碎尸万段!”

“啊!”姬魅猛然发出一声哀嚎,声浪撞到墙壁上反弹回来,荡出层层灵圈,让众人站不稳。阳雀坊卷起一股狂风,将姬魅的头发吹散,仿若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你们敢伤巴吉,我定要你们死无全尸!”

她几乎是拼着一身的灵力,要和在场之忍同归于尽。方暮大惊,此时祭出蓝魔泪,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让姬魅平息怒火才是。

眼前的姬魅和初见时判若两人,几近癫狂,若此刻和她解释黎晴雪所言非实,恐怕也是听不进去的。方暮急中生智,冲上去抱住姬魅,轻声在她耳边仿着巴吉的声音道,“我很好,我没事!”

狂风在转眼间消弭于无形,只听的到姬魅低声的抽泣,她环抱住方暮,“巴吉,你真的没事吗?”方暮拼命的点头,姬魅抱的更紧了,“那就好,你回来了就好,此生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两人相拥而立,就在黎晴雪的面前。醋意夹杂着怒意让她的脸有些扭曲。自从那日飞云大师亲口告诉黎晴雪,愿把她嫁于方暮时,萌生的爱意让黎晴雪私心觉得,方暮只能属于她一个人,这世上的其他女子任凭谁也不能染指。而此刻,方暮主动抱住了那个妖女,已经让黎晴雪妒火中烧,姬魅非死不可了!

“当年你不辞而别,我数次派人寻找,都没有半点儿消息。后来有人说,你死了,我哭了七天七夜,只盼在梦中和你相见。只是你这个很心贼,竟然连在梦中和我见一面都不肯!”姬魅的杀意溅褪,仿佛又是那个温言软语,娇媚无比的女子,她以为在方暮的肩头,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黎晴雪在地上摸到怀月掉落的双刀,紧紧攥在手中,趁着姬魅呗冲自己,扬手刺了下去。方暮大惊,没想到师姐出手如此狠辣,此时阳雀坊中的事还没查清,姬魅若死了,恐怕就问不出什么了。想到此处,方暮抱着姬魅猛的转身换了位置,黎晴雪来不及反应,刀刃深深刺进方暮的肩头,几乎没了刀柄。

“方师弟!”鲜血四溅,方暮发出一声闷哼,黎晴雪才回过神来,自己伤的不是姬魅,而是方暮。她连忙松手,方暮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强忍同意不肯出声。

姬魅也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见方暮为了护住自己而受伤,心头大怒,一掌拍向黎晴雪的胸口,黎晴雪一声惨呼,凌空飞起,口中有鲜血喷出,重重的砸在身后的酒坛上,“哗啦”一声,酒坛应声而碎,醇厚的美酒淌出,竟是又糟蹋了一坛好酒!

第四十四章 旧怨

姬魅出手之时,黎晴雪已然做了十二分的准备,她将全身的灵力聚集到一处以抵御姬魅那一掌,却丝毫没有护住心脉,这一掌让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怀星怀月摇摇晃晃的跑过去扶起黎晴雪,怒目而视。姬魅紧张的看着方暮的伤处,“别说话,把这颗药吃了,忍着点儿,我替你把刀拔出来!”一颗奇香的药丸送入方暮的口中,他艰难吞下,伤口处疼的厉害,冷汗已经将内衫沁透了。

姬魅扶起他道,“跟我上楼。”法明怒喝,“妖女,你要带他去哪儿?”姬魅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帮他处理伤处,难道像你们一样,拔刀伤了同道吗?”众人看的清楚,黎晴雪那一刀并不是冲着方暮去的,当下法清道,“若不是因为你,黎师姐怎么会误伤方师弟?”姬魅却不愿和他们啰嗦,径直带方暮上了二楼。

“咱们该怎么办?”怀月担心方暮,怀星也道,“不能让她带走方师兄,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话音未落,怀星已然抽出他自己的那对双刀,将其中一柄递给怀月。双子门修炼的精要就是双子心意相通,配合天衣无缝。当下两人带着凌厉的杀意,脚下踏着波诡的步伐,冲上楼梯,冲向姬魅和方暮!

只剩下三步台阶,怀星手中的刀已经指向了姬魅的喉咙,只要再向前半寸,就能取了她的性命,拦下方暮。姬魅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惊慌和恐惧,甚至没有闪躲的意思。宽大的青色衣袖拂过怀星手中的尖刀,顷刻间,她和方暮不见了,就连脚下的楼梯也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道轻纱,将他们隔开。怀星急着要追姬魅,只是拨开一层纱,又有另外一层,层层叠叠,连绵不断,怀星如坠云里雾里,怎么也走不出这个困境!

阳雀坊的二楼,姬魅房间很大,方暮有些惊讶,偌大的房间中,只有郑重的位置摆着一张雕花大床,空下来的地方,隔着层层的幔帐,仿佛一道道柔软的墙壁,把人包裹起来。

拔刀的时候,方暮疼的眼前一黑,他鬼使神差的问,“你是巴吉的什么人?”姬魅用干净绵软的布按住方暮的伤口,声音低沉道,“是亲人,是情人,或者说,是仇人!”止血的药粉撒在伤口上时,方暮抖了一下,姬魅说,“我和他是同乡,一场洪水让我们背井离乡,成了夷希城中的乞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那一年的巴吉五岁,姬魅只有四岁。寒冷的夜晚,他们瑟缩在街头的柴草中,哭都不敢哭出声,那样会招来附近的野狗,对着他们狂吠撕咬。说起这段经历,姬魅倒还平静,“那时若能讨到半个发了霉的馒头,巴吉会把好的那一半留给我。后来,有人告诉我们,万灵教在招收门徒,若是能被选上,就不必过这种日子了。”

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懵然不知的情况下顺利进入万灵教。他们终于不用继续乞讨,还有热乎乎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吃。方暮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姬魅收起装药的瓷瓶,爱惜的说,“这是巴吉送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万灵教里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妖人?”这是方暮最想知道的,姬魅忽然大笑起来,“妖人?我来问你,你看我像妖人吗?”方暮摇摇头,姬魅说,“万灵教和你们这些门派差不多,不过是些狂热的修仙之人而已。我年纪小,只能做些洗衣打扫的事,但巴吉不同,他天性极高,十三岁时,已经是万灵教中的翘楚了!”

方暮皱眉,这和他见到的巴吉,似乎有些不同。说起巴吉,姬魅有些激动,“万灵教中的第一人物太史迎宾很是看重他,还亲传了精髓功法,伺候巴吉留在他身边,小心伺候。”

“怎么会这样?”方暮追悔莫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轻易被自己擒住的巴吉,竟然是万灵教的重要人物。姬魅见他一脸惊慌,“怎么,你也信了他是个老实人?”方暮转过身来面向她,“你可知,今日就是巴吉说出阳雀坊是万灵教余孽藏身的地点,我们才会来此的!”

“他?”姬魅并不吃惊,“看来他还恨着我,所以才会对你们这么说。”方暮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忽的有几滴眼泪落下来,掉在方暮的手背上,滚烫,“我,我骗了他。”

当年万灵教被剿灭,太史迎宾并不是丝毫不觉。事发前十日,他已经吩咐人在万灵教四周埋下暗桩,各大门派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巴吉伺候他,心中焦急,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只能偷偷的向姬魅倾诉。

姬魅在万灵教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就连修仙之法也是巴吉偷偷传授,这里对她来说,不过是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地方。听说万灵门有大祸临头,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那里。

当姬魅把这个想法告诉巴吉,并哀求他与自己一同离开万灵教的时候,巴吉断然拒绝。姬魅说,“那个人,脾气坏的很,我多说了两具,他就转身离去。我又哭又闹,他都没有回头。”

情势紧急,那是万灵教已经自顾不暇。且除金龙寺外,其他门派蠢蠢欲动,不时派出探子与万灵教发生冲突。姬魅惶惶不安,又知道劝不动巴吉,于是她想了一个法子。

那日太史迎宾出门,她假装腹痛不止,拦下了巴吉。一个时辰后,她买通的万灵教中新来的人,慌慌张张的告诉巴吉太史迎宾被人半路拦截,巴吉自然急的火烧眉毛,姬魅趁机说要同他一起去,出了万灵教,姬魅给他喝下下了迷药的水,强行带走了他。

“我万万没想到,那迷药的药性极强,巴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那时万灵教被一场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我保住了巴吉,他却恨上了我!”

第四十五章 义庄

得知太史迎宾死于非命的那一天,巴吉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姬魅。姬魅笑中含泪,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那一巴掌,在我每次想起巴吉的时候,都会重新出现在我的右脸上,火辣辣的,不疼,但很屈辱。”

姬魅是个只在巴吉面前才会骄傲的人,但也是他,亲自出手夺走了姬魅的骄傲。方暮长叹一声,“你恨他吗?”姬魅大笑,“怎会,我只是愧对于他。比起战死,他苟且偷生的活着,巴吉会更加痛苦。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对于万灵教,方暮知之甚少,眼前有一个在万灵教生活过十几年的人,他自然不肯放过,“你知道的万灵教,和万灵教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姬魅不答,反问他,“你觉得我和巴吉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这对痴男怨女,方暮的感受很奇怪,他们似乎是好人,又似乎不是好人。就拿巴吉来说,方暮救他一命,他却还是骗了方暮。但他让方暮来的地方,并没有万灵教的人埋伏,眼下只怕去了义庄的那些人,要危险的多了。

二十多里外,夷希城东的义庄中,以常安然为首的名门正派被数百万灵教妖人团团围住,他们奋力厮杀,只是倒下一个,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万灵教妖人冲上来,让他们顾此失彼。马英卓的左臂被砍了一道几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把整个衣袖染的通红,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手中的剑狠狠刺入面前妖人的胸膛,又飞快的拔出来,转向下一个。就在昨天,他得到消息,被万灵教撸去的老母,已经死于非命,尸身无人掩埋,曝尸荒野,凄惨无比。

常安然满身鲜血,像是恶鬼一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魔教妖人中竟然冲出一道血口来。紧随其后的扶玉除了一张脸苍白如纸,身上的雪衣也被侵透,而最可怜的当属牛飞舟,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已然去了三根,大怒之下哇哇乱叫,出手毫不留情!

即便如此,义庄中也被妖人占了上风。常安然等人被逼入墙角,眼见就要成为别人的瓮中之鳖,忽然间,义庄中刮起一阵黑色的旋风。风中隐隐有男人和女人的脸出现,只是那些脸上少了漆黑的眼珠,却有一条长长的舌头吐在外面!

这义庄乃十年前所建,为的是客死异乡的外来人在此暂时寄存,等亲人来到后,再领回。只是死的人中,十之八九无法回到家乡落叶归根。这些尸体被安放在最薄的棺材中,义庄里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少,许多棺材只能盖上油布来阻挡风雨,棺中人有的腐败化水,也有的身长白毛,方暮倒没有吓唬黎晴雪。

最近半年,义庄中频频传出怪事,不是棺材附近出现大量的血迹和脚印,就是有人天黑时从义庄前经过,然后就不见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时。如此种种,夷希城中的人都传说义庄阴气重,生人勿进。而这些传闻,即便是万灵教妖人,也是知道的。

见到那股黑风,万灵教众人也是一惊,只是片刻的迟疑,已经让常安然找到了活命的机会。他横亘一剑,将面前三个妖人杀死,又飞足踢飞两个,竟然朝着黑风中了过去。万灵教众人眼见要成事,没想到常安然日此拼命,加上惧怕那黑风中藏着的东西,不自觉的朝两边避让,竟让常安然出了包围圈。

马英卓和牛飞舟紧随其后,如此一来倒成了里应外合之势,加上黑风搅扰,万灵教妖人慌了。他们不听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要将黑风驱走。风中恐怖的哭喊声更加大了,甚至有几双白骨森森的枯爪从黑风中伸出来,抓住万灵教妖人的衣裳,吓的他们鬼哭狼嚎!

眼见万灵教妖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常安然心中顿时大喜,看来自己想要立功的心愿,终究还是要达成了。只是此时,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声呼哨,万灵教残兵败将转身就逃,丝毫不恋战。常安然想要乘胜追击,不料一个声音从脚下传来,“穷寇莫追,你还嫌吃亏不够大吗?”

常安然大怒,低头一看,却是在万灵教旧址见过的那只大野兔——兔爷。此刻兔爷气喘吁吁,站在黑风当中,一副疲累不堪的样子,它道,“喂,你要是追上去,把那些人招回来,我可没力气再弄出邪风来帮你御敌了!”

“那股风是你弄出来的?”常安然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是被一只兔子救了。兔爷横扫他们一眼,“自然是老人家我,难道青天白日的真的有阴魂作祟吗?我说,你们一个个长的人五人六,怎么连脑子都没长全啊?既然知道这里会有埋伏,还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不是白白送死吗?”

常安然等人是怎么来到义庄,又是怎么闯进来,被万灵教妖人围的像铁桶一样,几乎丢了小命,兔爷都看在眼里。它本不想出手帮忙,但想到若是见死不救被方暮那小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埋怨自己。于是兔爷带着一肚子怨念,出手帮了常安然等人。

“你,这!”常安然恨的跺跺脚,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只兔子竟然出手帮自己解了困境,但同样的,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劳也被兔爷搅黄了。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常安然忽然一把揪起兔爷,用麻绳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即便抓不到魔教妖人,也要把罪名推到这只兔子身上。

金龙寺后院的禅房外,慈渡大师站在廊下,表情温和。飞云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看你十分疲惫,万灵教之事还是少费神,一切都有小辈们出面,咱们也该歇歇了!”

“我知道,”只有面对飞云的时候,慈渡才不会已老衲自称,他说,“你的眼光极好,方暮那孩子……”飞云一脸期待的看向他,“如何?”慈渡大师忽然皱起眉头,“数年前我曾说过,夷希城中将出一位霸主。”飞云心惊,“难道是方暮?”慈渡大师看向她,“听说,他是水玲尊执意留下的人,没有灵缘,何至于此?”

第四十六章 交托

“那,”飞云眉头紧蹙,面露担忧之色,“若是他与那人一般,生了歹心,只怕不止夷希城中百姓和你我,全天下人都要遭殃。如今他灵力不足,修为不够,若是此时除……”

“不可!”慈渡大师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难道你还嫌咱们当年做的错事不够多吗,若不是苦苦相逼,那人又如何会误入歧途,成为祸患!我们也无需大动干戈,心惊胆颤,不得安生。”

“当年之事,我们半点儿错处也没有!”飞云的脸色愈加阴沉,慈渡大师忽然站不稳,情急之下飞云出手扶住他,急声问道,“你怎么样?”慈渡大师露出疲惫之色,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低声道,“你这性子,怎么还是如此倔强,算了,当年的事不说也罢。”

这时候有僧人前来禀报去了义庄的人已经回来了,两人慌忙分开,神色尴尬。回来前常安然已经买通了兔爷,义庄中发生的兔爷不能告诉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兔爷本来不肯答应,最后是看在祥瑞斋的点心的份儿上,才勉强答应的。

“慈渡大师,弟子回来了!幸不辱命,义庄中的确有万灵教妖人埋伏,我们几番遇险,杀敌一百零二人。只是妖人众多,弟子未能尽数剿灭,请大师责罚!”常安然跪在慈渡大师,一番话说的愧意十足,几乎要掉下泪来。慈渡大师命人扶起他,说道,“你们已经尽力,想来万灵教也会知难而退。”

“不知方师弟他们那边如何,既然我已回来,不如前去帮衬,也好让他们快些平安归来。”常安然这么说,自然有另一重心思。若是方暮在阳雀坊中又立一功,那他想要拔得头筹的心愿,就会第二次被破坏。若是方暮死在阳雀坊,他一番救护,也能赢回一个爱护同道的美名。

慈渡大师思虑一番道,“你可带上二十名金龙寺僧人,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才行。”常安然答应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起身赶往阳雀坊。

阳雀坊的二楼,姬魅对方暮道,“万灵教的过往我知道的只是皮毛而已,其中之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的。对于这一点,巴吉可能会说的比我更详细些。只是他一心要为太史迎宾报仇,奈何你救他一命,他才会不忍,只将你支到我这儿。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方暮问,“你可见过太史迎宾,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姬魅说,“只有两三面而已,他白须白发,样子和蔼,乍看和普通的慈祥老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此人是有名的笑面虎,越是对人笑,杀意就越盛。据说他手下的亡魂上万,有名有姓的就有几千人,堪称活阎王。又善于用毒,防不胜防。好在他已经死于那场大战,不然你若遇上,只怕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这话姬魅说的半真半假,更有几分吓唬方暮的意思。只是此刻方暮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那日引他入九婴殿,看到那些幻象的,难道就是太史迎宾的鬼魂吗?他让自己和墨玄机看到当年的那场大战,是心有不甘,存有怨念,还是无奈委屈,不愿让万灵教众人死的不明不白,方暮糊涂了。

这时,常安然已经带了金龙寺赶来。阳雀坊中,黎晴雪悠悠醒转,胸口剧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身边只有怀月一人守候,方暮和姬魅已经不见了踪影。黎晴雪急的用目光询问,怀月“哇”的一声哭出来,“黎师姐,方师兄被那妖女带走了,我们被困在这里,走也走不出去!”

原来方暮被姬魅带走之后,法明等人不甘被困,几次试着想要冲出姬魅设下的结界,不是被弹回来,就是在自己身上添几道心伤。几番折腾下来,他们心灰意冷,除了担心方暮的安危,更担心自己。

“法明师兄,你们在里面吗?”常安然用力推了推阳雀坊紧闭的大门,只觉一股强大而带着邪气的灵力触到他的掌心,常安然心道不好,里面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听到常安然的喊声,法明等人顿时为之精神一震,法清喜道,“常师兄,我们被妖女困在里面了,你可否从外面进来?”常安然将所有的门窗试了一遍,各个紧锁,且被灵力封锁,想要进去,恐怕要费一番手脚。

常安然心想,此刻已经无法知难而退,只能硬着头皮找到灵力最薄弱处,对里面的人道,“我们里应外合,或许能破开一个出口。”阳雀坊中,除了黎晴雪身负重伤不能动手,其他人还能支撑。

数道灵光集中到一点,常安然却只用了五分的灵力。剩下的那五分,他还要留着擒下里面的魔教妖人。金龙寺的佛法金光,双子门的凌厉紫光交织在一处,与御羽堂强劲的琥珀色光芒里应外合,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阳雀坊的大门弄破,发出一声巨响。

听到楼下的动静,姬魅停止了讲话,冷笑道,“看来你的那些同道来了帮手,要来救你了。行了,你的伤口也止住了血,我也不便留你。”方暮感念姬魅,正要道谢,姬魅却道,“你若要谢我,就替我带话给巴吉。阳雀坊是开不下去了,我会离开夷希城,回到我们的家乡去。他心里若还有我这个人,就去那里找我。”

方暮憋了许久,终于还是问道,“那酒坛中的死人,是你杀的吗?”姬魅一愣,继而大笑,“傻小子,我说过了,他不过是我的伙计。家中无人收尸,我也不想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义庄那种地方,就暂时存在酒坛里,准备今日下葬的,不知怎么被你们发现了。”

“你不骗我?”方暮还是不信,姬魅只好发了毒誓,方暮这才稍稍放心,“其实,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姬魅一愣,万分苦涩道,“这辈子,除了巴吉,只有你说我是个好人。”方暮见她神情凄苦,想要安慰几句,楼下已经传来了常安然的叫骂声。

“魔教妖女,你已被团团围住,将方师弟交出来饶你不死!”

第四十七章 争辩

“看来,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姬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对方暮说,“后院中的伙计与万灵教无关,还请你待他们美言几句,千万不要因为我牵连了他们。还有,那个死了的伙计也请安葬了吧,多谢!”

说完,姬魅推开窗子飘然而出,没了踪影。与此同时,下面的结界轰然而塌,常安然带头冲了上来,就看到方暮一个人愣愣的靠在床上,两眼望着窗外。

“方师弟,妖女现在何处?”窗子大开,常安然已然知道事情不妙。方暮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道,“走了。”常安然急道,“方师弟,你糊涂啊,怎么能放妖女离开?如此一来,夷希城中要大乱了!不行,我得先禀告慈渡大师,立刻关闭城门,绝不能让她逃出去!”

“妖女?”方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凉,他指着姬魅为自己包扎好的伤口说,“她若是妖女,怎么会为我止血包扎?你们口中的妖人,会去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吗?”

“这?”常安然一时语塞,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终于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方师弟,当初你在万灵教旧址救了巴吉,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那时我就奇怪,方师弟你到底是心思单纯,还是像上清剑的马英卓一样,一早就被魔教妖人收买要挟,为他们做事了?”

这时候法明等人也到了,常安然的声音越发大了,“方师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便你投靠了魔教,只要肯向飞云大师低头认错,她老人家一定会原谅你的。”

“常师兄,你说什么呢?”方暮再笨,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私通魔教的罪名,他担不起。怀月听到常安然的话,顿时气的三魂出体,七魄离窍,“喂,你胡说什么?方师兄才不会和魔教串通一气呢,你再敢污蔑方师兄,我撕烂你的嘴!”

双子门没落,常安然自然不把怀月放在眼里。他冷笑一声说,“怀月师妹,你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不妨和我说说,方师弟和那妖女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怀月赌气转身,心里却泛起了小嘀咕。方暮是为了就姬魅才受伤的,而那个姬魅为了救方暮,也动了怒。这些怀月都看在眼里,任谁细想也会生出疑心,难道方暮和姬魅从前认识吗?

见怀月不说话,常安然更是有底气,他转向方暮问,“妖女的下落,恐怕只有方师弟你一人清楚,别怪我多事,还请方师弟同我一起到慈渡大师和各位师长面前,辩个明白吧!”

两路弟子都扑了空,受伤者不再少数。普渡殿中一派肃静。方暮跪在地上,肩头包扎的伤口处,仍有鲜血渗透出来。黎晴雪伤的极重,一回来就被送去了紫霄阁修养,所以飞云并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她几次想要私下询问方暮的,都被贼兮兮的计安拦下了,“师妹别急,只需再等一时三刻,就能真相大白了,何必急于一时呢?”飞云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坐下,不时看向方暮一眼,满是担忧和疑惑。

“安然!”计安见众人坐定,忽然叫出常安然,“你不是有话要当着众位师长的面问方暮吗,问吧!”他喧宾夺主,引起众人不满,但慈渡大师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便开口。

“是!”常安然跃然而出,冲慈渡大师行礼后转向方暮,朗声问,“方师弟,你是何地人士,之前可曾听说过万灵教,和万灵教妖人可曾见过?”方暮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自小住在三河沟,从未离开过。万灵教也是来到夷希城之后才听说的,见过的万灵教妖人,也只有巴吉等人而已。”

“好,我暂且相信你!”常安然围着他转了半圈,停下来说,“你说和巴吉是第一次相见,那为什么会轻而易举的相信他的话,还讲此时禀告飞云大师和慈渡大师?”方暮想也没想就道,“我觉得他不会骗我。”

“觉得?”常安然哑然失笑,“方师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且不说魔教重见天日,在夷希城中掀起多大的风浪,就说普通百姓家的一件小事,也不能用‘觉得’二字来判断,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方暮低头,“我,我没想那么多。”

“方师弟,”常安然神色泠然,“你方入紫霄阁,涉世未深,对魔教不甚了解。我只是疑惑,师弟你先轻信巴吉之言,后又用命护住魔教妖女,到底是为何?”

此言一出,大殿中人哗然。贺同道,“岂有此理,方暮,你是否和魔教妖人沆瀣一气,如实说来!”方暮猛然抬起头,迎着大殿中各种各样的目光,心底五味杂陈,想笑,眼眶却微微发酸。

“师父,慈渡大师,在我看来,巴吉和姬魅虽然是万灵教的人,但却不是常师兄口中的妖人!”方暮将所想宣之于口,飞云却心中大惊,一拍桌子呵斥道,“方暮,不许胡言!”计安冷笑,“飞云师妹呀,你这弟子倒有些意思,如果万灵教的人不是妖人,那你我岂不是成了冤枉别人的恶人了?”

方暮不容他挑衅师父,出言反击道,“计安长老此言差矣,若是一人犯错,就把他身边所有人都定了罪,岂不是要草菅人命!”计安怒极,拍手大笑,“好好好,果然是伶牙俐齿的!大家也听到了,这位方暮竟然在为万灵教的人辩解,我真是不明白,他是收了人家的好处,还是师妹失察,中了妖人的奸计!”

这一次,计安是把飞云一起编排上了。慈渡大师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方暮,我来问你,你为何要救姬魅?”方暮对慈渡大师万分敬重,丝毫不敢说谎,“当时,黎师姐情急,要杀姬魅。我想,她到底有没有作恶还未可知,若是死在师姐手中,岂不是害了师姐,我自己也难安,所以救了她!”

第四十八章 软禁

“嗯。”慈渡大师不带任何感情的“嗯”了一声,计安抬头,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满意或者不满意的意味来,最终却失败了。飞云沉声道,“方暮,姬魅是万灵教妖人,你心里可明白?”方暮思虑良久,忽然抬起头,看向师父,一字一顿的回答,“我明白!”

“好!”计安在这时插进话来,“大家可都听到了,方暮在救那妖女的时候,丝毫不糊涂,很是清明。他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样的人,非但没有半分愧意,反而说的理所当然。这样的人,说他没有和魔教妖人暗通消息,我是不信的!”

飞云见他不肯放过方暮,心中气恼,却不再看计安一眼,又问方暮,“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方暮竟多了几分底气,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万灵教众人做过什么,我只是听闻,从未亲眼见过,若是只听了别人的话,就定了姬魅的死罪,那我和滥杀无辜的魔教妖人还有什么区别?从前我不过是乡野间的穷小子,一言一行没人放在心上。但此刻,我是紫霄门飞云大师的弟子,行差踏错毁了自己不必说,若带累了师门和师父的清誉,便是万死也不足以弥补了!”说完,方暮重重的磕了个头,不再说话。

“哼,花言巧语,倒是一张巧嘴!”计安不肯相信方暮所说,冲慈渡大师抱拳道,“依我看,即便方暮和魔教无甚关联,却也是他心慈手软,放走了魔教妖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贺同点点头说,“不错,这样一来,也不算冤了方师侄。待事情查明真相,也能还他的清白。”飞云心中万分不愿,怎奈卞长等人皆同意计安的做法,她孤掌难鸣,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慈渡大师。

“这样吧,方暮暂时留在金龙寺,由法明亲自看管。在查清缘由前,不得随意走动。”慈渡大师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飞云急急的喊了一声“不行!”慈渡却别有深意的对她道,“方暮是你的亲传弟子,由你带回去,其他人恐怕不能信服。其他门派也多有不便,不如就让他留在我这里,若有什么,由我一力承担!”

法明过来,将方暮带出普渡殿。常安然望着方暮离开的背影,压在心头的一块儿大石终于放下了。仿佛只要少了方暮,他的青云志路便会一路通畅,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在慈渡大师身边十数年,法明最能体会师父的心意。当下,他带着方暮来到金龙寺后院,一处僧人独居的小院儿中,颇有歉意的说,“方师弟,此处原本是我师叔慈心大师的住处,你可否忌讳?”

听闻这里是慈心大师的住处,方暮顿时肃然起敬,双手合十拜了拜说,“法明师兄,这里既是大师住处,我不能住在此处,还是带我去地牢吧!”

“方师弟说笑了,”法明道,“师父将你留下,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而是有心助你。”方暮素知慈渡大师慈悲为怀,在普渡殿,慈渡大师那么说,也不过是顺应众意的无奈之举,没想到,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那计安长老和常安然一唱一和,硬要将你和魔教扯在一处。如果此时飞云大师将你带回紫霄门,师弟觉得会如何?”法明似笑非笑的望着方暮,方暮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还请师兄赐教?”法明说,“飞云大师向来刚正不阿,对自己的弟子,更是严厉无比。你若随她回去,为了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少不得要先将你吊起来打上一顿,然后送入地牢,恐怕不丢了半条性命,是绝不会放你出来的!”

想到黎晴雪和司马露等人惧怕师父的样子,方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法明继续道,“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若是那计安长老或者什么人死咬不放,说不得,飞云大师只能忍痛割爱了!”

尽管法明没有说明那个“死”字,方暮已经心领神会,吓出一声冷汗来。法明微微笑道,“师弟不必担心,此刻你住在慈心大师的旧居,别说是计安长老,就算是御羽堂的堂主刁飞章亲自来了,也不敢擅闯!”

此刻方暮才明白了慈渡大师的良苦用心,朝着普渡殿的方向深深一拜,红了眼眶。法明带方暮走进禅房,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他说,“慈心师叔简朴,你住在这里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对我说。”方暮感激道,“师兄的话,我记着了。只是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师兄不必格外照顾。”法明摇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慈渡大师将众人打发回去,独自坐在普渡殿中出神。法清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走进来,低声说,“师父,累了半日,您也该歇歇了。”慈渡大师问,“人都送出去了?”法清道,“是,不过。”他欲言又止,慈渡大师苦笑一声说,“可是计安仍不放心?”法清气愤道,“他仗着是御羽堂的长老,十分不把人放在眼里,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慈渡大师道,“那个人,不提也罢。只是两日内,他必会翻出新的花样来,我的确要好好歇歇,法清,扶我起来。”

“疼,师父,我疼!”黎晴雪躺在卧房中,脸色惨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司马露焦急的守在旁边,师父没回来,方暮也没回来,只有师姐一个人被送了回来,她能商量的,也只有墨玄机一个人了。

“表哥,师姐这样,不会出事吧?”方才情急之时,司马露把师父房中的药一股脑的寻来,一一喂给黎晴雪,现在想来,很是后怕。墨玄机双脚站在门外,脑袋却不安分的探了进来。他咂着嘴道,“晴雪姑娘都伤成了这样,方暮那小子不会已经没命了吧?”

“呸呸呸,你胡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司马露对方暮的态度逆转,竟然护起他来了。墨玄机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常有,怎么就轮到他了?”司马露不服气道,“怎么,你眼馋心热,嫉妒方暮啊,哼!”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通传,飞云大师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情理

听闻师父归来,司马露顿时有了底气,墨玄机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心里却和司马露一般惦念方暮的安危,当下和她一块儿跑了出去,想要知道此一去到底发生了何事。

“师父,您回来了!”司马露的一双眼睛直往飞云身后瞟,几番找寻都落了空,方暮并没有跟师父一起回来。一颗心猛的向下沉去,司马露鼻子一酸,心想,“难道被表哥那个混蛋说中了,方暮真的死了吗?”

“嗯,晴雪如何?”飞云大师心乱如麻,方暮之事让她烦扰,但黎晴雪的伤势更让她焦急。司马露面露愁容,“师姐还睡着,而且,而且,我把您房中的药每样都给师姐吃了一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飞云大师的脸色愈加难看,也不多言,快步走入黎晴雪的卧房中,亲自为她把脉之后才松了口气。

“露儿,你可知错?”飞云大师沉声问。司马露连忙跪下,垂着头说,“师父,弟子知错了。只是师姐被送回来的时候,伤成那个样子,面白如纸,气息微弱,想来是和魔教妖人大战一场。哼,方暮这根木头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护着师姐点儿呢?”

她本想借此机会打探方暮的消息,但却被飞云大师一眼看穿,“方暮,他私放魔教妖女,已经被关在了金龙寺中!”

“什么!”

“不可能!”

墨玄机和司马露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墨玄机甚至忘了对飞云大师的惧怕,向前一步道,“飞云大师,您可是被人糊弄了,就算方暮蠢笨无知,也不会和魔教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啊?”飞云大师不动声色的斜了他一眼道,“慈渡大师的决断,不容置疑。露儿,带我去看看你师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信!”众人走都了,墨玄机还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行,方暮留在金龙寺,身旁没人帮衬,若被人盯上,恐怕不死也难了,我得去帮他一把!”

“傻小子,等等!”一个声音自墨玄机脚边传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兔爷。墨玄机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兔爷说,“是飞云让我留下来的,有什么不妥吗?你说方暮那小子怎么了,被关在了金龙寺?”墨玄机问,“你可是有办法救他?”

“没有!”兔爷摇摇头,墨玄机大失所望,“那你拦我做什么?”兔爷恨不得蹦起来蹬他一脚,“说你蠢你还真蠢给我看,金龙寺岂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况且方暮被关押,更是想见一面都难。不如由我老人家亲自出马,先去找方暮聊聊,看都发生了些什么。等事情弄明白了,你再为他喊冤叫屈不迟!”

这一次兔爷倒是靠谱,墨玄机想了想说,“好吧,那就依你说的办,我就在紫霄阁等你的消息,你快去快回!”兔爷答应一声,化作一道白光没了踪影,墨玄机暗道这老兔子灵力高深,不能小觑。

留在慈心大师的旧居中,方暮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从最初的气氛到如今的无奈,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不知为何,看似简朴甚至有些简陋的禅房中,有一股能让人安宁下来的强大力量。方暮不禁想起,慈心大师是疯癫而死,显然是被人所害,而非正常死亡。

自从踏入夷希城中,变故不断,让方暮从无一刻能安宁下来思考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此刻他闭着眼睛在蒲团上打坐,细细思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时而发笑时而皱眉。

“喂,傻小子,都被关在这儿了,亏你还笑的出来?”兔爷从门缝中蹿了进来,吓了方暮一跳,“兔爷,你,你怎么进来的?”兔爷不屑道,“不过是些没毛的秃驴而已,哪里拦的住我?我说,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被关在这里?不过我看,这儿还是挺好的,是大和尚住的地方吧?”

方暮道,“这是慈心大师生前所住的禅房。”兔爷嫌弃的说,“还不如老人家我的兔子窝,我说,你倒是赶紧和我老人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暮将阳雀坊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兔爷拍手叫好,“你做的对,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这小子虽然傻啦吧唧的,却有一副干净的心肠,不妄听人言,不妄断人命。”

“我只是觉得,巴吉也好,姬魅也好,虽然有错处,但不至于死。”方暮苦笑,“只是带累了师姐,气恼了师父,倒是我的不是了!”兔爷叹息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能十全九美已经很好了。都说众口铄金,但我觉得,能始终坚持本心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方暮,记住,守住你心中愿意守护的,一生只做这一件事,已经足够了。对了,墨玄机那小子让我来看看你,他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不,”方暮断然拒绝,“这件事不能在牵连更多的人了,兔爷,烦你告诉他,清者自清,我做过什么,天知地知神知,不会冤枉我的。”兔爷叹气,“恐怕我是劝不了的,他一心想要救你,我拦是拦不住的。”方暮说,“也罢,他的性子的确不是被人劝一劝就能收的住的。”

“方师弟!”门外忽然传来法清的声音,兔爷机敏的跳上床榻,躲了起来,法清推门而入,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方暮转身,法清道,“这是师兄让我送来的,都是一些青菜豆腐,委屈你了。”

一碗米饭,一碟青菜,还有一小钵香菇豆腐汤。虽然清淡,但做的味美香甜,方暮一见便食指大动,“嗯,好吃,真好吃!我从小啊,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红薯土豆扔进火里烤一烤就吃,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素斋啊,真是我的福气!”

“方师弟,你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法清在他旁边坐下,“只是今日在阳雀坊中,你不该救那妖女。”方暮抬头,“法清师兄,你们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法清苦笑摇头,“话是那么说,可姬魅不同!”

第五十章 下毒

“请法清师兄明示,姬魅与他人到底有何不同?”方暮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底的性子,法清不由苦笑,“方师弟,你可知夷希城中情势?”方暮摇头,法清说,“夷希城看似固若金汤,但内里却早已四分五裂。你也看到了,今日在大殿上御羽堂的人咄咄逼人,那个计安看似大义凌然,实则却是在暗中和我师父还有你的师父较劲。所以我说,你不该救姬魅,平白的给飞云大师惹了一场麻烦。”

方暮说,“御羽堂也该讲个‘理’字,我自认并没有做错什么。”法清说,“你这个倔脾气啊,让我说什么才好?御羽堂等的就是这一天,好光明正大的为难飞云大师。你怎么就把大好的机会送给人家了呢,唉!”

法清摇着头走了出去,兔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暮身后,语气沉重道,“小子,你可看明白了?”方暮说,“明白,御羽堂或者其他门派早就不愿金陵寺和紫霄阁成为各派之首,暗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奈何师父和慈渡大师严于律己,又对弟子们严加管教,他们才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只是这一次,我没想那么多,或许我真的错了。”

“小子!”兔爷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记住喽,你没错!要说有错,错的是那些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怎么,那小和尚几句话,你就改变主意了?”

方暮摇摇头,“不,只是我可以坚守自己的信念,却不能伤害别人。师父,师姐,慈渡大师,他们都因为我卷进这件事中来。所以,兔爷,你一定要拦住玄机,我不能再把他给害了。”

桌上的饭菜渐渐散去温度,兔爷抓起馒头咬了一口,“行了,我会帮你劝劝那个小子的。嗯,金龙寺里的伙食还真不错,等我说服了那小子,就回来和你同住。对了,你告诉那小和尚,让他多准备一个馒头!”

一连三天,方暮都留在慈心大师的禅房中。每日除了吃吃喝喝,看看经书之外,也就只有兔爷和他插科打诨。法明或者法清每日两次送来饭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来看过他。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计安气的将一整套心爱的茶碗砸了个粉碎,“慈渡这个老秃驴,竟然骗我!早就知道他留下方暮,就是为了护着飞云那小贱人。哼,他们当年那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打量着我都忘了吗?不行,安然,你跟我走一趟,找金龙寺讨个说法!”

“长老且慢,”常安然起身,似笑非笑的对计安道,“您看那老和尚不顺眼,我这里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计安漫不经心的道,“你说吧!”

“慈渡留下方暮,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咱们偏不让他得意呢?”常安然见计安皱眉,不敢再卖关子,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计安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你呀,就是鬼点子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办的漂亮些,别让我对你失望!”

禅房中,兔爷吃着法清送来的香菇青菜馅儿的素包子,悠哉悠哉的说,“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天,你可想过是该出去,还是该继续留在这里?”方暮说,“出去也好,留下也好,都有师父她老人家决定,我只需静候就好。”兔爷吃完一个包子,又抓起另外一个,正要往嘴里放,忽的又停下了。

“怎么,你吃不下了,我正好饿了。”方暮抢过它手里的包子,兔爷却猛的跳起来,两只后爪蹬在他的手上,方暮吃痛,立刻松手。白白胖胖的包子掉在地上,滚了三滚,沾上不少灰尘,眼看是不能吃了。

“你干什么啊,我还没吃饭呢!”方暮气呼呼的在桌边坐下,不理兔爷。兔爷捡起那包子,对方暮说,“你身上可有银子?”方暮警觉,“你要干嘛?”兔爷白了他一眼道,“小气巴拉的,放心,我不要你的银子,只是借来一用,快点儿,别磨蹭了!”

方暮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放银子的钱袋,摸出最小的一块儿,依依不舍的递给兔爷。兔爷接过银子,放进掰成两半的包子里。雪白的银子沾到包子馅儿的一霎那,迅速变黑。方暮吓得叫都叫不出来,第一反应是将门关的紧紧的。

“这,这,”方暮满头大汗,“难道是金龙寺的人做的?”兔爷脱口而出,“不会!如果他们要害你,也不必费那些手脚,巴巴的把你留在金龙寺,还好吃好喝的待着。”

“那是有人买通了金龙寺的僧人吗?”方暮又惧又怕,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兔爷说,“也不会,慈渡那老和尚御下极严,他的弟子不敢做背叛金龙寺之事。”

“到底是谁,谁要杀我!”方暮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就连袖中的蓝魔泪也躁动起来。兔爷感觉到他身体灵力的异动,连忙说,“别急别急,依我老人家看,是有人浑水摸鱼,不知使了什么龌龊法子,要害你的小命。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那两个小和尚送来的饭菜也别吃,我去去就回!”

兔爷打开一条门缝,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回了紫霄阁。

这几日,紫霄阁中阴云密布,就算是走路也要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自从黎晴雪醒来之后,就将那日在阳雀坊中的事讲给了飞云大师听。只是,她有意隐自己想要刺死姬魅的事,反倒让方暮身上的疑点更多了。

兔爷熟门熟路的找到墨玄机的房间,果然见他在发呆,立刻跳过去道,“别冷着了,赶紧跟我走,有人要害方暮!”墨玄机一听就急了,“什么什么,谁要害方暮?”兔爷不屑道,“除了御羽堂的那些败类,还能有谁?快跟我走,方暮撑不了多久的!”墨玄机立刻起身,谁料司马露追了上来,大叫道,“表哥,你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第五十一章 舍己

金龙寺中有僧人三百一十七人,每日所供应的饭菜为了保持新鲜,每天早晚两次都有人来送米面油盐和当日摘下的瓜果蔬菜,如果要动手脚,恐怕是要在这些上面花心思了。

树荫之下,司马露托腮道,“我有些不明白,方暮怎么说也是犯了错被关在金龙寺的,他的吃食应当和寺中僧人所用的是一样的。若要下毒,岂不是连那些僧人也一块儿毒死了?可是你们看,金龙寺里好好的,并没有乱起来,这又是为何呢?”

“表妹说的不错,兔爷,我想咱们该去打听打听,方暮所用的饭菜,是不是单独另做的!”墨玄机不是修仙之人,虽然是墨家独子,却很少在人前露面,所以认得他的人不多。由他去打听消息,最为稳妥。

当下,墨玄机绕到金龙寺的后门,见来送菜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两大筐新鲜的菜,却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男子挑着,十分辛苦。他连忙上前,自来熟的道,“这位小哥,今日怎么你一人来送菜?”那人打量他几眼,“你是?”墨玄机哈哈大笑着一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你把我给忘了?”

“你?”那人还是想不起来。墨玄机道,“那天大雨,还是我帮你把菜抬进去的呢!”那人恍然大悟,“哦哦哦,原来是你啊!”

墨玄机一番连蒙带骗,竟把那人唬住了。倒不是他瞎猫碰着死耗子,走了狗屎运,而是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送菜之人风雨无阻,一年四季,总会遇到下大雨的狼狈时候。同是送菜之人,总有人愿意搭把手,他就假充这人,准保不会出错。

“怎么,你今日不送菜吗?”那人问。墨玄机说,“我家中攒了几个小钱,替我张罗了一个小买卖。”那人羡慕道,“真好啊,我要是也能做个小买卖,也不用天天送菜了。”墨玄机看了看菜筐说,“真不少啊,哎,这几种菜看着金贵,怎么还单放在一处了?”那人说,“你不知道,也不知金龙寺来了什么贵客,一连三日了,每日都要顶新鲜的菜尖,稍差一些的立刻就被退回去。给金龙寺送菜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他们这么奢侈过,也真是怪了。”墨玄机帮他把菜送进去,又原路返回。

“给方暮吃的,是另外送的,且是慈渡大师特意吩咐,花了大价钱的。”墨玄机说。兔爷道,“那就对了,有人提前探知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看准机会在方暮的饭菜中送手脚,且只有他一人的饭菜有毒!”

“这帮卑鄙小人,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司马露向来护短,方暮既然是她师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相较之下,墨玄机却沉着的多,“别冲动,若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是不能让那些小人露出真面目的。”兔爷赞同道,“没错,一计不成,定然会又生一计。我这就回去看紧方暮,你们盯着送菜人,我就不信他们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当下,兔爷去找方暮,墨玄机则跟上送菜的人,司马露继续留在金龙寺,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听说慈渡大师竟然为了自己大费财力物力,方暮十分过意不去,“我又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兔爷挥挥兔爪,对他说,“现在最急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送饭菜来,我要你假装中毒!”

“为何要这么做?”方暮打心眼儿里抗拒。兔爷说,“自然是为了抓出害你的那个人!”方暮沉吟,“这样做,会不会害了常师兄?”兔爷惊讶,“你小子开窍了?哼,连你这榆木脑袋都想到了害人的是他,就知道这个常安然有多蠢了。我再教你个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有人要害你,你若不反抗,白白丢了性命,那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

方暮想了想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我有一个要求,只有常安然一人足矣,不要连累其他人。”

半个时辰之后,法明亲自将方暮的晚饭送来,并告知他今夜有雨,要关好门窗,不要被湿气侵体,生病了。方暮将他送到门外,回来时,兔爷已经试过了,这次的毒下在汤里。

那碗冬瓜汤看上去十分可口,如果不是兔爷试过,方暮根本不敢相信其中藏着要人性命的剧毒。兔爷问,“你可准备好了?”方暮下定决心,用力的点点头。兔爷将碗中的汤一滴不剩的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木桶中,方暮迅速躺在地上,兔爷将鸡血抹在他的嘴角,然后将空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尽管方暮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但院门外还是有两名僧人看守。他们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大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方暮自然是不能开口回答的,但看到此情景,两名僧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一个留下看守,一个去向慈渡大师禀报。

“什么,方暮中毒了?”慈渡大师听闻此事,几乎站立不稳,他急声问,“饭菜是谁送去的?”法明立刻跪下,低头道,“是弟子!”慈渡大师打量他几眼,“除了你,饭菜可曾经过别人的手?”法明道,“并没有!”

“关闭金龙寺,不许任何人出入!方暮中毒的消息,不许走漏出去!”慈渡大师说完,急匆匆的赶往方暮住的禅房。方暮已经被扶到了床上,脸色蜡黄,双目紧闭。慈渡大师心急如焚,立刻上前帮他把脉,这一回,轮到慈渡大师愣住了。

方暮的脉象平和有力,根本不像一个中毒之人。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在假装中毒。慈渡大师神情复杂的看了“昏睡”的方暮一眼,已然明白了其中关窍。他一早就知道有人下毒害他,却不便说明,只能用这种办法揪出幕后黑手。慈渡大师心下安慰,心甘情愿的做推波助澜之人,“法清,将做斋饭的人一一审过,有嫌疑者关押在一处,没有嫌疑者关押在另外一处。总之,真相大白前,他们不许离开!”

第五十二章 纷争

金龙寺上下待人一向平和,但出了投毒之事,上至慈渡大师,下到新来的小沙弥,都人心惶惶,万分紧张。当下法清亲自带人关闭所有金龙寺可以出入的门,又将厨房中一众人等挨个审问一遍,细细分了出来。

慈渡大师独自一人留在方暮的房间,静静的坐在床边。方暮听到四周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继而渐渐安静下来,以为所有人都出去了,忍耐不住,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看到慈渡大师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醒啦,那就过来喝杯茶吧,总那么躺着,容易腰酸背疼。”慈渡大师满脸微笑,方暮大窘,翻身起来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在假装中毒了?”慈渡大师说,“老衲给你把脉的时候就都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暮说,“我也是无意间发现有人在饭菜中动了手脚,起初我也慌了,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的出了答案。”说到这儿,方暮沉默了。

“你是个聪明而有善心的孩子,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他的名字,其实你不说,老衲也猜到了。”慈渡大师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不肯放下心中那点执念。不想如今,竟要对你赶尽杀绝!”方暮苦笑,“我自认没做错什么,可到头来还是带累了您和师父,还有黎师姐。”

“不,我们并没有觉得被你带累了,”慈渡大师看向方暮的眼神越发柔和,“佛家讲,以善为本,慈悲为怀。老衲却觉得,对行善之人可以如此,但对那些心中有恶的人,大可不必。”方暮迟疑许久问,“大师,您会放了巴吉吗?”

“为什么这么问?”慈渡大师很是好奇。方暮道,“他虽然是万灵教的人,若从未伤人害命,也算不是魔教妖人了。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慈渡大师摇头,“大殿之上,御羽堂是如何百般为难,他们更是在你的饭菜中下了剧毒,目的就是借此事行一石二鸟之计。你若在金龙寺出事,老衲第一个逃脱不了。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之上,即便是佛门清净之地,也无法真正的清净下去了。我若放了巴吉,你猜御羽堂的人会如何?”

方暮心中十分清楚,如果慈渡大师这么做了,不但计安,就算是常安然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说,“难道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就要害死无辜性命吗?”慈渡大师看着窗外摇曳的翠竹,无奈道,“老衲自幼在寺中修习,总以为可以救人于无常。但做到金龙寺主持之后,老衲才发现,那些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夷希城是圣地,又有这么多修仙之人,我以为……”见到慈渡大师面上的颓败之色,方暮慌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从三河沟逃出来,是因为,因为看到河水倒流,小兽说话的异象。我以为,夷希城能护住我的小命,可,可是……”

“可是,这里并不像你想象的圣地,或者说,污秽一片!”慈渡大师咬重最后几个字,惊的方暮在他面前跪下,冷汗涔涔。慈渡大师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老衲也好,你师父也罢,早已置身泥沼之中,犯下的罪孽此生无法了却。想要改变这夷希城中局面,只有靠你们这些后辈之人了!”

“大师,我能做些什么?”方暮十分恳切,慈渡大师道,“修仙门派四分五裂,明争暗斗,不过就是想做群龙之首。但数百年来,除了万灵教之外,并没有谁能让其他各派心甘情愿的臣服。”

“臣服?对万灵教?”方暮傻了,慈渡大师黯然失神,“从老衲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老衲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对万灵教痛下杀手,多半是不想再继续臣服下去了。”

“大师,请您告诉我,当年的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方暮恭敬的以头触地,慈渡大师道,“当年万灵教人数众多,且颇具势力。即便是金龙寺和紫霄阁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时候,万灵教可以任意调派各门派弟子,甚至是掌门,且不得违逆。否则,轻者鞭笞,重者会被关进万灵教的水牢,生不如死。”

万灵教势盛,太史迎宾又是心高气傲之人,所以从金龙寺始,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吃过万灵教的亏。如此一来,各派中堆积的仇怨就越积越多,终有一天爆发了。

慈渡大师说,“那一战,我们拼尽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万灵教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成功了。盛极一时的万灵教,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我们以为成功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辱我们,但却亲手将一颗惶恐不安的火种种在心底最黑暗,最最弱,最不敢触碰之处。午夜梦回,总有不甘的亡魂向我索命,无论念诵多少佛经,也无法消除老衲的恶业!”

尽管方暮早就想过,事情的真相会不堪回首,但由慈渡大师亲口说出,他还是无比震惊,几乎石化了。

“阿弥陀佛,”慈渡大师起身,缓缓跪在方暮面前,这才惊的他跳起来,用力托住慈渡大师,“大师,您这是做什么,我受不起啊!”慈渡大师用上三分力,方暮就受不住了,只能在他对面跪倒,匍匐在地上。

“方暮,自从你出现在夷希城中,我就知道,那一切丑恶的真相再也瞒不住了。只是,真相大白之日,老衲也好,飞云也罢,所有参与了那场大战之人,都无法再在夷希城立足。老衲担心,如此一来,别有用心之人便会趁机作乱。群龙不可无首,这个重担,交给你了!”

“大师,我,我不行!”方暮慌的哭了出来,慈渡大师打断他道,“莫慌,老衲以为你想了完全之策。当年太史迎宾有一样宝物,名为毒幽。此物亦正亦邪,若能为你所用,则会增力不少!”方暮颤抖着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道,“大师说的,可是此物?”

第五十三章 撒网

毒幽特有的幽绿色光芒将慈渡大师的脸映的多了几分诡异,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方暮,“你,你是怎么得到的?”方暮不敢有一丝隐瞒,把自己在万灵教旧址遇到一个须发皆白的人,又被他引进九婴殿,看到当年大战的惨状,之后得到毒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慈渡大师缓缓合上双目,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一段机缘,好啊,好啊。”

此刻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慈渡大师冲方暮使个眼色,示意他收好毒幽回到床上,等门外之人走近了,慈渡大师已然恢复常态,打开了门。

“师父,弟子已经查清,给方师弟做饭菜的叫做悟尘,他说这几日来,方师弟的饭菜都是他亲手做的,从未交给旁人。”法清一脸愁容,“师父,该如何处置?”慈渡大师摆摆手说,“错不在他,想必是在送菜之人身上,你可查过了?”

“查过了,”法清道,“送菜的是城中的菜农王勇,他给寺中送菜多年,从未出过错。法明师兄已经带人去寻他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此时,墨玄机跟在王勇身后不足十尺的地方,看着他一路回去,并没有和什么人见面,更没和谁打过招呼。墨玄机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看错了人?就在这时候,一枚通身漆黑的夺魂钉斜刺里破空而出,直冲王勇而去。而挑着空担的王勇却丝毫不知。千钧一发之际,墨玄机捡起一枚石子丢了过去,“叮”的一声脆响,夺魂钉和石子碰撞出火花,石子碎成粉末,夺魂钉则落在了地上。而这一切,王勇并不知情。

墨玄机一身冷汗,这个王勇的确有问题,他是被人利用,才会给金龙寺送去有毒的菜。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已经听说了方暮“中毒”之事,觉得留下王勇无用,不如让他来个死无对证。墨玄机警觉的朝四周看去,树木后草丛中,不知那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他一咬牙,追了上去。此刻只有王勇活着,事情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尽管金龙寺将方暮中毒的消息守的严严实实,但各处派出的探子还是把事情的原委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件事为常安然一人所为,知情的除了他也只有计安一人。故而刁飞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竟是隐隐的担忧。

“金龙寺固若金汤,都能被人下毒,若是有一日我也被人盯上,岂不是……”刁飞章颇有些惧怕,疑心是万灵教死灰复燃,四处报复。当年对万灵教围剿,他做了不少阴损之事,自然会怕。

“堂主多虑了,”计安知道内情,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或许只是小股魔教余孽作乱,凑巧被他们钻了空子,也说不定。”刁飞章立刻下令,“将每日轮班值守的弟子增加一倍,夜里更要小心。饭食要验毒三次放能端来给本堂主,对了,弘儿呢?”

今天一早,刁弘就没了踪影。他听说夷希城中来了杂耍班子,兴冲冲的去看了。每年春夏交接的时候,夷希城中都会陆陆续续有戏班子、杂耍班子到来,刁弘去看的这个杂耍班子却与众不同。一般的杂耍班子表演的都是拉弓、耍刀、胸口碎大石的把戏,一应都是男子居多。而这次来的杂耍班子,清一色都是秀美女子,各个身穿华服,十指纤纤。莲步轻移间,便有无数鲜花鸟兽冒了出来,看的刁弘眼花缭乱!

他将第一排最好的位置全都包了下来,又命跟随的御羽堂弟子将其他看客赶的远远的,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盯着台上表演的女子,恨不得能上去一亲芳泽。

杂耍班子里的人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客人没有见过,台上的女子非但没有多看刁弘一眼,反而更加镇定自若。刁弘拍手大笑,“有趣,真有趣,你下来,爷给你看样好东西!”

刁弘的声音极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可台上的女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鲜花层层叠叠的冒了出来,美如天仙。

“哎,小爷我跟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是怎么的,给小爷我下来!”刁弘在御羽堂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是在外面,仗着亲爹的威风,也是胡作非为。被他看中的女子,哪一个逃的过魔爪,更是没人敢目中无人的忽视他。如今眼前的女子竟然理都不理刁弘,刁弘更来了兴趣。

他一步跳上台子,抓住那女子的手,嬉皮笑脸道,“敢问姑娘芳名,今年多大了,家中父母可为你订了亲事?”那女子怒目而视,听到前面的动静,杂耍班子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走了出来,一时间,刁弘被莺莺燕燕围在当中,更加飘飘然起来。

“公子放手,请自重!”那女子极力想要挣脱,刁弘手上更加用力,“我不过是问问你的名字、年纪,很自重啊!今天你们也表演的累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走!”

台下的看客见到此种情形,早已经识趣的离开了,只剩下刁弘和杂耍班子的人。这些女子都出奇的高,里里外外竟然把刁弘挡的密不透风。就在此时,刁弘忽然察觉到不对了,那些女子脸上的惊恐正在渐渐消失,一个个冷笑着望向自己。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刁弘再蠢,也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转身要逃。忽然间,一股刺鼻的古怪香味钻进他的鼻孔,刁弘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觉得手脚发软,脑袋发昏,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大布袋兜头盖脸的罩了下来,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紫霄阁,黎晴雪不顾病体跪在飞云大师面前,“师父,方师弟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如今他身中剧毒,还请师父救他!”飞云大师长叹一声说,“放心,有慈渡在,方暮不会有事的。只是我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要他的性命,还是说,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挑起紫霄阁和金龙寺之间的纷争,坐收渔翁之利?”

第五十四章 暗涌

黎晴雪眼前忽的一黑,几乎要哭出声来,“那方师弟岂不是无辜?”飞云大师道,“寻找万灵教余孽一事,方暮大出风头,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而后快。就算我有心护他,恐怕也护不住了。”

“可是,可是我们可以把方师弟从金龙寺接回来,在紫霄阁中,必定更安全!”黎晴雪还想劝说师父,飞云大师却对她说,“若没有闹出下毒一事,为师尚可将他接回来,但此刻,我也好,慈渡也好,都不能急,更不能动。这件事既然发生在金龙寺,就必须在那里找到结果。行了,我累了,你去吧。”

黎晴雪含泪退了出去,转身时却看到天空中有传信的响箭飞过。夷希城中用这种方法传达信息的门派、私宅众多,响箭的样式各不相同,这尾部有黑色鹊翎的,似乎是墨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墨玄机。

这些日子,墨玄机赖在紫霄阁,墨家的人不闻不问,似乎没这个人一般,让人十分诧异。在夷希城,墨家是个非常微妙的所在。它不与任何门派、势力往来,却担负着保卫夷希城的重要责任。墨家的令牌亮出来,没人敢不行个方便。黎晴雪想,或许此时墨家也知道了方暮在金龙寺中毒一事,如果他们肯出手帮忙,方暮一定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黎晴雪不在耽搁,直接去找墨玄机。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不只墨玄机,就连司马露也不在。她忽然长长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安定,有一些羡慕,又有一些失落。

她何尝不想亲自去救方暮,哪怕是只看一眼他好不好,可是师父不准她离开紫霄阁,她和方暮之间是情,与紫霄阁和师父之间除了情,还有恩义二字,所以,她不能去。

司马露守在金龙寺外,各路打发来的探子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忙慌慌的,也不知道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金龙寺的钟突然响了一下,司马露腿脚一软,靠着大树缓缓倒了下去,她暗想,“难道是方暮,是他真的中毒,没有救回来吗?”

紧接着,金龙寺的大门被打开了,百十名僧人手持长棍,面色警觉的走了出来,将整个金龙寺围了起来。这架势,数百年来从没出现过。司马露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她转身就跑,要把这件事快些告诉师父和师姐。

“师父,师姐,不好了,出事了!”司马露闯进飞云大师的房间,黎晴雪听说她回来了,也跟着赶了过来。司马露跪在飞云大师身旁,伏在她的膝盖上,呜呜咽咽的哭着说,“师父,方暮死了,他一定是死了!金龙寺的钟声,那钟声就是为了而响的!”

“咕咚”一声,身后的黎晴雪听到她的话,顿时昏了过去。飞云大师脸色苍白,就连桌上燃着的烛火也不能让她的面色看起来更好一些,“你是如何知道的,确定了吗?”

司马露说,“金龙寺的僧人戒备森严,把整个景龙寺都围起来了,一定是出大事了!表哥,表哥跟着那个送菜的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可千万别出事啊!”

金龙寺大肆部署防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夷希城都知道了。而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墨家。墨侠膺将这个消息传到内宅密室中的时候,黑暗角落里的那个人影竟然动了一下,“是他?难道他就是那个能撼动夷希城,撼动天下之人?”墨侠膺道,“这个尚且不知。”

“看来,老天爷也在帮咱们,玄机是否和他在一起?”

墨侠膺说,“是,公子似乎也在调查那人中毒的事。”

“让他放手去办,若是能帮的上忙,尽管帮,去吧。”

墨侠膺退了出去,立刻吩咐门外的黑衣人,“去查公子的确切位置,护他周全!”

墨家的势力遍布夷希城大街小巷,想要找到墨玄机易如反掌。他此刻已经跟着王勇回到家中,严密监控。而就在他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六名墨家派出的护卫,也在严密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金龙寺已动,计安对刁飞章说,“我们是否该派人问候?”刁飞章点点头,“应该的,弘儿呢,让他和你一道去吧。他也大了,该走动走动,以后也好接手御羽堂。”

计安哑然失笑,“整日都不见弘儿的踪影,说不定……”刁飞章的脸色一变,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独子不成器,一日都没见到,不是在青楼楚馆,就是在哪个外宅里厮混。

“去,让人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刁飞章发了怒,计安正要派人去寻刁弘,不料外面慌慌张张闯进一个人来,是常安然。

“师父,长老,出事了!”常安然拿出一封信来,“这是有人扔进来的。”计安接过信,只看了一眼就交给了刁飞章。上面写着,刁弘在他们手中,若想刁弘活命,就按他们说的去办。

“这个逆子!”刁飞章何时被人如此拿捏过,但一想到刁弘,他就软了下来。计安皱眉道,“此人让咱们现在去金龙寺要人,这不是摆明要为难慈渡大师,和金龙寺撕破脸吗?”

“我何尝不知?”刁飞章沉声道,“可是弘儿在他们手中,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他性命难保。”常安然垂手站在一旁,心想,“刁弘那个混蛋死了才好,那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计安说,“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去找到弘儿。”

“不可!”刁飞章说,“他们劫持了弘儿,一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况且此刻御羽堂附近,不,或许御羽堂中就有他们的人。万一咱们有所异动,他们就害了弘儿的性命怎么办?”

“堂主的意思是?”计安问。刁飞章忽然站起来,走到计安面前冲他深施一礼,计安慌忙站起来,“堂主这是做什么?”刁飞章说,“弘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他有难,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他一命吧!”

第五十五章 密谋

“这……”计安为难了,刁飞章明摆着是让他去和金龙寺,和慈渡大师撕破脸。见他似有不愿,刁飞章竟然可以拉下脸,在他面前跪下。计安慌忙把他扶起,咬牙道,“我去!堂主,你就静候我的消息吧!”

带什么人去,以什么理由去,计安需要好好考虑。常安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悄声说,“长老,你不该答应堂主的。”计安冷笑,“不答应,你看他的样子,如果我不答应,恐怕想活着走出那道门都难了。”常安然皱眉,“可他明摆着是让您去得罪人,他落个好名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总不能把你我二人搭进去就是了。”计安表面上对刁飞章恭敬有加,但心里早就对他们父子心怀怨念,恨不能取而代之了。他冲常安然招招手,压低了声音问,“如果我有法子让你提前坐上堂主的位置,你可有胆量和我放手一搏?”

常安然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吧咯吧”的声响。他的眼神忽而明亮,忽而黯淡,似乎在做激烈的斗争。计安长叹一声说,“事起仓促,也是为难你了。不如这样,你随我一块儿往金龙寺去,一路上可以慢慢思量。”常安然点头应允,计安破天荒的没有御剑,而是坐了马车。

外面天色漆黑,马车内一片寂静。常安然反复思量,一会儿觉得计安太过唐突,一会儿又觉得不如拼一把,若是成事,就不必再和刁弘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你争我抢了。

从御羽堂到金龙寺,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常安然还没想明白,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是计安的人,没有主人的吩咐,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多嘴多舌。

沉静片刻,计安问,“安然,你可拿定主意了?”常安然微微抬起头,转向计安,“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多大?”黑暗中,计安不知道在冷笑还是在叹息,“这些年的御羽堂你也看到了,堂主宠溺刁弘,十有八九是要把御羽堂堂主之位传给他的。刁弘你也了解,除了养小妾喝花酒,别的本事都没有。我不怕告诉你,御羽堂攒下的基业,被刁弘挥霍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也不足以支撑多久。若此时再没有一个能振兴御羽堂的人出来做堂主之位,只怕十年之内,夷希城就再也没有御羽堂的立足之地了。”

“真的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常安然大骇,心中不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如计安所说,御羽堂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即便自己接手,恐怕也不足以支撑更久,他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自然不骗你的。”计安没有看到常安然面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御羽堂再不如从前,但想要恢复从前的辉煌,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常安然心中渐渐熄灭的贪念又重新燃烧起来。计安凑近他说,“御羽堂名声在外,虽在金龙寺和紫霄阁之下,但仍旧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入御羽堂。只是这些人良莠不齐,所以堂主并没有同意。若是心思活络些,收些许的钱财,让这些人得以加入御羽堂,做些粗活也是好的。”

经他这么一说,常安然心动了。计安不紧不慢的说,“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不仅壮大了御羽堂,又可以补上这些年的亏空。”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点儿小见识,做与不做,都在你。”

“做,我做!”常安然激动起来,“只是金龙寺一行,咱们做的可是得罪人的事啊!您也知道,方暮是我……”

“哎!”计安打断他,“去金龙寺的虽然是咱们,但若没有堂主的逼迫,咱们会如此做吗?”常安然一时没有明白,“逼迫?”计安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嘿嘿笑了两声道,“你跟着我就是了!”

马车停在金龙寺门口,计安和常安然下了马车,由金龙寺僧人通报之后,被请了进去。慈渡大师面沉似水,一副愁容的坐在八仙桌旁,见他们进来,正要起身相迎,计安连忙道,“慈渡师兄不必多礼!”慈渡大师苦笑道,“让你见笑了,寺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焦头烂额,一时没了主意。”

计安小心问道,“如今方暮怎么样了,他?”慈渡大师哽咽一声,摇摇头道,“中毒太深,发现太晚,人已经不在了!”计安和常安然同时松了口气,说道,“方暮一表人才,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了。”慈渡大师道,“当初为了查清方暮和万灵教之间的关系,我硬留他在金龙寺。如今方暮性命不保,我怎么和他师父交代?”

“大师严重了,”常安然说,“飞云大师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件事本就和您无关,想来她老人家也不会十分为难金龙寺的。”慈渡大师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信封说,“老衲本也这么想,但就在你们进门之前,紫霄阁送来一封信,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在得到慈渡大师的首肯后,计安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的字迹娟秀,他认得是飞云的亲笔,上面写道,“我门下弟子方暮死的不明不白,金龙寺上下之责不可推卸,限三日内交出真凶,若不然,三日后必定血洗金龙寺!”

“这,这真是飞云让人送来的?”计安强忍着心中的狂喜,努力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义愤填膺道,“她太过分了!什么血洗金龙寺的话,不该从她口中说出!眼下万灵教余孽未除,若是咱们自己打起自己来,不是让妖人有机可趁,丢了咱们名门正派的脸面吗?”

“你不是不知道飞云的性子,她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我也罢了,只是金龙寺上下数百僧人,若是因我的疏忽而丧命,只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第五十六章 挑拨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计安的心思已经翻来覆去转了好几次。慈渡和飞云之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没人敢摆到明面上说,但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金龙寺稳坐众派之首,与紫霄阁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如若因为方暮之死,慈渡和飞云决裂,乃至反目成仇,说不定御羽堂可以从中渔翁得利。

想到此处,计安立刻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慈渡大师道,“飞云师妹心疼方暮,也是有的。不如我走上一趟,好好的劝劝她,或许能明白过来。事已经出了,人也已经无法死而复生,咱们还是好说好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一听这话,慈渡大师激动的站起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若能如此,我必将重谢师弟!”计安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师兄安心,我这就去了!”

计安和常安然前脚离开,方暮就从旁边的禅房中走了出来,冷笑道,“师父果然深谋远虑,让司马师姐送来两封信。”

原来,飞云大师思量良久,总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方暮既然是水玲尊选中的人,又与慈渡大师十分有缘,断不会这么容易被人下毒害死。于是她亲笔写下两封密信,由司马露送到金龙寺。其中一封言辞犀利,正是计安看到的那一封。而另一封信中,飞云大师将自己的疑惑写了明白,她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所以要慈渡大师表面上做出悲愤交加的样子,她自己更是表现出对金龙寺和慈渡大师的敌意,来迷惑别有用心之人,没想到计安这么快就送上门儿来了。

“唉,”慈渡大师叹息一声,“果然是不比从前了,御羽堂虎视眈眈,素有野心想要取金龙寺而代之。眼见毒计得逞,又起了旁的心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师预备怎么办?”方暮看清了计安和常安然的恶毒面孔,反而冷静了下来。慈渡大师再有慈悲之心,对计安也慈悲不起来了。他道,“你师父自有办法,咱们等着看就是了。”

紫霄阁外。

一众女弟子尽数换上了红衣,杀气腾腾,戒备森严。飞云大师满面怒气,手边的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计安却没有品茶的心情。他痛心疾首的说,“方暮是个好孩子,安然常常和我说,方暮入门虽晚,资质却高,在一众年轻弟子当中,是实打实的翘楚。上次万灵门妖女的事情,是我误会了方暮。唉,本想还他清白之后,好好向他道个歉的,没想到,没机会了。”

“是啊,”常安然还嫌计安说的不够好,不够多,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哽咽着说,“方师弟为人忠厚,对魔教妖人尚能存一丝善念,我真是惭愧。不知是哪里来的歹人,竟然对方师弟下手,真是天地不容!”

计安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恶毒诅咒的话,不正是说的他自己吗?常安然似乎也觉得不妥,站在计安身后,不再说话了。

“多谢二位能为方暮说句公道话!”飞云大师起身谢礼,计安连忙推辞,“飞云师妹客气了,但凡有些良知的人,也不会看着方暮白白送死。”飞云大师冷哼一声道,“当初慈渡将方暮留下,我就疑惑,这本是我紫霄门的事,方暮又是我的亲传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他过问了!没想到,他竟然安的是如此歹毒的心思,要把方暮置之死地,好堵住悠悠众口!”

“师妹也别这么说,”计安假惺惺的道,“慈渡师兄也是一番好意,由你处置方暮,只怕大家不服。”这几句话如一壶热油浇在了飞云大师心头的怒火上,“好意?我好好的一名弟子,在他金龙寺不到三天,就中毒身亡了!早知如此,我就是拼着得罪慈渡,得罪金龙寺,得罪所有人,也要把方暮带回紫霄阁,留他一条性命!”说到动情之处,飞云大师竟在计安和常安然面前落泪了。

年轻之时,飞云大师也是眉目如画,千娇百媚的奇女子。即便岁月流逝,在她脸上落下了点点痕迹,但抽抽噎噎的哭起来,竟也让计安看呆了。

“师妹,师妹别伤心!”他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飞云大师却没接,只好悻悻的收了回来。他道,“若此事真是金龙寺有意所为,御羽堂也好,我计安也好,愿帮师妹讨个说法,为无辜枉死的方暮讨个说法!”

“此话当真?”飞云大师抬起头,一双碧波般的眼睛望向计安。常安然在身后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计安不要莽撞。计安却说,“自然是真的,师妹,你想怎么做?”

飞云大师道,“紫霄阁中都是女弟子,查起事来不便。还请你找两个眼生的弟子,将方暮中毒之事查个清楚明白。等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再和慈渡对峙不迟!”

“好,我这就去安排,师妹安心等我的消息!”计安起身抱拳,转身决绝离去。常安然心中焦急,紧跟在他的身后,出了紫霄阁才急忙忙的道,“长老,您就那么答应了飞云大师要查方暮的死因,岂不是要查到我头上来?您可不能被美色迷惑,办了糊涂事啊!”

计安停下,转身冷笑道,“怎么,在你眼中我和刁弘一般,都是贪恋美色的人吗?”常安然自知失言,连忙道,“是弟子错了!”计安说,“这件事查与不查,都是我一张口来说,飞云如何能知晓?你悄悄的让人到金龙寺中寻一个有亲眷又胆小的小和尚来。”常安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却不敢多问,立刻去办。

金龙寺和紫霄阁都闹了一夜,夷希城也跟着不太平。天光大亮,街头巷尾都将方暮之死传了个遍。常安然几经打听,费了不少心思,才从金龙寺中找到一个夷希城中有亲眷,胆子又小的和尚,并把他掳了来,交给了计安。

昨夜他们回到御羽堂,将方暮已死的消息告诉了刁飞章,这个一心只惦记着自己儿子性命的人,顿时惊的跌坐在椅子上,痛哭失声,没多久就发起高热来。于是御羽堂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计安,计安将那小和尚关了起来,不知密谋些什么。

第五十七章 栽赃

菜贩王勇听说金龙寺中有人中毒被害,着实感叹了一番。他一人独居在夷希城,妻儿老小都在家中,倒也清闲自在。墨玄机担心暗杀王勇之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王勇家门外守了一夜,都没发现那人再来,心道还是将此事与王勇挑明,也好让他细想想,到底有什么人曾接近过他,找出那个真凶。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敲响了王勇家的门。里面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谁啊,这么早,要买菜再等等吧!”墨玄机没有说话,从怀中掏了一个金锭,从门缝中扔了进去。金锭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的人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墨玄机面前的门就打开了,“贵人请进,您要什么菜,要多少,小的这就去张罗!”

墨玄机走进去,回身将院门关好。王勇睡眼惺忪,殷勤无比。墨玄机问,“你每日都给金龙寺送菜?”王勇听他这么问,顿时来了精神,“这您都打听清楚了?不是我吹,金龙寺那是什么地方,夷希城的圣地啊,给他们送的菜,我都是挑最好的,最新鲜的!”

“你可知道,你送的菜,把人吃死了?”墨玄机没想和他绕弯子,王勇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说,“不,不可能,我送的菜绝对没问题,都是我一个叶子一个叶子挑过的,怎么会吃死人呢?”墨玄机冷笑,“实话告诉你,紫霄阁飞云大师的亲传弟子方暮在金龙寺暂住,就是吃了你送的菜中毒身亡的,眼看金龙寺和紫霄阁两大门派就要反目成仇,你敢说这件事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的冤枉啊!”王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墨玄机说,“你可知,就在昨天,你从金龙寺回来的时候,有人在身后暗害你!”他拿出那只夺魂钉,在王勇面前晃了晃。

“有人要杀我?”王勇再也撑不住,脸色煞白,“我好命苦啊,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已经这个年纪了,连媒婆也不肯为我说门亲事,现在还惹上了塌天的祸事。爹,娘,列祖列宗,王勇不孝,不能为王家延续香火了!”

墨玄机见他哭的可怜,知道这件事中王勇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他把王勇扶起来,把他拉到屋里,问道,“你好好想想,就在这几天,你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王勇浑身颤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没有,没有啊,我从不与人多接触,更没有人愿意和我这个送菜的多言。”

“你再好好想想!”墨玄机不紧不慢的添柴点火,烧了一锅热水为自己泡茶,显然并不着急。王勇见他如此,也镇定了三分。片刻之后,他忽然道,“前天早上,我去给金龙寺送菜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他说,前天一大早,他像往常一样摘了最好最新鲜的菜,按照一定的数量,装筐准备送去金龙寺。一天前,金龙寺中的僧人吩咐,要一些顶好的鲜菜,价格不怕贵,尽管送去。王勇十分高兴,这样一来,他就能多赚一些了。

行至半路,王勇拐过两条街,发觉身后似乎跟着一个人。他停下来转身,那人没有躲开,反而迎了上来。据王勇所说,那人身穿一身灰色的破旧斗篷,浑身脏兮兮的,和街头常常出现的乞丐十分相似。那人诉说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希望王勇可以施舍一二,哪怕给些萝卜之类的鲜菜充饥也是好的。

王勇为难了,他身上没带钱,那些菜也都是有数的,不能短缺。于是他对那人说,“等我送菜回来,结了菜钱,给你买几个馒头充饥。”不知那人是怕王勇说谎,还是等不及了,竟然拉拉扯扯,不让王勇离开。

眼看送菜的时辰就快到了,王勇也急了。他用上十分的力气想要推开那人,却发现那样瘦削的一个人,自己竟然丝毫无法撼动,就像脚长在了地面一样。

听到这里,墨玄机忍不住冷笑起来。王勇正是壮年,每日送菜练就了一身力气,却无法推开那个人,只能说明那人并不是和王勇一般的普通百姓。他说,“后来呢,那人去了什么地方?”王勇道,“大概是见我坚决,又急了眼,后来那人就走开了,以后也再没见过。除了他,我想不到有什么可疑之人了。”

墨玄机说,“你这儿可有纸笔?”王勇犯了难,最后还是从邻居家中借了来。墨玄机寥寥几笔,将常安然的样子画在纸上,给王勇看。王勇上一眼下一眼看了许久,迟疑着摇摇头。墨玄机又在纸上添了一袭斗篷,王勇立刻叫道,“没错了,就是他,我认得出,就是他!”

有了王勇的指认,墨玄机高悬的心总算踏实了一半。只是眼下,贸然带王勇到金龙寺,只怕御羽堂的人不会认账,还会给自己和慈渡大师安一个沆瀣一气,陷害同道的罪名。所以再三思索,墨玄机把王勇伪装成女子,偷偷带回了紫霄阁。

那名被常安然掳走的金龙寺僧人是才剃度不久的,慈渡大师甚至还没来的及为他赐法名。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蒙着眼睛捆着手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除了哀哀的抽泣,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计安冲常安然使个眼色,示意他把小和尚蒙眼的黑布取下。眼前一亮,小和尚见到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吓得止住哭泣,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想,想做什么?”

常安然道,“别慌,别怕,我们只是有件小事,要你去做。”小和尚点点头,“你们说,我能做的,一定去做。只是等事情办妥了,还请放了我。我家中还有老母亲人,需要照顾。”常安然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让你去办的这件事很简单,只要你主动出首,承认金龙寺中方暮中毒之事,是你做的,并指认幕后指使的是慈渡大师,我们就放了你!”

第五十九章 舍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五十九章舍离自从传出方暮中毒身亡的消息,金龙寺上下只有慈渡大师一人知晓他还活着。方暮依旧住在慈心大师的旧居中,这里被僧人严密看守起来,除了慈渡大师,谁也不能进来。

于是,方暮所食所用之物都是慈渡大师亲自送来,这一次,慈渡大师拎着一个食盒来,方暮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素包小菜,还有两样点心。他不好意思道,“大师,让您费心了。”慈渡大师摆摆手说,“你我有缘,不必如此客气。把你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也是委屈你了。”方暮苦笑,“大师客气了,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让您和师父担心了。”

慈渡大师说,“能用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看清一个人的本心,也是很好的事。”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法明的声音,“师父,您在里面吗,弟子有要事禀报。”慈渡大师起身,对方暮低声说,“你安心等候,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先走了!”

房间里唯一的蜡烛熄灭,又陷入了黑暗中。方暮凭着手感,摸到一个还有余温的包子,熟练的递到嘴边咬了一口,醇香的味道让他憋闷了几天的心情瞬间变好,三口两口,一个包子就下肚了。

方暮轻手轻脚的拎起食盒走回床边,这是一天当中愉悦的时刻,窝在床上吃慈渡大师送来的食物。就在这时,方暮忽然觉得有小股的风从面上刮过,他警觉的往后缩了缩,就觉得手里的食盒一动,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金龙寺中的素斋远近闻名,我从前吃过一次,午夜梦回,都惦记这个味道。今天能再次吃到,是托了小哥你的福。”

“你是什么人?”方暮听的出,他并不是金龙寺的人,若不是,难道是来害自己的吗?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了。那人倒也不避讳,“我叫戎跃!”

听到这个名字,方暮大为惊骇。他就是慈渡大师口中,那个万灵教很可能已经达到天人境界的戎跃!方暮暗道,“小命休矣!”虽在黑暗中,戎跃依旧看的到方暮脸上的表情,他说,“你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来救你的。”方暮愣神的片刻功夫,戎跃已经将食盒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动作之快,似乎已经许久没吃过东西了。方暮问,“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个好人!”戎跃的理由无法说服方暮,方暮道,“我不信。”戎跃却说,“你救了巴吉,又放走姬魅,如此行径,是其他人绝对不会做的,就凭这一点,我觉得你配的上‘好人’这两个字。”

“我不这么想,”方暮说,“你只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同门,所以才把我当作好人。那他日我若害了他们性命,你是不是会把我仿作坏人?”戎跃笑道,“你很会开玩笑,不管那么多了,今夜,你一定要跟我走!”

方暮对他的身份存有疑虑,自然不会跟他走。戎跃说,“你留在金龙寺,本是慈渡的美意,可如今有人想借你行恶,你若再留下来,只会给金龙寺,给慈渡添麻烦。”

“若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慈渡大师更无法交代。”方暮执拗,他不愿陷慈渡大师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戎跃却说,“若是你不在这里,慈渡也只会背上私放的罪名,罪不致死,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你好好思量思量,若是肯和我走,告诉我。”

说完,戎跃就再不做声了。方暮心想,若是他要对自己动粗,只怕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偏偏戎跃没有那么做。方暮冷静下来,觉得戎跃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你们的老巢?”方暮说。戎跃道,“万灵教在数年前,已经销声匿迹,此刻并没有什么老巢。”方暮不信,“那巴吉等人呢?”戎跃冷笑,“万灵教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你这么问,是愿意跟我走了?”方暮说,“只要能少给慈渡大师少添些麻烦,我愿意!”

“痛快!”戎跃攥住方暮的手腕,下一刻,他们就从禅房开着的窗子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就连院外看守的僧人也懵然不知。

夜风化作呜咽从方暮的耳边划过,许久之后他才敢睁开眼。脚下的夷希城万家灯火,化作一簇一簇明亮的小点,是方暮从没看过的景象。戎跃也不做声,直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才在一座小院的树上落下,此时方暮双腿发抖,已经站不住了。

“就是这里了,下来吧!”戎跃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方暮也跟着跳了下来。这是一座普通的民房,屋中一应东西俱全,不像藏人的地方。戎跃熟练的点燃灶里的柴火,对方暮说,“此处窄小,也没有人伺候,想喝茶水也要自己烧。你在屋中等等,马上就好。”

方暮看着他烧了热水,泡好香茶,一时有些发蒙,这和慈渡大师所说的那个戎跃,似乎有些区别。见他望着自己,问道,“你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戎跃,对吗?”

“慈渡大师说,若夷希城中有人达到天人境界,一定是你,也只有你!”方暮不会撒谎。戎跃惊讶,“没想到他对我评价如此之高,只是从万灵教被剿灭那天开始,我就是普通百姓戎跃,和从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再没有关系了。”

“你不想报仇?”方暮说,“如今万灵教中还有人想重振当年的盛事,你不加入吗?”戎跃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对他说,“你也见到了,即便是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各派,私底下也乌眼鸡似的,想你吃了我,我吞了他的。当年的万灵教也是如此,教中分为两派,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为了钱财权势,无所不用其极。且让我心甘情愿跟随的万灵教,是为了天下苍生谋福祉,并不是一团污糟,被你们叫做魔教的万灵教。所以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第六十一章 合体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一章合体墨侠膺踌躇良久,无奈道,“二十人,再多我一时半会儿也选不出来了。”墨玄机大喜,“够了够了,多谢!”一刻钟之后,墨侠膺就把他要的人聚集起来,这些人都带着一股英气,那是长期为兵丁的象征。墨玄机不禁道,“这不行啊,他们走在街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墨侠膺说,“既然是精英,自然不能让人一眼认出。你们,去换装!”

这些人再次出现在墨玄机面前时,简直是换了个人,让墨玄机连声叫好,“好,太好了!别说是我,恐怕就是各门派的暗探也不会看出你们的真实身份的。咳咳,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守在御羽堂附近,一旦发现他们有异常的举动,立刻来报。”

墨侠膺问,“那你呢,你去哪儿?”墨玄机伸个懒腰说,“我自然是在附近的茶楼上,喝喝茶,吃吃点心,掌控全局啊!”墨侠膺道,“如果换做我是你,一定不会这么做。”墨玄机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急着向我要人,一定是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情。我大胆猜测,你要盯住御羽堂,是在帮表小姐办事。”墨侠膺一语道破,墨玄机问,“怎么,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墨侠膺说,“你不直说,我也无意去查。只是我劝你一句,想要知道御羽堂的阴谋诡计,十分简单,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保护的人,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墨玄机突然开了窍,冲墨侠膺一躬到底,“多谢侠膺叔叔,我明白了!”他吩咐那些人看好御羽堂,有事就到紫霄阁找他,然后转身跑了。

天气转热,夷希城中的商贩纷纷找了凉快的地方,高声叫卖。方暮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跟在戎跃身后,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他忍不住问,“你就不怕金龙寺的人认出我,把你一块儿抓起来吗?”戎跃自信道,“你脸上戴着的那副人皮面具,是我多年来的得意之作。即便是精通易容术的高手,没有特制的药水也取不下来。”方暮一阵恶心,“这,这真的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

“自然!”戎跃话音未落,方暮已经弯腰呕了起来。戎跃拍着他的后背说,“放心,不是活人,我千辛万苦的找了一具才死不久的男尸,小心翼翼的把脸皮剥了下来,又经过了十几道繁琐的工序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暮已经跌坐在地上,一脸苦相了。戎跃一把把他拉起来说,“天气热,咱们到前面的茶馆歇着,别弄脏了我给准备的衣裳。”

此刻的方暮恨不得把自己的那张“假脸”抓破,戎跃却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等到了茶楼里,才松开。方暮愁眉苦脸的哀求道,“就算不想让人认出我,也有其他的办法,能不能换一种?”戎跃严词拒绝,“不能!”

方暮灌下一杯茶,不再说话。戎跃道,“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把人皮面具取下,你再忍一忍。”这时,茶馆的老板笑模笑样的走过来,对着戎跃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戎跃一把拎起方暮,就往后院儿走。

过了一道门之后,又有两个人迎上来,一边一个架住方暮,和戎跃拉开了距离。直到此时方暮才察觉,自己上了戎跃的当。昨夜所言让方暮误以为他孤身作战,进了这茶馆,见了那些人,方暮就知道,戎跃在说谎。

很快,他就被带进一间暗室,身边的两个人中,有一个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方暮叫道,“你们要做什么?”那两人并不做声,确定方暮什么也看不到之后,继续带他走。

一段平路之后,方暮下了三十二个台阶,然后给扶到了一把椅子上坐下。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宁静,可是方暮分明觉得,身旁似乎有很多人,几十个,不,几百个!

“拜见万灵教掌教,掌教功在千秋,福禄恒通!”

几百个人同时高呼,吓得方暮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这时候,有人揭开了蒙在他眼上的黑布,巨大而强烈的金色光芒刺入方暮眼中,让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

片刻之后,当他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转过头来的时候,就见以戎跃为首的数百人跪在他的面前,恭敬而带着惧意。方暮的心坠入了冰窖当中,如此一来,他和万灵教的关系,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

此刻方暮周围除了戎跃,竟没有一个能叫出名字的人。他拼命的冲戎跃使眼色,戎跃却像没看到一样,低头跪在地上。方暮只能假装镇定的道,“你们先,先起来吧!”

数百人齐刷刷的起身,分列两旁,依旧没有人说话。方暮真想从这里逃出去,苦在不知道门在何处。戎跃越众走出,对方暮道,“掌教,还请您祭出毒幽,让众位弟子亲眼看到,也能安心了。”

方暮颤抖着从怀中将毒幽取出,不料惊慌之下,竟然把蓝魔泪一块儿带了出来。他尴尬的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蓝魔泪忽然动了两下,隐藏其中的血气似乎受到了外力的影响,躁动了起来。

“这是?”戎跃皱眉,即便他见多识广,也只听说过紫霄阁中有一件异宝叫做蓝魔泪,却没亲眼见过。方暮连忙把蓝魔泪捡起,准备放入怀中,忽然间,毒幽绿光大盛,挣脱方暮的手,急速飘到了半空当中!

“怎么回事?”

下面的众位弟子一阵大乱,戎跃制止他们,冷眼看向方暮。方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蓝魔泪中的血气忽然涌了出来,化作一条赤红色的线,将蓝魔泪和毒幽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

霎那间,飓风大盛,戎跃勉强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其他弟子则被吹的东倒西歪,不少人双脚离地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发出声声惨呼。

方暮觉得体内的灵力忽然化作了一寒一热,迅速的交织着,与此同时,蓝魔泪缓缓的靠近了毒幽,竟与它合二为一了!

顶点

第六十二章 太史迎宾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二章太史迎宾蓝魔泪缓缓的镶嵌进毒幽的凹槽中,严丝合缝,就如天造地设的一般。见到此情此景,方暮不禁也惊呆了!紫霄阁的圣物怎么能和万灵教的毒幽合二为一呢?难道数百年前,紫霄阁和万灵教有什么不可言明的联系吗?

“掌教,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戎跃在震惊之外,似乎还多了几分窃喜。他重重的咳嗽一声说,“我与掌教有话要说,你们退下吧!”

那些人潮水般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方暮将合体后的毒幽握在手中,对戎跃说,“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胡话,我要回去找师父!”

“你准备怎么和飞云大师解释你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戎跃依旧保持着对方暮的恭敬,方暮却听出了挑衅的意味,“你在威胁我?哼,已经到了这一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这条小命不值钱,给了你们也好!”

没了主意的方暮反而镇定了下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戎跃忽然发怒了,“你觉得万灵教是什么地方,任凭阿猫阿狗都能来做掌教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找到你,就落了下风,随你拿捏?告诉你,万灵教和你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般,也想护一方百姓平安!”

“可,可其他人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方暮有些心虚。戎跃冷笑一声,“三人成虎,看来你也和那些俗人一样,只听信那些闲言碎语,没有自己的想法。”方暮说,“那你说说,你所见到、经历的万灵教,是什么模样?”

戎跃上前两步,轻轻的抚摸着方暮刚刚坐过的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椅,眼底也温柔了起来。方暮这才注意到那把木椅,用料和工艺都十分普通,表面凹凸不平的地方已经掉了漆,就连寻常人家也很少用这么旧的物件了。

“这是我师父太史迎宾的旧物,”戎跃第一次在方暮面前提到这个万灵教的关键人物,他说,“旁人眼中,太史迎宾脾气暴虐,骄奢淫逸,外面谣传,他住的房间地面都是用金砖铺成的。可只有他的近身人,才知道他有多简朴。这样一把丛集市上,只花了两贯钱买回的椅子,坏了就自己修一修,一直用了许多年。”

“他很穷吗?”方暮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戎跃笑道,“万灵教之下的商铺田地,按月供应吃穿用度和银两。说句狂妄自大的话,即便万灵教什么也不做,只靠这些,也可以富足的过上百年不成问题。万灵教中,上到掌教,下到普通弟子,都是有月例的。”

“如果是掌教,每月有多少钱?”方暮起了好奇,戎跃伸出五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方暮说,“无贯钱?”戎跃摇摇头,方暮心想,既然是掌教,自然不会是自己这个穷小子可以想象的。于是他一狠心,说道,“五两银子?”

没想到戎跃又摇了摇头,方暮想起司马露出手的大方,咬牙说道,“五锭金子!”戎跃还是摇了摇头,方暮不敢再猜测下去了。戎跃风轻云淡的说,“五十锭金子!”

“这么多?”方暮指着那把木椅说,“那他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竟然连一把椅子也舍不得换?”戎跃说,“师父他要救济穷人,安顿那些没爹没妈的孤儿,还要送客死他乡的人魂归故里。五十锭金子很多,但用在这么多的地方,也就所剩无几了。”

方暮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戎跃口中所说的万灵教掌太史迎宾,似乎和慈渡大师的慈悲之心是一样的。戎跃说,“你不信也是应该,因为这世上见过师父的人,不超过十个!巧了,师父想要见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你,你是说,带我去见太史迎宾?”方暮被他说的浑身发冷,手脚冒汗。太史迎宾死了多年,尸骨也早已换做一抔黄土,分辨不出了。可是戎跃却在这个时候要带他去见太史迎宾,是去上坟,还是要把他杀了,让他的鬼魂去和太史迎宾相见?

就在方暮的心思百转千回,几乎吓的腿肚子发软的时候,戎跃告诉他,“放心,师父他老人家尚在人世,不必害怕!”方暮结结巴巴的道,“那死在那场大战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不瞒你说,在万灵教旧址的时候,我遇到一位高人,是他将毒幽送了我,还,还看到了当年那场大战的情形。”

“死的是师父的一个影子而已,行了,跟我来吧。”这次戎跃并没有用黑布蒙住方暮的眼睛,他们从冗长的密道中回到上面的茶馆。茶客们悠然品茗,方暮却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是万灵教的人。

拐过两条小巷子,戎跃在一处被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儿门前停下。方暮看到,院中有一位白发老叟,正在为院中种的瓜果浇水。他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粗布衣衫,看上去和街市上贩卖农货的老叟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师!”戎跃推开院门,满面微笑的走了进去。方暮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老叟看到他,招招手说,“年轻人,进来坐。今日正好有新鲜的青菜,我炒来给你们下酒!”方暮看那人面相,一双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处已经有不少的皱纹了。因为常年的劳作,手上结了不少老茧,皮肤也变得黝黑黝黑的,和三河沟的乡亲们有几分相似。

“老师,这些青菜可真水灵,比街市上卖的看上去好多了!”戎跃自己搬了一把竹椅坐下,示意方暮随便坐。方暮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老叟将最后一瓢水浇完,这才捶着腰转过身,打量方暮几眼道,“你就是方暮吧,我叫太史迎宾,不过那都是过去的称呼了,你可以和戎跃一样叫我老师,或者老头子什么的,随意些。”

“老,老师!”方暮不知怎么的,竟然选了和戎跃一样的称呼。太史迎宾从厨房端来两碗绿豆汤,摆在他们面前,微笑不语。戎跃压低了声音说,“老师,毒幽现在方暮手中,且已于紫霄阁至宝蓝魔泪合二为一了!”

顶点

第六十三章 大礼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三章大礼“好,好啊,”太史迎宾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变化,方暮小口小口的把一大碗香甜可口的绿豆汤喝了个干干净净,那师徒二人却没有下句了。

院中清风吹过,带着泥土和新鲜蔬菜的特有的香气。方暮憋了许久,几乎憋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才鼓足勇气开口了。只是满肚子的疑问憋的太久,到了嗓子眼儿只化作一个响亮的“呃”,惊的太史迎宾和戎跃互看一眼,一块儿笑了起来。

“是我怠慢了,你们饿了吧,来来来,我早上蒸的包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太史迎宾把他们让进屋中,不一会儿就端了两屉尚有余温的肉包子进来。

方暮闻到包子的香气,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连吃了五六个,才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这包子鲜美,比街市上卖的包子味道好多了。要是在门口摆个小摊子,生意一定很好!”

“呦,听到没有,方暮夸我的手艺好呢!”太史迎宾老顽童似的,得意的瞟了戎跃一眼。方暮吃饱了,有了底气,问道,“您一直住在夷希城中,没人发现您的身份吗?”

太史迎宾说,“认识我的人本来就不多,即便是万灵教门下弟子,见过的,也只是我带着面具时的模样。就像戎跃,如果他不亮明身份,走在街市上,你认得出吗?”

方暮摇摇头,太史迎宾又说,“当年大战,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起初我也怒过,恨过,但时间一长,我反倒觉得这是一种解脱。没有你死我活的拼杀,也没有尔虞我诈的算计。我每天在这小院里养养花,种种菜,闲时去教附近的孩子们写写字,足矣。”

“可您是连慈渡大师都惧怕的人呐,”方暮忍不住说,“如果那场大战是他们错了,难道不想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讨个公道吗?”

“无辜?”太史迎宾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肃杀之意,他冷哼一声说,“万灵教之所以背上魔教的名声,全是他们肆意妄为,是非不分的结果。方暮啊,生而为人,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承担什么样的果,谁也逃不脱的。”

“可是,可是你们又执意让我做万灵教的掌教?”方暮不明白了,“难道不是你们一直想要重振万灵教吗?”太史迎宾没有回答,而是对他说,“我可否看看与蓝魔泪合二为一后的毒幽?”

方暮考虑了一下,如果他们要夺毒幽,自己恐怕也没有反抗之力,于是他将毒幽取出递了过去。

太史迎宾眼中似有欣喜,似有伤感,又似有意思期盼。他轻轻抚摸过毒幽,做为旧主,毒幽抖了两下,算是回应。太史迎宾叹息一声说,“时过境迁,你已经是它的新主人了。只是方暮,你是否好奇,紫霄阁的宝物怎么会和魔教的东西合体?”

这才是方暮真正想要知道的,太史迎宾把毒幽交还给他,“天下各派,想要脱颖而出,名震天下,除了要靠实力,更重要的是能一招致胜的宝物!”

“就像毒幽那样?”方暮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史迎宾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毒幽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却鲜少有人知道,毒幽不过是一件载体而已。”

方暮看了一眼毒幽上面的蓝魔泪,对太史迎宾道,“毒幽上一共有六个孔洞,蓝魔泪占据了其中之一,也就是说,需要找到其他五件,并把他们全部镶嵌到毒幽上之后,才算最终完成了。”

“孺子可教!”太史迎宾看向方暮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只要找到其他的那些圣物,将它们合为一体,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胜过你了!”

方暮忽然起了警觉之心,“我并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从三河沟来夷希城,不过是想讨个活命。”太史迎宾沉下脸来,问他,“你可知不久前,夷希城中出了五件奇事?”方暮听他忽然提起这件事,不禁说道,“那不是达到天人境的人做的吗,慈渡大师说,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就是他!”

他指向戎跃,戎跃一愣,忽然大笑起来,“多谢他看的起我,我虽然几次试着突破天人境界,却未能成功。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方暮不信,“你发个毒誓!”戎跃一拍桌子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言必行,行必果,还能骗你不成?”

太史迎宾道,“戎跃的确有不少缺点,性子也莽撞,但他绝不会骗你的。莫说是他,就连我也未曾达到天人境界,这件事和万灵教毫无关系。”

方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们,他们所说似乎有些离奇。太史迎宾说,“做出此等恶事的人,我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之前夷希城发生地动,似乎是镇压的凶兽即将出世。那畜生嗜血残暴,到时候不紧紧是夷希城中的百姓,就是整个天下,也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方暮越听越不明白了。太史迎宾说,“想要镇住那凶兽,再重新封印,就要用到我刚刚和你说到的那件神器了。如今蓝魔泪和毒幽认主,你就是天选之子,能够拯救苍生!”

不过短短的片刻功夫,方暮就觉得面前的太史迎宾换了个人,他激昂慷慨,一身正气,让方暮忍不住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可是,我不行。”方暮胆怯了,太史迎宾忽然扣住他的脉门,一番探查后笑道,“看来飞云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我也不能输给她。戎跃,你去门外守着,小子,我送份大礼给你!”

戎跃悄然退出,方暮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太史迎宾一只手拎着倒立起来,高高据俄国头顶,方暮想要大叫,身体中倒流的灵力堵在胸口处,憋闷难过,让他喊不出声。

太史迎宾气沉丹田,朗声道,“万灵教功法包罗万象,可与众门派合为一体,你细细体味,用自己的力量将两股灵力融合到一处,绕周身运行一遍,便可大功告成了!”

顶点

第六十四章 对证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四章对证和飞云大师那股寒冷的纯阴之气不同,太史迎宾注入方暮体内的,是一股温暖平和,让人十分舒服的。正因为如此,方暮从最初的憋闷难过,到后来的融会贯通,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当方暮可以让体内的灵力绕着周身运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黑了。

“师父!”戎跃听到屋中太史迎宾的召唤时,推门走了进来。太史迎宾屋里的抬手指了指方暮说,“带他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戎跃扶起方暮,去了隔壁的屋子。方暮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殊不知金龙寺中已经为了他乱作一团了。

计安和常安然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带了那个小和尚登门拜访飞云大师。

“师妹,我已经查到,就是这个小秃驴,在方暮所用的饭菜中下毒,安然,把人带上来!”计安冲外面高声道。常安然推推搡搡,把那个小和尚带了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腿窝上。小和尚措不及防跪了下去,膝盖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发出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疼的他脸色发白,却不敢叫出声来。

常安然跋扈,黎晴雪早就知道,但见他如此对金龙寺中的僧人,还是忍不住怒上心头。她正要教训常安然几句,飞云大师却悄悄伸手拦住她,“这就是害方暮的人?我来问你,你和方暮可曾有仇?”小和尚摇摇头,飞云大师又问,“那你们是否认识?”小和尚又摇摇头。飞云大师不解的道,“那你为何要害他?”

“我已经问过了,这小和尚才如金龙寺不久,连法名都还没有,是慈渡吩咐他这么做的。”计安打断飞云大师的话,深深的看了那小和尚一眼。

“是,是慈渡大师让我这么做的,我本无心害人呐!”小和尚磕头不止,这都是计安体现吩咐好的。飞云大师皱眉,“怎么会,慈渡对方暮素有好感,不会害他的!”

“唉,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不如咱们来听听这小和尚怎么说。”计安假装喝茶,常安然站在小和尚身后,狠狠的推了一把。小和尚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慈渡大师说,方,方暮私通魔教,飞云大师您,您护短,一定会包庇他的。所以,所以就让我在方暮的饭菜中下毒,以,以绝后患!”

这些话小和尚反反复复背了许多遍,可跪在飞云大师面前,还是说的结结巴巴。飞云大师是何等人物,看人的眼光极准。自从计安带着这个小和尚进来,就已经看穿了其中的阴谋。

“慈渡老贼,竟然敢背地里做如此恶毒之事!”飞云大师一脸愤怒,甚至拍碎了一张梨花木的桌子。计安心中大喜,表面却不得不转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劝慰道,“师妹别发火,这也怪我,一味的钻牛角尖,没想到倒让他存了这个心思,是我害了方暮啊!”

“方师弟真是死的冤枉,死的可怜呐!”常安然甚至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飞云大师道,“多谢御羽堂仗义相助,人交给我,我就这带他去金龙寺讨个说法!”

“且慢!”计安起身,“既然师妹说了御羽堂仗义相助,那我就要一管到底。我和安然陪你们一块儿去,即便金龙寺想要抵赖,也无从说起!”飞云大师冲黎晴雪是个眼色,叫来司马露说,“你陪我一块儿去!”于是一行人直奔金龙寺。

自从方暮失踪,慈渡大师寝食难安。只是这件事不宜宣扬,知道的除了法明、法清之外,也没有几个弟子。几番寻找下来,竟没有半点儿消息。

“师父,师父,不好了!”法明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飞云大师,计安长老来了!”慈渡大师正在打坐,听他这么说,忽然睁开眼睛,满面寒霜,“该来的总会来,走吧,我在普渡殿见他们。”

偌大的普渡殿中,飞云大师和计安左右坐下,司马露和常安然站在他们身后,地上还跪着那个小和尚。慈渡大师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小和尚明显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很是害怕。

“二位今日拜访,是有什么事吗?”慈渡大师面色如常,十分和蔼。计安微笑着不说话,飞云转向他道,“这位小和尚可是你寺中之人?”金龙寺上下几百僧人,慈渡大师见过的也不过一半,像这种新入寺的,他没什么印象。倒是法明看了看那小和尚,对慈渡说,“他是新来的,俗家名字叫夏良。”

“哦,原来是这样,”慈渡大师说,“法明啊,你把他带下去吧,寺中的僧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你要好好教导他才是。”

“是,师父!”法明心知肚明,计安的来意没有那么简单,他拉起夏良,却发现他的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且慢!”飞云大师面若冰霜道,“此人声称,是他在方暮的饭菜中下毒,且是你的授意,慈渡师兄,可有此事啊?”听到她这么说,慈渡并没有十分惊讶,反而多了几分镇定。夏良的出现,说明他和飞云的猜测没错,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计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荒谬!”慈渡大师冷眼相对,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只需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大打出手。计安以局外人的身份道,“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奈何这小和尚亲口说你是如何让他下毒,又许了许多的好处,他才这么做的,我们想不相信,也不能了。”

“夏良!”慈渡大师不怒自威,夏良浑身一抖,头垂的更低了。慈渡大师说,“我来问你,我是何时何地,又如何交代你在方暮的饭菜里下毒的?”

听的问的是这几个问题,计安更安心了。只听夏良流利的答道,“就在三日前的酉时,您亲自来寻我,带我到金龙寺后山,吩咐我想办法在方暮的饭菜里下毒,那毒药的瓶子,还在我身上!”他抬起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法明立刻上来,取走了那个小瓷瓶!

第六十五章 马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五章马脚法明识得一些毒物,但从夏良那里拿到的,他却分辨不出,“师父,这毒药似乎是独门秘制,弟子分辨不出。”慈渡大师嗅到瓷瓶中似有一股甜腻的味道,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微微一笑说,“这毒药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如果老衲没猜错,其中有一味钩吻却不常见。据我所知,钩吻对娇弱,培植过程当中稍有不慎,便会夭折。偌大的夷希城中,我只在一处见过,计安长老,是也不是啊?”

从慈渡口中听到“钩吻”二字之时,计安便知大事不妙。他侧头看了一眼常安然,只见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想来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计安闭上眼睛,恨不得把常安然这个扶不上墙的蠢货从普渡殿丢出去,然后告诉慈渡大师,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计安长老,计安长老?”慈渡脸上的笑意越发和善了,“此毒药出自御羽堂,且不是寻常弟子轻易能够难道的,是不是啊?”计安尴尬的笑了两声,脸上的肉不自然的抖动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慈渡大师起身,走到计安面前,微笑道,“方暮中毒之事,我吩咐过不许外传,但各派素来豢养暗探,御羽堂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意外。只是,你们带来的这个认证,带的却是御羽堂才有的毒药,这该如何解释呢?”

“或,或许是他潜入御羽堂偷盗的!”常安然慌了心神,只想着怎么替自己开脱。飞云大师转向夏良,“听到了吗,你可曾潜入御羽堂偷盗?”这个问题计安和常安然没有教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计安。

“你,你这和尚,看我做什么?”计安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倒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飞云大师冷笑一声说,“看来,这小和尚和御羽堂的渊源不浅呢,要不要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叫我们进来?”

“飞云师妹,你这是什么话,玩笑了,玩笑了!”计安一张老脸羞的通红,只想快些离开这里。飞云大师觉得此刻已经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她冲殿外招招手,就见黎晴雪带着墨玄机和王勇二人走了进来。

“师父,我把他们带来了!”黎晴雪三人在殿外,把里面谈话的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她看向计安与常安然二人,满是嘲讽。

王勇一见常安然,就“咦”了一声,等他再多打量几眼,忽然叫了出来,“没错了,就是他,我记得的,那天在半路拦下我的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就是他!”

“你胡说!”常安然心虚,顿时喊了起来。计安一把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动。计安假作惊异道,“飞云师妹,这位是你的得意弟子,那以为是墨家的公子,我是认得的。只是这一个又是什么人,怎敢在普渡殿大呼小叫的这么放肆?”

王勇常年到金龙寺送菜,法明也是见过的。他说,“这位是菜农王勇,每日都来送菜。”计安“哦”了一声说,“难道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墨玄机知道他不肯轻易承认,于是他不紧不慢的把找到王勇,又跟踪他,亲眼看到他险些被人暗害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拿出截下的那只夺魂钉,故意在常安然面前晃了晃说,“这夺魂钉并不常见,想来要暗害王勇的人,是不敢找自己熟悉的铁匠打造的。所以,我们大可以把城中的铁匠找来,挨个盘问一遍,看最近有什么人打造过夺魂钉,便知道在菜种做手脚,又要暗害王勇的人是谁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计安飞速的将眼下的形式分析一遍,这时候是要顾着礼义廉耻和常安然一起倒霉,还是丢卒保车保住自己,该做个选择了。

“且慢!”计安猛的站起身,回手在常安然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大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背着堂主和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你要暗害方暮,到底因为什么?”

常安然被这一巴掌打昏了头,捂着脸看向计安,转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你,你胡……”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计安转向慈渡大师和飞云大师,痛心疾首道,“安然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本性纯良,不曾做过什么恶事。恐怕这次,也是嫉妒方暮太过出色,做了糊涂事。”

他朝着飞云大师跪拜下去,本以为对方会看在往日的面子上,虚浮一把,他也好有个台阶下。没想到飞云大师竟视而不见,眼睁睁看他跪了下去,丝毫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普渡殿中一时成了僵局,计安就那么跪在那里,连慈渡也没有让他的意思。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计安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入了他们设下的局了!

“你们早就知道此事和御羽堂脱不了干系吧?”计安咬牙切齿的站起身,目光不善的看向慈渡和飞云二人,“恐怕那个方暮也不是真死,此时就被你们藏了起来!”墨玄机笑问,“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听的明明白白,我以墨家独子的身份为各位证明,方暮下毒之事,却是御羽堂所为,真凶嘛……”

他拖长声音,不住的在计安和常安然那两张失了血色的脸上来回打量,冷笑不止。常安然心灰意冷,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计安是绝不会保自己的。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他不甘心就这么陨落,既然要死,就拉上计安一起死!

“是计安长老让我这么做的!”常安然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两步,重重的磕了个头,起身指向计安,大声道,“是他让我毒害方暮,那瓶毒药也是他给我的!就连那个小和尚,也是他安排我掳来,教他把一切罪名都推在金龙寺和慈渡大师身上!”

“你,你!”计安没想到常安然会反咬一口,正要为自己分辩,普渡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捶胸顿足的声音,“没想到我御羽堂中竟然出了这两个败类,是我之错,全是我的错啊!”

第六十六章 圈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六章圈套话音未落,刁飞章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满脸泪痕。他作势要跪倒在慈渡大师满前,慈渡大师扶他一把道,“刁堂主优化好说,不必行如此大礼,老衲受不起啊!”刁飞章撇了一眼计安和常安然二人,内疚不已道,“平日里我信任此二人,将堂中种种要事都交给他们去办。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狼子野心,竟然对方暮那孩子下次毒手,还妄想将此等大罪加诸于慈渡大师身上。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计安自觉和刁飞章关系亲密,深得他的信任。不料祸事临头,刁飞章竟然不顾一点儿昔日的情义,毫无人性的将自己推了出来,换取刁飞章和整个御羽堂的清白名声。计安怒目而视,却自知理亏,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哼,我不过是收了个关门弟子,没想到就让御羽堂红了眼,下次杀手!”长久憋在飞云大师胸口的恶气总算找到几乎一吐而快,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挤兑计安的好机会,“现在方暮死了,你们的恶毒目的也达到了,又来把自己摘干净。刁堂主,你觉得我会信吗?”

“飞云大师,你,你想多了!”刁飞章忙着解释,“我今日来并不是要帮这两个恶贼求情,而是请二位严惩!我刁飞章起誓,绝不会插手,更不会怨恨二位,只盼着你们不要留情,也好让其他弟子知道,心存恶念,害人害己的下场!”

“师父!”常安然跪爬几步抱住刁飞章的腿道,“弟子知错了,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啊!”事到如今,能保住自己已是万难,常安然顾不得许多了。

计安瘫坐在地上,一语不发。慈渡大师知道,事到如今,方暮尚在人世的消息若再隐瞒下去,也不好收场。在得到飞云的首肯后,他说道,“刁堂主,此二人虽然行恶事,但好在方暮机警,一早就察觉饭菜有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死!”

此言一出,计安和常安然都呆住了。计安道,“你,你们合起伙里骗我?”飞云沉声道,“怎么,你非要害了方暮的性命才肯罢休吗?刁堂主,他们是御羽堂的人,自然交给你处置,我先行一步了!”她起身要走,刁飞章忽然道,“且慢!”他冲众人抱拳道,“此二人心思歹毒,行事不端,明日午时就在金龙寺后山斩首问罪!”

“这……”慈渡大师皱眉,御羽堂的人却要在金龙寺行刑,此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飞云大师一语揭穿刁飞章的险恶用心,“刁堂主打的好主意啊,搭上我的面子,脏了金龙寺的地方,换来你一人好名声,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我,你误会我了!”刁飞章皮笑肉不笑,满脸的肥肉挤在一起,弄出许多褶皱来。飞云大师往前一步,盯住他道,“想要如何处置,尽管带回你的御羽堂去。今日我就僭越一次,替慈渡大师做个主,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金龙寺!”

飞云大师气场全开,就算是刁飞章心中也是有几分惧怕的。他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也好,也好,不过二位放心,我必定是要给金龙寺和紫霄阁一个交代的!”他撇了一眼计安和常安然说,“丢人败兴的东西,还不跟我走!”

这件事最后以御羽堂败北而终结,飞云大师道,“方暮下落未明,我还要继续寻找,就不打扰了,告辞!”慈渡大师没有挽留,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御羽堂,刁飞章立刻下令将计安和常安然绑了起来,沉下脸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让你们到金龙寺要人,人没要到,竟然弄出这么大的戏来,想让我替你们背黑锅吗?弘儿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师父,弟子真的是一时糊涂啊,您就饶我这一回吧!”除了哭喊求饶,常安然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倒是计安老奸巨猾,从中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他道,“堂主好灵的消息,我们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跟来。我们才在普渡殿中败露,你就一分不差的走了进来。看来,是我大意了。你一早就察觉到了我们暗中行事,却不加阻拦,只等我们落入他人彀中,才来踩上一脚,致我们于死地!”

刁飞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错,这的确是我所为。可若不是你们先起恶念,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计安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刁飞章眼望窗外,良久之后才笑道,“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你我同出一门,师父死后,我做了御羽堂的堂主之位,你不服气,常常和我明争暗斗,这也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到弘儿身上!”

“你胡说!”计安道,“我视弘儿为亲生,平日里对他多方照顾,何曾亏待过一丝一毫?”刁飞章拍手道,“不错,你表面上的确是这么做的。可私底下,你按的什么心?你教弘儿饮酒作乐,花天酒地,纵的他不堪但当大任,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你,你知道?”计安有些心虚,随即冷哼一声道,“你若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制止我,以你的性子,会容忍我到今天吗?”刁飞章道,“是,你说的不错,我容忍你带坏弘儿,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让他坐上堂主的位子!”

“不可能!”常安然喊道,“师父,您,您不是一向夸赞弘儿,对我和其他弟子……”

“你呀,糊涂!”刁飞章打断他道,“弘儿是我的亲生儿子不假,但我并不想让他卷入纷争中,只希望他能一生平安顺遂,做个富贵闲人即可。我纵着弘儿,却对你们严加管教,是想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个堪当大任之人,安然啊,你是在糊涂!”

“所以,你早就想找个机会处置了我,却苦于无从下手。”计安的眼底渐渐变冷,刁飞章说,“如果我没猜错,弘儿现在就在你的手上吧?你让人绑了弘儿,又让人送来那封信,就是知道我一定会派你前去,到时候,你就可便宜行事,行你的阴谋诡计了!”

顶点

第六十七章 上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七章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计安忽然狂笑起来,“刁弘好色,我只用了几个漂亮姑娘就让他上了钩,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和你一模一样!”刁飞章一拍桌子道,“他现在在哪儿?”计安抬头看向他,“想要你儿子活命,就拿御羽堂的堂主之位来换!”

“你要的就是这个?”刁飞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起身让出平日里自己坐的位置,反手一指道,“就在这里,你马上就可以接手整个御羽堂,我没意见。”

“你还想骗我?”计安盯着那个位置,却止步不前。刁飞章干脆走下来,站在他身旁,悄声说,“你去坐坐看,很舒服的!”对于刁飞章的干脆,计安虽然心存戒备,但那个位置是他穷尽半生都想得到的,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欲望,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接近那个位置。

“哦,忘了告诉你,如今的御羽堂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三年前,所有的账目入不敷出,不过是靠着那些家底苦苦支撑。”刁飞章从怀里取出账本,顺手甩给计安。计安接住,只翻了两页,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满脸惊惧。

“弘儿我已经找到了,你也坐在了堂主的位置上。从今天开始,我刁飞章再不是御羽堂的堂主,更与你们没有丝毫关系。我这就带弘儿离开了,明天一早,御羽堂信任堂主是你计安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夷希城,保重!”说完,刁飞章和门外的刁弘一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羽堂,他们留给计安和常安然的,是一个任谁也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混蛋!”计安勃然大怒,把那本账本撕的粉碎。常安然死里逃生,浑身像剃去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堂主之位眼看到手,不想半路杀出程咬金,竟被计安钻了空子。他虽心有不甘,但大势已去,御羽堂中情形未明,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计安坐了许久,直到外面有人来报,说库房被盗,他才恍然大悟。刁飞章早就清楚御羽堂的外实内虚的情况,所以他一早就将库房中的大批金银转移,然后寻了个由头,将堂主之位交到自己手上,带着儿子逍遥快活去了。

“长老,不,堂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常安然见到库房中空空如也,留下的几个大木箱子里也只有几块儿小的可怜的金锭,连一日的饭菜都买不来,心中已经慌了。

“怕什么!”计安心存侥幸,对他道,“以我们御羽堂的名声,想在外面借些钱花,那些人还不得乖乖的送上门来?别担心!这件事不要让其他弟子知道,以免造成混乱。此事要从长计议,你们先下去吧。对了,安然啊,你……”

常安然一惊,以为计安回过神来要处置自己,没想道计安说,“从今日起,你接替我长老之位,至于其他长老,哼,不该留的,也就不用再留了。”

方暮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渐渐苏醒,他觉得腹中饥饿,翻身下床准备去找些吃的,戎跃推门进来说,“嚯,你醒啦,正好,我煮了汤面,一块儿来吃吧!”

“多谢!”方暮穿好鞋,只觉得一身轻松,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他试着跳起,没想到只是轻轻一跃,整个人就双脚离地,猛的向上飞起,直到脑袋撞上房梁,“嘭”的一声之后,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戎跃转头看向摔的四仰八叉的方暮,“你在干什么?”方暮捂着脑袋道,“我,我只是想跳几下活动活动,没想到就,就撞了上去。”戎跃笑道,“看来师父的灵力已经完全和你融为一体了,你到这里来。”

他带着方暮走到院中,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戎跃道,“你试着跳上那根树枝。”方暮看到,他指的树枝只有一根手指粗细,别说是他,就是一个三岁的孩童站上去也会折断的。

“不行不行,我不行啊!”方暮连连摆手,戎跃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借助几分灵力,方暮竟然腾空跃起,在半空张牙舞爪的朝着那根树枝飞了过去,下一秒,就站了上去!

“救,救命啊!”方暮大憨,戎跃却把手指竖在唇边说,“嘘,别叫,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方暮浑身紧张的朝脚下看了一眼,树枝只是被微微压低,并没有要这段的意思。他奇道,“难道我已经和师姐一样,可以身轻如燕,御剑而行了?”戎跃说,“不,你已经比你的师姐更厉害了。”

他抬头指向半空中的圆月,“你信不信,只要你愿意,可以把头上的月亮摘下来!”此时的方暮内心充满了新鲜和好奇,戎跃只是打趣,他却当了真。

当下,方暮脚尖轻点,体内灵力运行,整个人似羽箭一般冲向天际。戎跃没想到方暮如此鲁莽,转眼见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急的大叫,“师父,师父,您快来看呐,方暮他上天了!”

太史迎宾正在吃面,听到他的喊叫声连忙出来,方暮已经没了踪影。师徒两个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把手支在额头上,抬头向天上细看,直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方暮才惊叫着从天上落下来,卡在树枝上,不动了。

戎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方暮弄了下来。他问,“天上风景如何?”方暮兴奋的满脸通红,只会傻兮兮的笑,“好,真好!在天上飞的感觉,真好啊!”

“傻孩子,灵力不是这么用的,呵呵!”太史迎宾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傻的可爱,亲自端了一碗面给他,“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运用灵力,也会教你怎么催动毒幽为你所用。不是我吹牛,很快你就会成为夷希城中一等一的高手了!”

“比他还厉害?”方暮小心的指了指戎跃,太史迎宾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就在这时,一只响箭飞入屋中,太史迎宾神色一凛,伸手抓住,取下上面裹着的布条,展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第六十八章 口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八章口舌“师父,出了什么事?”戎跃恨少见到太史迎宾如此严肃,他说,“是不是他们发现方暮在这儿了?”太史迎宾摇摇头,“这里隐秘,量他们也找不到。是御羽堂,刚刚暗探传来的消息,刁飞章带着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走了,堂主之位传给了计安。”

“什么?那个尖嘴猴腮,连喘口气儿都要动百八十个心眼儿的计安,怎么是他呢?”戎跃颇为吃惊。太史迎宾说,“不过是刁飞章想要害他罢了。”

方暮对这个计安非常熟悉,他说,“刁堂主想害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太史迎宾冷笑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御羽堂资历浅薄,攒下的家底更是不多。这些年,刁飞章父子明偷暗拿,又对那些长老弟子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偌大的御羽堂早就是个空壳子了。据我猜测,刁飞章给他们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天的柴米钱!”

戎跃拍手大笑,几乎笑的直不起腰来,“这刁飞章果然是好手段,计安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被他当成猴儿来耍,而且毫无还手之力,实在痛快!”被他这么一说,方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到计安几次为难自己,更是笑的开怀。

“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太史迎宾说,“计安此人权欲熏心,眼见堂主之位到手,却是个空架子,一定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像他这样的人,一旦疯起来,只怕我这个老头子也要害怕。”

“他会做什么?”方暮警觉起来,太史迎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拜托你和戎跃一件事。”方暮受了他的灵力,也算是太史迎宾的半个弟子,当下道,“老师,您尽管吩咐吧,只要是为了夷希城和城中的百姓,我愿意去做!”太史迎宾指了指那碗微凉的面说,“不急,你先把面吃了,我再慢慢的和你们说。”

数百年前,在夷希城建立之初,城下就暗藏着一个地宫。这个地宫中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更有一头凶手寒炎被关在其中。据说,寒炎所到之处,百姓死伤无数,更会连年洪水或是干旱。数百年前,有十二位天降的仙者联手,并用他们的阴灵镇压了寒炎,才保住了一方的平安。

只是,这些年屡屡有人惦记地宫中的宝藏,想方设法的想要据为己有。只是寒炎凶悍,那些贪财者都成了寒炎的腹中美味。

听到这里,方暮忽然道,“我明白了,计安会打这些宝藏的主意?”太史迎宾点点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以御羽堂的实力,想要敛财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此一来,难免会毁了御羽堂的名声,这不是计安想要的。所以想要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的财富,只有铤而走险。”

“他想去送死,我自然不会拦他,而且还想助他一臂之力呢!”戎跃显得十分兴奋,看来他对计安也没什么好印象。方暮说,“只是这都是咱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得到证实。”太史迎宾拈着胡须道,“想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还不简单,明天一大早,暗探就会送新的消息来,咱们等着就是了!”

御羽堂中,计安终于住进了刁飞章从前的旧居内。激动,兴奋,懊恼,等这些情绪都平复下来之后,计安忽然意识到了有巨大的危机正在慢慢向自己靠近。他和刁飞章是同门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对刁飞章的为人,他十分了解。此人既然知道自己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就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带走金银不过是小惩,真正的大诫还在后面。

计安翻来覆去,冥思苦想整整一夜,还是没想明白刁飞章会怎么对付自己。但是对于御羽堂的亏空,他却想到了一条妙计。

次日清晨,御羽堂晨会。计安百倍精神的出现在门下所有弟子面前,只有离他最近的常安然看的出,他眼下有两团隐隐的乌青。

“咳咳,前任堂主刁飞章,自认能力不足,甘愿让出堂主之位。御羽堂不能一日无主,我做为一份子,只好扛着巨大的压力,接任堂主之位,日后,本堂主会带领诸位,壮大御羽堂!”

他非常善于带动气氛,一番话下来,竟让那些垂头丧气的弟子们重新鼓舞精神。就在此时,忽然有守门的弟子来报,说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是来为刁飞章父子讨个说法的。

“什么?”计安的头顿时变成两个大,“胡闹!刁飞章是自愿离开御羽堂,讨什么说法?”那弟子结结巴巴的说,“他,他们说,是,是您用了卑劣的手段,把,把他们赶走的。”

“该死!”计安咒骂一声,转身带了常安然走向御羽堂大门。那里已经聚集了百十来个夷希城中的百姓,一个个神情激动,对着御羽堂里面指指点点,似乎很是气愤。更有一些高声叫骂,说计安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刁飞章那么照顾他,倒头来竟然反咬一口。

计安冤枉啊,虽然没到六月,也该下一场鹅毛大雪。现在他距离门口不足两丈远,有眼尖的百姓已经认出他来了,叫骂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计安想转身回去也不行了。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他计安两丈想对策,事到临头,他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各位,各位,这都是误会,误会!”计安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堆出满脸的笑来说,“刁堂主的确已经不再御羽堂了,可绝对不是我赶他走的,而是他自愿离开的!”

“你胡说!”有人喊道,“刁堂主好好的,为什么要走?”计安苦着一张脸说,“这,这是御羽堂中的密事,我不便说啊。”众人更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让他把实情说出来。几番假意的挣扎之后,计安终于道,“咳,家丑,都是家丑啊!你们也知道,刁堂主有位公子,名叫刁弘。这位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御羽堂中的钱财被他挥霍一空。眼见事情就要败露,他们父子就一走了之了!”

顶点

第六十九章 巨石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六十九章巨石昨日,刁飞章带着刁弘离开御羽堂,并没有急着出城。父子两个找了夷希城最热闹的茶楼,声泪俱下的将计安说成了忘恩负义,辣手无情之人,那场面,如果被计安亲眼看到,一定会被气的三魂立体,七魄出窍。

如此一来,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不肯放过计安,这才一大早找到御羽堂来闹事。现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刁飞章父子早已没了踪影,纯真而善良的百姓们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了。

“诸位,本堂主句句属实!”计安挥舞着双手说,“而且,本堂主接手御羽堂,是为了保护夷希城中百姓,为大家做事的!”就在众人露出不肯相信的表情时,计安忽然道,“为了表示本堂主的诚意,我会带领御羽堂中弟子,制服地下的凶手寒炎,让大家安心!”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周围静的可怕。寒炎凶狠,关于它的传说,城中百姓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孩童,都听说过。他们居住在夷希城中,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寒炎会突破封印,冲出地宫,到时候遭殃的会是他们。

“你,你真的要去?”有人不肯相信。计安拍着胸脯道,“本堂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真是假,大家只要留意就会知道了。”

“那可真的太好了!”

“是啊,我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百姓们兴奋不已,奔走相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散去了。常安然问,“堂主,您真的要去杀寒炎吗?”计安长出一口气道,“你也看见了,那些人恨不得吃了咱们,话已出口,想收是收不回来了,你去准备一下,用过午饭就出发!”

此时此刻,混在百姓中的方暮和戎跃面面相觑,不时点着头咂着嘴说,“老师真乃计安肚子里的蛔,不,神人也!计安出此下策,只怕要铩羽而归,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你准备去看热闹?”方暮见戎跃露出诡谲的笑意,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戎跃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这种妙事,千载难逢,如果错过了,只怕要后悔一辈子。怎么,你不去?”方暮为难的说,“从金龙寺出来,师父师姐和慈渡大师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想回……”

戎跃一拽他道,“那可不行,你现在是万灵教的新任掌教,怎么能回去做什么紫霄门的弟子,和一帮姑娘家混在一处?”方暮说,“师父师姐她们虽为女子,却不输须眉!”戎跃指了指御羽堂的方向,问到,“难道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看看这场大热闹?”方暮使劲儿咽了口口水,想了想,终于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午时刚过,御羽堂中门大开,计安乘一辆马车,后面百位弟子浩浩荡荡的步行,朝着地宫入口的地方而去。方暮和戎跃易容换装,已经是普通百姓的模样,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倒也不十分扎眼。

关住凶兽寒炎的地宫在西郊,城中百姓知道寒炎的厉害,许多人只是看看热闹,并没有跟去。所以越往西郊走,跟在御羽堂众人之后的人就越少。

“再往前走,就真没几个人了,我们会不会暴露?”方暮有些担心,戎跃却说,“放心,这么大的动静,其他门派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定会派人紧密注视御羽堂的一举一动。你看,那边那几个是上清剑的人,那边的是双子门的,还有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方暮的确看到不少人跟了上来。他们身手矫捷,一看就和普通百姓不同。而且,方暮能辨的出他们身上灵力的强弱,看的出,都是一些低级的弟子而已。

西郊的山坡上,有一座用玉石雕刻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古老而神秘,在经历了长久的风霜雪雨后更是变得残缺不全,无人能解开其中的奥妙。

马车中的计安说,“停,就是这里了,”他从马车上跃下,看了看地宫被巨石封住的入口,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寒炎的传说有不下数百种,但计安却知道,那些不过都是世人的想象而已。真正的寒炎,要比他们想的更加可怕。常安然跟上来问,“堂主,要不要我把那些大石挪开?”他向来臂力惊人,做这些事,是小菜一碟。

“不用,叫几个弟子去吧。”计安别有深意的看了常安然一眼,虽然二人曾为了方暮之事撕破了脸,但此时却不得不相互牵制,互为倚仗。于是常安然叫了几个看上去十分强壮的弟子,吩咐他们去挪巨石,自己则远远走开。

那些巨石中最小的也有半丈宽,一丈高,寻常男子,只怕七八个人也无法撼动分毫。几个弟子试了两下之后,不得不用上微弱的灵力,这才让那些巨石稍稍挪动几寸。只是这样,就已经累的他们满头大汗了。

“这个计安,真是蛇蝎心肠!”戎跃忽然这么说,方暮却不解了,“怎么,你是觉得他该亲自去挪那些大石吗?”戎跃摇摇头,“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就在下一秒,那些巨石忽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原本稳如泰山的巨石猛的滚动起来,立时就将一名弟子碾成了肉泥。其他弟子见势不妙,纷纷拔腿就跑。可那些巨石却像长了眼睛一样,不管他们跑到哪里,都会迅速而精准的追上去。顷刻之间,七八条鲜活的生命就死于巨石之下,御羽堂的人顿时都吓呆了!

“计安早就知道那些巨石有问题?”方暮这才明白戎跃方才为什么会那么说。戎跃不屑道,“他自是不知情的,但关注寒炎的地方,怎么会让人轻易进入,不过是计安把这些弟子当初了问路石罢了。”

有弟子惨死,计安却丝毫不问所动,他扬了扬下巴对常安然说,“你去!”常安然大惊失色,“我,我不行啊!”计安不满道,“放心,那些巨石不是已经挪开了嘛,我只是让你去看看里面的情形而已,没有危险的,你放心!”

顶点

第七十章 暗洞(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章暗洞常安然知道,计安心中已经有了芥蒂,如果自己不肯去,那下场也不会好过刚才那些被巨石碾死的人。于是他咬咬牙,腿脚颤抖着走向黑漆漆的洞口。

巨石已经挪开,这个又高又宽的洞口像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着把一切想要得到宝藏的人吞如腹中。常安然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他握紧拳头,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猛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那是血肉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味道。常安然骇然,这样大的山洞,要容下多少的尸体才能产生这样气味。之前来到这里的人中,不乏一些绝世高手,他们都葬身于此,如果真的进去了,只怕所有人,包括计安都无法全身而退。

想到这一点,常安然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可以将计安骗进去,而自己不去的话,那等计安一死,御羽堂会落入谁手,还说不定呢!

“堂主,里面黑乎乎的,我看不清楚啊!”常安然故意这么说,想要引计安过来。可是计安却不上当,挥了挥手,让一个弟子点燃火把,给常安然送去。眼见一计不成,常安然只好又往前两步,这次,他借着火把发出的光芒,看到了一些东西。

在洞口之内,堆积着一些黑色的木箱,不知道是前来寻找宝藏的人带来的,还是一早就在那里的。在这些箱子后面,有人活动过留下的痕迹。燃尽的篝火,丢下的兵器食物,这让常安然十分好奇,难道那些人只到了这里,就丢盔卸甲逃走了吗?

方暮趴在草丛中,看常安然止步不前,心里多少有些着急。戎跃却说,“洞内洞外就是生死两片天地了,他要明哲保身也是应该的。”方暮问,“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很可怕吗?”戎跃说,“等他们进去了,咱们也跟在后面,你自己亲身经历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这时候,常安然已经把自己所见悉数告知了计安,计安略一沉吟,把带来的弟子分为三队,一队前去探路,一对留下接应,而他和常安然则带了另外一对,随时准备进洞。

被派去探路的御羽堂弟子各个脸色灰败,自知一死在所难免,磨磨蹭蹭不肯进去。计安冷哼一声,探手拔出常安然的长剑,将走在最后的那个弟子一剑穿心,然后“唰”的一声归入剑鞘,连上面的血都没来得及擦掉。常安然心中燃起怒火,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生怕计安下一个要杀的是自己。

这招“杀鸡儆猴”十分奏效,其他的弟子见状只好提着一口气走了进去。计安严密的注视着里面的情况,确定里面没有异样,也没有传出鬼哭狼嚎的喊叫之后,这才彻底安心,叫上常安然,准备进洞。

就在这时,洞口处忽然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常安然的脚边,溅起的血水弄脏了他雪白的鞋面。

“这是什么?”常安然下意识的跳起来,躲过那个“东西”。等他定睛看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洞内飞出来的是一具没了头颅和四肢的尸体,只看那身残破的被血水染红的衣服,还是能辨的出是御羽堂的弟子。

“堂主,这,这!”常安然已经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方暮大惊,戎跃却摇着头道,“没想到这寒炎还挺挑嘴,只吃脑袋和四肢,看来和我一样,都喜欢吃活动的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话?”方暮道,“计安这是让那些弟子替他送死,不行,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戎跃一把拉住他道,“好歹这也是人家御羽堂的事,轮不到咱们外人来管。况且,那些弟子也不是傻子,不会白白去送死的,你看!”

戎跃指向洞口的一侧,果然,守在那里的几名弟子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准备随时逃离这个鬼地方。计安正全神贯注的检查那具死尸,丝毫么有发现那边的异动。

“凶兽残忍,是我太低估它了。”计安此刻多少也有些懊悔,只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亲自上阵,执剑走进了山洞之中。

方暮看到,计安一进去,那些原本应该留守洞外的御羽堂弟子撒腿就跑。比起虚无的功名利禄,对他们来说,小命更加重要!

“都说树倒猢狲散,现在御羽堂的大树还没倒,这些猢狲就等不及了,真是没用!”戎跃似乎很是看不上这些人的行径,方暮却说,“当年万灵教遭难,你不也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戎跃转头看向他,目光不善。方暮连忙说,“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没什么不对的,是不是?”

就在这时,其他各派的暗探有的回报消息,有的则准备跟随计安等人一起进洞。这时候戎跃拉起方暮说,“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洞内有空气流动,仍然无法散去死尸腐臭的味道。方暮紧紧的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呼吸。戎跃打量着周围,一些白骨就倒在洞口不远处,支离破碎,似乎在死前遭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伤害。还有一些白骨像那个御羽堂弟子一样,没了头颅和四肢。看到这些景象,方暮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慢慢的摸了上来,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担心,那些人在前面替咱们挡着,即便寒炎肚子饿,也够吃上一阵子的了。”戎跃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是轻松,但方暮却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有一丝丝的颤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地上的白骨和石块儿都被堆在了两边,似乎是有人特意清理过。方暮和戎跃跟在那些暗探后面,本以为前路会安全许多。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前面的人似乎在无声无息的慢慢减少。到了后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等等!”方暮拦住戎跃,“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咱们走的是一条笔直的道路,那些人,刚才在咱们前面的那些人去了哪儿?”

顶点

第七十一章 暗洞(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一章暗洞“你说咱们走的笔直的道路?”戎跃说,“错了,这里错综复杂,大大小小的岔口不下百十个。数百年来,真正见过寒炎的人没有几个,他们往往就死在了这条通往地宫的暗洞里。”

“你,你看的到那些岔道?”方暮觉得有些恐怖,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看到戎跃说的岔道。戎跃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让方暮退后两步之后,忽然腾空跃起,飞脚踹向一处洞壁。方暮傻傻的看着他,心想,戎跃的这个姿势还是挺帅的,只是没事儿踹什么墙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就在戎跃的脚即将触碰到洞壁的时候,又猛的缩回来。与此同时,一张青绿色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忽然从洞壁内冒了出来,如果戎跃没有躲开,只怕现在他只剩下一只腿了。

“小心!”方暮大叫,身体下意识的朝后缩。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身后更危险,于是干脆站在原地不动。戎跃毫发无伤的回到他面前,“那些暗探恐怕就是着了道,所以才不见的。”方暮暗暗咂舌,“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恐怕我也会命丧它们之口的!”

“不然,你试试?”戎跃说着,竟然暗中出手,猛推了方暮一把。方暮从未防备,这一推身体前倾跌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洞壁。方暮大叫一声,就见四五张大口冒了出来,如果被它们咬到,只怕要缺胳膊少腿了。

就在方暮觉得浑身都开始疼的时候,那些大嘴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出来了。方暮惊魂未定,转身对人破口大骂,“我和你无冤无仇,在外面的时候不过和你开了句玩笑,你竟然就要害我!”

戎跃歪着头看着他,嘴边似乎还挂着一缕浅笑,“怎么,你受伤了?”方暮低头检查一遍,“没有啊!”戎跃说,“那不就得了,洞壁里的东西欺软怕硬,你现在身兼两门功法,它们轻易是不会动你的。”

“你又唬我!”方暮气鼓鼓的不肯相信。戎跃道,“若是不信,你再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方暮听了,心里着实痒痒,忍不住把手伸出去,试着接近那些洞壁。没想到,洞壁中丝毫没有异动,那些会“吃人”的东西果然不敢出来了。

“这么神奇?”方暮有些惊喜,戎跃却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我骗你的!”眼见方暮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只好道,“它们怕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身上的毒幽。”

方暮疑惑的从怀中拿出毒幽,果然见它发出翠色的光芒,和蓝魔泪所发出的浅蓝色光芒交相辉映,一时间将洞内照的十分亮堂。戎跃说,“正因为你身有这件异宝,我才敢跟来看看。不然,这吃人的暗洞,我是至死也不敢来的。”

“原来你是在利用我。”方暮有些不高兴了。戎跃连忙拍拍他的肩膀说,“人嘛,总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若一个人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那也就没了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你说是不是?”

“好像,好像也有点儿道理。”方暮成功的被戎跃套路了。戎跃咧嘴一笑说,“行啦,咱们赶紧跟上去吧,不然就没好戏好了!”

计安自入洞以来,处处小心,更要提防紧随其后的常安然。身后的那些暗探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但计安并不想动手除去他们。和寒炎一战,总要有人替自己宣扬才是,这些暗探,就是最好的渠道。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暗洞的尽头,挡在前面的是一道青铜铸造的大门。这门十分厚重,即便是常安然也不能轻易打开。计安在附近寻找机关,常安然见他背对自己,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他正要拔剑,没想到计安却突然回身,对他说,“你过来,看这里!”

铜门之下,埋着几根暗桩,每一根上面都有一些奇怪的难以辨认的文字,似乎是符咒一般的东西。计安说,“寒炎凶悍无比,被镇压于此恐怕就是这些暗桩的功劳。只是你看,暗桩和铜门连在一处,想要打开,就要开启这些暗桩。”

“那岂不是很危险?”常安然说,“堂主,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些意外,咱们只怕还要这些暗桩才能保命!”

“保命?”计安冷笑,“咱们进了这里,就该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是转身出去,被人羞辱嘲讽,像过街老鼠一样过一生,还是拼上一回,或许能名利双收,你好好考虑清楚。”

危险和名利,常安然心中权衡许久。贪婪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我愿意随堂主做一番大事!”

“好!”计安狂笑,“咱们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挪开这些暗桩,打开铜门。”常安然点点头,将灵力注入刀刃,拼命的砍向那些暗桩。

暗桩乃寒铁所铸,坚硬非常。但倾注了灵力的刀刃还是一点点隔开了暗桩和铜门的连接处。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那些暗桩和铜门分离,接下来,就是开启铜门了。

计安弯腰喘息几口,正要起身时,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冰冷而柔软的东西划过,顿时惊的他叫道,“谁?”身后只有常安然一人,他惊恐的看着他问,“你,你刚才摸我了?”

“没,没有!”常安然拼命摇头,因为他刚才隐隐看到有一条白色的人影从面前飞过,转眼就不见了。计安定了定心神,暗想,“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只是洞中的蝙蝠飞过而已。”

“啊,谁!”这次叫起来的是常安然,他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计安本就担心这里会有妖魅之物,当下呵斥道,“叫什么叫,什么也没有!”

“哦,那我呢,我算是什么?”

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自两人头顶传来,计安和常安然一起抬头,正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出现,白裙长发,竟是美的不可方物。计安喝道,“你是人是鬼,不要故弄玄虚!”女子冷笑一声说,“我自然是鬼,来向你们勾魂索命的厉鬼!”

顶点

第七十二章 赤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二章赤焰计安是何等人物,稳定心神之后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很快就发现了破绽。这女子自称“厉鬼”,但观其周身,却没有丝毫阴邪之气。尽管她用了非常手段掩饰了自己的灵力,但见还是察觉到了。

“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装神弄鬼吓唬我们二人?”计安故意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高声说,“你出自何门何派,或许你我之间还有些渊源。”他想套近乎,那女子却不买账,“我说过,我是来勾魂索命的!”

“你是人?”常安然也听出了计安话中的意思,挥剑就要朝那女子刺去。计安暗道他年轻莽撞,正要阻拦,谁料那女子身影一黯,就在他们二人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夺下常安然手中的剑,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说呢?”女子不答反问,嘴角更有几分邪魅之笑。方暮好奇的压低声音问,“她真的是人吗?”戎跃说,“你仔细闻闻,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味道?”方暮抽了抽鼻子,果然闻到一股有些呛人的脂粉花香。他说,“我在师姐她们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姑娘家都喜欢这个。”戎跃说,“这就是了,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厉鬼,而且,我从香味中嗅出了另外一种味道。”方暮问,“什么?”戎跃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是狐臊味!”

“你是说,她,她是狐妖?”方暮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差点儿惊动不远处的计安和常安然。戎跃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别那么惊讶,人可以修仙,妖为什么不能化作人形?其实这已经见怪不怪了,什么狐狸啊兔子啊,就连鸡鸭鹅都能修炼,只是看天分和天意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方暮忽然想起了兔爷。他说,“在你们万灵教旧址的一道门上,不是还困着一只兔子吗,还是我和玄机把它救出来的呢,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过的好不好。”

“兔子?”戎跃似乎没想起来,他说,“管他呢,反正咱们面前的这一位,一定是只狐妖。我听师父说,狐妖每修炼千年,就会多一条尾巴。只是这中间他们会遭受天雷地火等一些劫难,三尾已经是很难得了,也不知道这一只能有几尾。”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子,常安然感觉到脖颈间的冰凉,一动也不敢动。计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姑娘,有话好说。如果你也是来求财的,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分作两份,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我要更多!”女子似乎很是贪心。计安咬咬牙道,“我四你六,如何?”女子歪着头,不说话。计安只好道,“我三,你七!”女子还是不说话,计安也有些恼了,“我奉劝姑娘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小心贪多嚼不烂!”女子却说,“我不是人啊,所以我全部都想要!”计安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他已经把剑刺了过去。那女子竟还来得及冲他吐了吐红润小巧的舌头,然后把剑还给了常安然,一转身,没入了黑暗当中,不见了。

“她,她是人是鬼?”常安然惊魂未定,计安咬牙道,“不管了,看她对咱们也没什么恶意,先打开这扇门再说。”两人蹲下身,准备再次开启铜门。忽然间,一股巨大的热浪从铜门内部涌出,瞬间将铜门烧成了暗红色。计安和常安然的手正放在铜门上,顿时就被烧掉了一层皮。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常安然疼的龇牙咧嘴,小心的朝掌心呼着气。转头再去看计安,只见他咬着牙将掌心那层烫破的肉皮硬生生撕扯了下来,双手鲜血淋漓,脸上却还在笑。

“看来寒炎就在里面了,无论如何,咱们是来对了地方。只要能制服那头凶手,咱们就可以扬名立万,名利双收了!”计安似乎有些疯癫了,铜门越发的红,迎面已经有灼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堂主,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常安然忍痛劝说,计安却坚持道,“不行,寒炎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的来意,如果被它占了先机,只怕咱们要命丧于此!”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铜门忽然自动开启,缓缓的升了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冲天的烈焰随即冲了出来,将计安和常安然吞入火海当中。戎跃和方暮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尚能感觉到常人无法忍受的热浪,只怕这两个人,是凶多吉少了!

片刻之后,烈焰褪去,方暮焦急的探出脑袋,寻找计安二人的下落。只怕此时,他们已是两具焦尸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几声猛烈的咳嗽声,计安扶着常安然重新出现在方暮的视线当中。两人狼狈无比,头发烧焦,眉毛烧秃,整张脸已经是黢黑一片。

“没想到寒炎竟然如此厉害!”常安然吐出几口黑水,心生惧意。计安却丝毫不见颓意,对他说,“你不了解寒炎,他是赤焰和寒风交替的,这一波过去了,咱们就安全了。”

两人同时点点头,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计安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地面滚烫,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暮目瞪口呆道,“你猜,如果放个鸡蛋在地上,会不会立刻就熟了?”戎跃笑道,“下次你可以试试,只是我疑惑,寒炎之火乃是三味真火,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难道里面那个,根本不是寒炎?”

就在这时,计安和常安然已经走了进去。就像计安说的那样,并没有赤焰再冒出来,可是想象中的寒冷也没有出现。计安大喜,吩咐常安然四处巡视,看那些宝藏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两人全神贯注,想的全是来日的荣华富贵,不料身后铜门忽然落下,两人反应不及,等赶过去的时候,铜门已经关闭,他们想要从这里出去,势必登天。

方暮和戎跃从大石后面走了出来,方暮说,“他们被关在里面了,咱们要不要去救他们?”戎跃说,“他们是自讨苦吃,况且此时,恐怕洞外已经聚集了各派弟子,救人的事,自然着落在他们身上了!”

顶点

第七十三章 相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三章相聚御羽堂堂主之位突然更替,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其他各个门派自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计安要作什么妖。双子门行动最快,吴情吴义听说计安要对付寒炎兽,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种名利双收的事,他们怎么会不来分一杯羹?

之后是五虎帮,上清剑,反倒是紫霄阁和金龙寺来的最慢。法明带了十来名僧人来到暗洞之外,正好碰到怀星、怀月等人。他们是旧相识,见了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听说方师兄被害,又听说他没事,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呀?”怀月记挂方暮,一见到法明,就急着问他。法明苦笑道,“我也是才知道,方师弟平安无事。只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匆匆赶来的黎晴雪等人,对怀月说,“还是让黎师妹和你说吧。”

当怀月知道方暮竟然失踪了之后,竟然急的哭了出来,“那怎么行,我要去找方师兄!”司马露拦住她说,“我们大家都很着急,只是师父说,眼下计安等人惊动了凶兽寒炎,若是它重新出世,整个夷希城都要遭殃。”

怀月一副两难的样子,她既想去找方暮,又不愿百姓受苦。黎晴雪安慰她道,“放心吧,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们大家都会去找方师弟的,不会让他有事。”

众人商议已定,就进入了暗洞当中。此刻被困的计安和常安然正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女子微微一笑说,“自然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是,寒炎早就不在这里了。让我好好想想,大概是五六百年之前吧,他厌倦了在这里看守什么宝藏,于是就逃了出去。”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计安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个女子如果不是在胡言乱语,就是真正的知情者。女子说,“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真的不是人!”常安然魂飞魄散,正要大喊有鬼,就见眼前的女子一转身现出真身来。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九尾狐狸,计安顿时多了几分惧意。九尾天狐修为极高,善于魅惑人心,自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寒炎走后,我就替代他守在此地,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贪婪之人。”九尾天狐轻巧的抬了抬前爪,猛的向前一扑,计安拔剑就刺,却连她的一根毛都没有碰到。

“堂主,既然寒炎不在这里,那,那我们就出去吧!”常安然只想保住性命,计安却道,“小小狐狸,不足为据,看我……”他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就在他的面前,九尾天狐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暗洞之中,黎晴雪不小心碰到了洞壁,被洞壁中的怪物咬了一口。她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提醒大家,“这里情形十分危险,大家集中在一处,不要碰触洞壁。”司马露说,“师姐,师父说寒炎很难对付。你看,咱们才到了这儿,你就受了伤。”黎晴雪说,“咱们只是来探路,阻止计安等人惊动寒炎兽,别说那么多了,快走吧!”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方暮知道,外面的人已经进洞了。戎跃问,“你要继续藏下去,还是和他们相见?”方暮说,“这里还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吗?”戎跃摇摇头,问他,“你要怎么向他们介绍我?”方暮为难了。戎跃身份特殊,如果直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时撒个小谎。

就在这时,黎晴雪等人已经到了。怀月一眼就看到了方暮,惊喜的大叫道,“是方师兄,你们看呐,是方师兄!”黎晴雪和司马露也是一惊,随即看到了方暮,和方暮身边的戎跃。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方暮身体如何,怎么出了金龙寺也不说一声。方暮悲喜交加,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才好。黎晴雪警觉,问方暮,“这位是?”方暮顿时紧张的手心出汗,“师,师姐,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戎大哥!”黎晴雪扫了戎跃一眼,见对方似乎有些色迷迷的看着自己,立刻把头转了过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司马露很好奇方暮为什么会在这里。方暮说,“听说御羽堂要来这里,我一时好奇,也跟了过来。计安和常安然被困在里面了,咱们要不要进去”

“你可曾见到寒炎兽了?”法明更担心的是,计安等人已经惊动了寒炎。方暮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刚才里面有赤焰喷了出来,几乎把他们烧死。”

“不好!”法明暗暗跺脚,“只怕咱们还是晚了一步。大家随我来,咱们合力打开这道铜门,阻止寒炎兽冲破封印。”

一行人在外面想方设法的要打开铜门,里面的常安然已经被吓的昏死过去,只剩计安一人面对着九尾天狐,不知所措。方才那一咬,不过是九尾天狐故意吓唬他的,计安死里逃生,非但没有心生感激,反而更想杀掉这只九尾天狐,取了她的内丹为自己所用。

“怎么,想取我内丹?”九尾天狐已然察觉到了他的歹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之所以我还没吃你,是想等你在这儿困上几天,把腹中的秽物排净,再好好的品尝品尝。不过我看你这幅尖嘴猴腮,鸟儿一样的模样,实在也没什么胃口了。”

计安平生最不喜别人说自己尖嘴猴腮,长的像鸟,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右手背在身后,暗暗的结出一团墨色的灵力,准备随时对九尾天狐下手。

九尾天狐转了两圈说,“你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竟然也和那些小毛贼一般打起了地宫宝藏的主意,不是自找苦头吃吗?”话音未落,计安已经看准时机,猛的将打向九尾天狐。九尾天狐没有防备,竟被这团灵力打的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雪白的毛发!

顶点

第七十四章 撕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撕斗巨痛让九尾天狐的九根尾巴同时颤抖了一下,她缓缓的站起身,抬头盯着面前执剑的计安。带着体温的鲜血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将剑下的一小块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九尾天狐身为异族,他们的血十分珍贵,夷希城中的名医若能得到一滴,不,或者只要那么半滴入药,就能欣喜若狂了。只可惜此时,这些血都被白白浪费了,九尾天狐猛的转身,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顿时化作九根钢鞭,朝计安扫了过去。

计安闪身就躲,奈何那九条尾巴十分灵活,从前后左右、头、脚下各个方向包围了计安,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眼看计安被九尾天狐缚住了手脚,勒住了脖颈,手中的长剑也“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人也开始脸色发紫,呼吸急促,眼见就要没命了。

这时候,九尾天狐却把他松了一松,计安得以喘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尽所剩无几的力气大喊道,“姑奶奶手下留情,留我一条狗命,还可以为你做事!”

好在这里除了昏过去的常安然,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计安还真说不出口。九尾天狐一愣,忽然大笑起来,“好歹你也是堂堂御羽堂的堂主,怎么拍起马屁来如此无耻!不过,我喜欢。说说吧,你能帮我做些什么。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留没用的人!”

“是是是!”计安点头如鸡啄米,他结结巴巴的说,“御羽堂虽然不比从前,但在夷希城内还有一些威望。你若想采血食,我一定……”

“呸!”九尾天狐勃然大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天狐一族可不像那些卑鄙无耻的小妖一样,要靠着采血食增进修为。”计安见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连忙改口说,“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那,我,我可以造一座祠堂,以香火供奉,你看如何?”

“嗯,这还像句人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九尾天狐似乎颇为满意,干脆化为人形,准备和计安讨价还价一番。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撞门之声,方暮等人已经到了,他们正准备打开铜门,进来阻止计安。

听到外面的动静,计安丝毫没有喜色,反而担心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各派的监视,如今自己这番狼狈,若是被他们看到了,到了外面还不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一头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奶奶,您得帮帮我,前外别让外面的人进来!”

“为什么,他们是你仇人?”九尾天狐隔着一尺来厚的铜门,照样能看清外面的情形。她说,“不过是一些年轻弟子,不足为俱。”计安急道,“人言可畏,若是他们把此处所见宣扬出去,自怕对姑奶奶不利呀!”

“哼!”九尾天狐冷哼一声,叉着腰说,“你是怕他们看见你的丑态,出去乱说吧?罢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姑奶奶,我也得疼你这小辈,等着,我这就出去把他们解决了!”

说着,计安眼前一花,九尾天狐就已经不见了。他暗暗咂舌,这位姑奶奶认的实在值,若是有一天能把她的内丹弄到手,自己也可以少修炼千八百年。

九尾天狐从铜门穿出,一头扎进了方暮的怀中,娇嗔一声“哎呦”,眨着一双能滴出水来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方暮。黎晴雪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却不肯在众人面前表现。

“姑,姑娘,你没事儿吧?”方暮想要推开她,却被九尾天狐抱的更紧了,“小哥哥,里面有坏人,好可怕!”司马露见师姐面露不悦,自己心里也有点儿酸溜溜的,气呼呼的上前拽开九尾天狐说,“喂,你谁呀,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说谁是坏人,你进去过了?”

九尾天狐似乎受到了惊吓般,朝方暮身后缩了缩,“是啊,里面有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还有一个年轻人,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计安和常安然,他们进去了!”法明一阵发抖,急急问道,“姑娘,那寒炎兽是否被惊醒了?”见面前这个长相英俊的和尚急的脸都红了,九尾天狐忽然玩性大发,“是啊,他们一进去就弄醒了寒炎兽,已经打起来了!”

“啊!”

“怎么会这样?”

“该死,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众人纷纷感叹,戎跃却一拉方暮小声说,“这鬼丫头有些不对,你好好想想,咱们就站在门边,她突然出现,还说是从里面出来的。她是怎么出来的,你看清楚了吗?况且你看她那身衣裳,是不是和之前看到的那个很像?”

方暮心念一动,往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那女子几眼,忽然生出一身冷汗来。没错了,她就是之前假装女鬼的那个。方暮说,“姑娘,你可否告诉我,该如何打开这扇门?”

“啊,你们要进去啊?”九尾天狐一副很怕的样子,“别进去不进去,千万别进去,里面很可怕的!”方暮道,“我们想进去救人。”九尾天狐却说,“那如果里面的人并不想让你救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黎晴雪第一个明白了过来,她闪身挡在方暮身前,对众人说,“她和计安是一伙的,小心!”

九尾天狐微微一笑,“不错,他已经认了我当姑奶奶,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出去乱说,识相的就把命留下!”

话音未落,九尾天狐现出九条尾巴,和众人缠斗在一处。霎那间,风云突变,灵力震荡,各派功法此起彼伏,一时间倒将九尾天狐团团围着。法明暗道,此异兽现身地宫,恐怕不除去会留下祸患,于是他手中禅杖愈发的金光大盛,招招都下了杀手。

而另一边的黎晴雪对这九尾天狐反感至极,更不想留她性命纠缠方暮,几番拼死攻了上去,奈何九尾天狐十分厉害,都无法得手。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住手”,那声音状若洪钟,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不得不停手捂住双耳转头看去!

第七十五章 讲情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五章讲情众人一起回头,见暗洞深处,一个矮小的身影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缓缓走来。待众人看清楚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竟然是兔爷!

方暮见到它是又惊又喜,“兔爷,你怎么也来了?”兔爷没理他,而是走到九尾天狐面前,挤出一丝非常难看的微笑说道,“我说小狐狸呀,你欺负这些比你小了好几千岁的孩子们,心里过意的去吗?”

见到兔爷,九尾天狐似乎有些不高兴,“老兔子,你怎么来了?”兔爷道,“我怎么不能来了?我说,这寒炎都走了几百年了,你还在这儿帮他装神弄鬼,依我说,你就忘了那个负心汉吧!”

“什么,寒炎兽不在这里?”法明惊的脸色蜡黄,九尾天狐无奈道,“就你嘴巴大,这件事我本来还想多瞒个几百年的,不想被你说破了。算了,不好玩儿,你把他们带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赶紧的,别愣着了!”兔爷转身就要走,方暮却叫住了他,“不行,计安还在里面,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九尾天狐道,“放心,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用你们操心。”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司马露一脸坏笑,看样子已经想歪了。九尾天狐冲她抛个媚眼儿道,“小妹妹,你还太小,男女之间那点儿事还不明白。不过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这群人当中,只有他是可以依靠的!”

九尾天狐翘起纤纤玉指,环视一周,最后指向了方暮。见她还对方暮不死心,黎晴雪杀心又起。兔爷察觉到她身上汹涌的杀意,连忙道,“谁也别打方暮的主意,他是我的!”兔爷猛的跳到方暮的怀中,顿时逗的九尾天狐笑了起来。

寒炎兽不在地宫,这个消息得尽快传回各派,由师长们定夺。所以当下众人纷纷想要离开,也就在这时,九尾天狐开启铜门,就听到一阵失心般的狂笑,竟是来自计安和常安然二人的。

“这么多金银,都是我的,我的!”

“哈哈哈,名利双收,名利双收了!”

众目睽睽之下,铜门之内堆着小山一般的金银珠宝,计安和常安然二人或跪或爬,状若疯癫。

若说见到此情此景不动心,都是昧良心的话。就连方暮也起了t贪念,想把这些金银带出去,据为己有。倒是司马露,毕竟是夷希城中首富之女,见过些大场面,还能强撑着站在原地,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金银堆中一颗鸡蛋大小的虎眼儿咽口水。

“不对,这些都是假的!”戎跃眯起眼睛,对众人叫道,“这些都是幻象,千万别上当!”他一手扯住方暮,一手抓紧法明,想要阻止他们过去。但两人似乎被眼前的景象迷了心窍,力气极大,拽都拽不住。

“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迷的他们如此!”戎跃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呵斥九尾天狐。

“我能做什么,这地宫当中,每天两次现出宝藏来,他们只是恰巧赶上了而已,和我无关。”九尾天狐每日都要见到这番景象,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只远远的看着。

“如果不理会他们,会如何?”戎跃知道,这地宫凶险,绝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得到哪些宝藏。九尾天狐轻叹一声说,“也没什么,当年为困住寒炎,有高人在此设下阵法。金银珠宝是真,并不是什么幻术,只是平时都是隐起来的,不轻易让人看到。不过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们每拿一样,这阵法都会从他们身上吸取相对应的灵力,直到他们油尽灯枯,丧命于此。喏,你看!”

戎跃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仔细查看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灵力。果然看到,拿的最多的常安然,十分灵力只剩下了三四分,照这情况下去,只怕不出一时三刻就会丧命。

而灵力损失最少的是方暮,如果不是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发现。此刻他手中只拿了一个小小的金锭,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有了这个,今年的口粮就不成问题了,不成问题了。”却到底没那把锭金子据为己有。

“我要救人!”戎跃下定决心,准备冲进去把这些人一个个拉出来。九尾天狐却幽幽的说,“这阵法厉害的紧,一旦开启,任凭是大罗金仙也无法阻止。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白白的浪费力气了。不过,你若有办法拖上一时三刻,等着阵子过去了,他们也就能得救了。”

戎跃急的心头冒火,冲进去扛起方暮就跑。谁知方暮见了他,就如同见到仇人一般,一掌拍了过来,戎跃身子歪斜两下,气血涌到胸口,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此时的方暮不同往日,他的灵力充沛,更是用了七八分,戎跃倒有些受不住了。方暮不行,那就法明!戎跃转向法明,可这次还没来得及出手,已经被怀星、怀月两兄妹撞倒在地,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眼前的这群人已经疯了,他们消耗着苦苦修炼多年的灵力,去换取那些金银,戎跃苦笑两声,却不知该怎么阻止。

“你这就放弃了?”兔爷忽然对戎跃道,“我记得,你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呐!”这声音,这语气,让戎跃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熟悉,他看向这只会说话的兔子,微微皱眉,“你是谁?”

“我,我是兔爷啊,我还能是谁!”兔爷道,“你就别愣着了,他们需要点儿刺激才能清醒过来。喏,你拿这这个,去把他们扎醒!”戎跃惊讶的看着兔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掏出来一根筷子粗细,足有半尺来长的钢针,递给了戎跃。

“你,你让我拿这个去扎他们?”戎跃吃惊道,“你和他们是有多大的仇啊?”兔爷一瞪眼道,“我这是救他们,快些,不然那点儿灵力不够他们霍霍的!”

戎跃知道,此刻不是理论这些的时候。这群人当中,灵力消耗最多的是常安然,他从后面瞄准常安然的屁股,一咬牙,狠狠的扎了上去!

顶点

第七十六章 破碎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六章破碎“哎呦我的妈呀!”常安然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右手捂住屁股,转身恶狠狠的看向戎跃,想要记住这个敢在自己背后下黑手的贼人的模样。但他灵力耗损太多,加上伤口巨痛,竟然还没来得及看清戎跃,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手中和怀里的那些金银也随之滚落在地上。

一击成功,戎跃多了几分欣喜之意。他对准第二个目标计安,却发现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对自己躲躲闪闪,甚至还故意躲藏到别人的背后去。戎跃暗叹一声,决定先放过他,“救治”其他的人。

接连的惨叫声过后,除了计安和方暮二人,其他人都疼昏过去,总算保住了剩下的灵力。这一次,戎跃要救的是方暮。直到此时,方暮手中扔拿着那一个小小的金锭,口中念念有词。他说的是,“有了这个,我就不用发愁剩下的口粮了。”也是直到这时,戎跃才明白,方暮是苦孩子出身。

受尽了相邻的白眼,吃过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苦头,在面对唾手可得的金银珠宝时,方暮仍能保存一丝本心。理智和贪欲正在来回拉扯,只是一个小小的金锭,就已经让他如此为难了。

“放心,从这里出去后,我给你一百个,不,一千个这样的金锭!从现在开始,你都不用再担心这辈子的口粮了。”戎跃小声的对着方暮唠叨着,把钢针刺进了方暮的身体!

现在就只剩下计安了,他在金银堆中挑挑捡捡。拿了这个又觉得那个好,拿了那个又觉得这么值钱,正在他犹豫不决十分头疼的时候,戎跃终于站在了他面前,准备下手了。

“等一下!”九尾天狐忽然说,“他毕竟也叫我声姑奶奶,我也不能让他白叫的,拿来吧!”她冲戎跃勾勾手,指的却是他手中的那根骇人的钢针。

“你,你不是要亲自动手吧?”戎跃往后退了两步,把钢针丢在地上,“你尽管拿出好了,这个功劳,我不和你抢!”九尾天狐挑了挑手指,那根钢针就飞起来乖乖落在她的手中。此刻计安正背对着九尾天狐,只要钢针扎下去,就万事大吉了。

“姑奶奶我也是为你好,识相的等清醒过来好好谢谢我!”说完,九尾天狐举起钢针,就要朝计安扎下去。戎跃暗暗的在后面道,“扎啊,快扎啊!”就在这时候,九尾天狐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一脸惊恐的看着计安手中拿着的东西,娇俏的脸上竟然渗出些许的汗珠来。

那是一个金光四溢的琉璃杯,戎跃说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玄色,纱青,铜绿,姜黄,胭脂,桃红,雪青,各种颜色不停的变化,将计安一张老脸映的变幻莫测。戎跃一眼就看的出,那琉璃杯种蕴藏着十分强大而精纯的灵力,和周围那些俗气的金银珠宝格格不入,似乎并不是地宫中的东西。

“快放下,你快放下啊,轻一点儿!”九尾天狐紧张的声音都颤抖了,她站在计安身后,一时手足无措。戎跃问,“他拿的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九尾天狐道,“那是寒炎的七色琉璃杯,是他的宝贝。从前丢了许久,我和他怎么着都找不到,没想到竟然是和这些金银混在了一起。”她央求道,“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把那个七色琉璃杯抢下来也好,骗下来也罢,我都领你一份人情,他日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下戎跃犯难了,他对计安这人没什么好感,况且如今状若疯癫,想抢想骗都不容易。于是他塞了一粒药在方暮口中,将人弄醒。

剧烈的疼痛让方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人,兔爷的大脸贴了过来,对他说,“怎么样,好些了吗?”方暮见众人纷纷倒在地上,只有计安还是醒着的,疑心是他暗下毒手,竟然猛的蹿起来,就要出手。

计安手中的七色琉璃杯本就不结实,若被他这么一搅合,不小心掉在地上,恐怕再无修复的可能。想到这里,戎跃和九尾天狐一起合力拦住了方暮,大声说,“你先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们?”方暮看了他二人一眼,戎跃咳嗽一声转过头去说,“计安手上那个玩意儿是寒炎兽的宝贝,她,她想拿回来。”方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只是他这样子,恐怕难了。”

“说你蠢,你还真蠢给我看!”兔爷不满的说,“你尽管去夺,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别看兔爷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每次关键时刻,都能帮上大忙。所以这一次,方暮也信了他的话。

当下,方暮左手一拍计安的肩膀,然后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右手去夺他手中的七色琉璃杯。计安沉浸在找到宝物的狂喜中,这一拍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七色琉璃杯和他的手指之间有一层粘腻腻滑溜溜的汗,此时七色琉璃杯一滑,竟然朝着坚硬的地面掉了下去!

“小心!”

“不要啊!”

戎跃和九尾天狐同时发出惊呼,方暮的心也跟着猛的向下一沉,坏了,自己怎么能信兔爷那个老东西,眼看就要出大事了。谁料一道灰色的身影滚了过来,是兔爷。

它看准七色琉璃杯下落的地方,猛的冲过去,想要用毛茸茸的身体托住那只琉璃杯。不料它最近吃的太多,身上的肥肉也眼看着见长,背上的肉高高隆起来,碰触到七色琉璃杯之后,竟然把杯身高高的弹起,然后就听“哗啦”一声,九色琉璃杯已经是一滩碎片了。

“啊,完了!”九尾天狐一声哀嚎,捂住双眼不敢再看。方暮和戎跃则怒气冲冲的看向兔爷,等着它给一个交代。

“你,你们别看我啊,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能是最近长胖了一些,你们看这!”兔爷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满是歉意。就在这时,破碎的七色琉璃杯碎片忽然缓缓的升腾起来,七种不同的颜色快速的变幻交织,身后的铜门再次落下,将此处密封起来。与此同时,强大的灵力将所有人抛到了半空中,欲将他们撕成碎片!

第七十七章 解救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七十七章解救“这是怎么回事!”

“哥,救我!”

“方师弟!”

洞内充斥着众人迷惘恐惧的喊叫声,方暮反而在这些叫喊声中镇定了下来。他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来自外界的灵力比自身的要强大许多倍,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伸手踢腿这样简单的动作而已。那灵力来自于天地,又在寒炎兽体内精炼过上千年,一般人的灵力是无法与之相抗衡的。

“黎师姐,司马师姐,你们如何?”方暮紧咬牙关,黎晴雪尚能清晰的回答道,“我没事,只是动弹不得。”而司马露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子,错虽是我老人家犯下的,但这里都是你的朋友,你快想想办法啊!”兔爷像只气鼓鼓的皮球一样,不停的飘来荡去,在众人中间穿梭。

方暮知道,七色琉璃杯的来历只有九尾天狐知道,于是他问,“这七色琉璃杯是什么宝物,可有方法克制?”九尾天狐无法维持人形,化出就跟尾巴,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她说,“这七色琉璃杯本是玩物,但寒炎每日将最精纯的灵力灌入其中,天长日久,竟也成了一样宝物。只是这东西一直是寒炎保管,平日里我碰一下都是不行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克制。”

这下麻烦了,方暮心想,这宝物被兔爷打碎,拥挤在其中的灵力骤然放出,只怕遭殃的还不止这几个人,得想办法收拾残局才是。焦急间,他的牙齿不经意的咬破舌尖,来自身体柔软之处的痛感和血腥气让方暮体内的灵力一乱,冲的身体换了个方向,双足朝下,却无法踩到地面。

“好样的!”戎跃叫了一声,“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他曾无意中修炼过一门有些邪气的功法,能将自己的灵力自身体的一处散出。此刻,戎跃将一缕灵力自指尖而出,向方暮而去。待接触到方暮的身体时,形成一个圆球行的结界,将他与四周隔绝开来。

强加于身体上的灵力消失,方暮忽觉一阵轻松之感。他对戎跃说,“你既然有这个办法,怎么不早点儿用出来。不如你把大家都弄进这样的大球里,我们也好想办法出去。”

戎跃见自己帮了他,还被埋怨,不由得道,“你以为我这么做很容易是不是,我只能帮你一次,至于其他人,我是有心无力!”方暮见他面露疲惫神色,也知他说的是实情,只好自己再去想办法。

“若是我们将七色琉璃杯的碎片粘起来,那些灵力会不会重新回到杯中?”黎晴雪提出一个听起来非常荒谬的想法。不料九尾天狐却说,“此办法可一试!”

方暮看了看散落在地面的碎片,一时犯了难。难处有二,其一,气色琉璃呗的碎片众多,想要全部捡拾起来而无遗漏,已经是一件难事。其二,即便所有的碎片都找到了,用什么去粘合它们,也是一个难题。毕竟,这可是寒炎兽造出来藏有巨大灵力的七色琉璃杯啊。

想到这些,方暮一阵头疼。但只要有可能,他就必须尽力一试。方暮走到那堆碎片旁,将外袍撕下一角,摊开放在地上,然后将碎片一片片捡起,就连针尖大的一块儿也不放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其他人本就失了灵力,如今又被控制的手脚不能动弹,实在煎熬。方暮拼了许久,才勉强拼凑出七色琉璃杯的大致模样。但是要用什么来黏合这些碎片,方暮为难了。

“米汤,面糊,蒸熟的糯米,哪怕有一样也好!”兔爷咂着嘴,越说越饿了。九尾天狐苦笑摇头,“你说的那些,都是寻常人家过年贴春联时才用的到的。这可是寒炎的宝贝啊,即便你弄了滚热的铁水来,恐怕也是粘不到一处去的。”

“那该怎么办?”黎晴雪担忧的看了一眼其他人,司马露和怀月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九尾天狐看了一眼方暮,忽又摇摇头说,“不会的,你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怎么会有那样宝物。”

方暮问,“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九尾天狐正色道,“看你叫她们二人师姐,应该也是紫霄阁门下,你可听说过蓝魔泪?”方暮把手探入怀中,又缩了回来。此刻的蓝魔泪和毒幽已经合为一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该如何解释?

戎跃嘴快,“你是说蓝魔泪啊,那个容易,就在那小子身上带着呢!”九尾天狐看向其貌不扬的方暮,一时也惊呆了,“蓝魔泪竟然在你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黎晴雪替方暮解围道,“方师弟是水玲尊亲自举荐,恩师飞云大师的亲传弟子。”九尾天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有救了。你以灵力催动蓝魔泪,从中滴出的淡蓝色眼泪,足以将这些碎片粘合起来。”

方暮低低的答应一声,却没有动手的意思。法明催促道,“方师弟,你还在犹豫什么,莫非今日没有把蓝魔泪带在身上吗?”方暮摇摇头,把手探入怀中,摸索到蓝魔泪,试着用灵力催动,果然有黏黏的东西流向指尖。

他就那么一次又一次的把手探入怀中,一点点把那些碎片粘了起来,又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当一个“破镜重圆”版的七色琉璃杯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九尾天狐道,“接下来就烦请这位小哥,将四周的灵力汇聚起来,重新注入七色琉璃杯中。”

“我,你是说我?”方暮反手指向自己,拼凑好琉璃杯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想要重新汇聚灵力,只怕是难了。

“只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你可以随意动弹。”九尾天狐露出无奈的表情,方暮只好闭嘴。他虽说顶着修仙门派弟子的威名,但对灵力却还十分陌生。正在他左右为难时,戎跃的声音暗暗传来,“听我说,此刻你只需化身引子,将那些灵力引来收为己用即可!”

顶点

第七十八章 暗祸(一)

方暮听的云里雾里,就在他冥思苦想该怎么用自己做“引子”的时候,身体忽然感受到灵力的袭击,朝旁边一歪,怀中的毒幽掉落出来,露出半截。

别人倒还罢了,常安然自从醒来之后,发现体内灵力少了大半,不思是自己贪念作祟,才引来滔天大祸,反倒觉得是有人暗害。他心中有鬼,自知对方暮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现在竟疑心被方暮察觉,反过来要暗害于他,所以常安然一直盯着方暮,时刻准备寻他的错处。

毒幽露出一角,方暮就慌忙把它藏入了怀中。常安然虽然没有见过毒幽的样子,但看到上面冒着的幽绿色灵气,加上刚才方暮不肯取出蓝魔泪的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散落在众人身侧的灵力似乎被什么吸引着,纷纷涌上方暮,方暮用自身的灵力引导者它们,缓缓注入七色琉璃杯中。大功告成的一刻,大家七倒八歪的摔在地上,呼痛不已。

九尾天狐松了口气,连忙去看七色琉璃杯。被粘起来的碎片之间无可避免的留下了清晰的裂缝,但这些裂缝里多了一种颜色。她看了方暮一眼道,“现在这只七色琉璃杯已经不是属于寒炎自己的了。”方暮大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铜门开启,众人争先恐后的走了出来。他们此次连地宫的样子也没看到,就已经遭遇了许多变故。既然寒炎兽不在这里,也并未酿成大祸,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此刻计安昏厥,常安然也打起了小算盘,假装未醒,众人只好把他们二人抬了出来。

更来的御羽堂弟子死伤不少,又跑了大半,剩下的躲在周围伺机而动。见堂主被抬了出来,一拥而上,从方暮等人手中接过,匆匆回了御羽堂。

这一闹,计安的发财大计落空,一张老脸也丢了个干净。他醒来之后一腔怒火无从发起,想质问常安然几句,常安然却推说自己比他还早一步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但他却向计安透漏了一个消息。

“其实我中间也醒来过一次,那时候我看到了方暮。”常安然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确定。计安神色一暗道,“他没死,竟然还跟来了,是我小看他了!”

“看到他的时候,我虽然也觉得奇怪,但让我更奇怪的是,他怀中似乎藏了一件宝物,似是魔教的东西。”常安然自己也不敢确定。计安问,“你看清楚了?”常安然咬牙点头,“看清了!”计安说,“方暮此人颇为狡猾,这次几乎害的咱们丢了性命。如今他还只是个小小弟子而已,已经能在各门派之间兴风作浪,若是等他羽翼丰满,那咱们可真要被他害了。不如趁现在,借此事将他一举钉死,也免了无穷后患。”

拿定这个主意,计安在御羽堂养伤三日,更暗中联络其他门派,想要置方暮于死地。而此时,方暮回到了紫霄阁,正跪在飞云大师面前,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一一讲了一遍。只是关于戎跃,关于太史迎宾,他只字未提,直说自己被黑衣人带走,并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唉,方暮啊,这些风波都是因为你对那魔教妖女起了一丝慈悲之心,才引出无穷祸患。谁为修仙弟子,有一颗慈悲之心虽然是好事,但这慈悲也看该用在何人身上。我们和万灵教势不两立,若是日后再相见,你若真下不去手,尽管交给你的师姐们去做,断断不可再护着那些妖人了!”

“弟子知错!”这时候,方暮也只有认错的份儿。飞云大师担心多日,见他平安归来,心中自然欣喜万分,略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墨玄机未了方暮的事,一直忙里忙外,甚至不惜去求墨侠膺帮忙,方暮自然是要谢谢他的。他和兔爷一起走进墨玄机的房间,却见到他正在呼呼大睡。方暮咳嗽一声,墨玄机微微睁开眼,见是他回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那一拳打下去,墨玄机的确有些不知轻重。但是方暮体内激荡的灵力以十倍的力量将他弹了回来。好在墨玄机反应极快,闪身躲过,还是被冲到了门外。

“好啊,臭小子,说吧,这些天你都遇到什么高人了,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和表妹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对于朋友变得更加强大,墨玄机是高兴的。方暮挠挠头说,“一言难尽,等我慢慢和你说吧。”

兔爷跳出来道,“你大难不死,又有奇遇,该好好庆祝一下!这里有酒没有,再配几个小菜,咱们好好喝几大杯!”墨玄机把手指竖在唇边道,“小声些,飞云大师是禁止门下弟子饮酒的,兔爷若是想喝,不如咱们到外面去。”

“干嘛去外面,这里有现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露鬼鬼祟祟的提着两瓶酒走了进来,“师姐已经在备办下酒的小菜了。说起来,方暮的厨艺那么好,应该他去办的。但师姐心疼你,亲自下厨,你呀,一定要记得师姐的好!”

“怎么,师父不是不让弟子饮酒的吗,司马师姐你?”方暮见她熟门熟路的样子,看来做这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司马露说,“我们自己酿的,不过是甜丝丝的果酒。虽然担了个酒的名字,却不至于喝醉。我和师姐师妹们常常偷喝一些,从没被师父发现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黎晴雪已经用食盒提了几个小菜进来,她还为兔爷带了最喜欢的豆包,喜的兔爷眯着眼睛说,“知我者,非这丫头莫属!”

众人面前的酒杯斟满,果酒的清香和甜醉引的肚子里的酒虫胡闹,墨玄机说,“咱们为方暮死里逃生饮尽这一杯!”有酒有菜,又有好友在侧,一群人高谈阔论,十分尽兴,不想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方暮不胜酒力,脸色微红,舌头也开始发硬,话都说不利索了,“其,其实我,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高人,所以灵力大涨!”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br>

</br>

第七十九章 暗祸(二)

“你,你别骗我!”墨玄机不信,“这夷,夷希城中的高人,莫过于金龙寺的慈渡大师,你师父等人,难道你见的,是已经死去的魔教掌教,太史迎宾不成?”方暮想都没想就说,“不错,就是老师他老人家了!”

“方师弟!”黎晴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要慎言,我看你喝醉了,墨公子,烦你扶他去睡吧。”兔爷也说,“是啊是啊,才喝了这么一点儿酒就胡言乱语,真是没用。快点儿快点儿,别扫了我老人家的兴!”

墨玄机把方暮扶会房间,自己也觉得头重脚轻,一块儿倒在船上睡着了。这一觉他们睡的昏天暗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争执声吵醒。墨玄机不耐烦的踢了踢方暮说,“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方暮翻个身,不去理他,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带头闯进来的正是常安然,他看清床上哪一个是方暮,“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对准他的咽喉,“魔教妖人,拿命来!”方暮醉酒未醒,但体内的灵力却是一直清醒着的,凭着本能,他翻身跃起,身体停在半空中,如鬼魅般躲开了常安然的一击!

“住手!”随后赶来的飞云大师大声呵斥,质问道,“你御羽堂有何凭证说我门下弟子被万灵教妖人收买,竟带人私闯进来,还意图伤人性命!计堂主,你就是这么管教门下弟子的吗?上次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今日自己送上门来了!”

飞云大师眉宇间瞒是怒意,腰中的玉骨带也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阻止他们。计安则皮笑肉不笑的说,“师妹,上次的事是我莽撞了,但这一次,我却是有凭有据,好心替你清理门户!”飞云大师冷笑,“那你先把证据拿出来再说话!”

黎晴雪带领一众女弟子,将御羽堂其他人挡在门外,而司马露也已经冲进方暮的房间,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向常安然手中长剑,顺便叫醒了方暮和墨玄机。

“证据嘛,就在师妹你那好徒弟的身上!”计安笑的有些心虚,仅凭常安然一言,他也无法断定方暮身上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尽管临行前常安然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此次一定会将方暮置之死地,但事到临头,计安还是有些不安。

“你是说,在方暮身上?”飞云大师气急反笑,“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现在就叫方暮出来。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从方暮身上找不到你们所说的什么魔教的东西,该当如何?”

计安一阵头疼,飞云向来不肯饶人,若是再被她抓住把柄,只怕不把风雨飘摇的御羽堂搅个支离破碎,一定不会罢休的。

“这,师妹,咱们之间也不必闹的那么僵吧?”计安想要缓和,飞云大师却道,“我看这样吧,若是被你说中,方暮任凭你处置。可若是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就把他留下!”

飞云大师一指常安然,计安高悬着的心猛的放下,哈哈大笑道,“就按师妹你说的办!现在,可以把你哪位宝贝徒弟请出来了吗?”飞云大师道,“露儿,把方暮叫出来。”

昨日方暮喝的有些多,摇摇晃晃的在飞云大师面前跪下,“师父!”飞云大师说,“御羽堂的计堂主和常长老说你与魔教勾结,身上藏有魔教的东西。为证清白,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方暮一惊,剩下的醉意也顺着汗毛孔化作了冷汗流出来。他暗道不妙,计安他们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看到了自己深藏毒幽,无论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

“师父,我,我,我没有。”方暮垂着头,吱吱唔唔的不肯动手,计安心里就又多了三分的把握。他故作为难的看了一眼飞云大师,“师妹,你看这……”

紫霄阁中都是女子,自然不好到方暮身上去翻找东西的。御羽堂的人不可信,那剩下的也只有墨玄机一人了。当下,飞云大师说道,“墨公子,麻烦你帮我看看,方暮身上是否有不妥当的东西。”

从见到御羽堂的人,墨玄机就知道一定是方暮身上的毒幽露了行藏。只是他还不知毒幽和蓝魔泪合体之事,总想着或许能帮他遮掩遮掩,于是就一口答应了。

等他走到方暮面前,正要动手的时候,方暮却一把攥住墨玄机的手腕,眼中尽是慌乱和无助。起初墨玄机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会暴露毒幽的事,于是拼命的冲他使眼色。但看到方暮的惧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厉害的时候,他明白,一定是出事了。

这时候常安然察觉到两人神色有异,故意道,“怎么,是不是怕了?心怀鬼胎之人,不如就自己说出来,也省的别人麻烦!”司马露怒喝一声“闭嘴”,常安然素知这丫头不好惹,家中又是那样的势力,也不敢多招惹。

“你们都看好了啊!”墨玄机忽的抬高声音,夸张的把手伸进方暮怀中摸了起来。

“这是钱袋,呦,够穷的,也没几个钱。”墨玄机拿出钱袋放在一旁,又拿出一方素白色的帕子,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它物了。墨玄机的手几次饶过毒幽去寻找蓝魔泪,都摸了个空。

他用眼神询问方暮蓝魔泪的下落,方暮却一直苦笑,不挣扎,也不开口。就在这时,计安终于沉不住气,对飞云大师道,“这样摸老摸去的,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他身上除了这两样东西,不会没有其他的了吧。我记得,师妹你可是把蓝魔泪都交给了方暮的。”

“是啊方暮,蓝魔泪现在何处?”飞云大师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连问几次,方暮只得说,“在弟子身上。”飞云大师催促道,“那就赶快拿出来,早些了了这事。”

方暮的手颤抖着伸进怀中,墨玄机想要拦他,却也知道这种时候,拦是没有用的。方暮缓缓的取出最后一物,飞云大师一见,几乎昏了过去!

顶点

</br>

</br>

第八十章 得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八十章得手方暮明白,若这时候还不将毒幽拿出来,只怕会连累师父师姐。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愿把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飞云大师眼见本阁至宝蓝魔泪竟然和魔教的毒幽融为了一体,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身子向后一到,几乎昏过去。

“师父,师父!”司马露连忙扶住她,连声呼唤。眼见出了变故,黎晴雪也跑了过来,她一眼看到方暮手中的东西,不禁也惊呆了。

“师妹,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计安见到方暮藏的竟是毒幽,也忍不住一惊。但是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准备兴师问罪了,“毒幽乃万灵教大魔头太史迎宾的武器,多年来惦记毒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未曾得手。师妹,你可别说这只是个偶然!”

“方暮,你老老实实告诉为师,这毒幽到底是怎么得来的?”飞云大师怒火攻心,一张脸颜色煞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方暮垂着头道,“师父,那次我们到金龙寺后山寻找万灵教遗迹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一个陌生人,是他,他硬塞给我的!”

“哼,说的好听!”常安然冷哼一声道,“那次我也一同去了,怎么不见有人送我一件毒幽?”方暮道,“师父,弟子不敢说谎,的确如此!”飞云大师知晓他是本分忠厚的孩子,正要开口,计安又道,“我们暂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该如何解释,毒幽和蓝魔泪融为了一体,是不是你在哪里学了什么邪术,用血气将它们炼化在一起了?”

炼化之术素来被名门正派所不齿,只有邪门歪道之人才会以自身的精血炼化法器,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方暮说,“计堂主高看方暮了,我连修仙之术尚找不到法门,更何况是炼化。”计安一指他道,“我来问你,放出你投到紫霄阁门下,是不是就藏了歹毒的心思,想要得到蓝魔泪后另作他用?”

“计堂主,你可是小瞧了我紫霄阁!难道蓝魔泪这样的宝物,也能被不怀好意之人轻易骗走吗?”飞云大师大为不悦,计安却不知收敛,“事情到底如何,也只有你一人知晓。但毒幽是从方暮身上找到的,他也亲口承认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人我可要带走了!”

计安冲常安然使个眼色,常安然立刻上来一脚踹在方暮的胸口,将毒幽抢夺在手中,口中不干不净的道,“我早就看你獐头鼠目,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别的门派不去,偏混到紫霄阁中,恐怕是看上了这里女弟子多吧!”

他本就不得人心,自从知道在方暮饭菜中下毒的是常安然后,紫霄阁中众弟子无不恨的牙根痒痒。如今常安然又在这里大放厥词,即便飞云大师不吩咐,其他女弟子们也忍不下去了。

“你找死!”

人群中飞出五六个女弟子,联手攻向常安然,手下丝毫不留情面。计安却也不管,站在一旁只看热闹。五六把长剑缠住常安然,他才失了灵力,自然不是对手。几招下来已然露出不少破绽。只听“唰唰唰”几声,左臂和背后就已经出现了几道血口子,疼的他哆嗦了几下。

眼见计安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用黎晴雪和司马露等人出手,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使出下作招数,腾出一只手来,朝那些女弟子身上抓去。

“啊!”

“流氓!”

“无耻!”

那些女弟子怎么会料到他竟会这么做,一时慌了手脚,剑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常安然趁机抓起方暮,用力一抛,扔给了计安。

“噗通”一声,方暮跌在计安脚边,计安顺手一提他的衣领,对飞云大师道,“愿赌服输,人我这就带走了,师妹若想要人,尽管来御羽堂找我!”

计安奸笑一声,带着方暮御剑而去,包括常安然在内的其他御羽堂的人,也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师父,就这么让他们把方师弟带走了?”黎晴雪急道,“计安为人狡诈,当初他就想要暗害方师弟,如今人落在他们手上,方师弟他,他……”

“怎么会被他得到了,怎么是他呢?”飞云大师似乎还没有从见到毒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犹自喃喃自语,“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墨玄机也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只是此刻方暮已被御羽堂带走了。他缓缓从屋内走过来,对飞云大师说,“方暮没有说慌,上一次我们去万灵教旧址,遇到一个须发皆白,不知是人是鬼的老者。他不仅给了方暮毒幽,还,还让我们看到了当年剿灭万灵教时,那场大战的幻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表哥,你怎么不早说!”司马露在墨玄机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下说,“这下好了,师父和我们整个紫霄阁跟着一块儿丢了脸不说,方暮还被计安那个鸟人带走了。这回,恐怕就是金龙寺的慈渡大师出面,也救不了他了。”

“我也想说来着,这,这不是怕说出来,方暮会背上一个私通魔教的罪名嘛。谁想到被御羽堂的人发现了,闹出今天这一出来。”墨玄机无比懊恼,后悔没有早点把这件事告诉飞云大师,也可以免了这一场祸患。

“师父,他们拿走的除了毒幽之外,还有咱们紫霄阁的蓝魔泪。”黎晴雪虽然着急,但还是努力冷静下来,提醒师父。飞云大师眼睛一亮说,“对啊,没错!就算毒幽是万灵教之物,但蓝魔泪是我紫霄阁至宝,要回来也无可厚非!”当下,一众人就在方暮的房间里,商议起了救人的事宜。

回到御羽堂,常安然便迫不及待的要对方暮用刑。计安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说,“急什么,人已经在咱们手里了,想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对人用刑,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如今不止紫霄阁,就是其他门派的眼睛也盯着呢,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顶点

第八十一章 金线蛭

“请堂主放心,我自然不会落下把柄。方暮多次和魔教有私,就连太史迎宾的宝贝也落在了他手里。我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谁指使他潜入夷希城,苦心孤诣的要行什么恶事,更要问问他,万灵教的重要人物戎跃现在何处,只要方暮一天不说,我就可以对他用刑!”常安然咬牙切齿,却又满脸狞笑。计安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很合我意。不过,我还要指点你一二。”

常安然知道,尽管计安对自己心存芥蒂,自己也对他厌恶至极,但此时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计安和御羽堂这颗大树,他也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当下恭敬道,“请堂主示下!”

“方暮自从出现在夷希城中,就得到金龙寺和紫霄阁的多加照顾。尤其是慈渡和飞云二人,更是对他百般回护。像方暮这种表面看来没钱没权没本事,甚至连普通弟子也不及的人,凭什么得到他们的照顾,你好好揣摩揣摩吧!”计安此人,从不喜将话说的太过明白,模棱两可,让人去猜。

常安然心思活络,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计安此人,看似安于现状,其实野心极大。从前他暗中支持常安然和刁弘争夺堂主之位,可一转身计安就自己做上了堂主。如今计安又这么说,常安然心中如惊涛骇浪,恐怕计安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堂主之位,他要的是正个夷希城,不,或许是整个天下!

“我,我明白了!”常安然的迟疑被计安察觉,计安道,“安然呐,当初我曾和你说过,你更适合做御羽堂的堂主。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咦,不是说好了让我做堂主吗,怎么一转身你却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堂主说笑了!”常安然慌忙跪倒,计安摆摆手说,“御羽堂的情况,没有比你我更清楚的了。若是现在交给你,只怕你会慌了手脚,坐不稳堂主的位置不说,还会被人排挤。我到底比你年长,也有些资历,等他日御羽堂安稳了,我有了更好的去处,这堂主之位,到底还是要交在你手中的!”

一番话说的极为隐秘,但常安然已经明白了。计安的意思是,只有扳倒了慈渡和飞云,将其他门派也收为己用,计安有了更好的去处,才会把御羽堂堂主之位还给常安然。

“我明白了!”常安然咬牙说道,转身走了出去。计安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出了口气,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方暮被带回御羽堂的事,御羽堂上下每个弟子都知道,但人被关在何处,却只有计安和常安然两人才知。常安然走进内院的一处仓库,,饶过堆积的货物,在墙壁上按了几下,一道暗门就缓缓开启。

他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这里被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暗室,另一部分则是水牢。而此刻,方暮就被关在水牢当中。

这处密室原本是初建御羽堂时,计安背着刁飞章建造的。这些年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多,所以水牢中豢养的蛇虫鼠蚁越发多了起来,也越发的不怕人,方暮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脚趾和腿上不知被咬了多少次。本来他是可以用灵力驱散这些烦人的小东西的,可计安早就料到,先一步封了他的灵力,方暮也只有受着的份儿了。

常安然背着手走了进来,见方暮浑身湿透,嘴唇不停的颤抖,心中的恨意竟少了几分。

“方师弟,咱们又见面了!”常安然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之情,大模大样的在方暮面前坐下道,“这水牢乃是堂主所造,专门对付那些嘴比寒铁还要硬的家伙,没想到如今却用在了师弟身上。怎么样,感觉如何呀?”

方暮扭过脸去,不肯看他。常安然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是有人宠着护着的那个方暮吗?告诉你,你现在在御羽堂,我让你活你就能活,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你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方暮沉声道,“当初在金龙寺,你就蓄意害我性命,如今又将我投入水牢中,就不怕遭报应吗?”常安然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着道,“报应?方暮,该遭报应的是你!那次在万灵教旧址,本该是我擒住那些魔教妖人,立下大功,得到堂主和各位师长的赏识,为日后坐上堂主之位做好打算。是你,就是你,抢了我的风头,抢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说到最后,常安然几乎是在撕心裂肺的吼叫,方暮懵了,“我并没有处心积虑的想要抢你的风头。”常安然恶毒的盯着他说,“别狡辩了!我知道,所有人都喜欢你,都觉得你好!在他们眼中,我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无论我多努力,多勤奋,他们都看不到!”

常安然是把他所经历的不平,都归在了方暮身上。方暮苦笑,“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在我来到夷希城之前,你难道不是这么过的吗?”常安然执着道,“不!就是因为你来了夷希城,才把原本平静的一滩死水搅的浑浊起来,我才会没了出头之日。如今你落在我手中,这新账旧账就一起算吧!”

说着,常安然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罐,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水中,深吸一口气对方暮说,“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好东西,叫做金线蛭。一般的水蛭只有一寸多长,最多两寸。吸起人血来也不过量三口而已。这金线蛭却不同,它们各个身长半尺有余,在水中繁殖极快。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一变十,十变百。”随着他的说话声,方暮已经觉得有凉丝丝软绵绵的东西爬到了自己的小腿上,一口咬了下去。

“这还不算什么,金线蛭的食量非常大。一只成年的公鸡,只需五只金线蛭,半个时辰内便会被吸干鲜血。啧啧啧,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我就在这儿看着!”

顶点

</br>

</br>

第八十二章 巨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巨兽常安然说的没错,那些金线蛭一入水,就迅速的分化,成长。尽管方暮看不到,腿上和脚上传来的皮肤被咬穿的刺痛感还是让他能感觉到那些金线蛭正在增多。

起初方暮还能咬牙坚持,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浑身发冷,腿脚麻木,被金线蛭咬伤的地方也渐渐不疼了。常安然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知道那些金线蛭已经起了作用,“好了,我来问你,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和魔教往来,只要你说出来了,我就放你出水牢。”

方暮闷哼一声,不知道是在呼痛还是在冷笑。常安然循循善诱道,“我想你在夷希城也没什么朋友,认识的人更不多。能在背后帮你的,无非是金龙寺的慈渡大师和你师父二人了。”

此言一出,方暮顿时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狼子野心。御羽堂不仅要把他拉下水,更要将师父和慈渡大师置于万劫不复地,这样的事,方暮是断断不会做的。

“毒幽的确是万灵教的人赠与我的,和其他人无关,更没人指使我!”这是方暮在御羽堂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论常安然使出怎样卑劣的手段,他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

“是吗,我怎么不相信呢?”常安然冷笑两声,“方师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什么时候你招了,我就放你出来。”常安然知道,那些金线蛭足够方暮受的了,但他却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想起御羽堂曾有一种秘药,碰到伤口后悔让人奇痒无比,又会慢慢减一种毒素从皮肤渗透至筋骨,让人疯癫瘫痪。想来此时,这种药正该用到方暮身上。

飞云大师等人商议完毕,就朝御羽堂来了。计安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了了此事,众人到时,他已经准备好了香气扑鼻的新茶,不慌不忙的等着。

“飞云师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知诸位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计安谎做不知,飞云大师道,“刚才计堂主走的匆忙,带走了毒幽和毒幽上的蓝魔泪。总是方暮有错,蓝魔泪乃我紫霄阁至宝,不肯落在外人之手,所以特向计堂主讨回!”

计安拍拍手,立刻有人用托盘将毒幽送了进来。他一指托盘道,“东西就在这里,师妹取走就是。”毒幽到底是如何与蓝魔泪融为一体的,在场众人无一人说的清楚。飞云大师道,“蓝魔泪既然是方暮嵌上去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能将蓝魔泪取下。计堂主,不置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见方暮一面。”

这是他们能见到方暮的唯一借口,计安哈哈一笑,“师妹,方暮是私通魔教的要犯,许多事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我已吩咐人将他看押起来,一时也不便请出来与你相见。不如这样,我写下一纸契约,保证在此事了结之后将蓝魔泪完璧归赵,师妹看如何呀?”

“计堂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多少有些不放心。”墨玄机打着哈哈说,“况且方暮是否有罪还未可知,见一面也无妨。难道你们已经将方暮他……”

墨玄机的眼神已经将他没说完的半句话说了出来,计安知道,他想说自己已经将方暮杀掉了。当下计安冷声道,“飞云师妹,御羽堂和紫霄阁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多事了?”墨玄机嘴快,抢着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计堂主也太见外了。若是计堂主愿意,我现在就加入御羽堂,做您门下的弟子,这样,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计安被墨玄机气的转过头去,飞云大师说,“怎么,见方暮一面有那么难吗?”计安正色道,“师妹,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人今日是肯定见不到了。不只今日,明日,后日,都不能见。等我问出是谁在背后指使,那时候,或许师妹可再见你那好弟子一面!”

御羽堂本在金龙寺和紫霄阁之下,可自从撕破脸面之后,计安再也不掩饰他的野心,更加不把慈渡和飞云放在眼中,说起话来也格外放肆。来这之前,飞云大师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还是没料到计安竟会如此放肆!

“计堂主的意思是,不肯让我见方暮了?”飞云大师的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一笑不要紧,竟带出了三分媚态,看的计安都痴了。他忍不住一阵心软,站起身来正要改口,谁料院中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还夹杂着不少弟子的惨呼声。

“堂主,不,不好了,有一头巨兽闯了进来,伤了咱们不少弟子!”有御羽堂的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计安和飞云大师同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击,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就见一头五六丈高的巨兽站在御羽堂当中,上百位弟子将巨兽围了起来,去无一人敢上前。

那巨兽通体冰蓝色,常人手掌大小的鳞片冒着森森寒意,稍微站的近一些的弟子,眉毛胡须和头发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这巨兽口边长着的胡须却冒着熊熊烈火,飞云大师一见就变了脸色,小声对身后之人道,“大家小心,这应该就是寒炎兽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计安耳聪目明,已然听到了。听说这就是守卫地宫的寒炎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上次进去,连寒炎兽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本尊找上门来,不知道是否是为了自己冒犯之事。

“原来就是你们!”寒炎兽开口,吐露人言,“我在地宫中多年,偶然间待的无聊了,出去游历数载,没想到就被一群宵小之辈趁虚而入,还弄坏了我的七色琉璃杯。若不是九尾告诉我,我还懵然不知呢!”

寒炎兽的语气缓缓的,似乎并没有生气。计安却已经双腿发软,若不是堂主的威风强撑着,恐怕就要对着这巨兽跪下去了!

顶点

第八十三章 人言

“我本无意冒犯,全是无奈之举,无奈呀!”计安擦着额头的冷汗,心中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该怎么打发掉寒炎兽。寒炎兽甩了甩头,对他说,“大声些,我年纪大了,有些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当着御羽堂弟子的面,计安羞的满脸通红,却不得不放大声音道,“我无意冒犯,当时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寒炎兽昂首看了看天,对他说,“你看着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说不定很快就要下雨了。这下雨天最易打雷,那些说谎的人,是要被雷劈的!”

黎晴雪、司马露等人听寒炎兽这么说,心中一阵痛快,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飞云大师也扭过头去,强忍着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墨玄机跳出来说,“哎,这话我爱听!说谎害人的都要被天打雷劈,逃是逃不掉的!”

计安被他们一番奚落,几乎耐不住性子要发怒,寒炎兽却说,“今日我暂且可以放你一马,”计安一喜,正要说几句客气话,寒炎兽却又道,“听说你们抓了一个人,我是来要人的!”

“不知您说的是?”计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寒炎兽说,“就是那个把我的七色琉璃杯粘起来的小子。”计安这才明白,他要的竟是方暮。飞云大师一阵欣喜,只听寒炎兽说,“也不知道为何,那小子的灵力和我的灵力在七色琉璃杯中融为了一体。他所经历的,在我身上也能感知到。”

说到这儿,寒炎兽低下头,一股热浪袭来,计安原本剩下的一半眉毛也被烧着,一张脸变得光秃秃的。寒炎兽说,“你门下弟子对方暮做了什么,我全都知道。水牢,老鼠,金线蛭,对了,现在他还在方暮的伤口上涂了一种很毒的药。”

寒炎兽忽然发出一声极其愤怒的嘶吼,震的殿顶的瓦片都掉落了下来,摔的粉碎。他不住的想要找到粗粝的东西蹭痒,口中大叫道,“痒,好痒!”

飞云大师见寒炎兽都如此难忍,稍加想象,就知道方暮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她怒不可遏的质问计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方暮,难道是想将他折磨致死吗?”

“没,没有!”计安见寒炎兽发狂,心中大骇,“是常安然,是他对方暮做了这些是,我是一概不知啊!”飞云大师正要质问他方暮被关的地方,寒炎兽已经吐出一团赤焰,将一颗大树烧成了焦炭,“跟我来,我知道方暮在哪儿!”

水牢中,常安然正翘着二郎腿,把纸包中的粉末一点一点加入水中。方暮的伤口又疼又痒,他却不愿在常安然面前哼出声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任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没想到,你这个乡野穷小子这么能忍!”常安然见他不肯松口,干脆一股脑的把那些粉末倒了下去,咬牙切齿道,“把这些都放进去,看你还嘴硬!”

钻心的痛痒不断折磨着方暮,他体内灵力被封,和寻常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几番挣扎之后,终于忍不住,昏死了过去。常安然见他昏厥,心中更加气恼,“想昏过去装死,没那么容易,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飞身来到水牢中央,取出长剑就要刺向方暮,试图用巨疼唤醒方暮。就在此时,水牢的墙壁忽然“轰隆”一声倒塌,飞起的砖石全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砸向常安然,在他脑袋上砸起几个大包来。

“谁,是谁!”常安然一阵惊叫,向后退了两步。墙上窟窿里钻出一个硕大的脑袋来,正是寒炎兽。

寒炎兽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两个人。一个被绑在水牢当中,已经昏死过去了,而另一个则满脸惊恐的看向自己,想来就是常安然了。寒炎兽不屑与这种宵小计较,只动了动胡须,就将常安然的衣裳烧着了一角,让他自顾不暇。

“你就是方暮?”寒炎兽看了这个可怜虫一眼,先解了他身上的封印,然后又将他背在背上,离开了水牢。

“师弟!”

“方暮!”

寒炎兽背着方暮一出现,众人就围了过来。见到方暮身上的那些伤口,飞云大师更是火冒三丈。墨玄机咬牙切齿的问道,“计安,这笔帐不仅紫霄阁要和你算,就是我墨家,也会和你算个清楚明白!”黎晴雪道,“别和他废话,拿到毒幽,离开这里!”

“是,师姐!”司马露答应一声,转身和墨玄机一起去拿毒幽,而此时,寒炎兽则发出一声嘶鸣,转身带着方暮离开了。

这一天,在夷希城之巅,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寒炎兽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背上多了一名少年。那少年竟然不曾惧怕寒炎兽的赤焰和凛冽,似乎陷入了睡梦中,不曾醒来。

一时间,方暮深藏万灵教圣物,勾结魔教,又被御羽堂撸去之事传遍了整个夷希城。人们不敢相信,这位颇为传奇的紫霄阁弟子竟是如此败类。但同时,大家也对御羽堂所作所为颇为不耻。众门派中有与御羽堂不睦者,正好借此机会,请求金龙寺慈渡大师做主,将御羽堂踢出名门正派之列。

这次聚到金龙寺的大小门派,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想一睹方暮此人的风采的,还有想要对毒幽动心思的。慈渡大师一眼就能看穿这些人的心思,却不愿说破,只皱眉坐在高处。

方暮被带回紫霄阁后,整整修养了三日才清醒过来。听说寒炎兽现身救了自己,方暮颇为感激。墨玄机却说,“你先别得意,你那些奇人异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就是飞云大师想要保你,恐怕也保不住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会了家中的总管墨侠膺,若是他们想要加害与你,我会带人将你抢出来的,只是那时,夷希城你是待不下去了。”

“谢谢!”方暮鼻子微微发酸,对墨玄机,他是真心感激。墨玄机扭过头去不看他,“别像女人似的,走吧,马车已经在外面了,记住,你做过的就是做过,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不必怕他们!”

</br>

</br>

第八十四章 受审(一)

马车行走在夷希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经过昌楼就死时更是热闹非凡。人们口中议论的,无非是方暮此人的来历行事,更有好事的说书先生,将此事编了出来,正高声说道,“要说方暮此人,乃一天煞孤星呐!他先克死亲人父母,又克的邻里不安,这才逃到了夷希城,妄图以城中的地宝灵气掩饰。没想到啊,竟然骗连飞云大师都骗过了!”

“我没有骗师父,我没有!”马车中的方暮忽然激动起来,墨玄机按住他的肩膀说,“别信那些小人的鬼话,我们大家都知道,飞云大师是想要收你为弟子的。而且,一直以来,飞云大师都在想方设法的回护你。即便是这一次,她亲眼见到毒幽,还是选择相信你。你被计安带走,飞云大师急的不得了,她甚至想过要将你劫走。”

“是我对不住师父她老人家。”方暮垂下头,满心酸楚。墨玄机道,“别想那么多了,你放心,我们大家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像计安那种奸诈小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如果,”方暮抬头望着他,“我是说如果,就连师父和慈渡大师也无法保住我,你和师姐她们千万不要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为了我,不值得。”

“方暮!”墨玄机脸色绯红,冲他吼了起来,“你这时说的什么话!自从在李府见到你,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此生最好的朋友。那时候你见我在仓库偷盗,非但没有出卖我,更在有人诬陷我的时候挺身而出,替我分辩。这份情,我墨玄机此时此事都会记在心中!”

话音未落,墨玄机又苦笑起来,“不瞒你说,我是家中独子,从小调皮,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常常被母亲训斥,父亲责打。又因为在外的名声,那些正经人家,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都不肯和我玩儿。所以,我身边的不过是酒肉朋友。”

他抓住方暮的手说,“直到你出现在我身边,我才知道,真正的朋友该是什么样的,所以,这一次,我也好,表妹也好,飞云大师也好,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正在此时,马车外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不是紫霄阁的马车吗,听说方暮要被送去金龙寺受审,难道他就在马车上?”墨玄机暗道一声不妙,连声催促车夫快些。

一眨眼的功夫,路边的百姓已经冲了上来。胆子大些的跳上马车,在见到方暮后喊“他就在里面,不能放过他!”胆子小些的则将路边商贩的白菜鸡蛋随意抓起砸了过来,一时间,方暮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打死他!”

“他是魔教的人!”

“对,没错,他是妖人!”

人群中有人不断鼓动,那些百姓的动作更加快了,车夫被无辜连累,狠狠的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车绝尘而去,墨玄机趁机将几个跳上马车闹事的人踹了下去,这才松口气说,“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这些百姓也一般的糊涂,事情没弄清楚就冲你来了。”方暮苦笑摇头,“没关系,这是我该受的,只是连累了你们,抱歉!”墨玄机道,“以后这种客套话不许再说,幸好早有准备,你抓紧把衣服换了,这里离金龙寺不远了。”

此刻飞云大师带着黎晴雪和司马露,已经到了金龙寺。她默默坐在慈渡大师下首,两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的,都是无助和惆怅。此前慈渡大师曾几次暗通书信,询问飞云想要如何解决此事。可飞云大师给的回复却是空白的。

方暮此事牵涉甚广,一个不小心,就会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飞云大师将此事反反复复想过很多遍,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所以今日方暮到底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未可知。但飞云大师已经打定主意,方暮既然是紫霄阁的弟子,就不会让别人去处置,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毫发无伤的将方暮带回紫霄阁!

“听说,这方暮十分厉害,表面上憨厚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谁说不是呢?我有幸见过这位魔星一面,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或许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容易蒙混过关,才能骗的了飞云大师吧!”

今日普渡殿中聚集了修仙的大小门派几十个,人也就多了一些。这些闲言碎语时不时的传入飞云大师耳中,她只当不知。这种情形,直到方暮和墨玄机的到来,才算终止了。

“紫霄阁方暮到!”

“墨家公子墨玄机到!”

两声高昂的通传,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方暮和他身后的墨玄机。

“把腰背挺直了,在这些人面前,你无需自卑,更无需认错!”墨玄机小声在身后提醒,方暮苦笑一声,不自觉的照他说的去做了。

“晚辈方暮,拜见慈渡大师,拜见师父,拜见各位长辈!”方暮不卑不亢的行礼,飞云大师满意的点点头,刚才的不快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你来啦?”慈渡大师的声音十分柔和,“来了就好,好!”自从方暮从金龙寺失踪,慈渡大师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法明暗暗指了指自己身侧放着的椅子,示意方暮可以坐在那里,方暮微微摇头,用笑意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站在了飞云大师背后。

“人已经到了,各位有要说的,要问的,尽管开口。”慈渡大师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贺同第一个站出来说,“方暮,我问你,这毒幽,到底是怎么到你手中的?”

“我已经说过了,出入万灵教旧址时,有一位高人赠给我的。”方暮明白,他们无非要在毒幽身上做文章。果然,贺同不信道,“若真如你所说,你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我们?”

这话贺同说的有些急了,飞云大师不满的横过一眼来。他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你至少也该告诉你师父的!”

顶点

</br>

</br>

第八十五章 受审(二)

方暮没有说话,墨玄机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们,他还能有好下场吗?”贺同狡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他一早告知此事,怎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墨玄机用手指点了一圈,大笑道,“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只听说了毒幽在方暮手中的消息,就已经耐不住性子,赶来逼问他了,若他一早说了,只怕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岂有此理,墨家的家教难道就如此吗?”贺同被他说的心中发虚,只能以此反击,可话一出口,他就怕了。墨家在夷希城中的实力,岂是一个小小的上清剑可以相抗衡的。

果然,墨玄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走到他身边,凑过来道,“你的话本公子记下了,看来墨家的确疏于管教我了,竟然你老人家来操心。这话我会原原本本的转告给我爹,让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何?”

“你!”贺同心虚,不敢再说,气哼哼的转身坐下。墨玄机得意的冲方暮扬了扬下巴,这时候轻尘山庄的庄主玄康平道,“且不论这毒幽是如何到了方暮手中的,我们只说,方暮将蓝魔泪和毒幽炼化在了一处,这邪法是何人传授给他的?”

慈渡大师说,“我已经看过了毒幽,蓝魔泪的确已经镶嵌在了上面,但却不是用的炼化之法。而且我看到,毒幽上还有五个孔洞,似乎也等待其他的神器嵌入,或许这样是一件奇事。”

“慈渡大师,能否让我们看看这绝世的毒幽。它在太史迎宾手中多年,我们还不曾见过。”吴情似乎对毒幽更有兴趣。慈渡大师让法明用托盘捧着毒幽,给在场众人一一看看。

眼见绝世的两大奇宝就在自己面前,不少人蠢蠢欲动,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法明定住心神,转过一圈之后,将毒幽捧了回来。在场之人不乏灵力不足者,根本控制不住心神,竟大声叫嚷起来。

“不能白白便宜了方暮那小子!”

“是啊,毒幽不能给他!”

“毒幽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

他们如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甚至想要上前争抢。金龙寺僧人早有准备,出手制住他们之后,将他们带出了普渡殿,稍作休息。

“大家也看到了,这毒幽十分厉害,一般人看到,根本把持不住,心声贪念,几乎引起大乱。”卞长道,“依我看,此物合该封印起来,以免后患。”曾化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这上面还有紫霄阁的蓝魔泪,若说一起封存,只怕飞云大师也不会同意的。”

“哼,都是方暮惹出的祸端!”贺同不满道,“你们该问问他,当初到底是如何将蓝魔泪嵌上去的!”慈渡大师转向方暮,“方暮,老衲替大家问一句,当时到底是如何?”

方暮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他该如何回答慈渡大师的问题呢,难道告诉他,自己被戎跃带到了万灵教如今的老巢,坐在了掌教的位置上,然后蓝魔泪就莫名其妙的和毒幽融为了一体,那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见方暮久久不肯开口,贺同阴阳怪气的说,“他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或许,根本不屑告诉咱们!”飞云大师道,“方暮,若有什么隐情,大可以说出来。”方暮叫了声“师父”,再不说话了。

“方暮若不肯说,这里面恐怕大有缘由。”曾化皱眉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飞云大师,若你的弟子真与魔教有纠缠不清的关系,就不要怪我们心狠了!”

“你们就别为难方暮了,这件事,我来说!”一个声音自普渡殿殿顶传来,紧接着一个人从五色琉璃瓦的屋檐上翻下来,快步走入殿中。

此人身上有一股逼人的英气,脸上带着一张用赤金打造的面具。方暮一见之下就转过头去,暗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他到了自己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慈渡大师一见此人脸上的面具,顿时大惊,“是戎跃,他是戎跃!”所有人一同起身,纷纷拔出武器,有些人还跃跃欲试,若是能在众人面前杀死戎跃,扬名立万就在眼前了。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戎跃抬手指向方暮说,“我是为这个臭小子来的。他说不清道不明,恐怕会被你们欺负!”说着,戎跃摘下面具,竟然冲方暮做了个鬼脸。

贺同怒道,“现在还有什么话说,魔教的人人找上门来了!”戎跃手指轻轻一弹,贺同便不能动弹,声音也卡在喉咙当中,“呜噜呜噜”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最讨厌多嘴多舌之人,等我说完,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戎跃对慈渡大师恭敬施礼道,“当年万灵教之事,大师心中自有公断。是非曲直,不必再提。如今万灵教改邪归正,重选掌教,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方暮!”

众人哗然,原来方暮不仅和万灵教有染,此时竟还做了万灵教的掌教,就连飞云大师也面沉似水,心中乱入麻了。

“方暮,可有此事?”慈渡大师问道。方暮不敢撒谎,“是,戎跃将我从金龙寺带走,就去了一个茶楼,在那里,他们,他们说,我就是万灵教的掌教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并没有答应。”

“哎,你这人,怎么能反悔呢?”戎跃不满道,“我们既然选了你,那你就是万灵教掌教,错不了的!”飞云大师道,“既然方暮不愿,你们如何敢强迫他?”戎跃正色道,“我们之所以选方暮做掌教,就是看中他人品忠厚,行事端正。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带领万灵教走上正途,再不重蹈覆辙。”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愤然道,“谁会信你的鬼话,万灵教改邪归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戎跃却说,“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正好,我借今天这个场合知会各位一声,从今日起,昔日盛极一时的万灵教,又回来了!”

顶点

</br>

</br>

第八十六章 拜帖

众人愕然,万灵教起复本在意料之中,却比意料来的更快,且是戎跃亲自在这种场合向大家宣布,连带着还多了一位新的掌教,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方暮既是我万灵教的掌教,那毒幽交由他也是理所应当,不知道你们还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戎跃一把把方暮拽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掌教,你说是也不是?”

方暮被他这么一叫,顿时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变得热切、毒辣和怨毒起来。慈渡大师吩咐法明道,“既然是万灵教赏脸而来,就多添一副座椅,请方掌教坐吧!”

金龙寺乃众派之首,慈渡大师的话更是有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亲口承认了方暮万灵教掌教的身份,就等同于金龙寺承认了他的身份。其他门派纷纷看向慈渡大师,见他脸上的微笑十分坚定,更是大惊失色。

“慈渡大师,这,他!”卞长一手指向方暮,不知是惊惧还是无法置信,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慈渡大师道,“当年的万灵教已被围剿,如今的万灵教想要改邪归正,走上正途,是件好事。且方暮为人忠厚善良,我相信,若是由他带领新的万灵教,一定可以洗心革面,与大家一道,护夷希城百姓周全!”

“我们不信!”

“是啊,当年的万灵教如何,难道大师忘了吗?”

“若说万灵教会改邪归正,就是三岁的孩子也不会相信吧!”

普渡殿中吵吵嚷嚷,方暮如坐针毡一般。戎跃挖着耳朵对方暮说,“你仔细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他们自称名门正派,主张伸张正义,杀魔除恶,但却是是非不分之辈。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至于那么他们不愿相信的,就一定是谎言!”

忽然,飞云大师起身,走到方暮面前。方暮怎敢再坐,连忙站起来,躬身站立。飞云大师道,“你既与魔教有如此深厚的渊源,那我紫霄阁也不必再留你了。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

“飞云师妹且慢!”慈渡大师高声道,“请听我一言,此段机缘,未免是件坏事。”飞云大师望向她,眼底的神情十分复杂。慈渡大师转身面向众人道,“万灵教现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新的万灵教是善是恶,全在诸位的一念之间。”

“大师,此话怎讲?”吴情吴义同时开口。慈渡大师说,“戎跃方才也说过了,若是方暮为掌教,万灵教会向善的一面发展。若你们万般阻挠,一定要惩治方暮,迫使万灵教不得不选出新的掌教。依老衲想来,若再遇到一个太史迎宾那样的……”

“大师,我们愿意让方暮为万灵教掌教!”卞长头一个想过味儿来,若再来一个太史迎宾,只怕白猿会不知哪天也会像当年的双子门那样几乎灭门。若是由方暮为掌教,一个毛头小子,多少也要惦记着他是长辈,又有慈渡、飞云两位大师管教,想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这样一来,支持方暮对白猿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卞长自然分的清轻重。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一些小门派纷纷附和,表示愿意支持方暮。吴情吴义是亲身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不愿再次将双子门置于危险当中,所以支持方暮,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除了依旧不能说话的贺同之外,其他各门派纷纷表示愿意支持方暮做万灵教的掌教。如此,飞云大师也再无话说,只坐在那里闷闷的不说话。

慈渡大师道,“方暮之事,到此为止。还有一件事,老衲要问问在座的各位,御羽堂堂主更替,新任堂主计安伙同门下常安然,先后两次陷害方暮,想要将他置之死地。且为了钱财,不顾城中百姓安慰,到地宫中唤醒寒炎兽,该如何处置?”

玄康平道,“计安所行恶事,该杀一千遍一万遍!御羽堂也早就不是之前的御羽堂了,依我看,该当杀一儆百!”卞长道,“御羽堂中弟子众多,所行而是的也不过是计安和常安然二人,对此二人加以惩戒也就是了。”曾化道,“御羽堂该当从名门正派众除名,不要让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众人齐心表示,要将御羽堂除名,慈渡大师也欣然答应。此时,殿外忽然走进各派弟子,都将一封孔雀蓝的拜帖交给各派掌门等人,就连方暮也收到了。

拜帖十分华丽奢侈,表面竟是巧手匠人用一根根羽毛粘贴而成的。打开看时写字用的浓墨中也掺了份量不少的金粉,每一个字都看的方暮一阵肉疼。上面的大致意思是都城有异宝现世,却未曾认主,现邀请天下各派的精英弟子前往都城一试。

普渡殿中一片哗然,最近百年以来,想要寻找一件绝世法宝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异宝现世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若是能让此异宝认主,就会多一份助力,当下各门派就将方暮和御羽堂之事炮竹脑后,热烈议论起去京都的人选来。

尽管这是慈渡大师没有料到的,却是他乐意看到的。当下,众人纷纷散去,将此事当作一件大事来对待。方暮垂着头跟在飞云大师身后,飞云大师却道,“你既然已是万灵教掌教,就不必再跟我回去了。”

“师父!”方暮慌的一头跪了下去,“师父,是我错了,求师父原谅!”慈渡大师走了过来,扶起方暮道,“好孩子,你师父并没有在生你的气。如今,你有紫霄阁弟子和万灵教掌教的双重身份,我们也能安心了。”

“大师,我不明白。”方暮摇了摇头。戎跃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万灵教的掌教是飞云大师的弟子,那以后我们想要作恶岂不是难上加难了?真是失算,失算了!”

他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得意。慈渡大师道,“这两重身份还不够,方暮,我愿收你做金龙寺俗家弟子,你可愿意?”

顶点

</br>

</br>

第八十七章 迷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八十七章迷途方暮还在发愣,墨玄机已经跳起来在他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兴奋的说,“傻小子,赶紧答应啊!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落在你身上了,不过,我可真高兴!”黎晴雪和司马露也走了过来,为方暮感到高兴。

“此次去都城,天下门派众多,只怕为了那件异宝你争我抢,凶险万分。”慈渡大师担忧道,“飞云师妹,你打算让谁前去?”飞云大师指向黎晴雪和司马露说,“她们二人紫霄阁中年轻一辈最出色的,由她们前去,我最为放心。只是,异宝难得,若有缘可以得到,自然是美事一桩,若被别人得去,也不要怨妒。”

黎晴雪和司马露一齐道,“是,师父,弟子记下了!”慈渡大师又问方暮,“那你呢?”方暮虽为万灵教掌教,但除了太史迎宾和戎跃,他谁也不认识,“我,我带他去!”

他一指戎跃,又飞快的低下头。戎跃气道,“怎么,你带我去还委屈了不成?若是不愿意,我大可以换两个弟子陪你前去。”飞云大师说,“方暮,此次前去都城,你可与两位师姐作伴。遇到事情不可焦躁,更要相互帮衬。金龙寺中,大概是法明和法清去了。而其他几个门派中,也有你相熟的弟子,不必担心。”

有了师父的安慰,方暮顿觉轻松不少。他点点头道,“请师父放心,我在外同是紫霄阁和金龙寺的弟子,一定会和各位师兄师姐相互照应,不会丢脸的!”

这拜帖来的快,各派弟子出发的时间就在次日清晨。方暮和戎跃没什么好准备的,回到小院中和太史迎宾道别后,到夷希城外的十里亭,和其他弟子汇合。

法明和法清已经到了,他们见方暮到来,双手合十道,“方师弟,师父嘱咐我,如今我们已经是同门师弟了。”法清已经拉住方暮的手说,“是啊,从前我就觉得和你很亲近,没想到还有这段师兄弟的缘分。”方暮心中温暖一片,冲他们点点头道,“一路之上,还请两位师兄多多照顾!”

“呦,就用师兄照顾,不用师姐照顾了?”司马露俏皮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大家就看到四五辆马车装的满满的朝十里亭而来。方暮惊讶道,“司马师姐,只是去都城而已,你不必带这么多的东西吧?”

司马露鄙视的撇了他一眼道,“我和师姐都是女孩子家,哪像你们男人,一个包袱就足够了。况且穷家富路,不多带点儿怎么行?”她随手打开一个木箱,立刻露出摆放整齐的金锭,几乎晃瞎众人的眼睛。

“师姐,你也太夸张了!”方暮惊呆了,“就算我们一路吃喝玩乐,也用不了这么多吧?”司马露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道,“你这个呆子,去一次都城不容易,当然要替师父和其他师姐妹们带些礼物回来了,我还担心这些不够呢。”

黎晴雪从后面走过来,苦笑道,“司马师妹想的周全,倒把我这个师姐比下去了。”司马露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那还不是师姐你教导的好!”

众人大笑,方暮问,“兔爷可在紫霄阁?”黎晴雪说,“我已经妥善安置了,你放心。”此时,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陆续到了,其中怀星和怀月两兄妹与他们最为熟悉,所以一起做了司马露带来的马车。

城外的风光苍翠,一路上怀月叽叽喳喳的和司马露说个不停,倒也热闹。马车的脚程极快,只半天的功夫,就行了百里路程。只是从夷希城到都城,上千里的路程,只怕还要几天的时间。

驾车的车夫也是头一次去都城,对路途并不熟悉。夜色将暮时,竟走到了一座深山当中,迷了路。马车停在一条溪水旁边,终于无路可走。司马露跳下马车,气鼓鼓的道,“我爹可真是糊涂,还说着车夫是张活地图,没想到是骗人的!喂,我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车夫见四周暗影重重,时不时还传来狼叫之声,已经吓得哆嗦成一团。他结结巴巴的说,“当初司马老爷找到我的时候,我,我的确夸下海口,说,说自己是活地图。可我说的,说的是在夷希城中的活地图,出了夷希城,我,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一听,知道指望不上这车夫,方暮说,“已经行了一天的路,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在这里歇息一夜,等天亮了,再离开这里,找路人打听一下去都城的方向。”

“也只能这样了。”司马露嘟着嘴,内疚道,“都是我不好,若你们没坐我带来的马车,就不会到这鬼地方了。”法明道,“司马师妹多虑了,若不是你的马车,恐怕我们还在半路上苦行呢。”

这时候,法清忽然兴高采烈的跑回来道,“前面有一处大宅,看着像是荒芜多年了。虽然杂草丛生,也无人打扫,但眼看就要下雨了,总比在外面淋雨的强!”众人大喜,法清在前面带路,朝着那座老宅去了。

大宅四周长满半人多高的荒草,一眼看去,竟连大门也是若隐若现的。门前两尊石狮长满青苔,在夜色中望去,凭空添了几分诡谲。方暮走上前去,试着推了两下,两扇朱漆大门纹丝不动,似乎是从里面关上的。他略用了一两分灵力,大门就“吱呀吱扭”的发出怪声,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在哭泣。

“师姐,这里不会有鬼吧?看起来阴森森的,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在马车里凑合一下吧!”司马露死死的拽住黎晴雪,转身就往马车走。才走出三两步,就听马车上堆着的木箱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力的敲打,急着想要出来!

“啊,有鬼!”怀月惊叫一声抱住怀星,戎跃皱眉道,“别叫,我去看看!”他走到马车边上,仔细的分辩声响来自哪只箱子,确认过之后,示意众人后退,然后一掌打断箱子上的铜锁,猛的揭开了箱盖!

顶点

第八十八章 疑影

一张惨白的人脸夹杂着刺耳难听的哀嚎声一起出现,戎跃惊的倒退两步,大喝道,“何方妖魔,现出原形来!”箱子里的东西“噌”的一声蹿了出来,大喊道,“别挡着我,我要小解,忍不住啦!”

那声音有些耳熟,方暮疑惑的转向司马露问,“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有些像墨玄机?”司马露受到惊吓,正躲在师姐黎晴雪的背后。被方暮提醒,她似乎也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于是乍着胆子叫了一声,“表哥,是你吗?”

草丛动了两下,紧接着就看到墨玄机单手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他一脸舒畅的快意,喃喃自语道,“在箱子里憋了一天,我差点儿就要尿裤子了。”

他突然出现,让众人十分惊讶。黎晴雪问道,“墨公子,你怎么会躲在箱子里一路跟来?”墨玄机不好意思的道,“这次拜帖邀请的,都是修仙门派的弟子。我们墨家虽然在夷希城中势大,却不在被邀之列。我也想过临时抱佛脚,拜入哪个大师门下,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兔爷,你说是吧?”

随着他的说话声,一直肥硕无比的大兔子从箱子里跳了出来。它落在地面上,把最后一口豆包塞进嘴里,冲方暮打招呼说,“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方暮又惊又喜,“兔爷,你也来了,太好了!”司马露几乎被吓破胆子,没想到却是因为墨玄机的一泡尿。她忍不住追着墨玄机又打又骂道,“你这个混蛋,想跟来就和我说一声啊,躲在箱子里装神弄鬼做什么?等我回去,一定告诉姨母,让她好好的治治你!”

“哎呦表妹,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墨玄机连连求饶,“我还不是担心表妹你和方暮那个小子,这才不顾危险的跟了来?”司马露叉腰怒斥道,“谁用你担心了,师姐,好好教训他,别给我留面子!”

黎晴雪知道她不过是嘴硬心软,却故意想吓唬吓唬墨玄机,当下抽出剑来指向墨玄机的咽喉,微微眯眼,满是杀机。墨玄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喂,晴雪姑娘,你,你是闹着玩儿还是来真的啊,我,我可没有恶意啊!”

就在这时候,墨玄机看到黎晴雪的脸色在渐渐的变白,双目之中也多了几分的惊恐之色。墨玄机暗道,“这小妞儿难道是怕了我?本公子怎么说也是墨家独子,又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对不对,这样的话她也只会倾慕不会怕啊,难道,是我身后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从箱子里跳出来,解决掉重要的人生问题之后,墨玄机就觉得此处阴森森的,让人无端的竖起汗毛。他转动眼睛,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就发现方暮等人同黎晴雪一般的面无血色,而兔爷则已经用前爪捂住了眼睛,看来大事不妙!

就在墨玄机身后不远处,几道模糊的人影正在慢慢靠近。那些人平伸着双臂,一颗头颅几乎垂到胸口,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僵硬而扭曲,方暮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活人的样子。

“墨,墨公子,别回头,跟,跟我来!”黎晴雪勉强镇定心神,然后缓缓后退。墨玄机冷汗涔涔,双腿颤抖着跟随她的脚步,渐渐朝方暮等人的方向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方暮也曾听说过不少乡野间的奇闻异事,却还从未亲眼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戎跃沉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应该是僵尸。只是这僵尸难以形成,偶然遇到一个半个已是难得,像这么大数量且同时出现的,我也是头一次遇到。”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僵尸不同于鬼魂,它们是没有意识的,所以做起恶来也格外恐怖,无法通过意识交流。方暮想,若被这些东西缠上,只怕大家都有危险。

戎跃道,“这个倒不难,只需用灵力毁去他们的肉身即可。”话音未落,怀星已经手持双刀冲了出去。那些黑影的行动极为缓慢,怀星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离众人所站的地方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怀月担忧的说,“方师兄,我哥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不会有问题吧?”方暮也同样担心怀星,于是道,“我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多加小心。”

方暮取出毒幽握在手中,一冷一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从手心传入,让他安心不少。临行时,慈渡大师特意在毒幽上加持了金龙寺金光圣法,此刻他手中的这件武器,拥有三个门派的强大灵力,对付那些黑影,该是手到擒来。

“呃!啊!嗯!”几声闷哼,似乎是怀星发出的,方暮的心一沉,脚步也快了几分。怀星的身影歪斜,摇摇欲坠,方暮从背后一把抱住他,连声问道,“怀星,你怎么样了?”

几滴温热腥甜的液体落在方暮的手背上,借着月光,方暮看清那是怀星的鲜血,他受伤了!方暮扶起他,想要先回到大家中间,检查他的伤势。不料怀星猛的抬起头,诡笑着望向方暮!

“你,你不是怀星!”方暮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猛的把怀中之人推在了地上。那张脸已经看不到一块儿干净完整的皮肤,血红色的皱褶让那人看起来十分苍老可怖,他的嘴边不断的有紫黑色的血流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暮,仿佛在看着一块儿即将到嘴的肥肉,满是贪婪!

“你到底是谁,怀星在哪儿?”紧紧是转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方暮又惊又怕,握紧了手中的毒幽。那人桀桀怪笑,露出又尖又长的森森獠牙。一条细软如蛇芯一样的舌头在干裂发紫的嘴唇上舔了两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享用眼前的方暮。

方暮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几乎转身欲逃。就在这时候,一阵鬼祟而悠长的歌声传来,那些黑影忽然发狂,不顾一切的朝着方暮扑来!

顶点

</br>

</br>

第九十章 入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章入幻众人将怀月团团围住,方暮见她起初还十分平静,但是紧接着就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就猜测她一定是遇到了危险,才会如此。方暮问戎跃,“如果此时强行把她唤醒,会如何?”戎跃摇头道,“不可,她此刻追查怀星下落,所看到和经历的,不过是幻境而已。我看她年纪尚小,灵力和定力都不足,若是强行唤醒,只会有两种可能。”

大家看向他,戎跃继续道,“或者,她会跟随你的呼唤,平安归来。或者,她会永远迷失在幻境当中。”黎晴雪急道,“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处危险,却什么也不做啊?”

“除非,”戎跃一顿,“除非有人可以进入她的意识当中,帮她排除危险,找到怀星的下落,这样,怀月才能平安的回来。”方暮立刻道,“我愿意一试!”

“我也愿意!”

“我愿意!”

身为同道,听说有办法可以帮怀月,纷纷表示愿意按戎跃说的去做。戎跃思虑良久说,“我看还是方暮去吧,怀月对他十分崇拜,想必也会听他的话。只是荒郊野外,危险重重。不如大家先到那座老宅中,在劳烦各位与我一同看护,才可保方暮平安归来。”法明点点头说,“也好,看着夜空乌云密布,或许很快就会下雨了,大家先到老宅里避一避,也是好的。”

黎晴雪将司马露扶上马车,方暮轻手轻脚的抱起怀月,生怕惊动了她。戎跃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大门,让众人进去。

在外看时,这所老宅墙皮脱落,杂草丛生,似乎很是破败。但走进去时才发现,院内的房舍虽然落满灰尘,但还是能看的出当年的气势磅礴,若稍稍休整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法清选了一间干净些的,点燃蜡烛稍作打扫,让大家进去休息。屋中有桌椅床榻,司马露还在昏睡,黎晴雪只好把她和怀月并排放在一起,一躺一坐,互不干涉。其他人赶了一天的路,又受到了惊吓,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之色。方暮说,“这里比外面要安全许多,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唤醒怀月。”

戎跃道,“也好,一会儿我会送你如她的幻境中,你要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有怀月一定是真的,你见到她,就死死拉住,千万不要让她走失,若不然,就很难把她带回来了。”方暮点头道,“我都记住了。”戎跃又说,“毒幽是不能带入幻境中的,你要小心。且我看怀月姑娘的样子,似乎是在寻找怀星时,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你若能找出干扰她的东西,也能救她。”

“方暮会有危险吗?”黎晴雪关切道,“他贸然进入幻境,会不会和怀月一样,也迷失其中,回不来了?”戎跃踌躇片刻,不忍骗她,“会。”

“师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方暮冲黎晴雪微微一笑,竟把黎晴雪看痴了。

一路之上,黎晴雪对方暮照顾有加,知冷知热,这些戎跃都是看在眼中的。方暮为万灵教掌教,是戎跃该辅佐之人,他自然希望方暮可以找到今生良缘,白头到老,共度一生。但戎跃几次看到在方暮流露出对司马露或者怀月的关切时,黎晴雪都在暗处露出恶毒的妒意。若这种女人留在方暮身边,不知会惹出多少祸端来。

“放心放心,我们掌教福大命大,快些吧,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戎跃打着哈哈,对方暮说,“你在怀月姑娘对面坐下,我送你入幻境!”

方暮依言,盘膝坐下,闭合双目。戎跃将掌心轻轻放在他的背上,驱动灵力,方暮只觉得身体一轻,没用动用半分灵力就飞了起来。只是他的周围五彩斑斓,似乎不是所处的大屋。戎跃的声音传来,“一直向前走,直到看见怀月姑娘,就可以停下来了。”

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最轻最软的云朵上,方暮快步前行,身旁的色彩不断变幻,五光十色,十分好看。方暮不辨方向,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看到怀月,他能做的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没有方向,跟不知道时间过的是快是慢。方暮开始焦躁起来,就在这时,那些斑斓的色彩忽然消失,方暮重新陷入黑暗当中,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怀月的哭声,“哥哥,方师兄,救我,救救我呀!”

“怀月,怀月,你在哪儿?”伸手不见五指,方暮只能用声音去寻找怀月的下落。

“方师兄,是你吗?”怀月似乎停止了哭泣,“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那声音似乎是从西北方传来的,方暮循着声音朝那边走去,脚下却忽然生出许多荆棘来,划破他的衣衫,在小腿上留下道道血痕。方暮手中没有利刃可以将这些荆棘砍去,只好忍痛前行。

“方师兄,方师兄,你快过来呀,我在这儿!”

怀月不停的叫着,声音从最初的凄厉惶恐,渐渐变得平静,甚至带上了几分诱惑人心的娇媚。方暮忽然停下脚步,暗想,“怀月年幼,声音中还透着稚嫩,可我听到的,似乎是成年女子所发出的,甚至,甚至让我有些情难自制。难道,她不是怀月?”

想到此处,方暮高声问道,“怀月,你可还记得,在金龙寺后山,你是被什么咬伤的?”那声音“咯咯”笑了两声,娇羞无限的说,“哎呦,方师兄,你的记性怎么真差,自然是被一只老鼠咬伤的!”

一瞬间,方暮深思清明起来,这个声音虽然和怀月十分相像,但却不是她。方暮转身欲回到来时的方向,却发现,无论他朝哪边走,脚下的荆棘都会如影随形,仿佛专门跟他过不去一般。

方暮恼火,心道尽管不能将毒幽带来,却也不能任凭别人欺负。他右手指向那些荆棘,一簇火苗蹿了出来,顿时将荆棘引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顶点

第九十一章 坟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一章坟茔火势已起,方暮纵身一跳,从荆棘丛中跳了出来,拍手得意大笑,“想欺负我,没那么容易!”枝杈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哀求,“仙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谁,谁在说话?”方暮被吓了一跳,火苗中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来,“仙人请讲火灭了,小的再来回话。”方暮左手一指,顿时有清泉涌出,将火扑灭,他说,“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

一个浑身漆黑焦枯的木头人儿出现在方暮面前,就是火苗中那个奇丑无比之人。他苦着脸说,“仙人,小的只是一丛荆棘成精,本不想为难您,只是有人吩咐下来,小的不得不这么做,还请仙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的真身已被烧去了大半,还请放过小的吧!”

方暮问,“指使你的人在何处,可是刚才说话的女子?”木头人摇摇头,“不是,那个女人是半张没人要的旧画所变,凭着一张脸到处迷惑人心。”方暮又问,“那你可曾见过一个年纪很小的姑娘,大概这么高,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木头人一指身后说,“她被捆在那边的一棵大树上,仙人可去找找。”方暮信不过他,抬手在木头人脚下画出一道光圈,将他困住,“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若你敢骗我,我就把你剩下的一半真身也烧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方暮远去,木头人忽然遁入地中,消失不见了。

荆棘没了,却多了许多树木。方暮小心的避开它们,仔细的寻找怀月的身影。他一棵树一棵树的看过去,直看了二三百棵,才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弱的身影。

“怀月!”方暮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要找的怀月。此刻她被绑于树干之上,四肢发软,头也垂到了胸口,看山去毫无生气。方暮走过去,轻轻的晃了两下,怀月丝毫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伸手去解捆住怀月的绳索,手指才触碰到绳索,就觉得一阵刺痛,似有无数根牛毛粗细的钢针从指间刺入,方暮顿时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细看那绳索,和扑通的粗麻绳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方暮低头去看时,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那是一种十分刺鼻且会让人微微觉得头晕的味道,方暮屏住呼吸,试着用小簇的火苗去烧。

“滋拉”一声,橘红色的火苗顿时变成了幽绿色,且有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钻入鼻孔当中。方暮头皮一麻,顿时想到了这绳索是用什么所做。他曾经听戎跃说起,当年万灵教中有歹人作恶,曾用过一个极其残忍的法子。将还未见过天日的胎儿从母体中挖出来,将胎毛剔下,做成绳索。这种绳索阴气极重,除了主人之外,任何人碰触,都如被钢针刺体一般,痛苦难忍。方暮猜测,自己是遇到了这件邪门儿的东西。

好在,火苗很快就将那绳索烧断。怀月的身子一软,倒在了方暮怀中。方暮见已经找到了怀月,正要向戎跃询问怎么样才能回去的时候,怀月忽然微微睁开眼,虚弱的说,“方师兄,我哥,我哥出事了。”

“我知道,咱们先回去,再想办法找到怀星的下落。”方暮道,“这里十分危险,大家都很担心你。”怀月说,“我知道的,我能听到你们叫我的名字,却无法醒过来。方师兄,前面会出现一条白色的小路,你只要带上我,沿着那条小路走到尽头,咱们就能回去了。”

怀月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这番话告知方暮,然后又昏了过去。方暮低头,看到一条如银河般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路自他的脚下向远方蔓延。戎跃曾告诉他,可以在此处找到害了怀月之人的踪迹。但此刻怀月昏迷,方暮丝毫不肯停留,立刻沿着那条小路走了回去。

在小路尽头,方暮的身体又是一轻,怀月的身影渐渐淡去,直到消失不见。戎跃收回手掌,方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只见大家都关切的看着他,他又回来了。

“我把怀月带回来了!”方暮急着去看怀月,她正微微睁开眼睛,万分感激的看向自己,“方师兄,谢谢你!”方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用谢我,是大家,大家一起的主意。不过,你说找到了怀星的下落,他现在在哪儿?”

怀月突然掉下眼泪来,“哥哥他在一处荒坟当中,我记得那里的位置,我要去救我哥哥!”黎晴雪按住她的肩膀说,“别急,天马上就要亮了。大家累了一日,也该稍作休息,再去寻人也不迟。况且你看司马师妹这个样子,也不宜上路啊。”

司马露一直在昏睡着,怀月虽然心中焦急,但想要救人,还要考大家的力量。于是她叹口气说,“都听黎师姐安排。”黎晴雪笑的很甜,只有戎跃一人看到,那笑中藏着一根毒针,不知道要刺在谁的身上。

次日天刚蒙蒙亮,众人吃了干粮,准备去寻找怀星的下落。据怀月所说,怀星是在老宅以东的一座荒坟当中,墨玄机主动请缨,充当车夫,赶着马车朝东面而去。

山路崎岖,走了半个多时辰,道路两旁却只有荒草而已。方暮问,“怀月,可是这个方向?”怀月用力的点点头说,“没错,我已经能感知到哥哥身上的灵力了。”她让墨玄机停下马车,从上面跳下来,左右转了两圈,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就在那里了,大家跟我来!”

她所指的地方没有道路,马车无法过去,所有人只好下车跟上。走了几百米远之后,果然在半人多高的荒草后面,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想来是多年没人修葺,墓碑碎裂,荒草丛生,已经看不出是何人之墓了。

方暮说,“我们该如何进去?”墨玄机道,“把坟土挖开不就行了。”法清绕到坟包的后面,忽然叫道,“大家来看,这里有个洞,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顶点

第九十二章 邪祟

法清所指的地方,有一个两尺见宽的洞口,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小兽所挖。墨玄机看了一眼说,“不是吧,你这小和尚是让大家从这个狗洞里钻进去?不妥不妥,反正我是不同意的。”

“那你就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方暮俯身趴下,从那个洞口钻了进去,戎跃紧随其后。司马露还未清醒,黎晴雪十分不放心,她说,“我留下来照顾师妹,你们千万小心。”法明点点头道,“黎师妹放心,我们会的。”他和法清一前一后护住怀月,也钻了进去。墨玄机回头看了看,除了两个姑娘家和那些车夫,就剩下自己了。

“我,我也不是不想去,只是那个狗洞太小了,我怕钻不进去。”说着,墨玄机讪讪的把头探进去试了试。黎晴雪见他顾头不顾尾的样子,一时觉得好笑,使劲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别磨磨蹭蹭的,给我进去吧你!”

从外面看时,坟土并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可是他钻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空间非常大,竟比一般的宅子还要大上许多。他直起腰,觉得眼前似乎有点点磷火照亮,也能将这里看个七七八八。

偌大的墓**,只停放着一具棺材。若说可以藏人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处了。方暮走过去,见那棺材和寻常棺材不同,寻常棺材都是漆成黑色,而这一具则是血红色的。只是表面这层红漆似乎并未干透,方暮摸了一下,就有点点红色沾在了指尖。他把手探到鼻前嗅了嗅,却没有闻到油漆那种刺鼻的味道,反而闻到的是一种淡淡的腥甜。那是,人血!

背后似有一阵阴风吹过,方暮猛的回头,却看到法明等人站在背后,心里稍稍踏实。他说,“或许怀星就在棺材中,我们合力把棺盖打开,将人救出来。”

“方师弟且慢!”法明心思缜密,他说,“棺材之中是否有人还未可知,即便有,咱们怎么断定就是怀星呢?昨夜遇到许多异事,这里空间狭小,若是有邪物出现,只怕咱们施展不开。”

怀月说,“法明师兄放心,我可以感知到哥哥身上的灵力,他的确是在这里的。”方暮说,“既然是这样,藏人的地方也只有这一处了。”法清说,“是啊师兄,你看这里空荡荡的,也不会有别的地方了。”

说话间,戎跃已经在墓室中转了一圈儿。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似乎有别的东西。”怀月胆小,顿时吓得朝方暮身后一躲,“你是说,这里有鬼?”戎跃摇头道,“不,不是,我来演示给你们看。”

他从袖中拿出几枚石子,朝着无人的空旷之处丢了过去。只听“叮叮”几声脆响,石子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凭空落了下来。方暮顿时明白,“这里有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法明立刻用右手结出金色法印,“难道我们入了环境?”

方暮说,“我想,应该是这里藏着一些不愿让人看到的东西,有人故意将它们藏了起来,这样看来,或许怀星并不在棺材当中。”话音未落,棺材中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似乎有东西要急着出来。

“是哥哥,一定是哥哥!”关心则乱,怀月认定怀星就在棺材中,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使劲儿一掀,将棺盖掀到了一边。一股黑气从顿时从棺中冒了出来,直冲怀月的眉心,她来不及叫出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心!”方暮捂住口鼻,护着众人后退。戎跃趁机将怀月拖了过来,却看到在怀月的眉心隐隐有一团黑气涌动,她中招了。方暮当机立断,“未免大家被邪气侵体,不如先退出去。”法明道,“也好!”

戎跃背起怀月,和众人一起背对着那具棺材缓缓退出。不经意间,方暮侧头看向戎跃的方向,只见他背后只有一团黑气,根本看不到怀月的影子。

“这!”一瞬间,方暮就明白,此刻的怀月已经被邪物所控制,只怕不加制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吃苦头。他抽出毒幽,一束幽绿色的光柱钻入那团黑气当中,顿时翻江倒海的搅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戎跃忽然觉得背上重了许多,那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比一只小羊也重不了多少,怎么会这么重?他僵硬的转动脖子,想要回头看看,立刻听到方暮大叫,“别回头,小心邪气!”

戎跃翻身躲开,就见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黑气团团包裹住了。此刻的怀月面目狰狞,眉心正中的黑气像一头凶兽般几乎要从她洁白的皮肤中冲出来。法清道,“师兄,这东西邪门儿的很,你我联手,助方师弟除魔!”法明、法清是金龙寺年轻弟子中最出色的,又得慈渡大师真传,做起除魔卫道的事来,也得心应手。

当下,两团金光逼的怀月躲到棺材后面,发出痛苦的哀鸣。方暮道,“不知是什么东西附在了怀月身上,我们会不会伤了她?”墨玄机道,“看样子,似乎是被人所控的冤魂。我这里有两道符咒,不知是否管用!”

他手忙脚乱的拿出符纸交给方暮,怀月变得血红的眼睛看到那两张符纸,竟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怪笑连连,猛的张开嘴,喷出一口黑气,但是将两章符纸化为了灰烬。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墨玄机大叫着转身跑了出去。方暮注意道,那些黑气虽然附于怀月身上,但隐约能看住有一个人形趴在怀月的背后。他看准时机,猛的催动毒幽,只听一声惨叫,黑气顿时被击的支离破碎,怀月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目圆睁,似乎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怀月,你怎么样?”方暮关切道,“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怀月摇摇头,“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方暮见她无事,心下安慰,摸摸她的头说,“没有,你没事就好。”怀月道,“进来这里之前,我明明感觉到哥哥就在这里,可是现在,我却感觉不到他了!”

顶点

</br>

</br>

第九十三章 同道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三章同道方暮道,“从离开夷希城开始,一路上都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我们顺顺利利的到达都城,去争夺那件异宝。”法明说,“方师弟说的不错,此人几次三番的暗中出手,看样子势在必得,我们不得不防。”方暮说,“既然怀月说怀星不在这里,师姐他们还在外面,咱们快些出去吧!”

众人在前,方暮在后,他们才出了墓室,就听“轰隆”,一声,身后的坟墓轰然倒塌,夷为平地。黎晴雪听到声音赶来,也惊的一身冷汗,“怎么会这样,人找到了吗?”方暮摇摇头,“怀星并不在这里,已经一夜了,不知道他还好吗。”

怀月思念兄长,掩面而泣。就在此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叫声,“哎,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呀!”方暮回转头,就见怀星一身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众人大喜,方暮一把扶住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自从你进了林子,就没了踪影。我们大家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

怀星向黎晴雪要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才抹抹嘴道,“别提了,昨天我一进了那林子,就觉得有些不对。想回来找你们,却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我在林中转悠了一夜,天亮了,才找到出来的路,可是你们却不见了。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夷希城的,我猜想你们不会原路返回,所以才选了另外一条追了上来,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们!”他又惊又喜,怀月一头扑进兄长怀中,泣不成声。

大家有惊无险,好在除了司马露之外,都平安无事。方暮道,“既然有人已经盯上了咱们,若还赶着这么多马车,带着这么多的金银,实在太惹眼了。不如只留下一辆马车和路上的盘缠,大家挤一挤,也好快些到都城。”

墨玄机说,“这主意不错,我这个表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招摇了,这才被歹人盯上。她好歹也是与我从小玩儿到大的,却没从我身上学会‘低调’二字,真是可惜。”法明说,“也不知这条小路通往何处,但我记得,这方向的确是不错的,眼看日上三竿,我们上车吧!”

当下大家只留了一辆马车,吩咐其他几个车夫回到夷希城,不必一路跟随。其他人坐在马车内,方暮却留在了外面,和墨玄机一通赶车。他说,“不知都城中出现的到底是何宝物,还未见到真容,已经是杀机四伏了。”墨玄机心情沉重,却仍然打着哈哈道,“你怕什么,你现在可是万灵教的掌教,我们这些人全都要对你尊敬三分!”

方暮苦笑,“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司马师姐还在昏迷,山高路远,一路之上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在等着咱们。既然是一道来的,无论能否得到那件宝物,都要一同平安的回到夷希城,这是我责任。”墨玄机看他一眼道,“既然你有此心愿,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或许老天怜悯,见他们折腾了一夜,不忍再加磋磨,一条小路笔直的通向大道。方暮稍加打听,就找到了去往都城的路途。此刻司马露已经醒了过来,她听说自己错过了那么多惊险之事,连声埋怨。

“我怎么就在那么重要的时候昏过去了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该多经历些事的,可惜我却错过了。”她靠在黎晴雪的肩头,很是不甘。黎晴雪说,“你呀,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过这次多亏了方师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有担当。”

“师姐,你脸怎么红了?”司马露调皮道,“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小子?”黎晴雪娇羞无限的推了她一把道,“别胡说,我,我没有。”司马露偷笑道,“还说没有,脸都红的像苹果了。不行不行,若是师姐嫁给他,我不是要交那小子一声姐夫了,太吃亏了!”

有女孩子的地方,就多几分欢笑。一路行来,大家都觉腹中饥饿。待行到一个镇子,方暮提议大家吃些东西,略作休整,也补充一些干粮,再重新上路。

法明和法清只用素斋,方暮特意要了几个没有荤腥的素菜。大家围坐桌边,吃的狼吞虎咽。墨玄机皱眉道,“这厨子是劫了卖盐的吗,怎么各个菜都这么咸?”怀月道,“我觉得很好吃呀,至少比在门中吃到的好吃多了!”

怀星一个劲儿的冲她眨眼,黎晴雪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怎么,你们双子门中的饭菜很难吃吗?”见被戳穿,怀星都忍不住叹口气道,“岂止是难吃,馒头硬的和石头一般,丢出去,都能砸破头。”

平日里怀星都以兄长的身份自居,年纪不大却总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只有此时,才露出年轻人该有的神态。方暮道,“若是大家不嫌弃,这一路之上,我可以做些吃的给大家。”墨玄机猛点头道,“好呀好呀,不是我吹牛,方暮的手艺可比那些大厨强上许多呢!”

他们边吃边聊,十分亲热。这时候,店外忽然涌进十几个人来。他们都是一般的装束,青兰色的外衣,雪白的衣领,手中都握着长剑。这些人灵力充沛,一眼就能看出也是修仙门派的弟子。

“店家,店家,快些把你们最拿手的菜都送上来,我们急着赶路!”为首一人高声叫道,在方暮他们旁边的桌上坐下,毫无顾忌的大声对同伴说,“此去都城,咱们一定要为师门增光,将那宝物弄到手才行。”

同行之人似乎对他十分敬重,纷纷附和道,“是啊,师兄,我们这些人当中,属师兄你的灵力最高,更得师父真传,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被称做“师兄”的人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微微一笑说,“我就承各位师弟吉言了,待我得到宝物,扬名天下,一定不会忘记各位师弟的好处!”

顶点

第九十四章 挑衅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四章挑衅那人的声音极大,吵的黎晴雪和司马露不停皱眉。只是飞云大师时常教导她们要修心养性,她们也只好快些吃完,早点离开这里。

那位大师兄正春风得意,不经意的一撇,看到了方暮等人。同为修仙之人,自然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灵力。他虽狂妄,但却不蠢,稍加揣测,就知道方暮等人和自己一样,是要到都城去争夺那件宝物的。

“我听说,此一去汇聚了天下一等一的名门高手,实力不容小觑。只是有些人却没有自知之明,非要去蹚这趟浑水,若是缺胳膊少腿的落下残疾也就罢了,若是连小命都丢了,客死异乡,岂不是不划算?”

大师兄的话分明是说给方暮等人听的,法明、法清自是左耳入右耳出,不把这番混账话放在心里,司马露也冲黎晴雪做个鬼脸,低头吃饭。怀星和怀月沉浸在美味的饭菜中,甚至不曾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戎跃见惯了嚣张跋扈之徒,一个劲儿的给方暮夹菜,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只有墨玄机一人,从小在夷希城中“横行霸道”,只有他说别人的份儿,没有人反过来嘲讽他的。当下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是啊,那些井底之蛙,一辈子抬起头来都是巴掌大的一块天儿,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三岁孩童都知道的浅显道理。”

一番话被他说的阴阳怪气,对方听的一腔怒火,猛的起身,直奔墨玄机而来。

“且慢!”大师兄抬手制止了那些人,亲自走到墨玄机面前,眯着眼冷笑道,“不知这位兄台出自哪个门派,高姓大名?”墨玄机看都不看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大师兄右手背在身后,不屑道,“手下冤魂,自然是要知道姓名的!”

从他走过来,方暮就察觉到有些不对。此人身上没有佩剑,更没有其他武器。再看跟他同行之人,皆是如此,方暮立刻就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是用暗器的。他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恐怕墨玄机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好大的口气啊!”墨玄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人的右手微微一动,数十根钢针就朝墨玄机飞了过去。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方暮或者其他人想要出手,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一咬牙横在二人之间,挡住了钢针!

“啊!”方暮闷哼一声,外袍上立刻出现数十枚血点,人也摇晃了两下,跌坐在椅子上。

“方暮!”

“方师兄!”

“方师弟!”

没人想到那些人会贸然出手,墨玄机更是恨的双目通红,恨不得一口咬破那位大师兄的喉咙。黎晴雪见方暮受伤,已然控制不住怒意,拔剑就刺,顷刻间将那位大师兄的外衣斩的粉碎,化作湮尘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只剩下雪白的内衣,随着主人一起瑟瑟发抖。

“你,你们!”同行之人围上来围住大师兄,有人将外袍脱下给大师兄披上,望着眼前之人,又怒又怕。戎跃冷哼一声道,“别紧张,若不把我们惹急了,没人愿意沾染肮脏的血。我来问你,那钢针上可有毒?”

“没,没有,只,只是普通的钢,钢针而已!”大师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墨玄机,趁机耍耍威风,所以他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方暮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对黎晴雪说,“师姐,让他们走吧,看来咱们得在这里住下了。”

机灵的小二立刻跑过来道,“几位客官,楼上备着上好的客房,您要几间?”法明说,“我们要三间客房,劳烦小哥了。”戎跃却说,“不,我们要四间!”他撇了一眼大师兄等人,阴恻恻的道,“另外一间给他们,在确定方暮无事之前,他们还不能走!”

“没错!”司马露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师姐,把那个给我!”黎晴雪一愣,立刻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一路之上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不能不防,所以黎晴雪也带了迷药、软筋散一类的东西在身上。她取出一瓶交给司马露,司马露打开倒出一些粉末,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来对那些人道,“这可是我师姐亲手制成的好东西,别浪费了!”

她鼓起两腮,轻轻一吹,那些粉末就钻入对面之人的鼻孔中。大师兄等人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纷纷躲闪。但那些粉末无孔不入,他们还是中招了!

“有,有毒!”大师兄像融化了的雪人一般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其他人纷纷“效仿”。戎跃道,“墨公子,你先带方暮上去,怀星兄弟辛苦一下,和我一同把这些人弄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动了起来,黎晴雪担心那些钢针会伤到方暮的筋脉和肺腑,一到房间,就立刻解开他的外衣,要替他检查伤口。方暮挣扎着起身,“师姐,不可!”黎晴雪道,“怎么,你是担心男女有别?我是你师姐,为你疗伤也是应该的!”

“还,还是让玄机来吧!”他求助似的看向墨玄机,墨玄机会意,往前一步道,“是啊,还是男人和男人更方便,我来吧!”黎晴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粗手笨脚的,说不定会伤到他。况且此事就是因你而起,你若不去招惹那个人,方暮怎么会为了救你而受伤。”

墨玄机讪讪的低下头,黎晴雪说的不错,是自己害的方暮撑了这个样子。黎晴雪手脚麻利的解开方暮的外袍,见那些钢针并没有变色,这才安心一些,仔细的将钢针一根根拔出来。方暮吃痛,却不哼一声。

“我问过了,那些人的确也是去往都城的!”戎跃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善用暗器,都姓唐,为首的那位大师兄,叫唐坚!”

“哼,暗器伤人的鼠辈,为人不齿!”黎晴雪见方暮疼的满头大汗,心中恨透了那些人。戎跃道,“只是他们好歹也是同道,稍作教训即可,不可太过分了!”

第九十五章 凶案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五章凶案黎晴雪听他这么说,冷哼一声,替方暮上了止血的药,又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墨玄机冲着她的背影吐吐舌头,对戎跃道,“女人要是狠心起来,实在太可怕了!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如果方暮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连我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你也觉得黎姑娘太过阴狠?”戎跃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黎晴雪不在附近,才接着说,“墨公子,你有没有发觉,黎姑娘似乎对方暮,有些不寻常!”

墨玄机奸笑着凑过去,低声道,“你也发现了?这黎晴雪面若冰霜,对谁都是冷冷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样子,真美啊,也真冷。这样的冰雪美人,我实在消受不起。没想到,这福气竟然落在方暮身上了!”

“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黎姑娘似乎对每个接近方暮的女子,都有敌意。”戎跃说,“我担心,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黎姑娘就会铸成大错!”

“女人嘛,拈酸吃醋,都是很正常的。不过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让表妹提醒她的。”墨玄机道,“方暮被我连累,我十分愧疚。只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担心,唐坚伤了方暮,你说黎姑娘会不会对他们……”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晚饭的时候,方暮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那些钢针刺的极深,数量又多,且方坚为了让他吃些苦头,专门刺在了血管之上。方暮失血,有些萎靡。黎晴雪眼睛红红的,“方师弟,你终于醒了。我煮了米汤,你先喝一些。厨房已经按我的吩咐,在煲猪肝汤了,一会儿你多喝一些,能恢复的快一点。”

方暮道,“多谢师姐,我已经好多了。”司马露坐在对面,略带醋意的说,“师姐,你对方暮可真好。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师姐,都没见你对我这么好。”黎晴雪一双眼睛只盯在方暮身上,“行啦行啦,我下了一碗你最爱的小馄饨,让小二送到你房间去了,快去,趁热吃!”

“谢谢师姐!”司马露跳起来转身出去。怀月磨磨蹭蹭的从门外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碗熬煮的有些发黑的红豆汤。

“方师兄,这,这是我做的。听说红豆补血,就特意做来给你的。”怀月一张小脸不知在哪儿蹭了些灶灰,右手手背上似乎被烫到了,红肿了一片。

“放在那儿就行了,方师弟刚喝了米汤,一时半会儿喝不下了。”黎晴雪有些不悦,怀月却说,“可是,可是,这是我特意煮了好久的。”

“特意?”黎晴雪回头看了一眼她端来的红豆汤,“想必怀月师妹没下过厨吧,这碗红豆汤已经糊了,不能喝了。”她顺手端起那碗红豆汤,泼向了门外。怀月小嘴一瘪,哭着跑了出去。

“师姐,那是怀月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说倒就倒呢?”方暮见她言语刻薄,怀月又那样伤心,顿时有些不快。他推开黎晴雪递来的汤羹,下床道,“我去看看她。”

方暮赌气而去,黎晴雪心底一片寒凉。她自认对方暮温柔体贴,千依百顺,他非但不肯领情,竟然冷落自己,追着怀月去了!从前的妒意在此刻化为了怒火,黎晴雪眼底的冰霜被怒火融化,变成了火焰。

“怀月,对不住了!”方暮看着怀月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抱歉的说,“黎师姐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大概是见我受伤,乱了心神,才会泼了你煮的红豆汤。”

怀月委屈的摇摇头说,“没关系的,我知道晴雪姐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她说的没错,我煮的红豆汤都糊了,不能吃的。”方暮却说,“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就想喝红豆汤,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

“你真的想喝?”怀月瞪大眼睛,万分期待的看向方暮。方暮点点头道,“真的!”怀月立刻抹掉眼泪,笑道,“还有还有,我这就端给你!”

黎晴雪隐在门外,眼睁睁看着方暮皱着眉头将怀月端来的红豆汤一饮而尽,还不忘夸她煮的好。她暗暗的握紧拳头,暗道,“和我争抢方暮的,无论是谁,都不能活!”

“师姐,你看什么呢?”司马露忽然从背后拍了黎晴雪一下,黎晴雪慌张的将恨意收起,“没,没什么,我想去看看那些人。既然方暮没事儿了,明天一早就各自上路。到了都城总要见面的,还是不要闹的太僵的好。”

“师姐,果然还是你最宽宏大度的!”司马露挽住她的胳膊说,“听说镇子上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你陪我出去转转,顺便帮方暮买身衣服,他身上这身已经不能穿了。”

一夜无话,大家睡的很香。次日小二来叫门,才起身准备上路。戎跃说,“小二哥,劳烦你将那间房中的客人一并叫起来,告诉他们可以走了。”小二满脸笑意的接过他递来的银钱,敲门叫人去了。

“公子,公子,天亮了,该起身了!”小二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丝毫没有动静。他加重力量,又抬高了声音道,“公子,公子,你们醒了吗?”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小二为难的回头看向戎跃,戎跃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他亲自走到门边,猛的一推,只听“咣当”一声,房门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戎跃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唐坚等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已然没气了。

“啊,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小二惊声尖叫着跑下楼去。戎跃转身去找方暮等人,“快走,唐坚死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就是他们,昨天就是他们和那几位公子打架!”小二领着一伙人堵住楼梯,指着方暮等人道,“我看见他们中的一位姑娘,冲那几个公子吹了什么粉末,那些公子就不能动了。说不定,人就是他们杀的!”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墨玄机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杀人,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而已!”

顶点

第九十六章 嫌疑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六章嫌疑小二指着方暮说,“昨天,那些人中的一位伤了这个公子,他们就把人弄到了那间客房中。今日一早,我去叫门,里面的人就都死了!”客栈中还是头一次发生血案,小二几乎是强撑着说完这些话的。

在他身后,聚集起来的人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对方暮道,“看你们也是修仙之人,若有恩怨,大可以到个没人的地方去解决,不必在客栈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下手,徒增麻烦。”

这人似乎想问方暮等人开脱,墨玄机顿时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可转眼间他又道,“只是眼下暂时找不到真凶,所以还请几位委屈一下。”他一挥手,立刻有七八个手拿木棍的壮年冲上来,却不敢动手。

若是方暮等人想走,这里所有人加在一块儿,也拦不住。但如此一来,他们必定背上杀人的罪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心中不安。几人小声商量过后,决定留下来找出真凶。于是由法明起,那些人象征性的用麻绳捆住他们的双手,带去了后面。

这时候方暮才知道,领头的那个是镇上的保长,名唤文炎。小镇偏僻,很少有外乡人出现。方暮等人到达客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文炎。墨玄机与唐坚发生争执,方暮受伤,他都知晓,却假作不知。因为他一早看出这些人都是修仙之人,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得罪的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们离开小镇,也就可以放心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一夜的功夫,就死了那么多人。若是死者的家人师门来找麻烦,他担待不起。

“这算怎么回事儿嘛,明明是客栈里混进了贼人,见财起意杀了那个唐坚,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墨玄机一脸的不服气,唠唠叨叨说的方暮头疼。法明说,“我们没做过的事,不必担心,自然会真相大白的。”戎跃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唐坚他们和咱们一样,是第一次到这个小镇上来,只是路过而已,会和什么人结仇,非要杀了他们不可呢?况且他虽然嚣张狂妄,但无论从衣着和出手来看,都不像十分有钱的人。不是我自夸,若是为了钱财,那些人也该盯上咱们才对!”

“没错,没错!”司马露接口道,“虽然你们在我人事不知的时候让那些马车回去了,可我这身上穿的戴的,哪样比姓唐的那些人差了?”黎晴雪看她一眼,忧心忡忡的说,“师妹,你脖子上带这的金锁实在扎眼,不如让我帮你收起来,回到夷希城再戴,如何?”

怀星看了一眼被捆住的双手道,“想要解开这绳索不难,难的是外面的掌柜伙计,就连镇上的不少人都认得咱们,想要亲自去找真凶,恐怕是不行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为难。这时候,方暮忽然想起一个人,不,一只兔子来,“兔爷呢,咱们从那座老宅出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会不会……”方暮一阵愧疚,那里如此凶险,若兔爷自己被留了下来,只怕凶多吉少了。

“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角落的稻草堆中传了出来。只见一对短粗的前爪扒开稻草,兔爷慢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兔爷,你怎么藏在这儿啊?”方暮又惊又喜,兔爷道,“你们到了客栈之后,我困意正浓,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睡着了。看样子,你们又遇到难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兔爷道,“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它一蹦一跳都准备出门,怀月忽然小声说,“兔爷,你一定要小心啊。昨天我看到邻桌有一道爆炒兔肉,很是好吃的样子,你……”怀星一把捂住她的嘴,只见兔爷打了个哆嗦,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

客栈中出了命案,一下死了那么多人,顿时让小镇的百姓轰动了。人们纷纷赶到客栈门口,想要一睹凶案的惨烈。好在文炎好言好语的将这些人劝走,才好腾下手来料理那些尸体。

客房中一共有十三具尸体,每一具死状都十分凄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后,流血过多而亡。文炎曾经是名仵作,对验尸还是有一些经验的。他查看过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后,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是被十分厉害的猛兽咬死的!

文炎立刻询问客栈里的人,昨天夜里是否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小二苦着脸说,“昨天晚上,掌柜的想往常一样,天一黑就吩咐我们将前后店门关闭,放了狗在院子里,以防有贼人翻墙而入。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住店的客人吃过晚饭后,要了些热水也都歇息了,没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啊。”

“除了死的这些人,和被关在柴房里的,还有其他的客人吗?”文炎的眉头紧锁,有些事,他也没有想明白。小二说,“有的有的,是一个老人。说起来这人也挺奇怪的,现在天热,竟然还裹的严严实实的,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今天一早,还没发现出事之前,他就离开了。”

“糟了!”文炎一拍桌子道,“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个人身上,快,带我去他的房间看看。”小二在前面带路,不想兔爷跟在他们身后,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钻入了床下,将房内的情况查了个清清楚楚。

回到柴房时,兔爷告诉他们,“昨天夜里,还有一个人同住在客栈中。我去他的房间看过,很明显的有一股阴寒邪气。”方暮问,“是他杀的人?”兔爷道,“现在还说不准,只是此人大有嫌疑。”司马露急道,“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兔爷道,“你先别急,要想知道是不是他做的好事,只要再忍耐一时三刻,等到了月朗星稀的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顶点

第九十七章 共生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共生唐坚等人的尸体被暂时盛敛起来,放在了客栈的后院。出了这样大的事,客栈也不能继续营业了。掌柜的在自己房间唉声叹气,伙计们也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多话。文炎要了一间上房住下,这里的事未完之前,他不能回去。

晚饭是小二送到柴房来的,文炎吩咐过,不可怠慢方暮等人,并拿了自己的银子交给小二,让他准备几个像样的菜,给方暮他们送去。

眼见有鱼有肉,墨玄机道,“看来还有个懂事的人,来来来,大家快些吃吧。”兔爷道,“现在是酉时一刻,你们吃饱喝足,稍稍休息一会儿,子时一到,就有分晓了。”

方暮食不下咽,勉强吃了几口说道,“兔爷,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兔爷说,“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些人,是被咬死的!”

“咬死?”法明不信,“这里不是荒村野外,不会有野兽出没。况且他们也是修仙之人,怎么会被轻易咬死?方师弟,你们的房间离他们最近,昨夜可听到什么动静了?”方暮摇摇头说,“没有,昨天我大概是受了伤,又累坏了,所以睡的十分香甜,连梦都没做一个。”黎晴雪却借机发作,冷冷的看了怀月一眼道,“还不是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的。”

“不,不对!”法清忽然道,“这些日子因为去都城的事,我总是睡不踏实。可是昨夜,的确就像方师弟说的那样,我连梦都没做过。”他这么一说,墨玄机和戎跃也说,“没错,似乎是睡的有些太熟了。”

兔爷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儿说,“这就对了,昨夜不是你们没听到隔壁的动静,而是你们中了别人的阴招,睡的太熟,所以才没听到!”

被它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试想一下,若昨夜睡熟之后,那东西不是去了隔壁,而是到了自己房间中,恐怕今早陈尸当场当场的就不会是唐坚等人了!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兔爷不由感叹一声。方暮问,“这话怎么说?”兔爷道,“你想想,死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这一招却把你们困在了此处!去都城的时间都是定好的,若在路上耽搁了功夫,迟一步到了都城,只怕就要与那件宝贝无缘了!”

“这是他们的第二计?”黎晴雪恍然大悟,“我们离开夷希城当日,就险些遭遇不测,幸好方师弟运筹帷幄,才逃过一劫。看来他们并没有死心,一路尾随而来,见我们与唐坚等人起了争执,这才痛下杀手,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真是阴毒至极!”

“师姐,你先别着急,我倒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方暮缓缓开口,“去都城的并不只有我们这些人,就拿夷希城来说,其他门派也都派了弟子前往,只是不与我们同路。而那些人的目标,会放在这些弟子身上。或许这一两天之内,已经有不少人遭殃了。”

众人一阵唏嘘,方暮又道,“这样看来,我们还是幸运的,至少还有机会保住性命,为自己洗去冤屈。在我们被定罪之前,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我们能一举将这些贼人拿下,岂不是救了许多同道?”

法明微笑点头,“难得方师弟竟有这样的慈心,我与法清一定鼎力相助!”

“是啊方师兄,我和哥哥也会帮你的!”怀月眨着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向方暮,黎晴雪怨毒的转过头去,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当下众人商量,等客栈中的人都睡下以后,在柴房中做几个假人等对方上钩,其他人隐藏在各处,等那些人现身之后,来个瓮中捉鳖。

窗外月上枝头,周围的动静也越来越小。天色不早,想来大家已经睡下了。几个姑娘用稻草和树枝扎了几个草人,又把外袍穿在它们身上,借着月光看去,倒像是真人一般。

兔爷道,“我看过了,外面的石桌水缸处都能藏人,你们准备一下,就……”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很快便戛然而止。方暮的心头一动,说道,“不好,出事了!”众人手上的麻绳早就去掉了,他们从柴房跑了出来,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到了几口棺材旁边。

那里面盛敛的正是唐坚等人的尸身,此时此刻,半截蜡烛滴着泪放在一旁的供桌上,还未燃尽的纸钱被夜风一吹,四散飘落。方暮看到,其中一口棺材的棺盖掉在了地下,下面压着的,正是小二没了头颅的尸体!

“大家小心!”方暮探头朝棺材中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尸体已经不知去向了。他正在疑惑,忽听头顶的树枝发出“咯吧”一声断裂的脆响,猛然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他连忙躲闪,就见面色青灰的唐坚正站在棺材前面,双目无神的看向自己。此时的唐坚身上穿的还是死时那件沾了血的旧衣,双臂僵硬的抬起,平伸在身前。他的脖颈上,赫然有一对拇指粗细的血窟窿,蜘蛛网一样青紫色的血痕从脖子蔓延到他的脸颊,一眼看去,有如恶鬼。

“诈,诈尸了!”墨玄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大叫道,“快去厨房找糯米和大蒜,实在没有,辣椒也行啊!”戎跃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你先别急,细看他的手脚!”

此时唐坚赤着双足,脚背和手背上,都有被刺穿的痕迹。戎跃道,“他现在并不是什么僵尸,而是被人操纵的傀儡。我曾经见过一种异术,名唤共生。施术之人将自己的精血融入被控制的活人或者死尸的手脚,与他成为一体,背后之人怎么做,前面的傀儡就会怎么做!”

“等等!”方暮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如果唐坚的尸体是被人施了共生之术,那我将他砍去四肢挖了心脏,背后施术之人会如何?”戎跃嘴角泛起一抹诡笑,阴冷的吐出一个字,“死!”

顶点

第九十八章 剜心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剜心原来共生之术十分凶险,被控制之人多半是死士或者死尸。他们不怕疼痛受伤,所以不知晓其中蹊跷之人,很难将他们击杀。但背后之人若自身灵力不足,被人看出破绽,就会面临生命危险。而此刻,方暮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弱点,出手就多了几分把握。

一道幽绿的光芒划破夜空,唐坚的左臂落在地上。他本是死尸,只要背后之人还在施术,就会一直向前,直至将眼前之人全部杀光为止。方暮下手又准又狠,绿光过处,唐坚的四肢已经被斩了下来,只剩下躯干和头颅,却仍然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毒蛇一样扭曲着朝方暮爬过来。

“砍下他的头颅,挖出他的心脏!”戎跃见方暮有些迟疑,忍不住喊道,“如今不是你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们,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你面前,才肯动手吗?”

方暮之所以不曾对唐坚斩草除根,一来是觉得他遭惨死,已然很可怜了,若是被砍头挖心,死无全尸,更是可怜。二来,如果方暮那么做了,背后之人命丧当场,皆大欢喜是没有错,但他更想从那人口中问出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有没有人在路上截杀其他同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看,你快看,那些棺材……”墨玄机一手指向方暮身后,就在说话间,其他的那几具棺材的棺材猛的飞到半空,然后砸在地面上,碎裂成两半。棺内的死尸直挺挺的坐起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让在场每个人的汗毛都不有自主的竖了起来,他们就要从棺材里出来了!

“快跑!”兔爷大叫一声,撒腿就跑,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没影儿了。十几具死尸张牙舞爪的朝方暮等人扑来,黎晴雪拔出炼情,率先冲了上去。她丝毫没有犹豫的按照戎跃所说,将唐坚的头颅斩下,又将剑尖刺进他的左胸膛,回剑一剜,就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挖了出来,唐坚立时倒在地上,再没有任何动作,而其他那些死尸,也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方暮本想斩下唐坚的头颅,逼他背后之人现身,没想到却被黎晴雪抢先一步。听到这里的动静,文炎等人提着灯笼来看,发现唐坚等人的尸身有变,顿时大惊。

“这,这是诈尸了吗?”文炎做过仵作,诈尸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方暮道,“不,是有人想借这些死尸生事,不过,我们已经解决了。只是,”他看了一眼唐坚的残尸道,“不知可否将这位唐公子的尸身缝合在一处,也好让他魂归故里。”

“哎呀,公子善心,这件事就交给文某了!”文炎是做惯了这样的事的,自然不在话下。法明道,“施术之人必定就在附近,咱们破了他的咒法,那人必定命丧当场,不如咱们去找找看。”方暮道,“此时夜色已晚,不如让怀星怀月留下,顺便找找兔爷,恐怕他吓坏了。我和两位师姐一道,玄机和戎跃一道,法明和法清二位师兄一道。以一个时辰为准,无论找到或是找不到,都回到客栈中来。”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文炎去了几盏灯笼给他们照亮,自去收拾那些尸体。

方暮和黎晴雪、司马露出门向西,这里只有寥寥几间房舍,走过去,就是一片荒地了。司马露小心的举着灯笼,脚下仍不断被隆起的田埂绊到。她小声的埋怨道,“明日再来找不是一样吗,这田里这么难走,真是该死!”

“司马师姐,我从小就是田间地头长大。春中麦子,夏种玉米,到了秋天的时候,各家的粮仓里都堆满了,村子里倒出都是稻草的香味,那时候,我是最高兴的,因为在开春之前,我就不用饿肚子了。”方暮见到田地,情不自禁的想起从前的日子来。

“方师弟,你,你家中很穷吗?”司马露一脸好奇,黎晴雪却咳嗽一声道,“司马师妹,你还是小心脚下吧!”方暮笑笑道,“黎师姐不必如此,我家中只有我一人,虽然有田地可种,可是要浇水除草收割,我能做的有限。所以每年我只有大半年的口粮,剩下的时候,只能去挖些野草树皮,或是的邻家借些粮食,勉强糊口。”

“这么可怜!”司马露顿生怜悯之心,对方暮道,“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你喝汤!”黎晴雪也被她逗的笑了出来,嗔怪的对方暮说,“不要信她的话,她呀,说过了,就被丢到脑后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没那么紧张。就在这时,司马露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光亮,她疑惑道,“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有人居住,师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黎晴雪心想,施术之人想要找地方落脚,这样偏僻的宅院自然是首选,若里面真的住了人,只怕要被吓到了。于是她说,“咱们过去问问看,若没事最好,若有事,也可帮上些忙。”三人并肩走过去,见是一座大宅,里面亮着的灯火忽明忽暗,似乎被风吹动。

方暮在门上敲了敲,除了风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司马露道,“里面的人或许已经睡下了,想来也是无事的,不如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了。”黎晴雪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墙里面忽然传出几声低低的啼哭,似有人受了委屈。

“等等,好像有人在哭!”方暮竖起耳朵,风声吹过来的时候,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好像是个孩子,又好像是个女人。黎晴雪听了一会儿道,“没有啊,师弟,你是不是听错了?”方暮执拗道,“不,我听到了,的确有人在哭。”

司马露和黎晴雪一样,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方暮坚持如此说,她不由道,“不如我们翻墙进去看看,若是真的有人在哭,安慰一下也是好的。如果某,咱们也能放心离开了。”

顶点

第九十九章 威胁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九十九章威胁一丈来高的墙头对于司马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纵身跃起,玲珑脚尖在墙壁上轻点两下,已然站在了墙内。黎晴雪压低了声音问,“如何,可看到人了?”司马露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师姐,方师弟,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你们也来看一看吧。”

“这丫头,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咱们不进去,她是不肯出来的。方师弟,走吧!”黎晴雪翻过高墙,方暮也紧跟着跳了过去。可就在他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就看到足以让人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幕!

司马露双目紧闭,脖颈上有一道红色的血痕,如果再深一分,恐怕就保不住性命了。而黎晴雪则双眼圆睁,直挺挺的站在方暮对面,在她要命的咽喉处,一根极其细微锋利的金蚕丝勒的紧紧的,若再紧一分,只怕也要和司马露一般。

“什么人,出来!”方暮立时就明白,他们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夜风带着一股热意兜头盖脸的朝方暮而来,风中点点寒光,竟是夹杂着要人性命的利器!

方暮向后一仰,险险躲开,身后“叮当”一阵乱响,那些如牛毛般的银针没入墙壁当中,不见了踪影。方暮猛的抬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只是个背影而已。

“你若要动手,尽管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两位师姐!”方暮震怒,就连手中的毒幽也发出了强大耀眼的幽绿色光芒,将那人通身照的清清楚楚。

“是吗,你有能力承担他们所有人的生死吗?”那人似乎有无限的嘲讽,而随着他的说话声,又有几条人影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方暮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墨玄机等人,就连留守在客栈中的怀星和怀月也在其中。他们都被人封住了灵力,只能看向方暮,却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你要做什么?”方暮知道,此刻只剩他一人孤身奋战,若是贸然有所动作,不仅害了自己,更会害了大家。那人转过身来,竟也是一副背影。他道,“我要做什么,你不是早就了然于胸了吗?从荒野幻境,到唐坚之死,你一直在怀疑有人在阻止赶往都城争夺异宝。不错,我们的确是想将你们赶尽杀绝,或者,你们知难而退,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办法。”

方暮冷哼一声,那人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惆怅,“只是你不肯退让,更步步相逼,我才不得不向你们动手。唐坚已死,你们就该夹起尾巴回到夷希城,再不起去都城的念头,这样,也可保住一命!”

“如果我不肯呢?”方暮冷眼看向对方,却不知对方在何处回望着自己。那人怪笑两声,忽然伸出四条手臂,分别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那他们就会死在你面前!”

“好毒的心思啊!”方暮不禁冷笑,“你将他们各个杀死,只留下我。无论我去都城还是回到夷希,都洗不脱杀害同道的罪名。况且,你早已算好另外一步好棋,唐坚已死,你却不肯放过,逼迫我讲他分尸。若是唐家人见到如此惨状,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我!多谢,拜你所赐,我还未到都城,就已经多了许多仇敌!”

“好啊,好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明白了过来!”那人一阵大笑,“不过已经太晚了,你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方暮眼中有寒冷无比的精光闪过,“不,我还有的选!”

毒幽凌空飞起,朝那人的“背后”击去。强大的灵力让枯竭的树枝纷纷折断落地,那人的四只手中各握有一把长剑,每条剑身上各有一种颜色,赤橙青绿,交织在一起时煞是好看。可方暮却清楚,这些奇妙的色彩中暗藏杀机。

毒幽之上的蓝魔泪大放异彩,一股清泉涌了出来,像妖冶的蛇女般缠上那些剑身,“咔嚓”几声之后,那人手中的四把长剑断了三把,只剩下那把赤色的。

方暮猜测,四条手臂中只有一条是真的,而另外三条,不过是唬人而已。看手握剑的样子,应该是右臂,也就是说,此人是面对方暮的。想通这一点,方暮猛的扑了过去,手中毒幽碰上赤色长剑的剑身迸裂出耀眼的火光,方暮趁机抓住他的外袍,猛的扯了下来,露出那人的真容,却是留在客栈要为唐坚缝合尸体的文炎!

“怎么是你,你?”方暮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杀死唐坚嫁祸自己的,竟是这个斯斯文文书生模样的人。文炎冷笑,“怎么,你很惊讶吗?不错,从你们进镇,我就盯上你们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方暮总共也只见了文炎两次,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如此陷害自己。文炎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不得已才这么做。就算你倒霉,等到了阴曹地府,再也阎王分辨吧!”

他一手执剑,猛的朝方暮刺了过来。方暮侧身躲开,毒幽砸在文炎的右肩之上,震的长剑脱手。方暮趁机一脚踹向他的小腿,这一脚几乎用上了十分的力气,文炎吃痛,单膝跪倒在地上,方暮将毒幽横在他的脖颈处,逼问道,“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文炎低头,“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和你的朋友们能安全的从镇子上离开,到了下一个地方,还会有人和我一样,想尽一切办法暗害你们。我奉劝一句,那些人不是你们惹的起的,不如早些回去!”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方暮不明白,文炎到底为何要如此卖命。文炎道,“你错了,他非但没有给我一两银子的好处,而且还用全镇人的性命威胁我。若你们有人活着从这里通过,全镇上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死于非命,他说到做到!”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镇上百姓,一边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方暮自认,文炎并没有选错。方暮说,“可是如今,你已被我识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顶点

第一百章 诈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章诈死文炎愣了一愣,忽然在方暮面前跪下,双手交叉在一起,悲壮而凄凉的说,“我这点儿小把戏,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若不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我恐怕早就死你手下了。只是你未杀我,除了想找出背后指使之人,还因为你始终存有一份善良。我和自己打了个赌,赌你的善良,赌你不会眼睁睁看看镇上的人无辜受死!”

“若是你希望我们转头回去,是不可能的。”方暮断然拒绝,文炎说,“或许,还有一种法子。”方暮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法子?”文炎说,“那人说过,如果你们不肯调头回去,他希望我将你们的尸体亲手交给他。这样一来,你们也可以达成所愿。”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方暮还有一丝的犹豫,“你杀了唐坚他们,也把我们引到此处,想要痛下杀手。一个要杀我们的人,有什么理由让我做出牺牲,为你服务呢?”

文炎苦笑,“我并不是杀人恶魔,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没杀过。但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为了镇上的百姓,我不得不这么做。若是有两全的办法,为何不一试呢?”

此时,黎晴雪冲破了灵封,文炎的那点儿能耐,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迅速解开法明等人的灵封,又唤醒司马露,大家站在方暮身旁,对文炎怒目而视。黎晴雪道,“方师弟,不要听他的鬼话,若此刻不是被你制住,他可会向咱们求饶?”

方暮看着文炎,他的眼眸干净而清澈,轻易就能看到他的心灵深处。此刻的文炎,有恐惧,有担忧,更有悔恨和不甘。方暮说,“师姐,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对我们很有利。想要找出幕后之人,本就是咱们想要的。文炎,你先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次日天还未亮,几辆载着棺材的马车悄悄使出了小镇,沿着一条向北的小路去了。那些棺材是最便宜的狗碰头,方暮伸出手指在棺底戳了两下,立刻就有几道凉风吹了进来,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昨天夜里,他着实费了不少口舌,才劝动黎晴雪答应按照文炎说的去做。文炎早就准备了棺材和马车,他们只要躲进去,即可。临行前,兔爷特意叮嘱众人,“你们在棺材中,活动起来空间有限,一定要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早做防备。方暮在第一辆马车上,极大可能被第一个打开棺盖,记住,你要闭住气息,假死诱敌,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来。”

方暮想起一物,对戎跃道,“上次你给我带的人皮面具极好,带上那个,面色青白,乍看上去和死人无异。”戎跃将那张面具给他带好,方暮试着闭住气息心跳,众人看后都是心头一紧,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死人。以至于黎晴雪和怀月都冷眼朦胧的,差点儿哭出来。

马车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碾过,发出枯燥而恼人的声响。方暮计算着时间和方向,听着外面的每一个细微的动静,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他在心中细算,此刻已经日上三竿了。

“你要的尸体我都带来了,一共九具。”这是文炎的声音,“只盼你信守诺言,放过我镇上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片刻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等我验过了他们的尸身,你就可以走了。我希望,今夜你能做个好梦,梦醒之后,忘记这里的一切,或者,把它当做一场梦。”

方暮听不到这个人的脚步声,却听到了有人打开棺盖的声响。他快速的深吸几口气,然后闭住呼吸,封住灵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死人。

棺材意外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方暮多想尽情呼吸,可他不能,甚至连心跳也要压到微弱的旁人无法感知才行。那人探进头来,低着头盯着方暮的脸许久,最终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就是他们了。说说看,你是怎么对付他们的?据我所知,这些人,每一个是好对付的。”

按照之前商议过的,文炎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他被方暮制住,让他们将计就计,假死蒙混过关的事,却只字未提。那人道,“做的好,我知道,也只有你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才会让他们彻底放松警惕,落入彀中。行了,人我已经验过,你走吧。”

文炎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转身时有些犹豫。他不知方暮等人即将面对的是多么危险的境地,却深深的明白,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镇上的百姓,甘愿去承担这危险。文炎无力救他们,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求上苍,让他们平安的度过这一劫,到达都城。

空旷的山野中响起一声呼哨,那些马车就动了起来。方暮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滚烫,几乎将面皮烤的干枯。但是很快,一片片荫凉阻挡了灼热的艳阳,紧接着,方暮就觉得四周忽然暗了下来,他偷偷的睁开一条缝隙,马车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竟如深夜一般漆黑。潺潺的流水声自马车下面传出,他们似乎在经过一条小河。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总算停下了。被打开的棺盖重新合上,方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片刻的喘息之后,棺材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放入了一个静室当中。方暮数个耳朵听了很久,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试着运行灵力,和其他人沟通,戎跃告诉他,周围的确没有人,他们似乎被关在了一间密室当中。

方暮小心翼翼的推开棺盖,朝外面张望几眼,确定真的没人的时候,才从棺材里跳出来。墨玄机和兔爷挤在一个棺材中。一路上兔爷时不时的飞出几个黑乎乎圆溜溜的粪蛋来,让他不堪其扰。好不容易出来了,立刻向方暮抱怨道,“我才不要和这只老兔子待在一起,臭死了,真是臭死了!”

顶点

第一百零一章 凶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凶兽墨玄机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鼻子旁扇来扇去,“喂,我说,你可是只兔子啊,别的兔子都没你这么臭,你都吃了些什么?”兔爷有些脸红,好在被灰色的皮毛挡住,别人都看不出来,“我,我只是多吃了几个豆包而已,大不了,大不了我老人家不吃就是了。”

戎跃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这里像是一个山洞,我们进来时经过了河流,应该是在半山腰上。”黎晴雪握着炼情道,“看来这里就是那些人的老巢了,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也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不如冲出去将他们制伏。”法明道,“不可,敌在暗我在明,如果贸然出去,外面只有三五个人倒还好,若是人数众多修为高强,我们必定要吃亏。”

“可是我们若等下去,不知要等多久。”怀星有些心急,他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三日,剩下的时间不多,若是无法按照拜帖上约定的时间到达都城,只怕回去要被同道笑话,被师父责骂的。

“再等等,”方暮道,“即便他认定咱们已死,把尸身随意丢弃在悬崖之下,三五年都不会被人发现。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大费周章的将咱们带了回来。我想,他们不止是想杀死咱们那么简单。”

法明道,“方师弟的意思是,咱们的‘尸身’对那些人来说,另有他用?”方暮点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如我们再等上一两个时辰,若他们还不动手,就按师姐所说,从这里冲出去!”

几人都觉得方暮说的有道理,一两个时辰对去都城这么遥远的路来说,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于是众人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棺材当中,静待对方的到来,

此时,在这间密室的石门之外,将马车赶回来的紫衣人道,“这几个,都是夷希城中年轻弟子中最出色的,他们刚死不久,体内的灵力还没有溃散,正好用来吸引那头赤焰梼杌!”在他的身旁,一个个子略矮一些的紫衣人踌躇片刻道,“师父,你真的要引出四大凶兽吗?这赤焰梼杌十分凶恶,咱们的许多人都折在了它的手上啊!”

“不必劝我,我已经想过了。这四头凶兽虽然危险,但我别无选择了。好了,你去准备一下,将那九具尸体安排妥当,我在血池那里等你!”说完,紫衣人转身离开,只剩下那位弟子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道,“师父啊师父,师娘身死多年,魂魄恐怕都已经魂归黄泉,转世投胎去了,何必如此执着呢?”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密室的石门被人打开了。方暮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打开棺盖,在他们的额头刻下幽冥之花,然后送去血池。记住,幽冥之花在他们额头绽放,他们便不是普通的死尸,而是能招引邪气的恶鬼,千万要小心!”

“是!”

整齐的回应声,让方暮他们不由得做好了准备,棺材打开的那一瞬间,便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九个棺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打开的,刺眼的火光让方暮等人根本没时间去适应,他们握着手中的武器,用最快的速度将打开棺盖之人击倒,从棺中一跃而出。

霎那间,一声叫喊从紫衣人口中发出,众人无暇分身,来不及捂住他的嘴。只见兔爷猛的跳起来,将臀部对准那个紫衣人,猛的一动。数十个黑色滚圆的粪蛋精准无比的飞入那人口中,堵住他的喉咙。紫衣人一阵干呕,想到自己吃下的竟是兔子的粪便,胃里翻江倒海,双眼向上一翻,昏了过去。

“兔爷,干的好!”墨玄机兴奋的叫了起来,他前先一步把那些打开棺盖的人敲晕,然后重新关闭石门,对方暮说,“去把那人弄醒,咱们得好好问问他到底要带咱们去哪儿!”

兔子的粪便本来无毒,只是会让人觉得恶心而已。方暮在那紫衣人背后重重的拍了几下,那人猛的呕出一口秽物,众人纷纷转头,方暮问,“你现在可好些了?”

紫衣人微微睁眼,第一个就看到兔爷那张肥硕无比的脸,立刻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又是一阵大呕。

“你,你们没死?”紫衣人似乎很是惊讶,“可是师父检查过,说你们已经……”戎跃打断他道,“别废话,我们都死了,你们还想用我们的尸身作恶,说吧,幽冥之花是什么,血池在哪里,你们意欲何为?”

紫衣人闭口不言,他在拖延时间。如果这里的人迟迟没有把方暮等人的尸身送到血池,那边就一定会察觉异样。到时候援兵到来,他就能得救了。

黎晴雪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不必妄想有人会来救你,即便那样,我们也可以和你同归于尽。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紫衣人见这姑娘一脸的杀意,一双美目阴寒无比,心中一凉道,“幽冥之花是一种可以吸引附近邪祟的诡异之花,将这种图案刻在死尸的额头,会将他们的阴灵变得愤怒无比,阴怨缠身。再讲你们放入血池当中,就会将赤焰梼杌引来。”

“赤焰梼杌?你师父莫不是疯了!”墨玄机听说过这头凶兽,它的大名比寒炎兽要响亮多了。紫衣人苦笑道,“多年前,我师娘被人摄取魂魄,成为活死人。师父疯魔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只要将四大凶兽炼化,便会召回师娘的魂魄,让她重生。我也曾劝过多次,他不肯听,质疑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截杀前去都城的修仙弟子,也是你师父一人的主意?”司马露很是厌恶这对师徒。紫衣人使劲儿摇摇头说,“不不不,不是的,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一位世家的大家主亲自找到师父,让他去做这件事。我还隐约听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做这件事。诸位,听我一言,我愿放你们离开,求你们不要为难我师父了!”

顶点

第一百零二章 易容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易容紫衣人跪倒在地,对方暮等人叩首祈求。法明长叹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师父也是可怜。方师弟,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离开这里,赶着去救助那些被他们纠缠的同道可好?”紫衣人抬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说,“这是我所知的,伏击去往都城的修仙弟子的地点,我把它交给你们。这时候师父已经到了血池,等的太久必定起疑,我即可送你们离开!”

“不!”方暮拒绝了紫衣人的提议,“若是我们离开了,还会有其他的人被害。不断了你师父的执念,只怕哪一天他性情大变,连你也会被他杀了,用来吸引凶兽。”

“不,不会的!”紫衣人颓然的垂下头,显然他内心深处对方暮的说法是赞同的。黎晴雪说,“方师弟,去都城要紧,这里的事本就和咱们无关!”怀星道,“是啊,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时日不多,得快些动身了!”

“喂,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怕死啊?”司马露忽然道,“师姐,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明知道他要害人,却不闻不问。等他日真的被他得手了,那些枉死之人的阴灵会不会入你我的梦中,质问我们为什么不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为什么不为了他们的性命一搏,到时候该如何回答?”

司马露虽是富户出身,平日里难免有些骄纵,但大义当前,却是丝毫不含糊的。墨玄机闻言叫了一声好,“表妹,说的好!谁说女儿家头发长见识短的,表妹这一番话,就比许多男子强了!”

“可是,我们该如何阻止?”法清说道,“听起来,那人似乎已经有些疯魔,心中的执念是一时半刻无法消除的!”紫衣人说,“师父为了救师娘,性情大变,做了太多的错事,想要让他回头,除非师娘真的活过来。”

兔爷冷哼一声说,“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们要是有那本事,还去什么都城,只怕都城的那些人要反过来追着赶着把那件宝贝送上门儿来了!”紫衣人愁眉苦脸,“那我还是送你们出去好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别人的事,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戎大哥,你做一张新的人皮面具要多久?”方暮忽然看向戎跃。戎跃说,“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粗糙些,只图个相似,有一刻钟的时间便成。若要精细的,只怕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够用。”

“你叫什么名字?”方暮看向那个紫衣人,紫衣人明显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叫陈笛!”方暮道,“陈笛你听着,我决定留下来挽救你师父,让他断了召集凶兽,害人性命的念头。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陈笛眼圈儿泛红,这些年来,他的师兄弟们都因为师父性情大变,残暴不仁而陆续离开,只有他一人念着师父的教导养育之恩,留了下来。可是,他看着师父一天天消沉下去,从前的那个喜欢爽朗大笑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陈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我愿意!”他猛的站起身,问方暮,“你要我怎么做?”方暮目光坚定,“首先,你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不让你师父起疑才行!”陈笛点点头道,“好,我会尽力拖住师父!还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方暮看向戎跃,戎跃立刻道,“做人皮面具的东西我都带着,可是我不知道你师娘长的什么模样!”陈笛转身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副匆忙画出的女人的画像。

“这就是我师娘,她的个子和那位姑娘差不多!”陈笛所指的是怀月。怀月摆着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行的。”陈笛却说,“姑娘切莫推辞,就连你的声音,和师娘也有几分相像呢。师娘是江南人,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特别温柔。”

“怀月,拜托了!”方暮望向怀月,怀月急的转了几个圈,带着哭腔道,“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可是方师兄,你一定要保护我啊。”方暮欣然一笑,点点头说,“放心!”

陈笛道,“我最多能拖住半个时辰,你们要快些,我去了。”他再次离开,戎跃拿出制作面具的材料和工具,在怀月的面上比比划划,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变成了那幅画上的女子。

“哇,戎大哥,你好厉害啊,我就像变了一个人!”怀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既觉得兴奋,又觉得新奇。戎跃说,“时间仓促,画的也潦草,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黎晴雪担心道,“样子的确有八九分像了,只是怀月师妹要假扮的这位是已经成婚的妇人,又要对着那位铁石心肠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怕会露出马脚来。”

“是啊是啊,我,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怀月满脸的担忧,以她这样的年纪,也实在是为难她了。墨玄机道,“这个嘛,倒也不必担心,到时候咱们可以躲在暗处,对怀月传音入密,将该说的话告知给她,再由她转述不就好了。”

“这个好,这个好!”怀月抚着胸口说,“不然若是哪里出错,害了大家,我会很内疚的。”司马露说,“你不必想那么多,我们大家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即便不成,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这里。”

方暮说,“怀月,你要记住,微笑,让他觉得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明白吗?”怀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陈笛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师父那边似乎有些察觉,我快拖不住了!”当他抬头看到戴上面具后的怀月时,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师,师娘,是你吗?”

悬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儿大石总算可以落地了,陈笛的反应已经证明戎跃的面具做的天衣无缝,连他这个近身弟子也骗过了,想来那个思念到几乎发狂的人,是不会发现有异的。

顶点

第一百零三章 相劝

幽深的山洞深处,血池旁。

一个紫色的人影呆呆的站立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完全放松下来,面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的妻子已经死去很久了,不,准确的说,她是被夺了魂魄,如今她的尸身还完好的被保存在冰床之上,和她从前温柔可爱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分别。自从她死后,他发了疯一般的寻找复活之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记书。

书上记载着,只要找到四大凶兽,并将它们的魂魄取出炼化,便能复活一切想要复活之人。只是,树百年来,四大凶兽中只有赤焰梼杌和双头饕餮现身,其他两个凶兽,也只是传说而已。况且,制服凶兽之后该如何取出魂魄,又该如何炼化,那本书上并没有记载。他却含着巨大的希望,一直做了下去。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烦躁,陈笛的手脚怎么这么慢,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回来。他正要发怒,血池旁忽然吹来一阵阴风,将唯一的一盏烛火吹灭了。

“来人,来人!”他大叫几声,却不知身边的人都被陈笛挡在了外面。忽然间,一阵香风吹过,是他最熟悉的清甜的梨香。他身子一震,这个味道,自从她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闻到过了。

“琼儿,琼儿,是你吗?”他激动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若有若无的味道,“这么多年了,我日夜思念,你却从不肯入我的梦中。琼儿,你是在怨我吗?”

此刻怀月紧张的站在那人面前,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她紧咬着嘴唇,不敢开口,因为方暮反复叮嘱过,不要随便开口。忽然,怀月耳中听到了方暮清晰而细微的声音,“告诉他,你从没有怨过他,你只是不愿打扰他的生活,阴阳两隔,即便是前世的夫妻,也不能再在一起了。”

“我,我没有怨你!”怀月一开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可在空旷的山洞中,倒被有一番阴柔之感。她道,“自我去后,你过的太苦了,我不入你的梦,是不忍打扰你,想让你快些忘记我。阴阳两隔,并非你我所愿。但世事无常,即便我们做了数年的夫妻,到了如今,也只能形同陌路,无法相聚了。”

“不!”那人痛苦的摇着头,“不会的,我已经找到了复活你的方法!琼儿,你听我说,黄泉孤苦,我已经让你等了太久。你放心,很快,很快的,我很快就会让你重新活过来,回到我的身边!”

怀月在黑暗中皱眉,那人指着血池道,“琼儿,你看这里!我已经弄到了九名修仙弟子的尸身,今日就能将赤焰梼杌召唤出来。等我制服了它,让你复活就多了几分的把握!”

方暮的声音再次传入怀月的耳中,“说服他,不要用别人的命去换你的命!”他所说的也是怀月心中所想,“是否我离开了太久,你已经忘记了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不不,我没有!”那人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水边的亭子里,临水而望,是那么的温柔美丽。嫁于我之后,你勤谨持家,对我十分体贴,更对陈笛等弟子们多加关照。你,是个善良的人!”

“原来你都还记得,”怀月说,“你明知我心地善良,却执迷不悟的要用别人的性命去换我的性命。若我真的能死而复生,也会活在愧疚和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人再次狂躁起来,“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都和我无关!”怀月道,“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自私,竟然连我的感受也不顾了,那我为何要活过来陪着一个不顾我感受的人呢?”

那人慌了,“琼儿,你别这么说,我,我只是太思念你了!”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已,“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只要你。”

方暮等人听着那人痛苦的如同心肝五脏被活生生剜去似的声音,竟也忍不住一阵难过。怀月道,“死便是死了,你肯思念我,是我的福气。你有一个心愿,我也有一个。我的心愿就是,你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

“我没勇气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那人道,“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陪着你去了阴曹地府。留在这世上,不过是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回来。”

“可是我已经死了,”怀月往前一步,她身上的梨香更加浓烈,那是陈笛拿给她的,当年琼儿最喜欢的香粉。她说,“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我看到,从前那么多的弟子,如今只剩了陈笛一个人,你难道就不后悔吗?”

“后悔?”那人不知在笑还是在哭,“他们想要离开,就由着他们去吧。他们自小跟着我,无非是想得到虚无的功名利禄,你走之后我才看清楚,真正把我当作师父,当作父亲的,只有陈笛一个人。”

“他,是个好孩子!”怀月不知该如何回到,“只是,你当年的抱负和理想就不要了吗,那可是你一生所愿啊。”那人陷入沉思中,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怀月就无法开口。方暮等人藏在暗处,一颗心几乎悬在了嗓子眼儿。这样僵持下去,只怕时间越久,怀月就越危险。一旦被他看出破绽,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琼儿,你来见我,是想说服我放下执念,不要再作那些傻事了,对吗?”那人似乎平静了许多,“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不会再回来了。只是我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骗了自己许久。姑娘,谢谢你扮作琼儿的样子来点醒我,让我不再糊涂下去,谢谢!”

原来他一早就看出了怀月是假的,却不曾点破,方暮等人顿时如临大敌,毒幽也亮起了幽绿色的强光!

顶点

</br>

</br>

第一百零四章 梼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梼杌“师父!”陈笛从众人背后冲了出来,跪在师父面前,“这一切都是弟子的主意,是我鬼迷了心窍,和他们无关!师父,我知道师娘不在了,您万念俱灰,弟子也十分思念师娘。若用弟子的命可以换回师娘的命,我一定会立刻去做。可是师父,师娘她回不来了!师父,别再错下去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即便能召唤赤焰梼杌,又有多少人要为此赔上性命?”

长长的一声,在血池旁幽幽响起,空灵而包含无奈。那人转过身,“掌灯吧,这里太暗了,我想看清楚你们的脸。”陈笛颤抖着起身,吩咐人点亮火把。血池旁顿时明亮了起来,这时候,方暮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在他的脸上,从左眉尾到右嘴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深可见骨。愈合后的皮肉向两侧翻起,十分可怖。他回望着方暮,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方暮抱拳道,“在下方暮!”那人微微点头,“是个好名字,我叫营理!多谢你们,用这种方法唤醒了我沉睡的灵魂,这些年,我做的错事太多了,如今想起来,竟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陈笛忍不住掉下泪来,“师父,这些年,您太苦了!”

营理痴痴的走到怀月面前,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感叹道,“像,真的太像了。当年我见到琼儿的时候,她就是这般模样。”怀月见了他的样子,心中一阵惧怕,但她却还是乍着胆子问道,“既然那么像,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假的的?”

“很简单,陈笛心中的,自然是琼儿最美好的模样。只有我心中清楚,如果琼儿还活着,她一定老了,脸上也该有皱纹了,哪里会是这般青涩的模样?”营理摇头叹息,“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假的。但我太思念琼儿了,即便知道是假的,也想把这么多年来藏在心中的话说出来,说个痛快。”

怀月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那种如朝阳下清澈露珠的面容,把营理看呆了。他说,“年轻真好啊,你长的可真美!这样美丽的姑娘,是不该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的。陈笛,你送他们出去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去都城的路途凶险,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会在半路截杀,那人是不会让你们轻易得到那件异宝的,多加保重吧!”

方暮再次向他表示感谢,能解开他的心结,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陈笛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洞中道路曲折,跟我来吧。”方暮等人转身离开,兔爷一蹦一跳的跟在他们背后,不住的回头望向站在血池旁的人影。忽然,他叫了一声,“不对,他已经开启了吸引赤焰梼杌的阵法,你们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血池旁的火把尽数熄灭,一朵血红的幽冥之花正从营理的额间缓缓生气。他放过了方暮等人,却没放过自己。

“师父!”陈笛大叫一声,返身跑了回去,却发现已经无法进入了。营理用了几乎一半的灵力在他面前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也挡住了方暮。

“师父,您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您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陈笛泣不成声,拼命的敲打着那面“墙壁”,希望可以让师父出来。营理慈爱的看向他,“孩子,我也想放下,可是自从我见到了那姑娘假扮的琼儿后,就发现这辈子,我无法忘记她,放下她。召唤赤焰梼杌是我的主意,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你带着这里的所有人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不,师父,我不会让您一个人留在这里的!”陈笛眼底忽然多了几分的狠辣,他转身对方暮说,“我知道你手中的那件东西十分厉害,不知可否帮我打开这道墙壁!”方暮见他救人心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可以试试!”

他高举毒幽,抵在那面“墙壁”的一角,猛的发力。毒幽和蓝魔泪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两股强大的灵力相互抗衡,陈笛几乎支撑不住,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快停下,不要做无谓的事情了!”营理喊道,“带他们走,不要留在这里!”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自所有人的头顶传来,方暮觉得整个山洞都跟着摇晃了几下,紧接着,血池上方的洞顶忽然坍塌,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庞然巨兽掉落下来,营理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只盯着这只巨兽,冷冷发笑。

“不好,赤焰梼杌已然现身,这种怪兽是一根筋的倔性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法明道,“即便我们离开这里,它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啊,”戎跃道,“能见到如此奇兽,真是三生有幸,方暮,我来!”他撞开方暮猛的一掌拍在那堵“墙壁”上。只听“咯吧”一声脆响,“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陈笛见状大喜,竟不顾一切的用身体撞去,他的肋骨断了七八根,而那道“墙壁”应声而碎,赤焰梼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人。

“嗷!”赤焰梼杌兴奋的仰天长啸,四爪晃动,立刻掉下许多火球,将血池旁照的更加明亮。黎晴雪拔出炼情剑,毫不迟疑的刺向赤焰梼杌的胸口,方暮则祭起毒幽,照着赤焰梼杌的头顶击了下去!

营理看的心惊,他从未想过这群年轻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想要加害他们的人如此拼命。他双掌之中凝聚着无比尖利的寒冰,那些寒冰遇到赤焰梼杌身上的火,便化为了水,聚集在众人脚下。

寒冰不断的凝结,融化。只不过片刻时间,融化的冰水就已经淹没了方暮的脚踝,小腿和膝盖。他突然看向赤焰梼杌,竟发现那头巨兽身上的火焰正在被一点一点的熄灭,而它的灵力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弱。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只怕用不了多少工夫,赤焰梼杌就会灵力耗尽而死,可是不断制造寒冰的营理,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顶点

第一百零五章 灵珠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灵珠此刻的营理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是不停的做着一件事,那就是结冰,融化。方暮看到,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整个人也变得灰败而没有活力,再这样下去,除非赤焰梼杌先死,不然营理会灵力尽失而死。

眼前的赤焰梼杌仿佛被这些水弄的十分烦躁,它用前爪掀翻了黎晴雪和司马露,又怒吼一声震的怀星和怀月捂住了耳朵,毫无反抗之力。法明和法清念动经文,金色仿佛从天而降的梵文笼罩在赤焰梼杌的身上,却只能压制他一时。

“方暮,小心啊!”墨玄机抱着兔爷躲的远远的,每一次的灵力波动,都让他们站立不稳。戎跃被赤焰梼杌抓伤了左肩,也只是胡乱用扯下的衣角包扎,勉强止血而已。

赤焰梼杌感觉到来自脚下那些水的威胁,看向营理的目光也更加凶恶。它猛的吐出一口火焰,营理掌上的寒冰还未完全结出就融化了。他的皮肤被烈焰烧的焦黑,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般,重新凝结寒冰。

方暮大叫一声,“你快醒醒,别强撑下去了,那样只会白白浪费你的生命!”营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我会战胜它的!”方暮知道,此刻的营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赤焰梼杌浑身上下都是坚硬的皮甲,只有它的一对眼睛是柔软的,可以攻破的。方暮下定决心,葬身跃起,不顾身后之人的呼喊叫声,将手中的毒幽狠狠的刺入赤焰梼杌的左眼当中!

腥臭的鲜血混合着不明的黑白之物喷涌而出,溅了方暮一脸。毒幽深深陷入赤焰梼杌的眼眶中,连同方暮的握着毒幽的手一起深深的陷了进去。

赤焰梼杌吃痛,猛的甩动脑袋,想要把方暮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方暮却不甘心,一手抓住它的滚烫灼热的毛发,一手用力将毒幽拔出,然后刺入赤焰梼杌的另一只眼睛种!

或许是因为再次袭来巨痛,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赤焰梼杌竟然倒了下去,若不是戎跃眼疾手快将营理师徒拉走,只怕他们就要被赤焰梼杌压成肉饼了。

倒在地上的巨兽抽搐两下,发出最后一声嘶鸣,竟然不动了。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方暮重重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了。

司马露迷迷糊糊的道,“我,我们战胜了那个巨兽吗?不会吧,这么容易?”不只她一个人不信,就连戎跃心中也是有几分疑惑的。赤焰梼杌的强大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一对眼睛对于此等凶兽来说,并不足以撼动它。难道问题出在方暮的那把毒幽上吗?

就在这时候,赤焰梼杌的那对没了眼珠的眼眶中忽然有白色的光芒亮起。紧接着,一左一右两枚灵珠缓缓的升腾的空中。那灵珠足有影儿的拳头般大小,所蕴含的是赤焰梼杌全部的灵力。

直到此时,戎跃才恍然大悟,原来赤焰梼杌的灵力全都藏在它的一对眼睛当中。方暮不经意间破了它的双目,赤焰梼杌本就被消耗了不少灵力,这一击便要了它的命。

一对灵珠收敛起光芒,落入方暮的手中。戎跃立刻俯身跪倒,“恭喜掌教得到吃药梼杌的灵珠,必将修为大增!”方暮躺在地上,连勾起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握着那对灵珠,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那白茫茫的深处,似乎有人对他笑了一下,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陈笛强忍着身体的巨痛,站起身来扶起师父。此刻的营理仿佛老了许多,脸上可怖的伤疤也因为忽然出现的皱纹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他的一头黑发变得苍白,陈笛说,“师父,赤焰梼杌已死,你可以取它的魂魄了!”

“不,”营理在他的怀中无力的摇摇头,“我,我只是想去陪你师娘而已。陈笛,你是个好孩子,也足以接替我的位置,撑起所有的责任。”他退下大拇指上赤金打造的扳指,颤抖着戴在陈笛的手上,“我是个被儿女私情所左右的人,陈笛,你千万不要学师父。”他凑到陈笛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和那个叫方暮的人做朋友,如果日后你遇到困难,只有他能帮你!”

“师父,”陈笛叫了一声,营理却带着随后的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走完了这一生中最荒唐的时日。

“师父,您老人家走好!”陈笛将营理的尸身放平,退后两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重新见到高悬在天空中的烈日时,方暮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身后是身着一身孝衣的陈笛,他望着这群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满心的悲伤和疑问,只化作了默默的目送。方暮告诉他,若是有一天陈笛遇到了麻烦,可以来找自己。这和师父说的话不谋而合,只是现在的陈笛还看不住,这个平淡无奇的青年人,到底什么地方值得师父的临死托付。

“方师兄,我们,我们要继续上路吗?”短短几日的时间,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怀月怕了,她怕自己没到都城,就已经性命不保了。怀星说,“都城是一定要去的,妹妹,不用怕,有我保护你呢!”

怀月没好气儿的撇了他一眼,嘟嘟囔囔道,“就凭你,还比不上方师兄的一半!”众人一阵大笑,方暮道,“越是有人不让我们到都城去,就越蹊跷。我倒想见识一下那个还未见到就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异宝到底是什么样子。”

黎晴雪道,“方师弟说的不错,怀月师妹,你若是担心,不如我让司马师妹送你回去如何?”怀月心中忐忑,她的确是想回去的。只是司马露不高兴道,“师姐,为什么是我啊?况且现在马车只有一辆,难道你让我们两个走回去吗?若是再遇到凶险,只怕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鹰隼的鸣叫,方暮抬起头,只看到几个黑点飞了过去。法明却紧张起来,“不好,是飞鹰传信!”

顶点

第一百零六章 鹰族

方暮曾见过金龙寺的擎电帖,却不知飞鹰传信是什么。他问法明,“什么是飞鹰传信,是出了大事吗?”法明遥望着鹰隼飞过的天空,带着无限的向往道,“那是生活在雪山之巅的鹰族,他们从未到达过平原,却对外面的世界了如指掌。因为他们豢养了无数的大鸟,凶猛而识得方向,用这些大鸟来传信,比咱们用的鸽子要快多了。若是传信的信鸽遇到他们的大鸟,多半会被吃掉,但绑在脚上的迷信却会被带回鹰族。天下英豪对应鹰族的野蛮敢怒不敢言,毕竟想要登上那数千米高的雪山,再与鹰族一战,不知要付出多少人的性命。”

黎晴雪道,“我听说鹰族人野蛮无比,他们茹毛饮血,身穿兽皮,就连女人也十分强壮。”墨玄机道,“也不必把他们都妖魔化了,他们不过是多了几块生肉,比寻常人力气大些而已。这样的人,大多心思单纯,若是下了雪山,只怕不出三天,就会被人卖了。”

“法明师兄,你在担心什么?”方暮读懂了法明脸上的担忧,法明说,“鹰族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探查天下消息,也鲜少到达这里。你们刚刚也看到了,那群鹰隼足足有十几只,这样成群结队的飞过,只怕是有大动作。”

方暮立刻联想到了都城之邀,他道,“你的意思是,鹰族也想去都城分一杯羹?”法明点点头,“是的,我更怀疑,在营理等人背后威胁指使的就是鹰族。你们想想,此次都城之邀,是聚集了天下各大世族门派,背后势力之大,寻常人想想都会觉得畏惧,哪里还敢暗地里动手脚?一旦被发现,只怕会有株连之祸。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鹰族,他们雄踞一方,不担心我们会群起攻之。”

“可恶!”司马露道,“这群野蛮人,也太霸道了。若是被我遇上,一定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墨玄机立刻央求道,“我的小祖宗,你还是省省吧,咱们两家的那点儿家业,也不够鹰族霍霍一次的。为了你表哥我的幸福未来,即便遇上了鹰族人,也忍忍吧!”

众人相视苦笑,司马露气鼓鼓的说,“胆小如鼠,真让人看不起。”几个人坐在马车上,一路走一路聊,倒也有一番兴味。这一次他们走了大路,遇到镇店停下买些干粮,再不敢打尖住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朝着都城而去。

四日之后的清晨,在墨玄机兴奋的喊叫声中,他们终于到了。

城墙高耸,厚重而威严。城门之上“来兮”两个字是御笔亲书,透着帝王的骄傲与傲视天下的蔑视。城门两旁各有十名卫兵,负责检查进入来兮城的行人的马车。到了方暮等人的时候,那卫兵竟只扫了一眼就说,“你们是接到邀请远道而来想要夺宝的吧?”方暮一愣,那卫兵冲他一笑说,“每日都有从各地赶来的修仙弟子,他们和你们一般,都风尘仆仆,眼带好奇之色。进去吧,来兮城很大,别走丢了。”

起初方暮还把这句话当作了卫兵对自己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的鄙夷,进了城门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过井底之蛙,见识浅薄。

来兮城中有大小街道上百条,纵横交错热闹非凡。随意拐进一条小巷就会多出许多分岔,他们走了不远,就发现迷路了。司马露看着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感叹道,“这里好大的,比夷希城大了不止两三倍。师姐你快看,那些姑娘脸上的胭脂好漂亮啊!”

都城中的女子都穿着由九层以上又轻又薄的纱制成的衣裙,走动起来时步子迈的很小,微风吹来,裙角摆动,竟像是行在云朵之上的九天仙女一般。她们的脸颊上抹着混合着细小亮片的胭脂,每一次转头微笑,都让她们看起来美的超尘脱俗。

马车上的几个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尽管在进城前她们已经换上了自认为最好的,但行在都城的街道上,还是黯然失色了。

“她们真好看啊,像仙女一般。”怀月穿了一件鹅黄色绣黄鹂鸟的衣裙,衬的一张小脸娇嫩无比,此刻却有些失落了。司马露一拍她的肩膀说,“这算什么,不过就是衣裳胭脂而已,走,师姐带你买去!”

马车在一间成衣铺子前停下,司马露一手拉着黎晴雪,一手拉着怀月,兴冲冲的走了进去。墨玄机低声对方暮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女人,麻烦的紧呢!”方暮道,“你很了解女人?”墨玄机说,“那是自然了,我从小就在一堆女人中间长大。年长的,年幼的,美的,丑的,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看到漂亮衣服和首饰,就走不动路!”

戎跃颇为同意的道,“看来墨公子果然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想来她们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才会出来,不如我们都那边的茶楼坐坐。”

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家几位热闹的茶楼。一楼的散座已经人满席满,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讲着一些市野见闻,二楼则清静的许多,隐隐有婉转如黄莺的唱曲声传来。墨玄机摸出一块儿金锭丢给迎上来的伙计,立刻有人将他们带上了二楼。

兔爷藏在方暮的长袍之下,见到桌上的精致点心,忍不住冒出头来,“喂,小子,把那个给我,对,就是那个!”方暮将一块儿梅花酥悄悄的塞给兔爷,小声说,“这里人多眼杂,你别出来被人看见了。”

新茶清香,糕点精美,几个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下面来往的行人。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响,方暮看向楼梯口,只见五六个身穿兽皮,不修边幅的壮汉走了上来,大咧咧的坐在方暮等人身后,把桌子拍的山响!

“怎么回事儿,人都死的哪儿去了,快把最好的点心拿上来,我们有的是银钱!”说话之人粗声大嗓,伙计见了连忙捧了一托盘的点心上来,小心翼翼的摆在那人面前!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王子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王子“呸呸呸,怎么这么难吃,又甜又咸的,莫不是你看我是鹰族人,故意拿了坏的馊的给我!”那人熊掌一样的厚实宽大的手拍在桌上,只听“咔嚓”一声,顿时将那张老榆木做的木桌震成了两半,桌上的茶碗碟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狼藉。

“哎呦大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送点心的伙计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这些糕点都是今日新做,绝对不会是坏的馊的!”那人却不肯听,狠狠的在伙计背上踹了一脚,骂骂咧咧的走了下去。

伙计瘫倒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呻吟不止。方暮心软,上千扶起他,将一颗疗伤止血的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又以灵力将药丸化开。伙计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冲方暮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公子了。”方暮扶他坐下,问道,“刚才那些是鹰族人?”

“是啊,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来兮城中竟多了许多的鹰族人。一言不合,他们就大打出手,就这几日,已经伤了不少人了。”伙计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方暮道,“我见城中常有卫兵巡视,难道他们不管吗?”

“管?”伙计苦笑,“两天前,一队卫兵见鹰族人闹事,上前制止。十二个人啊,全幅的盔甲,还是被打的筋断骨折。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如何敢和他们做对,也只能像我一样尊着敬着,以求平安无事吧。”

方暮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他冲墨玄机使个眼色,两人扶了伙计下去,随后跟上了那伙鹰族人。

这些鹰族人身高八尺有余,肩膀宽厚,胳膊粗壮,加上裹在外面的兽皮,远远望去,和深山中的人熊没什么区别。墨玄机忍不住道,“还自称什么鹰族,看他们这幅样子,叫熊族还恰当些。”方暮说,“小声些,我刚才试过,他们身上并无半分灵力存在,难道就凭着那点儿蛮力,就能在都城中横行吗?”

“你不是没看到,那头熊一脚就将伙计踢的吐血,若是真动起手来,弄折几个人的胳膊腿也是轻而易举。”墨玄机说,“一会儿千万不要和他们硬碰硬,我怀疑,那些人都是石头做的。”

他们跟在这群鹰族人身后走了两条街,这一路上,鹰族人见东西就拿,却不给银钱,稍加反抗轻则会赏一巴掌,打的掉牙吐血,重则会被掀翻摊子,落个血本无归。

方暮看的双拳紧握,怀中的毒幽也发出阵阵蜂鸣。最近他发现,毒幽似乎能感知他的心情,每当他兴奋或是愤怒时,毒幽都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你准备好了吗?”墨玄机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块坚硬无比的砖石,悄悄握在手中背在身后,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他倒要看看是那些鹰族人的脑袋硬,还是手里的砖石硬。方暮见伤了伙计的那个鹰族人正拉扯着一位卖脂粉的姑娘,要闻闻她身上的脂粉香不香,方暮再也忍不住了!

当毒幽出现于来兮城的街巷时,百姓们面上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讶,反倒是那些鹰族人,似乎对毒幽十分有兴趣。他们纷纷伸出熊一样的手掌,去抢夺毒幽,毒幽释放出灵力,将那些鹰族人和旁边的百姓隔离开来,这也是方暮想要做的。

“你们看,这东西发着光,很是好看!”鹰族人很是兴奋,他们甚至跳起来想要触碰到毒幽,那样子笨拙可笑,逗的周围的百姓前仰后合。方暮将手伸向天空,张开的五指猛的攥成拳头,毒幽得到主人的指令,当头朝其中一人击下。

灵力掀起的飓风将四周刮的一片飞沙走石,围观的百姓纷纷逃走,这时候鹰族人才发现这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他们迅速的背靠背聚拢在一起,将手撑在头顶,遮挡住毒幽。

他们的手掌像是一道铜墙铁壁,遮得密不透风,毒幽一时也无法攻破。为首一人看向方暮,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偷袭我们?”方暮道,“我并没有偷袭你们,而是你们在来兮城中惹了众怒,方才在茶楼中,你伤了那个伙计,又打翻了一桌的糕点,却连句歉意的话也没留下!”

那人一愣,“他受伤了?我,我只是轻轻踢了他一脚而已。难怪阿爹说,山下的人都是纸做的,碰一碰都要坏的。”方暮又好气又好笑,“那位卖脂粉的姑娘呢,你如此轻薄于她,难道也是无意的吗?”那人一愣,“腾”的红了脸,“我,我只是想给我阿妈买一些上好的脂粉,不亲自看看,闻闻,怎么知道她卖给我的是好还是坏。阿爹说了,山下的人坏的很,让我不要轻易相信!”

“嘿,你还有理了,看打!”墨玄机听的一阵憋气,举着手里的砖石就砸了过去。那人抬手一劈,那块砖石就裂成了两半,饶是墨玄机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咋舌。

“看,还说不是偷袭,又是什么?”那人被墨玄机激怒了,他挥手朝墨玄机打来,方暮知道,若是被他打中,只怕墨玄机的脑袋就不能保全了。他凌空抓住毒幽,用灵力化作一道光盾挡在自己和墨玄机身前,鹰族人被挡在光盾之外,急的哇哇乱叫,却无计可施。

“这时你们的妖术吗?”那人退后一步,眯起眼睛看向方暮,“我听说过你们的妖术,不动兵刃拳脚就能将人杀死,你也想杀了我吗?”方暮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那人右手放在左胸前,骄傲无比的说,“我是鹰族的王子展星然,你若杀了我,整个鹰族都会与你为敌。不只是你,还有你的亲人,朋友,同门,都会成为鹰族攻击的对象,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天空中有雄鹰鸣叫飞过,大量的鹰族人聚集过来,将展星然围在中间。墨玄机低声对方暮说,“咱们是不是玩儿的有点儿大了,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咱们该如何收场啊?”

顶点

第一百零八章 王府

方暮看着展星然,丝毫没有惧怕退缩之意。他一字一顿的说,“只要你保证不在来兮城中横行霸道,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更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让我的朋友和整个师门成为鹰族追杀的对象。”展星然哈哈大笑,“你是在威胁我吗?”方暮说,“不,只是提醒你!鹰族强大,雄踞雪山之巅,所到之处无人不畏惧。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们肆意横行,任意妄为,不只是我们,还有整个来兮城,不,是整个天下,都将把你们当做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近些日子以来,来兮城中的商贩百姓多被鹰族人欺负,敢怒不敢言。方暮的一番话,激起了他们心中深埋的怒火,那些人愤怒的将拳头高举过头顶,大声喊着,“没错,人人得而诛之!”

尽管鹰族人勇猛无比,但几十个人被数百人包围在中间,见到这种场面,也忍不住一阵心惊。展星然看向方暮,微微点头道,“好,好啊,我见惯了因为惧怕对我卑躬屈膝,谄媚讨好的人,却第一次见到不怕我的,你叫什么名字?”

“方暮!”

“好!”展星然挥挥手,鹰族人立刻做出撤退的姿势,他道,“我记住你了,日后我们还会相见,到那时候,我要亲自和你过上几招,看看你是不是值得做我的朋友的人!”

鹰族人拨开人群,大摇大摆的离开。百姓们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好啊,好!这小伙子是个英雄!”“是啊是啊,你没看到那鹰族的王子都怕了吗?”

这时候已经换上新衣新裙的司马露三人从成衣铺走出来时,发现方暮等人不见了,茶楼之上的戎跃左等他们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就猜测方暮和墨玄机一定是追着那几个鹰族人去了。当他们汇合之后,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就往那边去,然后亲眼看到了方暮凭一人之力,击退鹰族人的场面。

“不得不说,短短时日内,方暮这小子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哪里还看的出当初那个穷小子的模样。如今的他,像个英雄!”司马露望着方暮的背影,眼神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样细微的改变,就连站在司马露身侧的怀月都没有发觉,却被黎晴雪尽收眼底。她着急了,害怕了,更恐惧了。从小到大,这个师妹处处比自己强,她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家世,有着同门师姐妹羡慕的容貌,更有一张让师父喜欢的巧嘴。

黎晴雪努力的修炼,努力的去做好一个师姐应有的本分。她孝敬师父照顾师妹,却远不及司马露带来的那些胭脂水粉来的受欢迎。她吃苦耐劳,别人不愿做的她都抢着去做,为的只是得到师父的一声称赞。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大家似乎还是更喜欢司马露一些。黎晴雪认命了,她想,即便这些都比不上司马露,但是只要自己幸福就好。自从师父告诉她,有意撮合她和方暮之后,黎晴雪就把方暮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人。可是如今,司马露连方暮也要抢去吗?不,不行,她不许任何人抢走方暮!

“师妹,你看什么呢?”黎晴雪挤出一抹虚伪的笑意,站在了司马露身旁,如果这时候司马露回头,就会看到那笑中的浓浓杀意。

“师姐你快看,方暮太帅了!那些鹰族人一个个壮的像熊一样,别人都怕,独独他丝毫没有畏惧,还将那个什么王子说服了!看来师父和水玲尊的眼光的确不错,方暮大有前途啊!”黎晴雪一阵冷笑,故意对她说,“你这么喜欢他,不如就嫁给他好了?”

“师姐!”司马露猛的转身,黎晴雪几乎来不及收起脸上的冷笑,“你胡说什么呢,我,我不和你说了!”司马露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跑过去拉着方暮问这问那,样子十分亲密。黎晴雪心中恨意更弄,奈何此时大家都兴奋的围着方暮,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到她们都换上了都城流行的衣裙,墨玄机夸赞道,“啧啧啧,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悄悄,把衣裳一换,活脱脱三个仙女!”怀月扭捏的说,“墨大哥,你不是哄我吧?”墨玄机指天发誓,“自然不是哄你,若是有一个字说谎,让我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众人哄堂大笑,方暮说,“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打听一下拜帖上所说的地址,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咱们不能再迟了。”

拜帖上写着,他们要去的是崖石街王府。方暮向路旁一位老丈打听了具体的方向,赶着马车而去。起初大家都以为“王府”是姓王的人家的府邸,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座真正的“王府!”

门前的两尊石狮子高大威猛,朱红大门上的铜钉横九路竖九路,九九八十一个,正是一派王者之象。门前金甲武士位列两旁,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手持拜帖,即将进入王府的人。华丽的马车,精美的礼品几乎将王府门前的半条街堵的水泄不通。墨玄机道,“哎呀,是咱们疏忽了,这可是都城的王府,咱们两手空空就想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司马露说,“就赖你们,不经我同意就让那些马车回去了,不然送一箱金锭也是好的。”法明等人低头不语,戎跃却说,“司马姑娘,你也太天真了,这里可都城,王府中还能少的了那些金银吗?”方暮道,“玄机说的不错,金银珠宝太过俗气,也没有新意。”兔爷探出脑袋来道,“那你说送什么,难道绑两个鹰族人当作礼物送进去?”

方暮想了想说,“我刚刚看到集市上有卖鲜桃的,不如就买些单过礼物吧!”这回不只墨玄机和司马露,就连法明也表示反对,“方师弟,鲜桃不过是寻常之物,只怕少了些敬意,若是此间主人因此恼了,只怕咱们……”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毕竟他们还要在此地盘桓一些时日,得罪了主人,只怕要凭空增添许多麻烦。

顶点

</br>

</br>

第一百零九章 交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交锋“法明师兄放心,我去买桃,你们在马车上稍等。”方暮笑着下车,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捧着满满一食盒的鲜桃回来了,“下车吧,我们这就进去!”

一行人心情忐忑的跟在方暮身后,排在王府门前长长的队伍的末尾。当他们看到前面的人不是送些奇石异宝,就是名人字画,甚至有人搬来了一株三尺有余的珊瑚时,不禁对方暮手中的那些鲜桃产生了怀疑。

“我乃玄清台东陵真人座下弟子彭南珍,特送上白玉奇石一盆!”方暮身前站着的锦衣男子手中捧着一个用上好白玉堆砌的盆景,守门的金甲武士不屑的看了一眼,只点点头,让身侧的小厮接过,随手放在了堆成山的礼物中。

墨玄机忍不住小声对方暮说,“不如我们再去换一样礼物来,这也太寒酸了,人家看了,若是一怒之下把咱们赶出去,就得不偿失了。”方暮回头冲他笃定的一笑,走上前去高声道,“万灵教掌教方暮携金龙寺、紫霄阁、双子门同道奉上鲜桃一盒!”

听到他这番话,已经走进府去的,和在他们身后的人纷纷望了过来,不绝于耳的嘲笑声连绵不断的传入他们的耳朵中。

“鲜桃?我不是听错了吧,这也太抠门儿了!”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拿一盒烂桃子来充数!”

“他不会是拿王府当作他们家穷亲戚了吧?”

肆意的话哄笑声传来,除了方暮之外,就连法明和法清两师兄弟也羞的满脸通红。金甲武士连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看过他们的拜帖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暮大步走了进去,对那些嘲笑丝毫没有在意。

进入王府,迎面而来的是一座高耸的假山。有潺潺流水穿过假山缓缓流出,数十尾金鲤游动期间,煞是好看。

既是请了全天下的修仙弟子来,王府中自然也安排了专门的人指引他们。方暮等人正好奇的四处张望,已经有一位十七八岁,面目清秀的小厮迎了上来,“几位可是夷希城远道而来的贵客?”方暮连忙道,“是,敢为这位小哥?”

那人笑着说,“小的叫霜宁,从今天开始,到各位离开王府,都由小的伺候了。各位这边走,你们的客房在地字号院中。”怀星好奇的问,“什么是地字号院儿?”霜宁耐心道,“因为远道而来的贵客人数太多,我们王爷就将府中的客房划分成了八个区域,分别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命名,也好区分开来。”

当他看到众人脸上喜怒不一的表情时,又道,“诸位别多心,入住的排序是根据到达的时间而定,并没有谁高谁低的意思。”

短短几句话,霜宁已经在方暮心中留下精明机敏的印象。他说,“我们当中有三位姑娘,还请霜宁小哥另做安排。”霜宁说,“王爷已经吩咐过了,男弟子两人一间,女弟子一人一间,至于你们带来的这位兔子大爷?”

他好奇的打量着兔爷,因为进府前方暮多番叮嘱,不许兔爷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说话,它只好假装成一般的兔子,愤愤不平的跺了下脚,表示抗议。方暮道,“它和我一间就好。”

地字号院儿中有北房八间,东西厢房各五间。黎晴雪、司马露和怀月被安排在了东厢房中,每人一间。除此之外,方暮和墨玄机住了一间,戎跃和怀星住了一间,法明和法清住了一间。

他们到来之后,地字号院儿中就住满了,霜宁道,“府中早午晚个开餐一次,诸位可到饭厅用膳。若不方便,也可让人送入房中。”他对法明和法清道,“我们也准备了素斋,供二位享用。”

“阿弥陀佛,多谢费心!”法明向霜宁表示了感谢,就听院中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喊道,“我看这里就不错,凭什么让我们去住什么玄字号院儿,我们就住这里了,你让他们赶快搬走!”

霜宁的眉心微微一皱,很快就舒展开来。他笑着对方暮等人说,“诸位稍作休息,有事尽管吩咐。”他恭敬的退到门外,方暮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在王府当中闹事,也跟着走了出来。

几个身披兽皮五大三粗的人站在院中,负责引领他们的小厮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不住的向他们解释这里已经住满了,请他们另换个院子。

方暮一眼就认出了展星然,心中暗道不妙,刚刚得罪了他们,怎么又在这里遇上了?他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想要进去,没想到展星然却在身后叫住了他,“方暮,你站住!”

“星然王子,真是好巧啊!”方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展星然却说,“什么巧,咱们这是冤家路窄!”他一推引领的小厮,几乎把对方推了个跟头,“他住在哪儿,我就住哪儿,你快点儿腾出房间来给我们住!”

那小厮捂着被推过肩膀,疼的几乎流出眼泪来。霜宁走过去对他道,“别担心,我来帮你。”不知道他和已经住在方暮他们隔壁的那几个弟子说了什么,那些人就非常痛快的收拾收拾,搬到别的院子去了。

展星然高傲的道,“你看,这不是解决了?方暮,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邻居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方暮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还真是热闹的,一个穷鬼,一个野蛮人,哼,这院子,我还真不想继续住下去呢!”刚刚见过的那个彭南珍走到院中,不屑的看着方暮和展星然道,“这里是都城,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也罢,恐怕你们也住不了多久,我大人有大量,忍忍也就是了!”

“你敢这么和我们王子说话!”护送展星然一起来的鹰族人见有人羞辱自己族中的王子,纷纷围了上去,就要动手。彭南珍不慌不忙的祭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诵咒语,那些鹰族人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了!

顶点

第一百一十章 灵犬

彭南珍用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定身术”,就算那些鹰族人不理会,一刻钟之后也会自动解除。但是展星然一见,却如临大敌。他的一双眼睛瞪出了血丝,嘴角因为愤怒的嘶吼向后撇着,一双拳头不停的挥向彭南珍的方向,如果这时有人解了他的定身术,彭南珍一定会被他扑倒,结结实实的享受一顿拳打脚踢!

“难道你们鹰族的王子就这么小的气量,真是可笑!”想来彭南珍也没有料到鹰族人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鹰族一点难堪,然后在众人面前耍耍威风。不想展星然等人的反应如此之大,彭南珍反而有些慌了。

“方暮,替我把他擒过来,我必有重谢!”在众多的围观者中,站行人只认识方暮一人。彭南珍脸色难看的望向方暮,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今日自己必要折在那些鹰族人手中。

“别去,那个彭南珍虽然讨厌,到底和咱们算是半个同道,那些鹰族人乃是蛮夷部族,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啊!”墨玄机险些吃了鹰族人的亏,自然对展星然没什么好感。

法明道,“我们远道而来,不是来惹是生非的,方师弟,我看还是两不想帮吧!”大家纷纷点头,觉得法明说的有理。方暮却走到展星然面前,对他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不伤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你,你!”展星然被他气的哇哇乱叫,“我叫你把他弄过来,就是要揍个痛快,若是答应了你,还不如不做的好!”方暮冲他一笑,“我就说星然王子是天地下最最明白事理的人,彭师兄,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不如大家以和为贵,如何?”

彭南珍自然愿意踩着方暮递来的台阶下去,他慌忙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今日我卖你一个面子,咱们后会有期!”这个院子彭南珍是住不下去了,他立刻叫上同来的师兄弟们,让引领帮他们换了个院子。

他们走后,方暮才解了展星然的定身术。展星然气冲冲的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放了那个人走,不行,我得去找他!”方暮一把拉住他道,“星然王子,这里是都城的王府中,不是你们的雪山。我们有句不怎么好听的俗语,叫打狗还要看主人。在这里你我是客,总要给主人几分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彭师兄他们走了,正好空出房间来,你们不是要住进去吗?”

展星然白了方暮一眼,带着手下走了。黎晴雪道,“没想到鹰族人竟如此肆无忌惮,在这里也敢如此放肆。”法清说,“我看他们的样子,倒像从没有修过仙,全凭一股蛮力。”怀星道,“就是如此才可怕,仅凭拳脚就能让天下人惧怕,实在让人心生恐惧啊。”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可以轻松一下了。”司马露说,“这些日子日夜兼程,我身上的味道自己都要受不了了。霜宁,可不可以烧些热水来,我想要沐浴。”霜宁微笑道,“立刻为姑娘准备,多谢几位方才解围。”

初见霜宁的时候,方暮以为他不过是王府中斯文些的小厮,但看到其他的引领之后才发觉,霜宁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其一,霜宁的皮肤白皙嫩滑,和其他引领那种略显粗糙和粗壮的样子大不相同。其次,霜宁一直在笑,那种笑是平和的,自信的。再观其他的引领,面对各大门派的修仙弟子时,多少会带着些怯懦和自卑。见到有事发生,别的引领唯恐避之不及,霜宁却主动上前问询。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吗?

沐浴用的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霜宁甚至贴心的在里面放了香露和花瓣。这让方暮等人一洗路途上的疲惫,更加精神奕奕。

距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方暮独自信步到花园儿转转,顺便熟悉一下环境。此次被邀请来的修仙弟子数百人,八个院落住的满满的,走到哪里都是人。

方暮不禁苦笑,看来那件异宝的魅力还真大,只是自己并没有要与他们争抢的意思,能到都城走一趟,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这时候,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小狗摇摇晃晃的跑到方暮脚边,嗅了嗅之后,竟然前爪离地,像人一样站起来,吐着鲜红的舌头望着方暮。

小狗长的十分可爱,方暮忍不住蹲下身逗弄几下,对它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儿跑来的,你的主人呢?”小狗似乎听懂了方暮的话,“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回答,可方暮却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这时候,一群下人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雪绒,雪绒,你在哪儿啊?”方暮抱起小狗,猛的有人看到了他,大喊一声,“在这里,大家快过来,别忘偷狗贼跑了!”

方暮大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找的“雪绒”真是自己怀中抱着的小狗。只怕这狗的主人非富即贵,自己要惹上麻烦了。

那些人“呼啦啦”围上来,为首一人对方暮横眉怒目道,“你个小毛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偷郡主的雪绒,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方暮苦笑,暗叹时运不济,只是此刻他正抱着人家走失的狗,被怀疑也是正常。他道,“你误会了,我方才走到这里,正巧遇到这只狗,不想是郡主丢失的,还给你们。”

他把狗递过去,那人立时诚惶诚恐的把狗抱住,怒道,“什么狗啊狗的,我们雪绒是灵犬,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看你就是想要偷它,被我们撞见,才不得已把雪绒还了回来!”

“我是拿了拜帖进府的,并没有想要偷雪绒。”方暮无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才发现拜帖在洗澡时换下的衣服内,并没有带在身上。

那人冷哼一声道,“别想狡辩了,有什么还是到郡主面前去说吧,来人,给我把他捆上!”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郡主

那些人围上来用麻绳把方暮捆了个结结实实,方暮没有挣扎反抗,他觉得清者自清,即便到了郡主面前,也能说的明白。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方暮被带走,有人不禁小声议论道,“听说住在这儿的那个郡主是个丑八怪,容貌丑不说,脾气还特别的坏,看样子,他有的受了!”

出了花园之后,方暮的眼睛就被一块儿黑布蒙住了。这不要紧,即便如此,凭着灵力也能分辨的要去的方向。走了许久,方暮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很大的房间内,耳边没有一丝的响动,连呼吸声也听不到。闺中女儿特有的香气萦绕四周,他有些纳闷儿,难道那些人是把自己直接带进了郡主的房间吗?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人在挥动皮鞭。方暮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自正前方朝自己走来。从脚步的轻重和间距,方暮判断出是一位姑娘。这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方暮突然开口道,“郡主,在下乃是万灵教掌教方暮,持拜帖而来。只是方才沐浴更衣时将拜帖忘在房中,郡主若不信,大可让人去地字号院中取来。我并不是存心偷盗郡主灵犬的毛贼,还请郡主明察!”

许久,一个故意掐着嗓子的姑娘的声音传来,“我才不信你是什么掌教,必定是看上我的雪绒,想要把它偷走!本郡主什么事都可以宽宏大量,唯独这件事不行!今日,我就要好好的惩罚你!”

“郡主且慢!”方暮见对方并不听解释,只好道,“郡主若不信,还可向我的同伴求证,他们都可以作证,我是绝不会做出此等偷鸡摸狗之事的!”

“母妃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们的话不能信!”只听一声脆响,方暮就觉得后背吃痛,郡主动手了。方暮沉默无语,心想让小姑娘撒撒气也好,或许这见识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那郡主手中的鞭子又准又狠,即便方暮用灵力抵挡,奈何背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冷汗从额头冒出,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郡主,你难道想屈打成招吗?”方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那郡主却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偷了我的灵犬还振振有词,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下手愈加重了,方暮想起那只被称做“灵犬”的小狗雪绒来。那只手身上并无半分灵力,根本就不是什么灵犬。可这郡主却口口声声说它是灵犬,其中恐怕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郡主,那雪绒并不是灵犬,这一点,郡主可知?”方暮揣测这灵犬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且郡主是知道的。果然,鞭子停了下来,方暮闻到扑鼻的香气,郡主走到他身侧,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盯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郡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十三层羽纱堆成的粉色衣裙,发髻上带着成套的赤金红珊瑚的簪钗,小巧的耳垂上一对珊瑚豆的耳坠晃来晃去,衬的一张圆圆的小脸十分可爱。

只是此刻郡主眉头紧皱,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方暮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想来这只雪绒和从前的那只灵犬十分相像,郡主这招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用的很是恰当啊!”

“闭嘴,你给我闭嘴!”郡主慌忙用小手捂住方暮的嘴,“你,你说,你是不是在暗处监视本郡主,才知道这件事的。”方暮见她面露慌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郡主,那只灵犬可是被你弄丢了?”

“我,我,”郡主一张脸涨的通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国师千里迢迢弄来灵犬赠与我,我十分爱惜。只是那日,我带着它出去游玩,不想天上忽然有一只极大的老鹰俯冲下来,那灵犬就挣脱绳索,追了去,然后,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说到最后,郡主小嘴儿一撇,几乎哭出声来。方暮说,“然后你就找了一只和灵犬十分相像的小狗来冒充?”郡主可怜巴巴的点点头,“你,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方暮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绳索,郡主倒也伶俐,立刻帮他松了绑,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一瓶药粉,往他的伤口上胡乱撒了一通,就冲门外叫道,“快去找一身男人的衣裳来,要快!”

“方大哥,你看这样行吗?”郡主讨好的看向方暮,“我有很多的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稀奇的玩意儿,如果方大哥看的上,就拿去吧。”

方暮说,“你似乎很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那郡主浑身一抖,“那是自然了,你不知道,国师虽然也是位女子,但十分厉害,我母妃和我爹都要听她的。若是被她知道我把她好不容易弄来的灵犬弄丢了,不知道要怎么罚我。上次我只是打碎了一支玉笛,她就让我在丹房里住了三天三夜,你不知道,那丹房里又热又臭,我出来时全身都是药气,难闻死了!”

本就是郡主胡闹,方暮没有想为难她,“放心,我从这里走出去,今天之事便全都不记得,郡主且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郡主不信,“你发誓,要很毒的那种!”

方暮无奈,只好把手聚过头顶,“我方暮若将此事透漏只字片语,就让我被蚊子叮了脚心,越挠越痒,越痒越挠!”这本是方暮的戏语,没想到郡主却十分满意,“你这个人还不错,记住,说到做到!”方暮笑着点头,这时候有人将衣服送来,方暮换上,郡主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方暮回头问道。郡主一愣,随即痛快的说,“我叫储亦竹,记住啦!”方暮笑着点点头,离开了郡主所居的院落,回到地字号院。

“哎,你干什么去了,我们都等着你一块儿去吃晚饭呢!”墨玄机一见他就埋怨道,“这里是王府,你千万别乱走,免得招惹是非。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翻波

王府中处处都彰显出天家气派,即便是饭厅,也处处都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器物。桌椅是雕花红木的,桌面上嵌了精美的玉石装饰,就连盛放盐、醋和酱油的小瓶子,竟也是用外邦供来的水晶罐子。

饭厅中分成了几个区域,以免过大引起不必要的混乱。热菜十二种,凉菜八种,几乎囊括了天下地下的珍馐佳肴。就连一个普通的豆包,也被精雕细琢做成了红眼睛小兔子的模样。

兔爷一见就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这这,这让老人家我怎么下的去嘴,难道自己吃自己吗?”怀月笑着把一个做成滚圆小猪模样的糖宝塞在兔爷张着的三瓣嘴中,“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的!”

司马露家中有南北大厨数十名,其中几个还是宫廷御厨出身。对于这些华丽的菜色,她只觉得索然无味,只拿了一碟用虾油炒的青菜和一小碗粥,就皱着眉头坐了下来。怀星和怀月高兴坏了,他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这个也好吃,那个也没吃过。黎晴雪冷眼旁观,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

如此多的美味佳肴,几乎所有人都看花了眼,不知道该吃哪个才好。只有司马露,只拣了一碟最不起眼的青菜,这是因为她自小吃惯了这些,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黎晴雪看了自己拿的那罐囊括了鲍鱼、鱼翅等贵重食材的佛跳墙,忽然觉得在司马露面前,是那么的粗鄙不堪。若换了自己是方暮,也会选司马露这样有家世又有见识的姑娘吧。

想到这里,上好的美味也变得味同嚼蜡。当这种暗暗的自卑堆积的太多,在某一刻变为愤怒时,黎晴雪几乎失去了理智。就在司马露索然无味的吃着青菜时,怀月恰巧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酸笋鸡汤来。

飘在上面薄薄的一层鸡油将滚烫的汤汁密封起来,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散去温度,失了风味。怀月紧张的盯着那碗汤,生怕会撒出来一滴。她的位置是在司马露右边的,走回来时虚要经过黎晴雪。

“小心小心!”怀星看着妹妹的样子,十分好笑。怀月嘟囔着,“放心放心,我端的很稳的。”就在她聚精会神的端着汤经过黎晴雪身后时,黎晴雪的左臂忽然微微的动了一下。她的动作极小,除了坐在她对面的戎跃,根本无人察觉。

也就是这一下,带着力道撞在了怀月手中的汤碗上。几滴滚烫的汤汁撒在怀月娇嫩的手背上,顿时烫的一片红肿。怀月低低的叫了一声,手中一滑,整个汤碗都扣在了司马露身上。

“啊!”司马露没防备,顿时被烫的叫了出来,整个左肩处都湿透了。方暮见状连忙道,“司马师姐,烫到哪里了?”黎晴雪几乎恨的眼中冒火,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问道,“师妹,我陪你回房换件衣裳吧。我那里还有一些消肿止疼的药,只怕也要抹一些。”

“司马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怀月见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司马露忍痛道,“无碍,我也吃饱了,回去换身衣裳就好。”大家执意送她回去,司马露却坚持说,“真的不用了,你们若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你们好好吃,我回去了!”

出了饭厅,司马露这才收起笑意,被烫的地方疼厉害,每走一步都会被扯到。短短几步路,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回去。

关上房门,司马露褪下浸了油的衣裳,小心的用毛巾擦着肩膀。白皙的皮肤上烫出了几个水泡,只怕今晚要睡不踏实了。转头的瞬间,她又看到了锁骨下面的胎记。那是一朵青色的莲花,开在她身上,妖冶而美丽。爹娘说,她出生时就身带这朵莲花,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小小的夷希城是锁不住的。所以从小开始,家中就把她当作男子一般来养育,只是她时常问自己,身为女子,真的可以担起司马家的重任吗?

“嗖”的一声,窗外似乎有什么飞过,然后发出一声脆响,钉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司马露穿好衣裳,悄悄开门走了出去。一枚轻巧的竹叶镖带着一个纸卷钉在柱上。那是司马家传递信息标记,司马露立刻取下竹叶镖,回到房中。

烛台下,她慢慢展开纸卷,上面用极小的字迹写道,“王府中有故人相助,务必夺得异宝。”司马露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将纸卷就着烛台烧掉。

临行前,她被叫到书房中,爹爹叮嘱她此次去往都城,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件异宝十分重要,要她要想方设法弄到手。司马露没有答应,以为她知道,只看眼前,自己就比不上方暮和师姐,更何况王府中高手如云,想要拔得头筹,势必登天!

“师姐,师姐,你睡了吗?”外面似乎是方暮的声音,司马露立刻收起竹叶镖,高声道,“没睡,你进来吧!”方暮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五瓣梅花样式的精巧食盒。

“见你晚饭没怎么吃,就拿了些来。”方暮打开食盒,“怀月心中愧疚,让我替她向你道歉。这碟酥皮点心,是她让我一定要带给你的。还有这碗涝糟汤圆,是兔爷的主意。”

司马露往食盒中看了一眼,就见一只竹叶粽子包的小巧可爱,忍不住说,“此刻还未到端阳,竟也有了粽子。”方暮不好意思的说,“这时我拿的,想着师姐吃不下,这粽子小巧,味道清新,或许师姐会喜欢。”

“我倒正想这个吃。”司马露剥开竹叶,果然晶莹剔透的糯米中隐隐有竹叶的清香之气。她咬了一口,也十分合胃口,“方暮,谢谢你。”

“师姐怎么这么客气。”方暮说,“到了这里之后,你似乎有心事,郁郁不乐的。”司马露一震,“没,没有啊,可能是一路之上太累了。”方暮问,“师姐可是在为那件异宝伤神?”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失窃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失窃听方暮忽然这么问,司马露有些心虚,她避开方暮的目光,低声说,“你,你为什么这么问?”方暮说,“方才在饭堂中,我见到许多灵力修为不低的高手,也有几起小冲突。看样子,大家火气极重,为了那件见都没有见到的异宝,真的值得吗?”

“方师弟,你心性单纯,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司马露叹口气说,“你可听说过,都城中那位国师预言会有异宝现世,得到这件异宝的,就能掌控整个天下。如今他们招天下出色的修仙弟子前来,只怕若真的有人能让那异宝认主,轻则会被囚禁,重则当场毙命。方师弟,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的好。”

方暮微微一笑,“师姐放心,我只是来长长见识,至于什么异宝不异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司马露稍稍踏实一些,猛的看到窗外火光通明,有人高声嚷嚷着,“这院子里出了贼,我丢了东西了!”

听声音似乎是那位鹰族的王子展星然,方暮不由得皱眉,“怎么又是他,白日才闹了一通,怎么到了晚上也没个安宁?”司马露道,“由着他闹去,总要吃个亏,才知道这里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去,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叫出来,我要一个个查问!”展星然似乎是怒极了,听上去声音有些颤抖。紧接着就有人来砸门,“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出来!”

司马露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鹰族欺人太甚,今日不给他们店颜色看看,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她提剑去看门,方暮却拦住她道,“师姐别急,我去看看!”

他打开门,就见两个鹰族人站在外面,满脸的焦急。方暮道,“此处是女子闺房,你们也来搅扰,到底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两人认得方暮,立时客气了不少,“是我们王子自小带的一块儿玉佩,这玉佩能调动鹰族十万大军,是绝不能丢的啊!”

方暮心一沉,若真如他们所说,丢了玉佩,的确是件大事。他问,“你们想怎么做?”一人迟疑道,“我们,我们王子的意思,是,是进去搜一搜!”

“谁敢!”司马露拔剑立在方暮身后,面色不善道,“若是你们今日敢迈进这房间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院中住着的还有其他门派的女弟子,事情一出,她们也慌了神。若由着鹰族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进房搜查,那她们的名声也不必要了。所以司马露这样一说,其他那些女弟子纷纷出声应和,“没错,你们若想进来,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进去!”

展星然急的像眉头的苍蝇一般,这玉佩十分重要,更关系着鹰族的兵权,若真落入歹人之手,只怕鹰族要翻起波涛来。此刻他能想出的办法,也只有将所有人的房间搜查一遍而已。只是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横眉怒目,只怕是要动真格的。一时间展星然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方暮,方暮,你过来!”展星然一眼看到方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的鬼主意最多,一定可以帮我想个好主意的。”方暮本不想帮他,但若是真闹起来,只怕会人人不安,他只好道,“星然王子,请问你的玉佩是在何时何地丢失的,有多久了?”展星然乍着双手转了个圈儿,一拍脑袋道,“是一个时辰前,我去饭堂用膳,回来之后想要沐浴,就发现那个玉佩不见了。想来,想来已经丢了一两个时辰!”

方暮不由得苦笑,“你也说是去饭堂之后才发现玉佩不见的,说不准是丢在了饭堂或者去饭堂的路上。”展星然急道,“那我就让人去饭堂和路上找!”方暮制止他,将他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说,“王子请听我一言,你们不该露了玉佩能调动兵力之事。若偷盗之人有心,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若那人只是贪财,偷了玉佩只想换两个小钱,如今知道事关重大,或许会为了自保,将那玉佩毁了,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展星然更慌了,冷汗留下来,滴在方暮的手背上。方暮说,“自进府以来,还未见到这里的主人,所接触的只是引领而已。若是王子信的过我,就让你手下之人不要声张,更不要再起什么冲突,我来想办法。”

展星然低头思虑片刻,忽的对方暮抱拳道,“那就拜托你了!”方暮点点头,转身找到霜宁,并把这件事和这件事的重要性说了一遍。霜宁听后,脸色也只是稍稍变了变,然后对方暮说,“公子莫急,不过是小事而已,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定会找到鹰族王子的玉佩,完璧归赵。”

对于他的承诺,方暮半信半疑。一枚玉佩,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偷盗之人随意扔到草丛鱼池中,别说一刻钟,就是一天的功夫说不定也找不回来的。只是在这里,方暮终究是客,他能做的也只是等待而已。

这一刻钟变得漫长无比,方暮耐着性子,几乎磨破了嘴皮劝说展星然,极力让他平静下来。好在一刻钟之后,霜宁悄悄的捧着一个方形木盒前来,打开看时,展星然的大笑几乎掀翻了屋顶,“哈哈哈,没错了,就是这个!我说方暮,你真神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方暮一脸疑惑的看向霜宁,他也想知道霜宁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快就找到了那枚玉佩。霜宁微微一笑道,“王府中伺候的使女下人宫四百一十九名,但公子能见到的,只有三百零六名。而其余的一百一十三个人,分别隐藏在府中各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我只是去询问了这院中的那几个,就找出了偷盗玉佩的贼人。”

“你们敢监视我?”听闻此事,展星然勃然大怒,“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霜宁说,“王子稍安勿躁,这些人不识文字,又被毒哑了喉咙,所以他们的所见所闻,是绝不会传出去的!”

顶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镇北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镇北王听到王府中的这些暗线竟然因为担心他们会泄漏消息,将他们毒哑的时候,方暮和展星然都是脸上变色。展星然道,“我鹰族虽然野蛮,但却没像你们这般残忍。”霜宁微微一笑,“王子严重了,这些人多半是府中的家生子,他们生来就是伺候人的。而其他的那些,是府外孤苦可怜,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若不是入了王府,只怕他们早已饿死街头。和不能说话相比,恐怕吃饱穿暖更为重要吧?”

“可是,可是他们也太可怜了!”展星然还是觉得太残忍了,霜宁正色道,“王子安心,他们只是在府中做暗线十载。时日一到,或是出府,或是留下伺候,他们可以选择。且若出府,除了足够他们后半生所用的银钱,还会额外奉上一套宅子,若想娶妻生子,另有赏赐。”

听霜宁这么说,方暮和展星然心中才稍安。方暮道,“不知我是否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盗走了星然王子的玉佩。”展星然立刻道,“是啊,是哪个毛贼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我动手!”霜宁颇有些踌躇道,“我只能告诉二位,偷盗的是一名普通仆役。他家中老母病重,又见王子出手阔绰,就揣测他身上的玉佩价值连城,才做了错事。”

“哎呀,他家中老母病重,只要和我说一声,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吗?害的我虚惊一场,真是的!”展星然转身就走,霜宁苦笑不已。方暮却暗想,霜宁如此说,多半是推托之词,想大事化小而已。他追上展星然问道,“星然王子留步,请问你去饭堂的路上,可被什么小厮仆人撞到?”展星然愕然的冲他摇摇头,方暮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次日清晨,方暮才洗漱完毕,就听到着急众位弟子到议事厅的钟声。他不敢怠慢,立即叫上众人,一同赶往议事厅。

在路上,方暮见到了鹰族王子展星然,也见到了彭南珍等人,甚至他还见到了马英卓、牛飞舟等人。不知怎么的,方暮心中有些期待和此间主人的第一次见面,他更想亲眼看看,那件让所有人动了贪念甚至是杀机的异宝,到底是什么样子。

议事厅非常大,除了主位上的几张椅子之外,并没有设下座位,这也是为了避免因为先后顺序引起不必要的争执。方暮等人来的尚早,站在了比较靠前的位置。等待的时间越久,四周的喧哗声就越大。就在所有人几乎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前方的墙壁上忽然露出一道小门,先是十几名侍女鱼贯而出,然后就是一位头戴金盔身披金甲之人走了出来。

他在当中的椅子上坐定,他身侧的男人就高声道,“镇北监国尊胜王到!”一众弟子恭敬行礼,镇北王道,“诸位不必多礼,圣上喜欢称呼本王丛邈,你们也可以如此!”

怀星不由得咋舌,低头说,“这位王爷真会开玩笑,难不成我们也敢和圣上比肩吗?”只听镇北王又道,“诸位千里迢迢而来,路途辛苦。本想让诸位多休息几日,奈何事情紧急,圣上忧心。此次异宝现世,举国震动。只是异宝还未认主,本王亦是不安。诸位都是各派最出色的弟子,或许你们其中有人能一举得到异宝,为圣上分忧。”

镇北王朝身边之人看了一眼,那人高声道,“此次除了在场的诸位,还有一位贵客也会参与异宝的争夺,请镇南王世子丛修齐!”随着他的声音,议事厅中众人自觉的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为首一人昂首挺胸,身穿一身用黑色丝线搀着金线织成的锦衣,目中无人的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从。走在他右后方的那人,方暮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常安然!

御羽堂声名狼藉,在夷希城中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计安借口闭关,将自己关起来,无论谁来都不见。常安然知道,他苦心想要得到的前程,已经被自己的愚蠢毁于一旦。即便像缩头乌龟一样继续留在夷希城,也不会安稳下去了。于是常安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离开御羽堂。

似乎察觉到了方暮投来的目光,常安然微微侧头,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方暮心中一惊,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俗话说的好,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常安然心性狭隘,又素与方暮有仇,只怕这一次,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怎么是他?”黎晴雪也看到了常安然。司马露低低啐了一口道,“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让我看不上!”法明说,“看样子,常师弟是跟了这位镇南王世子,咱们在王府中,他若想耍心机使绊子,咱们防不胜防!”

这时候,镇南王世子丛修齐已经走到了镇北王面前,他拱手道,“见过小叔叔!”镇北王淡淡的“嗯”了一声,他身边之人高声道,“今日未时三刻,王爷请诸位到演武场中进行第一关比试,迟到者按弃权论处!”

他说完,镇北王就站了起来,依旧从那扇小门中离开。众人听说有比试,都兴冲冲的议论着,朝议事厅外走。方暮却说,“你们有没有发觉那个镇北王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墨玄机点点头说,“我也发现了,即便他位高权重,要在咱们面前立威,也不至于穿了那么身儿盔甲来吧?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一刻就要上战场呢!”

“我倒觉得,那镇北王是在刻意的掩饰什么。”戎跃道,“我对这位王爷有所耳闻,他是圣上最小的弟弟,性格古怪却军功卓著。人人都说这位镇北王不好相处,依我看,或许是因为他身体上有某些缺陷,才会如此,这也能解释今日他为什么穿了那么一身盔甲。”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方师弟,哦不,方掌教,请留步!”

顶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借势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方暮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缓缓转身,果然见常安然背着手站在身后,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许久不见,方掌教风采依旧啊!”

“常师兄!”方暮抱拳,常安然却冷笑一声不屑道,“当不起方掌教这声‘师兄’,如今我已不是御羽堂中的弟子,改换门庭在世子手下当差,请方掌教叫我常师爷!”

“还未贺过常师爷高升,只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方暮不愿和这种奸邪小人多费口舌,转身欲走。常安然却在他身后说,“看在从前旧相识的份儿上,我奉劝方掌教一句,世子对那件宝贝势在必得,识相的还是立刻回去,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不要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方暮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怀星、怀月两兄妹听到常安然扣除狂言,竟还威胁方暮,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戎跃低声道,“不要和他起冲突,以后的事,他说了也不算!”

“常师爷,这谁呀,你认识?”此时镇南王世子丛修齐走了过来,他撇了方暮等人一眼,目光立刻就停在了黎晴雪身上。今日黎晴雪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裙,袖口处特意做的宽大,衣领竖起,包裹着她洁白纤细的脖颈,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是引逗的丛修齐心中痒痒。

“还未请教这位姑娘芳名?”说着,丛修齐已经走到了黎晴雪面前,一只贼手顺势搭在黎晴雪的肩膀上,朝她的俏脸摸去。黎晴雪又羞又怒,一把挡开他的手,拔出炼情来怒目而视。

“怎么,害羞了?”从修齐咳嗽一声道,“不瞒姑娘说,我一见到姑娘就觉倾心不已,顿觉家中那几房妻妾不堪入目。姑娘,若你肯与我共谐连理,本世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世子,这位黎晴雪黎姑娘,可是紫霄门最出色的女弟子!”常安然见自己的新主子喜欢,立刻凑了上去道,“这可是为难得的冰山美人儿啊,世子果然好眼光!”

“哈哈哈!”丛修齐和常安然对视一眼,猥琐大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纷纷侧目,却没人敢拦阻。方暮挡在黎晴雪面前道,“请世子自重,都城是有王法的地方!”没想到丛修齐笑的更加猖狂了,“没错没错,你说的好,这里的确是有王法的地方,可本世子告诉你,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丛修齐在方暮左肩上狠狠一推,力道虽大,但却被方暮轻松化解了。丛修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立刻对常安然使个眼色。他花了重金雇佣常安然,不是让他白拿那些金锭的。

“方掌教,在世子面前不可放肆!”常安然动了两下手腕,将灵力聚与掌中,趁方暮没防备,朝他胸口打了过来。他下手狠辣,必要将方暮置之死地。众人大惊,却见方暮握着毒幽的右手在胸前一挡一推,将那灵力加倍的还了回去。

常安然咬牙稳住脚步,没让自己太过难堪。紧接着,他拔出佩剑,就要与方暮斗个你死我活。这时候,方才出现在镇北王身侧的那人急匆匆跑了出来,高声喊道,“且慢动手,王爷有令,除比试之外,私自动手者,按弃权处置!”

此言一出,常安然暗暗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如今不是方暮的对手,且他手握毒幽,更是不好对付。若是硬拼下去,只怕受罪的是自己。

“哼,这次就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放过你。若下次再对世子不敬,我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常安然虚张声势,丛修齐留下一句“走着瞧”,悻悻而去。

“多谢解围!”方暮冲那人笑笑,那人道,“不必谢我,王爷特意交代,让我走方掌教,镇南王世子被宠坏了,就连他也管教不了,还请方掌教和诸位见谅。”

霜宁在一旁道,“这位是王爷身边的管事丛忠。”方暮忙道,“管事好。”丛忠憨憨一笑,“方掌教太客气了,叫我丛忠就好。下午的比试十分重要,还请用心准备。”

众人回到地字号院儿,黎晴雪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敲门也不开。司马露叹口气道,“师姐冰清玉洁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被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纠缠,换做是我,一定要把他那只大猪蹄子砍下来,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法明说,“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凡尘中多纷扰,我今日算是见到了。”法清还没有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儿来,一个劲儿的哆嗦着,说不出话。兔爷见他们回来,问道,“怎么了,一个个像霜打的酱茄子一样?”

“还不是那个什么镇南王世子,竟然调戏我师姐!”司马露还在抱不平,兔爷却说,“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说,是那什么世子厉害,还是鹰族的王子厉害?”

怀月的眼睛顿时一亮,追问道,“兔爷,您的意思,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方暮却说,“不行,我们不能因为对世子有意见,就把展星然也牵扯进来。”墨玄机在他脑袋上使劲儿敲了一下说,“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呀,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谁更高一筹!”

于是在午饭的时候,怀星被他们指派,守在饭堂门口,等丛修齐一到,立刻通知。而方暮则“被迫”去绊住展星然,此刻他正享用着王府特意为鹰族准备的手抓羊肉。那些还带着血丝,没有任何味道的羊肉大盆大盆的摆在桌上,展星然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割下一大块儿,足有半斤多,“来,这个给你吃,好吃的!”

方暮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寡淡无味,难以下咽。其他的鹰族人哄堂大笑,展星然却推过来一个小碗,碗中是调好的蘸料,他说,“配上这个才好吃!”方暮将那羊肉在黑乎乎的汤汁中蘸了一下,在放入口中的时候,只觉得腥膻味大减,羊肉味美鲜嫩,果然好吃!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虎

“好吃!”方暮由衷的赞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展星然异常高兴,他用油乎乎沾满羊油的大手用力在方暮肩膀上拍了拍,挑起大拇哥道,“好朋友!在我们雪山上,能一起大块儿吃肉大口喝酒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好朋友!”听他这么说,方暮不由得在心中一阵苦笑,如果他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恐怕一定不会这么说了!

这时候,怀星突然咳嗽一声,向其他人发出信号。他已经远远的看到丛修齐带着常安然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众人立刻警觉起来,黎晴雪看了司马露一眼,司马露立刻端着满满的一杯葡萄酒走到展星然面前,“鹰族王子,既然你和我方师弟是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我敬你一杯!”

她将杯中血红色甘甜的美酒一饮而尽,就连善饮的鹰族人也看的直了眼。展星然只觉得一阵痛快,“好,好啊,姑娘好酒量,那我也干了!”他碗中的是醇厚的女儿红,方暮特意给他倒的很满,展星然端起来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这时候司马露的小指微微一动,一小簇灵力撞击在碗底的部分。

展星然已经有了四五分的醉意,碗口一斜,里面的酒就撒了出。

“哎呦,这是怎么弄的?”司马露强忍着笑意,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衣裳湿成这个样子,是没办法穿了。星然王子您器宇轩昂,玉树临风,怎么能被一身湿衣裳坏了您的威风呢?方师弟,赶紧陪着王子去换一身,我看好你呦!”

她俏皮的冲方暮眨眨眼,方暮只好说,“走吧,我陪你去换衣裳。”展星然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他们设下的计策,傻乎乎的谢过方暮,跟着他一块儿往饭堂的门口处走去。

时机刚刚好,就在展星然走到门口时,迎面遇上了镇南王世子性丛修齐。

两人一见面,顿时就是电光火石。丛修齐听说过这位鹰族王子,虽然背地里没少议论鹰族人野蛮成性,没有头脑,却依然惧怕鹰族的实力。况且他的父亲镇南王和他的小叔叔镇北王一再交代,不要让他去招惹鹰族的人,所以丛修齐虽然看展星然不顺眼,还是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可展星然却听说,这个丛修齐仗着自己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为难了方暮,并对他身边那位冷若冰霜的姑娘动手动脚。尽管他们初次见面时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接触起来,他觉得方暮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况且昨晚丢失玉佩,还是方暮帮忙找回来的,避免了一场祸事,所以与方暮为敌的人,也是他展星然的敌人!

两人眼见就要各自走开,展星然假装不经意的肩膀朝左边一撞,正好撞在了丛修齐的左肩之上。这一撞是十分有技巧的,展星然用上了七八分的力气,顿时将丛修齐撞的一个趔趄,即便身后的常安然想要扶,也扶不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丛修齐“蹬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愕然的看向展星然。展星然也不含糊,立刻伸出大手关切道,“哎呀,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镇南王世子了,来,我把你拉起来吧!”

常安然等人早就七手八脚的扶起丛修齐,围观的人中不少人都笑出了声。因为他们觉得,和这位镇南王世子比起来,鹰族王子展星然倒没那么讨厌了。

霎那间,丛修齐脸上青一阵儿、紫一阵儿、白一阵儿,好像开了染坊一样。但长辈的交代让他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对展星然挥挥手说,“没关系,本世子没放在心上。”展星然哈哈大笑,“世子果然好气度!不过呢,我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世子,方暮是我的好朋友,更是帮过我的恩人,只要在太阳能照耀到的地方,若有谁胆大妄为招惹到了他,给他难看,那我们鹰族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展星然说的轻描淡写,但脸上那种认真凝重的表情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明白,他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丛修齐这才明白,这一撞,他竟然是在为方暮出气。

丛修齐转头看向展星然身侧的方暮,冷笑连连,“早就听闻方掌教所领导的万灵教曾是夷希城中最大的魔教,多年前被金龙寺为首的名门正派灭门之后,销声匿迹了许多年。不料方掌教年纪轻轻就被推举为掌教了,接替了大魔头太史迎宾的位置,真是可喜可贺。鹰族王子,我也劝你一句,交朋友也要擦亮了眼睛,和魔教之人做朋友,小心哪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丛修齐带着人转身就走。方暮心中燃起的怒火让他想冲上去好好教训这个世子一顿。展星然却走过来对他说,“那个人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你若想害我,昨晚只要不帮我就是了。我虽然不如你们这些中原人聪明,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还分得清。走吧,我房里还有从雪山带来的牦牛肉干,请你尝尝!”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成为了饭堂中众人下饭的小菜,当他们知道方暮竟是魔教掌教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了。他们自诩名门正派,不屑与魔教同吃同住,当下,就连黎晴雪等人周围也空了起来,没人愿意去做。

“这个丛修齐,真不是个东西,一张嘴就会乱说!”司马露狠狠的撕下一块儿馒头放进嘴里嚼的粉碎。法明说,“清者自清,方师弟行的端走的正,别人愿意怎么说,让他们尽管说去。”墨玄机道,“没错,日久见人心,他们更方暮处的久了,就会知道他是这天底下最最善良,最最老实的人了。”

黎晴雪却说,“方师弟的为人,咱们都是知道的,不必多言。只是下午的比试,我有些担心。”法清问,“担心什么?这里虽然都是修仙弟子,但镇北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吧?”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箭

对于第一场比试,众人心中忐忑,纷纷猜测各种可能性。有的说,一定是比试灵力的高低。也有人说,一定是比试谁的能耐更高。还有人说,镇北王会将那异宝请出来,试试谁与异宝的缘分更深。

在各种猜测中,终于到了约定的时辰。方暮等人和鹰族人一起到了演武场。这是王府的最西边,和一片茂密的森林紧紧相连。镇北王依旧穿着上午的那身盔甲,除了能看出他的身高,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代替他说话的还是丛忠,“诸位,今日的比试很简单。王爷已经在那片密林中下了禁制,走入林中,所有的灵力修为都将化为虚无。林中有三只红眼的兔子,一个时辰内找到一只兔子为五分,找不到的扣三分。分数将计入总分,请诸位知晓。小的多嘴一句,各位可以自由组队,进入密林前告知一声就可以。队伍中任意一人捉到兔子,所有人都加五分。”

这时候一个狂妄的声音响起,“那要是我将三只兔子都抓到了,是不是就是十五分!”说话的正是镇南王世子丛修齐。丛忠微笑道,“世子说的不错。”丛修齐转身看了众人一眼,不屑的说,“我劝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反正进与不进你们都要扣三分,何必那么辛苦?”

怀月小声说,“诸位师兄师姐放心,我可是养过兔子的,想要在密林中抓到兔子还不简单吗?”黎晴雪说,“想来镇北王设下的比试不会那么简单,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时候,展星然走过来说,“方暮,不如我们并作一队,如何?”方暮看向其他人,他不能贸然拿主意。展星然看他迟疑,以为他担心自己会拖他们的后退,于是道,“我们鹰族人各个都是捕猎的好手,你放心就是!”

法明觉得,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胜算,于是他说,“方师弟,我看王子也是一番美意,不如就这样吧。”方暮这才冲展星然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准备一下,进林吧。”

巨大的沙漏已经开始计时,众人纷纷和同伴找丛忠登记之后,走入那片密林。方暮等人是第三个进去的。一入密林,挂在空中的烈日就被挡在了外面,偶尔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留下斑驳的阴影。脚下是去年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外面看时,密林的范围并不大。但真实的走在其中,才发现纵横交错的小路众多,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其中。方暮叮嘱大家,“千万要紧跟住前面的人,若要停下来一定要高声说。”墨玄机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一般的树林中,总有些小兽虫鸟,不会这般寂静的。”戎跃笑了笑说,“这位镇北王好心思,除了在这里下了禁制,不让咱们使用灵力之外。还制造了一些亦真亦假的幻境来。你们看这棵树,”戎跃用手轻轻一抓,一棵大腿粗细的松树竟然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什么,妖术吗?”展星然顿时紧张了起来,“我听说过的,你们可以变出假的树,假的花,甚至是假的人来,都是骗人的!”方暮安慰他说,“这不是妖术,只是一种幻术而已,目的只是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是害人的?”展星然紧张的冷汗滴了下来,方暮再三向他保证,“放心,镇北王只是不想让我们那么容易找到兔子而已。”展星然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验证此处是否真的不能是用灵力,方暮试着摧毁一颗小草,却发现那小草纹丝不动,还是那么翠绿。他说,“看来镇北王是想让我们拿出手段来。”戎跃说,“那些人都在这里,说不定会有人背后下黑手,大家千万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暮就听到脑后一声响箭,他来不及躲闪,只能扑倒在地。“叮”的一声,半支箭没入了树干当中,若是他被射中,只怕性命已经不在了。

“谁啊!”黎晴雪惊惧交加,猛的回身,只见常安然手中握着一把铁弓,微微冷笑着看向他们。

“方师弟,好身手啊,竟然能躲的过我的箭!”常安然对方暮动杀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良机,他怎么能放过?司马露怒道,“好你个常安然,竟然在背后放冷箭,你算什么东西?”

常安然不气不恼,“镇北王可没有规定进入密林不能携带武器,更没说不能杀死对方增加得分的机会。所以我这么做,并没有违反镇北王的任何一项规定!方掌教,你的毒幽呢,此刻它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混蛋!”展星然早就看常安然贼眉鼠目的不顺眼,既然不能用灵力,他就和常安然没什么区别了。当下展星然举着斗大的拳头的朝常安然冲了过去。

对于这位鹰族王子,常安然说不上厌恶,只是自己的主子丛修齐不喜欢,他自然也要跟着不喜欢。此次入林,除了要杀掉方暮,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暗中对付展星然,最好让他走不出去。

所以当展星然冲过来的时候,他又举起了铁弓,羽箭蓄势待发。方暮见他意图对展星然动杀机,大喝一声“你疯了”,一个箭步冲到展星然面前,如此同时,弓弦一动,羽箭“嗖”的飞了出来。展星然身形巨大,方暮没有灵力相助,是推不动他的。此刻方暮唯一能做的,只有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啊!”方暮闷哼一声,羽箭自他的左肩穿过,将身后展星然心口的衣裳刺破,却无法再深入半寸。电光火石之间,又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这一次常安然对准的,是方暮的咽喉!

“你找死!”

“混蛋!”

“看我杀了你!”

无论是墨玄机等人,还是展星然带来的鹰族人,见到方暮受伤已经是心惊胆颤万分愤怒,没想到常安然竟然不杀死他誓不罢休,纷纷施展技能,朝常安然扑了过去!



</br>

</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小惩面对众人的愤怒,常安然丝毫没有惧怕,他反而加快手上动作,“嗖嗖嗖”三声,又是三支箭飞了出去。方暮忍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要挡在展星然面前。墨玄机看的心中冒火,猛的撞开他,打开一柄精钢伞,将三支羽箭挡了下来。

此次戎跃奉命跟随方暮来到都城,为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初次比试方暮就差点儿丧命,他既是惭愧又是愤怒,对常安然恨的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量也就大了很多。

“砰砰”两拳,都砸在了常安然的脸上,顿时有血顺着鼻孔和嘴角流了出来。此刻鹰族人也到了,他们夺下铁弓,将常安然按在地上,拳脚相加,顿时在他脸上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方暮,你怎么样了?”展星然没想到方暮会舍身救自己,他一把扶住方暮,急急道,“来人,快送他出去!奶奶的,什么分不分的,命都快没了!等我离了这个鬼地方,再好好和他们算账!”

展星然本就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镇北王丛邈和狂妄无理的镇南王世子丛修齐有意见,方暮为救他身受重伤,更是让他怒不可遏。方暮摆摆手说,“我没事,黎师姐在哪儿?”黎晴雪见常安然受制,不能再伤害方暮了,立刻来检查方暮的伤口。

羽箭穿透方暮的左肩,想要拔出来必定会让他的伤口流更多的血。黎晴雪说,“方师弟,如果你执意不愿退出这次比试,我只能讲肩头取下,然后为你止血,再喂你吃固本培元的丹药,让你撑过这也时辰。”方暮苍白着脸冲她点点头,黎晴雪镇定的为他处理伤口。展星然问,“方暮,你要怎么处理那个混蛋?依我看,将他就地处死也不为过!哼,我定要向镇北王问罪,那世子既然叫他小叔叔,是他的亲侄子,说不定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方暮虽然也对常安然十分痛恨,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他说,“此次比试的确没有规定不能像同道动手,即便告知王爷,也只能训斥几句稍加惩罚,绝对不会处死他。而镇南王世子也可称这是常安然自己所为,和他没有关系。”

“我就说,中原人心机深沉,善于狡辩!”展星然愤愤不平,“他动手大家都看到的,若不是你舍身救我,恐怕我就要死在他手里了!”从展星然记事开始,就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方暮苦笑说,“这也不过是咱们的一面之词,算不得数的。常安然大可说是误伤了我,到时候,咱们反倒成了冤枉他的小人。王子若想要惩罚他,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他凑到展星然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展星然点点头,吩咐他的人将常安然捆在一棵大树上,并拿走他身上出衣裳鞋袜之外所有人的东西拿走。

常安然被打的七荤八素,嘴上却不肯认输,他大叫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有种的冲我来啊,捆住我算什么本事?你,你们想干什么,不许动我的东西,不许动!”

那些鹰族人眼见他要害本族的王子,早就恨的牙根痒痒,更是后怕。若是被他的手了,不仅他们没命回到雪山,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下手去捆常安然的时候,用上了十分的力气。麻绳深深的勒进常安然的皮肉里,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出了血。他们还嫌不够,互相使个眼色后,把随身带着用来吃羊肉的粗盐撒了他的伤口上,疼的常安然冒了一头的冷汗。

一切都做完后,怀月走到常安然面前,狠狠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道,“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伤了方师兄,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常安然忽然似笑非笑的看了怀月一眼,又朝她身后的黎晴雪和司马露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说,“小姑娘,那方暮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这么捧着他?实话告诉你,那两位姑娘对你的方师兄也早动了心思,你呀,太嫩,玩儿不过她们的!”

说到这儿,常安然叫着方暮的名字说,“方暮,好本事啊,让这些女人为你昏头转向,我看你就受累把她们都收了吧!”黎晴雪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司马露大叫,“把他的臭嘴给我堵上!”一个鹰族人脱下脏兮兮的靴子,把几天没换过的裹脚布团了团直接塞进了常安然的嘴里。

呛人的味道让常安然顿时安静了不少,墨玄机说,“此人不除,未免是个大祸患。不过他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异宝难得,说不准那些人的当中就有人动了一样的心思,咱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法明说,“密林中本没有道路,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随时都会有危险。方师弟受伤,不能再涉险,我和师弟可以一左一右护住他。”戎跃和墨玄机对视一眼道,“我们两个可以守在他前后两方。”怀月说,“我也可以帮忙的!”

当下,鹰族人在最外围,中间一层是法明、法清、墨玄机、戎跃,怀星怀月两兄妹。黎晴雪和司马露轮流扶着方暮,一行人放缓脚步,在密林中行走。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相互询问后,都说没有看到兔子的踪影。司马露埋怨道,“早知道是找什么兔子,我就带两根胡萝卜了。”怀月说,“不对不对,应该带豆包的,你看兔爷不就最喜欢吃豆包吗?”

说起兔爷,墨玄机道,“一早就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偌大的王府,别给咱们惹麻烦才好。”方暮道,“你这样说兔爷,真是委屈了它。从遇到它那天开始,哪次不是它在帮咱们?”展星然疑惑,问道,“你们说的兔爷是谁?”方暮道,“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只灰色的兔子!”

展星然的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大,“兔子?能帮你们?”司马露见展星然很照顾方暮,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那当然了,我们兔爷可是会说人话,得到成仙的兔子呢!”

妙书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寻兔

话音未落,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旁边的的树枝上跳了下来,落在司马露脚边,“好丫头,嘴越来越甜了,你说的话我爱听!”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展星然和那些鹰族人更是大惊失色。

“你,你真的会说人话?”展星然不由自主的蹲下身来,好奇的打量着兔爷。兔爷见他如此,抬起前腿像人一样站着,不高兴的说,“你兔爷我好歹也修炼了千八百年,能说人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少见多怪!”展星然兴奋道,“我听说,兔子也好狐狸也罢,还有那些黄鼠狼,都会变化人形的,你是不是也能变成人?”

一听这话,兔爷不高兴了,“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谣传,那些忘了本的东西才会喜欢变成人的模样,我本就是兔子,就该四腿着地,就该有你们没有的长耳朵!”

方暮笑道,“兔爷就是这样的脾气,王子别介意。”展星然冲他摆摆手,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兔爷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看你们笨手笨脚的,连几只兔子也搞不定,特意来帮你们的吗?”

怀月眼前一亮,问兔爷,“你有办法?”兔爷摇头晃脑的不说话,它转过身,冲着无人的地方发出几声极其奇怪的“咕噜”声。片刻之后,三道雪白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正是那三只白色红眼的兔子!

眼见十五分就要到手,所有人都兴奋的搓起手来。戎跃冲兔爷伸出大拇哥道,“真是神了!兔爷,我佩服你!”兔爷露出一副“小意思”的表情,看了看受伤的方暮说,“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小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你们把兔子收好,咱们这就出去!”

三只兔子绒毛洁白,十分可爱。一见之下几个姑娘就喜欢的不得了,她们一人一只抱起兔子,逗弄了起来。兔爷见状,摇头叹息道,“它们三个可都是公兔子!”黎晴雪脸色一变,把手里的兔子交给了司马露,并郑重其事的道,“我把这五分也交给你了,现在你手中就有十分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它们啊!”

“师,师姐,我,我不行啊!”司马露一阵心慌,只觉怀里的两只雪白兔子像两块儿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刻扔出去才好。黎晴雪盯住她的眼睛,诚恳无比的说,“我相信你,大家也是相信你的!”

见师姐“抛弃”了自己,司马露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兔爷。兔爷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儿小心思,抢先说道,“咱们有话在先,我只负责将兔子引来,至于怎么带出去,可就不归我老人家管了!”

戎跃看的皱眉,司马露是大家小姐,总有些娇气。他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司马露能“担此重任”。于是他毛遂自荐,主动要求和司马露一块儿护送这“十分”。司马露对他的“仗义之举”感激不尽,并表示等回到夷希城,一定重金相谢,这让戎跃更加肯定,她没有能力抱住这两只兔子。

方暮等人稍作休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可没走出多远,方暮就发现不对劲儿了。方才他们经过的所有地方,只有高耸的树木和稀稀疏疏的一些杂草,可这一转身,却发现来时的方向开着密密麻麻碗口大小的血红色花朵,就像幽冥路上的彼岸花一般让人心惊。

“等一下,你们看那些花!”方暮指向前方,众人都是一顿,法明说,“这些花是什么时候开放的,咱们来时并没有看到。”黎晴雪疑惑,“会不会是咱们搞错了方向?”她转头找四周看了一圈,赫然发现无论哪个方向,都有这种开放的红色花朵。

“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幻象罢了!”兔爷一窜一窜的朝离它最近的花朵跑了过去,它伸出前爪,猛的朝花朵抓了下去。若真是幻象,这一抓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当兔爷的爪子碰触到花瓣的时候,血红色的花瓣下面忽然伸出无数条比头发丝还要细的触手,牢牢的将它捆绑住。

站在远处的众人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兔爷大憨一声“快来救我”,方暮等人才知道出了变故,连忙跑了过去。

这时候无数根触手将兔爷像蚕茧一样包裹了起来,它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弱,马上就要听不到了。方暮急道,“快将那些细丝斩断,不然兔爷会被闷死的。”黎晴雪拔出炼情,比划了之下之后为难道,“这些东西绑的太紧,又那么细,我担心一剑下去会伤到兔爷!”

墨玄机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的红色花朵说,“别砍那些细丝,把这花砍断,或许会有用。”黎晴雪再不迟疑,一剑斩了下去,只听一声怪叫,花朵孙旭枯萎化成粉末,而捆住兔爷的那些触手也纷纷落了下来。

方暮抱起兔爷,只见它微微睁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我老人家差点儿就没命了。”方暮问戎跃,“你可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戎跃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知是否是镇北王特意弄来为难咱们的。”

兔爷猛的从方暮怀里蹦了下来,气哼哼的说,“镇北王,我和你没完!”怀星说,“既是如此,咱们就更要小心了。”墨玄机道,“还好我随身带了罗盘,咱们是从西边来的,让我好好看看!”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罗盘,准备测算方位,却发现罗盘在这种地方竟然失灵了。他不禁骂道,“好邪门儿的地方,还狠毒的镇北王,他是想在这里把咱们一网打尽吗?”

没有了罗盘的帮助,也没有太阳可以做参考,众人不禁陷入了焦急当中。方暮提议道,“从前在村子里时,老人教给我,若是在树林中迷路,就找一个被砍断的树墩。朝阳的一面,也就是难免,年轮会稀疏一些,而相反的,北面也就是背阴的一面,年轮会更加密集。咱们不如找到一棵树,将其砍断,或许就能找到准确的方位了!”

顶点

</br>

</br>

第一百二十章 获胜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获胜听到方暮还有这么好的主意,众人重新兴奋起来。戎跃亲自动手,将一棵中等粗细的大树砍到,果然见树墩上的年轮有疏有密。待方暮确认了准确的方向之后,他们小心的避开那些红色的花朵,缓慢的朝密林外走去。

一路之上,方暮发现他们每走出一段距离,周围的景色都会发生微妙或者巨大的变化。曾在一条小路上,他们分别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想来其他的人,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救命啊,救命啊!”不断的有求救声和惨呼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司马露几次心软,想要去救助,方暮提醒她道,“你听到的呼救声可能来自于与咱们一同弟子,也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司马露听的脸色一变,谁料墨玄机偏在这时候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可能是半个骷髅,也可能是一条被砍下来,血淋淋的胳膊,还有可能,你什么都看不到!”

“啊!”司马露被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兔子跳起来,慌不择路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戎跃担心她怀里的兔子,连忙伸开双臂训斥墨玄机道,“你开玩笑也不看看场合,她现在可抱着大家的十分,若被你吓的跑丢了,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你担的起吗?”

因为担心,戎跃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方暮不禁皱眉,想要提醒他不要太大声,却又憋了回去。就在这时候,就在他们左侧不远的地方,一伙人正竖起耳朵听着,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

这些人是以彭南珍为首的玄清台的弟子,他们自从进了密林,就遭遇了不少糟心事。先是有人掉入了陷阱当中,其他人不得不停下来齐心合力把人救上来。后来又迷了路,他们慌的根本顾不上找什么兔子了。听说方暮等人手中已经有了两只兔子,彭南珍立刻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哼,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彭南珍招招手,师弟们纷纷凑过来,他说道,“一会儿我想办法和那些人套近乎,你们趁机将兔子弄到手。到手之后绝对不能迟疑,我们立刻离开,这样,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十分了!”师弟们对这位大师兄言听计从,当下表示同意。

“哎呦,是方掌教啊!”彭南珍忽然出现在方暮等人面前,苦着一张脸说,“能遇到你们真的太好了,不瞒各位,我们在这密林中走了许久,差点儿就要走不出去了。还有师弟受了伤,都是我这大师兄的错啊!”

他一双眼睛贼嘻嘻的在司马露怀里抱着的两只兔子身上扫来扫去,戎跃顿时挡在她面前,充当了肉墙,隔绝了彭南珍的目光。而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看时,怀月就非常自觉的将自己的那只兔子藏了起来,就连兔爷也隐身在鹰族人宽大的皮毛外袍下,免得那些人会动了歪心思,把它用染料刷白了充数。

“呦,方掌教,你受伤了?”彭南珍见众人都不理他,只能没话找话,“我这里带着伤药,东岳,快把你带着的白药给方掌教送去!”

一个身材瘦高,面色蜡黄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上自带一股浓重的药草味道。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面无表情的递给了方暮。方暮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向彭南珍道谢。

“不算什么,咱们既是同道,就该互相帮助。”他一个劲儿的撇向司马露那边,方暮问道,“彭师兄,我们要回去了,你们自便吧。”彭南珍连忙道,“方掌教都要走了,我们还留下做什么?这兔子难找,我们自愿认输,不如和方掌教一同出林去吧!”

戎跃心急,一个劲儿的冲方暮使眼色,想要让他拒绝和彭南珍等人同行,就连司马露也有这样的心思。可方暮却顾及彭南珍等人也是同道,不好拒绝,只好笑笑,没有说话。

这次展星然倒看出了几分门道,他把自己带来的人全都安排了出去。从彭南珍开始,每人身边都站了一个人高马大、横眉怒目的鹰族人,即便他们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了!

“这,这是做什么,方掌教,你,你不管管吗?”彭南珍知道这些鹰族人的厉害,只好向方暮求救。方暮无奈的冲他笑笑,“他们只听星然王子的话。”彭南珍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不是鹰族人的对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就要到手的鸭子就那么飞了!

此刻密林的上空忽然想起了钟声,这时比试即将结束的提示。方暮等人加快脚步,等他们出了密林时,演武场上已经聚集了大多数的修仙弟子。又过了片刻,密林中陆陆续续又走出十几个人,待丛忠点清人数之后,微笑道,“恭喜诸位,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出了密林。现在,请抓到兔子的走到前面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知道到底是谁抓到了那三只兔子。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之时,展星然万分骄傲的带着自己的人走到了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怀星怀月,法明法清,方暮黎晴雪,还有护着司马露的墨玄机和戎跃。

“原来是方掌教,不知道你们抓到了几只兔子啊?”丛忠笑容可掬,司马露走到他身边,将两只兔子交给他。丛忠笑的更盛了,“恭喜诸位,两只兔子每只五分,一共十分!”

“哇!”

“他们真厉害!”

“是啊是啊!”

人群中接连发出感叹羡慕之声,不过也有人酸酸的道,“那算什么,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好罢了,要是换做我,也能抓到!”

就在这时候,怀月扬着小脸走到丛忠面前,大声说,“我这里还有一只!”众目睽睽之下,怀月从宽大的衣袖中又抱出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人群中又爆发阵阵惊呼。丛修齐看的脸色发白,狠狠的踹了身边一个随从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故人

常安然去找方暮等人的麻烦,自然是丛修齐默认的。当他被捉住绑在树上之后,丛修齐派人将他救了下来,此刻就站在人群当中,恶狠狠的盯着方暮,目光不善。

这时候,丛忠兴奋道,“没想到三只兔子都落入了方掌教之手,果然是英雄辈出啊!恭喜方掌教,恭喜诸位,获得全部分数,十五分!”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兔爷也想凑个热闹,就从鹰族人的外袍下面走了出来,站在方暮身旁,得意洋洋!

“咦,那是什么?”常安然发现方暮身旁又多了一只兔子,心中一动,立刻低声对丛修齐说,“世子请看方暮脚下。”丛修齐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看向方暮,当他看到兔爷的时候,顿时明白了常安然的用意。

“等一下!”丛修齐大手一挥越众而出,他一指兔爷,对丛忠说,“他们作弊,不能算!”所有人都是一惊,丛修齐得意道,“想来这方暮早就知道了比试的内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只老兔子来!在林中,他必定是用这只兔子吸引了那三只兔子,才侥幸获胜,这是作弊,我们不服!”

听到他这么说,那些嫉妒的红了眼的人纷纷附和,期盼能重新比试一场,自己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方暮脸色一变,看向丛忠。丛忠冲丛修齐施礼道,“世子,此次比试的内容,只有王爷一人知道,小的也是在开始之前才被告知,若说方掌教提前就知道了比试的内容,莫非是王爷私下透漏给他的吗?”

“这……”丛修齐一顿,“污蔑”自己小叔叔的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丛忠又道,“我听说,方掌教入府的时候就带了一只兔子的,想来就是这一只了,这并不违反王爷亲自定下的规矩。若是世子觉得这件事有异,小的只能去请王爷来公断了!”

“自然要小叔叔做主的!”丛修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暗想自己必定是镇北王的亲戚,即便不看别的,就是看在父亲面子上,镇北王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那个方暮的。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镇北王到了。丛忠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盔甲之下的镇北王纹丝不动,依旧像是一座雕像般。丛忠跪在他面前,主仆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丛忠清了清嗓子,对丛修齐道,“世子,王爷有请!”

丛修齐心中一阵窃喜,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镇北王身侧,躬身行礼。方暮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丛修齐的面色从白到红,从红到青,又从青到黑,不知这位镇北王到底与他说了什么。等丛修齐回到人群中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乱了。

“诸位,王爷公断,方掌教等人并无作弊嫌疑,分数依然有效!”丛忠高声宣布最后的结果,这一次,包括丛修齐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当下,丛忠郑重的在分数榜上为方暮等人写下分数,众人各自散去,窃窃私语。

“哼,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我呸!”展星然扬眉吐气,说话也格外大声。大家都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丛修齐听的。丛修齐脸色难看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耷拉着脑袋,方暮有些好奇,想知道镇北王与他说了什么。

“走,咱们喝酒去!”展星然伸手搭在方暮的肩膀上,“痛快,太痛快了!今天都是托你的福,咱们不醉不归!”兔爷忿忿道,“兔崽子,竟然叫我老人家老兔子!老怎么了,怎么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难道不知道吗?”

怀月笑的前仰后合,对它道,“兔爷,你老人家就别生气了!今日你可是我们大家的大功臣,我这就去给你拿豆包来,让你吃个够!”司马露道,“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方师弟,你身上有伤,也该让师姐好好看看。”

“看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展星然高兴过了头,几乎忘了方暮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黎晴雪对墨玄机道,“我们的晚饭就靠你了,方暮虚弱,需要好好的补一补。”墨玄机苦笑道,“我倒成了你们的苦力了,好好好,遵命!”

回到房间,黎晴雪解开方暮染血的衣裳,就见箭杆深入皮肉当中,十分可怖。她对方暮说,“这里东西不全,我只能割开皮肉,将箭取出来,然后再处理伤口。会很疼,你若忍不住,就叫出来。”

方暮摇摇头,对她说,“劳烦师姐了,我还忍的住。”黎晴雪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过,然后迅速而准确的割开伤口旁的皮肉,伸出两指,捏住箭杆,猛的拔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方暮眼前一黑,顿时有大量的血从伤口喷了出来。黎晴雪眼疾手快的用准备好的干净白布捂在伤口上,放下小刀,将止血的药粉撒了上去。

片刻之后,伤口渐渐止住了流血。方暮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用仅剩的力气冲黎晴雪点点头表示感谢。黎晴雪说,“在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沐浴。不知道下轮比试是什么时候,你要好好休息。”黎晴雪身上的衣衫溅了不少血渍,她对方暮道,“我去换身衣服,你别乱动。”

她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就见一道黑影闪身进了司马露的房间中。黎晴雪知道,司马露就在房间内,若这黑影是贼人的话,一定会喊叫起来。可是她呆呆的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司马露并没有出声。

“难道师妹被那人制住,不能出声了吗?”黎晴雪到底还是担心的,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司马露房门前,屏住呼吸细听里面的动静。起初并没有人说话,但片刻之后,只听司马露低低的问道,“你就是爹爹所说的故人吗?”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道,“不错,司马小姐,此次我会帮你夺得异宝,完成你爹的心愿。”司马露没有说话,黎晴雪却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司马家的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br>

</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秘密

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声音,就在黎晴雪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司马露又开口了,“我爹是什么时候安排你在王府中的?”那人没有眼隐瞒的意思,低声道,“十五年前!”司马露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送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黎晴雪听的出,她的声音在颤抖,“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是的,只有无比弱小,需要依靠别人的施舍可怜才能存活下来的孩子,不会被人刻意的防备。”黎晴雪从那人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澜,他对司马露道,“头次比试,你已经拿到了十五分,遥遥领先其他人了,这很好。”司马露似乎有些不悦,“这都是方暮他们的功劳,如果仅凭我一人的力量,恐怕连五分也是拿不到的。”那人说,“你的同伴们都很优秀,在之后的几次比试中,你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不费丝毫的力气拿到分数。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异宝只有一件,到那时候,你的同伴就成了你的竞争对手,只有除掉他们,你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我做不到!”司马露愤怒了,“你是在教我该怎么忘恩负义吗?他们中有对我照顾有佳的师姐,有帮我拿到分数的师弟,还有一路以来对我十分关照的师兄师妹们。哦,对了,还有兔爷!今天若是没有它的话,我们根本拿不到那十五分!我不心存感激已经是很没良心了,还要我对他们动不该动的心思,去害他们,我做不到!”

“那你的父亲呢,他可是生你养你,和你血脉相连之人!”那人使出了杀手锏,果然,司马露不说话了。黎晴雪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司马露被此人说服,只怕接下来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所有人。

“我爹为什么会对这件异宝如此上心?”司马露百思不得其解,那人轻轻吐出两个字,“天下!”司马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倒涌,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司马家为夷希城首富,作为一家之主的司马令烽觉得,金银珠宝对于他来说已经不能满足心中的欲望了。于是他开始试着用金钱去交换权利,一发而不可收拾。

司马露曾亲眼看到父亲神神秘秘的和那些大小官员来往,那时候的她只是嗤之以鼻,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铜臭气极强的人,根本配不上花容月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娘。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身为一介商人的父亲,竟然对“天下”动起了心思。

“你不是在骗我吧?”她希望从那人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可那人却一字一顿的向她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向司马小姐你传达我的主人,你的父亲的真实意愿!”

“呵呵,”司马露低笑两声,满是苦楚道,“你和我爹都太高看我了,与我同行的这些人,即便是方暮,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人急急道,“可你有一个非常有利的优势,那就是,你是他们的朋友!就像幼时的我,没有人会防备的!”

“不!”司马露依然在拒绝,那人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好在比试才刚刚开始,你还有一些时间考虑。不过司马小姐,我劝你要以大局为重。这里人多眼杂,我不便久留,先走一步了!”

黎晴雪就在门口,如果那人开门走出来,一定会与她撞在一起。万分紧急之下,黎晴雪只好蹲下身挪着小碎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如果这时候对面有一个人的话,一定会惊的掉了下巴。

好在那人是从窗子离开的,黎晴雪才直起腰,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司马露忽然打开门走出来,然后有些慌张的叫了声,“师姐?”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黎晴雪不知道除了刚才说话的人,这王府中到底还有多少司马家安插的眼线,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偷听了刚才的谈话,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与此同时,司马露心中也犯起了嘀咕。看样子师姐是从自己房间的方向而来,回她的房间而去。也就是说,一定经过了自己房间的门口。方才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样的音量,凭师姐的耳力一定听的清清楚楚。她试探着问,“师姐,你从哪儿来啊?”

心思在这一刻转的飞快,黎晴雪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哦,我要去看看方暮,才出了门就极其忘了拿止血的药粉,正要回去拿,司马师妹,不如你和我一同去吧!”

几句话虽然说的不太利索,但好在司马露正心慌,丝毫没有察觉黎晴雪的异样。她推脱道,“不了,我,我想休息一会儿,师姐,你先去吧!”

黎晴雪几乎是逃也似的去了方暮的房间,进门之后,她紧紧的关上门,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方暮见她去而复返,不由得问道,“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咦,怎么了,是有人在后面追你吗?”

偷听到司马露的秘密,黎晴雪既心惊又害怕。她想把这件事告诉方暮,告诉其他人,让他们早些防备。可是这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司马露完全可以否认,到时候不但没人相信她,说不定还会因此背上诬陷同门的骂名,所以黎晴雪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方暮道,“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方暮冲她微微一笑,“我觉得好多了,多谢师姐。”黎晴雪心乱如麻,生怕多说几句会露出马脚,连忙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我先走了。”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大家方又重聚在一起。司马露心中有事,有些魂不守舍。黎晴雪知道内情却不能说,也是闷闷不乐。加上方暮受伤,到冲淡了得到十五分的喜悦。戎跃道,“在来饭堂的路上我遇到了丛忠,他说明天会有第二轮比试。镇北王鬼点子这么多,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咱们。”

“怕什么!”自从见识到了方暮等人的本事,展星然更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br>

</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驼子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驼子法明道,“王子说的不错,今日我们虽然有几分侥幸,但最后也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走出那片密林。”怀星扫了饭堂中其他人一眼道,“一个常安然几乎害了方师兄的性命,如今我们拿到了十五分,他们却都被扣掉了三分。这出头鸟不好做,明日的比试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哼,都是卑鄙小人!”展星然不屑的说,“你们放心,我已经让留在府外的手下赶来了。明日的比试不管要比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离开雪山的时候,展星然只当此行和从前一样,不过是长长见识,顺便玩儿几天而已。当他经历过玉佩丢失,暗箭伤人之后,展星然才明白,为了那件异宝,这些人都疯了。他不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要保证方暮等人的安全。

这时候,一个身材有些丰满,双颊长满雀斑的姑娘羞怯怯的走过来。她无视众人的存在,直接走到方暮身旁,捏着嗓子扭扭捏捏的道,“方掌教,我叫徐翠兰,今日比试,方掌教一举夺冠,小女子十分敬佩。”方暮和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向这个徐翠兰,等着她的下文。见他们看着自己,徐翠兰的脸更红了,“我也算出身名家,与方掌教年龄相当,可以配为连理!”

“啊!”方暮发出一声惊呼,或者可以说是惨呼,人几乎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徐翠兰手疾眼快的扶住他,一把将方暮带进自己怀中,娇羞无限的说,“我就知道,方掌教独具慧眼,在这一众女弟子中一眼就看到了我,也是心中欢喜的!”

方暮一阵眩晕,几番挣扎下牵动伤口,疼的几乎冒出冷汗来。墨玄机见状立刻去拉方暮,想要“解救”他。不料徐翠兰正在陶醉,两手抱的死死的,墨玄机试了几次竟然都没能成功。

黎晴雪心中憋闷,正愁没处撒气,徐翠兰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反手扣住徐翠兰的脉门。徐翠兰还沉浸在美梦当中,根本没把柔柔弱弱的黎晴雪当回事儿。不料黎晴雪是用上十二分力气的,徐翠兰只觉自己半条胳膊都废了,惨呼一声松开方暮。黎晴雪厌恶的一推她,徐翠兰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竟然再也顾不得什么扭捏,像泼妇似的大哭起来!

这一闹,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徐翠兰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喊道,“哎呦我的老天爷,没天理啊,那个方暮不是人啊!仗着自己是掌教,竟然对我动手动脚后翻脸不认人了!”

方暮一脸错愕,从始至终,他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怎么就不是人了?戎跃一拍桌子愤然起身,指着徐翠兰道,“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是你巴巴的自己贴上来,对着方暮又搂又抱,还说什么翻脸不认人的鬼话!在场的诸位都是明白人,你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徐翠兰恶狠狠的扫向众人,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围观的人当中有的不愿多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早吃完早些离开。有一些嫉妒方暮等人独得十五分,巴不得看他的笑话。而剩下的那些,则在犹豫该不该说句公道话。

见无人说话,徐翠兰更来劲儿了,她冲方暮大哭道,“反正我已经被你占了便宜去,你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方暮见此刻不能再沉默下去,他尴尬的站起身,准备为自己分辩几句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个怪声怪调的人喊道,“徐翠兰,我可都听见了,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说自己是什么名门之后,你爹不就是镇子上的镖师吗,会了几手拳法,就说自己是名门了?”

大家哄堂大笑,徐翠兰一骨碌爬起来道,“哪个兔崽子敢污蔑我,给我滚出来!”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瘦削的驼子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徐翠兰道,“你可还认识我?”

徐翠兰像见到鬼一样,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在这儿?”驼子冷笑道,“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吧?你无门无派,只跟着自己爹学了几天花拳绣腿,根本没资格到这儿来的。”

墨玄机趁机问道,“诸位,诸位,这位徐翠兰许姑娘到底和谁是一路的?”所有人纷纷摇头,徐翠兰见事败,指着那驼子骂道,“你给我等着,回头找你算账!”

此时已经惊动了王府中的侍卫,他们架起徐翠兰出了饭堂,方暮这才松了口气,中那驼子失礼道,“多谢仗义援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驼子说,“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罢了,半年前她也在镇子上一家大户家中闹过,硬说人家家中的公子非礼了他,可事实上那户人家的公子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方暮邀请驼子坐下来和他们一同用饭,驼子推辞道,“不了,你们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我若与你们走的近了,不知要得罪多少人,罢了罢了。”说着,驼子自顾自的离开了。墨玄机嘀咕道,“真是个怪人!”方暮却道,“也是个好人。”

驼子走后,方暮等人也匆匆吃过饭,各自回房了。可是不出半个时辰,方暮就觉得腹中绞痛,忍不住要去茅厕。他一连跑了四五趟,腿都软了也不见好转。而这时候,天色已晚,地字号院中却仍然有好几个房间亮着灯。他发现,除了和自己同住的墨玄机也频频去茅厕之外,就连法明等人也是一般。

方暮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先找到黎晴雪,要了些止泻的药服下,又询问了其他人的情况。展星然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没想到这王府中的饭菜也不干净,要了我的命了!”

“不对,”黎晴雪观察细微,“除了咱们的人之外,地字号院儿中的其他人都没事。”戎跃忽然皱眉,“是那个驼子!”

顶点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换装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换装常安然的威胁不仅仅是对彭南珍的,更是对在场的所有人的。这是他的私心,也是丛修齐的意思。对于这件异宝,丛修齐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国本震荡,国师焦急,异宝现世让圣上又惊又喜。镇南王曾告诫他,伴君如伴虎,这异宝到手是好事也是坏事。但丛修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急着想要表现自己,想要立下大功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尽管丛修齐几次想要进入修仙门派,都被同样的借口拒绝了。他天资不够,仙骨不存,即便强行修炼,也不会有满意的结果。于是丛修齐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想,凭着镇南王府的势力,手下多养几个修仙之人不是难事。于是此次他带了常安然等人,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件异宝弄到手!

众人听常安然这么说,都不再吭声了。丛修齐很是满意,他挥挥手示意常安然可以退下了,清清嗓子对众人说,“我们费钱费力弄这些比试,不过是想让你们开开眼界而已,你们还真以为你们有资格我本世子争一争吗?还有那个方暮,昨天出了风头如何,今日还不是拉的起不来床?”此言一出,即便再粗心的人也明白,方暮等人不能按时到来,背后搞鬼的就是这位镇南王世子了!

常安然咳嗽一声,提醒丛修齐不要再说下去了。丛修齐也觉得自己太过得意,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他面色难看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再不做声。片刻之后,镇北王到了。

众人行礼,镇北王落座。丛忠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王爷问,方掌教和鹰族王子等人怎么不见?”有丛修齐在场,没人敢贸然回话。此刻丛修齐站起身道,“回王爷话,不知方掌教是不是做题累着了,还没到。”

盔甲里的镇北王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丛修齐催促道,“小叔叔,他不来也就罢了,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第二轮比试什么,你快说吧!”

就在这时候,议事厅外忽然有人说道,“让世子担忧了,我们已经到了!”众人回头,就见以方暮为首的一众人,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中毒萎靡的迹象。

最惊讶的莫过于丛修齐,他脸色发绿的看向常安然,常安然也是一阵愕然。昨夜那驼子走时,再三向他保证,今天日落之前方暮等人绝不会走出地字号院儿半步。

“没想到世子如此担心我,”方暮笑着冲镇北王失礼后,转身面向丛修齐,笑的坦然,“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来之前我还疑心是哪里得罪了世子,才会有此一劫。现在看来,世子还是甘心我的。”

“哼!”展星然扭过头去,不看方暮,对于这种虚情假意的寒暄,他最是看不上。

丛修齐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他既不能承认方暮的疑心是对的,又不愿对着众人与方暮虚与委蛇,当真尴尬。丛忠笑道,“方掌教今日来晚了,不过来了就好!”

昨天夜里,霜宁将此事告知镇北王,镇北王大怒。他吩咐霜宁将方暮等人带到内院中,那里有一处天然的药泉,人泡在里面,会浑身发热,大汗不止,也能将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来。方暮他们整整在药泉中泡了一夜,所以才会在此刻神采奕奕,竟连身上的伤口也奇迹般的愈合了!

方暮等人的出现,让其他人喜忧参半。镇北王难得的走过来,在方暮肩膀上拍了拍,又点了点头。丛忠道,“今日的比试非常简单,来人,把东西送上来!”

门外的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在地上打开箱盖。里面竟然是破破烂烂,就连街上乞丐也不会要的旧衣服。丛忠笑嘻嘻的说,“请各位任意挑选,然后换上旧衣。记住,现在身上的每一样东西,扳指,项链,荷包,手帕,值钱的或是能换钱的,都不能带!”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这是要侮辱我们吗?”

“不换,不换!”

“对,我们绝对不能穿这样的衣服,成何体统!”

反对声和质疑声一浪高过一浪,丛忠道,“王爷并没有要强迫诸位的意思,不愿意换的,等同于弃权,那现在就可以离开王府了!”这句话简直像定海神针一般,让动荡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丛忠又道,“第二轮比试,就是要诸位换上乞丐旧衣,以一日为限,谁带回来的银两最多,谁就获胜!”

这一次,就连方暮也摸不着头脑了,乞讨和异宝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丛忠道,“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早些换了衣裳,就能早些出府去,胜算也就更大一些!一两黄金为一分,不足一两的不计分,诸位请便!”

镇北王起身而去,仿佛他的出现只为了证明这捉弄人的规则是由他亲自制定的一般。

一阵大声喧哗过后,有小部分人开始捏着鼻子在箱子里翻捡,找出相对来说干净一些的旧衣去换上。方暮道,“咱们也去拿些吧。”怀月几乎要哭出来道,“方大哥,和衣服也太脏了,上面说不定还有虱子跳蚤,我不要穿!”

黎晴雪叹口气,拿出一包粉末说,“本来我担心在路上投宿时不干净,专门带了驱除虱子跳蚤的药粉,没想到竟在这时候用上了。一会儿大家分一些,回来后再用热水沐浴,也就无碍了。”

当下,他们各自拿了合身的旧衣。鹰族人身量高大,丛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特意为他们另外备下了。换上了乞丐旧衣,又将头发弄的松散,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禁不住一阵苦笑。墨玄机道,“没想到我堂堂公子哥儿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好在是都城,若在夷希,被人认出来,我们墨家的老脸可就没出放了!”

出府的时候,有专人再搜检一遍,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私带任何值钱的物件,这才放他们出府。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卖艺

天色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若不然,见到有大批的“乞丐”从王府后门鱼贯而出,街上的百姓一定会惊的掉了下巴。

“昨天闹了一夜,肚子里一点儿食儿都没有。一大早连口热乎饭都不让吃就被赶了出来,这镇北王还有人性吗?”墨玄机一肚子怨气,看到街边被热气笼罩的摊子,就再也走不动了。他蹲在地上耍赖道,“至少让我喝碗粥再走吧?”

方暮的肚子“咕噜”了两声,似乎是在“声援”墨玄机。黎晴雪撇了一眼墨玄机,“咱们出府的时候,身上连一块儿碎银子都没有,最值钱的,也只有这身破旧的衣服。你去问问那老板,他若愿意收下你这身衣裳,给你一碗粥的话,我们没意见!”她说的都是事实,墨玄机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无奈的站了起来。

“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荒年逃难的时候,曾经有人来过都城。这里的富户常常会设下粥棚救济。今年虽不是荒年,或许会有人出于好心接济乞丐,咱们可以去问问。”方暮的提议让大家眼前一亮,司马露瘪着嘴说,“粥棚在哪里,我是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候,七八个真正的乞丐从东边走了过来,经过方暮等人面前的时候,好奇的打量他们几眼。方暮连忙追上去,点头哈腰的说,“大哥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四十来岁满脸污垢的乞丐停了下来,其他人也一块儿停住了脚步。他问,“小兄弟,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从前怎么没见过你?”方暮知道,乞丐也是分帮派和地盘的,他连忙说,“是啊,乡下活不下去了,听说都城里的有钱人多,就想来混口吃的。”那乞丐说,“看你们面有菜色,看来是饿狠了。行了,跟我走吧!”

方暮连忙冲其他人招招手,众人跟上这伙乞丐,拐过两个街口之后,就见一处偌大的粥棚里,两口大铁锅“咕嘟咕嘟”的开着,里面是满满的浓稠的大米粥!

“有粥!”萎靡了一路的墨玄机顿时来了精神,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冒着热气的粥锅,立刻招来了乞丐们的大声喝骂。法明走过去将他拉了回来,低声道,“墨公子,即便你再着急,也是要排队的。”

有了热粥下肚,众人才又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墨玄机更是一人喝了六碗,还意犹未尽的说,“以前我怎么从来都没发现米粥这么香甜?”司马露白了他一眼道,“我的墨大公子,就算你在外面飘着,哪顿不是鲍鱼参翅的,怎么会看的上这些东西?我可是每天早饭都喝的,不比你!”

两人是前世的冤家,从小吵到大,大家也都习惯了。方暮说,“早饭也吃过了,咱们此次的目的并不是怎么想办法在这一天之内存活下来,而是要找到赚钱的方法。而且是以一两金子为最低标准,好了,现在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

对于“赚钱”这两个字,除了方暮之外,都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展星然自不必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法明和法清是超脱尘世之外,对于金钱的概念都很模糊。而怀星怀月年纪尚小,更是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赚来的。黎晴雪就像那九重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若把希望放她身上,只会全部落空。至于司马露和墨玄机这两个人,更是指望不上。

方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好对戎跃说,“还是咱们两个想想办法吧。”戎跃分析道,“都城中官宦富户多,赚钱的机会也多。只是我们身无分文,更没有合适的人脉、地点,想要在一天之内就赚到钱,的确不容易。”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戎跃又道,“我倒想了一个适合咱们的方法——卖艺!”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法明欣喜道,“只要把我们平日所学拿出来,就能轻而易举的赚到钱!”方暮却泼了一盆冷水说,“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个主意我们能想到,其他人说不定也会想到。我去打听一下有什么地方适合卖艺,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方暮面相忠厚,身上还有村里孩子的朴实,很容易得到那些乞丐的认可。很快他就打听到了集市的位置,和大家一同赶了过去。

适逢阴历十五,集市上格外热闹。做买的做卖的,商铺小贩高声招呼着主顾,方暮等人穿着破烂,无人问津。展星然不满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平日里我来时,他们一个个都笑脸相迎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方暮解释道,“王子别生气,这也是他们的经商之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他们自然是先从穿着打扮去判断你到底能不能成为他们的主顾,若像咱们这样破衣啰唆,他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不也是白费力气吗?”

“方暮,你说的话总能让人清醒。”展星然说,“我是真心的佩服你!”方暮说,“我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人从娘胎里到世间走一遭不容易,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一点儿呢?”展星然问,“你的意思是?”方暮道,“你若看着世界是善良的,那你的心也是善良的,不是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看到了不远处,有不少人围成了一个圈子,黎晴雪心中一凉,耐不住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被方暮说中了,在集市卖艺的是,正是彭南珍等人。

看到方暮他们,彭南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歹他也是堂堂玄清台门下第一大弟子,此刻却沦落到穿着一身乞丐的破烂衣裳在街头卖艺,如果这件事被传出去,或是被没来都城的其他师弟们知道,他恐怕就得亲手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可是当他听到围观百姓的喝彩声,和丢在地上的散碎银钱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司马露心彻底凉了,方暮却微笑着鼓励大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咱们一定还有办法的!”

顶点

</br>

</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穷途

一直到彩霞满天,日落西山,方暮等人也没赚到一文钱。没赚到钱,不代表他们没有努力过。展星然带着他的人到货仓扛麻包,那些百十来斤的货物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小事一碟。可只干了半天,展星然就因为看不惯工头欺负年龄小的苦力,大打出手,被人哄了出来。法明和法清倒是别人主动来找他们的,一人一两金子,要干的是带着一伙“假和尚”到一个大户人家,为死去的小妾超度。法明断然决绝,这二两金子自然是没到手。司马露拉上怀月,到一家胭脂铺问了问,可是人家只要长工,只做一天是不行的。

方暮好不容易在一家二荤铺刷了整整一天的碗碟,最后拿到的只够给每个人买一个烧饼的。墨玄机愁眉苦脸道,“照这样下去,我们是真的没戏了。倒是彭南珍那些人,若是运气好,或许能赚够一两金子的。”

“方大哥,我,我们该怎么办啊?”怀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方暮只好安慰她道,“没关系的,我这里有一些钱,还是先吃些东西吧。”方暮把钱交给黎晴雪,低声道,“麻烦师姐去买些吃的来吧。”

集市上的卖吃食的小摊子不少,可是方暮赚来的钱太少了,黎晴雪精打细算了许久,才捧着一个油纸包回来了。打开纸包,里面有一些大饼和烧饼,其中一个烧饼里夹了薄薄的几片牛肉。这是黎晴雪特意买给方暮的,一整天下来,只有他最辛苦。

“大家吃吧,方师弟,这个给你!”黎晴雪有些慌张的把那个有肉的烧饼塞在了方暮手中,方暮低头一看,就看见了那几片牛肉。他心下会意,知道这是师姐心疼自己。

“怀月,来,这个给你!”方暮把这个烧饼给了怀月,黎晴雪一阵心疼,却不好明白说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意”被怀月那个小丫头一口一口的咬碎,吞进了肚子里。

“真好吃!”怀月懊恼了一整天,这会儿吃到夹了肉的烧饼,心情大好。她看了看怀星和其他人手里的烧饼和大饼,发现他们的都没有肉,这才明白,方暮是把他的那份让给了自己。

“我,我!”小姑娘一阵愧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开了。

“怀月!”方暮叫了一声,要去追人。怀星却拉住他说,“别管她,这丫头的脾气越来越坏,谁都没说什么,自己先哭起来了。方师兄,等一会儿她自己就会回来了,我最了解她!”

做为双生子,方暮相信怀星和怀月之间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心灵感应。可是他却担心,这里人多且杂,怀月涉世未深,如果遇到坏人缺乏应变能力。他提议,“反正大家也要继续寻找赚钱的办法,不如我们就一边走,一边找怀月。”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怀星嘴上说不担心,心里还是担心的。于是大家朝着怀月跑开的方向去找,即便怀月腿快,也跑不远的。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是,他们几乎找遍了每一条街巷胡同,都没有怀月的身影。司马露急道,“她不是遇到坏人了吧?我听说,都城里专门有一些人贩子,将那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贩卖到烟花柳巷或是大户人家,怀月不会是……”

“师妹!”黎晴雪打断了她,“不会的,再怎么说,怀月也是修仙之人,一般的小毛贼十个八个还是对付的了的。”司马露忧心忡忡,其他人也一阵焦急。怀星说,“方师兄,我不能因为妹妹的事影响大家的比试。这样,我去找妹妹,你们继续寻找赚钱的方法,绝不能放弃!”

“不行,要去大家一起去,人多力量大!”方暮说,“你也好,怀月也好,都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大家一起来,也要一起回去!”

“是啊,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展星然道,“都城里还有我们鹰族不少的兄弟,我这就把他们召集起来,一起找人!”说着,他取出一支狼骨做的哨子,放在口中吹响,一阵凄厉而诡异的声响冲上星空,向着来兮城的各个方位而去。

“你们大家……”怀星的眼圈儿微红,墨玄机说,“别这个那个的了,救人要紧!如果怀月真被拐进了那种地方,多待一会儿,危险就会多一分!”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此刻怀月被塞在一条大麻袋里,手脚被绑的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叫都叫不出声。

因为那个有肉的烧饼,怀月心生愧疚,情急之下跑了出来。被夜风一吹,她才冷静了下来。意气用事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方暮之所以会照顾自己,就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赚不到钱不高兴,那如果自己能赚到钱回去,既能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又能让大家都高兴。

想到这里,怀月鼓足勇气,怯怯的走在人群中,不住的张望着。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面色粉白,身上还有一股香味儿的男人走了过来,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别怕,我可以帮你找他们!”

怀月见他笑咪咪的,不像坏人,就对他说,“我不是和家人走失了,我,我是想找一份事情做,我,我需要钱。”那人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几眼。

面前的小姑娘眉目清秀,十分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保护欲,这样的姑娘带回去,一定能吸引不少的客人,赚大钱!

想到这里,那人一拉怀月的手说,“巧了,我这儿正有缺个人,每月能赚五十两金子,不愿意去吗?”怀月有些犹豫,她说,“我,我明天就得回去,这一晚,能给我一两金子吗?”

那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了,“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想做,我可以按天给你结算。行了,这就跟我走吧!”

顶点

</br>

</br>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拐子

怀月满心欢喜,盘算着哪怕只有一两金子也好,至少不算给方师兄丢脸。她跟在那人身后穿街过巷,越走越偏僻。一股不好的感觉从怀月心头涌出,一路上她听几位师兄师姐说过,都城中好人多坏人也多,难不成自己是遇上坏人了吗?

想到这里,怀月把手悄悄缩进袖子里,握住双刀,若那人有半分不轨,立刻就让他身首异处。这时候那人敲开一扇小门,里面有个和怀月年纪差不多大,穿红着绿的丫头探出头来,对那人道,“二爷您回来了,呦,怎么还带了个天仙似的妹妹,快请进来吧!”

怀月虽然心存疑虑,但见两人丝毫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扇院门关上之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妹妹渴不渴,饿不饿,是不是走的累了?”那个丫头口角伶俐,说话间就端来了热乎乎的饭菜。一个烧饼虽然能暂时缓解怀月腹中的饥饿,但美味当前,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那人和这丫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催促道,“吃吧吃吧,看你也怪可怜的,吃完之后,就开始干活了!”怀月再不疑有他,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可是一碗汤刚刚下肚不久,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紧跟着就昏了过去。

原来,这处小院是带怀月到这儿来的那个二爷租来的,院中伺候的丫头名叫艳红。他们二人一唱一和,二爷在街上拐了年龄相当、相貌出众的女孩子来,交给艳红。艳红软硬兼施,逼迫那些女孩子学习琴棋书画,待能接客的时候,再由二爷送去青楼,换一大笔钱。怀月落入他们手中,只怕要吃苦头了。

“怎么着,今天你走了狗屎运,竟弄了这个标志的姑娘来!”艳红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依我说,若教好了,没五百两金子,绝不能出手!”二爷仰脖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说,“这还用你说,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你可好好教着,是咱们的摇钱树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她弄醒!”艳红下在汤里的是一种非常劣质的迷药,只要用凉水泼上去,被迷昏的人就会醒过来了。

“啊!”迷迷糊糊中,怀月只觉得脸上一凉,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起来。她顿时明白,那个二爷和艳红,根本不是雇自己做工,而是要把自己当做一件物品卖掉!

“你们想干什么?”怀月怒上眉梢,但她挣扎了两下之后才发现,手脚被绑的十分结实,而且是用的牛蹄筋,如果不用利刃,是割不断的。

“没看出来啊,小姑娘还会几下,不过可惜了,你现在被我们制住,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怀月的那对双刀正在艳红手中,怀月怒道,“还给我!”艳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在她白嫩的小脸儿上捏了捏说,“妹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打今天开始,你和这些刀枪棍棒的就没缘分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的是琴棋书画,还有……”

说到这儿,她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别有深意的瞟想怀月稚嫩的身躯,继续说道,“还有伺候好男人的本事!”怀月恨不得一刀割断她的喉咙,让她不能再开口。

艳红看到她眼中的燃烧的怒火,满不在乎道,“妹妹,你这样的我看多了。一个个来的时候都是贞洁烈女,可从我这儿出去之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从了。我跟你说,别犯傻,去年从我这儿出去的那个彩蝶姑娘,如今已经是都城里有名的花魁了!看人家,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作作诗,唱唱曲儿,就把那些臭男人迷的晕头转向,在她身上大把大把的花银子,过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行了,别和她废话,问她,愿不愿意!”那二爷似乎不耐烦了,艳红走到怀月面前,继续劝道,“妹妹,你若点头答应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我看你呀,也是娇生惯养的,那沾了水的皮鞭打下去,皮开肉绽的,我都不忍心。快,跟二爷说,你愿意!”

怀月气的浑身哆嗦,她一口啐在艳红脸上,大声道,“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艳红拿出帕子擦掉脸上的口水,反手一巴掌打在怀月的左脸上,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我们而已是吃素的!”他们堵住怀月的嘴,把她塞进麻袋里,随手丢到柴房的角落,就不管了。

“方师兄,哥哥,你们在哪儿啊?”怀月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叫不出声,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忽然,有人在旁边对她小声说,“你,是新来的?”怀月的脚动了一下,那人继续说道,“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起初我也不愿意,被他们打了几次之后,我就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罢了,我就是回去了,家中也无人照看,就为自己积点儿阴德吧!”

怀月觉得有人在动,紧接着,麻袋被解开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只见一个瘦弱的穿着旧衣的姑娘蹲在地上。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好看。她对怀月说,“只要你答应我不喊,我就把你嘴里的布取下来!”怀月使劲儿点了点头,那人把她嘴里的布拿出来,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怀月,你呢?”经历了这么多,怀月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你为什么要帮我?”姑娘说,“我叫清莲,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想被那个二爷拐了来,只怕连清白也保不住了。”怀月说,“你可以和我一起跑!”清莲摇摇头,“我跑过,两次,都被他们抓了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我是真怕了。可你不一样,我刚才听他们说,你是会武功的,看,我把这个也偷来了!”怀月一瞧,清莲拿的正是自己用的那对双刀!

顶点

</br>

</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泼妇

“你真的要帮我?”直到此时,怀月仍然是半信半疑,只要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她都不能相信。清莲叹息一声说,“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想来你不是一个人来都城的,若你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带着你的亲人或是朋友来救我!”

因为担心会惊动二爷和艳红,清莲并没有点亮烛台。接着外面照进来的微弱光亮,怀月看到清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圆圆的,眼眸里满是希望的光。正是这种光,让怀月选择相信她。

“你放心,我出去以后,一定会带方师兄他们来救你的!”以怀月的能力,将二爷和艳红制伏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吃了暗亏,对着两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而且叫上方暮等人,救出清莲的胜算会更大。

清莲再不迟疑,她一边说,“他们现在吃醉了酒,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我带你从后门儿溜出去。”一边用怀月的刀把绑住怀月手脚的牛筋割断,然后小心的朝门外望了望,确定院子里没人之后,这才冲怀月招招手说,“快,跟我来!”

两个姑娘前脚踏出柴房的门槛,后脚就听到二爷的阴笑,“好啊,艳红说你要吃里扒外放走这个小妞儿,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他一巴掌把清莲打翻在地,紧接着又狠狠踏上两脚,清莲顿时疼的满头冷汗,却还不忘大声对怀月道,“跑啊,快跑!”

二爷恼羞成怒,冲艳红使个眼色之后,一把把清莲拽了起来,抓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朝墙上撞了几下。清莲顿时被撞的头破血流,人也昏了过去。

这时候,艳红拦住怀月的去路,此刻的怀月没了束缚,艳红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怀月只用了三分的灵力,轻轻把她往外一推,艳红就向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然后一屁股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我的父老乡亲街坊邻居们,你们快出来看看,替我主持公道啊!我们家来了白眼儿狼,要杀人了啊!”此刻院门是虚掩的,艳红费力的爬过去,将院门打开。

这里是闹市,艳红拼尽力气大叫,立刻将左邻右舍爱看热闹的路人都招了过来。人们围在门口,朝院子里张望。艳红就哭的更大声了,“哎呦,活不了了!这死丫头是我爷们儿好心从外面捡回来的。没想到啊,她吃我们喝我们,现在还动手打人!大家伙评评理,这,这不是狼心狗肺吗?”

人们看到院中艳红半躺在地上,看样子的确受了伤。而这时候二爷早就把被他打的昏迷不醒的清莲拖进了柴房,自己也不出来了。怀月从未经历过这些,看到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只能笨嘴拙舌的分辩道,“不,不是的,我是被他们拐来的!”

平日里这二爷和艳红故意做出一副好人的模样,给东家挑水,西家帮忙,若是谁家短了银钱,更是“慷慨解囊”。出了这样的事,围观的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艳红一边,对着怀月指指点点,大声斥责!

“你这姑娘,看着倒像是懂事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受了人家的恩,就要知道感激!”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就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艳红扶起来!”

“跟人家道歉!”

怀月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她不停的对那些人解释说,“是他们骗我要请我做工,其实,其实他们是想把我送去……”

“青楼”两个字,怀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的。正因为如此,落在被人眼里,就成了她心虚不敢说。

有和艳红关系不错的大娘婶子们走进来,把艳红扶起来,不住的安慰着。艳红哭哭啼啼道,“我是一片好心,见这么晚了她还一个人走在街上,才把她带回来的。若不是大家伙主持公道,我恐怕就要被她打死了!”

“打死?”这两个字出现在怀月脑海里的时候,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清莲。她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怀月忽然大声道,“这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叫清莲的姑娘,也是被他们拐来的。刚才她想偷偷放我走的时候,还被那个二爷打了,不信,你们大家可以去找找看!”

院子里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巴掌大的地儿。听怀月这么说,人们纷纷低声道,“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看艳红可不像这样的人!”

“大家伙,大家伙,”艳红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这姑娘打了我也就算了,就当我是多管闲事的报应。可她如此污蔑我,我是不能答应的。现在我就把所有的房门打开,你们到里面去看看,若是能找到她说的那个姑娘,我情愿被她打死!”

这么一说,人们纷纷涌向正房和厢房。怀月却不知道,这二爷和艳红既然是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家中自然有隐秘的能藏人的地方。方才一闹起来,二爷就拖着清莲进柴房的密道躲起来了。所以无论这些邻居怎么着,也是找不到的。

闹了一通,别说清莲,就是二爷不没了踪影。怀月傻了,她结结巴巴的说,“怎,怎么可能,他们,他们刚才还在这儿的?”艳红几乎是跳起来的,她一把抓住怀月的手,得理不让人道,“你说的人呢,你说人呢?红口白牙的污蔑我,没那么便宜的事儿!”

“艳红啊,看着姑娘的年纪也不大,不如就算了吧。”有好心人提出让艳红放怀月走。这样亏本的买卖艳红可没做过,她不甘心道,“不行,打了人就想走吗?”

有人劝怀月,“你身上可有值钱的东西,也留下些当作赔礼。”怀月为难道,“我,我没钱!”艳红双手叉腰,瞪着眼睛道,“没钱,没钱我就把你卖了,换了钱赔给我!”人们有的摇头,也有的觉得艳红这办法不错,怀月后退两步,惊恐万分的说,“你,你们别过来!”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三十章 恶报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章恶报此刻的艳红已经顾不得收起脸上的狞笑,她一步步朝怀月逼近,口中还用低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丫头片子,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都是帮我的,你呀,就乖乖的认命吧!”

恐惧让怀月爆发了,迸发出的巨大灵力将围在院中的所有人都震飞了,院中唯一的一颗柿子树拦腰折断,差点儿砸到人。人们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会这么厉害,胆小些的连滚带爬的逃出艳红家的小院子,剩下的那些震怒之下纷纷喊道,“不能放她走,把她绑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怀月被他们团团围住,眼看又要落入魔爪,伤心恐惧之下,怀月绝望的大喊一声,“方师兄,快来救我啊!”

“你们听,是不是怀月在叫我?”一条街之外,方暮隐约听到了怀月的叫喊声,黎晴雪却说,“我没听到啊,你们呢,你们听到了吗?”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他们的主意力全都放在了寻找怀月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都说没听到什么喊叫声。

“不,一定是怀月,我听到了!”方暮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说,“声音传来,只有我听到,说明发出声音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并不远。咱们从那边走来,我看过了,多是一些茶楼酒肆,即便有人绑了怀月,也不会带去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你们在看这边,有衬片连在一起的民宅,我想,怀月应该在这里!”

大家都是没头的苍蝇,既然方暮这么说,就到他说的地方去看看。果然,走过一条街之后,就听到吵嚷声,有些人从一处院子里跑了出来,也有一些人手拿棍棒冲了进去。墨玄机拽住其中一个人问道,“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似乎碰到了额头,一手捂着伤处,气急败坏的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野丫头,打伤人不算,我们劝了几句,竟然连我们也打了,哎呦!”方暮心中一动,比比划划的问他,“那个姑娘是不是这么高,瘦瘦的,年纪不大!”他怕那人不明白,又把怀星拉过来说,“长的和他很像!”

那人看了怀星一眼,疑惑道,“没错,是和他长的有点儿像,怎么,你们认识?”怀星闻听此言,知道他说的是怀月没错了,“你说的那姑娘在哪儿,在哪儿?”

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对方吓坏了,他反手指向艳红家的院门,结结巴巴的说,“就,就在里面!”怀星不管不顾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怀月被人逼到了院子的四角里,满脸泪痕!

“妹妹!”怀星心疼不已,他一个跳跃从众人头顶上飞过,落在怀月身旁,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终于见到了哥哥,怀月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打艳红看到方暮等人,就知道大事不妙,凭着她多年的阅历,明白这种时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哎呦不得了了,来了帮手了,可活不了了!”艳红恶人先告状,企图激起人们的愤怒,自己好趁机脱逃。方暮冲司马露使个眼色,司马丽悄悄走到艳红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的甜美可亲道,“别嚷嚷,事情自然就有个结果了!”

众人纷纷看向方暮等人,方暮道,“我们没有恶意,这位姑娘初到都城,和我们走失,没想到在这里。怀月,勇敢些,你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大家伙都在,怀月的胆子也大了许多,“我,我遇到了那个二爷,就是和艳红一伙的。他问我是不是走丢了,我就和他说,不是的,我想找一份工,但只能做一晚,明天就得回去。他告诉我,他这里正好缺人,我只做一晚也给我一两金子,我就跟他来了。没想到,到了这里之后,这女人给我端了一碗汤,我喝下之后就昏了。后来他们用水泼醒我,告诉我,要我听他们的话,学琴棋书画,和,和……然后就把我送到青楼去!”

“不可能,艳红夫妻两个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说做一天就一两金子,怎么可能!”

“就是,我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我没有说谎!”怀月忽然激动起来,“我要逃跑,是清莲姑娘救了我。却被那个二爷发现了,方师兄,你快救救她吧,他们一定还在这个院子里!”

“哼,刚才大家已经找过了,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清莲,你分明就是在说谎!”艳红铁齿钢牙,就是不肯承认。方暮猜想,这里一定是有暗室密道一类地方,于是他对墨玄机说,“这种事你最在行。”墨玄机拍着胸脯说,“放心,手到擒来!”

只需片刻的功夫,墨玄机就和戎跃一人一个,带了另外两个人回到院子里。灰头土脸的那个自然是二爷,而昏迷不醒的,正是清莲。

见人被找到了,艳红脸色灰败,无话可说。围观的邻居们也都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艳红一直做的都是贩卖拐带的勾当。人们纷纷数落着走了,不愿再趟这趟浑水。

“清莲姐姐,你醒醒啊!”怀月担心清莲,黎晴雪说,“别急,我看过了,她只是昏了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只是她身上的这些就新伤旧伤恐怕要很久才会好。”在清莲身上,被鞭子抽打,被木棍痛击,还有被针扎过的痕迹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你,你们是什么人?”二爷仍然不服气,他叫嚣道,“我上面可有人,你们别找不自在!”展星然最瞧不上这种人,听他嘴硬,更是一个巴掌扇了上去,二爷嘴里顿时涌出鲜血,还混着几颗雪白的牙齿。

找到怀月,大家总算松了口气,怀星问,“耽误了许久,好在怀月没事,方师兄,你看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顶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劫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劫富艳红和这个二爷犯下的罪行,若真细细审问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黎晴雪考虑到这里是都城,不能乱来,她对方暮道,“不如先问了他们到底害过多少姑娘,一一记录并按了手印之后一并交给官府处置。至于清莲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毕竟对她的清誉有损,还是把她安置在别处吧!”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展星然说,“你们若是怕,就把这两个混蛋交给我!我们鹰族人,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这种人渣,先打个半死再说!”

这时候二爷才发现,这几个穿着乞丐衣裳的人中,有几个身形高大的,仔细看才发现,他们竟然是鹰族人!

最后一丝希望也化为了乌有,二爷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忽然,他翻身跃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道,“各位大爷,是我猪油蒙了心,见那位姑娘生的漂亮,就动了歪心思。可是我保证,除了用迷药把她迷晕之外,我们没动她,真的?”怀星冷哼一声,怀月哭个不停,做为兄长,他是既愧疚又心疼,恨不得把这两个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

“别用好话糊弄我们!”黎晴雪呵斥道,“不知有多少好姑娘毁在了你们手里!”展星然道,“别和他废话,我先打他十拳八拳的痛快痛快再说!”

斗大的拳头的砸在二爷身上,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不停打着滚儿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对,我该死,我愿意被送官,只求大爷你停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等等!”墨玄机拦下展星然,弯腰看着满脸开花的二爷道,“你说的是实话,我让你做什么也愿意?”二爷把头点的脖子差点儿断了。其他人一齐看向墨玄机,都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墨玄机背着手来回走了两趟,“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做破财免灾!”一听这话,二爷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指天发誓道,“只要你们不打我,我就把这些年赚来的钱双手奉上!”

“等会儿,你跟我过来!”方暮拉过墨玄机,惊愕道,“你这是干什么?”墨玄机道,“小声些,我这也是另辟蹊径。你想想,他的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黑心钱啊!我这虽然不算劫富济贫,也算物尽其用了吧!况且你看展星然那样子,照这样打下去,只怕用不了一时三刻,这二爷就要没命了。他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一拳一拳的打死吗?”

方暮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二爷被展星然用全都打的血肉模糊,含恨而死的样子,闭眼冲墨玄机挥挥手。墨玄机立刻像个奸商一样凑到二爷面前,压抑着兴奋问道,“说说,你想拿多少钱来换你的小命?”

一番折腾之后,两个木箱摆在了院子打中,戎跃上前打开清点,里面竟然有三百二十五两金子。黎晴雪又气又怒,这么多金子,不知有多少姑娘毁在了他们二人手里!想到这儿,黎晴雪握紧了炼情,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要了他们的命。

“师姐,别激动,看我的!”司马露看出黎晴雪的怒火,调皮的冲她挤挤眼,然后绕着两个木箱转了一圈儿,咂着嘴道,“就这么点儿,想买两条性命,恐怕是不够啊!”

二爷扫了艳红一眼,求生的欲望让他顾不得许多,立刻道,“这些,这些是买我的命的,我一个人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艳红跟了他三四年,为他做了不少的恶事,没想到大祸临头,他却只顾着自己。

“胡说,这些钱是咱们两个一起赚的,凭什么只买你的命,不行!”艳红气急败坏的叫道,“这里面也有我一半!”二爷面露凶相,狠狠的冲她啐了一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藏了不少私房钱吧,想要活命,就都拿出来吧!”

“呦,原来还留着这手呢?”司马露见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乐得直拍手,“好了,想要命的就把你那份儿也拿出来吧!”

回到王府的时候,方暮他们一共带回了五百六十两金子。二爷和艳红交给了霜宁,明日一早,他会把这两个人送去官府。而清莲则被安排在了府外,等她身子好些了,送会家去。

“真没想到,两个恶贼家中有这么多金子,奶奶的!”展星然既兴奋又生气,“哼,若是被我遇到,保准让他们脑袋开花!”方暮心中有些忐忑,“若明日王爷问起这些金子的来路,我们该怎么说?”法明和法清都低下了头,墨玄机道,“我问你们,镇北王可说了不准咱们救人顺便拿笔金子?”

“那道没有。”怀星摇摇头说,“可是这些金子的确来的不清不楚,还不如彭南珍他们卖艺赚来的,只要坦坦荡荡。”此刻已是深夜,众人又累又饿,在洗了热水澡,吃了霜宁送来的加了胡椒粉的肉丝热汤面之后,再也没有力气争辩,各自回房睡了。

黑甜一觉,次日清晨,太阳升起,这时最后的期限。昨晚没有回来的人满身疲惫的陆陆续续回来了,镇北王让人传话,一个时辰之后在议事厅清点带回的金子,宣布结果。

方暮还在踌躇,墨玄机问他,“我问你,除了这个,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方暮摇摇头,墨玄机道,“那不就得了,行了,带上这些金子,咱们赶紧去议事厅占个好地方!”

远远的,议事厅外聚集了不少人,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方暮等人隐约听到“黄金”、“万两”、“赢了”之类的字眼,他们紧走几步来到议事厅门口,朝里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十几只大木箱摆在郑重,丛修齐正得意洋洋的坐在木箱上,大言不惭的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不听本世子的劝,我早说过了,早些回去吧,你们是赢不了的!看见没有,这些金子就是本世子的实力!”

顶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断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二章公断围观的人发出感叹羡慕之声,墨玄机奇道,“这么个花花大少,玩世不恭的世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弄了这么多金子来?”下一秒,丛修齐就亲自为他解释了这个难题,“你们呀,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这些金子不算什么,本世子只是打了个招呼,管家就为了送了过来。昨天你们到处奔波,只为了那三两五两的金子疲于奔命的时候,本世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墨玄机这才明白,丛修齐和自己一样,都走了“捷径”。只是丛修齐的这条“捷径”也太容易了,这里是都城,是他的家,镇南王府里想要多少金子就有多少。

“不公平!”墨玄机故意抬高声音,果然丛修齐看到了他。

“呦,不服气的来了!”丛修齐冲身后的常安然使个眼色,常安然像狗一样走过来围着方暮他们带来的箱子转了两圈儿,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对丛修齐道,“世子,他们也算不容易了,男的沿街乞讨,女的嘛,嘿嘿,这也不少了!”

他没说出的后半句话,不用多想也知道有多脏。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相貌猥琐的,朝黎晴雪、司马露、怀月瞟了几眼,忍不住坏笑起来。黎晴雪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用针线把常安然的嘴缝上,让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混蛋!”展星然一拳头挥在常安然脸上,顿时就让他啐出两颗带着血的后槽牙来。常安然怒不可遏,反手就要拔剑,而这时候方暮已经挡在了他和展星然之间,高声道,“世子,您就是这么管教手下人的吗?”

“我怎么管教,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丛修齐拍了拍箱盖,挑衅的对方暮道,“怎么着,这次你没辙了吧?哼,上次让你得手,是我的疏忽,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镇北王到!”

丛忠急匆匆的从议事厅走出,高声道,“诸位请将带回的金银摆到前面来。”一阵嘈杂之后,十几只大大小小的木箱摆成一排,但与丛修齐带来的那些大木箱相比,微不足道。

“小叔叔,看,这些都是我带回来的!”丛修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样,这次是我赢了吧?”

从未开口的镇北王忽然冷冷的问道,“告诉本王,这些金子有多少?”丛修齐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多,一万两!”镇北王道,“一万两?真不少,那你再告诉我,这些金子是怎么来的?”

“是我让管家送来的!”丛修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方暮不禁一阵冷笑,看来他也知道用这种办法弄到金子是不光彩的。镇北王没有做声,只看着丛修齐。那种能穿透皮肉骨髓看到五脏六腑的冰冷目光让丛修齐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心虚的说,“您也没说不让回家去拿啊,我,我没错!”

明知有错却硬要说自己没错,丛修齐的自卑和心虚暴露无遗。镇北王随手指了一个人,问道,“你是何处人?”那人见镇北王发问,忙不迭的答道,“我,我是山阳人!”

“那你呢,你,还有你!”镇北王的手指了一个又一个,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都城人。法明微微点头,低声说,“看来镇北王要发怒了。”果然,下一秒,镇北王猛的一拍身侧的小几,小几应声而碎,丛修齐顿时惊的站直了身体,抖如筛糠。

“你是都城人,自然可以不顾廉耻的伸手向家中要。你那个糊涂爹更是把你宠上了天,别说一万两金子,就是十万两百万两,也会毫不迟疑的给你送来。再不够的,就到圣上面前哭诉。”镇北王冷哼一声,“镇南王世子,您今年贵庚啊?”

“小叔叔,您,您别啊!”丛修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我,我今年二十!”镇北王的声音又冷了三分,“不容易啊,我们大世子还知道自己今年二十了!本王二十岁的时候,已经踏遍边境,带领将士们将数十万敌军赶了出去,收复失地!”

“这事儿我都听了多少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丛修齐不服气的小声咕哝着,又怕镇北王听到。镇北王说,“我已经向圣上递了奏折,让你到军中去历练历练,明日就走!”

“什么!”丛修齐跳了起来,“小叔叔,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是你毕竟是我小叔叔,无论如何不能害我啊!到军中去,那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父王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小叔叔,你不会忍心看他老人家老来丧子吧?”

“哼,我丛家的好男儿那么多,你若不幸熬不住去了,本王就做主,从族中的子侄里过继一个好的给你父王!”镇北王说的风轻云淡,丛修齐很是了解这小叔叔的脾性,他决定的事情,即便是圣上来了也无法转圜。想到自己就要到军中和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同吃同出,还要早起晚睡没人伺候,丛修齐再也受不住,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世子,世子!”以常安然为首的“狗腿子”们见自家主子晕了,连忙围上来,打扇的打扇,掐人中的掐人中。镇北王不悦道“将他抬出去,本王再多说一句,你们中若有人不服,尽管冲本王来,咱们手下见真章。若你们玩儿阴谋使诡计,本王绝不会放过你们!”

常安然见自己好不容易靠上的主子就这么被送去了军中,指望不上了,自然对镇北王心生怨恨。可他更恨的是方暮,没了丛修齐,他的夺宝之路只怕会更顺畅了。

少了丛修齐等人的议事厅气氛顿时不一样了,镇北王说,“此次比试,本王绝不会徇私偏袒。丛忠,去将大家带回来的金子清点统计。”

“是,王爷!”丛忠立刻带人清点,一一记录在册后向镇北王回报,“回王爷的话,此次比试有五十八人并未带回金子。三十二人带回的不足一两金子,也不算数。玄清台弟子共带回八两黄金,万佛山弟子带回十一两黄金。最多的是方暮方掌教,他带回了五百六十两黄金!”

顶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放弃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放弃结果显而易见,方暮等人又赢了,而且是以所有人怎么也追不上的分数赢了。这样一来,根本不用下一轮比试,其他人已经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王爷,这么多金子,难道他们去打劫了吗?”有了丛修齐做例,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们私心猜测,方暮等人一定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得到了这笔金子,若是能把他们拉下马,自己便能脱颖而出!

昨夜将二爷和艳红带回来交给霜宁,镇北王就已经知道了方暮他们筹到黄金并救出清莲的经过。

“哦,那我就替大家问一问,方掌教,你们的金子是怎么来的?不会,你们在都城中也有亲友吧?”镇北王难得开了个玩笑,方暮拱手道,“王爷说笑了,我们从夷希远道而来,在都城是没有亲朋好友的。这些金子,是我们,我们……”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形容他们是怎么拿到这些金子的,“抢”或者“劫”似乎都不妥当。而“要”似乎二爷和艳红是不太情愿的,于是他实话实说道,“昨天我们和怀月走失,找到她时,竟是落入了一个专门拐带女孩子的恶人手中。我们救出她也另外一位姑娘,星然王子气不过,就动手打了其中那个男人。”

鹰族人粗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就连镇北王也不敢说什么。方暮继续道,“后来,那二人向我们求饶,说愿意拿出家中所有钱财,只求不要再打他。于是,我们连人带金子,一起带了回来。”

整个经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听到方暮等人拿了那两个恶人的金子时,有人不服气的嚷嚷道,“我说他们怎么弄来这么多金子的,原来是抢来的!”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墨玄机不乐意了,“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不是他把金子拿出来,你好好看看星然王子那体格,多打了十拳八拳的,小命就没了。如果换做是你,要钱还是要命?”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人不依不饶的说,“当时你们那么多人在场,为什么不拦着?”墨玄机往旁边站了站,把身后的展星然让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展星然向前走了两步,身上的气势逼的那人连连后退。众人心中都明白,若他真动了手,在场的除了镇北王,没人能拦的住!

“好了,本王说句公道话吧。”镇北王,“方暮等人救了清莲姑娘,处置了两个恶贼,本王是十分赞赏的。星然王子气愤之下动手打了那两人,也在情理之中。而他们因为惧怕被星然王子打死,拿出全部的身家求饶,更是一种本能。所以我认为,方掌教并没有威胁他么,是他们自愿将金子交给方掌教,这些金子是可以作数的!”

镇北王有了公断,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但这么多金子,足以让其他人觉得无望。一些人垂头丧气的开始商量回去的事宜,方暮忽然道,“王爷,请听我一言!”

“方掌教还有话说?”镇北王似乎有些惊讶,而声音也有了变化,方暮觉得有些耳熟。丛忠咳嗽一声,对方暮说,“方掌教请说。”方暮道,“尽管这些金子不是我们抢来或者胁迫他们交出的,但毕竟来路不正,更不光彩。所以我恳请王爷,取消我们比试的分数。”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黎晴雪也道,“方师弟,这怎么行啊?”墨玄机气道,“方暮,你疯了吗,这可是我们大家一起弄来的,你和谁商量了?”怀月却说,“我同意方师兄的做法,毕竟,这不好。”

其他人见方暮竟然将到手的分数拱手推掉,不由得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愧疚。镇北王拍手道,“好,好啊,方掌教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经此一事,人心安定,比试得以继续下去,对此,镇北王对方暮更是钦佩。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出了议事厅,墨玄机跳着脚的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让狗啃了,五百六十分啊,若是到手了,也不必再白费力气比下去了!”方暮冲他笑笑,“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心安理得的拿到那些分,对其他人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咱们离开时镇北王并没有说下一轮比试是什么时候。”黎晴雪岔开话题,“可是你们看,这些人忙忙碌碌的,似乎在准备什么。”

王府中的下人们来来往往,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食盒碗筷,茶壶茶碗,还有一些冬季才用得到的皮衣棉衣,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展星然道,“看着样子,倒像是要送我们回雪山一样!”

“或许这些东西和明天的比试有关!”方暮大胆猜测,“一共三轮比试,剩下的只有最后一轮。前两轮并不算难,我想这第三轮不会太容易。”

这时候霜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不少端着东西的仆人。霜宁道,“诸位都在啊,正好,王爷吩咐小的送了东西来,请挑选各自喜欢的吧!”

他拍拍手,身后那些人有序的鱼贯而入,将捧着的托盘高高举起,请党睦等人挑选。方暮不解,“王爷为何如此破费,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要。”司马露见那些皮货成色极好,忍不住拿起一件火狐大氅披在身上,问黎晴雪,“师姐,好看吗?”

“这件大氅果然很衬司马姑娘。”霜宁道,“这并不是王爷的赏赐,而是三日后比试要用到的,还请方掌教不要多心。”戎跃道,“三天之后,为什么这次比试隔了这么久?”霜宁说,“此次比试与前两次不同,非同小可,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十分繁杂。尽管王爷早就吩咐下来,但小的们笨手笨脚,准备了许久还未妥当,只能延期了。”

方暮仔细看了他们送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些粮食和半成品的食物,还有御寒的衣物,忽然间,他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顶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储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四章储备前一次拿驼子在饭菜中下毒,为了尽快解毒,镇北王曾让他们到内宅中的一处药泉中浸泡。那药泉温暖如春,人浸到水中的时候,会觉得浑身的毛孔全都舒服的张开,昏昏欲睡。当时方暮觉得腹中疼痛减轻许多的时候,担心其他人的状况,于是前去查看。

因为药泉是天然形成,镇北王就依照药泉的走势,建造了这出所在。水流弯弯曲曲,时宽时窄。当方暮确定大家的情况都有所好转的时候,忽然对药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看看这药泉到底是从何处流出来的。

于是方暮沿着水流朝更深的地方走去,夜深露重,外面伺候的人困靠在廊下打瞌睡,殿内的烛火熄了好几处也没发觉。方暮接着微弱的烛火,听着耳边传来的水流声,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走着。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与药泉的温暖不同,他只是嗅到了少许寒意,就觉得从头到脚冷的发抖。

方暮强忍着寒意,双臂抱在胸前,听着牙齿碰撞的“咯咯”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巨大的寒意让他的血液凝固,赤着的脚底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他只好原路返回,把全身浸在药泉里许久,才让自己暖和过来。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这里是王府,不多看不多说,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但此时霜宁送来御寒的棉衣,方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于是他仔细的摸过每一件棉衣和皮货,尽可能选了最厚实最保暖的留下。

墨玄机取笑他道,“你还真以为镇北王会把自己送去鹰族的雪山啊?选了这么厚的,难不成你想睡在冰天雪地里不成?”大家也被他逗的笑了起来,方暮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亲身体验过那种彻骨的寒冷,甚至担心这些衣物不够保暖。

“总归有备无患吧,我劝你们也不要大意,选厚一些的。”方暮苦口婆心,但除了怀月之外,没人愿意听他的话。黎晴雪和司马露选了华丽好看的,法明法清各选了一件素色的棉袍,对于那些以生命为代价的皮货,他们是绝不肯穿在身上的。展星然等人随手拿了一件,他们自己带来的,要比这些强多了。

“我,我呐,我呐!”兔爷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大喊大叫道,“怎么都这么大件?”霜宁等人见兔子开口说人话,都吓了一跳。方暮连忙冲兔爷使个眼色,霜宁立刻让其他人退了出去,双眼放光的盯着兔爷道,“它,它会说话?”

“废话!你耳朵聋了,我老人家不说已经说过一次了嘛!”兔爷看着霜宁道,“喂,小子,他们都有了,我老人家还没有,你赶紧让人去量身定做!”方暮正要阻止兔爷继续说下去,没想到霜宁连连点头,乐不可支的说,“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上好的料子送来,供你老人家挑选!”

所有人都以为霜宁是在开玩笑,可是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就已经有人捧着绫罗绸缎各种皮货摆在兔爷面前。霜宁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如果您还不满意,我可以让人打开库房,拿更多的过来!”

“咳咳,那个,霜宁,其实你不用理会它的。”方暮见霜宁为了一只“兔子”如此兴师动众,实在过意不去。霜宁却道,“方掌教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位兔爷是您带来的贵客,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况且,能说话的兔子,不,是兔仙,我们从未见过。此事我已经禀报给了王爷,王爷吩咐一定让我好好招待。”

说着,他转向兔爷,加倍小心,似乎生怕惹恼它似的,“您可有中意的了?”兔爷指着一张整张的墨狐皮说,“就这个吧,还能看的过眼。”霜宁冲门外招招手,立刻有四位裁缝迈着小碎步恭敬的走了进来,忙活着为兔爷量体。

见自己都没有这种待遇,展星然不满的说,“嘿,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一只兔子比我这个鹰族王子还要牛气!不行不行,我也要重新做一件!”戎跃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方暮,除了这些棉衣,我们还要带什么?”

看到方暮坚毅的眼神,戎跃就知道他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方暮看了看其他的东西,忽然问展星然,“在你们雪山上,哪些食物更受欢迎?”

展星然看了看那些托盘,指了指肉干说,“是这个,肉干重量轻好携带,吃起来又管饱,可是直接吃,烤着吃。手指大小的一块儿肉干,就能让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雪山上生活三天。”于是方暮拿了肉干,他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鹰族人的肉干看上去黑乎乎油腻腻的,让人没有胃口。司马露对方暮说,“还是带些点心吧,喏,你看这些桃花酥做的多精致!”方暮苦口婆心的劝道,“师姐,这些糕点虽然好看,但不耐吃,更不好携带。恐怕真的带了去,也会碎成渣子,让你胃口全无,还不如这些窝头来的实在!”

方暮选了窝头,放弃了司马露喜欢的桃花酥。黎晴雪越看越不明白了,找了个空闲,她悄悄问方暮,“方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选了这些东西?”方暮苦笑着摇头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有备无患吧。”

霜宁见他们选定了东西,笑着说,“既然各位已经选好了,我就退下了。不过我多嘴一句,这些东西只能选一次,不能反悔,你们确定就要这些了吗?”

“等等,方暮,我们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墨玄机听霜宁大有“买定离手”的意思,有些心慌。方暮仔细的在心里过了一遍,如果他猜的没错,第三次比试的地点的确是在苦寒之地,那御寒的衣物和能长期保存的食物是保障他们能活下去的基本条件,至于其他的,只有见机行事了。

“没错,就这些了,我们确定!”方暮对霜宁确认过之后,霜宁带人离开了地字号院,朝别处去了。

顶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仙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仙草当天下午,霜宁就送来了专门为兔爷量身定做的御寒衣物。当那件“迷你”的墨狐制成的皮袍穿在兔爷身上时,它十分得意的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儿,“怎么样,是不是和我的毛色很衬?”怀月再也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兔爷,你是灰色的,这墨狐皮是黑色的,配在一起,灰不溜秋黑了吧唧,实在,实在不怎么好看!”

“那,那你说,我穿什么颜色的好看!”兔爷有些生气,怀月说,“灰色很好,白色也不错,其实啊,我觉得兔爷穿红色的最好看!”兔爷这才转嗔为喜,“算你这丫头有眼光,我这就让他们给我做件红色的去!”

方暮一把把兔爷抱了起来,“你就让我们省省心吧,我有些问题要问星然王子,你们也仔细听听。”方暮要问的,是关于在雪山上生存的问题。无外乎是怎么取暖,怎么寻找食物,怎么趋避风险。

“在雪上上,其实就是多吃肉,穿暖和一些而已!”对于常年在雪上生活的展星然来说,寒冷和缺少食物只他唯一能想到的两个问题。方暮笑道,“这两样可能就够我们受的了。师姐,霜宁送来的窝头和肉干恐怕不够,从现在开始,大家每顿饭都要多吃,尽可能的多吃。而且是多吃肉,少吃菜!”

这话是说给三位姑娘听的,王府每日准备的三餐中,荤素搭配,花样翻新。可三位姑娘只挑里面的素菜吃,美其名曰“减肥”,可是她们三个加在一起,还没有展星然一个人重。

“方师兄,我不能再吃肉了!”怀月捏着自己圆鼓鼓的脸颊说,“哥哥说,自从我出门以来,已经胖了不少了,我不能再吃了!”方暮,摸摸她的头顶说,“胖一点会好看,你信不信方师兄?”在他坚定眼神的注视下,怀月妥协了。方暮转向两位师姐,黎晴雪笑道,“行了,我们知道了,今天开始,多吃肉!”

接下来的三天中,方暮不断的研究该如何在极寒之地生存,而三位姑娘,不,不止是她们,所有人都被要求多吃肉。其他人发现,三天之后,以方暮为首的十几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儿。

彭南珍挖苦道,“方掌教果然是心宽体胖,以为赢了一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短短几日的功夫,竟然胖了不少!”方暮冲他笑笑没有说话,彭南珍又道,“我不得不提醒方掌教一句,太胖了,一旦东起手来是会吃亏的。”

“多谢彭师兄关心,大概是王府里的饭菜太对我的胃口,不小心吃多了。”方暮无意和这种人纠缠,他期待的第三轮比试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镇北王没有出现,而是丛忠代为转达,“王爷身体抱恙,让我替他向各位转达歉意。第三轮比试的地点就在王府之内,不过很抱歉,各位进去和离开时,都要被蒙住眼睛。”方暮想,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无可厚非。

有人上前,将所有人的眼睛用厚厚的黑布蒙了起来。戎跃小声对方暮说,“记住进去的方位,有用。”对于方暮等人来说,即便蒙住眼睛堵住耳朵,仅凭灵力也能分辨周围的环境。方暮却不愿意这么做,镇北王既然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去的地方是何处,就不该私自探寻。

前面的人开始挪动脚步,方暮紧随其后。尽管所有人都被蒙住了眼,但速度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起初他们似乎是在绕圈子,各种声音和气味不停的扰乱着方暮的分辨能力。有些人更是已经昏头转向,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了。

很快,他们进入了一个半封闭的温暖而潮湿的环境。闻到药泉那种特有的气味,方暮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地了。看来他没有猜错,第三轮比试要去的,就是那晚他没去成的地方。

“各位请停下来,换上你们先前挑选的棉衣皮袍。”这是丛忠的声音。人们一阵抱怨,这里面比热气腾腾,比外面还热,此时换上那些厚衣服,只怕要捂出痱子来。

“方师弟,还是师姐我聪明吧,你那件那么厚,穿上要热坏的!”司马露对自己选了一件较薄的皮袍显得十分得意。方暮没有说话,默默的忍受着闷热,换好衣裳。

“悉悉索索”的声响持续了很久,展星然热的嚷嚷了起来,丛忠才让他们继续向前。方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隐隐的激动,他终于可以到那个酷寒的地方去了。

果然,又走了没多久,就有扑面的寒气涌了出来。一冷一热交替出现,很多人都受不住,打起了喷嚏。这时候墨玄机才恍然大悟,“方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让我们选厚实一点儿的衣裳?唉,我真应该听你的!”

这一次方暮有了御寒的衣物,没有上次的那种无法前进的感觉。流水声渐渐消失,这说明他们离药泉已经很远了。这时候丛忠告诉他们,可以把蒙眼的黑布取下来了。

方暮先闭上眼睛,取下黑布后缓缓睁开,他以为看到的不是漆黑一片就是耀眼刺目,但真的睁开眼时,才发现周围环绕着的是一种非常绮丽的红蓝交织的光芒。

人群中的女孩子顿时发出几声惊呼,“哇,太好看了,太漂亮了!”丛忠说,“此处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灵气充沛,寻常人不能进入,所以我只能送诸位到这儿了。”

有人不解的问道,“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到底要比试什么?”丛忠道,“稍安勿躁,我方才说了,这里灵气充沛,自然也滋养出许多灵药。进来圣上身体欠安,需要一味仙草充作药引。只是这仙草由三头凶兽看守,寻常人不能靠近!”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采那株仙草?”有人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丛忠道,“有能力者为之,无能力者还请量力而行。”方暮问,“几日为限?”丛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日!”

顶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大屋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方暮在心中盘算一下,如果幸运的话,应该来得及找到丛忠所说的那株“仙草”,至于能不能对付的了那三头凶兽,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只能送各位到这里了,两日后王爷也会到此和诸位汇合。”丛忠道,“告辞,诸位保重!”他转身离去,剩下这些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周遭的寒意越来越重,穿的薄一些的已经感觉到有寒气从脚底钻了上来,只能在原地不停的跺着脚,保持身体不会冻僵。除了黎晴雪等人之外,其他人也偷偷摸摸的看向方暮,此刻的他已经俨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星然王子,此处酷寒,你对这样的环境最为了解,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体温,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这一点,展星然是最在行的。展星然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前方一片雾蒙蒙的,那种粉蓝色的光线让所有的人和物看起来都不那么真实,他说,“方暮,你带人道附近找找,是否有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房屋或者洞穴,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点燃取暖的东西。”

方暮叫上墨玄机和戎跃,这种时候人多不一定能帮的上忙。黎晴雪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也可以相互照应。”兔爷从司马露怀里跳下来说,“我也去,我也去!”它一开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方暮连忙捂住它的嘴,带上它一起出发了。

只走出了十几米远,方暮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展星然等人了。那层绚烂的雾气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这雾气中似乎藏着十分危险的东西。即便是在洞穴当中,头顶也高的似乎和天空相接。严寒中本不应该有植物可以存活,但方暮却看到了刚刚冒出嫩芽的绿草,和挂在没有树叶的树干上的果实。

“这个能吃吗?”墨玄机好奇的摘下一个青绿色长条状的果实,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类似于苹果的香甜味。黎晴雪说,“最好还是不要吃,就像野外的蘑菇一样,越是诱人,毒性就会越大。”墨玄机连忙把果子丢在地上,一只长毛的红色松鼠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叼起那枚果实扭头就跑。

“哎,别吃,有毒!”墨玄机急的大叫,拔腿追了上去。那松鼠见有人要抢自己口中的食物,逃的更快,转眼就不见了。方暮哈哈大笑,对他说,“看来人家不领你的情啊!”

“我也是为它好,若吃了那果子丢了性命,可别怨我!”墨玄机有些懊恼,兔爷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太小看我们这些常年在野外生存的动物了,哪个有毒哪个没毒,我们是分的清的!不信,你瞧!”

它在那颗树下捡起另外一颗干净的果实,想也没想就送进嘴里,用尖利的门牙狠狠咬了一口,“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边吃边说,“嗯,好吃的,特别甜!嗯,还有一股酒香,真,真不错……”

话没说完,兔爷的身体忽然软软的倒了下去。方暮大惊,连忙抱起它,连声叫道,“兔爷,兔爷,你怎么了?”黎晴雪立刻产看兔爷的情况,许久才苦笑道,“放心,它没事儿,只是醉了而已!”

“醉了?”戎跃好奇的摘下一枚果子,小心的尝了一点儿。一股浓重的酒味儿从舌尖蹿到喉咙,火辣辣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仿佛喝下了一大口烈酒。他把自己的感觉告诉方暮,方暮一阵欣喜,“这种果子既然和烈酒一样,吃下去会让人身体发热,那对我们是十分有用的。大家一块儿动手,把果子摘下来。”

墨玄机随身带着一个大步口袋,他们把树上所有果子都摘了下来,也不过填满了一半。方暮说,“玄机,你先把果子和兔爷送回去,让大家试着吃一些,千万不要勉强,然后再回来找我们汇合。”

“我知道!”墨玄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勉强他们吃下,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赖在自己身上的。

“这里真像一个世外桃源,”戎跃道,“一到这里就给了咱们个大惊喜。有了那些果子,至少可以多坚持一阵子。”方暮道,“不要过分乐观,或许是给个甜枣,再打咱们一巴掌。”戎跃被他逗的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接下来咱们就要倒霉了?”

“你们两个乌鸦嘴,少说几句吧。”黎晴雪嗔怪的白了两人一眼,忽然觉得前面的雾气中似乎出现了一座庞然大物,但看不真切,“你们看,前面是什么?”

方暮和戎跃停下了脚步,雾气是流动的,浅淡的时候方暮能看到这座庞然大物的一角。那似乎是覆盖着青色琉璃瓦的屋顶。方暮近走几步,当他确定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座能容纳成百上千人的大房子的时候,欣喜若狂!

“真是天助我也!”方暮激动的几乎就要转身去叫其他人一块儿过来,黎晴雪去拦住他道,“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确认里面是安全的,再去叫大家也不迟。而且丛忠说过,这里有守护仙草的凶兽,若是它们在里面,我们不是让大家一块儿去送死吗?”

方暮顿时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还是师姐思虑周全,不如这样,我先进去,你们留在外面。”戎跃道,“要去大家一起去,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就在三个人争论该不该让方暮一个人进去的时候,那座大房子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因为陈旧、变形和生锈,门轴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响,打断了他们。方暮抽出毒幽,对准大门的方向,警惕的等着里面可能会走出来的人或者怪兽。过了许久,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出来,方暮试探着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房顶,就连地面都是雪白的。这里干净的像是一片从未被踩踏过的雪地,让人不忍进去。黎晴雪松了一口气,对方暮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去叫大家吧,他们怕是被冻坏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雪盲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雪盲吃了墨玄机带回来的果子,众人觉得暖和了不少,精神也振奋了起来。听说方暮他们找到了一座大屋,更是兴奋不已。展星然说,“有了这处藏身的所在,至少能保证这里的人不会冻死。该死的,镇北王到底是从哪儿找到了这个鬼地方,比我们雪山上还要冷!”

“看来镇北王是费了不少心思呢。”方暮笑道,“现在大家就跟我走吧。”他带着众人按照刚才走过的路进入那间大屋。细心的方暮数着自己的脚步,用来丈量距离。走过去时是七百一十六步,而刚才回来的时候,是七百二十三步,再次从入口来到大屋门前,是七百二十九步。也就是说,每一次行走,都多了几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暮不由得有些纳闷儿,小时候经常要到地里干活。无聊的时候,他就养成了数步子的习惯,每一次的数目都是相同的。像现在这样出现偏差,还是头一次。是因为自己太过慌乱数错了,还是行走的时候方向出现了细微的偏差才导致步数增加,方暮不得而知。

大屋中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不少,人们搓着手跺着脚,努力让身体暖和起来,这才好奇的打量着这里。随处可见的雪白很快就让他们在视觉上产生了疲劳和错差,时间一长,再看向其他人的时候,竟然生出了重影。

“大家找地方坐下,闭上眼睛!”当方暮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立刻提醒他们,“小时候在村子里,冬天下了雪,如果长时间看着雪地,眼睛就会渐渐的模糊,重影,甚至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其他人赶紧把眼睛闭上,过了很久才有所好转。司马露说,“这里到处都是雪白一片的,总不能让我们一直闭着眼,什么也不看吧?”方暮说,“这里可以作为补充食物和水的大本营,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仙草。”

直到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他们在这里虽然不是敌人,却也不是攻守同盟的战友。准确的说,他们还是竞争对手。一些人心中感激方暮的帮助,碍于面子不能说出口,只能冲方暮点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戎跃说,“方暮,咱们也该出去转转了。”法清忽然道,“方师弟,我师兄他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能留下来?”

方暮这才注意到,法明的脸红的异样,眼神也有些迷离。方暮问,“刚才法明师兄吃了几个果子?”法清有些慌乱,“和我一样,两,两个!”黎晴雪道,“法明师兄从不沾酒,两个果子下肚,恐怕是要多睡一会儿了。法清师兄,我这里有醒酒药,你喂他吃下吧。”

黎晴雪将药给了法清,让他留下照顾法明,其他人则一起到外面去寻找仙草的下落。展星然抱怨道,“那个丛忠也不告诉咱们仙草长什么样子,这里虽然不比外面枝繁叶茂,但各种草木也不少,难道咱们要把每一样都带回去吗?”方暮说,“这里灵气充沛,想来那仙草更是天生地养,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会发光的!”方暮尽量用最简单最直观的方法来让展星然明白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东西,他指着地上一株普通的小草说,“这样的就不是。”然后他挤出一点儿灵力,笼罩在那株小草上。

霎那间,普通的青绿色的草忽然亮了起来,星星点点如精灵般的灵力环绕着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那么神秘而吸引人。

“我明白,这样我就明白了!”展星然恍然大悟,“就是去找发光的植物,你们听明白了吗?”他转身去问自己的手下,那些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会“发光”的草,无不惊讶的长大嘴,机械的点点头。

“行了,现在大家可以分头去找了!”展星然信誓旦旦的说,“看着吧,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什么仙草的!”怀星道,“星然王子,此处凶险,而且还有三头凶兽守护仙草,你们不能单独离开。”怀月也说,“是啊,还是咱们大家一起安全些。”

经历了走失事件,怀月的胆子变得更小了,一刻也不敢和大家分开。展星然却指了指胸前戴着的骨哨说,“放心,如果遇到危险,我就吹响这个,你们听到了,就会来帮我的。好了,我先走一步!”

展星然带人离开,方暮打起精神说,“咱们也走吧,他们走了那个方向,咱们就朝相反的方向走。”

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凛冽的寒风刀子一样从脸上吹过,冻的生疼。司马露和怀月挤在一处,不停的朝手心呵着热气。方暮越走越快,这样才能让冻的快要发僵的身体重新热起来。大概是他太专注于走路,那些随着他脚步挪动而出现在地面上的圆形的植株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方暮,停下,你快停下!”司马露忽然在他身后大叫了起来,方暮茫然的回头看向她,不知所措。司马露小心的指着他脚下说,“你自己看!”方暮这才发现,刚刚走过的光秃秃的地面上,长出了无数的植株,而且都组成了脚印的形状。

“方暮,你鞋底上是不是沾了神奇的种子,人家美女是步步生莲,你这是步步长草啊!”墨玄机不忘在这时候打趣他。方暮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地方本就很神奇,说不定一会儿你们也会像我一样,每走一步,地上都出现一片草一朵花什么的。”

“我们?我们可没那么好的福气……”戎跃的话还没说完,众人猛的觉得身后刮来一阵寒风,风中似乎还带着些腥臭的味道。

“别回头!”方暮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他大声制止了想要回头去看身后的怀星,声音颤抖的说,“慢慢往前走,慢慢的,千万别回头!”

粗重的喘息声已经让黎晴雪等人想到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提着一口气,几乎是脚尖点地的一步步往方暮的方向挪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狼

此时此刻,就在方暮的对面,他同伴的身后,一只长了三个头的白毛狼王正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六只血红色的眼睛和三张血盆大口让方暮生出了浓烈的惧意,他甚至在想,这样的凶兽能同时咬断三个人的脖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到额头的冷汗顺着方暮的鬓角滴落,墨玄机就明白千万不能大意。他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大家的后面,这样身后的东西扑上来的时候,他也能抵挡一阵。

对面的方暮不是没有发现墨玄机的意图,他心中着急,却不能叫出声,那样说不定会激怒后面的三头白狼。这时候,走在最前面司马露已经距离方暮不足一尺,她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一头扎进了方暮怀中,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是怀月,黎晴雪,戎跃,怀星,最后才是墨玄机。

此刻除了墨玄机之外,其他人都看到了面露凶相的三头白狼,全都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方暮不停的在心里说着,“快呀,快呀,再往前走三四步,你就安全了!”

方暮所谓的安全,就是把所有人护在自己身后,由他一个人去面对危险。而这时候,墨玄机几乎快要崩溃了。他迈动的脚步开始颤抖,落下去时几乎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方暮想要伸手去扶他,却够不到他的手。两个人苦笑着望向对方,眼底的神色很复杂,而身后的三头白狼似乎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猛的发出一声怒吼!

“嗷呜!”足以让地面震颤的吼叫终于击溃了墨玄机最后的防线,他向前一扑,重重的砸在方暮脚边,与此同时,三头白狼也向他发起了攻击!

锋利的獠牙露了出来,任意一张血盆大口咬在墨玄机身上,非死即残。方暮不能再犹豫了,他一手拉起墨玄机,将他甩向身后的人,大声道,“带上他,快跑!”自己则握紧毒幽冲向三头白狼。

从三头白狼口中呼出的腥臭的热气已经喷在了方暮的脸上,身后的人带着哭腔惊呼,方暮充耳不闻。他在身前画出一个圆形护盾,然后用毒幽击向三头白狼中间的那个头!

“嗷呜!”

又是一声嘶吼,三头白狼似乎被毒幽所散发出的巨大灵力吓到了,它停止了进攻,后退一步,盯着方暮。血红色的狼眼里倒映着方暮的影子,有些扭曲,有些怪异。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方暮开口,不知道三头白狼能不能听懂,“我们只是来寻找仙草的,你能明白吗?”三头白狼的三个脑袋同时晃了晃,方暮有些失望,若是兔爷在这儿,或许还有和它沟通的可能。

“我是说,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儿,马上!”方暮缓缓后退,想让三头白狼看到自己的诚意。但是他每后退一步,三头白狼就向前一步,似乎对方暮很有兴趣。

“嘿,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如果你饿了,我,我可以帮你找到食物!”方暮依然试图和它沟通,三头白狼却忽然低下头,像一只羊一样啃起地上的草来。

没错,那就是方暮走过的地方生长出的圆形的草。方暮疑惑,原来这才是三头白狼的食物吗?为了证明这个想法,方暮又试着走了几步,在他走过的地方,又长出童谣的圆形的草来。三头白狼吃的香甜,它跟在方暮身后,吃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

“太神奇了,这竟然是一头吃草的狼?”在确定了这个神奇的发现后,司马露似乎没那么害怕了。黎晴雪提醒她道,“司马师妹,不管它是吃肉还是吃草,总而言之还是一头狼,它的獠牙随时都可以撕碎咱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觉得,吃草的狼,不会凶到哪儿去吧?”司马露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吃饱了的三头白狼在方暮的脚边趴了下来,此刻的它神态安详,狼眼半闭半睁,那样子和吃饱之后兔爷没什么区别。

方暮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回头向他们求救。怀星说,“方师兄,你试着走动一下,它若不跟着你,咱们就可以离开了。”方暮点点头,可是只要他没挪动一步,三头白狼就朝他靠近一点儿,那样子是粘上方暮了。

“你,你是要跟着我?”就连方暮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三头白狼竟然听懂了似的冲他点点头。众人无语,墨玄机一声惨叫,“我的天呐,这叫什么事儿啊!”

从这一刻开始,方暮等人的队伍中赫然多了一只三头白狼。它把所有靠近方暮的人都挤到一边,谁也不能靠近。司马露试探着摸了摸它粗硬的毛发,三头白狼很是不以为然。墨玄机道,“方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又是一声怒吼,三头白狼似乎很是不满墨玄机用了“处置”这两个字。墨玄机连忙改口说,“不对不对,是安置,安置!”方暮道,“我还没想好,你若有好主意,尽管说来听听。”怀月走在最后,恨不得离三头白狼越远越好,她小声说,“方师兄,我,我害怕!”

三头白狼会然回头,鼻尖几乎触到怀月的脸。所有人都是一惊,凶兽就是凶兽,就算它吃草,也随时都会做出伤人的举动。方暮连忙道,“别动,她是我朋友!”

下一秒,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三头狼王伸出红色的舌头轻轻在怀月苍白的小脸儿上舔了一下,滴滴答答落下不少口水。怀月吓的几乎哭出来,三头白狼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竟然舔起来没完了!

“它,它是在讨好?”戎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星讷讷的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吧,太不可思议了!”狼的舌头粗糙,怀月的脸很快就被舔的红了一片。方暮连忙说,“怀月,你赶快冲它笑笑,不然它会一直舔下去的!”

这时候怀月只想大哭一场,勉强挤出来的笑也难看的紧。没想到三头白狼见到她终于笑了,总算满意了,回过身又走在了方暮身侧。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暖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取暖这一幕让所有人哭笑不得,怀月使劲儿擦着发红的小脸儿,悄悄的又往远处挪了挪。身侧多了这么个庞然大物,方暮不知道到底该高兴还是发愁。以至于遇到彭南珍等人的时候,他不得不停下来跟他们解释,“它不咬人的,你们放心!”

彭南珍一阵腿软,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着他,几乎要倒下去。听方暮这么说,彭南珍嚷嚷了起来,“方暮,你也太过分了吧!说,你到底给了镇北王什么好处,竟然在这种地方也给你安排了帮手!”方暮无奈道,“彭师兄,你误会了,你看这个。”他走了两圈,地上又有圆形的草生长出来,三头白狼低头吃了起来,方暮摊开双手,“就是这么回事儿!”

“你是说,这只三头白狼喜欢吃这些草?”彭南珍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又见那白狼对方暮十分乖顺,不由得嘀咕道,“怎么这种好事就没让我遇上呢?”

方暮道,“彭师兄说笑了,若这三头白狼跟着彭师兄你,你真的会高兴吗?”话音未落,三头白狼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冲彭南珍吼了一声,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许久没起来。

进入此地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天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寒意却更盛了。黎晴雪冻的手脚冰凉唇色发紫,只是咬牙坚持着。方暮质疑要将外袍脱下来给她,黎晴雪说,“不行,你把外袍给了我,你怎么办?”方暮知道,如果没了外袍,自己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时辰。

“或许,你们可以先回那座大屋,”方暮提议,“我继续寻找,你们吃些东西,暖和一下手脚,再来找我。”司马露说,“一来一去的多麻烦,这里这么多树枝,不如我们捡一些烧着了,也可以暖和些。”

“这个办法好!”墨玄机表示同意,主动和戎跃一起去捡干柴。附近的树木很多,这些树木有的如张牙舞爪的乱舞妖魔,有的只有一根主干,直冲天际。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论树上有没有果实,都是光秃秃的没有树叶。

方暮说,“这也不难理解,就像松树一样,因为缺少水分和常年生活在寒冷之地,叶子就渐渐退化了。这里这么冷,没有树叶也不奇怪。”墨玄机胡乱拉扯一通,弄了一堆树枝回来。戎跃皱眉道,“你这人,只有枯枝才能烧着,你弄的那些,大半都不能用。”

“算了,他做少爷做惯了,怎么会这些,还是我来吧!”方暮把墨玄机弄来的树枝分作了两份,大的一份是没办法用的,而能用的,只有寥寥几根而已。

好在戎跃带回来的干枝很多,方暮点燃火折子,将干枝引燃。火苗带来的视觉和触觉上的暖意让所有人觉得放松了许多。方暮把靠近火堆的地方让给了三个姑娘,自己往边上靠了靠。

三头白狼一步都不肯离开方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有些躁动。方暮想,人们在野外为了避免野兽靠近,都会点燃火堆,狼是怕火的。

“现在外面应该很暖和吧?”怀星想象着外面的艳阳高照,不自觉的紧了紧衣领,防止冷风灌进去。怀月伸出两只小手烤着,“当然了,再过一阵子,就会炎热起来了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堆的温暖,怀月打了个哈欠,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怀月,不能睡,这里太冷了!”方暮说着,自己的眼皮也沉重起来。等他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想要提醒大家的时候,眼前一黑,就昏睡过去了。

自从离开三河沟,方暮从未睡过这么沉,这么香甜。在梦中,他回到了三河沟,模模糊糊是小时候的样子,爹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娘在锅台旁包饺子。柴火灶发出“噼里啪啦”干柴燃烧的声响,这是方暮最幸福的时刻。

忽然,方暮觉得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有什么东西在拱他。方暮想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的重,他努力了好几次,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三头白狼就在他的眼前,焦急的低声哼哼着,不停的用前爪扒拉着方暮的身体,想让他快点儿清醒过来。

“我怎么了,这是在哪儿?”方暮的头脑还不清醒,他试着坐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方暮在心中暗想,他重新闭上眼睛,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们遇到三头白狼之后,来到这里,之后就是捡树枝生火堆。

“对,是火!”方暮眼前忽然一亮,他猛的睁开眼,看向那堆还燃着的火苗。没有普通干柴会都会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更没有浓重呛人的黑烟,有的只是红色的火苗和一小簇非常集中,蜿蜒而上的白色烟雾。

“该死,是我疏忽了!”方暮想到,这里的树木十分古怪,却被他们拿来点燃取暖,这才害的众人昏迷不醒。现在火堆还在继续燃烧,让他们昏迷的原因就还在,方暮试着发出声音,喉咙嘶哑难听,但好在还是可以说话的。于是他对三头白狼说,“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水?”

三头白狼似乎听懂了方暮的话,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之后,确定了一个方向,发足狂奔。方暮急的叫道,“你等一下,你回来,你要怎么把水带回来啊?”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暮才看到三头白狼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它似乎在费力的拖着什么。等走近之后,方暮才看到,三头白狼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块儿非常大的晶莹剔透的冰!他不禁在心中为三头白狼叫好,有了这块儿冰,火堆就能熄灭了。

三头白狼带回来的冰块儿被推入了火堆中,火苗在冰块儿表面舔舐着,却没有一丝要融化的痕迹,方暮呆住了,是冰块儿太大还是火苗温度不够,再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时候,司马露醒了过来,叫了一声,“方师弟,我头好痛!”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第一百四十章 藏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藏娇“师姐,你别动,我正在想办法!”方暮极力安慰司马露,“如果我没猜错,是这堆火出了问题,我在想办法熄灭火堆。”司马露揉着太阳穴说,“找水来扑灭不就好了,哎呦,你怎么这么笨啊!”

方暮一阵委屈,他已经在尽力想办法了,奈何这火和冰块儿都透着古怪,一个不化,一个不熄。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他们有的觉得头痛欲裂,有的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还有的觉得恶心想吐。黎晴雪分析道,“应该是捡回的树枝里含有一种可会发的有毒成份,当树枝被点燃的时候,火苗的热量让毒气散发出来。我们不小心吸入,先是昏迷,然后有了不舒服的状况。”

“只是大家现在都不能动,火堆还在继续燃烧,毒气还在继续散发,我们很危险!”戎跃很镇定的看着火堆中的冰块儿,也很好奇为什么没有融化。方暮只好试着再次和三头白狼沟通,“这冰块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一直没有融化啊?”

不知三头白狼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它盯着燃烧的火堆,一动也不动。方暮觉得,要想让它完全清楚自己的意思,恐怕有些太难了,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就在这时候,火堆中的冰块儿忽然发出一声碎裂的响声,然后在一瞬间化为了冰水,顿时就将火堆浇灭了。方暮虽然不解,但还是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方暮觉得那种酸软感消失了,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站了起来。然后又确认了其他人没有大碍,这才对那个冰块儿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奇所在,早就了那样的冰块。

“你们怎么样?”方暮问。墨玄机说,“还好还好,如果这树枝里有剧毒,恐怕我这会儿就要下去和阎王爷喝茶了!”方暮说,“我想去看看那些冰块儿,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司马露说,“这里到处都很奇怪!”怀星道,“那样整齐而大的冰块儿,的确很奇怪。”方暮说,“我怀疑这些冰块儿是有所用途的,你们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逃过一劫,大家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于是在三头白狼的带领下,他们改变方向,拐了个弯儿,朝着东面走了过去。

没走百米左右的距离,方暮就会看到周围的改变。先是脚下崎岖不平的小路边的平整,继而是道路扩宽。在他们走了一二里地之后,脚下的路已经铺上了圆润光滑的鹅卵石,甚至利用鹅卵石本身的颜色,组成了奇怪的图案。

“这里人为的痕迹很重,”黎晴雪说,“似乎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墨玄机对她的观点很是赞同,“能在这里居住,也是个狠角色。这样冷的天气,只有那些鹰族人才受的了。”戎跃道,“这里还在王府之内,你们说,会不会是镇北王的什么人住在这里?”

历来英雄爱没人,金屋藏娇的事情数不胜数。镇北王虽然辈分大,年纪却小,只比那个丛修齐大了五六岁而已。这样的青春年少,将一两个心爱女子藏在别人不知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不会的,镇北王怎么会舍得让心爱的女子住在这种苦寒之地?况且即便如此,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进来。”方暮的理智让他头脑清醒,“我想,如果这里真的住了人,也不会是镇北王的爱人。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一些。若碰上个脾气古怪的……”

方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怀月想着或许会碰上一个性子古怪的人,不由得朝三头白狼身边靠了靠,毕竟和陌生人比起来,这个愿意向自己示好的庞然大物来的安全一些。

三头白狼似乎很享受怀月的接近,它甚至和方暮拉开了一段距离,守在了怀月身边。怀月觉得它可真温暖啊,就用小手拉住它的毛发,心中也安稳了许多。

又走了一里路的样子,道路两旁的树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座座用巨大冰块儿雕成的雕像。这些雕像中没有一个是人,都是一些图腾和动物的形状。有鹰,有蛇,有狼,有豹子。方暮说,“看起来这里不像是活人住的,倒像是一处墓穴。从前在乡下时,听说有做官的人衣锦还乡,修的墓地里就有石人石马,你们说,这里的冰雕会不会和那些石人石马是一样的作用?”

“方师弟,你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更冷了。”黎晴雪说,“如果这里真的有故人安眠,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扰了。”说话间,忽然有一座用冰块儿砌成的冰屋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三头白狼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冰屋当中,它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怀月“哎”了两声也没能让它停下来,只好和方暮等人一起跟在三头白狼身后,走进了冰屋。

几乎透明的冰块儿并没有让温度变的更低,相反的,自从走进这里,方暮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其他人因为寒冷而冻的苍白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有了血色。

“这真是一处好地方啊!”墨玄机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冰块儿砌成的房屋,他说,“从前在古书上见过记载,在极寒之地用冰雪做成房屋,是可以御寒的,没想到是真的,太神奇了!”

“终于可以暖和一下了!”怀星说完这句就警觉起来,“你们说,这里不会也有毒吧?”方暮看了三头白狼一眼,见它并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就对怀星说,“放心,这里很安全!”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三头白狼来说,哪里有危险,哪里是安全的,它懂得分辨。冰屋里晶莹剔透,还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床,榻,桌椅等等。方暮漫无目的的溜达着,忽然看到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影。他没有叫嚷,而是警惕的放轻脚步,朝那里走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方暮才发现,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被冻在冰块中的美丽女子,他心头一紧,暗想,“难道镇北王真的金屋藏娇了?”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复生(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复生这个发现让方暮对冻在冰中的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冰块儿是透明的,他甚至能看到那女子脸上细细的汗毛。这女子长的很美,但绝不是倾国倾城,能让人一见到就神魂颠倒的那种。方暮只觉得,尽管她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隔着冰块儿也能给人一种恬淡的很舒服的感觉。如果她还活着,方暮很想和她做个朋友。

“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墨玄机见方暮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方暮吓了一跳,转头时冲墨玄机努努嘴说,“你看这个!”

墨玄机这才发现,方暮面前的冰块儿里竟然还有个人,而且是个女人!他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死人!我猜,能杀死她并把她的尸体保存在这里的,一定是镇北王!”

其他人围了过来,因为冰中女子似乎是死后不久就被冻入冰中的,尸体并没有任何腐坏的迹象,甚至脸色红润,和生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便是胆小的怀月,也没有觉得过分的害怕。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你们说,她和镇北王是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女人的性别,除了方暮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脑补了一出镇北王的桃色绯闻来。方暮说,“我倒觉得,这位姑娘或许是镇北王的亲人,或者是朋友,应该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得了吧,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还免不了有些风流艳事,何况是镇北王?”墨玄机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神情说,“你难道没听说过镇北王得胜归来时的场景吗?那可是万千少女为之疯狂啊,这里只有一个,算不得什么。”

“这么说,墨公子也有几位红颜知己?”方暮笑着反击,墨玄机脸都不红一下的说,“那是自然了,注意啊,只是知己,我可是很纯洁的!”

这时候,司马露发现冰中女子的右手上,带着一枚非常特别的戒指。说这枚戒指特别,一是因为戒指本身是一条蛇的造型,二是因为这条蛇的口中,含着一块儿极其完美的红宝石!

“哇,这种成色的红宝石,真是千金也难求!”在场的人中,只有司马露虽金银珠宝最有见地。黎晴雪皱眉,“这么奇怪的戒指,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司马露眼睛发亮,“这就都对上了!你们想,这样纯净这么大的红宝石,一般人就是有钱都买不到,我猜一定是镇北王送给她的。你们说,这姑娘会不会就是镇北王的红颜知己?”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怀月有点儿激动的说,“镇北王爱上了这个姑娘,但这姑娘的身份配不上镇北王。于是他们的爱情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姑娘很伤心,又不忍见到镇北王痛苦,所以她就自杀了!姑娘死后,镇北王因为思念和不舍,就把这位姑娘的尸身冻了起来,永久的留在自己身边!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妹妹,我看你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要厉害呢!”怀星无奈的说,“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和我们无关。逝者为大,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在人身后说是非,的确有些不好。方暮试着转移话题,对他们说,“三头白狼带咱们来这里,或许它是住在这里的。”他转身去寻三头白狼,却发现它正趴在冰中女子的脚边,眼中有泪光闪动。

“不会吧,它,它认识那姑娘?”戎跃小心的走到三头白狼身边,拍了拍它的背部,小声问,“她是你什么人?”三头白狼扬起头,发出一声哀鸣,眼泪也落了下来。它在包裹在女子外面的冰上蹭了蹭,很是亲昵的样子。

方暮明白了,之所以他在醒来后要水,三头白狼直接弄来了冰块儿,是因为这里是它所熟悉的。这样一位让人好奇的女子,她和镇北王,还有这只三头白狼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这里见不到天空,更没有太阳、星星和月亮,与白昼一样的光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方暮以为这里不会有白天和夜晚之分,可转瞬间,周围就完全黑了下来。

“方师兄!”怀月吓的叫出了声,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拉住了她,黎晴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怀月,别怕,我在这里!”阻止怀月和司马露每一次靠近方暮的机会,是黎晴雪最想做的。

“别怕,大家都别慌,我这里有火折子!”方暮边说边取出火折子,当光亮重新出现的时候,方暮发现,不知是不是光影带来的错觉,他觉得冰中的女子似乎动了一下。

“有没有蜡烛啊,大家看看,这里有没有蜡烛!”黑暗总是让人不安,戎跃想着这里有不少生活用具,或许会有蜡烛。怀星说,“我记得在那边见过几根点燃过的蜡烛,我去找找看!”

方暮趁机用火折子照着那个冰中的女子,女子神态安详,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他不禁暗骂自己太胆小,人在冰中,怎么会动呢?

很快,蜡烛就被取了过来,摆放在附近的桌面上。黎晴雪说,“好端端的,天怎么会黑呢?也不知道那些鹰族人如何了,还有法明师兄和兔爷,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

“师姐,你就别担心了,他们一定都好好的。”司马露正在安慰她,就见方暮的手一抖,火折子瞬间掉在了地上,很快熄灭了。

“方师弟,你怎么了?”司马露好奇的问,方暮没有说话,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因为这一次,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动了,她睁开了眼睛!

“这,这!”方暮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大家这件事,诈尸,还是别的什么?墨玄机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冰中的女子,此刻,她双眼圆睁,嘴角微微上翘,竟然是在对他们微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复生(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复生“我的个老天爷啊,她,她活了!”墨玄机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拉住方暮的手,转身就逃!方暮却叫道,“等一下,等一下!”他是用上灵力才让被吓得发狂的墨玄机停下来的,“等一下,她似乎并没有死,只是被封在了冰块儿当中!”

“哎呦,现在哪儿还管的了那么多啊,先跑吧!”在墨玄机心中,无论哪个女子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三头白狼低下头,衔住了方暮的衣角晃了两下,似乎是在哀求他留下来帮帮那个女子。

“放心,我会的!”方暮看了三头白狼一样,然后松开墨玄机,走到了冰中女子面前。

“你能听的到我说话吗?”方暮问道,那女子的眼珠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方暮又说,“你想从冰里出来,对吗?”那女子的眼珠又动了一下。这次方暮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转身对其他人道,“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该怎么救她出来。”

对于这女子的身世和她与镇北王的关系,司马露是非常感兴趣的。所以对于救人,她举双手赞成,“想要救他出来还不简单,用剑把冰块儿劈开不就行了!师姐那把炼情好用的很,这件事啊,交给师姐就是了!”

见方暮执意想要救人,黎晴雪只好拔出炼情,试着在一角劈了下去。当锋利的剑刃触到寒冰一角时,竟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紧跟着就是剑身上反弹回来的巨大力量,震的黎晴雪的虎口顿时渗出血来。

“师姐!”方暮连忙去查看她的伤口,黎晴雪忍痛道,“没关系,看来这冰不是普通的冰,我恐怕无能无力了。”怀星说,“方才用火烧时,这冰都不曾立刻融化,看来没那么好对付。”方暮想了想道,“还是我来试试吧!”

他取出毒幽握在手中,对准裹着女子的冰块儿。一股带着暖意的灵力注入毒幽当中,又化作丝丝细线,密密麻麻的缠上冰块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包成了一个蚕茧。

“方师兄要做什么?”怀月看的好奇,怀星说,“方师兄或许是想将这冰分割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这样更容易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毒幽释放出来的细线的温度随着方暮灵力的注入越来越高,站的最近的戎跃的额头上甚至已经开始冒汗了。极高的温度和极低的温度相互碰撞的时候,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冰块儿丝毫没有要融化的意思,但却发出了开始碎裂的“咯吧咯吧”让人抓心挠肝的声响。

“大家往后退!”方暮不知道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为了避免误伤,他必须提醒大家。很奇怪的是,方暮似乎感觉到了冰中女子的紧张,兴奋。那种感觉很奇妙,时而能捕捉的到,时而捕捉不到,让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一刻钟之后,开始有细碎的被切割下来的冰片落了下来,紧接着是一些冰块儿。冰块儿中的女子眼珠转动的速度更快了,她似乎是急不可耐的想从冰中走出来,与方暮对话。

冰块儿在渐渐变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暮开始感觉到了疲惫,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灵力注入毒幽当中。随着一声碎裂的巨响,冰块儿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那个女子带着蛇形戒指的右手露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方暮收回灵力,粗重的喘息几声,准备休息一下继续破冰。黎晴雪一阵心疼,劝慰道,“看样子她已经在冰中困了许久了,也不怕耽搁一时半刻的。你的灵力消耗太大,会伤的身体的,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师姐,我没关系的。”方暮苍白着脸冲她笑笑,忽然觉得面前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露在外面的那只带着蛇形戒指的手猛的攥成拳头,一阵红光大盛,有强大的灵力从冰中冲出,残缺的冰块儿碎裂一地,那女子走了出来,站在了方暮面前。

“你!”方暮吃了一惊,那女子冲他飘飘下拜,口中娇柔无比的道,“多谢恩公相救,小女子米洲,向各位见礼了!”从冰中走出的米洲看起来更加的恬淡,她的声音轻柔,不紧不慢。方暮连忙还礼,黎晴雪道,“米洲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镇北王……”

“哦,你是说丛邈?”米洲从容的说出镇北王的名字,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我和他自幼相识,说起来,我还是她的启蒙老师。”墨玄机虽然惧怕镇北王的势力,却仍然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是他哪方面的启蒙老师?”

“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米洲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三头白狼走过去,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米洲翻身骑在三头白狼的背上,兴奋的叫道,“老伙计,能回到这个世界正好,跑吧,带我去看看外面如今是什么样子!”

三头白狼发足狂奔,一人一狼转瞬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方暮等人目瞪口呆。墨玄机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莫名其妙的说,“这,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们抓心挠肝儿的等待米洲的归来,然后讨论了无数种可能。米洲和丛邈之间的关系,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每一个都让人费解。

好在米洲很快就回来了,她银铃般的娇笑着,对方暮说,“我已经许久没这么痛快过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呀!”方暮摇摇头,说声“没什么”,米洲就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救了我,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哪怕你要知道过去和未来,我都能告诉你。”

“姑娘,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戎跃对于米洲抛出的诱惑半信半疑。米洲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就在想,莫非我是能看透人心的女巫吗?没错,我就是女巫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女巫“女巫?”大家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然后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半步。当今圣上对女巫深恶痛绝,凡是女巫或与女巫有关的,都要押入死牢。尤其在都城当中,更是谈“巫”色变,米洲会被镇北王“关”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你们,怕我?”米洲好奇的睁大眼睛,然后掩嘴笑了起来,“你们和他一样,都怕我。我不明白,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纤纤弱质的女子,我的生死随手都会掌握在别人手中,你们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我们不是害怕,”墨玄机为了保住自己七尺男儿的威严,硬着头皮说,“我们只是,只是对你很好奇。”米洲指了指旁边的桌椅说,“我可以回到你的每一个问题,不如咱们到那边坐下来慢慢说。”

冰屋中的温度在缓缓的升高,方暮不得不脱下外袍,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米洲说,“我生下来就是女巫,关于这一点,是无法选择的。每一代女巫都是天选之女,也就是说,从在娘胎开始,我的命运就被注定了。”

“你的母亲也是女巫吗?”方暮忍不住问。米洲摇摇头,“不,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子,出生在书香门第,十六岁的时候嫁给我的父亲,他们很恩爱。”米洲想到童年的美好生活,声音更加柔软起来,轻柔的像被风吹起飘在空中的羽毛。

“我记得花园里种着各色的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父亲闲暇时,会和母亲在亭子里作诗,很是风雅。我一个人无趣,就拿着父亲专门做给我的钓竿,在池边钓鱼。五岁那年,父亲带回来一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儿,态度十分恭敬,甚至有些卑躬屈膝。我很生气,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父亲,于是,我把那个男孩儿推倒了。”米洲的眼底尽是笑意,弯弯的眼睛,十分好看,就连方暮也看的呆住了。

“这个男孩儿,不会就是镇北王丛邈吧?”墨玄机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米洲拍手道,“没错,就是他,你很聪明!”

原来米洲和镇北王之间,竟然是这种关系,司马露顿时有些失望。这些变化没有逃出米洲的眼睛,她歪着头看向司马露,“起初你是不是猜想,我和他,是那种关系?”司马露红着脸不肯承认,“哪种关系啊,我可没有多想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与他一通长大,可以说的上是形影不离。父母去后,他把我接到王府中来加以照顾,如果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恐怕没人信吧?”米洲并不在意司马露对她的种种揣测。

方暮问,“镇北王可知道你女巫的身份?”天子脚下,镇北王府中,一个女巫实在有些扎眼。米洲却说,“他知道啊,他一直都知道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镇北王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就算他是当今圣上的至亲,军功卓著的镇北王,但私自在家中藏了一位女巫,也足以让全府上下几百口人人头落地!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米洲端坐桌前,“怎么,我和她们不一样吗?”她看向黎晴雪和司马露,又打量了怀月几眼。方暮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镇北王留你在府中,难道不怕圣上怪罪吗?”

米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如果走在路上,你遇到了我,会觉得我是女巫吗?”方暮本能的摇了摇头,米洲说,“这就是了,如果我不说,他不说,谁能知道呢?”

“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们一下,”戎跃说,“米洲姑娘,你看起来和普通女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说你是女巫,我们到底该信还是不该信呢?”

从米洲表明身份之后,他们就无条件的相信她是女巫。而戎跃却觉得,她的话并不那么可信。米洲有些失望的叹口气说,“原来你们和那些人都一样,喜欢看我表演。好吧,看在你们救了我的份儿上,我就再为你们表演一次,你们想看什么?”

她站起来,像只蝴蝶一样伸展双臂转了两圈儿,似乎是在表示她的无奈。戎跃说,“据说女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就是隔空探物。我一会儿会在身上藏一样东西,我们蒙上你的眼睛,你来告诉我是什么,可以吗?”

“又是这个,真无趣!”米洲眨眨眼说,“好吧,不过我要他来蒙住我的眼睛!”她指向方暮,黎晴雪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难看。戎跃走出冰屋去准备,怀月将自己的丝帕交给方暮,米洲转过身去,方暮用丝帕蒙住她的眼睛,系好。

“我准备好了!”这时候戎跃走了进来,他对米洲说,“在我的袖口中藏了一样东西,请米洲姑娘猜一猜吧。”本以为米洲会转过身,然后施展巫术,然后告诉大家戎跃的袖中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她只是撇撇嘴,对他说,“是一只扳指,就是刚才待在你左手大拇指上的那个。喂,这也太简单了吧?不如,你换个难一些的。”

所有人看向戎跃,戎跃冲他们点点头,表示米洲说的不错。他将扳指取出来,怀月惊讶万分的说,“太厉害的,真是太厉害了!”米洲说,“这不算什么的,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的。”

“等一下,我换一样!”戎跃急匆匆的跑出去,又急匆匆的跑回来,“这次呢?”米洲叹口气说,“是你的头发!”戎跃的嘴张成了圆形,没想到米洲继续说,“一共三根,有一根是白色的。看你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吧,怎么这么早就有白头发了?”

戎跃从袖中拿出那三根头发,其中一根果然是白的。米洲自己取下丝帕,没有交给方暮,而是径直走到怀月面前,交给了她,“你们还想看什么,这些都太简单了。”黎晴雪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有些可怕,她说,“你站在我们身旁,是不是已经将我们完全‘看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假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假死米洲走到黎晴雪面前,很认真的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黎晴雪下意识的把双臂抱在胸前,因为窘迫而满脸通红。

“咯咯,”米洲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你不要想的太多了。做这些是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我才不会无聊到没事儿就盯着别人,窥探他们的隐私。况且,那样做对我是有伤害的,就像你们消耗灵力是一样的。”黎晴雪听她这么说,才放了心。方暮问,“米洲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冰块儿又是怎么回事儿?”

米洲的脸色微变,看来她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三头白狼忽然转头,警惕的看着冰屋外面,并发出了低低的嘶吼。

“关于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一个冰冷无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铁甲碰撞的声响,镇北王丛邈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方暮等人有些惊讶,不是说两日后镇北王才会进来吗,怎么提前了?丛邈走到米洲面前,面具遮挡了他的整张脸,看不出此刻他是怎样的表情。

“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来的。”丛邈的声音有细微的变化,比起议事厅中的沉着冷静,多了一些感慨和柔情。三头白狼似乎对他很死不友好,呲着呀不停的躁动着,随时都会扑上去。

“老伙计,谢谢你好记得我!”丛邈在它的狼头上拍了拍,米洲说,“谢谢你当年救下了我,只是现在,你准备拿我怎么办?是重新封印到冰块儿里,还是把我送走?”

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看的出,米洲心有芥蒂。丛邈说,“当年我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方暮见他们故友重逢,继续留下来不妥,就提出先行离开。丛邈却说,“不必,这件事,或许该让你们知道。”

众人在丛邈的一再要求下,忐忑不安的重新在桌边坐下。丛邈叹口气道,“我与米洲是旧相识,或者说,她更像是我的姐姐。当年她父母早逝,我悄悄将她带回府中。我以为,只要我不说,她不说,日子就会一直平淡的过下去,至少可以保她一世平安。但是女巫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每三年都会死去一次。”

“死?”方暮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米洲说,“用‘死’这个字有些不妥,或者说,是一次长眠。少则十天,多则一月。我的灵魂会脱离身体,去重新感知这个世界。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功力会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不错!”丛邈说,“只是每次死去时,她都会经历常人无法人手的痛苦。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死去时,我吓坏了。”

当时米洲毫无预兆的在丛邈面前倒了下去,七窍中有鲜血流出。她痛苦的在的地上翻滚着,蜷缩,舒展,再蜷缩。大量的血从口鼻中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如果不是她的父母及时赶到,将米洲抱走,丛邈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先米洲一步昏过去。

“这些年来,同样的场景,我见过四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恐怖。”此时的丛邈不是高高在上的镇北王,他只是米洲最好的朋友,“我努力将她保护起来,可是有一次,还是被来府中做客的国师见到了。”

国师见识极广,她一眼就认出了米洲巫女的身份。丛邈道,“她显示劝我将米洲交出去,我不会那么做的。于是,她向圣上告发了我藏匿女巫的之事。圣上大怒,到底还是给我留了情面,让我亲手处死米洲。”

“你,你真的那么做了?”黎晴雪一阵失望,她以为镇北王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儿,是绝不会做出杀害好友的事的。但想到米洲是他们从冰中救出的,不由的一阵难过。

“是,我用毒酒杀死了米洲,并将她的尸身冻在冰中,留在了这里。”丛邈对米洲满是歉意,米洲却微微一笑说,“不,你端来的那杯的毒酒根本就是假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丛邈让人配置了一种秘药,人喝下去后可以昏睡数月甚至数年。女巫可以“死而复生”,丛邈寄希望于米洲的特殊身份,希望她可以睡上几年,然后找机会将她唤醒,悄悄送走。

“可是我没想到,这里的冰极其坚硬,这些年我试过许多种方法,想要救她出来。可是寻常的方法都无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破冰,于是我……”丛邈没有说下去,众人却明白了。

此次镇北王广发帖子,既是为了找到那件异宝的主人,也是为了救米洲。他起身向方暮等人深深一躬,“多谢诸位了!”方暮慌忙还礼,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镇北王的靴子,一愣神,立刻道,“王爷严重了!”

“不,是你们完成了我的心愿,我该谢谢你们。”丛邈并没有过多的喜色,他说,“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米洲送出府去,远离都城。”

“不,我想和他走!”米洲俏皮的笑着,看向方暮,“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别无他物,只能以身相许了!”她笑眯眯的看向方暮,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一旁的黎晴雪,此刻黎晴雪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米洲,别闹!”镇北王的语气十分宠溺,“方掌教身负重任,况且这里的事情还没结束,不能立刻回去。”米洲满不在乎的说,“我可以等啊,就在这里等,反正我已经在这儿待了许久,也不差这几天了。不过,那位姑娘,似乎不太高兴呢!”

她一脸无辜的看向黎晴雪,黎晴雪不得不收敛不悦,勉强道,“米洲姑娘说笑了,你能与我们同行,自然是好的。”米洲故意往方暮身边走了一步,语重心长的说,“孩子说谎,是因为他们害怕被打被骂。大人说谎,是害怕失去,你呢,是为了什么?”黎晴雪哑然无言,米洲说,“我奉劝一句,贪念人人都有,但贪念变成了恶念,便会万劫不复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听

黎晴雪愣住了,她不明白米洲在自己身上到底看出了什么,“米洲姑娘,你是在说我吗?”米洲对她笑了笑,“当然,不过你可能现在还不太明白,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懂的。好了,我才从冰中出来,也累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方暮,你离开王府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待够了!”

“米洲,或许我们该坐下后来好好商量商量,毕竟你现在很不安全。”看的出,丛邈还是很关心米洲的。

“算了吧,上一次你也说要商量,最终还不是把我冻在了冰里?”米洲对丛邈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她歪着头说,“镇北王殿下,我现在可是那位国师最憎恶的女巫。圣上已经饶过你一次了,若是被他知道我还活着,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

“啊!”

一声轻呼自冰屋之外传来,众人都是一惊。那人极力压抑着声音,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丛邈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拔足追了出去。偷听之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惊呆了,竟然忘了跑,丛邈很快就揪着那个人的衣领带了进来,方暮一看此人,他是认得的,“彭师兄,怎么是你?”

被丛邈拎在手中,垂头丧气的人正是彭南珍。半路遇到方暮等人,被三头白狼吓了一跳之后,彭南珍就在心里嘀咕,怎么什么好事儿奇事儿都被他方暮遇到了,说不定凭着这只三头白狼和方暮的运气,他们很快就能找到那株仙草。于是彭南珍动了歪心思,他让师弟们去别处查找,自己则偷偷跟在方暮等人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方暮等人进了冰屋之后,彭南珍有些失望。他以为方暮等人就此放弃了,可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丛邈来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难道这座冰屋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彭南珍知道方暮等人灵力颇高,自己若贸然接近,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于是他只能非常缓慢的靠近冰屋,等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只听到了米洲最后的几句话。

女巫,圣上,国师,镇北王的下场!

这些字眼让彭南珍的心跳顿时狂乱起来,只是这时,太过兴奋的他没认出发出了一声“惊呼”,惊动了里面的人,被丛邈制住后带了进来。

“彭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方暮见到他的一刻,就明白眼前的情况变得复杂了。彭南珍笑的比鬼哭还难看,“是啊,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哦,哦,是这样,我和师弟们走散了,走散了,就到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没想到就走到这儿来了。方掌教,你们也在这儿啊?那个什么,我,我还得到别处去看看,你也知道,我那些师弟们不成器,别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挣扎着想走,丛邈用力在他肩膀上一按,彭南珍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起不了身了。米洲扶着额头说,“这下麻烦了,有个心怀叵测的人知道了我的秘密,镇北王殿下,你快问问,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吧。”

米洲的话听起来阴阳怪气,但只有丛邈知道,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大有深意,看来这个彭南珍不好对付啊。他转到彭南珍面前,低头问道,“你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说吧,你想要什么?”

“王爷,您,您误会了,我,我没想要什么。”彭南珍摇头否认,镇北王冷哼一声,“我指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彭南珍低下头,惧意和贪念不停的交织出现,让他拿不定主意。

“镇北王一言九鼎,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可是,如果你事后反悔,再来威胁他,啧啧啧,我真不敢想象他会用那种死法结束你的生命!”米洲的话如同一记猛拳打在彭南珍的心上,他猛的抬起头看向镇北王,眼睛微红,嘴唇颤抖,“我,我想要……”

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彭南珍看到镇北王冰冷的目光时,又咽了回去。镇北王说,“继续说下去,你想要什么,那件异宝吗?”

“不不不,不是的!”彭南珍摇着手说,“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那件异宝。我,我只是想,想借王爷的威势,请您写一封信给我师父,推荐我为继位的人选!”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仅丛邈,就连方暮等人也觉得有些失望。见他们都不说话,彭南珍急了,“这样一点小小的要求王爷您也不答应吗?我,我可什么都听到了,那位姑娘他是女巫,是,是要处死的,您,您不怕吗?”

难得彭南珍敢鼓起勇气“威胁”镇北王,丛邈不耐烦的挥挥手说,“管还你的嘴,离开王府之前,我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的,滚!”彭南珍如蒙大赦,连连道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会不会有问题?”方暮对彭南珍的人品并不放心。丛邈却说,“这样的小人,贪图的只是他看在眼里的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况且,如果有一天他敢反咬一口,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当中,米洲问方暮,“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据我所知,此处的人似乎不少,是不是他搞的鬼?”她看向丛邈,方暮道,“我们是来找一株仙草的!”

“仙草?”米洲在丛邈的左胸上重重的捶了一拳,“我说,几年不见,你这人怎么心狠到如此地步,你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吗?”

方暮知道找到那株仙草要付出代价,但见米洲脸色大变,就知道此事不简单,“王爷,丛忠只告诉我们,那株仙草有三头凶兽守护,我想知道,这凶兽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何凶法?如果我们这群人遇到,生还的可能有多大?”

顶点

</br>

</br>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仙草

当天下午,霜宁就送来了专门为兔爷量身定做的御寒衣物。当那件“迷你”的墨狐制成的皮袍穿在兔爷身上时,它十分得意的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儿,“怎么样,是不是和我的毛色很衬?”怀月再也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兔爷,你是灰色的,这墨狐皮是黑色的,配在一起,灰不溜秋黑了吧唧,实在,实在不怎么好看!”

“那,那你说,我穿什么颜色的好看!”兔爷有些生气,怀月说,“灰色很好,白色也不错,其实啊,我觉得兔爷穿红色的最好看!”兔爷这才转嗔为喜,“算你这丫头有眼光,我这就让他们给我做件红色的去!”

方暮一把把兔爷抱了起来,“你就让我们省省心吧,我有些问题要问星然王子,你们也仔细听听。”方暮要问的,是关于在雪山上生存的问题。无外乎是怎么取暖,怎么寻找食物,怎么趋避风险。

“在雪上上,其实就是多吃肉,穿暖和一些而已!”对于常年在雪上生活的展星然来说,寒冷和缺少食物只他唯一能想到的两个问题。方暮笑道,“这两样可能就够我们受的了。师姐,霜宁送来的窝头和肉干恐怕不够,从现在开始,大家每顿饭都要多吃,尽可能的多吃。而且是多吃肉,少吃菜!”

这话是说给三位姑娘听的,王府每日准备的三餐中,荤素搭配,花样翻新。可三位姑娘只挑里面的素菜吃,美其名曰“减肥”,可是她们三个加在一起,还没有展星然一个人重。

“方师兄,我不能再吃肉了!”怀月捏着自己圆鼓鼓的脸颊说,“哥哥说,自从我出门以来,已经胖了不少了,我不能再吃了!”方暮,摸摸她的头顶说,“胖一点会好看,你信不信方师兄?”在他坚定眼神的注视下,怀月妥协了。方暮转向两位师姐,黎晴雪笑道,“行了,我们知道了,今天开始,多吃肉!”

接下来的三天中,方暮不断的研究该如何在极寒之地生存,而三位姑娘,不,不止是她们,所有人都被要求多吃肉。其他人发现,三天之后,以方暮为首的十几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儿。

彭南珍挖苦道,“方掌教果然是心宽体胖,以为赢了一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短短几日的功夫,竟然胖了不少!”方暮冲他笑笑没有说话,彭南珍又道,“我不得不提醒方掌教一句,太胖了,一旦东起手来是会吃亏的。”

“多谢彭师兄关心,大概是王府里的饭菜太对我的胃口,不小心吃多了。”方暮无意和这种人纠缠,他期待的第三轮比试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镇北王没有出现,而是丛忠代为转达,“王爷身体抱恙,让我替他向各位转达歉意。第三轮比试的地点就在王府之内,不过很抱歉,各位进去和离开时,都要被蒙住眼睛。”方暮想,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无可厚非。

有人上前,将所有人的眼睛用厚厚的黑布蒙了起来。戎跃小声对方暮说,“记住进去的方位,有用。”对于方暮等人来说,即便蒙住眼睛堵住耳朵,仅凭灵力也能分辨周围的环境。方暮却不愿意这么做,镇北王既然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去的地方是何处,就不该私自探寻。

前面的人开始挪动脚步,方暮紧随其后。尽管所有人都被蒙住了眼,但速度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起初他们似乎是在绕圈子,各种声音和气味不停的扰乱着方暮的分辨能力。有些人更是已经昏头转向,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了。

很快,他们进入了一个半封闭的温暖而潮湿的环境。闻到药泉那种特有的气味,方暮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地了。看来他没有猜错,第三轮比试要去的,就是那晚他没去成的地方。

“各位请停下来,换上你们先前挑选的棉衣皮袍。”这是丛忠的声音。人们一阵抱怨,这里面比热气腾腾,比外面还热,此时换上那些厚衣服,只怕要捂出痱子来。

“方师弟,还是师姐我聪明吧,你那件那么厚,穿上要热坏的!”司马露对自己选了一件较薄的皮袍显得十分得意。方暮没有说话,默默的忍受着闷热,换好衣裳。

“悉悉索索”的声响持续了很久,展星然热的嚷嚷了起来,丛忠才让他们继续向前。方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隐隐的激动,他终于可以到那个酷寒的地方去了。

果然,又走了没多久,就有扑面的寒气涌了出来。一冷一热交替出现,很多人都受不住,打起了喷嚏。这时候墨玄机才恍然大悟,“方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让我们选厚实一点儿的衣裳?唉,我真应该听你的!”

这一次方暮有了御寒的衣物,没有上次的那种无法前进的感觉。流水声渐渐消失,这说明他们离药泉已经很远了。这时候丛忠告诉他们,可以把蒙眼的黑布取下来了。

方暮先闭上眼睛,取下黑布后缓缓睁开,他以为看到的不是漆黑一片就是耀眼刺目,但真的睁开眼时,才发现周围环绕着的是一种非常绮丽的红蓝交织的光芒。

人群中的女孩子顿时发出几声惊呼,“哇,太好看了,太漂亮了!”丛忠说,“此处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灵气充沛,寻常人不能进入,所以我只能送诸位到这儿了。”

有人不解的问道,“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到底要比试什么?”丛忠道,“稍安勿躁,我方才说了,这里灵气充沛,自然也滋养出许多灵药。进来圣上身体欠安,需要一味仙草充作药引。只是这仙草由三头凶兽看守,寻常人不能靠近!”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采那株仙草?”有人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丛忠道,“有能力者为之,无能力者还请量力而行。”方暮问,“几日为限?”丛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日!”

顶点

</br>

</br>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火狐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火狐“我的老天爷,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心底猛然升起的那股兴奋几乎冲破展星然的脑门儿。他一跳多高,伸手去抓那株仙草。以他的身高,踮起脚尖的时候头顶和假山顶几乎是持平的,再加上胳膊的长度,抓住仙草是根本没有问题的。

但是展星然却眼睁睁的看着那株仙草擦过自己的指尖,抓了个空,“哎,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试着又抓了一次,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就在他举起手的瞬间,假山猛的长高了一截。那段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在展星然能抓到和不能抓到之间,仿若故意早引诱他。

“来人,都过来!”展星然把元武等人叫了过来,吩咐道,“去找几块儿大石头来,我就不信了,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株草而已,还能逃的出本王子的手掌心不成?今天我就要证明,我不比方暮差!”

元武很快就找来了几块儿大石,摞在一起后,扶着展星然站了上去。这一次展星然长了心眼儿,他疑心那株仙草是看到了自己伸手踮脚,才让下面的假山升高的。他先猫下腰,偷偷抬头看准仙草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的跳起来去抓仙草!

“看你往哪儿跑!”展星然大叫一声,掌心里冰凉的感觉让他确定已经抓住了那株仙草。他猛的用力,想把仙草连根拔起,不想脚下堆在一起的大石忽然摇晃起来,展星然站立不稳,一个跟头从上面摔了下来。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感觉到来自脚下的晃动,纷纷稳住身体,去帮扶同伴。

这时候,米洲依然感知到了仙草发出的求救信号,从冰屋朝这边赶来了。方暮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他注意到,米洲走过的地方,也会长出三头白狼喜欢吃的那种圆形的草。她的速度极快,开始时方暮还努力跟上,但眨眼的功夫之后,他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好在有地上那些圆形的草指路,方暮才顺利的找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要做什么?”米洲双手叉腰,满脸怒意的看向展星然等人,大有和他们拼命的架势。展星然摔了一跤,正窝了一肚子火,见这小姑娘气势汹汹,嘴上自然也就不客气了,“你管我是什么人,怎么,你也想来抢香草?告诉你,这是我先找到的!”

两人正在对峙,方暮赶到了。他先拉住展星然,然后对米洲说,“别动怒,他是我的朋友!”展星然问,“你认识这头母老虎?”方暮哭笑不得,米洲更是被气的三魂出窍,“你你你,你说谁是母老虎,我哪里像老虎了?”

展星然甩开方暮的手,走到米洲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她,撇着嘴说,“我们雪上的姑娘各个彪悍,却都不像你这样,真真正正是头母老虎,凶的可怕!”

米洲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对方暮说,“我像不像母老虎先放在一边,我日后再和他算账。仙草却是万万不能动的,你必须制止他们!”

这时候丛邈等人也赶到了,丛邈说,“米洲,仙草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米洲转过身,坚定无比的说,“如同我的性命一般!”丛邈却说,“不,你的身份已经危机到了生命,或许拔了这株仙草,就能让你,和全天下与你一样被这重身份威胁着的人得以解脱,那不是很好吗?”

“不,你不明白!”米洲固执的说,“危机我生命的不是这个身份,而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国师,难道你不知道,她和圣上……”

“住口!”丛邈发出一声大喝,打断了米洲,“即便不为了自己,难道你也不为在这里的其他人着想吗?你要说的,可是足以让我们陪你一起人头落地的逆言!”

“呵,我就知道,你口口声声对我说厌恶王权,厌恶那些斗争,不过是哄我的蜜糖!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镇北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热血男儿!你游刃有余的游走于权势之间,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米洲的愤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恬淡,反而是一种夹杂着血腥的杀意!

“别激动,米洲,你现在先冷静下来!”丛邈变得紧张起来,他对方暮说,“快想办法让她冷静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既然米洲亲口承认她就是守护仙草的三头凶兽之一,那此刻受到强烈的刺激,说不定就会出现变化!

“米洲姑娘,我答应你,在得到你的同意之前,我们不会动仙草的!”方暮立刻向米洲表示诚意,展星然却不干了,“哎,我说方暮,你这时候胳膊肘往哪儿拐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株仙草,还想和你们分享一下的,你,你就这么答应那只母老虎了?”

当“母老虎”三个字再次从展星然口中说出的时候,米洲的脸色大变,她紧握的双手发出“咯吧咯吧”骨节摩擦的声响,方暮下意识的面向她,就见那条血红色的线又出现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突然,那条线像是炸裂一般碎成了无数个血点。这一刻,丛邈大叫道,“快躲开,不要靠近她!”与此同时,那些血点开始在米洲的脸上游走,迅速的扩张蔓延,很快就不满了米洲的整张脸,远远看去,就像一张血色的蜘蛛网罩在了她的脸上。

这些变化发生在一瞬间,方暮下意识的和众人一起退到了假山的另一面。米洲的身形暴涨,发出一声极其震耳难听的嘶吼,然后她双手撑地,紧接着从脸部开始,浓密而长的红色的毛发长了出来。然后是脖颈,双臂,直到再也看不出半点儿人形!

“我,我不是眼花了吧,她,她还是人吗?”展星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和这个姑娘动手,不然自己一定会死的非常惨。

“王爷,米洲姑娘她?”方暮无法从震惊中回神,丛邈痛心无比的告诉他,“米洲她,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赤焰火狐!”

顶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混战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混战“你是说,米洲姑娘的亲人中,有人是狐族?”方暮不解的问,从人到狐,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丛邈一拳打在面前的假山上,假山上立刻出现了几道极深的裂缝,“不,她是人,她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全都是人!该死的,这是她母亲在她身上下的禁术!”

“禁术?”方暮想不住一个母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这种事。丛邈说,“米洲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发现了她女巫的身份。于是就在她身上下了禁制,一但她想要成为女巫,或者大量使用巫术,就会变成这样!”

“那也就是说,米洲姑娘她想对我们使用巫术?”方暮心头一凉,对于巫术,他只是一知半解,但眼见米洲现在的模样,也知道不是自己也能能对付的了的。

因为地动,也因为米洲发出的嘶吼声,将在附近寻找仙草的其他人也一并吸引了过来。墨玄机说,“王爷,是否让我们去拦住那些人?”丛邈心急如焚,但想到人数太多,不是拦就可以拦住的,于是他摇摇头说,“不必了,方掌教,我现在只想救下米洲,你可有好办法?”

方暮略加思索道,“王爷,米洲姑娘会如此,是因为这株仙草。若其他人都赶到之后,一定会注意到仙草的。所以现在必须想办法将仙草隐藏起来。王爷,劳烦你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丛邈反问,“方暮,我能相信你吗?”方暮点点头,丛邈立刻大步朝那些人赶来的方向走去,相信他的出现会将他们拖出一时片刻。方暮对黎晴雪说,“师姐,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还请师姐帮忙,你我联手将仙草封印起来,至少短时间内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黎晴雪点点头,一双玉手在胸前反转,一束白光自她的掌心而出,笼罩在仙草之上。方暮立刻催动灵力,放两股灵力汇合在一处的时候,立刻压制住了仙草缩散发出的赤色光芒,很快,仙草的赤红色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而这时候,那些人也注意到了米洲的存在,越过丛邈朝这边看了过来!

“怪兽!”

“是火狐啊!”

“机会难得,我们合力抓住它!”

叫嚷声一阵高过一阵,冲在前面的人蠢蠢欲动,数把长剑已经出窍,随时都会开战。这时候方暮注意到,彭南珍站在人群最后面,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想来他得了镇北王的好处,已经心满意足,不做他想了。

“别激动,大家先别激动!”方暮冲他们喊道,“火狐凶猛无比,为免大家受伤,还是交给我们吧!”他想着若能让这些人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可那些人却私心觉得方暮是要支走他们,独享功劳,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其中几个胆大的甚至越众而出,对米洲动手了!

“不要!”方暮大叫一声,那些剑穿过火红色的皮毛,刺穿了米洲的身体,有血顺着剑身滴落下来,米洲猛的回头,张开大口咬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重重一甩,就将那人甩出了一丈开外,眼见那人是活不成了!

其他人见同伴身死,又惊又怕又恨,数到灵光朝米洲而去,方暮知道,这时候再不出手不行了。他结出巨形护盾挡在众人身前,表面看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真正的目的却是替米洲当下那些灵光。

“方暮,你别总在我们面前充英雄,我们不用你保护!”积攒了多日的嫉妒让不少人愤怒了起来,“即便没有你在这儿,我们也能将它杀死,你躲开,一会儿若是误伤了你,就对不住了!”

方暮说,“大家是同道,自然要并肩而战,我并不是要当什么英雄!”

“哼,你给我一边儿去吧!”话音未落,方暮的肩头就重重挨了一下,骨头发出“嘎巴”一声脆响,方暮顿时疼的出了一头冷汗。戎跃眼见这种时候还有小人在背后暗算方暮,顿时一跺脚飞到半空,看准那人落了下去,顺手在他的脸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你,你!”那人正得意,不料报应立刻就来了。他捂着脸对戎跃怒目而视,戎跃一字一顿的警告他说,“你若再敢伤他,我立刻要了你的狗命!”

此刻米洲的深思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她心中所想的只有保护好那株仙草。但在方暮和黎晴雪的联手之下,仙草已经“遁于无形”了,米洲暴躁起来,一头撞在假山上,撞下几块儿山石,然后就不停的用前爪扒拉着,想要找到仙草。

“米洲!”丛邈低低的叫了一声,方暮已经挡不住身后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他们纷纷围了上去,将米洲的四面堵住。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大网,誓要让米洲身首异处!

“方师弟,我们该怎么办?”司马露很担心米洲的安全,但此刻若是出手帮她,就等于和所有人做对。方暮握紧毒幽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不可!”黎晴雪发出一声低呼,正要阻止方暮,就见他已经飞身停在了米洲头顶的正上方,高举毒幽用全身灵力做为护盾,抵挡住来自其他人的攻击!

“他,他要做什么?”

“方暮是不是疯了?”

“我没看错吧,他要保护火狐?”

“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多日以来,众人是敢怒不敢言。方暮同道的身份让他们不能动手,只能在背地里恶毒的咒骂。但现在方暮都所谓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发泄的借口,霎那间,所有的长短兵刃一齐对准了方暮。方暮对戎跃道,“别管我,带他们离开!”

戎跃知道,他说的“他们”中,也包括米洲,“不行,我们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方暮正要告诉他不用管自己,忽然一条人影蹿到他们这边,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立时架在了黎晴雪的脖颈上,那人高声道,“方暮,若想让她活命,你立时就在这里自刎,不然,我就杀了她!”

顶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汹汹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汹汹此人方暮之前也有过一面之缘,但却叫不上他的名字。还是丛邈在身后低声对他说,“他叫季丙,是南方一个剑派弟子,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方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对季丙道,“这位师兄,不知我怎么得罪了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哼,到了这时候,你还装傻?”季丙鼻孔朝天,不屑一顾,转头对丛邈道,“王爷,自从进府以来,这个方暮就玩弄手段,数次使出阴谋诡计,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异宝!像他这样的卑劣小人,就不该参加比试,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丛邈在心中冷笑,却不得不装出愿意为他主持公道的样子,对季丙说,“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季丙扫视众人,高声道,“你们可还记得第一次比试,方暮投机取巧,弄来一只兔子,将比试所用的三只兔子引来,可是?”

众人三三两两的点头,丛邈只好道,“好,暂且算是证据,还有吗?”季丙面目更加狰狞,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当然有!第二次比试,方暮做了什么,抢劫啊!镇北王,他此刻该在监牢,而不是与我们一同站在这里,继续比试!他这种小人,根本没资格得到那件异宝!”

方暮默默无语,黎晴雪的表情却更加痛苦了。每一次她积聚起灵力想要自救的时候,都会被季丙察觉,手上的匕首会离她的咽喉更近,所以黎晴雪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我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季丙的一双眼睛瞪的血红,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方暮,快点儿动手,不然,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一句话变成了怒吼,方暮觉得季丙疯了,他因为嫉妒和不甘疯了。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没错,方暮就该以死谢罪,他留下就是祸害!”这一声,向丢进死水中的石头,激起千层波澜!

“杀了他,杀了他!”

“方暮该死!”

原来季丙只是个引子,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理由。方暮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是去希望,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那件异宝,实现自己的野心!与其如此,不如齐心合力,杀死他!

“你们,你们都疯了!”司马露惊恐的看向这群愤怒的人,他们看向方暮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凶徒,这简直太可怕了。戎跃怒吼道,“你们休想,我在这里,你们别想动方暮一根汗毛!”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季丙咬牙切齿的说,“方暮,你记住了,这个姑娘,你的师姐,是因为你而死,是被你害死的!”他手中的匕首一动,就割破了黎晴雪脖颈的皮肤,再向下,黎晴雪就没命了!

以方暮和季丙之间的距离,想要救下黎晴雪是来不及的。季丙十分激动,如果方暮不死,他绝不会放过黎晴雪的。想到这里,方暮低头苦笑,看向怀月腰间佩戴的双刀,猛的抽出一把,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方暮!”黎晴雪的声音因为惊恐和激动变得尖锐,“别管我,不要做傻事!”季丙在她身后恶狠狠的警告,“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与自己的生命相比,黎晴雪觉得方暮才是更重要的那个。她斩钉截铁的对季丙道,“想用我去威胁方暮,不可能!”

那些人或是紧握拳头浑身紧张,或是幸灾乐祸,等着看方暮死于非命。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方暮和季丙二人身上,却没看到此刻的米洲正目露凶光,盯着季丙的脖子,嘴边甚至流出了透明的涎液。

“你还等什么啊,快,快点儿!”季丙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若不逼死方暮,今日死在这里的就是他自己!方暮面向他,自然看到米洲的所有动作。季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凶狠,又有莫名的得意。可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方暮死在自己面前,忽然觉得脖颈一凉,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杀人了!”

“不要啊!”

人群中发出阵阵惨呼,季丙松开黎晴雪,极力扭转脖颈,想要看看身后。只是他的脖子被米洲咬断了一半,转头的动作也只是生命残留之际的下意识而已。可惜这个动作没有昨晚,季丙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之后不动了。

“师姐!”司马露冲上去扶住腿脚发软的黎晴雪,紧张的看着她脖颈上的伤口,黎晴雪摇摇头道,“无碍,只是那人……”她厌恶的看了一眼季丙,恨不得将他整个头都砍下来。

“火狐杀人了,不能放过它!”不知谁喊了起来,季丙的死让他们感同身受,如果不杀死它,只怕下一个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了!

“快跑!”方暮知道,众怒之下,他无法保证米洲是安全的。米洲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三头白狼守在她的身侧,随时都会冲到人群当中,发起血腥的攻击!

“方师弟,怎么办?”米洲才救下黎晴雪,黎晴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杀死。方暮心中猛的升起一阵悲凉,他只是想保护米洲,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这么简单而已。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毒幽忽然绿光大盛,冰凉和温暖交织在一起,猛的一股灵力冲出,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泡,将那些人包裹在了其中,缓缓升起。

“放我们出来!”

“方暮,你这个混蛋!”

“他要做什么!”

那些人不停的拍打着,叫喊着,外面的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们张开嘴,用雾气和灵力冲击着水泡,试图从里面脱身。方暮回过神来,立刻对丛邈说,“王爷,快,带米洲走!”

米洲的情绪激动,黎晴雪和司马露不得不对她动手,出其不意将她打昏。赤狐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丛邈等人合力将她抬到三头白狼的背上,三头白狼立刻驮着米洲回了冰屋。

“方暮,真的谢谢你。”丛邈感激不尽,诚心诚意的冲方暮抱拳道谢。方暮连忙避开,对他说,“王爷,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些人怎么办?”

顶点

第一百五十章 退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退意被困住的人,人数众多。常言说的好,众口铄金,即便他们当中大部分可以守口如瓶,那剩下的人呢,会不会和彭南珍一样,生出歹念,以此为要挟,提出更多的条件!

“敢在我的府中放肆,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丛邈的声音冷的能结出冰霜来,“对米洲下手,是我绝不能容忍的!”此刻他想来已经气愤至极,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方暮顿时听出了他是谁!

“你是霜宁?”方暮早就有所怀疑,直到此时才可以确定。丛邈转身,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脸。展星然顿时叫了起来,“你是那个带路的小厮?”

丛邈笑笑,问方暮,“方掌教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方暮道,“星然王子丢失玉佩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小厮竟然能在镇北王的府中手眼通天,不出一时半刻就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找了回来,并且没有惊动更多的人。”

“你很聪明!”丛邈道,“我想,应该不只这些吧。”方暮接着道,“镇北王从不已真面目示人,这点我从一开始就很觉得很奇怪。他是圣上最看重的王爷,战功赫赫,身体面部并无残疾,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连说话都是丛忠代劳。我想,那是因为他在这府中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所以当他是镇北王的时候,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我发现,有些时候,霜宁不得不出现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个‘镇北王’,其实另有其人!”

“好啊,没想到方掌教心细如发。”丛邈说,“或许当初你见到以小厮身份出现时的我,就已经怀疑了吧?”方暮欣然承认,“不错,你的神态举止,言语待人,还有那双手,都不像一个小厮。”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的引领,和那些人比起来,“霜宁”的确是与众不同。墨玄机好奇的问,“王爷想来每日有许多政务要忙,为什么会对我们感兴趣,自降身份来做小厮呢?”

丛邈道,“方掌教的大名,我是有所耳闻的。况且,这一路走来,应该也遇到了不少事吧?”方暮点点头,“是,我们发现有人刻意在半路截杀接到王爷请帖的修仙弟子们。”丛邈道,“朝中势力众多,有人想极力促成此事,也有人不愿见国师得意。其中繁复纠葛,我不便多说,你们多加小心就是。”

怀星看着那些“飘”在半空中的人问,“那他们怎么办,王爷你不是真的要杀掉他们吧?”丛邈露出一个完美的笑,“本王的名声就那么坏吗,杀人不眨眼这几个字是不适合用在我身上的。”

丛邈唤来侍卫,执意独自留下处理这里的事。方暮等人牵挂米洲,立刻去了冰屋。此刻米洲已经醒过来了,正呆呆的抚摸着三头白狼的毛。方暮走近她,“米洲姑娘,你还好吗?”

“我刚才,是不是又变成了那个可怕的样子,还伤了人?”米洲的嘴边残留着血迹,那是季丙的。黎晴雪坐在她旁边,安慰她说,“米洲姑娘,你千万别自责,你那么做,也是为了救我啊。”米洲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是个怪物,我是坏人,我不该活着的!”

众人一阵凄然,人世间会有太多的可能,谁也不能将生命从起点看到尽头。米洲承受了太多她本不该承受的,方暮道,“你不能这么说自己,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镇北王,不,丛邈他用尽全力,也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离开这儿,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忘记这些不快的事情。”

“你,你答应带我走了?”米洲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方暮,方暮微笑着点点头,经过这件事,方暮决定立刻就回夷希。黎晴雪微微蹙眉,方暮已经自成一派,自然不会回紫霄阁的,也就是说,这位米洲姑娘会和他到万灵门同住。都说如久生情,他们日夜在一处坐卧,时间久了,孤男寡女难免会有瓜田李下的嫌疑,黎晴雪绝不能给米洲这个机会。

“方师弟,这样做会不会太草率了?”黎晴雪道,“毕竟我们前来,是要……”说道这儿,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司马露,别人不敢说,她却是带着任务来的。

果然,司马露不自然的避开了师姐的目光。方暮却道,“师姐,你也看到了,其他人对我的敌意很大。我想过了,继续留下来也会给大家添麻烦。不如一会儿向王爷作别后,我就带着戎跃和米洲姑娘先回去,你们可以继续留下来。”

“方师兄,你真的要走吗?”怀月一阵不舍,方暮摸摸她的头顶道,“过些日子你回到夷希,咱们就可以见面了。”怀月没再做声,方暮说,“米洲姑娘,你先在这里稍等,我与王爷作别后再来接你,放心,很快的!”

“咱们说好了,你一定要来。”米洲伸出小指和方暮勾了勾,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议事厅。

“今日之事,我不愿多言。季丙心声嫉妒,恶毒的想要挟持黎姑娘,意图逼死方暮,这件事,哼!”丛邈故意冷哼一声,那些站立之人立时哆嗦了一下。丛邈道,“怎么说你们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情来。若是传扬出去,你们的名声,你们师父的名声,你们师门的名声……啧啧啧,不堪设想啊!”

丛邈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手指尖,余光扫到那些人的惊慌失措,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果然,一阵低声的议论后,彭南珍率先站出来道,“王爷,您对我有恩,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今日之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今日我深感身体不适,请王爷恩准,让我早日返乡!”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没有再留下趟这趟浑水的必要。丛邈微笑着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不错,本王准了!”

顶点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进宫

有彭南珍带头,那些心中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福是祸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该有的位置。他们一个个对天发誓,声称今日到了那地方之后,就头晕目眩,五脏不适,忽觉思念家乡,不得不向镇北王告罪,放弃比试,早些回去。

“真是可惜,可惜了,”镇北王摇着头表示惋惜,“既然各位执意要回去,本王也不好再留。丛忠,将东西送上来!”

当几只装满金锭的箱子摆在那些人面前时,心中最后一点不满也随着这些金光耀眼消失不见了。才打发走他们,方暮就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王爷,你可见到金龙寺的两位师兄了?”

直到此时,方暮才想起法明和法清还留在那座奇怪的满眼都是白色的大屋中。于是他和戎跃回去寻找,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方暮想到,仙草引发地动时,其他人都赶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法明和法清却没有出现。对了,还有兔爷!

想到这个活成精的家伙,方暮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一点。毕竟有它在,情况不会太糟糕。丛邈安慰他道,“你安心,我已经让丛忠亲自带人去找了。出入王府都会惊动侍卫,他们应该还在此地。”

“王爷,国,国师派人来了!”丛忠去而复返,脸色煞白。方暮不止一次的从不同的人口中听闻过这个国师,似乎所有人对她都是惧怕的。听说她是一位奇女子,方暮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镇北王府上的人如此重视。

“请!”丛邈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身撩袍坐下,眼见又是那个威震四方傲视群雄的镇北王了。此刻方暮若是径直走出去,一定会遇到国师派来的人,在丛邈的示意下,他站在了丛邈背后,丛忠经常站的那个位置。

一阵脚步声后,一群身穿宦官红袍的人一脸傲气的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穿着与众不同,他身上的紫袍几乎绣满了花朵,正中更是绣了一朵艳粉色的牡丹花,凭空添了几分阴柔之气。镇北王没有起身的意思,那人嘴角朝一边撇了撇,尖声细气的道,“许久不见,镇北王别来无恙!”

“魏总管客气了,不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镇北王浑身散发的寒意让站在背后的方暮手脚发凉,不敢抬头。魏总管扬了扬下巴问,“听说有个从夷希来的,叫方暮的人在王爷这里,国师要见他!”

听到魏总管的话,方暮强忍住寒意,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丛邈。丛邈淡淡的道,“国师的消息一向灵通,只是不知国师为何要见这个人?据我所知,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丛邈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保护方暮。只有那些庸庸碌碌,对国师来说毫无用处的人,才能保住性命。魏总管却道,“国师的心思g高深莫测,奴家这等俗人怎会知道?王爷只需把人交出来就是。”

“只是方暮他,他已经走了!”丛邈暗自揣测,国师与魏总管并没有见过方暮,先用缓兵之计稳住他们,再寻机让方暮离开,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料魏总管却不肯信,“王爷,奴家来前国师曾叮嘱过,她说方暮一定还在王府,甚至就在王爷您的身边。”说着,他真的朝方暮扫了两眼,似笑非笑的说,“这位小哥眼生的紧,从前未曾在王爷身边见过,他不会就是方暮吧?”

说话间,魏总管已经走到了方暮身边。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方暮甚至看不清他的瞳孔。丛邈知道,国师手眼通天,自己的小伎俩是瞒不住的,他起身对方暮道,“方掌教,既然国师有请,那就随魏总管去吧。不过你放心,我随后也会进宫面见圣上!”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给魏总管听的。魏总管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冲带来的人招招手说,“请方掌教上马车!”两个宦官过来一左一右夹住方暮,方暮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国师因为什么理由要见自己,他都必须得去。

“王爷,两位师兄的事,拜托你了!”这是方暮离开王府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黎晴雪等人得知他被带走的消息,全都傻了。

“不是,国师,国师她怎么知道方暮的?”戎跃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黎晴雪看的一阵心烦,“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如果这么走就能保方暮平安的话,我宁愿把腿走断!”

“师姐,我们去救方暮出来!”司马露一心想的只是方暮的安危,丝毫没有顾忌方暮去的是皇宫而不是夷希城的某个地方。墨玄机道,“我说表妹,你从小肆意妄为惯了,能不能为我们这些人,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你说的容易,闯进皇宫救人,那是要杀头的!”

“可是你要眼睁睁看着方暮却送死吗?”司马露说,“听说那个国师心狠手辣,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屈死在她手中。哼,说她是祸国妖姬要不为过!”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大笑,丛邈拍着手走了进来,“司马姑娘说的不错,祸国妖姬四个字用在国师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众人连忙施礼,丛邈未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诸位放心,我这就进宫一趟,一定会把方暮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王爷,我们当中,可否有人扮作随从与您同行?”黎晴雪思虑良久,才提出这个要求。丛邈想了想说,“可以,只能一人前去,你们尽快商议一下,谁和我去。”黎晴雪道,“还是我去吧。”墨玄机说,“还是我去稳妥一些。”戎跃说,“我去,如果有个万一,还能带着方暮杀出来!”

他们越说越离谱,丛邈只能打断他们道,“诸位,我必须多嘴一句,你们去的是皇宫,每隔十步都会有御林军守卫。况且明里暗里不知还有多少人盯着,杀出一条血路这种事,你们想都不要想!”

</br>

</br>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国师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国师方暮以为出了王府之后便会被蒙住眼睛捆住双手,像一个囚犯般被对待。但他自上了马车,魏总管脸上就换了一副与在王府中截然不同的表情出来。他在笑,一直在笑,而且是对方暮笑。

“方掌教是吧,呦,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魏总管笑的那张涂了脂粉的脸上都起褶子,“你放轻松,国师这个人呐,就是长的太美,心太善了,才被人误会了。她呀,就是听说方掌教一表人才,所以心生仰慕,想要见见你而已。”方暮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

马车很快就驶入了高墙环绕的皇宫前,有人反复检查了出入宫禁的令牌之后,才恭敬的放行。方暮发现,马车越往前走,就越安静。在第三道门过后,他们下了马车,改为乘轿。而当他看到穿着金甲的御林军时,轿子停下了。

魏总管赶上来小声对方暮说,“方掌教,这里已经是内宫了,不能骑马坐轿,您跟我走吧。”方暮低头,不敢随意乱看。但他打开了灵识,密切注意着周围经过的人事物。短短一段路,共有七十二名宫人,一百零八名御林军经过。方暮还“看”到,那些人神情木讷,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进入皇宫不过半个时辰,方暮就觉得这里存在了太多太多让他感觉压抑难受的气场。有悲伤的,恐惧的,权势熏天的,怨毒不甘的。偌大的皇宫,是全天下权利最为集中的地方,这里的一举一动都牵涉着百姓的生死,而在这里,竟让方暮察觉不到一丝的喜悦和暖意。

“方掌教,您小心门槛儿,就是这儿了!”魏总管在一处宫苑的大门前停下,方暮迈过门槛儿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方暮回头,“魏总管,您不跟我一块儿进去吗?”魏总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双手小心的交叉在身前,恭敬而畏惧的低声说,“方掌教说笑了,这是国师的住处,没有她的传召,奴家们是不能轻易踏入半步的。若不然,便会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冷汗涔涔的顺着魏总管的鬓角滴了下来,方暮看的出,他在害怕,忍不住问道,“那我?”魏总管立刻说,“您是国师专门请来的贵客,自然无碍的。国师就在里面等您呢,奴家告退了!”魏总管转身就跑,在这高墙大院中,曲曲绕绕,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方暮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苦笑,已经到了此处,进与不进已经由不得他选了。方暮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庭院中走了进去。

身为女子,多数都会喜欢姹紫嫣红的花朵,可国师居住的院落里,除了一棵几乎高耸如云的松树之外,竟然没有任何的花草。一只圆脸短毛黑猫趴在树下,瞪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望着方暮。方暮略有些尴尬,走到黑猫进前,想和它讨个近乎。

“喵,你好,我叫方暮。”方暮忍不住伸手在黑猫光滑如绸缎一样的皮毛上摸了一把,黑猫嫌弃的躲开,踱着步子走到了一座有些矮小的房屋前,方暮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专门为它造出来的猫屋!

屋顶用的是五彩琉璃瓦,门框上镶嵌了数颗拇指肚大小的猫眼儿。方暮好奇的朝里面看了一眼,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里面按照黑猫的体型专门打造的桌椅床榻一样不少,奢华程度非寻常人家可比!

“你的日子还真滋润。”方暮不禁发出一声感叹,不知那黑猫是不是听懂了,竟然骄傲的抬起头冲他“喵”了一声。

“怎么,你是羡慕一只猫吗?”一个娇柔的让人骨头酥软的女人的声音传来,方暮一愣,立刻往后两步,抱拳道,“方暮见过国师。”

“进来!”

方暮深吸一口气,推开镶嵌着水晶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当他的鞋底踏在柔软的如同云朵一样的地毯上时,方暮窘迫的吧脚收了回来,犹豫要不要把鞋脱下来。

“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粗枝大叶的,不要把泥土带进来!”

方暮小心的将鞋脱下,穿着袜子擦在地毯上,那种感觉,仿佛有毛茸茸的小爪子在一下一下的挠着他的脚心,让他心里都是痒的。

地毯是白色的,纱幔也是白色的,方暮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没有甜腻的香气,也没有专属于女子的粉红色,看来这位国师的品味不俗。

“好了,就在那里,方掌教请坐吧!”那个声音似乎就在面前,方暮甚至觉得,再掀起两层纱幔,就能见到国师的庐山真面目。但她却让方暮停了下来,方暮局促不安的坐下,不敢贸然开口。

“今日冒昧请方掌教前来,是听说了一件奇事。”国师的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镇北王的三关比试中,方掌教次次都能拔得头筹,我很好奇,这样的少年英雄,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看来镇北王府中也有国师的眼线,不然她不会知道的这么快。方暮小心答道,“国师过奖了,不过都是侥幸而已。且当中还有一些不光彩之事,真是污了国师的清听。”

“方掌教客气了,不如你来说说,这三次,你是怎么获胜的吧。”

前两次比试,方暮还可以娓娓道来,但是这第三轮比试,他该如何说给国师听呢?此刻没有人能帮他,方暮只能讲语速放缓,边说边想办法。

“第二轮比试,实在是因为有同行的小师妹被坏人撸去,险些落入烟花之地,才侥幸获胜。说起来,镇南王世子才是赢家。”方暮不得不假惺惺的恭维。

“你是说丛修齐?”国师不由得哼了一声,“若说吃喝玩乐,无人能比的上他,可正经事,却一件也没做过。方掌教,第三轮比试才过,听说你帮了镇北王一个大忙,不如也说来听听。”

冷汗顿时涌了出来,方暮暗道性命休矣,莫非国师已经知道米洲死而复生之事了吗!

顶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盛怒

“国师说笑了,方暮何德何能,能帮镇北王的忙?”方暮嘴角勾起的笑十分不自然,他只有要死没有见过米洲,才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国师却不肯相信,咯咯笑了起来,“方暮,你这个人很不老实啊。好吧,我来给你提个醒,米洲,一个,嗯,怎么说呢,非常特别的姑娘。她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没来由的让男人心生爱怜,让女人醋海翻波。”

“米洲?不,我从没听说过。”方暮觉得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艰难的筑起,却不知道是否能阻挡的住国师的窥探。

“不不不,你听说过的,而且,她刚刚还和你在一起!”国师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起来,忽然间,一道白光从纱幔中飞出,落在方暮的衣摆上。与此同时,一块儿淡淡的粉红色显现出来,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衣摆上会有这种印记。那些女巫,或者说米洲,她的眼泪和普通人的眼泪不同,一旦沾上,是永远也洗不去的。那种永远属于少女的粉红色,会一直留在你的衣衫上。看来,在你来我这儿之前,米洲曾经哭过,所以她的眼泪沾在了你的衣衫上。”纱幔忽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一位身材高挑,满脸怒意的女子来,她就是国师了。

“丛邈,你好大的胆子,到现在还护着那个妖女!来人呐!”她的怒火从屋内燃烧到庭院中,方暮知道,下一刻就会有宫人进来,然后冲向镇北王的王府,将米洲带走。

“国师,且慢!”方暮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他起身拦在国师面前,甚至胆大妄为的用自己的手堵住了她的嘴!

“你,你要做什么!”国师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方暮的意图。她震惊了,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方暮的力气很大,国师却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她的手臂柔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从背后伸出,精准无比的掐住了方暮的脖子。

“国师好手段!”方暮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胸口猛的鼓起灵力,将国师顶开。他迅速抓住国师的手腕,扣住她的脉门让她不能随意动弹,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国师,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得不说,国师有一双异常妖冶而美丽的眼睛,那种异于常人的深蓝色像深不见底的大海,闪着点点星光。国师的嘴唇微微向上,“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从此刻起,你是和镇北王一起私藏女巫的重犯!”

“不,不能这么说。”方暮道,“国师,我能冒昧的问一句,米洲姑娘是如何得罪您了吗?”国师怒视着他,“你先放开我。”方暮无奈道,“那国师可否保证不喊不叫,不对我动手呢?”

“你要挟我?”国师眼底的怒意更盛。方暮忽然学着墨玄机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凑近国师的脸,对她道,“国师身为女子,一定对自己的名声十分爱惜。您说我若扯散头发,褪下外衫,然后哭哭啼啼的跑出去,遇到我的人会怎么想呢?”

这一招,方暮是实打实从墨玄机那儿学来的。国师清清白白的女子,何曾被这么对待过,她顿时气的满脸通红,对方暮吼道,“你卑鄙,无耻!”

“国师是答应了?”方暮松开她,国师气哼哼的在他对面坐下,对他说,“我就是不喜欢米洲那姑娘,行了吧?”方暮歪着头道,“国师慎言,我听说,国师运筹帷幄,令人尊敬,不是会轻易以自己喜恶定人生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国师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方暮道,“我私心以为,国师的私人恩怨不该牵扯到那些无辜的人。米洲姑娘是,被迫藏起来惶惶不安的那些女巫也是。”

“你是来教训我的?”国师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方暮知道,那是她的不可抑制的杀意。

“不,方暮斗胆请国师放过米洲姑娘,放过镇北王,也放过我自己!”方暮知道,此时已经赌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不是一死,就是一活。他想活,米洲更想活,若是能说服国师,岂不是大造化?

不解,迷惑,震惊,叹息,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欣赏,国师脸上的表情在不断的变化着。不知为何,在方暮面前,她并没有收敛外漏的情绪,或者她觉得,在方暮这种小人物面前,不用动那么深的心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当年圣上下旨处死米洲,镇北王亲手将毒药灌入米洲口中。圣上与我都以为米洲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是镇北王在居心叵测,在这个女人眼皮子底下玩儿了个小把戏。”国师咬死镇北王欺君之罪,方暮却说,“可是国师不是也有所怀疑,才在镇北王身边埋下暗桩,替您打探消息吗?”

“那又如何?”国师的眉心跳了一下,提到丛邈那个人,她一阵厌烦。朝中诸位大臣对她都是甚为恭敬,只有镇北王总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讨厌嘴脸,和她最对。

方暮道,“国师与王爷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若此事真闹起来,被圣上知道。米洲姑娘必死无疑,但镇北王也会对国师心有芥蒂。同在圣上身边办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国师确定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僵吗?”

“好,我可以退一步,将米洲交给本国师,一切还可商量!”国师终于做出了让步,方暮心跳的厉害,他颤抖着声音说,“国师,是否可以再商量一下?”

“混蛋!”国师暴怒,衣袖一挥,屋中的纱幔顿时狂飞乱舞。方暮手边的茶壶茶杯猛的飞向对面的墙壁,砸的粉碎。方暮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女人的怒火竟然会如此可怕。

从门外经过的工人无不变色,低声议论着,“国师又发脾气了,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在里面。我记得上一次国师发脾气,还是三年前,唉,今天又有的受了!”

</br>

</br>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生死“国师,您,您息怒啊!哎呦!等一下!国师,你听我说啊!”方暮左闪右躲,狂风中不时有东西超他脸上砸来。国师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方暮只能故技重施,接触水泡形的护盾,将自己护在其中,这才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女人的怒气真的太可怕了!方暮在心中这么想着,看着国师发泄完怒火,再看四周,已经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了。

一地的碎片无法落脚,国师一手提裙,一手薅住方暮的脖领,霸气十足的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国师一人独居宫中最大的宫苑,除了满地狼藉的宫室,还有七八个房间供她使用。国师踢开房门,把方暮推了进去,狠狠的甩上门。

方暮倒在地毯上,倒不觉得疼,只是气氛有些诡异。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心猿意马,这些让人口干舌燥的四字成语充斥在方暮的脑海中,他抓住衣领缓缓后退,国师则步步紧逼!

“现在知道怕了?”国师似乎刚刚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她恢复了常态,笑着说,“刚才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你要和我商量什么?”方暮的心几乎从胸口跳出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说,“国师,我,我错了,我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可好?”

国师笑的越加灿烂,“乖,说吧,你有什么来着,我听着呢!”方暮从她的笑中看出了其他的味道,“不,不说了,不说了。”国师柔软的腰肢忽然一低,整张脸几乎挡住了方暮全部的视线,她笑的像伪善的狐狸,方暮惊的像迷途的羔羊,眼见两人之间就要发生一场殊死搏斗!

“国师,镇北王求见!”魏总管的声音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方暮顿时还了阳,国师推开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冷声说,“请镇北王进来吧!”

丛邈一进宫就听说国师大发脾气,不禁暗道方暮性命休矣。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见国师,进门之后却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国师鬓边的头发微微松开,方暮倒在地上,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怎么是时候?”丛邈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国师优雅的坐下,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丛邈说,“王爷坐吧,我正和方掌教聊的高兴,他似乎还有话要和我说。方掌教,王爷也在,不如一并说了吧!”

丛邈伸手拉了一把,方暮才腿脚发软的站了起来,勉强冲丛邈行礼后,对国师道,“国师心慈,想接米洲姑娘进宫小住。我觉得米洲姑娘不懂规矩,还是不要来惹国师不快了,王爷说呢?”

他看丛邈一眼,丛邈立刻附和道,“方掌教说的对,米洲还是留在我府中吧。对了,方掌教很快就要返回夷希,不如让米洲与你同行,也请方掌教好好管教一番。”

两人一唱一和,国师冷眼瞧着,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了。她说,“恐怕方掌教一时还不能离开都城,王爷,本国师交代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丛邈略一踌躇道,“除方掌教等人和鹰族王子展星然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

“哦?”国师脸上的笑意更浓,“刚好,我觉得,方掌教就是与异宝最有缘之人,不如就让他试试吧。”她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丛邈却立时变了脸色,起身道,“国师,不可!此事事关国本,不可草率!”

“本国师做的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国师似乎是下了决心,方暮见两人的表情,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他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言语冲撞这个女人。

“行了,镇北王可以带方掌教下去,好好准备一下,用过晚饭,再把他送回来!”国师给了方暮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方暮打了个寒颤,就被丛邈拽了出去。

“方暮,你跟我说,你到底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丛邈紧张的样子让方暮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老老实实的说,“我,我什么也没做,是只劝她放下仇恨,放过米洲姑娘而已。”

“我的老天爷啊!”丛邈在方暮面前转了个圈儿,停下来后拉住他的手,郑重无比的到,“方掌教保重,本王先走一步了!”

“哎,你等等!”方暮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追上丛邈后拦住他问,“王爷,你告诉我那件异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丛邈四下看了看,把方暮拉到一边说,“之前一共有百十来个人见过那件异宝,我亲眼见到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扔进了乱葬岗。总而言之一句话,除了国师那个妖女之外,见过异宝之人,都死了!”

一股凉意涌了上来,方暮扶着墙才面前站稳。他道,“也就是说,国师嘴上不说什么,目的却是要置我于死地,对吗?”丛邈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了,我带了你的同伴来,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宫去。离开皇宫,一刻也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夷希城,天涯海角,逃命去吧!”

“那王爷你?”方暮看向他,丛邈不屑的一笑,“死牢,刑罚,我哪样没有经历过,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圣上不会真的处死我,国师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方暮,米洲就在宫外的那辆马车上,好好照顾她!”

最简单的话语,最珍贵的交托,方暮忽然觉得打开的宫门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会吞噬掉包括自己在内的无辜生命。尽管镇北王说的信誓旦旦,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看着镇北王的眼睛,异常认真的对他说,“如果我留下来面对那件异宝,也不是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若我真的成为了异宝的主人,就能更好的保护大家,保护米洲姑娘了,不是吗?”

顶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方外(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方外“不,方暮,你听我说!”丛邈心急如焚的拦住方暮,“听我的,现在就走!这么多年,真正的朋友没几个,我不希望才和你成为朋友,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命丧黄泉。”方暮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在地面盘膝坐下。

丛邈看的呆住了,这里是皇宫,从上到下,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方暮这样放肆的席地而坐,这是对皇权最大的藐视,“方暮,快起来,不能坐在这里!”

“王爷,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喜欢在田间这样坐着,感受土地的温度,这样才能证明我是活着的。”方暮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太阳很高很大,刺的他睁不开眼。

丛邈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方暮躲在阴影里,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几个月之前,我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然后我遇到了一只兔子,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它有一个非常长的名字,但是我们都叫它叫兔爷!”

方暮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丛邈。听完他的经历,丛邈说,“太神奇了,没想到,你的沉着稳重处事不惊,和你的善良都是因为这些经历。我很佩服你,也很想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方暮,你看着皇宫,处处充满着血腥,即便是如我一般,被人传的多么的放浪不羁,都像囚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怎么也飞不出去。所以我不愿意你同我一样,被这高墙困住。如果你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在丛邈的眼中,方暮看到了希冀和渴望,那种眼神,多年后方暮想起时还是一般的震撼。方暮摇了摇头,“不,我不能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况且我相信自己,这件事可以应付的来!”

晚饭,丛邈动用了他所能动用的所有权利,命令御厨倾尽所能的为方暮做了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方暮胃口大口,盘中的汤汁都被他用来拌饭,看的那些御厨大眼瞪小眼。

方暮打了个饱嗝,揉着肚子说,“谢谢王爷的盛情款待,我吃饱了,你回吧,我这就去见国师。”他起身往外走,眉开眼笑,步伐矫健,如果不知道接下来会在他身上发生什么,还以为下一刻他会去大殿上领赏。

“方暮!”丛邈在身后叫了他一声,“我们等你回来!”方暮头也没回的挥挥手,大步离去。

再见到国师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羽袍。方暮深施一礼,一脸轻松的说,“我来了!”国师似乎有些惊讶,“难道镇北王没告诉你,你会面对多么可怕的事情吗?”方暮道,“自然是已经说过了的,只是这是国师的吩咐,方暮怎么能不从呢?”国师道,“那就好,跟我来吧!”

夜晚的皇宫没有了太阳的照耀,渐渐显示出原本的面目来。那些黑暗中的阴影张牙舞爪,随时都会跳出来将方暮吞噬掉。他跟在国师的身后,长街上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方暮想,这也许是国师提前安排好的,才没人愿意在他将死前来打扰他。

方暮几乎走的腿都软了,国师才在一座荒芜的院落前停下。紧闭的大门上竟然用了三把铜锁。国师拿出钥匙一一打开,推开门,转身对方暮说,“跟我进来吧!”

院门上红漆剥落,院落中荒草遍地,落脚之处满是砖头瓦砾。国师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方暮在她身后走的踉踉跄跄,国师却丝毫不乱,一直走到另一道门前。方暮见到她似乎在深呼吸,“国师,就是这里了吗?”

“方暮,你准备好了吗?”国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他道,“我不知道镇北王都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曾经有不少人和你一样,进入了这道门。可是他们离开的时候,满身鲜血,甚至四肢不全身首异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国师是不忍心了?”方暮笑了笑,国师说,“你现在可以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以为在生死面前,方暮会做出所有人都认为对的选择,没想到方暮却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是我来开门,还是你来?”

国师惊呆了,甚至问了一次,“你在说什么?”方暮侧头看着她,“好吧,我自己进去,国师愿意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吗?”国师望着此刻面带微笑的方暮,这一刻,她从心底对这个年轻人肃然起敬。方暮清了清嗓子,双手放在门环之上。国师忽然道,“我叫青之,你记住了吗?”方暮转头,“青之,是个好名字,我会记住的!”

当门环被推动,一股阴煞之气打着旋冲了过来,瞬间就把方暮湮没了。青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方暮,祝你好运!”

就在方暮艰难的迈出第一步之后,他才开始后悔自己做的这个不靠谱的决定。眼前一片漆黑,方暮甚至都无法确定那扇门是否还在自己身后。他向风中摸索着,本以为面前空无一物,不料却摸到了一只冰凉骨感的手。

方暮一惊,没有松开,却握的更紧了。如果面前站着的一个活人,方暮一定要问问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如果那只是一只虚无缥缈的鬼手,方暮更不能放了,与其让它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对着自己的要害来一下,还不如紧紧抓在手里,让它动弹不得。

这个念头是很坚定的,方暮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对方见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急了,“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松开,松开我!”方暮见他能说话,心里更踏实了。

“哎,你这人,我说你呢,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对方似乎急了,“我告诉你,赶紧松开啊,不然我要喊了!”方暮缓缓开口,“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的!”

顶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方外(二)

这么不正经的话被方暮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太不和谐了。以至于方暮握着的那只手猛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忽然挣扎起来,且大叫着,“快来人啊,有流氓!”

“流氓?”方暮听到有人竟然把这两个字用在了自己身上,又好气又好笑。他反手指着自己道,“你看看清楚好不好,我是流氓?你这是污蔑!”那人却不屑的道,“你牢牢抓住我的手不放,又说了那样的话,不是流氓是什么?”

方暮道,“我若放开你,你又要做什么?戏弄我,还是杀了我?”那人不做声了,方暮觉得那只手似乎在迅速的缩小,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从他的手中滑落,消失不见了。

阴风阵阵,更多了几分让人汗毛倒数的哭嚎。这是他的手段,目的是扰乱自己的心神。方暮这么想着,大声说道,“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师所说的那件异宝在何处?还有,你到底是人是鬼?”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回答他的只有狂风暴雨般的枯叶。

起初方暮真的以为那些只是枯叶,但当他的外袍和脸被划破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是用来杀人的利器。接着怀中毒幽散发出的幽绿光芒,他看到,那些“枯叶”到他面前的时候,猛的生出两对翅膀和四对触手。

方暮看的真切,那些翅膀的边缘薄而坚硬,且速度极快,每一次都能精准无比且十分锋利割开所有阻挡它的东西。于是眨眼间,方暮从外袍到里衣,都成了一堆抹布。

“嘶!”方暮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积聚灵力撑起护盾,他以为这样能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没想到那些枯叶竟不管不顾的扑在护盾外面,被灼烧成灰烬落在地上,然后下一波再扑上来,落地,重来!

那种前仆后继的景象,让方暮头皮发麻。这时候他发现,面前的护盾似乎被消耗着,渐渐的变得薄弱起来。照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身上的伤口不能继续增加了,方暮可不想像丛邈说的那样,四分五裂的从这里出去。

于是方暮不停的增加护盾上的灵力,然后朝着他认为安全的角落慢慢退去。这时候,那些枯叶忽然停止了攻击,纷纷落在地上。这时候,它们才真的像真正的枯叶那样,一动不动,颓败不堪。

方暮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收起护盾靠在墙上,认真的思量自己身处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迎接他的就是狂风暴雨各种诡异。方暮听说,每一件异宝都像人一样,是有魂灵的,难不成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就是即将见到的那件异宝中的魂灵吗?方暮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去。那个东西,太猥琐了!

方暮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他希望确定一下来时那扇门的方向,才能让自己安心。但是当他紧贴着围墙走了整整一圈的时候,发现这里别说门,就连窗户也没有一扇。他进入了一个怪圈当中,出不去了!

“青之,你在吗?”方暮试着喊了起来,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这样至少还能保证自己没有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但是很遗憾,方暮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好吧,那就让我来会会这个取走了许多人性命的魔鬼!”方暮自言自语。能看到的范围很小,方暮不得不把毒幽举的更高一些。忽然间,脚下似乎猜到了什么东西,方暮低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黑暗被驱散,他正站在自家的院子当中。柴灶里燃着火焰,铁锅里的水翻滚着,有点点绿色的葱花和雪白的面条,甚至还有一个荷包蛋。方暮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那是只有在生辰时才舍得吃的饭食。爹娘去了之后,他也只吃过那么一次。

将面盛到粗瓷大碗里,方暮尝了一口汤。尽管只放了粗盐和葱花,味道却鲜美无比,让他心里暖暖的。

一碗面下肚,方暮忽然想到,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或许他刚才吃下的,都是石头和癞蛤蟆幻化出来的。想到这儿,方暮一阵反胃。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内心要多慌乱有多慌乱。他想回到现实,想弄清楚对方要做什么,可是他也清楚,着急是没用的,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

于是方暮双手托腮,坐在自己院中,眼看着太阳从西边落下,东边升起。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又从冬到春。方暮的胡须和头发还在生长着,方暮看着水盆倒影中的自己,仿佛老了好几岁。

时间过的飞快,方暮甚至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四周是死一般的安静,当他试着到田间地头和左邻右舍家中去寻找一丝生气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村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方暮想,或许不仅是三河沟,就是更远的地方,夷希城或者都城当中,此刻也不会有人吧,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开始不安的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方暮以为这样会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但是他大错特错了,当他看到那些熟悉却无人烟的房舍时,不安、失落、绝望,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甚至想过用死亡来结束这没有止境的一切。当这个时候,方暮恍然大悟,或许制造出这一切的人,就是想要达到这个可怕的目的!

太阳再一次落入了山的那一头,方暮很兴奋,他知道,在不久之后,太阳就会再次升起,而这时候,他该做点儿什么了。

于是,当太阳刚刚露出一丝红晕时,方暮抗上锄头,带着种子,来到了田地里。他熟门熟路的开荒,播种,浇水,因为他知道,以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地里很快就会长出秧苗,然后成熟,收获。在奔溃之前,他必须强迫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顶点

</br>

</br>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方外(三)

在方暮的意识中,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种子就完成了发芽,生长,成熟,收获。方暮将成熟的麦子晾晒在院子里,闻着那熟悉的麦香,方暮浮躁的心终于安静了。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太阳升起落下,麦粒失去水分,他把麦粒磨成面,亲手为自己做了一碗面条,吃下之后,倒头大睡!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方暮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在心中祈祷,希望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青之和那个荒芜的小院儿。但老天爷似乎并没有打算结束这个玩笑,他依旧还在自己家中。

方暮翻身跃起,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上山砍柴,下河捉虾,把曾经做过的事重通通做了一遍!累了就睡,醒了就干活。终于在一次太阳落下之后,方暮崩溃了。

他蹲在灶台前抱头痛哭,他喊爹,叫娘,想师父,想师姐,想那些朋友们,他甚至希望可以在这里见到任何一个陌生人,哪怕是那个害他遭受这一切的国师青之。

方暮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像大姑娘一样呜呜咽咽哭个不停。眼泪流淌从眼眶淌出来,也带走了他的悲伤和愤怒。冷静下来的方暮开始思考,让自己进入这个永远也无法停止和走出去的环境的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丛邈和青之都说过,每一个进入这个小院儿的人,都死的很惨。那些“枯叶”可以杀死那些灵力不足的人,但方暮想,能进入这里的,一定都是有自保能力的。所以,那不是真正的死因。

方暮大胆猜测,那些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遭遇了同样的境遇。如果是这样,那些人会不会在不断重复的孤寂中发疯发狂,然后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呢?想到这儿,方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长久而让人绝望的寂寞,的确是杀死一个人最好,也是最残忍的方法。方暮确定了对方的意图,解开了心中的困惑,也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不再忙着耕种收获,而是从家中找出一本破旧的书册,用一把小刀,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墙壁之上。

他发现,自己每刻下一个字,太阳的升落速递就会有变化。时而变快,时而变慢。方暮的嘴角默默扶起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心神没有乱,倒是那人乱了。

被移植到院子中的桃树,梨树,杏树,李子树,石榴树都已经挂满了成熟的果实。方暮随手摘下一个里子,在衣襟上蹭了蹭,放进嘴里要了一口。甘甜的汁水迸裂出来,让他一脸的满足。这时候半空中忽然有一个声音暴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能坚持这么久?”方暮吐出里子的核,眯着眼睛道,“我可是正正经经的人,和那种喜欢把人困住,想要操控一切,让人发疯的怪物,可不是一路的!”

那生意更加愤怒了,“你说谁?”方暮道,“谁做了,就是说谁。不过呢,这里也挺好的。记得小时候,想要吃饱穿暖是件很难的事。现在不同了,你瞧!”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从邻居家“借”来的四五个粮仓已经装满了粮食,而且田地里还源源不断的有麦子、高粱和玉米长出来。墙上挂着成串的红彤彤的辣椒。吃不完的果子和菜都晒成了干,鱼虾被腌了起来,随时可以想用。只要耐得住寂寞,方暮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

“你,你难道不会寂寞吗?这里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了!”那声音似乎不甘心,邪恶的说道,“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理会你到底过的好不好,你活一天和活一年没有什么区别。等待你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无论你怎么折腾,都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越说越恶毒,最后几乎是在诅咒方暮,“你就像一条驱虫,卑微而苟且的活着!放心,那些人很快就会忘记你,他们在说起一个叫方暮的人时,开始会摇头叹息,回忆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忘记你的长相,忘记与你共同的过去,甚至忘记曾经认识过你这样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放肆的笑了起来,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方暮颓败无力的模样。但是此刻,方暮左手抓着梨子,右手抓着甜杏,正吃的不亦乐乎。至于刚才说的那些话,说实话,有一些他根本没听!

“喂,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我在说话,你竟然在吃东西!”那人似乎被方暮气到了,他发狂的怒吼道,“你,你不会尊重我一下吗?”方暮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道,“我说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说好听点儿,咱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难听些,你是想要害了我性命的仇人,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好好好,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吗?”那人有些无奈的说,“我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忍受长久的寂寞!”方暮说,“为什么不能忍受?一个人的生活,我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呵,久到我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只是寂寞,我还要忍受饥饿、寒冷还有来自邻里的冷嘲热讽。可是现在,我有那么多的粮食和食物,而且不用忍受那些人的嘲讽,我吃的饱穿得暖,一个人逍遥自在,只是寂寞而已,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疯子!”这时那人对方暮的评价。方暮不怀好意的一笑道,“我想,深入我的内心,建造出一个方外世界困住我,要花费不少的灵力吧?这里的日出日落,作物生长,虽然都在你的控制之内,但同样的,也要消耗你的灵力。嗯,我估算过了,如果换做是我来做这些事的话,灵力应该已经耗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能坚持多久,你心里比我有数。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何,看看在我崩溃之前,你还能坚持多久!”

</br>

</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等待

得知方暮答应了国师要求,丛邈的一颗心就悬着。和他一同前来的墨玄机不住的埋怨他不该任由方暮回来,早知道如此,就该把方暮打晕强行带走。丛邈道,“我相信方暮,他说会活着回来,就一定能活着回来。你放心,宫中有我的耳目,一有方暮的消息,就会立刻送到府中的。我虽然是镇北王,但没有圣上的旨意,是不能留宿的。”

墨玄机深深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然如此了,多说无益。只是,真的不能留在宫中吗?”得到丛邈肯定的答复后,墨玄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皇宫,上了马车。

“如何,方暮呢?”米洲在马车上等了许久,一直没有里面的消息,见到丛邈和墨玄机出现,她问的又急又快,双眼之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丛邈不忍她失望,“方暮被留在宫中了,明天,明天就会回来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方暮明天真的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不只米洲,黎晴雪、司马露、怀星、怀月,几乎每个人都问了无数遍。这一夜,丛邈被问的头昏脑胀,口干舌燥,他自己都不确定方暮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太阳初升之时,黎晴雪第一个忍不住打开房门,着急的催促道,“王爷,天已经亮了,您是否要到宫中打探一下方暮的消息?”丛邈疲惫不堪的点点头,“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彻夜没有方暮的消息,丛邈心中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之前进去的那些人,也是一夜都没有出来。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回头去看刚刚走出的那道房门。如果里面的人知道方暮再也回不来了,会如何呢?

丛邈打着探望国师的借口进了宫,却发现国师竟然也是一夜没有回来。丛邈知道,此刻她只会在那个地方。当丛邈来到那个小院门前时,果然看到国师青之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国师!”丛邈上前打招呼,“国师怎么在这里,宫人们急的不得了,都不知道国师去了何处。怎么,国师在等人吗?”青之缓缓转过头,“难道镇北王这么早入宫,不也是担心他的安危吗?”

两人彼此会意的相视一笑,丛邈问,“里面情形如何?”青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半个时辰前,我试着用灵力想要探知里面的情形,却被挡了回来。门未开,说明方暮还活着。”

“原来如此。”丛邈忽然矛盾起来,他既盼望那扇门快些开,方暮能从里面平安的回来。又不希望门开的天快,因为他不想看到方暮的尸体。

“镇北王是在担心吗?”青之从未在丛邈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紧张的表情,即便是边境十万敌军压境,他也只是挑了挑眉毛而已。丛邈非常诚实的回答她,“是,本王很担心方暮,他的朋友们也很担心他。”青之低头微微一笑,“没想到,他的人缘还不错。不知储亦竹那丫头在你府上住的如何?”

提到这位让人头疼的郡主,丛邈更是一阵头疼,“国师,郡主在本王府上住的已经够久了,国师什么时候才肯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国师却道,“不急,那丫头性子极野,让她待在你身边,好好磨练磨练,也是好的!”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都以为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可是,日上三竿,正午,傍晚,鼓打三更,他们一直等到圣上到派人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扇门还是没有打开。

青之让那宫人回禀圣上,“异宝很快就要找到主人了。”然后对丛邈说,“事情有些蹊跷,从未有一个人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我想,或许方暮就是我要找的人。”

丛邈心中忐忑,“只是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青之叹口气说,“不好说,或许三五天,或许七八天,更或者十天半月,一年半载。”她每说出一个时间,丛邈的心就越凉一分,他问,“难道就不能停下来吗?”

青之对他苦笑,“这已经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我能做的和你一样,只有等!”

只是这一等,他们足足等了三天。镇北王不顾圣上的恼怒,整整在宫中待了三日之久。这三天里,那扇门一直没有打开过,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一向镇定的国师青之也开始焦躁起来,她不住的问身边的宫人,“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敢说话,更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方暮就在里面,生死未知。就在外面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时候,方暮正悠哉悠哉的在河边钓鱼。

草鱼、黑鱼、大鲤鱼,他一条接一条的钓了上来。方暮知道,每钓起一条鱼,对方的灵力就会被消耗一分。他吃不了这么多,但可以用盐腌起来,做成咸鱼慢慢吃。

眼看身旁竹篓里的鱼越来越多,方暮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那个声音再次抓狂的传来,“方暮,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些鱼还不够你吃的吗,你到底要钓多少才肯停手?”方暮说,“钓鱼嘛,是个乐趣,不为多少,只为开心。这些鱼不过多,不够大,我自然不开心,还要钓更多更大的鱼!”

“够了够了,你快停手!”那人的声音颤抖着,“我耗不下去了,你,你可以离开了!”方暮丢掉手中的钓竿,问道,“这么容易你就放我走了?不行不行,没那么容易的事儿!”

“你,你还要做什么?”那人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有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方暮暗暗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么多天以来的苦没有白受,他赢了。

“我现在在哪儿?”这是方暮的第一个问题。那人道,“你还在小院中,从未离开过。”方暮又问,“你是谁?”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我只是一个魂体。”方暮说,“最后一个问题,国师所说的异宝在何处,我如何才能得到它?”

</br>

</br>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古剑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古剑“一个时辰后,若方暮还没有出来,本王就是炸也要把这扇门炸开!”丛邈已经进入了半癫狂状态,他不住的走来走去,甚至想要动用宫中的御林军来救方暮出来。青之皱眉道,“我说王爷,您能不能镇定一点?我也很担心方暮,但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里面的情形我们丝毫不知,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方暮,你能确定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丛邈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猛的一拳砸在墙上,“那你说,我到底还能为他做点儿什么?”青之好奇的问,“我从未见过镇北王为谁如此焦急过,冒昧的问一句,难道就是因为方暮救了米洲吗?”丛邈摇摇头,“不,你不了解他,在他身上,有一种永远不会熄灭的朝气和凝聚力,他身边的朋友很多,有同门的师姐,有其他门派的师兄弟,还有鹰族的王子!”

“你是说展星然?”青之震惊了,这个鹰族王子她是见过的,那种粗鲁又目空一切的样子,让她很是厌恶。丛邈点点头道,“没错,他对方暮俯首贴耳,要多恭敬有多恭敬!”青之惊讶的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位王子了!”

“不只这些,丛修齐在他手上,也吃过亏的。”想到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丛邈就一阵头疼。青之掩嘴笑了起来,“据你这么说,方暮还真是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展星然也好,丛修齐也罢,这两个活阎王都败在了他手下,假以时日,方暮一定会称霸一方啊!”

“国师慎言!”丛邈扫了一眼远处垂手而立的那些宫人,压低了声音对青之说,“这里是皇宫,能称霸一方的只有圣上,方暮,只是草民而已!”

青之知道,是自己太过忘形了,她感激的冲丛邈点点头,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么多年,青之在丛邈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甚至是针锋相对的。宫内宫外都传说二人不和,尽管他们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争吵,但也没有传言中那般势不两立。眼下他们为了同一个人站在这里,丛邈似乎觉得这个国师并没有那么孤傲。

“他会平安回来吗?”青之忽然道,“我有点儿后悔让他进去了。”丛邈望着那扇门,“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相信他,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话音未落,紧闭了四天之久的门终于打开了。方暮站在门里,和两人对视着。此时的方暮满脸疲惫,下巴上的胡茬靑虚虚的,看上去老了不只五岁。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无比的明亮,灿若天上的星月。

青之激动的向前一步,“方暮,你没事儿吧?”丛邈的注意力却在他的右手上,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件古意盎然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丛邈焦急的问道,“方暮,这,这就是那件异宝吗?”

方暮想要走过来,才抬起腿,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尽管在幻境中他吃吃睡睡,种田栽树,但实际上他的肉身却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四天四夜!

“方暮!”青之和丛邈一边一个把他扶了起来,方暮艰难的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已经啥呀的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了。丛邈道,“先别急着说话,国师,是否可以让方暮在宫中休息片刻?”

本来他是想立刻带方暮离开的,只是此事闹的惊天动地,已经惊动了圣上,若方暮就这么离开,是大不敬。青之招手叫来几个宫人,对丛邈说,“我那里最为清静,先让他去我那儿吧!”

丛邈惊的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青之是这个皇宫里最特别的存在。她不仅“霸占”了最大的宫苑,而且没有吩咐,不允许任何宫人入内伺候,更别说让一个大男人睡在她的床上!他不禁暗暗咂舌,紧跟在后面,随他们一同去了青之居住的宫苑。

洁白的床榻,洁白的幔帐,洁白的地毯。丛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把方暮放在了这张床上,青之还贴心的为他盖好了被子,这才想起来该让丛忠回去送个信,让大家安心。待丛邈再回来时,亲眼目睹了“可怕”的一幕!

青之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正满脸温柔的擦拭着方暮的脸。桌上放着一碗人参乌鸡枸杞汤,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咳咳,那个,我,我是不是不该进来?”丛邈尴尬的乍着双手,生怕下一秒国师就会大手一挥,把自己赶出去。没想到青之冲桌上的汤碗努努嘴说,“我让御膳房备下的,你也喝一点儿吧!”

丛邈受宠若惊,很识时务的先盛了一碗递给青之。她一勺一勺的吹凉,喂入方暮的口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该做的事情终于做完了,我和你一样,该好好谢谢他!”

“国师的意思是?”丛邈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疲惫。青之道,“这是我答应圣上的最后一件事,等这件异宝找到了主人,可以助圣上稳固天下,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方暮他,他恐怕难当重任!”丛邈努力为方暮开脱着,这么多年,他最了解,也最让他痛苦的莫过于“伴君如伴虎”五个字。方暮是个十分单纯且正直的人,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只会让他意志消沉甚至丢了性命,这些都不是丛邈愿意看到的。

“你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圣上?”青之一语道破他的心事,丛邈苦笑着说,“都有。”青之却坚定无比的道,“不,他是天命之人,一定可以担起这个重任,王爷可以拭目以待!”

“咳咳咳!”方暮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青之扶起他道,“要喝水吗?”方暮摇摇头,目光看向了他带出来的那柄青铜剑。青之点点头道,“不错,那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异宝。方暮,没想到最终它是你的!”桌上的青铜剑晃了一下,反复在表示不满。丛邈问,“只是一把剑而已,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顶点

第一百六十章 觐见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觐见青之眼底忽然闪现出一抹惊慌,她说,“不知道王爷可听说过七百年前的那场开过之战!”镇北王一凛,正色道,“自然记得,先祖浴血奋战,将士们拼上性命,才打下这一片江山!”青之点点头说,“不错,敌军溃败,退守不出,方换来数百年的安宁。但心怀不轨之人在那场大战数月后,请来巫师召唤死去将士的魂魄,并将它们封印与一并青铜剑中,此事王爷可听说过?”

丛邈艰难的摇摇头,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瞟向桌上放着的青铜剑,顿时生出一股寒意来。青之道,“这柄剑下,不知枉死了多少人,也正是因为有这股邪恶的力量,近三百年来,边境才会屡屡生乱。王爷是带兵之人,战场上有多恐怖血腥残忍,自然比我更有权力说上一说。”

想到战场上生离死别的一幕幕,丛邈一阵心疼。许多时候,前一刻还和将士们说说笑笑,下一秒就是天人永隔。丛邈道,“所以国师痛恨巫师?”青之道,“或许我这么做有些武断,但想到我国的数万将士因为那些巫师的所为而丧命,我就恨的牙根痒痒!”

“可是国师,这柄剑是如何到,到你手中的?”这个问题,丛邈在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但之前他和青之的那种关系,实在无法问出口。青之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他面前,挽起袖口。丛邈窘迫的微微侧头,还是看到在她的洁白纤细的手臂上,满是一重又一重紫红色的伤疤!

“这是!”丛邈惊呆了,青之告诉他,“为了得到这柄剑,我几乎搭上了性命。好在,此刻这柄剑已经被方暮所征服,可以为圣上所用,我也安心了!”

丛邈皱眉,“只是此剑杀戮怨念太重,方暮真的可以驾驭吗?”青之面带微笑看了看那柄剑,笑道,“这个问题,还是让方暮来回答你吧!”她看向方暮的手,丛邈也顺着的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方暮的手指动了动,桌上的青铜剑就紧跟着动了两下,似乎怕反应慢了,会被主人责罚一般。

“方暮,好小子,这几天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真想立刻就知道!”丛邈忽然兴奋起来,青之却说,“王爷,方暮累了许久,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下吧,况且他现在也说不出话。”

从正午到傍晚,丛邈抓耳挠腮的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晚饭后青之总算告诉他,可以去见方暮了。丛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迫不及待的问,“快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方暮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听到最后丛邈痛快的大笑,“方暮,你太坏了!”方暮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前进去的那些人就是被他困的发疯,才选择自残的,我这样做,也算为他们小小的出了口气吧。”

“不过,方才圣上已经传来旨意,让你明日上殿觐见,你有何打算?”这才是丛邈真正担心的事情。方暮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我师姐他们还好吗,法明和法清两位师兄找到了吗?”

说来奇怪,法明、法清和兔爷二人一兔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丛邈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方暮见丛邈满是歉意,倒来安慰他,“没关系,我相信两位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丛邈道,“我已经加派人手寻找了,米洲也会帮忙,她很厉害的!”

一番沉默后,丛邈问方暮,“你真的想依国师所言,留在圣上身旁吗?”方暮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丛邈道,“我已经想过了,或许你可以告诉圣上,不足以堪当大任,收服这把剑也是意外之举!”

“王爷,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若圣上大怒,会连累许多人!”方暮此刻十分平静,他在幻境中的经历已经让他变得无比冷静,无论再发生什么,恐怕都很难在他心底掀起波澜了。

“只是……”丛邈还想劝他,方暮却轻轻的摇摇头说,“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我躲不掉。”

次日清晨,天边有一抹绯红出现,方暮就在青之的指点下,沐浴更衣,换上了特意为他准备的华服。青之说,“入殿觐见,是不能带任何兵刃的,你的毒幽就留在此处吧,放心,没有人敢在我的宫室内行窃。至于那柄剑,我会替你带进去的。”

方暮点点头,丝毫不见紧张。青之又道,“在圣上面前,如实说话便是,不要夸大,也不要自谦。必要的视乎,我和镇北王会帮你解围,你千万不要害怕!”

这时候魏总管已经来催促第三遍了,青之上下打量了一遍神采奕奕的方暮,满意的道,“可以了,如此一来,圣上会喜欢的。方暮,咱们走吧!”

再次行走在长街上,方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遇到的宫人们都停下来向他们行礼,态度既恭敬又好奇。宫中殿宇重重,都以圣上议政所用的烟波志远殿为中心,层层扩散。

来到烟波志远殿门前时,青之示意方暮在外等候,自己则先进入殿中。不多时,就有宫人高声道,“传方暮觐见!”这声音被十二个音色完全相同的宫人层层传出,乍听起来,就像是因为殿宇空旷而形成的回音一般。

方暮依照青之所言,低头拱手而入,走了许久后,才看到不远处有九重台阶,台阶之上站立着一位身着头戴王冠身着黑袍之人,方暮连忙跪倒,高声道,“恭请圣安!”

一个陈厚的声音道,“爱卿请起,不必多礼。”方暮缓缓起身,依旧不敢抬头。那人却已经走了下来,站在方暮面前道,“抬起头来,寡人要看看这让国师连连称奇的少年英雄是何模样!”方暮抬起头来,一张被刀疤贯穿的脸猛的出现在他面前!

顶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军

如果没有那道伤疤,这该是一张多么秀美的脸庞啊,眉眼间尽是慈爱和威严,看向方暮时,更是多了几分赞赏。在丛邈的提醒下,方暮连忙低下了头。

“爱卿很懂规矩啊,”圣上道,“寡人昨夜一夜未能睡好,急着想听一听爱卿是如何收服这件异宝的。国师,你可是吊足了寡人的胃口啊!”青之微微一笑,倾倒朝堂,她道,“圣上错怪臣了,昨日方暮身体虚弱,只怕说到一半就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圣上只听了一半,心中岂不是更要牵挂不安?”

“哈哈哈,青之的这张嘴,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圣上开怀大笑,“那方爱卿此时就细细道来吧!”

对于小院中发生的事情,方暮尽量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其间略去了不少细节,但满朝堂的人还是听的津津有味,时而蹙眉,时而紧张,时而哄堂大笑。就连圣上都夸赞,“爱卿言语诙谐,竟把一件惊险万分之事讲的妙趣横生,比那些说书先生还要厉害!”

圣上忽然转身,在龙椅上坐下,沉声道,“只是国师,你可告诉方爱卿,此异宝的紧要之处了吗?”青之犹豫片刻,昨夜丛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不要让方暮深陷泥沼。她不是没有听进去,而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了。‘’

“是,臣已经讲过了。”青之拱手答道。圣上满意的点点头,“好了,今日众位爱卿也听的累了,寡人也乏了,方爱卿,你随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有宫人上来为方暮指引,他回头看了一眼丛邈和青之,两人面上的神色复杂,但更多的却是担心。方暮冲他们笑笑,随着那个宫人走出了烟波志远殿,朝上书房走去。

此刻圣上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方暮跪倒在地,却被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扶了起来。方暮不解的看向那只手,圣上道,“方爱卿观察甚微,寡人年轻时,也是习武之人,曾亲自带领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亲眼看着他们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被敌人砍下头颅,丢了性命!他们的父母,妻小,还在家中盼着他们能得胜归来!寡人深恨,不能将他们的亡魂带回故土,甚至只能让他们埋骨他乡,方爱卿,你知道寡人心中有多痛苦吗?午夜梦回,寡人总会看到那一具具没有头颅的身躯,围着寡人,不停的转啊,转啊,久久不肯离去!”

痛苦,惊惧,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的人的脸上,方暮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每一次战争带给人们的灾难远远不止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方暮希望,天下可以永无战争。

“方爱卿,不,我可以叫你方暮吧?”圣上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方暮道,“当然可以。”圣上道,“方暮,你可知道国师将这把青铜剑带回来时,寡人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吗?这把剑下有太多我们将士的亡魂,寡人想尽办法无计可施。只是国师告诉寡人,想要彻底征服这柄剑,并不是一件易市。不瞒你说,在你之前,有太多人丧命,方暮,你真的帮了寡人一个大忙!”

丛邈告诉方暮,圣上在意的是他这个人,更是那把剑,如此盛赞,一定是有所图谋的。方暮不是个会巧言令色的人,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圣上可是要我去做些什么?”

圣上一愣,继而大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从未有人敢如此和寡人说话。不过方暮,寡人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方暮,寡人给你看一样东西!”

书房的长桌上堆满了奏章,圣上取出其中一本交给方暮。方暮瑟缩了一下,他知道,这不是他该看的。圣上道,“无碍,寡人允许,你可以看。”方暮打开,只看了一半就脸色大变。

“这,圣上!”方暮双手掌心全是冷汗,奏章上锁记述的事情太过离奇恐怖。圣上却告诉他,“这件事发生在半月之前,寡人思前想后,朝中竟无一人可用!即便是镇北王,他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但现在不同了,寡人有了你,方暮,国家社稷,百姓安危,就全在你身上了!”

晚霞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方暮才出现在宫门前。他的身后,魏总管满脸堆笑,不停的说着“方将军前途无量”之类的话,丛邈却看到,方暮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上了马车,丛邈迫不及待的问道,“圣上要你做什么?我方才已经想过了,进来边境虽然有一些小战事,但也不十分紧要。方暮,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可以帮你解决的。对了,圣上封了你什么官职?”

出宫时,方暮已经换上了铠甲,他很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圣上封了我戍边破魔大将军!”丛邈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什么,破魔将军?方暮,你,你答应了?”

“看来王爷也是知晓此事的,只是圣上说过,奏章送来后,只有圣上一人看过,王爷是如何得知的?”方暮别有深意的看向丛邈,丛邈微微窘迫,“你也知道的,探查圣意,是我们这些臣子必须做的。况且边境动向,关乎百姓安危,我也是时刻注意的。”

方暮说,“奏章上说,那些人,不,魔物,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分别,单从外貌和衣着上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是他们刀枪不入,更不惧怕火烧水淹,将士们根本无计可施。”丛邈沉重的点点头,“是啊,为此,不知有多少将士丧命。如今那些魔物尚且数量不多,若能永绝后患自然是好,若是由着他们壮大,恐怕后患无穷啊!”

“那,王爷可知道这些魔物是从何而来?”边境小国众多,方暮想要知道这些魔物的主子是谁,也好对症下药。丛邈皱眉摇头,“我也试着让人探查过,却一无所获。方暮,圣上给了你多少兵将?”

</br>

</br>

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物

方暮伸出五根手指头,在丛邈面前晃了晃。丛邈暗暗的松了口气,对他说,“看来圣上对你这个戍边镇魔大将军还是不错的,五万将士,够你对付那些魔物了!”方暮却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五百!”

“什么!”丛邈在马车上跳了起来,车厢晃了一下,几乎翻了。方暮连忙拉住他,“这是做什么,赶快坐下!”丛邈道,“圣上是不是老糊涂了,只给你五百人,够做什么的,难道去送死吗?”方暮道,“不,我倒觉得圣上此举是对的。魔物的存在,会让百姓们恐慌,更会让朝堂动荡,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其实这五百兵士我都不想带上,对于那些魔物来说,他们的出现不过是多个人送死而已!”

方暮说的也不无道理,丛邈点点头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只是,你只身前去,太危险了,此事还要细细商量才是。”方暮道,“我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师姐他们还在等着我,今夜劳烦王爷备下一桌好酒好菜,咱们不醉不归!”

“方暮!”

“方师弟!”

“你真的回来了?”

方暮被困宫中,即便已经知道他平安无事,众人的心还是高悬着,直到看到方暮毫发无损的回来。心绪震荡,黎晴雪几乎昏了过去。司马露扶住她道,“师姐,方师弟已经回来了,你也可以歇歇了。这几天你茶饭不思,更没有睡过,就算是神仙也熬不住啊!”

“师姐,是我让你担心了。”方暮过来,满脸歉意。黎晴雪道,“你回来就好,明日我们就会夷希去,离开这个地方。”方暮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黎晴雪有些着急了,“怎么,你不愿回去?”

“我,我还有事要做,一时半会儿可能,可能回不去了。”方暮本不想这么快把实情道出,但见黎晴雪那般的急切,他只能实话实说,“师姐,如今圣上已经封我做戍边镇魔大将军,更派了一份差事给我。”

黎晴雪觉得头更重了,“这话怎么说?”方暮道,“半月之前,边境小镇鹿台镇上出现了数个魔物,那些魔物刀枪不入,残暴嗜血,已经有不少百姓遭了毒手。圣上也曾派人镇压,但都无济于事。所以这一次,才让我带兵前去!”

“魔物?”墨玄机道,“我曾经有耳闻,一些别有用心的巫师利用将死或者已经死去的人,抽走他们的魂魄,做成傀儡,就同你说的魔物一般,刀枪不入。只是那些傀儡是被人控制的,只要找出背后之人,就能破解。方暮,你可知道这些魔物背后是什么人在操纵?”

“这正是我的为难之处,”方暮说,“对于幕后之人,就连圣上也无从得知。所以,我想请诸位师兄师姐们同我一起前往鹿台镇,救黎民百姓与困顿之中!”

展星然拍着胸脯道,“这个没问题,你说的那个鹿台镇我也听说过,早想去看看,总是没有机会。反正我也不急着回雪山,正好陪你走上一趟!”怀星怀月离了师门,就像是离了笼的小鸟,玩儿意正浓,自然不想回去。

“只是,我担心法明和法清两位师兄。”方暮道,“我们一同来到都城,也要一同回去。”戎跃道,“我查看过,他们最后出地方,连一丝踪迹都没有留下。或许带走他们的人,根本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们。”丛邈道,“人是在我府中失踪的,我一定会把人找到。”方暮说,“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和王爷相见,我敬王爷一杯,愿王爷顺遂安康,永享福禄!”

次日天光微亮,圣上就送来旨意催促方暮尽快动身。临行前,方暮向丛邈要了一个人——米洲。他说,“我没有劝动国师,米洲姑娘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身处险境,不如和我一同到鹿台镇去,远离都城,远离国师,她还会安全一些。”

“方暮,多谢你!”丛邈郑重的冲他拱了拱手,米洲走过来,对丛邈说,“不必担心我,我可是你姐姐,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不要整天绷着脸,那样怎么会有姑娘喜欢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姑娘好好管管你了!”能离开都城,是米洲最大的心愿。丛邈反唇相讥,“你也说了,是我姐姐,自然是年长于我,即便成亲,也是你先来才对!”米洲急红了脸,在他胳膊上使劲儿掐了一下,疼的丛邈龇牙咧嘴露出怪想,才肯满意的上车而去。

此次前往鹿台镇,是奉了圣上之命。丛邈更替方暮准备了许多应用之物,却被方暮一一拒绝了。他说,“我们此去不能惊动太多人,还是轻车简从的好,也可一路多了解一些内情,王爷实在不必担心。况且有星然王子在,他可是出手大方的紧,我是绝不会吃苦头的。”

“既然你坚持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不过这个,你一定要带上!”丛邈取下随身带着的令牌交给方暮,“沿途大小官员见此令牌如见本王,你有什么吩咐,他们无不一从。”方暮接过令牌,向丛邈道谢,“这个我就收下了,多谢王爷美意!”

三辆马车都是百姓所用的样式,方暮挥手向丛邈道别,马车渐行渐远,穿过都城的街道,出了城门。戎跃道,“此去鹿台镇,山高路远,又有魔物出没,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对了,你带回的那把剑呢,我想在看看。”

方暮取出那把青铜剑,这些日子以来,这剑老实的紧,方暮让他动它就动,不让它动,它就纹丝不动。只是有一件事,每每方暮把这柄青铜剑和毒幽放在一处的时候,两者似乎都被对方所吸引,相互靠近。

“你瞧,就是这个!”方暮拔出剑时,剑身似乎受到了阻碍,不那么顺畅。他总觉得,这把剑和剑鞘似乎不是一套的,剑鞘简陋窄小,他一直想要亲手打造一柄合适的剑鞘。就在这时,毒幽忽然发出一阵幽绿色的光芒,身形也涨了数倍,方暮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儿?”

顶点

</br>

</br>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沙

毒幽的异常让方暮和戎跃十分紧张,方暮双手握住毒幽,希望用自己的灵力控制住它,但毒幽却丝毫没有受到主人的影响,而是继续发生着变化。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毒幽终于收敛了光芒,不再动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当戎跃看到毒幽最后的形状时,忽然恍然大悟,“我的天,这是剑鞘!”在之前的很久一段时间里,方暮都在思考一个同样的问题,毒幽的形状非常奇怪,非刀非剑,更像一只短了些的笛子。而此刻,方暮才知道它的用处!

“不会吧,毒幽竟然是这把青铜剑的剑鞘,上面还镶嵌着蓝魔泪!这,这个组合也太奢侈,太浪费了吧!”方暮觉得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三样宝贝随意拿出一件,都足以震动四方,而此刻,它们竟然凝聚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整体。这种感觉方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既想哭又想笑。

戎跃道,“老师曾经说过,这毒幽有千种变化,我却从未见过,今天算是开眼了。方暮,看到了吗,这就证明你才是天选之人,足以执掌整个万灵教!等这次的事了结了,咱们回到夷希城,你也该好好做你的掌教,重振万灵教了!”

这一路行来,整整走了十五日。驾车的马匹换了数次,车上的人也都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他们看过了北城的风沙,也看尽了南地的烟波,最后才来到了鹿台镇。这里黄沙遍地,偶有积雪,寒冷而干燥的天气让几位姑娘连连叫苦,展星然却是一脸的兴奋。

“真是个好地方啊,天气凉爽,更像是我们雪山!”他跳下马车,伸开双臂准备好好呼吸一下马车外清凉的新鲜空气,就有一小股旋风将地上的黄沙刮起来,展星然吃了满嘴,不住的朝外吐着口水。

“呸呸呸!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大的沙子,在我们雪山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展星然口风转的太快,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鄙视。方暮说,“这里气候恶劣,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住下。”

墨玄机看了看他腰上挂着的令牌道,“我说方暮,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啊!我得提醒你一句,这里向东五十里,就是与邻国的国界了。鹿台镇地处边陲,虽然民风淳朴,但条件恶劣。即便我们找到了客栈,也一定是处处不便。不如你拿着令牌去找此地的镇长,让他安排个好住处,大家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上风餐露宿,司马露觉得自打娘胎起比别人少吃的苦头,都在这一路上补全了。她可怜巴巴的看向方暮,讨好的央求道,“方师弟,就算师姐求你了。这可是你应有的权利,好歹现在你也是那个什么戍边镇魔大将军,为国效力。咱们只是想住的舒服些,吃的舒服些,不算贪心吧?”

方暮却说,“师姐,我知道一路上幸苦大家了,但是这次来我们有许多事要办,若现在就惊动了太多人,恐怕会坏事。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一家镇上最好的客栈,让你住的舒服一些。”

“是啊师妹,”黎晴雪帮腔道,“还没见到客栈的影子,怎么就认定不好了呢?咱们先去看看,如果真的不好,再让方暮去找镇长也不迟!”司马露勉强点点头,众人重新上了马车,往人多的地方行去。

鹿台镇上有一千多户人家,街道宽敞,商户们却不多,伙计们懒洋洋的坐在门口打哈欠,一派萧条之象。马车来来回回走了三四趟,方暮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鹿台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而且又破又小。

当马车停在这家连名字也没有的小客栈门前时,方暮甚至真的动了用那块令牌“谋私”的念头。司马露的两个嘴角几乎撇到了耳根,她死活不肯下车,“师姐,你也看见了,这里到处都是灰尘,一看就许久没人住过了,说不定还会有老鼠蟑螂,会啃我的手指甲、脚指甲。”怀月被她说的小脸儿发白,“司马师姐,你,你可别吓我啊?”方暮道,“我先进去看看,如果实在不能住人,再想办法。”

他下了马车走进客栈,柜台后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书,就连方暮走进来都没察觉。方暮走到他面前,轻轻的在柜台上敲两下,那人才猛的抬头,“客官,要住店吗?”

方暮道,“老板,可有上房?”那人重新低下头去,拈着胡须道,“我这小店里没有上房,只有普通的房间。”方暮见他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觉好笑,忍不住问道,“老板,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那人抬起头,打量方暮两眼,认真道,“客官,我虽然是这里的老板,但客人来了,要住的是客房,与我何干?况且客房就在那里,不管客人来不来,住不住,客房都在那里,与我何干?”

一连两个“与我何干”,问的方暮哑口无言。见这老板食古不化,他也只能自己去看看老板所说的客房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腐朽破烂,方暮才踏上去就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不敢用力,提着一口气走了上去。客房的木门门框松动,被风一吹歪歪斜斜,几乎要掉下来。方暮一阵失望,心想这样的地方,的确不适合让几位姑娘家住的。

小心的推开房门,床榻桌椅上覆着厚厚一层灰尘,被褥陈旧,就连方暮也不愿在这种地方住下来。他转身离开,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的脚步声惊动了楼下的客栈老板,见方暮下楼,老板捋着上山羊胡道,“我也知道,客官是远道而来的贵人,自然不肯在我这种小店住下的。况且最近这些日子,每每到了日落之时,就有那些杀不死的怪物在附近出现,就连我也要躲到家中去的。唉,看来还是要请道长来施法的!”

“老板,你说什么,说的清楚一些!”方暮的眼睛一亮,看来他是来对地方了!

顶点

</br>

</br>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住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住店“也就是半个月之前吧,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伙强盗,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镇上的人都吓坏了,连忙将此事告知镇长。镇长派人去抓那些强盗,没想到派去的人几乎被杀了个干净。仅存的几个活着回来的说,那些强盗虽然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但却刀枪不入,怎么杀都杀不死,不是怪物又是什么?”老板眼睛瞟着门外,“用不了多久,又要天黑了。客官,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离去吧。一会儿天黑了,我也要回家去了。”

方暮越听,脸上的笑意越弄。他拿出一个金锭拍在柜台上,对老板说,“我把这里包下来了,这些可够?”老板见到金锭,眼神微微的有所变化,他好奇的问,“客官,你难道不怕吗?丑话说在前面,住在这里,客官一切都要自理。房屋老旧,恐怕多有不便。”方暮道,“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他转身出去,叫大家下车。

“什么,方师弟,你莫不是疯了吧?”司马露见客栈里面比外面还要破旧,拉着黎晴雪道,“师姐,你看他,竟然让我们住这样的地方!你瞧那楼梯,只怕那些鹰族人随意一个站上去,都会破个窟窿。还有那屋顶,稻草都露出来了,只需一场不大的风雪就会漏的。不管不管,反正我不要住在这里!”

怀月站在两人身侧,看来她们的意思是一样的。展星然挠挠头道,“方暮,我们鹰族人是非常能吃苦的,在有战争发生时,风餐露宿,都是不怕的。只是眼下并没有发生战争,而且我们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换个地方住?”

“可是,”方暮说,“那些魔物天黑之后会出现在这附近,所以我们只有在这里住下,才能查出真相。”一直没有说话的米洲走到众人面前,打量了一圈儿说,“这里不错,至少比我之前住的那个冰屋要强多了,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来吧姑娘们,这可是我们施展拳脚的大好机会!”她找来铜盆抹布,立刻打扫起来。见方暮执意要住在这里,司马露也只能叹口气,帮米洲一块儿打扫。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整个客栈焕然一新。墨玄机夸赞道,“我的表妹就是不一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没想到还藏了这一手!”司马露脸上沾了不少灰尘,她一脸骄傲的说,“那是自然了,你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的功劳!”

黎晴雪看过楼上客房里的被褥,“别的还好说,这被褥已经腐朽,用手一碰就碎了,只能换新的来用。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要等明日再去买了。”怀星道,“黎师姐,无妨,咱们又不是没在马车上睡过,这里已经好很多了。”

好在客栈的厨房还算干净,还备有一些米面,黎晴雪亲自下厨准备了饭菜,摆上桌时,大家的兴致也高了起来。展星然道,“可惜没有好酒,不然真该痛饮三大杯!”戎跃说,“今日仓促,少了好酒,明日一定补上!”

方暮说,“我们或许要在这里多住上一些日子,委屈大家了。”司马露不满道,“你知道就好,你师姐我可是为了你才受这么大的委屈。”方暮起身,冲司马露深施一礼,“多谢师姐!”众人哄堂大笑。

外面的街道上风沙越发大了,不多的几个行人也没了踪影。方暮惦记着老板说那些魔物天黑之后会在附近出现,三心二用的一边吃饭一边向外张望。可外面除了风沙,什么都没有。

方暮疑心,那老板说话做事心不在焉,莫非是看错了?就在这时,一声惊恐万分的呼救声清晰的传来,所有人几乎同时放下了筷子。墨玄机腿快,已经冲到了门外,但是很快,他就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将客栈的大门紧紧关了起来!

“不,不好了,一定是那些魔物,太可怕了!”墨玄机双腿发软,一个劲儿的颤抖。方暮走到门边,从门缝中朝外望去。只见一个五尺高的男人满脸满身是血的从客栈门前经过。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古怪,一条腿在地上拖拉着,人也僵直着。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戎跃道,“看样子,的确是有问题的。”方暮说,“大家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打开门,独自走了出去。

寒风中,方暮的头发被吹的飘散在肩头,他一步步接近那个满身是血的人,手中握着的长剑也发出淡淡的光芒,随时准备保护主人。

“站住!”方暮冷冷的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何企图?”那人停下来,不断的有血从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他缓缓转身,一张血脸对着方暮,却不说话。方暮看不到他的眼珠,心中更是惊骇。

客栈中的众人看的心惊肉跳,黎晴雪紧握炼情道,“方师弟一人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我们要不要过去帮他?”展星然道,“黎姑娘也太紧张方暮了吧,他应付的来的,你放心,放心!”

此刻方暮也紧张了起来,他感觉不到对方的鼻息和心跳,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活气。他把手放在剑柄之上,准备随时发动攻击。不料这时候,那人却开口说话了,他抬手捂着额头问,“你,你是什么人,你叫住我做什么?”

方暮一愣,“你,你是活的?这位大哥,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是不是碰到了歹人?”那人唉声叹气道,“咳,别提了,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竟然如此倒霉。我从那边走过来时,因为天色太黑,一时没看清楚,脚下一空,摔进了沟渠里。那沟渠多年未用,里面全是枯枝烂叶石子砖块,这一跤跌的我是头破血流,半条小命都差点儿交代了。唉,也不知道前面的医馆还开着没有,不说了,我得去包扎一下伤口了!”

“大哥,我,我扶你去吧!”方暮一阵内疚,原来是自己认错了人,那人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前面就到了,兄弟,多谢!”

顶点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头尸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无头尸方暮回头,冲客栈里的人讪讪一笑,转身缓缓的往回走。寒风吹来,裹着黄沙,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方暮紧了紧衣领,不自觉的朝右边扫了一眼。这时候,不远处有一个人裹着半旧的棉袍,缩着脖子朝这边快步走来。方暮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打量那人几眼。

看样子他应该是鹿台镇本地人,尽管街道漆黑,他依然健步如飞,看来是想急着回到家中。方暮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恐慌来。这会是客栈老板所说的那些“怪物”吗,如果真的是,他该怎么办?

方暮紧张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就在这时候,一幕骇人惊闻的异象发生了,那人好端端的走着,没有做出任何与走路无关的动作,他的脑袋就莫名其妙的从脖颈上分离下来!

“啊!”怀月吓的用手捂住了眼睛,米洲立刻飞奔出来,对方暮说,“你站远一些,似乎不对劲儿!”

鲜血喷涌而出,没了头颅的躯干僵直的站立着,片刻之后一阵狂风吹来,才“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带着体温的暗红色的血液肆意流淌着,混在黄色的沙土里,弯弯曲曲,留下了可怖的痕迹。

而那人的头颅却依然停在半空中,他还保持着走路时的表情,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在抵御漫天的风沙。他的嘴唇因为迅速的失血和寒冷变得青紫。方暮惊呆了,黑暗中不管是头颅还是尸体周围都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更没有一样足以在转瞬间割下一个活人头颅的兵器,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别过去!”米洲见方暮想要过去,立刻拦住他说,“我怀疑附近有别的巫师存在,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有人达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取人向上首级于千里之外,只有巫术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事了!”

方暮望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若有所思。戎跃和墨玄机大着胆子走了出来,见死尸倒地,头颅却悬在半空中,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就在这时候,那颗滴血的头颅忽然迅速的向上飞起,隐入夜色当中不见了!

“我的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莫不是眼花了吧?”墨玄机使劲儿揉着眼,若不是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方暮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尸体脖颈处的伤口,黎晴雪贴心的端着一盏油灯站在他身侧。

被切断的地方皮肉平整,就连被斩断的颈骨也十分整齐,似乎是用利刃以极快极大的力量毫不犹豫的斩下去形成的。

除了方暮意外,其他人都站在客栈的门口,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几乎来不及反应,所以看的并不是特别清楚。展星然问,“方暮,你看清楚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用的什么兵器?”

方暮摇摇头,“这人出现的时候,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所以我一直盯着那人。他从那边走过来,甚至没有任何的预兆,头颅就离开了身体!”方暮努力让自己的叙述趋于平静,不要吓到大家。米洲说,“不对,刚才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也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他却是没事的。”方暮立刻说,“劳烦两位师姐去多找一些可以蜡烛火把过来,我想周围或许会留下痕迹!”

客栈中那些破烂的被褥绑在木棍上,沾上火油,正好可以做成火把。大家每人一支,以尸体为中心,在方圆一丈之内寻找所有可疑的东西和踪迹。

众人一通忙活,却什么都没找到。司马露调侃道,“总说天人境界什么的,我看如果真的有凶手的话,他就是达到了天人境界的那个人。当街杀人,取走头颅,竟然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方暮问米洲,“你刚才说,可能是巫师所为,这是怎么回事儿?”米洲说,“巫师的确有一种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巫术。可那并不代表不会留下踪迹。我刚才看过了,的确什么都没留下,是我猜错了。”

“方师兄,无论如何都是一条人命。现在夜已经深了,任凭尸体倒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先把他弄到客栈里去”怀星于心不忍,怀月却说,“哥,你疯了吧?咱们要在客栈里住的,我,我可不想和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在一处。况且若是咱们搬动了尸体,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说是咱们杀了他,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黎晴雪道,“为今之计,是要通知此处的镇长,让他找到死者的家人,处理这件事。”方暮道,“师姐说的不错,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这条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恐怕他们也和客栈的老板一样,不敢住在这里了。咱们不知道镇长家的所在,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只会惊动更多人,将事情闹大。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客栈休息,我留下来看守尸体,等天一亮,再去知会镇长。”

这的确是最妥当的方法,展星然说,“方暮,不用劳动你,我带来的那些人在这儿守着就是了。”方暮却说,“大家都累了许多天,需要好好休息。放心,我没事儿。”戎跃坚持道,“我和你替换着,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在大家的一直要求下,方暮只好回到客栈抓紧时间睡一觉,再来替换戎跃。他倚在没有被褥的床上,身心俱疲,打了两个哈欠后,就睡着了。

方暮睡的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他梦到了丛邈,梦到了青之,甚至梦到了在皇宫中发生过的那些事。然后是一路上的奔波,他似乎还在马车上,浑身的骨头都被颠散了,紧接着他就突兀的看到了那具没有头的尸体。

尸体的手直挺挺的向前方伸着,似乎想要告诉方暮什么。方暮心中着急,大声问道,“你想说什么,那里有人吗,是他害了你吗?”

顶点

第一百六十六章 疑凶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疑凶睡梦中,方暮大声的叫了出来,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醒了过来。他喘了几口粗气,看向窗外,天还黑着。他用冷水擦了一把脸,加了一件外衣走出了客栈。戎跃守在尸体旁边,面前还燃着一堆篝火。

方暮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去睡吧,我来替你。”戎跃将一段枯枝折断丢进火里,火舌贪婪的舔嗜着树枝,发出爆裂的声响,“我不困,你该多睡一会儿的,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方暮苦笑道,“是啊,咱们才到鹿台镇,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就像那个人说的,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戎跃忽然说,“方暮,这一路走来,我很佩服你。”方暮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戎跃穿过燃烧的火苗看向他,“在我们这群人中,藏龙卧虎,甚至还有一位来自鹰族的王子。但是每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些人都会不自觉的拿你当作主心骨。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每次都能解决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佩服你的地方!”

“这些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大家的帮助,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方暮说,“就像这一次,圣上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宫中的御林军也好,能上战场的士兵也罢,再多的人也帮不上忙,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们。”

“如果他们所说的那种刀枪不入,永不会死的魔物真的存在,你准备怎么办?”戎跃问的问题,也是困扰了方暮许久的问题。方暮说,“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有人处心积虑的制造出他们来,就一定有毁掉他们的方法。只要我们找对的了方向,就会解决这个难题的。”戎跃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相信你,好了,天快亮了,我去睡一会儿!”

戎跃走后,方暮独子在火堆旁,黎明前的寒冷让他无比的清醒,正好可以用来思考一些问题。只是想的太多了,方暮又开始犯困,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没错,就是他!”

“大家来看,尸体就在这个人旁边,一定是他杀的!”

“报官!”

“快去请镇长!”

一阵七嘴八舌的喧哗声,将睡熟的方暮惊醒。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的看向身旁围城一圈的人们。此时太阳已经高悬在头顶,火堆也熄灭了,只留下一地的灰烬。方暮连忙站起身,抱拳拱手道,“各位乡亲,请问镇长家在何处,我有要事找他!”

“哼,你杀了人还想借机逃走吗,没门儿!”有人横眉冷目的呵斥道,“镇长已经有人去请了,在他来之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方暮这才明白,自己守在尸体旁,却被经过的百姓当成了杀人凶手。他苦笑,重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这时候,外面的吵嚷声将睡在客栈里的人也都惊动了。他们走了出来,见方暮被团团围住,纷纷上前解围。那些百姓见出了人命,他们又是一伙的,岂肯听他们的解释,干脆将他们一起围了起来,只等镇长处置。

一顿饭的功夫,人群忽然停止了喧闹,让出一条路来。一个三十出头,身着一身白色皮袍,小麦色皮肤,双目炯炯有神却一脸焦急饿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你们是外乡人?”他看到方暮之后,似乎愣了一下。有人叫道,“镇长,他们就住在古秀才的那家客栈里,不知是说你们时候来的!”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客栈老板,也就是那个古秀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他们是昨天傍晚到鹿台镇的,我劝他们不要在我的客栈住下,他们偏不听。我见拦不住,就自己回家去了。”方暮冲镇长抱拳道,“我叫方暮,从都城来。镇长,这个人的确不是我们所杀!”

谁知那镇长却不听方暮的解释,把手一挥道,“整个鹿台镇只有你们这几个外乡人,自然是你们的嫌疑最大,这是其一。听说你被发现时,就睡在尸体旁,你告诉我,如果此人不是你所杀,你为什么会这么做?还有,你带了这么多帮手,是想杀人之后顺利逃脱吧,哼!休想!”

镇长一指方暮道,“此人有极大的嫌疑,本镇长要带回去细细审问,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你们当中可有人认识死者?”人们交头接耳,有人小声说,“脑袋都没了,谁能认的出来?”也有人说,“这身衣裳看着倒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你们让开,让我看看是不是他!”这时候,一个女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她一眼见到地上躺着的死尸,顿时嚎啕大哭,“你这个短命鬼啊,丢下我一个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有人认出这个女人是马贩子胡二的媳妇儿,那地上躺着的,就该是胡二了。镇长问道,“胡二媳妇,这可是你男人?”胡二媳妇哭的几乎晕过去,“没错,他就是胡二,这身衣裳还是我亲手做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好!”镇长道,“将死尸和疑凶一并带走!”有人上来拉扯方暮,戎跃顿时大怒,“大胆,你们岂敢动他!”展星然更是指挥着手下人要救出方暮,方暮却冲他们使个眼色,轻轻摇摇头。镇长以为方暮惧怕自己的威仪才会如此,心中更是得意,冷哼一声,背着手任由人押着方暮走在身后。

鹿台镇虽不大,却也设了衙门公堂。镇长撇着嘴一拍惊堂木道,“下站何人,为何不跪?”镇长手下养着的那些狗腿心领神会,一脚朝方暮的小腿踹了过去。黎晴雪看的清楚,手指一弹,一粒黄豆大小的石子顿时飞了出去,精准无比的打在那个狗腿子的后腰上。

只听一声惨呼,那狗腿子吃痛又站不稳,立时摔了个嘴啃泥。站在堂外的人顿时一阵大笑,镇长再次拍响惊堂木,呵斥道,“肃静!”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身份方暮到,“镇长,不知可否到后堂说话?”他的本意是给这个镇长一次机会,找个僻静之处说明自己的身份和镇北王给的令牌,事情自然得以解决,大家也不伤和气。毕竟都是成年人,撕破脸总不好吧。

可那镇长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绝不徇私的样子来,对方暮横眉怒目道,“你把本镇长当作什么人了,告诉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最好别动那些歪心思!”方暮苦笑,辩解道,“我并不是杀人真凶,只是凑巧昨夜亲眼目睹了那人被杀的经过。死尸不离寸地,我和朋友轮流值守,也是为了便于查找线索而已。”

“哼!”镇长鼻孔朝天,“你这说辞骗骗三岁小儿尚可,你说守在尸身旁是为了查案,试问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之死费这么大的力气呢,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方暮见他顽固不化,更是口口声声认定自己才是真凶,心生怨气,说话便不那么好听了,“难道在镇长的心中,所有人都是功利的吗,难道没做一件事都要得到好处吗?那这大堂之上高宣的‘大公无私’四个字又做和解?”

一番话问的镇长哑口无言,他竟恼羞成怒,一手指向方暮,一手拍着惊堂木呵斥道,“来人呐,把此狂徒给本镇长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差役们上来拉扯方暮,无奈之下方暮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中取出丛邈交给他的令牌,高声道,“镇北王令牌在此,上座何人,还不来参见王爷!”

镇北王的名头岂会有人不知,那镇长哆嗦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方暮手中的令牌。在确认那的确是镇北王之物时,他猛的蹿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不知尊使嫁到,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见他前后两幅面孔,变化的如此之快,方暮也忍不住想笑,他低声说,“这里闲杂人等太多,不知镇长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是是,”那镇长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尊使这边请。”方暮回头看了一眼堂外的众人,衙役门自然不敢再拦,将他们放了进来。镇长在恰面带路,将方暮等人带到内堂,奉为上宾,亲自送上茶点,“尊使忽然驾到,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哎,你这人,刚才不还说方暮是杀人真凶,要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吗?”展星然看不惯他这幅小人嘴脸,故意挖苦。墨玄机还嫌这里不够乱,咳嗽一声介绍道,“这位是鹰族王子展星然,镇长大人,过来见礼吧!”

“哎呦,贵客,贵客,王子好!”那镇长这边要奉承,那边要巴结,忙的不可开交。戎跃却说,“我们这位尊使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圣上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喏,快点儿,把官印拿出来给咱们镇长大人看看,不然啊,他又要把你当做凶手了!”

“方将军,将军赎罪!”镇长脑门上积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如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方暮不忍,道,“镇长请坐吧,还没请教镇长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侯才良。”镇长侯才良坐了半个椅子,战战兢兢的问,“不知方将军到鹿台镇来,是有什么要务吗?”方暮道,“圣上的确有所吩咐,不过此刻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昨夜发生之事十分蹊跷,死者可确定是马贩子胡二了?”

胡二媳妇一并被带了回来,还未来得及审问。侯才良更是一问三不知,方暮只得道,“那就请镇长勿怪,我要借公堂和衙差们一用。”侯才良点着头道,“没问题,没问题,方将军尽管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重新回到公堂,闲杂人等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胡二媳妇儿抽抽噎噎的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方暮问道,“胡二嫂子,你可认准了,那具无头尸就是你丈夫?”

“回大人话,没错,他就是小妇人的男人,马贩子胡二!”胡二媳妇说,“昨天傍晚,他说要去喝酒,小妇人拦也拦不住,就任凭他去了。谁料小妇人在家中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今日一早便出门寻找,没想到,没想到他竟是死在了外面!”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方暮又问,“你可知道胡二是去什么地方喝酒?”胡二媳妇道,“做不过就是张家或者李家的小酒馆,小妇人也不知道。”

方暮安慰她道,“胡二嫂子请节哀,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的。不过胡二的尸身还不能带走,不知胡二嫂子可愿意?”胡二媳妇不过是妇道人家,丈夫身死,早就没了主意,哪里会不答应?

回到内堂,侯才良上赶着道,“鹿台镇偏僻,比不上都城热闹繁华。方将军也看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破破烂烂,连床像样的被褥也没有,实在无法住人。我已经让下人收拾出来了几间客房,请将军不要嫌弃。”

方暮与他客气几句,随侯才良到了后院。才发现他准备的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而是把自己和家人居住的房间让了出来。因为时间仓促,换上新被褥还未铺好。

“候镇长客气了,我们住客房就是。”方暮不愿麻烦别人,更不愿领这个人情。侯才良诚惶诚恐的道,“将军身份贵重,又是王爷的尊使,只怕这样都怠慢了,还请方将军不要推脱了。”墨玄机道,“镇长太客气了,我们还有要事,住在这里出入恐怕不方便,不如还是住在客房里,也好办事。”

侯才良看了看方暮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便道,“也好,也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下人们重新布置收拾,方暮趁机问道,“候镇长可知镇上出现魔物的事?”侯才良顿时苦着脸说,“哎呦,我岂有不知道的?为了这件事,我专门上了奏章。那些怪物十分可怖,怎么杀也杀不死,方将军也知道这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老妇在侯才良脸上,除了发愁和惶恐之外,方暮看不出其他的,看来侯才良并不知内情。方暮道,“有所耳闻,只是具体的还不清楚。”侯才良搓着手说,“大概是半月前的一个晚上,有人遭遇了抢劫。我派人去追捕劫匪,没想到被杀的丢盔卸甲。侥幸活着回来的人告诉我,刀枪剑戟,那些人通通不怕,就连受伤后流出的血也非常少。起初我听了也不相信,后来亲身遇到,才信了。”

“哦,候镇长亲眼见过?”方暮迫切的想知道关于那些魔物的一切。侯才良道,“可不是嘛,自从出了那事儿之后,我就以身作则,亲自带人日夜巡逻,没想到真让我遇上了!”

说来也巧,那一日侯才良带人在街上闲逛了半日,天色渐黑,正准备去喝酒时,忽然有人迎面撞了过来。那人的力气极大,几乎把侯才良撞个跟头。

别处不敢说,在鹿台镇,侯才良向来说一不二。如今竟然有人胆大妄为,把他撞倒,不必等侯才良吩咐,那些狗腿子就冲了上去,把那人围了起来。

侯才良愁眉苦脸道,“当时我哪里知道那东西的厉害,有几个人动了拳脚。不是我自夸,我手下的人中,还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只是那怪物不躲不闪,竟站在那儿任人撕打,打了半日都没倒下。我发现不对,本想带着他们离开的,不料一个愣头青急了眼,竟拔刀刺去。结果可想而知,那人,那人自己将刀拔出来,抹了抹伤口上的血,就那么走了!”

“当时那人被刺中的是什么部位?”方暮不甘心的追问。侯才良几乎哭出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人被刺中的,正是胸口,如果他是人,当时就会毙命,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走掉?”

众人听的一阵心惊,黎晴雪忍不住问,“镇长所说的怪物,可与寻常人有什么区别?”侯才良摇摇头,“我看的仔细,他长的一张方脸,浓眉大眼,个子很高,和寻常人并无分别。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方暮顿时眼前一亮,“只是什么?”侯才良说,“那人身上穿的单薄,天气寒冷,镇上人早就换上了棉袍。他却穿着一件单衣,不过脖子上却围的严严实实的,似乎那个地方特别怕冷。”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暮忽然想到胡二没有头颅的尸体。如果胡二的死和那些魔物背后之人有关,就都说的通了。虽然那些魔物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分别,但因为死法不同,一定会有破绽。就像侯才良遇到的那个,定是像胡二一样被砍掉了脑袋。尽管有人重新将他们的头颅和身体连接在了一起,若不遮掩还是被看出破绽的。

“在什么地方可以见到那些东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暮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些魔物。侯才良说,“这个嘛,倒不一定,有时候会在店铺门前遇到,也有时候会在坡下遇见。闹的人心惶惶的,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圣上才会派兵来,我整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方暮道,“候镇长不必担心,我们这就出去转转。”侯才良要安排人保护他们,司马露拔剑耍了个漂亮的剑花,他就闭嘴不言了。

白日的鹿台镇风沙依旧,好在侯才良送上了避风保暖的衣物,众人换上,信步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这里的商铺不少,但多数都紧闭门户,不做生意。米洲在冰屋中睡了太久,一出来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拉着怀月叽叽喳喳的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玩儿。

黎晴雪道,“快要正午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方暮看了看前后的店铺,只有一家面店是开门的。他说,“天气寒冷,不如去吃碗面吧。”展星然道,“也好,如果有牛肉再切上一盘下酒。”

那面店支着一口大锅,水正滚开,伙计热情的招呼道,“客官,小店有葱花面,蘑菇面,白菜豆腐面,不知道几位要点儿什么?”展星然一听这里只有素的,连点儿油星都不见,转身就要走。伙计叫住他说,“这位客官,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些怪物闹的厉害,许多店家都不开门,想要吃东西,就只有我们这家面店了。”

伙计说的都是实话,一路走来的确没有看到其他的饭馆开门。展星然悻悻的坐下,任由小二将素面送了上来,摆在他们面前。十几个人分坐三桌,把整个小面馆挤的满满当当。正在这时候,一位老妇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面店门口,不住的朝里面张望。

老妇人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衣衫褴褛,满脸愁容。嘴唇干裂出几道血口子,面色憔悴,看来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那小姑娘眼下的泪痕未干,口中喃喃道,“奶娘,奶奶,我饿。”

方暮于心不忍,让伙计再下两碗面端给那祖孙两个。老妇人连声道谢,却把两碗面都摆在了小女孩面前,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方暮一阵心疼,想到自己缺衣少食时的情景,感同身受。他对老妇人道,“老人家,面还有,你也吃吧。”老妇人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墨玄机觉得奇怪,不由的多看了这老妇人几眼。

忽然,米洲在桌下拉了拉方暮的衣角,手悄悄的指向了老妇人的脖子。老妇人的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转头间露出满是褶皱的脖颈。在那脖颈之上,一道紫褐色的整齐伤痕格外刺眼。联想到老妇人不肯吃面,方暮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女孩儿大概是饿急了,一口气将两大碗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老妇人再次向方暮道谢,然后牵着小女孩儿的手,走了出去。

不等方暮说话,米洲已经跟了上去。怀月不解的问,“米洲姐姐要去哪儿,怎么不带上我呢?”黎晴雪道,“米洲姐姐去做要紧的事了,一会儿我和司马师姐带你到处转转,如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迷阵

小面馆中除了方暮等人之外,并无其他客人。方暮加倍的给了伙计面钱,他自然服侍的更加殷勤,任由他们坐在面馆中,等米洲回来。

鹿台镇地处西北,除了漫天的风沙之外,傍晚时的漫天飞霞也是壮丽无比。众人看的出神,米洲忽然出现在面馆门外,急匆匆的对方暮说,“快,跟我走!”

众人一起起身,米洲却道,“不需要那么多人,恐怕打草惊蛇,只要方暮一人便可。”黎晴雪见她欲和方暮独行,立刻反对,“不行,你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实在太危险了。”方暮沉吟片刻说,“若是大家都去,闹哄哄的只怕不便,况且侯才良那里一定做了不少准备,若咱们都不见了,他只怕会起疑,说不定还会生出许多事端来。不如你们先回去,替我应付着。眼看天又要黑了,也要烦劳大家留意一下镇上的动静,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我见了那个侯才良就心烦,不如陪你们同去。”黎晴雪不死心的说。司马露却一把拉住她道,“师姐,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和怀月吧,那个侯才良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我脾气太急,怀月又太小,也只有你能制得住他了!”

如此一来,黎晴雪不得不放人。他们约定在两个时辰之内回来,方暮边走边问米洲,“你找到那位老婆婆的家了?”米洲摇摇头说,“我跟着那祖孙二人走了五六里路,眼看荒无人烟,不好躲藏,她们却忽然消失不见了。我虽是女巫,但对结界阵法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才回来搬救兵。”

二人按照原路返回,到了那祖孙二人消失的地方,米洲停下来说,“就是这里了。”方暮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连草都不生的山坡,随意找个地方停下,就能看到周围十丈之内的全部风景,别说藏人了,就是连只兔子也藏不住。

“她们就是在这里忽然消失不见的。”米洲之处了准确的地方,方暮挥挥手示意她后退,然后走过去,祭出小股灵力试探。但返回的信息却是这里并没有结界,更没有任何阵法。方暮问,“你没有弄错?”米洲再三向他保证,“的确是这里,没错的!喏,你看,我担心错了方位,还在这里种下了一朵永生花!”

随着米洲手指的跳动,一朵色彩绚丽的重瓣玫瑰从黄沙中缓缓的升了起来。米洲解释道,“这里风沙太大,即便是大块的石头也有可能移动位置。我不放心,所以用了永生花做标记,无论狂风暴雨,闪崩地里,它一定会停留在我种下的位置,永不凋零,永不移动。”

方暮说,“那就奇怪了,我用灵力试探过,这里并没有任何的结界和阵法,那祖孙两个不会好端端消失不见的。”两人正在踌躇,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方暮背对着狂风站在米洲身前替她遮挡,自己也被漫天的风沙吹的睁不开眼。

好在鹿台镇的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黄沙将两人的小腿埋没,方暮抖掉了身上的沙土,抬头间却愣住了。刚才明明这里什么也没有,而此刻却多了一个沙堆出来。

“这,这是刚才那阵风吹来的?”米洲也吃了一惊。那沙堆有两人来高,像半个坟丘一样立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方暮忽然灵光一现,问道,“米洲姑娘,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这里看似辽阔平静,但每次风沙起时都会有变化。你见那祖孙消失的地方,的确是在这里。但上面的沙层是随风移动的,对方如果把结界或阵法建在沙层之上,即便你把永生花牢牢的种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当那祖孙俩按照标记进入之后,你立刻返回。在这段时间里,只要起风,位置就会发生变化,这也就是咱们为何找不到任何踪迹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这里一直在动,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了吗?”米洲垂头丧气的说,“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白费力气了,你可知道一朵永生花也花费我多少力气吗?”方暮安慰她道,“咱们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能确定这对祖孙的确是有问题的,且对方对此处地形十分熟悉,并能善加利用。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师姐他们会担心的。”

方暮提到黎晴雪,米洲冲他暧昧一笑,“方将军对这位师姐很上心啊!”近来戎跃没少在方暮耳边唠叨,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方暮,黎晴雪对他不只有同门之谊,更有男女之情。

“米洲姑娘也觉得师姐对我,对我特别用心吗?”方暮的脸微红,对男女之事,他并不了解。米洲看着他,很认真的点点头,“没错,除了那个脑袋里少根筋的展星然之外,我们大家都看出来了,她喜欢你!”

“啊!”她说的如此直白,方暮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可能呢,我,我和师姐,不不不,我只是把她当作师姐敬重而已。”米洲笑眯眯的说,“你如不喜欢人家,就把话说个明白,不要拖拖拉拉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样的男人就叫做渣男!”

她说完,快步往回走,方暮心中一阵凄苦,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渣男,看来得寻个机会,和师姐把话说清楚了。

回到侯家,众人已经等的焦急万分。但碍于侯才良也在,不好多问什么。为了给远道而来身份特殊的方将军接风洗尘,侯才良几乎是拿出了全部家底来准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通通被做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了上来。

他殷勤的给方暮倒了一杯酒道,“时间仓促,委屈方将军了,我敬您一杯!”方暮微微一下,饮尽杯中酒。侯才良立刻拍着马屁说,“方将军好酒量,再来一杯!”墨玄机冲展星然使个眼色,展星然走到侯才良背后,揪住他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把酒杯换成了大碗,倒了满满两碗,笑的像要咬人一样说,“候镇长,我敬你一碗!”

</br>

</br>

第一百七十章 妒火

鹰族人善饮,方暮早就见识过。但今日展星然明摆着是要把侯才良灌醉,一碗接一碗的陈年佳酿下肚,展星然面色如常,侯才良却已经趴在桌下人事不知了。方暮走到外面,对侯家的下人说,“你家老爷喝醉了,扶他回房吧!”

侯才良走后,屋内就都是自己人了,墨玄机急不可耐的问,“方暮,怎么样,你找到她们了?”方暮说,“我和米洲到了那里,发现那处地方荒凉无比,且无藏身之地。我用灵力试探,也未发现结界和阵法。我大胆猜测,对方设置的入口是在黄沙之上的,被风吹动就会任意改变位置,所以我们轻易是找不到的。”

“那怎么办?”墨玄机一阵丧气,“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没了。”方暮说,“你们也看到了,那老婆婆行为古怪,即便我再三请求,也不肯吃面。她不是不饿,更不是担心面不够吃,而是她不能吃。我想,她已经不是活人了!”

“什么!”怀星着实被吓了一跳,“我们今天竟然和一个死人在一处吃饭?这也太可怕了!”方暮说,“大家不必担心,她们并没有要害人的意思。至于其中缘由,恐怕还要找到她们之后才能问明白。你们想想,那小姑娘能吃面,自然和咱们一样,是活人。而且看她的样子,想必已经饿了许久了。老婆婆带她回去,是无奈之举。我想过不了多久,小姑娘腹中饥饿,还会出来找吃的,我们不必费事,只要等就是了。”

戎跃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两碗面而已,小姑娘正在长身体,饿的快,做多明日晚上,就会有消息的。”众人心中安定,面上也多了三分喜色。侯才良家中的厨子手艺颇为不错,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扫多日来的疲倦。

第二日,侯才良又弄来了歌舞杂耍,偌大的庭院里,热闹的像过年一样。司马露吃着点心对方暮说,“看来我这方师弟的面子不小啊,你师姐我也跟着你享享福!”

雪山上多的是摔跤之类男人们玩耍的项目,展星然见了这些杂耍歌舞,倒是兴致颇高。黎晴雪柔情似水的将一杯香茶递给方暮,低声道,“方师弟辛苦,也该好好歇歇。”

“那个,师姐,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我有话要说。”方暮想到米洲的话,想和黎晴雪说个明白。黎晴雪却误会他要向自己表白,含羞带臊的回了房间,等着方暮。

“师姐,”方暮咳嗽一声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黎晴雪低着头道,“不知道方师弟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还要故意避开大家。”方暮沉吟良久,鼓起勇气道,“师姐,方暮蒙师父她老人家不弃,收入门下,又得师姐提携,心中感激不尽。”说到这儿,方暮看了一眼黎晴雪,“只是,我把师姐当作亲人,当作我的亲姐姐一般,别无他念!”

起初黎晴雪还如小鹿乱撞,但听到方暮说把自己当作亲人,当作姐姐,心猛的凉了下来。原来他不是来告白的,而是来拒绝自己的。她愣愣的坐在那里,心中苦辣酸甜,不知是何滋味。方暮把话说完,自知不该再留在这里,起身便走。黎晴雪想要叫住他,嘴动了动,却没出声。

“师姐,我!”司马露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到两人脸色有异,师姐的眼睛红红的,泪珠儿还在眼眶里打转。尽管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方暮脚步匆匆,黎晴雪欲言又止,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我,那个我去看看方师弟!”司马露转身跑了出来,心口跳个不停。黎晴雪怎么也想不到,此生最狼狈的一面,竟然被司马露看了去。这一刻伤心被冲冲怒意取而代之,黎晴雪妒意翻滚,竟恨透了司马露这个师妹!

傍晚,侯才良来请方暮用饭。方暮却告诉他说,“多谢候镇长美意,只是闷了一日,我想到外面走走,就不用饭了。”黎晴雪闭门不出,展星然看歌舞看的正在兴头上,怀星怀月两兄妹见外面寒冷,不肯出门,戎跃不知为何又和墨玄机争执起来,无心理会。倒是司马露,死活不肯留下,一定要和方暮一起前去,于是方暮就带着米洲和司马露两人去了昨日那间面馆。

伙计见到他来,立刻眉开眼笑,“客官,今日要吃什么面,锅里的水正好开了,我这就下面去!”方暮要了一碗蘑菇面,司马露和米洲要了白菜豆腐面,又加了辣子,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方暮问,“小哥在这里煮面,可见过昨日那位带着孙女的老婆婆?”伙计说,“未曾见过,客官好心,昨日给了她们面吃,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来。要我说,那一老一小也真是可怜,不知道家中还有什么人,唉。”

正说着,门外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是方暮要等的人。小姑娘见到方暮,脸上立刻多了几分喜色,看了看老婆婆后,怯生生的对方暮说,“哥哥,我肚子饿,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碗面吃?”

方暮冲她招招手,小姑娘走了过来,方暮抱着她坐在自己身旁,让伙计再下一碗面。老妇人站在门外,定定的看着方暮和小姑娘说话,眼神慈爱而凄冷。伙计把面放在桌上时,老妇人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师姐,米洲姑娘,劳烦你们了,我出去一趟!”方暮把小姑娘交给她们照看,自己则走了出去,追上了那位老妇人,“婆婆,请等一下!”

老妇人停下脚步,不见嘴唇动弹,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公子心善,把小丫交给你,我也放心了。”方暮道,“不知小丫的父母何在,您将她留给我们,真的能放心吗?”老妇人转身,缓缓解下脖颈上的围巾,紫褐色的伤痕绕颈一圈,加上那些被针线缝合后的针脚,的确是被人砍下头颅后的痕迹。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大动,不知是哭是笑,“我如今的样子,怎能照顾的好她,真是愧对她的爹娘!”

</br>

</br>

第一百七十一章 锁灵石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锁灵石“婆婆,我能否多嘴疑问,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方暮见老妇人疼爱孙女的眼神,知道她本心并不愿意将孙女托付给一个外人,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公子可是知道什么?”老妇人的眼神微微的有些变化,似乎警惕起来。方暮说,“不瞒婆婆你说,昨日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婆婆说出实情,证实了我的想法。鹿台镇上多了许多杀不死的魔物,我想婆婆一定见过他们吧。”

老妇人的瞳孔猛的收缩,她站在阴暗处,盯着方暮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错,我见过。”方暮狂喜,追问道,“那他们现在何处?”老妇人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小丫还活着,我不能害了她。”说完,她缓缓转身,朝来的方向走了。方暮心中一急,立刻追了上去。但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就在老妇人刚才站过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手帕包着什么东西丢在了那里。方暮记得很清楚,方才那老妇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难道她故意留下来的?

方暮连忙捡了起来,快步回到面馆。小丫见奶奶一个人走了,抽抽噎噎哭的伤心,米洲和司马露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都无济于事。他们见方暮回来,脸上略略的有些失望。

“走吧,咱们现在回去。”方暮结了面钱,低声对伙计说,“若再见到刚刚那位老婆婆,一定要留住她,再到候镇长家来找我。”一块儿金锭让伙计受宠若惊,连连答应。

小丫拉住方暮的手说,“哥哥,奶奶是不要小丫了吗,是不是因为小丫不乖?”方暮蹲下身说,“奶奶有事要办,小丫现在哥哥住些日子,奶奶再来接你回去。哥哥家里有好多好吃的点心,小丫想吃吗?”

这孩子大概长期经历不能吃饱困境,听说有点心吃,立刻破涕为笑,拍着手说,“好啊好啊!”孩子天真无邪,侯家下人送来的点心样子精致,味道又好,小丫吃的十分高兴。方暮试探着问,“小丫几岁了?”小丫掰着短短的手指头想了想说,“小丫今年四岁了!”方暮笑着点头,“那小丫和奶奶住在什么地方啊?”

这次小丫回答不上来了,她说,“从前我和奶奶住在镇子里,后来爹爹和娘不在了,我和奶奶也没有住的地方了。有时候我们住在没人的破房子里,有的时候我们住在庙里。不过现在,我们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里。”

“很大的屋子?”司马露问,“也是庙里吗?”小丫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不是的,就是一个大屋子,里面有好多人。他们有的说话,有的不说话。”

方暮心中一动,打开老妇人留下的那个手帕包,里面露出一颗浑圆光滑的石头来。说那是石头,也不完全对。一层薄而透明的坚硬外壳下,是一团流动的黑气。米洲看到这块儿石头,骤然变色。

“这,这是锁灵石?”米洲“啪”的一下打在方暮拖着锁灵石的手上,锁灵石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下,小丫立刻跑过去把锁灵石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对方暮说,“哥哥,奶奶跟我说过,这个东西很重要的,不能弄丢了。如果丢了的话,我们就回不到那个大房子里了!”

“这么说,我们能找到那些魔物了?”司马露一蹦多高,拉着方暮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走吧!”方暮却说,“老婆婆将她的锁灵石给了咱们,也就是说,她无法回到小丫说的那个大屋了。那她会去哪儿,会做什么?”

米洲抱起小丫问道,“告诉姐姐,婆婆都会去什么地方?”小丫见他们三人神情紧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不知道,奶奶怎么了,她不要小丫了吗?”方暮连忙说,“奶奶怎么会不要小丫呢,小丫好好想想,奶奶都带你去过什么地方,哥哥带你去找奶奶好不好?”

小丫抹了抹哭花的脸蛋儿,“奶奶,奶奶她经常带我到一座没人住的大屋那里,她说,害死我爹爹和我娘的人就住在那儿,可是,那里根本没有人,奶奶是不是在骗我?”

方暮立刻叫人准备马车,在小丫的指引下,来到了鹿台镇西北方向的一座大宅子。离大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夫就苦着一张脸,哀求方暮在这里停下,不要过去了。方暮问,“怎么,那宅子闹鬼?”

车夫点头不止,“是啊是啊,那里可是镇上有名的鬼宅。别的地方都是晚上闹鬼,这里就连白天也不安静,没人敢靠近的。方将军,小的劝你们还是不要去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可担待不起,也没办法和老爷交代啊!”

“我乃圣上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一切妖魔鬼怪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了。行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你先回去吧。”方暮倒不相信这里面藏着什么鬼怪。车夫见劝不住他们,更不敢贸然回去。于是他们商议好,车夫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两个时辰后一起回去。

宅子的大门紧闭,朱漆剥落,要十分用力才能推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过后,方暮侧身走了进去,米洲和司马露紧随其后。回廊影壁,假山荷花缸,院子里积着厚厚的沙尘和落叶,院中的两棵石榴树早已枯萎,只剩下干枯的枝杈在风中摇摆。方暮问小丫,“奶奶带你进来过吗?”小丫提着米洲送她的兔子灯,认真的说,“没有,奶奶只是在门外看着,看很久很久。”

方暮问米洲,“可曾发现什么异样?”米洲道,“很正常,甚至比有活人住的地方还要正常。”方暮眯起眼睛说,“就因为太正常,所以我更觉得这里不正常。就像胡二被害时一样,一切都看起来太干净了,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顶点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丑鬼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丑鬼庭院里的一切似乎都在用干枯和灰尘故意堆砌出破败、成就和颓废,来迷惑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方暮手心微动,一股灵风吹动,将地面上的沙尘和枯叶吹到一旁,他迈步走下台阶,可脚尖才触碰到地面,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闪烁,几道血红色的线条交织在一处,形成一张大网,猛的将方暮网住,吊在了半空中。

“方暮!”米洲和司马露一齐叫出了声。方暮却示意她们噤声,他能感觉到来自于那张网上的灵力,强大而复杂,所以他不能轻易的让米洲和司马露也卷进来。

网在慢慢收缩,片刻的功夫已经牢牢的包裹在了方暮的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抽出青铜剑,剑锋上有凌厉的寒光闪过,所到之处无不折断。方暮顺着缺口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上。

米洲赞叹道,“不愧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身手果然不错!”司马露说,“这是什么破地方,故弄玄虚,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啊!”小丫见方暮被吊起来,心里着急,有大哭起来,方暮说,“小丫不哭,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和姐姐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回!”他知道,这张网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他偏不顺那些人的心,倒要看看这里藏了什么龌龊东西。

正房无间,中间的一间是客厅。门开着,方暮大步走了进去。墙壁上的字画被霉斑覆盖着,远远看去更像是浓墨之下的魑魅魍魉。一张八仙桌旁摆了两把椅子,似乎并没有给客人坐的位置。偌大的客厅之内空荡荡的,角落里满是蜘蛛网和死去的飞虫。

“飞虫?”方暮忽然一愣,有蜘蛛网的地方,即便有飞虫的尸体,也应该挂在网上。但现在这些虫尸是落在地面上的,也就是说,有人用药香杀死了这些到处乱飞的虫子。那些虫尸十分完整,看起来就是不久之前死去的,方暮忍不住一阵冷笑。

客厅里到处都是灰尘,如果是在别处,这种厚度的灰尘,至少要两年以上才会出现。但在整日风沙的鹿台镇,想要达到这种程度,只需要三日。这也就是为什么方暮进来时,这间客厅的门是开着的。

客厅的东面一间是卧房,除了一张光溜溜的雕花木床,更是别无它物。方暮走到最东头的一间,似乎是小饭厅。桌椅碗筷摆放整齐,甚至还有专门放调味料的小瓷罐,比起客厅和卧房来,这里的摆设似乎又有些多了。

方暮甚至在一个架子上找到了几瓶陈年佳酿,香气扑鼻,甚为馋人。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一道白影闪过。此刻夜色已深,夜幕中一切白色的东西都显得给外显眼。方暮冷冷一笑,从窗子飞身而出,脚尖在地上一起一落,已经追上了那道白影,抓住了他的衣领。

那人被吓得不清,脚步凌乱,几乎跌倒在地。方暮把按住他的肩膀转了个圈儿,让那人面向自己,一把摘下脸上戴着的白无常面具,露出那张奇丑无比的脸来。

说实话,方暮私心觉得,如果不带面具,这张脸会更吓人一些。方暮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里装神弄鬼?”那人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就是鬼,专,专门吃人的!”

“是吗?”方暮冷冷的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他冲门外喊道,“司马师姐,你进来一下!”司马露早就等着这一声了,她忙不迭的跑了进去,见方暮手里抓着个一身白衣的人,也吓了一跳,“呦,这是个什么东西?”

方暮道,“师姐莫怕,这人不肯说实话,我也只能把他交给师姐你了。我入门晚,师父定下的那些刑罚还不太清楚。师姐你最清楚不过了,此人任凭师姐处置,千万别手下留情啊!”

司马露眉开眼笑的把那人从方暮手里接了过来,故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其实啊,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小把戏罢了。比如说吧你手脚捆起来,在你身上涂上蜂蜜,在放一些蚂蚁或者蜜蜂上去。再或者,割断你的手筋脚筋,又或者……”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尿湿了裤子,“我的姑奶奶,我,我不过是个小角色,被人雇来装神弄鬼吓吓人的!”司马露在他背上推搡一把,“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那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小的叫,叫大牛,一年前有人见我长的丑,专门出了大价钱把我弄到这里来。我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人进来的时候,换上这身衣服在他们面前晃晃,把人吓跑。”司马露嘟囔着,“其实不穿这身衣裳,你更像鬼!”

“是什么人雇你来的,他们在这院子里做什么勾当?”大牛说,“他们其实是鹿台镇上的一伙强盗。”

鹿台镇地处偏僻,与邻近三个小国接壤。于是许多商人都会从此经过,或在鹿台镇贸易,赚取钱财。这伙强盗正是看准了商人们随身携带大量钱财,所以才选了这所宅子做为据点,又故意放出消息说这里日夜闹鬼,让人不敢接近。

大牛说,“他们会把抢来的钱财货物暂时放在这里,但很快就会运走。”方暮问,“他们可曾杀过人?”大牛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啊!”方暮掐住他的脖颈,逼问道,“有没有一对夫妻,他们还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女儿!”

“我,我想不起来了!”大牛几乎要哭出来了。司马露威胁他道,“你最好能想起来,不然我会把刚才说的那些通通用在你的身上。”大牛抱着头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对夫妻,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所以,所以那伙强盗杀了他们,还,还把尸体埋在了后院的梨树下面!”方暮问,“那些强盗现在可在此处?”大牛摇摇头说,“五日前他们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遭了报应!”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骨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白骨后院的枯枝落叶下面,藏着两个略略鼓起的小土包。方暮找来铁锹一锹一锹的挖下去,不足两尺的地方,便露出两具森森白骨来。方暮仰望天空,长叹一声,对司马露说,“把小丫带过来吧。”司马露却说,“她还那么小,或许晚一点,等她再长大一些……”

“师姐,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我又何尝忍心,让小丫直面这么残酷的事实。只是,她已经没了爹娘,唯一的奶奶也不能照顾她太久,她必须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快些长大。”司马露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狠了狠心,走了过去。

“哥哥!”小丫张开双臂向方暮跑了过来,当她手中的兔子灯笼照到那两具白骨时,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躲在方暮背后,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方暮把她拉到身,“小丫不怕,你可知道这里睡着的是什么人?”小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叫着“哥哥我怕,我要回家!”方暮却对她说,“这里是你的爹爹和娘,你还怕吗?”

孩童的啼哭声戛然而止,泪珠依旧从小丫的眼眶中涌出,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咬出牙印和血珠来,都不肯再出一声。司马露一阵心疼,把小丫紧紧的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小丫不怕,姐姐这就带你回去!”

“不!”

小丫忽然开口,她松开司马露,怯生生的走到两具白骨面前,缓缓跪下,“爹爹,娘,小丫来看你们了。奶奶说你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小丫很想你们,每晚都想,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哭。”

她紧咬着牙关,小脑袋微微扬起,既是不敢去看父母的尸骨,更是不愿让眼泪从眼眶里流下。

“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照顾小丫了。不过方暮哥哥和两个姐姐会照顾我的,他们很好,对小丫也很好,爹爹和娘可以放心了。”小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费力的去拿那柄铁锹。方暮拦住她,小丫却执拗的冲他摇摇头说,“哥哥,我要自己来,让爹爹和娘安心。”

方暮,米洲,司马露,三个人站在小丫身后,亲眼看着她艰难的将土填回去,转身时,方暮觉得此刻的小丫和之前那个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小丫判若两人,此刻的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悲伤,更有一丝独立于天地之间却丝毫没有惧意的坚定。甚至有一刻方暮出现了幻觉,儿时的自己正在和眼前的小丫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哥哥,是谁杀了爹爹和娘,我要为他们报仇!”小丫说的十分平静,司马露一惊,连忙说,“小丫,报仇的事不是你应该想的,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小丫却说,“我其实都听到了,是住在这里的坏人杀了爹爹和娘,姐姐,那些坏人在哪儿?”

这个问题也是方暮最想知道的,大牛说那些劫匪五日前就没了踪影。这里是他们的巢穴,俗话说的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此地一定有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可寻。

方暮让大牛找来了油灯蜡烛点亮,从客厅开始找起。据大牛所说,他们藏匿抢来财物的地方就在这里。但客厅就那么大,摆放的物品就那么几件,如果有暗室的话,那机关一定在墙壁上挂的画作后面。

这方面司马露经验丰富,在她家中,几乎随处都有这些机关销器,且都是墨家设计制作的。她掀开那画,在墙壁上敲了两下,确定方位后,在看似洁白无瑕的墙面上按了几下,立刻就有一个暗格弹开。里面的机关很简单,只是一个按钮而已,司马露轻轻按下,另一面墙上的暗门便缓缓升了上去。

“没错没错,就是这儿了!”大牛兴奋的叫了起来,别人不知他却知道,这些劫匪心狠手辣,被他们遇到的客商连一枚铜钱也留不住。方暮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大牛立刻识趣的道,“我在外面守着,他们若是突然回来了,我好给你们通风报信!”

方暮举着一盏油灯走在最前面,司马露带着小丫走在中间,米洲则捧着一根蜡烛走在最后面。几人还没走下台阶,油灯和蜡烛发出的火光就照在下面堆积成山的黄白之物上,折射出更强烈刺眼的光芒。

“这帮混蛋,下手够狠的!”司马露的瞳孔猛的收缩,她只在自家的库房总见到过如此多的珍宝,藏在此处的数目,几乎抵的上她自己那个“小仓库”了。

随意堆积起来的金锭元宝不计其数,期间还掺杂着各种红蓝宝石、祖母绿和猫眼等珍贵的宝石。司马露顺手捡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碧玺,赞叹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这样大小的碧玺,只怕是有市无价啊!”

方暮对这些东西并无兴趣,匆匆扫了一眼之后就对她们说,“这里恐怕找不出什么,我们上去吧。”米洲忽然问,“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方暮说,“自然是还给那些被害客商的家人,若是无人认领,也可上交国库。”米洲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他们回到客厅时,大牛双眼放光,丝毫不知掩饰脸上的贪念。方暮对他说,“下面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动,念你还算老实,我会给你一些钱的。”大牛听说有钱拿,更加殷勤了,“那些人回来时,都住在隔壁,我带你们去。”

隔壁的卧房中,方暮仔细的用烛火照亮每一寸墙壁和地面,希望可以找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米洲站在窗下,双手在胸前交织,结出一朵圣洁无比的莲花。莲花的光芒照在窗棂上时,忽然映出了几条异常模糊的身影。

那些影子似乎是两伙人,一伙手执长刀长剑奋力反抗,一伙虽两手空空,却咄咄逼人。几番混战之后,那些两手空空的人夺下对方手中的刀剑,并打昏他们,从窗子带走了。

方暮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米洲姑娘,这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神符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火神符痛失所爱的巨大伤痛让黎晴雪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她手中的炼情白光大盛,灵力吹动她身上的一袭蓝色衣裙,烈烈生响。那些关节僵直的魔物见到有生人出现,循着黎晴雪的气息,迅速向她围了过来。

他们的力气极大,两根手指就能捏碎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黎晴雪在他们面前,瘦弱的不堪一击。只是她手中的炼情却毫不示弱,锋利无比的斩向那些人的脖颈。

寒光起处,头颅并没有和身躯分离,炼情被什么缠住,陷入那些魔物的脖颈中,不能动弹。黎晴雪忽觉肩头一痛,身后一个穿着黑衣,面容枯槁的瘦高男人正用一只枯干的手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白皙美丽的脖颈发愣,恐怕下一秒就会咬上来。

眼见炼情失去了作用,黎晴雪反手将剑鞘砸在身后魔物的脑门上,魔物的动作有所放缓,她趁机闪身躲开,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住了炼情。

黎晴雪一看之下惊呆了,炼情没入那魔物脖颈一半,却被一股股闪着银光,比发丝还要细的天蚕丝缠住,不得抽身。天蚕丝来自西域,细且坚韧,十分难缠。这时候已经有更多的魔物冲了上来,黎晴雪的手臂肩膀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攻击,如果不是凭那股灵力撑着,她哦恐怕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正在这时候,司马露已经带了其他人赶来,立刻和那些魔物战在了一处。黎晴雪提醒他们道,“不要砍这些魔物的脖颈,会被天蚕丝缠住!”展星然骂骂咧咧道,“奶奶的,天蚕丝那么珍贵的东西,竟然被拿来用在这些鬼东西身上,真是气死我!”

墨玄机躲在大树后面道,“哎,他们既然把天蚕丝用在脖子上,就是怕被砍下头颅来。看来,这是他们的弱点!既然不能用砍的,那咱们就用烧的,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就跑,司马露咬牙切齿的道,“没用的东西,等我回去告诉姨夫姨母,有你好看的!”

怀星怀月两兄妹出手狠辣,手中一对双刀起落间将那些魔物的手脚砍断。但可怕的是,断了手脚的魔物竟然还能行动。伤口处只有少量的血流出来,散发着一股莫名带着药香的腥臭味道。而且四肢残缺不全的魔物会更加的凶恶,几番交手下来,怀星怀月吃了不少亏。

“来了来了,我来了,接住!”方才“落荒而逃”的墨玄机去而复返,他手中拿着一叠黄纸,每一张里分别裹上了一个小石块,朝众人丢了过来。

“哎呦!”司马露的后脑勺被打道,转身冲墨玄机怒目而视,“你不来帮忙也就算了,还来捣乱!”墨玄机无辜道,“表妹,你误会了,这是火神符,贴在那些鬼东西的头上,就能把他们的脑袋烧成灰,这样他们就不能动了!”

“原来是这样!”戎跃打开火神符,反手贴在正向自己挥拳打来的魔物的额头上。一簇青白色的火苗“轰”的一下烧了起来,戎跃立刻倒退两步,只见那火苗迅速的扩展,一眨眼的功夫就包裹住了整个头颅,而下一秒,那魔物偌大的脑袋就化作了灰烬,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地上。没了头颅的身躯直挺挺的站立着,戎跃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上轻轻一点,无头尸仰面倒下,再也不动了。

众人见火神符这么灵验,纷纷捡起来,一个两个贴在那些魔物头上。一阵此起彼伏的青白色火焰过后,魔物纷纷倒地,再没了动静,黎晴雪松了一口气,转念想到方暮可能已经遭了毒手,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师姐!”司马露和怀月合力将黎晴雪扶了回去。见外面没了动静,侯才良才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多谢!”

戎跃转头问墨玄机,“火神符还有吗?”墨玄机擦着冷汗说,“不是已经都灭干净了吗,还要火神符要什么?”戎跃道,“我们见过的只是闯入这里的一小部分,我想外面一定还有不少。若是遇到了普通的百姓,只怕要有无辜的人惨死,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侯才良这个人贪生怕死,又喜欢被人奉承,但他却对镇上的百姓十分看重。一听百姓们有危险,他竟挺身而出,对戎跃道,“我和你们一道去!”墨玄机道,“还是算了吧,你去了只会添麻烦。火神符我这里还有,都给你了!”

他把剩下的火神符一股脑的塞给戎跃,自己却没事儿人一样,仰头看天走开了。展星然道,“方暮或许也在外面,我们快些去,说不定会遇到他。”戎跃心中惦记方暮,收好火神符,和展星然等人离开了侯家。

方暮和米洲发现山洞之中空无一人,立刻返回鹿台镇。他们才一进镇子,就遇到了那大批的魔物。他们有的乱闯乱撞,有的举拳砸门,妄图闯入百姓家中。

一时间狗吠声,孩子的哭闹声连成了一片,方暮对米洲说,“你找地方躲起来,不要出声!”他握剑前行,一剑挡开左侧的魔物,住右手抓住正在咱们的魔物的肩膀,猛的往回一带。

那魔物身体僵直,无法快速转身,在外力的作用下直挺挺的砸在方暮身上。两人一齐向后仰倒,方暮倒地,更多的魔物冲了上来,其中一个青衫道士打扮的魔物一口咬在方暮的手背上,顿时疼的方暮处了一头的冷汗。

他猛的甩手,并用青铜剑朝那魔物头上砸去。不料那魔物十分执拗,不肯松口,最后牙齿竟脱离了他的身体,留在了方暮的手背上。

“方暮!”米洲眼见这一幕,不能再坐视不理。她勉强结出一朵忽明忽暗的莲花护住自己,又捡起一根木棍左右挥舞着,冲进魔物中间,拉起方暮!

“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方暮见那些魔物分作了两队,一队继续围攻他,而另一队则扑向了米洲!

顶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尸毒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尸毒生人的气息不停刺激着那些魔物,他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吞噬那些鲜活的生命,让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而方暮和米洲就成了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

米洲不断的用木棍击打那些魔物的身体、头部,却丝毫不起作用。方暮一边护着她,一边驱赶围攻自己的魔物,被咬的手背疼的厉害,半条手臂已经开始发紫肿胀,如果再不处理,恐怕会出问题。

“方暮,方暮!”

一声焦急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米洲立刻回应道,“我们在这儿,快过来,方暮受伤了!”戎跃听到他们的声音,脚下多使了三份灵力,飞奔而来。

戎跃手中的火神符一张接一张的贴在那些魔物头上,转瞬间就将危险化为了无形。米洲看着方暮手背上的伤口,对众人道,“那些魔物都是死去已久的尸体,他们身上的尸毒很重,已经侵入了方暮的伤口和身体,如果不能及时救治,恐怕……”

后面的话她欲言又止,因为照这样下去,方暮很可能会成为和这些魔物一样的东西。如果真的会这样,那就糟糕了。在杀害朋友和丢了性命之间,她根本不知道该选哪个!

“先带他回去!”展星然背起方暮,大步朝侯家跑去。戎跃问米洲,“可有什么解尸毒的好办法?”米洲说,“若是寻常的尸毒,糯米狗血都派的上用场,我怕的是,这些魔物是被人专门豢养的,只怕他们身上的尸毒不简单。”

魔物留下的牙齿还紧紧的咬在方暮的手背上,墨玄机费了好哒的力气才把它弄下来。被咬的皮肉呈波浪状向外翻着,血已经止住了,结成紫黑色的血痂,十分可怖。

从伤口向上,浓重的黑气一直蔓延到方暮的手肘处。如果黑气蹿到胸口,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戎跃用力将黑血挤出,那些血落在地面,立刻冒出一股白烟,将坚硬的青石铺成的地面烧个窟窿。

众人脸上的神色越发紧张,侯才良听说方暮为救镇上的百姓而受伤,立刻拿出珍藏的山参,并亲自去请了镇上有名的几位郎中。但他们看过方暮的伤口之后,都纷纷摇头,不肯开方。更有甚至,毫不避讳的让他们准备后事。

“不会的,方暮不会这么死的!”墨玄机发疯般的冲向厨房,翻出糯米,糊在方暮的伤口上。展星然将养在侯家后院儿的一直黑狗捉来,放了满满一碗的狗血。但这些都没能让方暮的情况好转,他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方暮,方暮!你别睡,和我们说说话!”米洲怕打着方暮的脸颊,努力让他清醒过来。方暮口中反反复复的只说着两个字,“爹,娘!”

“现在该怎么办啊,若方暮有个三长两短……”司马露哭的如泪人一般,米洲却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若是眼泪能救活他,我宁愿哭瞎双眼!”

“我,我是担心他而已,你不用这么说吧?”司马露满心委屈,“若是师父她老人家在这儿就好了,师姐她又帮不上忙,我是真的没有主心骨了!”

此时戎跃忽然叫道,“你们来看,这是什么!”

为了方便查看黑气蔓延的速度,方暮除去了上衣。那团黑气已经到了他的肩膀上,弯弯曲曲的勾勒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来。众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米洲说的没错,此尸毒十分厉害,不是寻常之物可以解的。

“咦!”侯才良忽然发出一声惊叹,众人一起转头看向他,他连忙说,“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我一定见过的,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别磨蹭了,事关人命,快想!”展星然心中冒火,一把揪住侯才良的衣领道,“你若想起来本王子有千两黄金赏赐,若想不起来,耽误了方暮,本王子定会带着族人将鹿台镇踏平!”

“别催他,让他好好想想。”戎跃制止了展星然,把他拉到一边。侯才良急的团团转,使劲儿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到底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司马露忽然也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他们到鹿台镇不过三天,遇到的人也没几个。除了侯家的这些人,那就是面馆的小二和……

“她是小丫的奶奶!”当那张苍老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司马露叫了出来。墨玄机凑到跟前,仔细的看着那张黑线勾勒出的鬼一般的脸,确认道,“没错,就是那个老婆婆,怎么是她呢?”

米洲说,“这就对了!她故意接近咱们,并留下锁灵石,引我和方暮去寻找这些魔物藏身的地方,却在这时候将魔物引入鹿台镇。好一招调虎离山,我和方暮扑了个空,竟是中计了!”

“等等等等!”展星然说,“你们的意思是,那个老婆婆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她故意接近咱们,还把唯一的孙女儿留下来做人质?”

经他这么一提醒,司马露立刻就想到了小丫。只是那孩子只有四岁,如果用她来威胁对方,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太道德?戎跃说,“黑气越来越接近心口的位置,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照这速度,只怕再过一个时辰,方暮就真的没救了!”

米洲看向司马露,一字一顿的问,“小丫在哪儿?”司马露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在,在我房间里?”米洲不在管她,冲进房间抱起睡眼惺忪的小丫,对戎跃说,“送我到屋顶最高处!”

戎跃点点头,一股灵力稳稳的拖住米洲,将她们送上屋顶。米洲手心白色的莲花缓缓飞入夜色中,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就悠悠扬扬的传了出去,“小丫在我手中,若想救她,拿解药来换!”

那声音轻柔无比,不会惊醒尚在梦中的人们,却能传出去十几甚至几十里地。戎跃焦急的问,“米洲姑娘,可有回应?”米洲等了又等,失望和绝望接踵而来,难道方暮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顶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失踪

时间不断流逝,就在米洲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苍老声音,“向东三里,我等你。”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米洲就听出这就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她不再说话,跳下屋顶,将小丫塞给司马露,一声不吭的出门而去。

“她一个人恐怕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墨玄机担心米洲安危,戎跃思量片刻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我们不能离的太近,走吧,去看看那个老妖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米洲出门快步向东,她心中惦念的只有方暮的性命而已。夜色被朝阳逼的缩成一团,三里路在米洲脚下变得异常遥远。耳边的寒风呼啸,她身上的衣衫却单薄。汗水被风一吹,腻在皮肤上又湿又凉,十分难捱。

鹿台镇东三里之外,有一片荒坟。隆起的土包像一座座屏障,挡住了后面阴惨惨的阴魂。米洲忍不住一阵颤栗,这种地方有狐狸,有鬼火,她最怕了。可是为了方暮,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婆婆,我来了,你在何处?”米洲乍着胆子叫了几声,一个灰色的身影佝偻着从一棵老槐树后面走了出来,“我在这儿,姑娘好胆量,竟一人前来!”

“是你故意将小丫留给我们,又丢下锁灵石让我们去那个山洞,趁机让魔物袭击镇上的百姓!”米洲冷静道,“你和这镇上的人有仇,还是专门来对付我们的?”

老妇人慢慢转过身,浑浊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无奈,她道,“我和小丫的仇人,也不过是镇上的几个劫匪而已。他们杀了小丫的爹娘,我们祖孙两个无依无靠,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所以你们,你们!”米洲忽然想到什么,“你将自己变成不生不死的魔物,带走那些劫匪,并杀了他们?”老妇人点点头,“不错,但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们,想想看,小丫还在你们手中,若我真的那么做了,你们还会善待她吗?”

“不,”米洲说,“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方暮因此丧命,我敢保证,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会好好待她的。”米洲了解大家的脾性,即便是黎晴雪,也不会忍心对一个只有四岁,孤苦无依的孩子下手。老妇人有所动容,开口道,“那年轻人中的尸毒十分难解,我这里也只有一些可以暂时抑制尸毒的解药。不过……”

她忽然苦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丢向米洲。米洲急忙接住,正要道谢,忽然发现那老妇人的手迅速的腐烂,化作脓血滴在地上。米洲大惊失色,“这是?”

“我已是死人,身上尸毒太重,需靠这种药保持身体不腐。”此刻老妇人的双臂已经去了一半,她继续说,“制造魔物之人,每半月会给我们一次解药,大仇得报,我无须再听命于他。这解药,也就只有这些了。姑娘,多谢你们照顾小丫,不要告诉她我不在了,那孩子没了爹娘,已经够苦了。”

“可是,可是……”米洲心有不忍,她捏紧手中的解药,不知该救这老妇,还是狠心看着她化为脓血,去救方暮。

“姑娘不必为难,我活了五十五岁,已经够了,快回去吧,他的尸毒若是发作起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此刻的老妇只剩下一颗头颅,她冲米洲笑着,眼底满是祈求之色。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丫,若有违誓言,不得好死!”米洲含泪看着她一点点消失,直至不见。米洲身后,墨玄机若有所思,“这老妇人最多只是替罪羊,幕后主使却未露分毫。那些解药也只够方暮撑上几天的,咱们不能懈怠,必要将那人揪出来!”

当他们带着解药回到侯家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一片狼藉,更有不少下人被人打伤,倒在地上呼痛不止。戎跃问,“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好,方暮!”他冲进方暮房中,果然看到床榻之上空荡荡的,方暮已经不见了。

“不好,方暮不见了!他定是被那些魔物带走了!”戎跃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若不是追着米洲去见那老妇人,方暮也不会出事。

这时候侯才良听到他们的声音,才连滚带爬的冲桌下爬出来,他带着哭音道,“不,不好了,你们走后不久,那位方将军就醒了。他忽然发了狂,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摔,我们抵挡不住,就任凭他闯了出去。方将军那个样子,太,太可怕了!”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米洲几乎把手中的解药捏碎,“恐怕是尸毒发作,才会发狂离去!我们现在必须找到他,以免伤到更多人!”

侯才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方将军身份贵重,若在鹿台镇出了事,我可真是担待不起啊!”

这时候司马露检查过所有房间,发现小丫和黎晴雪竟然也不见了。她揪住侯才良的衣领问道,“那小女孩儿和我师姐呢,她们去了哪里?”侯才良连忙道,“放心放心,她们在我夫人的房中,很安全!”

“我们在这儿!”黎晴雪拉着小丫出现在众人面前,司马露问,“师姐,你可见到方暮往哪里去了?”黎晴雪忽然簌簌落泪,“我出手拦他,他竟然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离开了。”司马露急道,“师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和方师弟置气,他被魔物咬伤,中了尸毒,只怕再不快点儿找到他,尸毒发作,他,他就会死的!”

“什么!”黎晴雪一直待在房中,这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她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去找人!”

方暮伤了不少侯家的人,侯才良虽然万般不情愿,但碍于方暮的身份,还是派人同他们一起到镇上寻人。

天色大亮,所有人几乎将鹿台镇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方暮的踪迹。当他们回到侯家汇合时,满身疲惫又焦急万分。戎跃说,“方暮虽然中了尸毒,但灵力还在,若他有意离开,只怕已经不再鹿台镇了。”墨玄机说,“奇了怪了,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呢?”

</br>

</br>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女国

展星然大力把侯才良拎了过来,逼问道,“你是此地镇长,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说,除了我们找过的地方,方暮还有哪里可以去?”

侯才良见事情闹大,心中也添了几分惧怕,他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着鹿台镇说,“这是鹿台镇,在东边有一望无际的戈壁险滩,越过那里就是羌苗国。居住在那里的人善用蛊毒,虽然人数不多,但不可小觑。西边不足五十里的地方是玉奴国,他们经常到镇上贸易,倒是十分和气。而南边的东女国却不那么好招惹,他们的女王蛮横跋扈,不知方将军是否去了那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戎跃知道此刻不是置气的时候,他虚心道,“依镇长的意思,方暮去往哪个方向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们人数不多,不可能三个方向同时寻找。且时间紧急,不能再等下去了。”

侯才良见他客气,心中感激,他说,“羌苗国之外有重重瘴气,一般人去不得,即便方将军到了那处,只怕也无法再前进。而玉奴国那边,我还有几个朋友,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帮忙寻找。只是这东女国,若方将军真去了那处,就难办了。”

黎晴雪追问道,“有何难办?”侯才良道,“诸位有所不知,东女国和咱们的习俗不同,是以女子为尊的。男人在她们眼中,就是下贱的所在。轻则打骂,重则丢了性命,也只是丢去乱葬岗喂野狗啊!”

说起这些,侯才良面有惧色。展星然大惊,“奶奶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我倒想去看看,那些女人要搞什么鬼!”

戎跃说,“这么说,羌苗国那面只要一两个人去看看便好,至于玉奴国,还要劳烦候镇长帮忙了。”侯才良道,“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戎跃道,“看来我们大家要去一趟东女国了,各自回房收拾一下,咱们这就上路吧!”

鹿台镇以西四十里地之处,方暮浑浑噩噩,脚步踉跄。他醒来之后,心口烦躁不安,几次用灵力压制,都无济于事。他感到口渴,想起来倒杯水的时候,那种烦躁忽然排山倒海般涌上头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打伤了出来拦阻他的侯家人,走出了鹿台镇。

方暮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要去哪里。尸毒为清,他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直到太阳高过头顶,他才走到这里来。

面前的一条小溪中溪水潺潺,方暮蹲下身去,捧起溪水送入口中,清凉甘甜的溪水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戎跃,师姐,兔爷,还有法明师兄和法清师兄。但当他试图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时,脑子里忽然混乱起来,他发出一声怒吼,然后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姐姐,你看,这里有个人!”一个清脆如铜铃的女子的声音传来,两道粉色的身影出现在溪边。她们一个身形娇小,面若桃花,一个眉间生着红痣,却是面无表情。

“是个男人?”眉间有红痣的女子似乎很是厌恶,对身形娇小的女子道,“琴豆,出来时女王交代,让咱们早些办好差事,早些回去,至于这些臭男人的生死,由他们去罢了!”

“车香,这好歹也是条人命,能救便救吧。你别忘了,咱们不知有母亲,也有父亲,难道父亲不是男人吗?”琴豆看着方暮的模样,于心不忍。车香却道,“闭嘴!你懂的什么,我向来只知母亲,不知父亲是何物!”

“救我,救,救我!”昏迷中的方暮忽然抓住车香的裙角,车香踢了几下,想把他甩掉,却发现方暮抓的太牢,根本无法脱身。

“看,现在就想甩也甩不掉了!”琴豆狡黠的冲车香眨眨眼,“好姐姐,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女王的脾性。不如这样,我们将他打扮成女子的模样,偷偷带回去如何?”

车香一时心软,点头答应。琴豆立刻动手,将方暮的外袍除去,换上女子的服侍,又将他的头发梳成和自己一般的样式。再画了眉毛涂了脂粉,看上去竟十分像是个长的粗壮些的女子了。

“这样便好了,我去叫人!”琴豆很是满意这件“作品”,她唤来随侍之人,清清嗓子说,“这里有个女子昏过去了,你们把她抬到马车上。”除了女王,琴豆和车香的话无人敢不从,方暮被抬上马车,车轮滚滚,竟是朝东女国方向去了。

东女国虽是小国,国中又多是女子,却是不可小觑。马车一入东女国,方暮就恢复了少许神智。他听到马车外熙熙攘攘,莺声燕语,都是女子的声音。街道上飘着脂粉香,让方暮觉得鼻头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咦,你醒啦?”琴豆听到动静,立刻看向方暮,“你烧的厉害,一会儿回去,我会请太医为你诊治。哎呀,不行,你是男儿之身,太医自然会知晓的,这该怎么办呢?”

琴豆嘟嘟囔囔,满脸愁容。车香面无表情道,“说你笨你就真笨给我看,你仔细想想,太医之中,谁有把柄在你手中?”琴豆挠着头想了半天,忽然道,“是啦,是宛馨!上次在花园假山中,她和一名男子私会,被我看个正着!她可是求了我许久,我才答应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如今我也有事求她,她自然不会推脱的!”

方暮听到两人的对话,如坠云里雾里,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出声。琴豆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失望的说,“啊,原来是个哑巴啊,算了,只要你的小命能保住就好。至于不能说话,也有好处,免得一开口就被人识破你的男子身份。”

书香警告方暮道,“前面就是皇宫了,进去之后,你就是一名女子,那些粗鄙男人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许做!若是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可别连累我们姐妹!”

顶点

</br>

</br>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冤家

方暮眼见面前两位姑娘一个俏丽,一个毫不留情,加上自己此刻的状况复杂,只能委曲求全,点头答应。马车从一道偏门驶入皇宫,一路上车香坐在车夫旁边,竟无一人敢查问,方暮心中暗想,这姑娘的身份威仪不可小觑,日后要多家留心,不要与她产生龃龉才好。

此皇宫不同彼皇宫,伺候的宫人一律都为女子。见方暮露出惊讶神色,琴豆悄声说,“这里是东女国的皇宫,从女王到各位大臣,都是女子。在我们这儿,男人只是被奴役的奴隶而已,他们只能做一些粗苯的重活。像你这样,如果被人看见,一定会扔进杂役房。我和车香姐姐好心收留你,你可千万要知道感恩,听我们的话啊!”

方暮眨眨眼,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琴豆忽然碰了碰车香的胳膊,红着脸小声说,“姐姐你看,他长的唇红齿白,果然好看,比起那些粗苯的男人来说,真是让人心动呢!”

“你别胡说!”车香面色大变,“这话要是被女王听去,你的命要还是不要?”琴豆吐了吐舌头,立刻收了声。

下了马车,有两个小宫女上来扶住方暮,把她送到了琴豆和书香住的小院子里。她们是贴身伺候女王的人,在这宫中不仅有单独的院落,更有专门的宫女伺候。

“这是我的房间,你,你先在这儿住下,很安全的。我已经让人去请宛馨过来了,你先喝杯茶,稍等片刻。”琴豆亲手给方暮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口边,看他喝下,这时候,有小宫女在门外回话,“琴豆姐姐,宛太医到了!”

“怎么回事儿,出了一趟宫,就累出病了不成?”一个二十一二岁,柳眉星眼,言语俏皮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身白衣,背着药箱,进来就道,“琴豆,你也太娇气了,我定要好好给你吃些苦药,让你强健起来,才能好好伺候女王!”

她一眼看见躺在床榻之上的方暮,先是一愣,又“咦”了一声,问道,“这位姑娘是何人,也能入的了你的院子,睡在你的床上?看样子,她病的不轻,来来来,我来看看!”

说着,宛馨就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伸手去替方暮号脉。当她的纤纤玉手搭在方暮的手腕上,立刻与变了脸色。宛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琴豆,你是疯了不成?从前我只以为你是小孩子脾性,惯会任性胡闹,没想到连这种掉脑袋的事儿都做的出来?不行,我要去禀告女王!”

“你要去就去,我是不会拦你的!”琴豆坐在门边的摇椅上,一双小脚的叠在一起,嘴里边磕瓜子边说,“不过女王唤我过去问话时,我一定吓的魂不守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并说出来了。比如说,那日在花园里,我看见一男一女……”

她把每一个字的尾音拖长,笑嘻嘻的看着宛馨。宛馨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最后竟一跺脚,指着琴豆道,“我说今日你不找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偏偏把我叫来,原来安的是这个心!我是掉进虎狼窝里,要被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把骨头都吃干净了!”

见宛馨松口,琴豆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摇来晃去,口中讨好道,“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歹是条人命,你难道没听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你救了她,保管你下辈子投生好人家,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扑哧”一声,宛馨被她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病的不轻,我来看看。”

宛馨重新回到床边,细细为方暮把脉。她道,“此人像是中毒,且又不是寻常之毒。且他身体里似有一股强劲无比的灵力流动,暂时可以保住护住他的性命,但不会太久。这种情况我从未遇到过,只能试着配些药来,至少先退了他的高热再说。”

“那就多谢宛馨姐姐了!”琴豆嘴甜,宛馨嗔怪的白了她一眼说,“你最好把这个人捂的严严实实的,快些送出宫去,不要连累我才好。稍后我会让人送药来,别送了,我走了!”

宛馨离去,琴豆松了口气,转而对方暮愁眉苦脸的说,“你看到了,我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救你的。”方暮张开嘴,努力发出“啊啊”的声音,琴豆连忙说,“好了好了,说不出话就不要说了。宛馨这个人啊,虽然浑身上下都是毛病,但有一样还拿的出手,就是她的医术!”

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呦,看样子琴豆是回来了,人在哪儿呢,也不出来见见本公主?”琴豆忽然脸色大变,急急的对方暮说,“快,快躲到床下去,千万别出声啊!”

她手忙脚乱的藏起方暮,自己则蹬掉脚上的绣鞋,躺在了床上。才做完这一切,门一开,有人闯了进来。

方暮躺在床榻之下,只看到那人红色绣着牡丹缀着明珠的绣鞋,和烟紫色的裙摆,只听那人道,“好大的架子,本公主驾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还大模大样的躺在床上,说,你该当何罪?”

琴豆假意咳嗽两声,十分虚弱的道,“公主驾到,琴豆本该起身相迎。奈何回来的路上得了风寒病倒,无法起身,还请公主赎罪。”

“你,真的病了?”那人挪动了一步,方暮立刻屏住呼吸,她说道,“难怪刚才见到宛馨从你这里出去,罢了,既然你病了,本公主今日就大发慈悲,饶过你了,哼!”

那人转身离去,听到外面没了脚步声,琴豆才从床上跳下来,拉出藏在床下的方暮,捂着心口道,“吓死我了,这个冤家怎么来了?幸好我反应快,不然……”

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忽然被人推开。方暮和琴豆同时惊出一身冷汗,一起看向门口,进来的却是书香。琴豆一屁股坐在床边,擦着冷汗埋怨道,“书香姐姐,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的,吓的我的心差点儿跳出来了!”

顶点

</br>

</br>

第一百八十章 拦阻

书香看了琴豆一眼,冷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那就早些把他送出去!”琴豆撅着嘴不说话,书香说,“你也看到了,尔音公主本就对你我姐妹宿有敌意,一天三趟的过来找麻烦。若被她知道我们藏了,藏了一个男人,后果如何,想必你心里清楚!”

“姐姐,”琴豆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对书香说,“我既然铁了心要救他,就不怕女王责罚。若真有纸里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必不连累姐姐就是了!”

“你!”书香秀眉倒竖,却又露出无奈之色,对琴豆说,“你好自为之就是,咱们既然回来,就该到女王陛下面前当差。你与尔音公主说了抱病,那我就替你回了陛下,你好好休养几天就是了。”

书香已经换了女官的服饰,出门时还叮嘱院中的小宫女,不要去打扰琴豆。琴豆望着门口,叹口气说,“书香姐姐人很好,只是这脾气古怪,明明是为我着想,又担心你,却不肯好好说话。算了,我难得可以休息几天,就在这儿陪陪你吧!哎,我这里有许多点心,桃花酥、豆沙糕,各种果脯蜜饯,你都尝尝!”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方暮的胃就被各种各样的点心果子塞满了,以至于晚饭时,他根本什么都吃不下。琴豆愁的几乎要哭出来,“宛馨说了,不吃东西不行的,你得快点儿好起来!”

方暮拿过桌上的纸笔,写道,“我吃了太多的点心蜜饯,实在吃不下了。”琴豆看后,这才转嗔为喜,“原来是这样啊,是我疏忽了,不吃就不吃,晚一些我亲手包了小馄饨,用炖了三四个时辰的人参鸡汤煮了,给你当夜宵!”

宛馨送来的汤药服下后,方暮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轻了许多。他开始思考从前发生之事的时候,头又疼了起来。未免琴豆担心,他只能收起心思,尽量不让自己去想。

“你们是在何处遇到我的?”方暮不死心,想从琴豆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于是他又在纸上写道,“我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

琴豆想起方暮随身带着的青铜剑,取出来交给他说,“我们是在鹿台镇之外的小溪边遇到你的,当时你身上带着一把剑,喏,就是这个东西了。宛馨姐姐说你身体里有一股灵力运转,想来你是修仙之人吧?我们东女国的将士们虽然也很强大,但却都不是修仙之人。听说你们会在天上飞,还能来去无踪,是真的吗?”

方暮听她说起“鹿台镇”,又看了看那柄青铜剑,一些画面没来由的涌了出来,让他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你,你没事儿吧?”琴豆紧张的扶住方暮,“你忍一忍,我这就去请宛馨姐姐!”方暮反手抓住她,用力摇摇头。

“那我扶你到床上躺着!”琴豆将方暮扶到床边,让他躺下,盖好锦被,“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十分着急。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孤身一人,你的家人朋友一定也在找你。放心,我会让人留意。东女国中男子本就十分稀少,外来的更是凤毛麟角,一旦有人来找,我就会将你送出去,和他们团圆。”

方暮十分感激琴豆的仗义援手,也明白此时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东女国习俗不同,又在皇宫之中,处处都有危险。方暮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琴豆。于是他安心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月之久。

方暮失踪两天之后,去往羌苗国的人回报,并没有找到方暮。而侯才良那边,也回话说玉奴国的朋友贴了悬赏令,尽力寻找方暮下落。戎跃等人不能再等,立即前往东女国。

到了城门口,这里已经看不到男人的影子了。墨玄机看着身边走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感叹道,“这可真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啊!”但那些女子见到有男人,面上并没有羞涩之意,反而是一脸鄙夷。

司马露忍不住笑道,“我说表哥,你就收起那副难看的嘴脸吧,人家瞪你呢!”墨玄机哼了一声,近走几步追上一个紫衣姑娘,彬彬有礼问道,“敢问姑娘,前面可是东女国啊?”

怎么说墨玄机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往日他问路,那些姑娘都会含羞带臊,不胜羞怯。而今天,紫衣姑娘一脸嫌弃的对他道,“臭男人,离我远一点儿,真是讨厌!”

墨玄机愣在当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戎跃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墨公子,你就省省吧,侯才良说过,这东女国以女子为尊,男子为卑,你和人家说话,自然会被嫌弃了。”

“奇了怪了,真有这么不开眼的地方?”墨玄机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却不知道,还有更大困难在等着他们。

来到城门前,几人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待进城。黎晴雪、司马露、米洲、怀月几名女子被盘问几句就被放了进去。而轮到几个男人时,却都拦了下来。

守城的女兵问,“你们是谁家的奴隶,竟敢擅自离开,不要命了吗?”鹰族想来有买卖奴隶的习俗,展星然堂堂一位王子,竟被当做了奴隶,自然不忿!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可不是什么奴隶,我是鹰族的王子——展星然!”他以为报上自己的大名,守城的女兵就会立刻改变态度,放他们进去。没想到那女兵把长矛一横道,“回你的鹰族做王子去,我们东女国不欢迎你!”

“嘿,你这女人!”展星然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其他女兵一见,立刻围了上来,大声呵斥。戎跃连忙道,“误会,误会,我们素来听说东女国风景秀丽,所以想要瞻仰瞻仰,还请行个方便。”

“不行!”女兵不肯让步,“东女国只允许女子出入!”

若在此时动手,即便能冲进去,也会被通缉。他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招惹是非的。所以戎跃只好拦下展星然,到一旁去想办法。黎晴雪见状对司马露等人道,“你们那边的茶馆等着,我去去就回。”

</br>

</br>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竹

黎晴雪转身出城,就见城门旁,几个大男人愁眉苦脸的蹲成了一圈儿。墨玄机说,“这东女国果然奇怪,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展星然愤愤不平道,“惹怒了我,这就回雪山去搬了兵来,给那些女人点儿颜色看看!”

“我们是来救人的,若真起了战争,王子也不好向族中交代。”戎跃说话间,抬头见到黎晴雪去而复返,问道,“黎姑娘,你怎么出来了?”黎晴雪道,“我想过了,想要进去,只有一个办法。”怀星忙问,“黎师姐,什么办法,你快说呀!”

黎晴雪道,“这城门只容女子进出,所以,你们须得打扮成女子的模样……”

话音未落,展星然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火冲天道,“笑话!我堂堂鹰族王子,怎么能扮成女人?不行不行!”黎晴雪耐着性子道,“那王子可还想去找方师弟?”展星然愕然,“当然想,方暮是我的好兄弟,我绝不能见死不救!”

“想要救方暮,就要先找到他。想要找到他,就要进这城门。想要进城门,就只有一条路。”黎晴雪望着展星然,似笑非笑。展星然道,“只能扮作女人?”黎晴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了王子,也委屈了大家。但人命关天,晴雪在这儿,先替方师弟谢过诸位了!”

黎晴雪深深一拜,让这些男人脸红起来。墨玄机不好意思道,“黎姑娘别这么客气,算了,为了方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和黎姑娘身量差不多,倒可以借姑娘的衣裙穿穿。倒是他们几个,尤其是这些鹰族的兄弟,他们,他们怎么办?”

怀星身量矮小,又与怀月长的十分相似。他若扮成女子,和妹妹站在一处,倒是一对姐妹花。戎跃虽然肩膀略宽,手掌粗糙,寻了宽大的衣裳遮一遮也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只是这展星然和他手下之人,各个皮肤黝黑粗糙,满脸络腮胡子,又身高体壮,即便换上女子的衣衫,也会被一眼认出的。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展星然已经委曲求全,答应假扮女子,又见他们一脸为难,心中的火气更重了。就在这时,城门外忽然来了一群身披灰色斗篷的女子。黎晴雪好奇,走近看了一会儿,见她们没有受到拦阻就进了城,黎晴雪忽然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墨玄机等人已经换了女装,战战兢兢的混在进城的女子当中,低头走了进去。黎晴雪站在城门内,紧张的望着展星然等人。此时他们正穿着宽大的斗篷,扮作女僧的样子,准备进城。

东女国女王笃信神佛,对僧人也是格外优容。黎晴雪见到那些女僧不被盘问就放进了城,心生一计,立刻入城买来夸大的僧衣僧袍,让展星然等人换上,并嘱咐他们挂去胡须,这才稍稍安心。

城门处换了一队守卫,女僧入城本来是寻常事,守卫并未对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女僧”多看几眼,就放他们进去了。众人汇合之后,展星然痛快的想要大笑几声,却被米洲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说,“此处全是女子,没有男人,你若真的大笑起来,不出一时三刻,就被要兵丁抓住,到那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展星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墨玄机道,“街上人多眼杂,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再说。”

他们特意找了一间偏僻无人的客栈,老板伙计不过三人,将他们带到楼上客房后,就自顾自的忙活去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褪去伪装,边喝茶边商议该如何寻找方暮。

米洲道,“男子出门不便,你们还是留在客栈里,等消息比较好。”司马露说,“这东女国虽然不大,但守卫森严。咱们花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蒙混过关,方暮身中尸毒,又是男子只身,我在想,如果他真的在东女国,是怎么进来的呢?”

“是啊!”墨玄机若有所思,“的确是奇怪。”展星然忽然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方暮不在这里?毕竟玉奴国那边还没传回确切的消息。”黎晴雪道,“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们都要试一试。现在天色尚早,吃过饭后,我和两位师妹并米洲姑娘到街上转转,你们就留在客栈里。无论有没有方暮的消息,天黑之前,必定返回客栈。”

客栈之外,行人稀少。黎晴雪出了客栈,往闹市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尽是女子,有雍容华贵的,有气质脱俗的,也有英姿勃勃的。在这里,女子不再是柔弱的象征,无论兵丁、商贩,还是老板、伙计,一应都是女子。

司马露看的眼花缭乱,万分惊奇,忍不住对米洲说,“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一个男人都没有,看着怪别扭的。”米洲提醒她道,“司马姑娘慎言,这里既不把男子当人,咱们只能改了从前的想法,不提也就是了。”

四人一路走,一路打听。黎晴雪编了故事,谎称是自己妹妹走失,前来寻找。她将方暮的样子稍作改动,换成女子服侍,拿在手里各处询问,却收效甚微。

一位头发花白的好心大娘告诉她们,“东女国女子众多,你们这样找法,要找到何年何月去?这城里专门有一位替人寻人寻物的半仙,喏,就住在前面的玉竹巷里,黑色的大门。你们略花上几个钱,让她帮帮忙,不比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找强的多吗?”

黎晴雪喜出望外,连忙对老人家道谢,和司马露等人去了玉竹巷。

玉竹巷曲曲折折,米洲笑道,“这里哪里有半分竹子的笔直挺拔,倒委屈了这个好名字。”怀月指着一扇黑门道,“黎师姐,那位老人家说的是不是就是这里了?”

漆黑大门,门上刻着竹子,黎晴雪上前轻扣门环,半晌才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来开门。那丫头明眸皓齿,梳着双丫髻,髻上缀着莲子大小的珍珠,俏皮可爱,“你们可是来拜见我家公子的?”

</br>

</br>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戳穿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戳穿“公子?”米洲一愣,难道里面住的竟是一位男子吗?小丫头又道,“是啊,我家女公子名叫玉竹,你们可是来见她的?”

原来是位女公子,且这巷子之所以叫做玉竹巷,也是因为她了。黎晴雪笑道,“不错,我们正是来求见玉竹公子的!”小丫头上下打量她们几眼,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们进去的意思。

“哎,你这丫头,这是什么待客的道理,难道就让我们站在门口吗?”司马露见那小丫头有生意上门却丝毫没有谦卑之意,心中不快。小丫头歪着脑袋说,“想见我家公子,是要先卜上一卦的。”

“卜卦?”米洲来了兴趣,“这又是什么道理?”小丫头不由分说道,“自然是我家公子的道理,若想见她,须先卜卦,不然,就请诸位回去吧!”

那小丫头一甩手,颇有几分大人的模样,都得怀月忍不住笑了起来。黎晴雪寻人心切,别说卜卦,就是要她半条命也算不得什么。放下满口答应,“好,我们愿意。”

片刻的功夫,那小丫头捧来一个竹节做的签筒,黎晴雪接过晃了几下,立刻与一支签掉在了地上。黎晴雪正要弯腰去捡,不料那小丫头抢先一步把签拿在手中,丢下一句“你们再次等候,不要乱走”,就进去了。

司马露好奇的问,“师姐,你可看到那签上写了什么?”黎晴雪摇摇头,“还未看到,就被拿走了,也不知吉凶祸福如何?”米洲道,“天数已定,我们着急也无用,不如等等吧。”

“你们可以进来了!”小丫头出来时,忽然换了一张笑脸出来,她对着黎晴雪等人行了礼,笑眯眯道,“小竹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各位贵人了,我家公子请你们进去呢!”

“哦,你家公子叫玉竹,你叫小竹,这名字可是半点儿心思都不肯啊。”米洲笑道,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阴凉之意,更有淡淡的竹叶清香。内堂中布置清雅,少了闺中雅趣,却多了几分书卷气。一位身着绿衫,长发如瀑的女子背对着她们坐在桌前,听到有人进来,她幽幽说道,“贵客远道而来,玉竹不曾远迎,施礼了,请坐吧。小竹,取竹叶茶来奉上。”

黎晴雪等人落座,小竹为她们送上香茶糕点,悄悄退了出去。此是玉竹才缓缓转身。

一张鹅蛋脸上秀眉舒展,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只看这二处,已经是位绝世美女。可惜的是,她一双眼睛上却蒙着青绿色的丝帕,似有隐疾。

“玉竹公子的眼睛?”司马露向来快人快语,话一出口,已觉不妥。玉竹却对她们笑笑道,“玉竹自小双目失明,已经许多年了,姑娘不必挂怀。”

听她这么说,黎晴雪不由得一阵失望。她本以为玉竹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通晓周易卦数的奇人,不料却是位双目失明,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的女子。

“怎么,这位姑娘失望了?”玉竹转向黎晴雪,这个举动让所有人很是意外。玉竹道,“我虽然双目不辨事物,但却听的到,感觉的到。这位姑娘虽然没有说话,却因为心思变化,情绪起伏,气息也就不顺畅起来。其实,我是听到的!”

如此解释,让黎晴雪等人踏实许多。玉竹问,“不知几位要找何人?”黎晴雪连忙道,“玉竹公子,我姓黎,名晴雪,其余三位是司马露司马师妹,怀月师妹和米洲姑娘。我们从鹿台镇来,要找我的,妹妹,她身染怪病,走失了。”

“原来如此,你这妹妹可是三日前夜里走失,你们去了羌苗国,也去了玉奴国,都没有消息,所以才来了我们东女国?”玉竹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听的黎晴雪等人目瞪口呆,心生惧意。

黎晴雪暗想,“这玉竹公子未卜先知也好,天机妙算也罢,这些都瞒不过她,那方师弟的身份恐怕也要暴露了!”正在此时,玉竹又道,“且依我推算,你们要找之人,并不是一位女子,而是一位男人!”

“啊!”司马露发出一声惊呼,看向黎晴雪。黎晴雪已经拔出炼情,架在玉竹纤细的脖颈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这些的?”

玉竹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她慢慢道来,“你们进门时,我已经吩咐小竹为你们卜过卦。卦象上说,你们寻人至此,寻的是一位男子,且是黎姑娘你的——心上人!”

“不,不对!”黎晴雪面上一红,口不对心的说,“他并不是我的心上人。”玉竹说,“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姑娘你的心说了才算。说来这位公子也是大好人,他为救百姓才身染奇疾,流落到此。”

“这么说,方师弟他果然在东女国!”司马露大喜过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请玉竹公子告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必有重金酬谢!”

没想到玉竹摇摇头说,“你们要找之人命格非常,不是我一介凡夫俗子能推演出来的。但他既是奇男子,自然会有神佛相伴,此刻是平安的,你们大可放心。”

“玉竹公子,多谢你能告知这些。”黎晴雪道,“只是这里是东女国,方师弟为男子之身,多有不便。一旦被人察之,恐生劫难。方师弟命途多舛,我只愿他平安喜乐。”玉竹走到她身前,“黎姑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想来你们是住在客栈里的,与你们同来的还有男子。他们在客栈多有不便,我这里虽然院落不大,但后院还有几间空房。如果你们不嫌弃,就住下来吧。人要找,但要慢慢找。”

“你?”黎晴雪不解,“玉竹公子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们?”玉竹灿然一笑,“姑娘不必疑心,我留你们住下,自然是有所图的。”米洲问,“姑娘可是有求与我们?”玉竹答道,“不错,玉竹既知你们是贵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顶点

第一百八十三章 知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知己“玉竹公子好胆色!”司马露凝视着她,半晌才道,“这院子里只有你和小丫,你就不怕我们起了歹念吗?”玉竹微微一笑道,“我既知道你们寻人心切,就断断不会在找到人之前无端惹上麻烦。所以,至少在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之前,我还是安全的。”

“不知玉竹公子想让我们做什么?”黎晴雪觉得,凡事还是说在前头的好,若事成之时,她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来,岂不是麻烦?玉竹道,“姑娘放心,我要做的,不过是寻常小事,不杀生,不触法,更不会为难你们。”

听她们不出声,玉竹将手举过头顶郑重发誓,“玉竹今日所说,尽数肺腑之言,若有违背,天诛地灭!”黎晴雪这才放心,自己留下帮小丫打扫,让司马露回去把其他人带来。

米洲见玉竹侍弄花草,整理衣物,和寻常人并么有什么分别。她好奇道,“玉竹公子行动利索,和常人无异,是怎么做到的?”玉竹剪下雾竹的干枝,轻轻道,“我自小住在这里,每一寸土地,一块砖石,都无比熟悉,所以才会如履平地,和常人无异。但若出了这院子,我也是寸步难行的。”

“玉竹公子甘愿留在这里一辈子吗?”米洲想到自己在镇北王府中的那些日子,忽然心生感伤,“外面的世界太大了,穷尽一生都无法看遍,如玉竹公子这般,实在是可惜了。”

“不!”玉竹脸上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风,让人从里到外的舒坦,“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虽然看不到,却能更加真切的感受你们感受不到的事情。外面的人说我是半仙之体,可以通灵,所以才能替她们解决那么多难办的事情。其实那不过是别人的臆想罢了,我做的不过是按照他们给出的线索,一一推测给出结果而已。”

米洲停在一株桃树之下,假意漫不经心的问,“那玉竹公子是如何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位男子,而不是姑娘家呢?”

怀月听到他们谈起此事,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是啊玉竹姐姐,我们来时问了许多人,她们都没察觉出问题。你眼睛看不见,自然无法从我们的表情上看出什么,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玉竹让小丫搬来竹椅,三人坐下,她慢启朱唇,对她们道,“一来,你们是外地口音,我断定你们不是东女国的人。不是我刻意狂妄,东女国女尊男卑,甚少与邻国之人来往。且又无特产可以买卖贸易,所以一年当中,也不过三五个陌生人前来。二来,你们是来寻人,心急一些也是有的。但你们说话间遮遮掩掩,似乎有难言之隐,与其他寻人者大不相同。在东女国,只有一件事需要遮遮掩掩,那就是你们要找的,是个男人!”

“玉竹公子果然心细如发!”米洲道,“让我佩服不已。”玉竹面上一红,“别人夸赞我,不外是说我有通天只能,但姑娘这句心细如发,才最得我心,姑娘真是玉竹的知己!”

院门一开,司马露带着一众打扮成女子模样的男人们走了进来。东女国的男人稀少,除了繁衍后代,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开山修路,做最低贱最粗重的活计。所以一般人很少能见到。

如今这么多男子出现,尽管玉竹眼不能视,还是被吓了一跳。小丫见这些人半男半女不男不女,吓得瑟缩在玉竹身后,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墨玄机墨公子,这位是戎跃戎师兄,这位是怀星怀师弟,他和怀月师妹是双生子。展星然王子,他是鹰族人,那些是他的手下。”黎晴雪介绍完诸人,又对他们道,“这位是玉竹公子,她愿意帮咱们寻找方师弟的下落,更让咱们住在这里,方便找人。”

戎跃上前行礼,“多谢玉竹公子,方暮乃我万灵教掌教,若能寻得他的下落,戎跃定要重谢公子!”玉竹淡淡道,“黎姑娘已经答应我,事成之后会为我办一件事,戎公子不必客气。黎姑娘,男客众多,多有不便,后院就留给你们居住,无事不必到前院来了。后院有一小门,可以方便你们出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黎晴雪心知她是为了避险,也不多说,带着众人去了后院。

穿过走廊,后院中种了许多斑斑点点的湘妃竹,凉意更甚。五间正房四间厢房,足以让众人住下。黎晴雪道,“我看过了,东边的厢房有一间是厨房,玉竹公子让我们住下已经是意外之喜,不可再多打扰她,一应吃用我会和两位师妹、米洲姑娘照顾。”

墨玄机道,“表妹说着玉竹只说方暮的确在东女国,却没说他具体在哪儿。东女国虽然不大,但想要找出一个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黎晴雪叹口气道,“墨公子,我也十分着急,只是发给师弟下落不明,我们再急也无济于事。玉竹说方师弟暂时是安全的,咱们就暂且相信,慢慢寻找吧!”

趁着出门买菜的功夫,黎晴雪用两块糖糕一包点心向小丫打听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来。东女国虽然称之为“国”,但地域狭小,除了他们所在的这座洛虹城之外,剩下的不过是一些人烟稀少的村落而已。且进入东女国只有那一道城门,方暮一定还在城中。

洛虹城大小商铺共有一百二十三家,客栈七家,若要找人可以先去那里打听打听。城中心是女王的皇宫,那里是不能随意靠近的。想要买菜买肉就去东市,要买衣裳水粉,就去西市。黎晴雪打定主意,先从剩下的那六家客栈找起。

皇宫之中,方暮的高热退了,人也精神不少。琴豆把他藏的严严实实,每日各种补品流水一样的送来,别的不说,方暮人都胖了一圈儿,书香见了他就皱眉道,“琴豆,你这是给他治病,还是养猪啊?”

顶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公主

琴豆把眼一瞪道,“他现在是病人,自然要多补补了。喏,这是女王用的血燕,我多炖了一些,偷偷带了回来,你尝尝!”半个时辰前,方暮才喝了一碗鸡汤,肚子圆鼓鼓的,什么也吃不下。他用手推了推盛着血燕的玉碗,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琴豆却把汤匙送到他嘴边,用哄小孩子一般的声音道,“暮暮乖,张嘴,啊!”

“暮暮?这是你给他取的名字?”书香好奇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琴豆说,“这是他的名字,他叫方暮,喏,是他自己写给我看的。”书香看向那边的桌上,果然在一张纸上写着“方暮”两个字。

“方暮,是个不错的名字!”书香拿起那张纸,问琴豆,“他还和你说了什么,你不是说他失去了大半记忆,连自己从哪儿来的也不记得了吗?”琴豆一口口的喂方暮吃下了大半碗血燕,这才回头道,“暮暮说,他之前是在村子里,后来又去了夷希城,再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太记得了。只是我看他这把剑,不像是寻常之物,倒像是件宝贝呢!说不定,我们家暮暮是个大人物!”

“小妮子,不会动心了吧?”见琴豆看着方暮时,眼眸里星星点点的亮光,心中不由得一紧,“咱们在女王面前当差,女王最厌弃男人,身为女官也是不可妄想男女之事的。况且他不是东女国的人,即便女王要为你婚配,也绝不是他!你别忘了,三年前,乐水姑娘是怎么死的!”

“咣当”一声,琴豆手一松,汤匙落在地上,裂成了两半。方暮见她脸色骤变,就连书香面上也俱是悲痛之色,于是下床,在纸上写道,“乐水姑娘是谁,她为何会死?”

琴豆喃喃道,“三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宫女,和书香姐姐一起伺候女王陛下的,是乐水姐姐。她温柔善良,我们这些小宫女,都受过她的恩惠。只是,她偷偷与一男子相爱,这件事被女王陛下知晓,当,当场就让人把她,把她乱棍打死了!”

“你记得就好!”书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对琴豆说道,“为了一个男人丢了自己的性命,辜负了女王陛下,值不值得,你自己掂量,我先走了。午后陛下要清点国库,你别迟了!”

书香走后,琴豆站在窗下痴痴呆呆。方暮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把一张纸举到她面前。上面写着,“你别担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不不不,宛馨姐姐说你体内的毒还未清除,不能走!”琴豆急的拉起他的手说,“书香姐姐最喜欢小题大做,别听她的。今日女王要清点国库,我不能迟了,就先走了,你好好待在房间里,千万别出去!”

在这住了几天,方暮发现这个小院子十分安全。没有书香和琴豆的吩咐,根本没人敢来打扰。方暮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琴豆不在时,他只能以此来打发时间。

下午的日头被窗外的芭蕉挡住,稀稀疏疏的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映照在书本之上。有的是一朵花,有的是一叶草,也有的是一只洗脸的小猫。方暮看的痴了,竟没发觉院子当中那偷偷摸摸的脚步声。

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门前,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偷偷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溜了进来。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方暮愣住了。他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那女子见到方暮似乎也被吓坏了,嘴巴张的老大,却不知是不是吓的忘了叫出声,才没惊动其他人。方暮脚下一晃,已经到了她身侧,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将门关好。

“唔,唔唔!”那女子被捂住嘴,根本说不出话来。方暮正在懊恼,不料那女子张嘴,狠狠的咬了在了他的手心上,方暮手一松,那女子立刻大声道,“好啊,我说琴豆这丫头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藏了男人在房中。哼!看我告诉姑姑,让她砍了你们的脑袋!”

死对方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却不愿连累琴豆和书香。青铜剑就在旁边,方暮反手抽出,架在尔音公主的脖颈上。尔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皇宫之中更是无人敢对她如此无礼,她虽然害怕,但口中依然道,“你敢杀了我,姑姑一定会把你和琴豆碎尸万段!”

方暮口不能言,急的心中冒火。尔音公主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她问,“你是个哑巴?”方暮点点头,尔音公主看到桌上放着的纸笔,一点一点的朝那边挪动,“你,你会写字吗?”方暮又点点头,她道,“那我问你写,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宫中要做什么?”

琴豆曾经说过,尔音公主与她不和,看来是来找麻烦的。方暮不能据实告知,飞快写下,“我乃性命堪忧之人,是琴豆姑娘救了我。”尔音公主若有所思道,“那丫头虽然嘴坏,喜欢在姑姑面前告我的状,但她心地还是不错的。你是东女国的人吗?”方暮又摇摇头。

“看样子也不是,在东女国里,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男人,他们每个都脏兮兮的,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有别国的男人,才会像你这样神采奕奕,风流倜傥。”尔音公主打量方暮两眼,忽然脸红起来,“你和琴豆是什么关系?”

方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写道,“琴豆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尔音公主扭捏起来,“你住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知道了,不如搬到我宫中去,等养好病再,再……”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戎跃曾对方暮说过,他却无法体味其中的深意。如今见尔音公主先是大怒,后又害羞,方暮才明白这句话所言非虚。他正在想该如何拒绝,外面却忽然闹了起来,有人大声喊叫,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尔音公主紧张的说,“你快放了我,宫中出事了,若有人闯进来,你就麻烦了!”

顶点

</br>

</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遇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遇刺方暮审时度势,知道如果继续和尔音公主纠缠下去,一定会被发现。于是他麻利的收起剑,钻进床下,而下一刻,卫兵就闯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怎么,本公主不能在这儿吗?”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公主,宫中有此刻出现,公主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没有,如果不是你们闯进来,本公主已经打算回去了。”

“真的没有?”

“你竟敢质疑本公主,还想不想要脑袋!”

“微臣不敢,微臣告退!”

“你出来吧?”尔音公主转身对床下道,“她们已经走了,不过看来的确是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姑姑,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门,我走了!”她如一阵风般离开,方暮忽觉这个小院儿也不安全了,等琴豆回来,就让她尽快把自己送出去。

这一等,方暮就等到了月上柳梢之时,琴豆方才匆匆忙忙的回来。她把食盒放在桌上,急急的对方暮说,“我是偷空回来的,这里有些吃的,你先凑合用些。你的药宛馨姐姐一会儿会送来的,委屈你了,不行,我得先走了!”

琴豆来去匆匆,方暮甚至来不及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日子,方暮时常能听到有人熬不住刑罚,痛苦惨叫的声音。第三天早上,琴豆终于带着两个黑眼圈儿回来了。她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才满身疲惫的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自己撑不住了,暮暮,你怎么瘦了一圈儿啊!”琴豆心疼的说,“只是我也不知道还能护你多久,宫中恐怕要变天了。”她脸上的愁容和说的话,让方暮嗅出一丝异样的味道。他在纸上写道,“难道是你们的女王出事了?”

“我的天,连你都知道了?”琴豆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不会啊,书香姐姐下了严令,这件事不许外传,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方暮,好像要使出全身力气把他看穿一样。方暮微微一笑,写道,“你是伺候女王陛下的,除了她没人能让你如此紧张劳累。而且我发现,来往巡逻的卫兵增加了不只一倍,所以才做此猜想。”

“你真的好厉害啊!”琴豆拍手道,“只可惜你是个男人,不然一定可以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的。”方暮迟疑了一下问道,“女王如何?”琴豆叹口气,眉眼下垂,满脸愁容,“我也说不好,那天宫中闹起刺客来,女王陛下受了惊吓,人事不省。宛馨姐姐为陛下诊脉,竟也看不出什么。我和书香姐姐日夜伺候,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陛下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和书香姐姐商量了一下,或许陛下不是病了,而是中了什么邪术。”

方暮心中一动,那天宫中动静不小,若是邪术,自不必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暗地里动手就是了。但照琴豆所说,太医都看不出端倪来,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害人者是修仙之人,他在女王身上下了禁制,才让她昏迷不醒,却查不出任何端倪。

想到这儿,方暮快速的在纸上写道,“可否带我去见见女王陛下?”琴豆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可是男人,别说接近陛下,就是从这个院子走出去,都会被人抓起来砍头!”

并非琴豆故意吓唬方暮,她说的都是实情。方暮却写道,“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或许能让女王陛下清醒过来,也算是对你的报答吧!”

“你,真的可以吗?”琴豆并非不相信方暮,只是初次见面时,方暮自己都是人事不省的模样,他真的可以让女王陛下清醒过来吗?

“我可以试试,有句话叫做死马当活马医,你知道吗?”方暮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恰当。琴豆却若有所思的道,“你说的没错,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不过这件事要和书香姐姐商量,我一个人坐不了主,你等我!”

琴豆去找书香,把方暮的想法说了一遍,书香立刻冷声道,“不行,莫非你疯魔了不成?这里是东女国的皇宫,一个男人为女王陛下诊治,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成何体统!”

“可是陛下如今的样子,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难道你就不担心吗?”琴豆可怜巴巴的扯着她的衣袖说,“好姐姐,我这也是为了女王陛下着想!”

“不行,这可是大不敬,杀头都不为过!”书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宛馨不是说了吗,陛下并无大碍,或许什么时候就醒转过来了。”琴豆却道,“陛下已经三天未上朝了,姐姐可知道自丞相起,到那些大小官员,都在背后议论些什么吗?咱们虽然是陛下近身伺候的人,看似风光无限,但若她们强行要见陛下,姐姐可有信心拦得住?”

“不好啦,书香姐姐,琴豆姐姐,出事了!”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丞相着急了官员们到陛下寝宫之外,声称要见陛下一面才能安心,两位姐姐快去看看吧!”

“都是你乌鸦嘴!”书香恨的跺了跺脚,拉上琴豆道,“快走吧,若今天拦不住她们,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姐妹两个的忌日了!”

东女国皇宫,女王陛下的寝殿之外。

从丞相开始,众位大臣按照文武排次跪在青砖铺就的空地上。她们虽为女子,但比男子更多了几分坚毅。她们打定了主意,今日若见不到女王陛下,就长跪不起!

“姐姐,她们这是要逼宫吗,我,我有点儿害怕!”琴豆胆子小,见到这阵仗吓得手心里全是冷汗。书香比她要镇定许多,“放心,给她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硬闯,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说话。”

书香整理了一下衣裳,昂首挺胸走到众位大臣面前,行礼如仪,“诸位这是要做什么,陛下身体不适还在休息,若惊扰了陛下,不是我们姐妹可以担当的起的!”

她的话柔中带刺,为首的丞相任东莲怎会听不出,“书香姑娘说的不错,但若陛下真的怪罪下来,也是我来担着,与二位姑娘无关。烦劳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臣等担心陛下安危,请求面见陛下!”

顶点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逼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逼宫“那就请丞相稍等片刻。”书香面无表情的转身进去,琴豆飞快的把门关上,颤声道,“书香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啊,她们若是见不到陛下,一定不会罢休的!”

此刻,寝宫中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双目紧闭的绝色女子。长长的睫毛浓密的在下眼睑上映出丝丝阴影,高挺的鼻梁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而那张略带紫色的小嘴显示出她此刻的身体状况。

东女国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她执掌政事十二年,从未有一天携带,像现在这样三天未曾临朝的状况,还是头一次,难怪那些朝臣们会忧心不已。

“书香姐姐,她们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啊?”琴豆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书香皱眉道,“能拖一时是一时,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赌一把了。”

“赌?”琴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已经火烧眉毛了,谁能笃定她们不会冲进来,到那时,我们该如何收场?你不是不知道,那个丞相说话阴阳怪气,处处和陛下作对,天知道她若知道了陛下的病情,会不会谋朝篡位,到那时,咱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书香没有理会她的哭诉,而是在寝殿里转起圈来。寝殿里的摆设虽然一尘不染,但大部分都是用了十年以上的旧物,女儿家的东西。书香想找出一样来显示陛下的威仪,确没有一件合适的。

“姐姐,你在找什么?”琴豆擦擦眼泪,好奇的问,书香道,“仅凭咱们两个,是无法镇住外面那些人的。我现在需要一样东西,让她们相信我说的就是陛下的意思。你也帮我找找看,别楞着了!”

两个人四只手在寝殿里乱找一桶,琴豆忽然想到,“我记得前几日陛下曾一时兴致,跟着尔音公主练了几天剑法,那柄剑就收在寝殿里,咦,放到哪儿去了呢?”

听琴豆这么一说,书香想起的确有这么件事,她也帮忙找了起来,最后竟是在一只箱子里找到的。

书香把剑拿在手上,松了一口气道,“有这个东西,就成了一半了。琴豆你留在这里照顾陛下,如果她们真的闯了进来,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她们接近陛下,明白了吗?”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琴豆颤抖的手,她还是第一次从书香眼中看到了点点泪光。琴豆郑重点头,“请姐姐放心,琴豆一定可以做到的!”

殿门再次大开,又再次关上,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书香恭敬无比的捧着那柄剑出现在众位大臣面前,“传陛下口谕,朕身体抱恙,无法临朝,诸位爱卿稍安勿躁。”她说完,跪在地上的朝臣们一阵骚动。

仁丞相眯起眼睛打量书香和她捧着的宝剑几眼,冷哼一声道,“书香姑娘这是何意,难道是要假传圣旨吗?”书香心知这位丞相多疑,只能让自己表现的比她还要镇定,“丞相这是何意,如此大罪,书香担待不起。”

“书香姑娘别多心,若放在平日里,姑娘传陛下口谕,自然无人质疑。只是此时情形非常,不是本相多疑,姑娘也该拿出些让人信服的东西来。”仁丞相此言一出,其他大臣立刻出声附和。

“此剑乃陛下欽赐,难道这还不够吗?”书香咬牙道,“丞相这是不相信书香,还是不相信陛下?”

“臣不敢,只是书香姑娘,陛下到底身染何种怪疾,太医们竟也说不清道不明,也别怪我们多心,毕竟陛下安康关系整个东女国。”

“丞相忠心,陛下时常夸赞,”书香不紧不慢道,“只是此刻,丞相嘴上说着担心陛下,行的确是乱臣贼子之事。陛下抱恙,丞相与诸位大臣该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到这里来逼宫!”

“这……”仁丞相似乎被书香说的哑口无言,一股怒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敢问书香姑娘,陛下何时才能临朝?”

这个问题,书香答不出。但若她今天不说出个让对方满意的答案,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天!”书香咬牙说出这两个字,仁丞相府带头起身,冷笑道,“好,姑娘说三天假就是三天,还请姑娘不要食言才好!”

一众人陆续离去,书香捧着剑回到寝殿,立刻瘫软在地上。

“书香姐姐,你怎么了?”琴豆跑过来扶起她,书香冷汗层出,“三天,我说陛下三天之后就能临朝,她们才肯离开的。”

“什么,姐姐,你疯了?”琴豆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完了完了,三天后我们交不出一个活蹦乱跳的陛下,那你我可就是杀头的死罪啊!”

书香怎会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她却说,“不,至少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去把宛鑫馨请来,再让她为陛下诊一次脉。”

自从出事以来,宛馨也是焦头烂额。知道陛下病情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其他太医正面侧面,软硬兼施的向她打听陛下的病情,宛馨除了说“陛下并无大碍”之外,其他的一概不能说。她本是人缘极好的人,经此一事,竟成了众叛亲离的局面。

琴豆来请她时,宛馨愁眉苦脸道,“我的小姑奶奶,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琴豆道,“书香姐姐让我来请你,我岂敢不来?”宛馨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好好看看,那些人一个个恨不得乌眼鸡似的吃了我,拜托,你也换个人祸害好不好?”

“哎呀,你跟我走就是了,别废话,人命关天啊!”琴豆心急如焚,拉了宛馨来到女王陛下的寝殿。

当宛馨听说书香竟与众位大臣立下了三日之约,顿时白着脸说,“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不行不行,我不管了,我要出宫去!”

书香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冷静万分的说,“虽然琴豆从未说起,但我也知晓你在宫中有一个相好。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要怎么做,请宛太医自己决定!”

顶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噬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反噬“你们,你们……”宛馨又怕又怒,书香和琴豆要她做的是杀头之事,若被她们说出自己的私情,也逃不掉人头落地的下场,宛馨一咬牙道,“好,算我怕了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医术并不是太医院中最好的,我只能倾尽全力而已!”

“那就多谢了!”书香请她到女王陛下的床榻边坐下,将一方丝帕覆在女王的手腕上,宛馨重新诊脉,面上阴晴不定。书香琴豆二人焦心不已,片刻后,宛馨疑惑道,“陛下脉搏跳动有力,与上次诊断如出一辙。只是外面都闹翻了天,我曾想过,陛下或许是想躲着谁,躲着什么事,才会假意昏迷不醒。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我说过,还有一种可能,陛下或许是中了巫蛊邪术,你们可以招神婆进宫,为陛下驱邪,陛下或可醒来。”

书香沉声道,“我不是没做过这种打算,只是你也知道,那些神婆的排场极大,她们一旦进宫,这个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了。”琴豆看了看宛馨,又看了看书香,忽然道,“方暮说,他要见陛下!”

“不行!”

书香和宛馨异口同声道,书香戳着琴豆的脑门儿,恨恨道,“你这丫头,胡闹也要看看时候!咱们三个的脑袋都快落地了,你竟还想着那个方暮!”

“才不是呢!”琴豆揉着被戳的发红的脑门儿道,“你们瞧他的样子,自不是一届凡夫俗子。且他那把青铜剑,平日里触手凉凉的,但方暮握着时,整个剑身都是温热的,还会发光。暮暮说,他是修仙之人,若是陛下是被什么修仙者所伤,说不定他能派的上用场!”

“你不要命了!”宛馨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女王,“东女国有两道禁令,你可知都是什么?”琴豆撇撇嘴道,“上到八旬老人,下到三岁孩童,谁不知道咱们这东女国一禁男子,二禁修仙之人。”

“你知道就好!”书香说,“方暮一人身上犯了两条禁令,能保住他的性命已属难得,还敢让他来见陛下,你是闲自己的命长吗?”

琴豆眼圈儿发红,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带着哭腔说,“你已于丞相定下三日之约,若是陛下醒不过来,脑袋照样会落地。我们暮暮那句话说的好,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眼睁睁的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好!”

书香和宛馨同时一愣,这丫头,心中着急,竟把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琴豆自己倒不觉得,继续说,“反正陛下此时也是昏睡过的,谁来过谁没来过,陛下如何知晓?好姐姐,就试一试吧,我也是想让陛下快些醒过来啊!”

在外,那些朝臣虎视眈眈,在内,从太医院始,到下面的宫人,无不对女王陛下“关怀备至”,议论纷纷。宫中谣言四起,铺天盖地,想要压制住这股流言而不生事端,书香自知自己一个人做不到。

“嘶,”宛馨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琴豆此言不是没有道理,若那方暮真是修仙之人,或许能帮的上忙。书香,我知道你担心他会对陛下不利,还会毁了陛下的清誉。但你我在场,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越矩之事。若他真能在三天内让陛下醒来,不是也解了你我之围吗?”

“他若为陛下诊治,定会肌肤相触,我,我岂不是害了陛下?”书香双目落泪,左右为难。宛馨却道,“我曾听说,那些修仙之人并不用碰触对方,就能探知想要探知的东西。”琴豆立刻帮腔道,“是啊是啊,我可以先问问暮暮,他若能做到这一点,姐姐也就不必担心了。”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书香若有所思,泥胎雕塑一般坐在那儿,许久没有说话。

当夜,方暮再次被打扮成了女子的模样。宛馨不住嘴的叮嘱他,“一会儿出去以后,你跟在我和琴豆身后,千万不要抬头。就算遇见了人,自有我和书香为你遮挡。反正你现在不能开口,我们就说你是个哑巴小宫女就是了。”

“还有,到了陛下的寝宫之内,切勿到处乱看。你虽然不是东女国的人,但在你们那里,到了女子房中,也要守规矩的。”琴豆此刻反而忐忑了起来,“还有,你不可接近陛下,至少要站在三尺以外。”

两人唠唠叨叨的说了一路,幸好那些守夜的宫女都被书香用各种理由支开了,不然宫中宵禁森严,一定会碰到巡视的人的。三人匆匆到了女王陛下的寝宫,琴豆轻轻在门上敲了敲,书香立刻来开门,让他们进去。

“路上可顺利,遇到什么人了吗?”书香紧张的脸色发白手心冒汗,琴豆摇着头说,“幸好姐姐把她们都支开了,并未遇到什么人,很顺利。”

书香转向方暮,“让你前来为陛下诊治,已经是破例了。你若真心想帮琴豆,就仔细些,拜托了!”方暮冲她点点头,走到床榻边。宛馨伸手拦住他道,“就在这里吧,陛下身份尊贵,不可再向前了。”

方暮闭上双眼,右手伸出二指对准女王的胸口,将一股灵力注入她的身体当中。灵力顺着血脉全身游走,方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感觉到,女王陛下的心跳有力,血液顺畅,根本不像是身染重疾之人。他正在疑惑,灵力忽然受到了阻碍,不能继续向前了。

“怎么会这样?”方暮心中惊愕,他体内的灵力浑厚,怎么会被阻碍呢,难道在女王的身体里,藏有灵力强大之物吗?他加了三分灵力,试图冲破那道阻碍,可他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时方暮的脸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了。

“是不是陛下真的有事了?”琴豆不敢打扰方暮,但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更加焦急起来。书香拉了她一下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再等等,或许会有转机。”

方暮越想探知那东西是何物,心中就越着急。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灵力吞噬的干干净净,就在他想要收回灵力时,那股力量忽然暴增,方暮只觉一阵眩晕,竟被反吸了进去!

顶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元灵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八章元灵琴豆眼见方暮脸色越来越白,汗珠大颗大颗的低落下来,就心知不妙。宛馨见状立刻搭上方暮的脉搏,发现他正在急速的衰弱下去,“不好,他本就是病人,耗损自身灵力,恐怕会撑不住啊!”

“唤醒他!”书香当机立断,猛的在方暮肩膀上一拍,她以为这个动作会让方暮睁开双眼,却不料方暮的伸出的胳膊耷拉下来,人也猛的向旁边一到,竟是不醒人事了!

“暮暮,方暮,你醒醒啊!”琴豆急的哭了起来,“宛馨姐姐,他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宛馨心跳加速,嘴唇颤抖了两下,结结巴巴对琴豆说,“不,不好,他,他死了!”

“哇”的一声,琴豆猛的扑到方暮身上,痛哭失声。书香却一把捂住她的嘴道,“闭嘴,不许哭!”琴豆大力甩开她,口不择言道,“知道你平日里冷口冷心,却没想到你能无情至此!暮暮是为了我,为了陛下而死,难道就不许我伤心落泪吗?”

“琴豆,现在你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方暮,不会想到你的哭声会惊动其他人。咱们身处陛下寝宫当中,这哭声落入别人耳中,会被曲解为陛下薨逝。若她们不顾生死的闯进来,放下在陛下宫中有一不明男子身死,那你要陷陛下于何种境地?”

琴豆收住哭声,哽咽几下后勉强冷静下来,“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书香转向宛馨,“确定他已经死了吗?”宛馨痛心道,“自然,唉,要说起来,是咱们害了他呀!”

“宛太医不必担心,若有任何因果报应,都报应到书香一人身上!此时我们须把他挪到寝殿之外,想办法送出宫去才好。”书香心乱如麻,对琴豆说,“明日一早有水车出宫,或许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他送出去!”

“不行!”琴豆不肯将方暮送走,她哀求道,“宛馨姐姐,你就再给他看看吧,或许还有救。”宛馨摸了摸方暮的心口,摇头道,“人已经凉了,没救了。”

“别磨蹭了,如果被人发现,咱们就是万死也还不回陛下的清誉了。”书香主意已定,准备动手搬动方暮的尸体。她的手才触到方暮的身体,忽然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一阵剧痛,却是虎口震裂,流出血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宛馨见她受伤,连忙帮她包扎,“怎会如此,难道他的尸身有异?”书香失神道,“我,我也不知为何,他的尸身碰不得!”宛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方暮,拿起手边的一把扇子丢了过去。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那扇子停在离方暮尸身不足半尺的地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紧接着就猛的倒飞回来,重重落在地上,扇骨摔的粉碎!

“这,这太诡异了!”宛馨也从未见到过如此情形,吓得浑身发抖。书香喘了几口粗气,猛的一推琴豆,露出小女儿娇态,哭了出来,“都赖你,都赖你!你非要什么方暮来为陛下诊治,现在好了,他死在了这里,碰也不能碰,不用三日,我看还是自己找根麻绳,一脖子吊死算了!”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琴豆只觉自己太冤枉,“若iu早知道方暮一来就会丢了性命,我是绝不会让他来的!”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相互埋怨,窝里哄了,还是好好想想办法,该怎么办才好吧!”

就在三个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方暮觉得自己身在一处十分奇怪的所在,这里冷暖合宜,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一条小溪潺潺流动,真是处世外桃源啊!

“有人吗,有人吗?”方暮心中想着,开口便叫,他发现在这里,自己能说话了。不过并没有人回应他,方暮信步走来,觉得饥渴难耐,他先到溪边捧了几口水喝,那溪水甘甜清冽,入口时还带着一种清香,喝下去肠胃暖暖的,很是舒服。溪边种着一些果树,一枚枚红色的果子有鸡蛋大小,看上去十分诱人。方暮摘了一个,试着咬了一口,清脆的果肉伴着酸甜的汁水入口,让人胃口大开。他一口气吃了三个,又摘了一下藏在怀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到底是女王陛下的幻境,还是她身体某处的异象,方暮无法判断。他信步向前走着,却发现这里看似辽阔,实则能行动的范围却不大,他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都试了一遍,所到之处也不过是个大一些的院落罢了。

方暮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托腮细细琢磨。来此处之前,他是在东女国女王陛下的寝宫当中,灵力受阻之后被反噬,才会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里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如果用来修习,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女王陛下的身体当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方暮想起对琴豆说是自己修仙之人时,她双眼放光十分羡慕的样子,说明东女国中鲜少有修仙之人,或者说,根本没有修仙之人。

但方暮所在的这个地方,分明是修仙达到一定境界才会有的元灵。但这位女王分明不是修仙者,怎么会有元灵在她的身体里?方暮焦躁的站起来,来回踱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女王的元灵发出共振,那些花草树木随着他的脚步轻微震颤,方暮试着跳了两下,地面竟然剧烈的摇晃起来,让他不得不暂时安静一会儿。

既然不能用言语交流,那就用灵力交流。方暮打定主意,重新盘膝而坐,让灵力从身体各处散发出来,融入周围的环境当中。霎那间,方暮听到了鸟语,闻到了花香,他自己仿佛融化在这里,和大地融为了一体。而就在这时候,方暮依稀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背影看,那是一位女子,她身着俏皮的嫩黄色衣裙,边笑边跑,方暮立刻追了上去,大叫道,“姑娘,你等等,喂,你等一下!”

那女子娇笑着越跑越远,方暮一心都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觉察他周围的景色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顶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禁令(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禁令女子越跑越远,方暮心中暗自纳闷儿,他明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试过,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大,可为何现在跑了许久,都没受到阻碍呢?就在这时候,一阵刺骨的寒凉从脚底小腿传来,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尺多深的雪地当中。

“这?”方暮发现,那些盛开的花草早已不见了踪影,此刻他正身处漫天的白雪当中。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雪铺面而来,方暮紧了紧衣领,想起跑远的女子,疑惑更重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就在方暮魂游天外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问他,“你和东女国的女王是什么关系?”方暮一愣,就见那女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方暮退后一步,恭敬施礼,“姑娘,在下方暮,与女王陛下并不相识。为何会到了这里,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你是修仙之人?”那女子歪头看着她,方暮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他点点头说,“不错,我乃紫霄阁飞云大师亲传弟子。”那女子轻轻摇头,“飞云?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大概,她是我的后辈吧!”

听她这么说,方暮忍不住对她多看了几眼。面前站着的女子娇俏可爱,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却说是飞云大师的前辈,未免有些太张狂了。

方暮正要嘲讽几句,那女子叹口气道,“唉,想来我入天人境界已经过了五百年,如今的小辈们一个都不认得了。”方暮一惊,连忙道,“方暮得罪,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女子咯咯笑了两声,“别前辈前辈的叫,叫的我好像老了几百岁一样。我姓稽,名小蕾。”方暮一怔,“稽乃东女国的国姓,敢问前辈,当今的女王陛下是前辈您的?”

“你说展儿那个小丫头啊,我来算算!”稽小蕾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了半日,这才满脸懊恼的说,“时间隔的太久,我竟算不清楚了。小展儿应该是我的重重重重重重外孙女儿!”

方暮一阵好笑,却不敢在前辈面前失礼,只能极力忍着。稽小蕾说,“我在小展儿的元神里寂寞了二十多年,没想到还能有和你聊天的缘分。方暮,看来你的灵力深厚啊!”

对方并无而已,方暮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他大着胆子问,“稽前辈,晚辈愚钝,我曾听闻,东女国严令臣民百姓不得修仙,且女王陛下并无一丝一毫的灵力,这元灵又是从何而来呢?”

稽小蕾随手一指,漫天的风雪顿时化作了江南春风。二人头顶出现一座凉亭,稽小蕾玉手翻转,石桌石凳和几样清淡小菜、一壶美酒就摆了上来,“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此刻稽展的寝宫之外已经天光大亮,书香、琴豆和宛馨整整折腾了一夜,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女王陛下依旧没有醒过来,而方暮的尸体更是不能碰触。

“我,我不行了,”琴豆哭的两眼红肿,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夜流干了。宛馨长出一口气道,“认命吧,我这就回去和家人告个别,然后回来和你们一块儿找个僻静的地方,一脖子吊起来。毒酒太痛,自刎太疼,还是这个办法最好。”

“咚咚咚!”

寝宫之外忽然有人敲门,书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冲琴豆和宛馨使个眼色。两人急忙将殿中的纱幔放下,遮住方暮的尸体。书香这才理了理微微松散的鬓发,走到门前问道,“何人敢来惊扰陛下?”

门外一个小宫女怯怯道,“书香姐姐,丞相大人托人稍了口信来。”书香心中一紧,问道,“她说什么?”小宫女吱吱唔唔道,“丞,丞相大人说,与姐姐的三日之约已经过去了一日,还,还剩两日了!”

书香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她任由自己哆嗦了一会儿,然后用平静的声音告诉那小宫女道,“我知道了,转告丞相大人,书香记得的。”

小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书香背靠着殿门,站了许久。她想,或许这就是天意,老天爷不肯放过她,还能如何呢?

方暮吃着酒菜,听稽小蕾道,“八百年前,东女国不过是个小部族。因为族中以女子为尊,素来被别的国家和部族看不起。他们屡屡来犯,虽然没有占了什么便宜去,但也搅扰的族人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于是,那时候的女王陛下将我送到了鹿台镇!”

“鹿台镇?”方暮已经,“稽前辈去过鹿台镇?”稽小蕾道,“是啊,梵天是东女国邻国中最强大,也是修仙者最多的国家。陛下送我到鹿台镇,那里有人会将我送入修仙门派,修习仙法。”

听闻稽小蕾是到梵天修习仙法,方暮莫名的多了一丝亲近感,“不知稽前辈师从哪个门派?”稽小蕾却在这时候卖起了关子,“这个嘛,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说的。那时候我天资极高,不出七八年,已经面临突破天人境界了。”

方暮听了一阵羡慕,天人境界乃是每个修仙者倾其一生想要达到的境界,稽小蕾竟只用了七八年就达到了,堪称神速。稽小蕾苦笑,“别以为这是好玩儿的,想要突破天人境界,就要舍弃肉身,洗澈魂魄,宛若死后重生。其中滋味,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到来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稽小蕾眼眸中才会有复杂而苍老的神色出现。她道,“我是幸运的,三月之后,终于突破天人境界。我向师父辞别,回到族中,为女王抵御外来的入侵者。”

此刻的稽小蕾如天神一般,不需一兵一卒,就能将敌军杀的溃不成军。几次大战下来,那些曾经对东女国不屑一顾的国家部族再也不敢轻视她们。东女国不断壮大,稽小蕾将自己所学传授给族中有资质的女子。原本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东女国或许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第一百九十章 禁令(二)

稽小蕾学成归来,大战得胜,东女国上下欢欣鼓舞。不出几日,又贴出告示,征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女子,择选资质高者传授修仙知道。这个消息一出,东女国简直连土地都跟着晃了三晃。

“那时候,只要年龄合适的姑娘们蜂拥而至,我信心满满,丛忠挑了十二名天资最高的,收入门下。”稽小蕾说起当年的十二位弟子,既骄傲又懊恼,“那时候我只顾着传授她们修仙的法门,严厉至极,却很少关心她们私下的生活。三年后,她们各个能独挡一面,我以为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功成身退,把一概大小事宜全都交给了她们。”

稽小蕾的弟子们各个出色,东女国盛极一时,不小邻近的小国前来求娶她的弟子。那时候的东女国并没有像现在一样排斥男子,于是,先后有三名弟子在女王的安排下,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她们一个嫁到了羌苗国,一个嫁去了玉奴国,还有一个嫁去了南边的烛尘国。

烛尘国乃水中之国,四面环水,又有高山屏障,自顾自的过自己的日子,老实安分,于是稽小蕾将最得意的弟子卿珠嫁了过去。不料,这烛尘国看似安分,实则暗中策划一场大阴谋。

卿珠初为人妇,涉世未深,一番甜言蜜语像迷魂汤一样迷住了她的心窍。三年之后,卿珠借口探亲,带着大量的车马礼物,回到了东女国。

师徒二人许久未见,稽小蕾心中自然欢喜非常。拜见过女王陛下之后,稽小蕾在自己府中设宴,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

天色渐暗,稽小蕾府中灯火通明,外面的街道上也时不时传来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卿珠端坐在稽小蕾对面,殷勤劝酒。席间,卿珠屏退所有的随从,对稽小蕾提出,让她到烛尘国教导弟子。

稽小蕾大为吃惊,这么做不亚于让自己背弃国家。于是,她当场对卿珠破口大骂,痛斥她忘恩负义。卿珠一不还嘴,二不生气,只是淡淡的望着稽小蕾。

直到此时,稽小蕾才觉察出不对。作为卿珠的师父,她十分了解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她能如此淡定,一定是有完全的准备。果然,片刻之后,稽小蕾觉得天旋地转,支撑不住。这时候她再想反抗,已经使不出半点灵力了。

“卿珠与我虚与委蛇之时,烛尘国的大军已经在城门以外了。她将我困在府中,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稽小蕾闭上眼睛,痛苦的摇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那一夜,东女国横尸遍野,元气大伤。好在我还有其他几位弟子,誓死护卫国土,这才让东女国免于被灭国。”

方暮恍然大悟,“原来国中的两道禁令都是从这件事上来!”稽小蕾点点头,“不错,此后的十年,东女国修筑城墙,加强防卫,而卿珠等几位嫁出去的女子,也不被允许再回来了。而女王认为,卿珠虽然有罪,但也是被男人哄骗,才会做下如此糊涂之事,所以从那之后,过重男子的地位更是低入了泥土当中。而我因为自责,若不是传授了卿珠修仙之法,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也不会生出许多妄念。我自毁肉身,只留元神,甘愿守护东女国的每一位女王,方才有了咱们的这一段缘分。”

“原来是这样,”方暮听的惊心动魄,更为这一段往事叹息不已,“那稽前辈可曾知道,现在的女王到底是因何昏迷不醒?不瞒前辈,我的朋友和丞相定下赌约,三日内必定让陛下醒来。可是我用灵力是谈,除了您的元灵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稽小蕾说,“这个不难解释,有人知晓了我的元灵藏在小展儿身体里的事情,就做一件恶毒之事。”

“什么?”方暮追问。稽小蕾说,“你也说过,小展儿并非修仙之人,我的元神和灵力对她来说,非但没有益处,反而会让她承受不住,陷入昏迷当中。”

“我明白了!”方暮惊道,“有人动了您的元神,释放出了大量的灵力,陛下肉身凡胎承受不住,这才昏迷不醒。您发现出事之后,立刻修补元灵,这才没有出现更大的差错。”方暮挠挠头不解的说,“可是,您为什么把我拽了进来,我出了陪您说说话,也帮不上什么忙?”

稽小蕾笑道,“傻小子,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也就不再是秘密了。看来我已经不能继续留在小展儿的身体里了。且元神并没有完全修复,若此时有人趁虚而入,只怕会酿成大祸。所以我急需一个灵力深厚之人来承托我的元神。瞧好,你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啊!”听到稽小蕾的打算,方暮有些迟疑了,“我能行吗?”稽小蕾一本正经道,“你也说过了,你的朋友和人定下三日之约,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日有余,你若不想看她们白白送死,就只能听我的话。”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方暮担心琴豆和书香,只能点头答应。他说,“前辈,现在您得先送我出去,才能给您的元神换个地方。”稽小蕾却一脸为难的说,“这件事吧,说起来有点儿难。”

“为什么?”话一出口,方暮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稽小蕾一脸无辜的用手指了指四周,“为了修复这里,我话费了太多灵力,最后一点也用来为你弄酒弄菜了。”

“我的老天啊!”方暮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愁眉苦脸道,“那前辈总得告诉我该如何出去吧?”稽小蕾一指前方道,“那里是我的元灵最薄弱的地方,你只要突破那里,就能全身而退了。”

方暮只得认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来到稽小蕾手指的地方,凝聚全身的灵力,猛的一击!

“天又黑了,若天再亮起来的时候,咱们就只有一天了。”宛馨欲哭无泪,颓然坐在地上。琴豆拿出三根准备好的麻绳,随手递给她一根道,“这就是咱们的归宿,拿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br>

</br>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解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解困宛馨鄙夷的看着那条朴素至极,一文钱能买好几尺的的麻绳,无奈道,“自从被你这丫头看到我的私情,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起初还是担惊受怕,整日胡思乱想,生怕你会一不小心,或者说梦话,把我的秘密散布出去。后来你把方暮带了回来,我才稍稍安心。以为我手中有你的秘密,你手中也有我的秘密,咱们就扯平了。没想到啊,是我大意了,竟被你牵着鼻子,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琴豆在一旁陪着她掉眼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若没把暮暮带回来,也不会连累你和书香姐姐,更不会害的暮暮,害的他客死他乡!”

“这就是我们的命,即便没有他的出现,也会如此。”书香已经彻底放弃了,她思来想去,忽然做出一个决定,“今夜我就送你们出宫,反正也是一死,我认了!但那个赌是我自作主张,不该连累你们。你们出了宫,立刻出城,到玉奴也好,去焚天也罢,鹿台镇不是离这里很近吗,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

“不行!”宛馨道,“我这人最怕死,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而自己苟活于世上!既然此事咱们三个都有份儿,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是啊书香姐姐,我们不走!”琴豆此刻抱着必死的决心。

书香握住她们的手,“宛馨,你还有情郎在等着你,你真的舍得抛下他独子赴死吗?还有琴豆,方暮客死他乡,他的亲人朋友还在寻找他,难道你不想完成他的心愿,将他的消息告知他们吗?”

“可是……”

两人都有些犹豫,书香勉强冲她们笑笑,“一个人死已经够了,即便你们留下来,也不过是白白添上两条性命而已。况且,你们从此不能再回东女国,背井离乡,孤苦无依。我一死,比起你们来,倒好的多了。”

宛馨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和琴豆,心中过意不去,“其实我们也不必这么急着送死,不是还有一天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只是那仁丞相有些难缠,书香姐姐,陛下身边似乎有她的眼线啊。”

近两日来,书香不止一次的察觉寝宫之外有人鬼鬼祟祟,似乎在盯着她们。且从昨日开始,每隔三五个时辰,丞相就会传话过来,无非是提醒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一股怒火蹿上心头,书香猛的打开青寝宫的大门,走到外面怒喝道,“今日当值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女王陛下抱恙,书香不许那些小宫女伺候,她们自然乐得清闲。此时被书香这么一叫,从各个角落跑了出来,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成一排。

书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们一眼,冷声道,“陛下染疾,不能起身。你们当中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不效忠陛下,却另投他们了。想来你们已经知道我和丞相的三日之约,想着我这个凶神恶煞也没几天好活了,等我一死,再有人举荐,就能在这宫中耀武扬威了!”

小宫女们低着头,书香看不清她们脸上的表情,却能看透她们心中所想,“我呸!你们最好收起那些心思,我就是死,也会拉着你们做垫背的!况且,若陛下真的一病不起,我必死无疑,你们也会落的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到时候下场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那些小宫女顿时被吓得跪倒在地上,哀求书香一定要帮帮她们。书香点头道,“让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知道,你们当中谁是丞相的眼线。若找出来了,其他人,我自会送你们出宫和家人团聚。若找不出来,那就对不住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寝宫之内,任凭外面那些小宫女吵成一团。宛馨竖起大拇指道,“你这招高明的很啊,让她们自己狗咬狗去,谁也落不得什么好,还真是解气。”

琴豆冷哼一声道,“那些小宫女,素来偷奸耍滑,能偷懒就偷懒,现在倒好,还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书香姐姐治治她们也好!”

就在这时,方暮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宛馨看到顿时吓得叫了起来,“诈,诈尸了!”书香和琴豆回头看向她,宛馨站的远远的,反手指着方暮的尸体道,“他,他刚才动了一下!”

“莫不是你眼花了吧?”书香道,“他若是能动,我就算吃素三年,不,五年,也心甘情愿!”琴豆看了一眼方暮,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别说五年,只要他能活过来,我愿意吃素十年!”

“两位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内响起,三人吓得浑身颤抖,书香勉强撑着问道,“谁,谁在说话?”

倒在地上的方暮忽然坐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我了,还能有谁?”

方暮死而复生,三个姑娘家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不哭也不笑。方暮不忍再让她们受到惊吓,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儿,对她们道,“我无事,好好的,何必两位姐姐发那么重的誓?我可记得,书香姐姐最喜欢那道窜蹦鲤鱼,而琴豆姐姐则喜欢加了姜醋的蟹粉小笼包。如果为了我让你们吃素五年十年,岂不是我得罪过?”

“方暮,你,你没事儿了,还能开口说话了?”宛馨身为太医,方暮死而复生,另她大感惊讶。她立刻上前为方暮把脉,发现他一切正常,不禁道,“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你怎么能没事儿了呢?”

方暮笑道,“难道宛太医希望我真的死在女王陛下的寝宫中吗?”

“暮暮!”琴豆哭着扑到方暮怀中,敲打着他的胸膛埋怨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方暮连连告罪,“都是我不好,我的错,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陛下醒过来!”书香急忙问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转机

方暮道,“自然是有办法的,其中情由,还等一切平息之后再向三位姐姐慢慢道来。眼下我需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这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惊动我,能明白吗?”

书香点点头道,“虽然我不知你要做什么,但记得你和琴豆说过的一句话,死马当活马医。如今咱们在一条船上,我自然会鼎力相助。”她冲琴豆使个眼色,两人走到寝宫外,大声呵斥那些还在争吵的小宫女,片刻的功夫,就没了动静。

“宛太医,请你帮我一个忙。”方暮说,“你要时时注意陛下的状况,一旦有什么不妥,就抬手示意我。”宛馨照着他说的做了一遍,方暮这才放心,盘膝在地上坐下,凝结一股灵力送入稽展的身体当中,找到稽小蕾的元神后,试着将它引导出来。

稽展不曾修仙,身体较弱,元神没移动一寸,她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和煎熬。宛馨的脸色一阵难看似一阵,但她却并没有抬手示意方暮,想来并没有到稽展承受不住的时候。

寝宫之外,书香忽然抬高了声音,“丞相这是何意?三日之约还剩一日,就迫不及待的来逼宫了吗?”另一个声音不屑道,“听说宛太医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陛下也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我是怕再等下去,陛下会有不测!”

“丞相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书香撇了一眼那个往后退了一步的小宫女,刚才有四五个小宫女告诉书香,就是这个叫美菱的丫头,总偷偷摸摸的在寝宫外面转悠。书香冷笑道,“我本以为丞相大人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喜欢窥视别人的小人。美菱,你过来!”

美菱哆哆嗦嗦的走到书香面前,冷不丁书香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私自窥探陛下,来人,给我吊起来!”

有人上来将美菱五花大绑,吊在廊子下面,并堵住了她的嘴。书香指着她道,“丞相,一个小宫女的话,能相信的有多少呢?我倒觉得,这个小宫女居心不良,故意哄骗丞相你啊!”

“哄骗?”丞相笑的有些怪异,“依我看来,哄骗诸位大臣,哄骗国中百姓的,是你书香!”她变了脸色,厉声道,“你声称陛下抱恙,但除了你和琴豆还有里面的那位太医宛馨,根本没人再见过陛下!由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若再不出声,只怕过几日这东女国就是你的了!”

“丞相这么说,是把我当作乱成贼子了?”书香冷笑,“我在陛下身边伺候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抹杀的?丞相大人只需离宫回府,明日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等不得了!”丞相烦躁的一甩宽大的衣袖,把手背在身后道,“今日你若不让我进陛下的寝宫看上一眼,我就让人砸开殿门,冲进去!”

“你要闯宫?”书香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丞相却笑的愈加狂妄,“等我进去见到陛下了,不知死的那个是你还是我!”她挥挥手,立刻有几十名身着盔甲的兵士冲了上来,围住了书香和琴豆。

“姐姐,她,她要造反!”琴豆吓得脸色苍白,担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殿门。方暮说过,绝对不能有人打扰,但看着架势,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是挡不住了。

“别慌!”书香低声道,“我量她也不敢在陛下的寝宫之外放肆!”话音未落,那些兵士竟然真的去撞殿门,书香和琴豆想要阻拦,她们却把刀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吱呀”一声,殿门从里面打开了,宛馨扶着面色苍白的稽展走了出来,书香和琴豆一见之下顿时拜倒,心中又是惊愕又是高兴。而仁丞相却目瞪口呆,连行礼也忘了。

“仁爱卿,你这是要做什么呀?”稽展虽然刚刚醒来,但眼中的威严还是压的仁丞相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她知道,大势已去,这一次,是自己输了。

“看来仁爱卿很是惦记朕啊,这些士兵都是你带来的?好啊,没想到我东女国中又添了一位武将。好啊,真好啊!”稽展转身,冲书香使个眼色,又回到了寝殿当中。书香立刻起身,高声道,“来人,将任东莲这个乱臣贼子拿下,关入死牢,等候陛下发落!”

一场风波在没有引起更大的反应之前平息了,稽展回到寝宫,知觉头昏目眩,不能支撑。宛馨连忙扶她躺下,“陛下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臣这就下去开方子。”

稽展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默不作声。琴豆立刻跪倒磕头,“陛下,他叫方暮,是他救了陛下您的性命啊!”

东女国内,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站的离稽展这么近。她微微皱眉,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若按禁令,她须立刻处死这个男人。但同时,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岂有恩将仇报的道理?书香跪在琴豆身旁,“陛下,您昏睡不醒之时,的确是方暮救了您。但我知道,国法如炉,书香愿意替方暮受死,还请陛下成全!”

“不不不,这件事和书香姐姐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琴豆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是我出宫时见方暮可怜,偷偷带进了宫,也是我自作主张,让他为陛下诊治,一切的错处都在琴豆一人身上!”

方暮见两位姑娘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牺牲性命,正要开口说话,只听稽展懒懒的说,“男人,什么男人,在我东女国陛下的寝宫之内,怎么会有男人出现?你们若说的是他,那就错了。我怎么看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和外面那些没什么分别呢?我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书香和琴豆互相看了一眼,尽管她们不知道陛下为何会这么说,但也明白死里逃生捡了一条性命。书香连忙磕头道,“是是是,陛下说的是,我这就带这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出去!”

顶点

</br>

</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夜谈(一)

稽展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宫人们有的欢欣雀跃,有的失望摇头。书香和琴豆趁乱将方暮带回她们住的小院儿,书香对琴豆说,“立刻打点一切,今夜就送他出宫!”

“今夜?书香姐姐,是,是不是快了点儿?”方暮刚能开口说话,琴豆心中不舍,“不如让他再住几天。”书香摇头道,“绝对不行!陛下已经见过方暮的真容,如今可以饶他不死,或许只是因为方暮救过陛下一命。夜长梦多,若哪日陛下恼怒起来,要杀方暮,你该如何?”

“我,我。”琴豆知道,书香并没有吓唬她的意思,反而句句是为方暮着想。她只得咬咬牙说,“今夜就今夜,我这就去安排。”

宫中每日需要的供给,都用马车运送。但这些都是在夜间,琴豆想买通几个小宫女,偷偷将方暮送出去,并非一件难事。她做完这一切,回到房中。方暮站在窗下,呆呆的望着院中的一棵石榴树。

“你,你就要走了,恐怕这辈子,我们也不能再见面了。”琴豆万分的不舍,都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在衣襟上。方暮道,“姑娘照顾我多日,方暮无以为报,惟愿姑娘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方暮深施一礼,琴豆却哭道,“我救你,难道就是为了听这两句好听的话吗?你知不知道,我,我……”她的一张脸涨的通红,许久才说道,“我喜欢你!”

“啊!”方暮愣住了,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表白。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候门一开,宛馨走了进来,她见两人对面而立,都红着一张脸,疑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琴豆尴尬的咳嗽一声,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伺候陛下吗?”宛馨道,“咳,我就是为了陛下而来的。你们是不是要把方暮送走?”

琴豆一惊,随即挡在方暮身前,警惕的问,“你怎么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宛馨看她那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这就知道护着他啦?没事儿没事儿,你放心,陛下要见方暮。”

“陛下要见他?”琴豆心猛的向下一沉,陛下喜怒不定,宛馨只是太医,并未贴身伺候过,自然不晓得这一点。琴豆却亲眼见过,陛下明明在笑着,却亲自下令将一门三十二口处以极刑。如今见宛馨这般高兴的模样,自然是陛下将此事告知她时,满脸微笑。她回身猛的一推方暮,“不行,你现在就走,立刻!”

琴豆扯出一块包袱皮,将方暮来时所穿的衣裳放了进去,又取出十个金锭一并放入。她又想起什么,让门外的小宫女包了两包糕点,也放在包袱里,塞给方暮,急急的道,“书香姐姐有办法送你出去,离开皇宫,找人打听城门的方向,立刻出城去,一刻也不要耽误!”

“你,你这是干什么呀?”宛馨挡在门前,“陛下是要见方暮,又要吃了他,你把人放走,我,我该如何回复圣命?”琴豆道,“好姐姐,陛下不会为难你的,可是方暮就不一样了。他是男人,又是修仙之人,还进了陛下的寝宫。你想想看,这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死罪?”

“你是说,陛下笑里藏刀,要……”话一出口,宛馨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琴豆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更别说是我和书香姐姐?方暮马上就得走,不然小命就不保了!”

“我看,或许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相比起琴豆和宛馨来,方暮还是能稳得住的。稽小蕾的元神还在自己身上,如果真到万不得已那一步,让稽家这个“老”前辈出面,不怕稽展不放过自己。

“你懂什么呀,”琴豆推着他走到门边,“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方暮却笑着对她说,“怎么,在你眼中,陛下就如洪水猛兽一般,那么让人害怕吗?我看不然,陛下既然能治理一个国家,自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好!”

门外忽然传来击掌之声,琴豆和宛馨顿时脸色大变。方暮打开门,果然见到稽展站在门外,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方暮是吧,果然好见识!琴豆啊,你这丫头,竟然敢在朕背后弄鬼。你伺候朕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方暮!”

“琴豆有罪!”琴豆跪倒,却依然哀求道,“陛下,方暮冒犯陛下,罪该万死。但念在他并非东女国之人,不懂规矩,又有救陛下的大功,就放过他吧,琴豆求您了!”

琴豆磕头不止,额头上顿时红了一片。稽展道,“宛馨,把她扶起来,唉,看来是朕平日太过严苛了,竟然把这丫头吓成了这样。看来,朕是要做点儿什么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方暮说。”琴豆不肯离开,眼睛一直看着方暮,宛馨却将她拉了出去,小声说,“陛下若要处置方暮,仅凭你我两人之力,根本拦不住。”

“我,是我害了他呀!”琴豆欲哭无泪,却也无计可施。

房里只剩下了稽展和方暮二人,在东女国,稽展的地位至高无上,方暮屈膝,正要行礼,一双玉手托住了他,“不必多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免了这些俗套吧。”

“多谢陛下!”方暮坦然的在稽展对面坐下,“陛下刚刚用了‘我’这个称呼,方暮受宠若惊。”稽展莞尔一笑,“看来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的确没给你们留下什么好印象。东女国虽然自称为国,但在焚天这样的打过面前,不过是一座稍大些的城池罢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陛下谦虚了,”方暮道,“东女国以一己之力,震慑四方,让周围大小国家不敢来犯,就值得敬重敬佩。”稽展听了颇有知己之感,“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之感,不瞒你说,我并不愿做这个陛下,不过是情非得已罢了!”

顶点

</br>

</br>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夜谈(二)

“陛下何出此言?”方暮道,“陛下将东女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不敢说堪比尧舜,也是文治武功了。”稽展摆摆手道,“你就不要学琴豆那丫头的那套恭维我。只是我有个疑惑,不知方公子可以为我解答?”

方暮点点头,“陛下请说。”稽展道,“自我出生之时起,便人人都到,我身怀异象,被神佛庇佑。不瞒你说,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异象,只是许多危难之际,我都能莫名其妙的平安度过,这也是我能坐上宝座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方暮小声咕哝了一句,看来是稽小蕾一早就选中了稽展,将自己的元灵放在她的身体内,显现异象,这才使得稽展脱颖而出,成为皇位之选。

“东女国继承皇位的方式和其他国家不同,”稽展坦然告知,“东女国并不是母亲传承女儿,而是择选贤能之士。不过,这也仅仅是在稽姓之内。不过,我身负异象之时,每每觉得身体沉重,十分疲乏。许多太医为我诊治,都说是太过操劳。不过我知道,那不过是她们的推辞而已,今日我醒来之时,那种疲乏之感消失殆尽,想来方公子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稽展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暮,方暮明白,那是因为稽小蕾的元神脱离了她的身体之故,只是这层窗户纸,该不该捅破,方暮还拿不定主意。

“算了,告诉她也好,”稽小蕾的声音传来,“既然已经有外人知晓其中缘由,小展儿却被蒙在鼓里,也实在可怜了些。”

得了稽小蕾的“旨意”,方暮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对稽展说,“其实这一次,除了陛下之外,我还得以见到稽家的一位长辈,稽小蕾,这个名字,陛下可曾听说过?”

“啊,是她!”稽展明显的颤抖一下,然后起身正色道,“那乃是东女国的功勋之臣,我的老祖!”方暮道,“不错,稽前辈并未魂飞魄散,她乃是达到了天人境界,虽肉身不再,但元神却存于世间百年之久。”

“你说的,是真的?”稽展无法相信,毕竟东女国禁令不许修仙多年,她是无法相信一个元灵可以存活数百年的。方暮耐心道,“不错,陛下此次遇害,乃是有人探知陛下身体中承托着稽前辈的元神,这才得以暗害陛下。幸好,稽前辈找到了我,将元神转移,现正在我身上。”

稽展黯然无语,她上下打量方暮几眼,“你说的可是实情?”

方暮知道,若想让她相信,除非稽小蕾亲自现身。于是他低声对稽小蕾说,“前辈,还请略略现身,让陛下信服。”

此时天色已暗,房间内原本灯火通明,却在方暮说完这句之后,所有灯烛的火苗骤减数倍,四周变得阴暗晦涩,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之间,正是稽小蕾。

“小展儿,你可认得我吗?”稽小蕾面向稽展,两人年龄相仿,更像是一对姐妹。稽展端详片刻,忽然跪倒,“真的是您,稽展有礼了!”稽小蕾纳闷儿道,“你并没有见过我,为何可定我就是稽小蕾呢?”

“在我的书房内,就挂着一幅您的画像,看来那画师的画工的确出神入化,竟将您化的栩栩如生!只是,您还存在于世,为何我并不知情呢?”稽展诚惶诚恐。

“唉,我稽小蕾何德何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还能让这么多人惦记?”稽小蕾神色凄然,“我是东女国的大罪人,肉身陨灭,不能赎罪,所以才暗中守护东女国的每一位陛下,尽绵薄之力罢了。”

“是您一直守护我?”稽展眼圈儿微红,“我知道,以我的资质,是不足以坐上这个位置的。是因为您的存在,才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稽小蕾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有人识破了我的元神在你身上这件事,所以才大做文章。现在你已经醒来,对方恐怕很快就会知晓此事,小展儿,你现在并不安全。”

“我自是死不足惜,但当女国内忧外患,若我此时薨逝,只怕要生出大乱来。”稽展的眉眼间忽然多了几分杀伐决断,“还请您示下,该怎么做。”

稽小蕾一指方暮,“幸好方暮在此,他可以帮你。”稽展大窘,“可是,他是男儿之身。您也知道,东女国内,男子皆是罪人,他如何能在我身边出现呢?”

“你是女王陛下,你的话自然就是圣旨。是东女国的安危重要,还是那些条条框框重要,就要小展儿自己思虑了。言尽于此,我能说的也只有那么多了。”稽小蕾说,“我累了,需要休息。方暮,我大概会沉睡三五年,小展儿就交给你了。”

稽小蕾的身影渐渐变淡,而后消失不见,稽展知道,一切该靠自己了。她看向方暮,“不知方公子有何高见?”方暮耸耸肩道,“我若扮作一个小宫女守在陛下身侧,也不是不可,陛下以为如何?”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宫女出现在了稽展身旁。方暮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书香和琴豆倾其所能,将他打扮成了女子模样。只是他的身形比寻常女子壮硕一些,看上去总有那么一些别扭。

书香说,“只能如此了,看上去倒像个促使的小宫女。”琴豆却痴迷的望着方暮那张脸道,“不,我倒觉得,他好看的紧呢!”稽展咳嗽一声,对她们说,“既然是伺候朕的人,自然该跟随在朕的身边。你们暗中加强宫中戒备,贼人要想动手,只怕就在今夜了。”

此处是宫女们的住所,稽展不能久留。她带着扮作女官模样的方暮离开此处,心内忐忑不安。方暮悄声安慰她道,“陛下大可放心,此时宫内一片祥和,并无异样。”

稽展感激道,“多谢方公子了。”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方暮面前飞过,落在稽展身侧,“陛下,你谢的早了些吧!”

顶点

</br>

</br>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铃

稽展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面上却无丝毫的变化,依旧和方暮谈笑风生,“哎,方公子这话就错了!谢就是谢,没有早晚之分。只是有人打错了主意,以为我稽展就是他手里的一团面,揉圆捏扁想怎样就怎样!方公子,有劳了!”稽展将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她背后之人阴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啊,东女国弹丸之地,你一介女流能护的了多久?”

“那也比一个被尽数剿灭,寸土不留的烛尘国强了不少!”方暮冷声道,“哼,你以为里应外合就能得逞吗,休想!”他拔出青铜剑,飞身跃起,照那人头顶劈下!

一股巨大的灵力阻止剑尖继续向下,方暮暗想,那人修为深厚,不在自己之下,想要迅速击溃他,不能硬来,只能巧取。于是方暮又加了三分灵力,给对方造成他要硬拼的假象,与此同时,方暮的没有握剑的左手猛的抓向那人的面门。

在那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黑布之下,才是行凶者的真实面目。方暮出手又快又急,那人丝毫没有防备,一抓之下,黑布脱落,一张满是疤痕,根本辨不出男女的脸露了出来。

“你是?”方暮以为,那人黑布蒙面,为的是不露出真容,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要掩藏起这张已经称不上人脸的脸罢了。

“哼!”那人并不说话,也不理会方暮的吃惊,身形一动猛的扑向稽展,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闪着寒光,要人性命的匕首!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稽展!

即便是方暮这个外人,也从他唯一完好的双眼中看出了浓的化不开的恨意。想要知道其中缘由,还要着落在此人身上,于是方暮紧跟其后,左手在他肩膀上一拍,右手将剑递了过去。

剑刃已经贴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他却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因为稽展已经在他手上了,只要用匕首割下去,她就没命了!

“你是烛尘国人,这么说,你是卿珠的后人吧?”稽展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反而有些落寞,“那么久之前的恩怨,久的几乎让人忘记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且一代代传了下去。朕来问你,卿珠之事到底如何,你知道多少?”

那人咬牙切齿道,“我只知道,我的先人被东女国驱逐,郁郁而终。也正是因为东女国,烛尘才会被灭!”方暮冷冷道,“卿珠到底做了什么,你清楚吗?”

“我不必清楚!东女国以卿珠为代价,与烛尘国修好,这是事实!”那人脸上的伤疤狰狞的扭曲在一处,“她为东女国付出了一生,你们却亲手毁了她!”

“笑话!”方暮几乎要冷笑出来,“是卿珠听信了她丈夫的话,亲自带兵回到自己的国家,想把自己的国家连同她的师父一起灭掉!这个,也是事实!”

“你,你胡说!”那人的怒火从双目中喷出,几乎烧到方暮的脸上。方暮却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是胡说,还是陈述事实,自然会有分辨。那时,卿珠几乎得手,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几位同门带领国中士兵百姓奋起反抗,这才没让奸人得逞。只是这一站,东女国元气大伤,几乎破灭。你以为你的先人委屈,那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呢,他们若都像你一般怀着仇恨,要找人报仇,又该去找谁呢?”

“不可能!”那人并不相信方暮说的话,“你要帮稽展,自然会颠倒黑白!”方暮道,“我有没有颠倒黑白,陛下自然是清楚的。且这件事我听当年一位非常重要的当事人亲口说的。”

“是谁?”那人手中的匕首松了松,显然他动摇了。方暮道,“她就是你的祖先,卿珠的授业恩师,稽小蕾!”

“这不可能!”那人退后一步,惊恐的看着方暮,“稽小蕾肉身已灭,即便她境界颇高,也不可能存世数百年,还把如此秘辛告知你这个外人!”

“方公子,不必与他多费口舌!”稽展道,“在宝座上多年,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也好,若在我身上将这段百年的恩怨终结,那我也死而无憾了。来吧,捡起你的匕首!”

“陛下!”方暮不知道稽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一旦稽展被杀,东女国将有灭顶之灾!稽展缓缓转身,面对方暮,“谢谢你,方暮。从小就有人不断的告诉我,男人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他们奸诈狡猾,毫无人性,只会带来灾难。但我见到你之后才发现,那些话不全是对的,至少你是个例外。”

“不,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有善有恶,不能一概而论。比我好的男人还有很多很多,我有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忠肝义胆的好人!”方暮说,“陛下想要结束这场恩恩怨怨,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以身赴死,而是让他们相信事实真相!”

话音未落,方暮猛的拉住稽展,向身后一带,手中的青铜剑直指那人喉咙。与此同时,书香带着大队士兵围了上来,那人只能束手就擒。

“陛下,您没事儿吧?”书香紧张的望着被方暮挡在身后的稽展,稽展惨然一笑,“没事儿,多亏了方公子。”

“这个乱臣贼子,该当千刀万剐!”书香看清那人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人脸上疤痕纵横,看样子是自己弄出来的。这样能对自己下此狠手的人,行起事来岂会有所顾忌?

“不,带到朕的书房中,朕要和他谈谈。”稽展松开方暮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书香和方暮守在书房之外整整一夜,天色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那个满脸疤痕的人一步三晃的走了出来,血红的太阳照进他的眼底,映出更加深邃的血红色。他抬起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从袖中抽出那把用来杀稽展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顶点

</br>

</br>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龙鼎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九龙鼎他慢慢的倒了下去,书香和方暮根本来不及反应。稽展从书房内走出,看到他的尸体时并不惊讶,“一切都结束了,只不过,他不该死啊。”

“陛下,你们说了什么?”方暮很是好奇,稽展嫣然一笑,“只不过是说那些成年旧事罢了!我告诉他,我愿意已死结束他们的仇怨,他说不必了。这段恩怨太长,你一言我一语,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其实事情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他虽然做了糊涂事,却不是一个糊涂人。我说明白了,他也就清楚了。”

书香见那人已死,恨恨的踢了一脚说,“真是便宜他了!”方暮却说,“事情能如此了结,是最好的安排了。陛下,书香姑娘,事情已经了结,方暮不该再留在这里,今日就会离开东女国。”稽展道,“方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方公子可否多留几日?”

在玉竹巷住了半月,黎晴雪每日都出门打听方暮的下落,却半分消息也没有。晚饭时,墨玄机愁眉苦脸的说,“已经半个月了,你们几个姑娘家还可以到外面转转,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却只能闷坐家中,看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儿,闷都闷死了!”

司马露说,“喂,表哥,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天我们几个几乎把整个东女国翻了个遍,腿都走细了两圈儿。”

米洲道,“玉竹姑娘说方暮在东女国,咱们才留下的。可是找了这许多时日,并没有半点消息。我想,不如再去问问玉竹姑娘,她若没有别的说法,咱们也不必再等下去了!”

“好,就听米洲姑娘的!”展星然早就不耐烦了,他站起身来往前院去,大声道,“玉竹姑娘,玉竹姑娘,方暮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倒是说个清楚!”

众人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小丫挡在人高马大的展星然面前,虽然害怕却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玉竹从屋内走出,问道“是那位展大哥来了吗?”小丫说,“正是!”玉竹说,“听脚步声,大家都来了吧,那就请屋内坐吧!”

自从黎晴雪等人住进后院儿,从未“越雷池半步”,不敢打扰。玉竹吩咐小丫奉茶。等黎晴雪等人都到了之后,玉竹道,“黎姑娘是否将整个东女国都找了一遍,还是未有要找之人的消息?”

“不错,”黎晴雪心中也有疑惑,“你曾说他的确在东女国之内,难道是我们粗心,错过了什么吗?”玉竹摇摇头,“不,你们还没有找遍,至少还有一个地方,你们不曾找过!”司马露忙问,“是什么地方,还请玉竹公子告知。”

“皇宫!”玉竹轻轻吐出两个字,却震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抖。黎晴雪道,“玉竹公子不是在哄我们吧,东女国中鲜少男子,更别说皇宫之中。他若是在那里,岂不是大难临头,连一日也活不成了!”

“不,我说过,你们是贵人,你们要找之人更是贵人中的贵人。他的性命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而是老天来决定!所以,即便他身处东女国的皇宫,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只是,若他真的在皇宫之中,我们也进不去啊!”终于得知了方暮的所在,黎晴雪急切想要见到他。玉竹说,“明日一早,你们到宫门口等着,若是马车出来,就拦下她们,塞上一些金银,她们自然会把你们偷偷送进宫去!”

“就这么简单?”墨玄机有些不相信,“那你们这东女国的皇宫也太不安全了吧?”玉竹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个方法,除了宫里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所以那些驾着马车进出宫门的人,会误以为是哪位宫中之人教给你们这个方法,所以才会放心的带你们进去。”

戎跃深深看了玉竹一眼,“想来玉竹公子,也是和皇宫有关的人,所以才会知道这个办法的吧?”玉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还请黎姑娘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找到那人之时,就是兑现承诺之日!”

皇宫,御书房内。

“死去之人名叫段成,他自小毁去容颜,修习仙法,只为找我报仇。但是他此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拿回多年前,烛尘国的一件旧物。”稽展回身,打开书架后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上了三道锁的檀木盒子来。

“这是?”方暮不明白,稽展为什么要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知自己。稽展没有说话,她取出贴身放着的钥匙,将木盒打开,露出里面藏了多年的东西来。

那是一个九龙吐珠青铜鼎,鼎身为长方形,九条栩栩如生的龙口含烁烁放光的明珠,且那九颗明珠颜色各不相同。方暮发现,其中三颗明珠似乎有些不同。

“方公子好眼力,这三颗明珠,是我让人换上去的。”稽展道,“这尊九龙吐珠青铜鼎,并非东女国之物,而是当年烛尘国求娶卿珠时,送来的宝物!那时候,青铜鼎上就少了这三颗珠子。”

“陛下,这鼎是否另有妙用?”方暮轻轻用手触摸鼎身,立刻察觉鼎中流动着一股强大的灵力,让人心惊。稽展点点头道,“不错,听闻这九龙鼎中蕴藏着足以撼动整个天下的力量。但想要得到九龙鼎的帮助,就要解开这几条龙身中的秘密,取出它们口中的明珠。”

“也就是说,在烛尘国将九龙鼎送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解开了其中三条龙身中的秘密,拿走了明珠?”方暮到,“想必他们送九龙鼎来,也不过是想要打消你们的疑虑。他们早就算好了,等到说服卿珠姑娘,得到整个东女国,这件宝物还是他们的!”

“不错!”稽展道,“只是他们的险恶用心并没有得逞,烛尘被灭,他们的后人明里要向东女国复仇,暗里却是想要夺回这尊九龙吐珠青铜鼎。段成已死,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想要我的性命。稽展死不足惜,只是这九龙鼎,万万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死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不死人稽展眼中,有深深希冀,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东女国风雨飘摇,根本不足以保住九龙鼎,而方暮能在救了自己性命,又擒住段成,把九龙鼎交给他更为合适。

“不,这不行!”方暮推辞道,“陛下之托对方暮来说太重了,方暮不敢承受啊!”稽展却道,“方公子先不必急着推辞,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再做决定。”

“陛下请讲!”方暮说,稽展道,“一月之前,东女国派往邻国的探子送回消息,焚天,玉奴,羌苗三国中出现异象。大批杀不死的‘不死人’四处作乱,引起恐慌!”

这件事从稽展口中说出,方暮不由得一惊。他问道,“请问陛下,东女国中可曾出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稽展轻轻摇头,“你进城的时候是昏迷的,又坐的是宫中的马车,自然不知道。想要进入东女国的大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了男子不能入城之外,外地口音之人也会被多加盘查。试想,那些‘不死人’只敢在夜间出来,说明他们和活人是有一定区别的。且多他们多是男子,想要混进别的国家或许容易一些,但想要来我东女国作乱,难于上青天!”

“陛下深谋远虑,这才使国中百姓逃过一难啊!”方暮忍不住起了敬意,对稽展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从都城到鹿台镇,就是为了这些‘不死人’。方暮还有一个身份,是焚天国圣上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

稽展一怔,立刻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初见方将军时,就觉得将军气度不凡,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修仙之人,原来还有这样一重身份,是我失敬了。”

方暮推辞道,“陛下严重了,在鹿台镇,我与那些‘不死人’交手,不慎中了尸毒。毒性发作后,跑了出来,昏倒路上,被书香和琴豆两位姑娘带回来,这才侥幸活了下来。说起来,二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稽展的眼珠转动一下,凑到方暮耳旁悄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两个丫头虽然有错,但也有功。功过相抵,我就不与她们计较了。”方暮谢过稽展,稽展又道,“不知方将军是否已经查明这些‘不死人’是从何而来了?”

“未曾。”方暮说,“陛下既然这么问,一定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稽展一指桌上摆着的九龙吐珠青铜鼎,“答案就在它身上!”

“它?”方暮眉头微皱,“还请陛下告知详情。”

九龙吐珠青铜鼎,乃是烛尘国皇族秘而不宣的镇国之宝。相传三千年前,烛尘国的先祖是一名大祭司。他在一次盛大的祭祀活动中,偶然得知了九龙鼎的存在。他亲眼见到了鼎中九龙齐飞,风云涌动,天地变色的奇景,更亲身体会了九龙鼎霎那间让天下大变的厉害之处。

于是,他起了贪念,使了一个障眼法,将九龙鼎据为己有。宝物到手,但也引来了无休止的追杀。他的一生都在东躲西藏,没有一日的安宁。但他却坚信,只要能驾驭的了九龙鼎,就能得到这个天下!

这个想法被他一代代的传了下去,直到真的有后代建立了烛尘国,这才安定了下来。

稽展说,“烛尘国自建立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解开九龙鼎之中的秘密。”方暮疑惑道,“只是烛尘国灭国已经许久之前的事情,而那些‘不死人’出现,不过月余,这二者之间?”

“不错,起初我也有和方将军一样的疑惑。但那些‘不死人’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造出来的,且烛尘国虽然被灭,但并未赶尽杀绝。无论国中臣民还是皇族贵胄,只要不反抗者,都活了下来。而且我有一个想法,这些‘不死人’早就存于世间,却被人藏了起来。不到关键时刻,是断断不肯放出来的。”

“这样说来,就通了!”方暮道,“陛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这些‘不死人’原本是烛尘国用来对付敌人所用,却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烛尘国被灭,‘不死人’依旧被洞藏着,外人无从知晓。但九龙鼎在东女国,一直拿不回来,他们着急了。于是,他们放出‘不死人’,想要阴谋搅乱东女国极其邻国,趁乱偷回九龙鼎!”

稽展道,“不错,段成也曾亲口承认,他身上还背着另一个重任,就是拿会九龙鼎!”方暮道,“陛下可曾想过,这些‘不死人’和九龙鼎有关?”

“这?”稽展的身体猛的晃动一下,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看她的脸色,方暮是说到点子上了。稽展道,“我的确这么想过,你也说了,这鼎上的九条龙,已经有三条被破解,口中的明珠也不见了。如果这些‘不死人’和九龙鼎有关,那其他两条龙,又是什么呢?”

一阵寒意让方暮转头看向桌上的九龙鼎,烛火之下,鼎身上厚厚的墨绿色铜锈似乎在一层层的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暗处隐藏起来。“不死人”若只是一个开始,那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方暮越想越怕,身子一歪,连忙用手撑在桌上。九龙吐珠青铜鼎就在手边,他的一只右手按在了鼎中,强大的灵力忽然喷涌而出,不可抑制的鼓荡在整个书房当中,让一切看起来都是扭曲转动的。

“方将军,方暮,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来人,来人啊!”稽展大叫起来,可是她的声音却被灵力造出的屏障挡在了书房之内,尽管一墙之隔就有宫女伺候,她们却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陛下别慌,站在我身后!”方暮除了要保住自己,更要保住稽展,这是稽小蕾的嘱托,也是他的责任。稽展踉踉跄跄朝他走了过来,因为地面剧烈的晃动,她几乎不能稳住身形,只能极力的伸出手,想要抓到方暮。

当她的手终于触到方暮的胳膊,并死死握住的时候,书房内的烛火忽然同时熄灭,二人立刻陷入了黑暗当中!

顶点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入鼎

“啊!”

刺耳的女人尖叫声自从响起,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的。方暮从来不知道身为一国之主的稽展害怕时也会失态。她正紧紧的抓着方暮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疼的方暮紧咬牙关,不敢吭声。

此刻在他们的周围,强大的灵力化为凌厉劲风,稍不小心就会伤到。方暮也就罢了,稽展毫无抵抗的能力,方暮只能尽力护住她。

好在,这种尖叫法太耗力气,在方暮无法忍受之前,她自己停了下来。不知身处何处,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稽展稳定了心神,才使出最后一点力气,问道,“方将军,我们身处何处啊?”

方暮说,“如果我没猜错,此刻我与陛下正在九龙鼎之内!”稽展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九龙鼎中,有鬼魂?”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方暮却说,“陛下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那就都靠方将军了!”稽展一阵安心,她躲在方暮身后,黑暗中竟然脸热了起来。

周围罡风不止,方暮试着结出护盾,挡在稽展身侧,指尖一动,顿时有一簇小火苗亮了起来。只是这看到还不如看不到,稽展又叫了起来,“方将军,这,这是什么呀?”

在她鼻尖前面,有一朵比人脸还要大的白色花朵。本来见到一朵花也没什么,但这花的蕊中,却藏着一张孩童的脸,正狰狞的冲她张开小嘴,吐出蛇芯一般的舌头!

“别怕!”方暮右手一挥,一团火苗飞了出去,落在那朵花上,顿时烧了起来。稽展赶紧朝方暮身后缩了缩,不敢轻举妄动。方暮安慰她道,“陛下不必担心,我曾经遇到过比这还要离奇的事情,不如讲给陛下听,就当听故事吧!”

方暮为了安抚稽展的情绪,将自己被国师带到小院儿后经历的一切讲了一遍。稽展道,“没想到方将军还有此奇遇,真是有趣。其实,我并不想做什么陛下,从小我就想去拜个师父,修仙问道。只是你也知道,东女国禁令不许修仙,我总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若是陛下有一天可以离开这皇宫,不知想去何处?”方暮只为让稽展安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忽然,一声呵斥自二人头顶传来,“何方贼人,竟敢入鼎,看我取尔命来!”

说话间,一声破空之响,方暮立刻伸手挡住,稽展惊魂未定,偷眼看去,却见一口长七尺宽三尺寒森森光的鬼头刀悬在方暮头顶,似乎被什么挡住,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

“方将军!”稽展手忙脚乱,想要帮忙,心知自己什么也帮不上。方暮将举过头顶的那只手向另一边一指,那鬼头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立时化为了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这是假的?”稽展死里逃生,很是好奇。方暮道,“不,那刀若落下来,只怕陛下和我的命就不在了。九龙鼎中暗藏杀机,陛下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稽展点点头,二人摸索着向前走去。只是那不识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想到,你竟也是修仙之人。哼,即便你们逃的了这一次,也绝逃不过第二次!”

那声音头透着让人浑身发抖的阴邪之意,方暮确并不理会,只是朝他看准的方向走了过去。

微弱的光亮中,方暮隐隐看到有一座巨大的圆形宫殿。他加快脚步,稽展尽力跟上。一刻钟之后,他们气喘吁吁的站在那座圆形宫殿前,确发现这里一共有九道门,想要进去,就要先选对门。

“怎么了?”稽展见方暮久久没有动作,问道,“我们不进去吗?”方暮说,“这里一共有九道门,我想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有不同的结果在等着我们。选对了,皆大欢喜,选错了,又会如何呢?”

稽展打了个寒颤,一把拉住方暮说,“我们离开这儿!”方暮却说,“或许九龙鼎的秘密就在这九道门的后面,我们已经离真相很近了,难道陛下甘心不进去看一眼就离开吗?”

“我……”稽展犹豫了。自从坐上王位,得知东女国还藏着九龙鼎这样一件宝贝的时候开始,她就想解开其中的秘密。于是稽展暗中训练密探,派往各国,为的就是搜集更多的线索。如今她和方暮身处九龙鼎当中,和她想要知道的秘密只有一门之隔,稽展心中如同揣着二十四只雪白的兔子一般百爪挠心,她想进去,却不敢进去。

“若是那门里藏着怪物,又或者,这个秘密会让我一生痛苦,该当如何?”说出这番话的稽展又有了她该有的帝王霸气,方暮想都没想就说,“如果是我,一定会进去。陛下担心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物,因为陛下心知肚明,我可以保护你。真正让陛下害怕的,只有真相!”

“方暮!”稽展大声道,“我是东女国的女王!”方暮看着她的眼睛,和稽展脸上的愤怒不同,她的眼底只有深深的恐惧。方暮到,“不错,你是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但你也是一名女子。你担心真相让你无法承受,你更担心一旦知道了真相,就会天下大乱!”

“我说过,东女国风雨飘摇!”稽展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方暮说,“我可以向陛下担保,若真有一天东女国因此大乱,方暮必定倾其所有护住陛下,护住东女国!若真有抵挡不住的一天,他们只有踏着方暮的尸身过去!”

“让我想想,方暮,再让我想想!”看的出,稽展很是为难。方暮没有催促她,而是站在一旁,等着稽展最后的决定!

“咣当!”

就在稽展犹豫不决的时候,九道门同时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稽展下意识的朝离他们最近的那道门里看了一眼,黑暗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她。稽展往前走了一步,抬脚迈过门槛,一个人走了进去。

</br>

</br>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误打误撞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九章误打误撞久寻方暮不得,大家都急的火烧眉毛了。玉竹说让他们去皇宫门口等人,展星然道,“依我看,她这话半真半假,不可当真。”黎晴雪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试试。若再找不到方师弟,只怕我们真的是找错了地方,信错了人。”

“黎姑娘,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戎跃毛遂自荐,墨玄机也不甘落后,“没错没错,我也去!”

“黎师姐,不如大家一起去吧!”怀星早就看透了那几个人的心思,“这些日子我们不能出门,实在是憋坏了。”司马露也帮腔道,“是啊师姐,的确委屈他们了。况且人多办事快,咱们若是在皇宫中找不到方师弟的下落,干脆就一起出城去,也方便!”

黎晴雪点点头,“好,那大家就收拾一下,明日天不亮,咱们就去宫门口等着!”

次日天色未亮,一行人就到了东女国皇宫的门朱红大门前。来之前司马露还抱着开开眼界的希望,可到了这里,却让她大失所望,“什么嘛,不过是座大一些的府邸而已。”米洲颇有同感的点头道,“看起来,似乎比丛邈那小子的府邸还差了些。”戎跃道,“东女国乃一小国,地域并不辽阔,且人力物力都无法与别国相比。在城中能建起这样的宫阙,也算难得了。”

他们几人站在一处,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尤其是展星然和他的几个手下扮作的假尼姑,看起来格外扎眼。他们等了一会儿,宫门才咯吱咯吱的打开,一辆运水的马车驶了出来。

按照昨夜商议好的,米洲和怀月怀揣金锭迎了上去,可怜巴巴的说,“这位姐姐请等一下,等一下!”马车停了下来,赶车之人扬起手里的马鞭作势要打,米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姐姐要打便打,我绝无怨言。只是我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要求姐姐一件事!”

她冲司马露使个眼色,司马露立刻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两个金锭来。

东女国自给自足,鲜少与邻国通商。百姓们的的生活并不十分富裕,即便在皇宫当差,也很难见到这么多的钱财。都说白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有金锭在前,那人自然也好说话起来,“小姑娘,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米洲和司马露对视一眼,看来这第一步是成了。米洲装模作样的在擦了擦眼角,低着头说,“我亲姐姐入宫多年,一丝消息也没有。在女王陛下跟前当差,本就不该有什么私心。只是我家中老母卧床多年,眼见就要不成了。所以我才斗胆到宫门口来等着,姐姐说过,想要找到她,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哦,”赶车的宫女点点头,面色也缓和了不少。司马露知道,看来玉竹说的不错,知道这个法子的一定是宫中人,自然能让她们放松警惕。

“这倒不难,”赶车的宫女松口,司马露立刻把手中的金锭塞了过去。那宫女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认得呢。”黎晴雪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编了一个听起来十分俗气的名字教给司马露和米洲二人,此刻米洲才能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她叫书香!”

“啊!”赶车的宫女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言语间也躲了几分恭敬,“原来你们是来找书香姐姐的,跟我来,我这就送你们进宫!”

司马露没有想到,随便编出来的一个名字,竟然让这宫女变了神色。她暗道不好,看来这个书香在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只怕她和米洲应付不来了。

想到这儿,司马露立刻回身冲黎晴雪等人招招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若是司马露能说服那个宫女,将所有人一同带进去,就招招手。

当下,其他人“呼啦”一下子围了过去。赶车的宫女顿时被吓得变了脸色,“你,你们要干什么?”米洲真诚无比的说,“姐姐,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想点儿见到书香姐姐,所以才一起来的,你看?”

这些人有的面目清秀,有的怪模怪样,但他们既然都是书香的“家人”,那宫女也不再犹豫,先把他们带到一间耳房当中,对他们道,“这里是外城,书香姐姐在里面伺候,我人微言轻,只能让人递进话去,你们稍等片刻。”

厢房中又暗又窄,能坐的也只有几条长凳而已。众人挤在一处,焦急万分。墨玄机道,“既然我们已经到了皇宫之中,就各自施展本事,到处去找找看。”司马露道,“师姐,你也看到了,那宫女听说咱们随便编出来的名字,前后判若两人,只怕这位真正的书香姑娘,在宫中地位不低。一会儿她来了,只怕咱们的谎言就要被揭穿了!”

戎跃却道,“没想到咱们误打误撞,宫中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位姑娘。我想,这或许是天意。一会儿人来了,咱们就……”

陛下将方暮带走,两人孤男寡欲在书房一夜,书香一夜都未睡好。天不亮她就匆忙起身洗漱,直奔书房。守在外面的小宫女告诉她,“陛下一直没有出来,四更时书房里的烛火就都灭了。我试着叫了几声,问陛下要不要重新点燃烛火,陛下却没出声。我想,或许是陛下累了,就在书房歇下了。”

书房中的确备有床榻,稽展也常常睡在此处。可是如今,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方暮在一起。书香越想越害怕,连忙去敲门。

“陛下,陛下,您起了吗?”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您要用些吗?”

“陛下!”

书香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书房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回应。她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君君臣臣的,大力的砸着门。一旁的小宫女见状,立刻叫人来帮忙。

书房的门即便从里面上了门闩,也不至于撞都撞不开。书香发了狠,大声道,“来人,取斧头来!”书香在宫中的威势无人敢反驳,斧头很快就被取了来,交给了书香。斧头在手,书香深吸一口气,猛的朝御书房的木门砍了下去!

顶点

第二百章 斧劈房门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章斧劈房门那斧头本来是御厨房中用来劈柴的,每日都被磨的锋利无比。别说是书房的一道木门,就是寻常女子腰身粗细的树墩,砍下去也立时变为两截。可是书香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那木门没被劈开不说,竟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书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望着那斧头,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下斧刃,手指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渗出血来。

“书香姐姐,书香姐姐,你在这儿啊!”一个小宫女跑了来,“姐姐您在这儿啊,你的家人进宫来寻你了,就在外城东北角的耳房里等着呢。”书香听她说的没头没脑,“我的家人,莫不是你听错了吧?”小宫女道,“没错没错,我也问了好几遍呢,就是来寻姐姐你的!”

“陛下这……”书香心底冒火,但想到里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只能道,“没事儿了,你们散了吧,我去看看。”

她心中满是疑惑,转身随那小宫女到了外城,心中暗道,“我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书香眼皮子底下弄鬼!”

众人在耳房等的焦急,忽然听到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似乎是两个人,而且是朝这间耳房来的。黎晴雪冲几个男人使个眼色,让他们站在门后。

可是门口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展星然身形高大,连他自己都藏不住。就他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时候,门一开,书香已经走了进来。

双方相见,都是一怔。黎晴雪满面惊色,书香则打量着满屋子的人,不知道该先质问他们是谁,还是该喊那些侍卫过来,将他们拿下。

千钧一发之际,怀星眼疾手快,一手扯住书香,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腿向后一勾将门带上。书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中。

“书香姑娘,你别叫!”黎晴雪道,“我们无意伤害你,实在是不得已啊!”书香被人止住,口不能言,手脚也动弹不得。再看这些“贼人”,细看之下这些人之中竟然还有几个男人,这让她一时大骇!

米洲道,“我们并无冒犯姑娘的意思,的的确确是来找人的!”书香本来怒火冲天,但听说他们是要找人,心中忽然一动,极力挣扎着,想要甩脱怀星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

“你是有话要说?”司马露看出她的意思,迟疑道,“你先保障不会叫,不会喊人,我就让他放开你。”书香使劲儿点点头,司马露这才示意怀星可以松手了。

“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叫方暮?”书香急切的问道。

“你知道方暮,他现在在哪儿?”墨玄机大喜过望,玉竹说的果然都是真的,方暮的确在皇宫之中。

“他现在好不好?”

“他的伤如何了?”

“方师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众人大喜之下七嘴八舌的乱问一通,戎跃道,“你们先冷静一下,不要惊动外面的人,也让书香姑娘慢慢的说。”

众人值得闭了嘴,书香把他们救下方暮带到东女国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一阵唏嘘。墨玄机道,“这小子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儿的。”黎晴雪更是喜极而泣,不住的念叨着,“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这时候,展星然问了一个十分靠谱的问题,“方暮在哪儿,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他带走了?”没想到书香却摇了摇头,司马露顿时大怒,“怎么,你们女王陛下见方师弟年轻有为,要留下做妃子不成?”

“放肆!”尽管书香知道他们都是方暮的朋友,还是忍不住出声呵斥,“女王陛下也是你能置喙的?”怀月怯怯的说,“姑娘,司马师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带方师兄走呢?”

书香打量这些人一眼,虽然几个男人打扮的怪模怪样,但从他们身上佩戴的武器来看,也和方暮一样都是修仙之人。她想到御书房中的异象,想要救出陛下,或许还要着落在这几个人身上,于是书香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并非我不愿让你们带走方暮,只是昨夜,陛下将方暮唤到书房夜谈,从此就再也没有音信。在来见各位之前,我去书房看出,门打不开。我也试过用斧子劈门,更是连半分痕迹都没留下。”书香谨慎的观察着他们面上的表情,果然见到除了微微的担心之外,并没有露出更多的神色来。

“书香姑娘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我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想个办法,打开书房的门?”黎晴雪大胆猜测。书香点点头说,“不错,我真有此意,不知各位可否愿意施以援手?”

“没问题!”墨玄机大咧咧的说,“我们本来就是来寻方暮的,他被困在里面,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展星然道,“不错不错,咱们这就随你去看看!”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女尼衣裳,书香为难道,“这几位,是否可以等在这里?”展星然立刻把眼一瞪,“不行,我一定要去的!”书香想了想说,“在御前行走惹眼,请几位稍等,我去去就回。”

戎跃担心其中有诈,黎晴雪却摇摇头说,“不会的,看她是真的着急。即便不为了方暮,也会为了她的女王陛下,不会在这时候得罪咱们的。”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书香去而复返。她拿会几套宫女穿的衣裳,展星然等人换上,正好合身。书香笑道,“宫中有些粗使的宫女长的粗壮,诸位委屈一下吧。”

等他们换好衣裳,书香道,“出了这个门,就要听我的。诸位排成两列。门外我准备了一些御膳,就当你们是为陛下送膳食的。好了,跟我走吧!”

“真拿咱们当使唤丫头了!”司马露不满的咕哝一句,还是乖乖跟在黎晴雪身后,一路朝御书房走来。

书香斧劈书房门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她做过比这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陛下也未曾斥责。一到这里,黎晴雪就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灵力波动,她肯定的说,“方师弟就在里面,他是被什么困住了!”

第二百零一章 奇观(一)

九扇门同时打开,已经让方暮慌了神。稽展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让方暮进退两难。稽展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你怕了?”方暮道,“陛下,方暮并不是怕,而是觉得这样的选择实在太草率了一些。”稽展道,“命运对于我来说,晦暗不明,高深莫测。可我明白,那是早就定好了的,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你说我的选择太草率,那你就知道其他八扇门里等着我的,会比这扇门里的好吗?”

方暮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她。稽展说,“既然所有的选择都是未知的,何不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呢?”方暮道,“陛下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方暮就跟随陛下,看看里面到底藏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一只脚悬在门槛之上,只要落下就不能收回来了。就在他要落脚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方暮站立不稳,身体向后一倒,“蹬蹬蹬”倒退几步,竟然离那门越来越远了。

“扑通扑通”几声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响动之后,方暮忽然发现自己脚边多出几个人了。先落地的一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一般的男人都不及。但他却头戴红花,穿了一身女人的衣裳,更诡异的是,描眉打鬓嘴唇抹的血红血红的,吓得方暮一脚踢了上去。

“哎呦!”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却纹丝未动。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着被方暮踢过的地方,一手指着方暮道,“我就说你这小白脸没良心,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十分熟悉,方暮才敢靠近一些。那人混乱在脸上抹了两把,方暮这才看清,竟然是展星然。他欣喜万分的看向其他几个人,果然,墨玄机,黎晴雪,司马露等人一个个的围了上来,见到他平安无事,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是你们啊?”方暮问,“师姐,你们难道也来了东女国,进了皇宫?”黎晴雪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自从你失踪,我们就四处寻找,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你!”

“你这臭小子,我们费尽心思到处找你,你竟然躲到这女人堆里享福来了!”墨玄机在方暮胸口拍了两下,一脸羡慕的说,“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女儿国竟然真的存在,早知道,我就一个人来了!”

“方师兄,怀月好想你啊!”怀月久不见方暮,撒着娇说,“方师兄,你住在这儿,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呢?”

戎跃道,“掌教没事就好,只是你和那位女王陛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书香将黎晴雪等人带到书房之外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里有异。于是黎晴雪让书香把其他人支走,众人一齐想办法打开书房内灵力造出的结界。只是他们几番尝试都没能成功,就在他们灵力消耗过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他们卷入黑色漩涡当中,这才有了和方暮重逢的一幕。

“这里是九龙吐珠青铜鼎之内,这鼎十分诡异,只怕我们想要出去是难上加难。”方暮一指身后的九道门说,“你们看,这九道门代表着鼎上的九条龙。据说,能解开其中的秘密,就能号令天下。而且,那些‘不死人’也和这九龙鼎有关。”

“方师弟,你要进去?”黎晴雪望了望那九道如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黑洞洞的门,十分担忧。方暮说,“女王陛下稽展已经在里面了,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可是这里有九道门呐,”司马露捅了捅墨玄机道,“表哥,这些你最在行了,有什么好主意赶快说来听听。”

墨玄机摸着下巴说,“九龙吐珠青铜鼎,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说过,只是其中详情却不知晓。现在看着九扇门同时打开,咱们人手足够,须得同时进入。”

“不行!”方暮道,“同时进入,会把大家分散,这样一来,更加危险。况且,星然并非修仙之人,怀星怀月应变能力不足,两位师姐和米洲姑娘也不能独当一面。”

“那你说,怎么办?”墨玄机乍着双手说,“难道我们就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米洲道,“若是一定要九扇门同时进入,无疑咱们是做不到的。但若是一窝蜂的进了一扇门,也会让大家同时被困。所以我想,不如咱们……”

米洲的话还未说完,墨玄机已经忍不住跑到那九扇门前,想要探知其中端倪,却忽然看到门里站着一个女人。

“你是方暮的朋友吗?”稽展好奇的问,“我看见你们一群人围着他,想来就是来找他的人了。”墨玄机见这女子端庄典雅,华贵无匹,就知道她正是这东女国的女王。

“墨玄机见过女王陛下!”墨玄机拱手失礼,其他人见状,也走了过来。方暮道,“这位是稽展,东女国的女王陛下!”众人纷纷行礼,方暮又对稽展说,“他们是我的朋友,黎师姐、司马师姐、怀月师妹、米洲姑娘,这位是鹰族王子展星然,墨玄机墨公子,还有怀星师弟,戎跃!”稽展微微点头,“看到你们不顾一切来救方暮,我心中实在感动。”

墨玄机故意想在稽展面前卖弄,“陛下放心,我墨家精通机关消息,区区一个九龙鼎,是困不住我的。你放心,有我墨某人在,不出一时三刻,就让陛下离开此地!”

他几乎把脸贴在墙壁上,不放过一处细节。门框之上弯弯曲曲刻着让人看不懂的符文。墨玄机道,“这些符文乃是镇压邪物,汇聚灵力所用。你们可以摸一摸,但是一定要小心,只轻轻摸一下即可。”

米洲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门框上摸了一下。看似光滑如打磨过一般的门框,竟然在米洲碰触到的一刻生出细密的木刺来,将米洲的手指刺破,顿时渗出血珠来!

顶点

</br>

</br>

第二百零二章 奇观(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零二章奇观“小心!”墨玄机连忙拉开米洲,方暮拉过她的手去看伤口时,发现那些血珠渗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由鲜红色变为了紫黑色。方暮惊道,“难道这门上有毒?”墨玄机说,“不,是这门将血中的精气吸去,才会如此。九龙鼎存世几千年,如果不吸取精血灵气,恐怕早就是一件不怎么好看的摆设了!”

稽展道,“你是说,它的主人要不断的用精血灵气喂养,才能保证九龙鼎灵力依然?”墨玄机点点头,稽展道,“可是自从九龙鼎被送到我东女国,并没有人知道这个缘故,也就没有人再喂养九龙鼎。这不就是说,九龙鼎或许已经失去作用了?”

墨玄机摇头道,“那倒不然,请问陛下,宫中可曾有过什么以常理不能解释之事?”稽展仔细的想了想,脸色骤变,“有!我的书房是由专门的宫女整理的,她每次整理过之后,都说头晕不是,我还以为那丫头想要偷懒,就换了一个宫女。后来我细细观察,每个进入书房的宫女都脸色发白,神色有异。我不是没有起过疑心,而是我常常睡在书房当中,从来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方暮道,“想来那些宫女要整理书房,就会靠近藏有九龙鼎的地方。且陛下身为天子,自然有神佛护佑,那九龙鼎也是有灵性的东西,自然不敢对陛下如何。”

黎晴雪道,“看来此处危机重重,我看大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墨玄机道,“黎姑娘,倒也不必草木皆兵,只要懂得其中的法门。”司马露道,“表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哪扇门能进,哪扇门不能进,你倒是说说啊!”

墨玄机撸了撸袖子,抬高左手,正要说一番长篇大论,不料手背竟撞在门框上,顿时鲜血横流。墨玄机吓得发呆,方暮正要帮他止血,不聊那门框忽然红光大盛,上面用来镇邪聚灵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一个个从门框上飞了出来,组成一个圆形,绕着墨玄机的头顶转动起来。

“方,方暮,快,快救我!”事到如今,墨玄机也没了主意,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方暮道,“别怕,我来想办法!”方暮见那符文闪烁不定,并没有伤害墨玄机的意思,心里稍安。

他暗想,这些符文是因为墨玄机的血生异,想要救他,也只能讲这些符文引到自己身上来了。想到这儿,他毫不犹豫的咬破自己的中指,滴出一滴血来。

血滴没有下落,反而向上。那些符文感觉到新鲜血液的出现,立刻离开墨玄机,朝这边聚拢过来。就在符文将要碰触到那滴血的时候,忽然像见到了什么让它们恐惧的怪物一样,纷纷四散逃开。

这还不够,逃开的符文飞向另外八扇门,像在通知同伴一样。一时间,九扇门上的所有符文全都飞了起来,乱糟糟的,东逃西窜,闹了起来。

“墨公子,这?”展星然被眼前的符文晃的眼冒金星,转头看向墨玄机。墨玄机苦着脸说,“千万被问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在众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九扇门中忽然狂风大作,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大家小心!”方暮正要提醒其他人的时候,身体就被那狂风刮的双脚离地,飞了起来。眨眼间,站在门外的众人纷纷被刮进门中,“嘭”的一声九扇门又同时关上,只剩下米洲一人躺在冰凉的地上,昏迷不醒。

“方暮,方暮!”

“方暮,你醒醒啊!”

方暮紧闭双眼,动弹不得。耳边传来的声音十分复杂,起初有男有女,似乎是爹娘的声音。渐渐的,这声音变成了黎师姐的,司马师姐的,墨玄机的,最后,成了稽展的声音。

“方暮,你醒醒,醒醒啊!”稽展焦急的看着方暮,方暮努力睁开眼睛,当他看清稽展的脸时,问道,“我们已经在门内了吗?”稽展点点头,“是的,方才狂风大作,然后你和那位姑娘就飞了进来。”

她一指身后,方暮看到黎晴雪正双目紧闭的躺在不远处。方暮挣扎着站起身,唤醒黎晴雪,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我本不想和大家分开,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是落到了这一步。不过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平安带出去的。”

黎晴雪百感交集,“出了夷希城,竟然遇到了这么多的奇事,也是一番历练罢了。方师弟,这里可有门窗暗道?”稽展道,“你们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四处看出了,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大屋,并没有门窗暗道。”

“我们进来时,是有门的。”方暮说,“看来此处不时会发生变化,不如我们静观其变,坐下来看看还会发生什么事。”他盘膝坐下,趁机让灵力在身体各处运转。稽展和黎晴雪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紧张的注视着周围。

果然,一刻钟之后,空荡荡的大屋中忽然多了桌椅家具,甚至在当中的八仙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黎晴雪骇然,“这,这是?”方暮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咱们再看看!”

又一刻钟,饭菜家具消失不见,四周满是金灿灿的事物,晃的人眼睛睁不开。稽展奇道,“这,这不是我与众大臣商议朝政的大殿吗?这龙椅,这台阶,还有这儿,这块铺地的金砖碎了一道裂缝!我的天呐,竟然一模一样!”

方暮道,“奇怪了,眼前的场景是陛下熟悉的,那之前出现的,难道是师姐你的家中?”黎晴雪摇摇头,“不,那不是我的家。我还想问,方师弟你……”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烧着干柴的灶台,铁锅中滚开的稀的像水一样的米粥,土炕上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除此之外,更没有别的像样的东西了。

方暮苦笑,“师姐,这才是我的家啊!”他站起身,将灶台中的火熄灭,拿了一只破了边的粗瓷碗,盛出米粥喝了一口道,“这就是我去夷希城之前,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啊!”

第二百零三章 命数天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命数天定黎晴雪早知方暮是苦出身,却没想到他的家中竟是一贫如洗。尽管知道眼前的不过是幻象而已,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稽展看了二人一眼,“没想到方将军师姐弟的关系如此只好,这位黎姑娘很是心疼你呢。”

“不止黎师姐,还有方才陛下见过的司马师姐,更有恩师她老人家,对方暮都如亲人一般疼爱。”方暮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这定是我的爹娘积下的福德,却报了我身上。”

“方将军谦虚了,”稽展诚心实意的说,“方将军乃谦和忠厚之人,所以身边才会有如此多的亲人和朋友,我很是羡慕。”

生于帝王家,要担负的责任非常人能承受。稽展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在她的眉眼中,却藏着无尽的冷漠。与她接触这几日来,方暮知道,稽展并不是一个心冷意冷之人,她只是被堆积成山的政务和无休止的算计压抑得不敢感情外露。

“陛下,您有意中人吗?”黎晴雪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方暮顿时觉得不妥,连忙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可说下去。稽展微微一笑,“姑娘这话问的好,东女国中的男子只为传宗接代和粗使之用,我身为女王,是不能有心上人的。若是国中有需要,才可婚配!”

“陛下,师姐她不知东女国的规矩,还请陛下不要怪罪。”方暮替黎晴雪致歉,稽展摇摇头,“没关系,我倒是很羡慕黎姑娘。”黎晴雪纳闷儿,“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稽展微微一笑,看看她又看看方暮,“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男欢女爱。”黎晴雪面上一红,稽展对方暮说,“怎么,方将军不知道黎姑娘对你的情意吗?”

方暮正色道,“我对师姐,只有敬重。”黎晴雪大失所望,又不好在此时发作,稽展见两人面有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们不知道,这做女王也没什么好的,就连看书也会被限制,只能读那些枯燥的《大学》《中庸》。所以我就让身边伺候的女官偷偷出宫去,买些有趣的野史异闻回来,藏在寝宫里打发时光。这或许是我做女王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了。”

说话间,周围的景致已经变了两三次,方暮试着用灵力造出结界,将他们三人与周围分隔开来,一连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火光大亮,黎晴雪被吓了一跳,“不好,着火了!”

尽管方暮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不必在意。但那熊熊的火光还是让他心内不安,“师姐,到这边来!”黎晴雪不情愿的走到稽展身旁,那火势却越来越大,最后竟形成一个圆圈,把三人围在了其中。而这时候,稽展觉察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方将军,黎姑娘,这火怎么是热的?”

方暮走进火焰,果然热浪逼人,他此刻才意识到情况不妙,“陛下,师姐,你们快躲到我身后!”他一手结出护盾,一手高举手中青铜剑,毒幽所化的剑鞘上镶嵌的蓝魔泪中涌出汩汩的水流,水火不相容,大火果然消退不少。

“有人要烧死我们?”稽展面如土色,方暮却担心其他人,“我们尚可抵挡,却不知他们如何了。”

一阵狂风,米洲发现众人不见,只剩下自己。她惊慌失措的大喊他们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并不是寻常女子,米洲没有哭闹,没有来回踱步,而是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行冷静下来。

她知道,此处凶险,各人自有命数,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想要解开其中的秘密,她或许还能帮上忙。

于是,米洲找了一块儿高地坐下,双手掐诀口念咒法。转眼间风云骤变,层层乌云将头顶的天空遮的密不透风。米洲的周围萦绕着薄薄的黑气,手上却盛开着一朵洁白的莲花。

“天清地名,诸天神灵,开我法眼,震慑邪狞!与尔精血,元神出窍,破除迷障,视野清明!”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自她紧闭的双眼上划过,再睁开眼时,米洲双目变得血红一片,此刻她看到的再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九道门内的所发生的一切。

火焰之中,方暮极力护住稽展和黎晴雪。在他们的头顶,一张模糊的大脸倒悬着,阴恻恻不怀好意的望着他们。那脸上的大口张开着,不断的吐出火球,尽管蓝魔泪中涌出的清水将方暮等人护住,却不能浇灭所有的火焰。

另一扇门中,怀月躲在怀星背后,小声的抽泣着。展星然乍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烦躁的走来走去,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此时倒还安全,

但戎跃、墨玄机和司马露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自从被狂风卷入门中醒来后,就一直疲于逃命。起初,他们还只是被一些寻常的豺狼虎豹追赶,司马露与戎跃合力将那些野兽斩杀。墨玄机摸着胸口道,“我的老天爷,这是哪辈子造的孽,竟然让我落到如此境地?”

满地的血腥和野兽尸体,让墨玄机强忍着不适,才能不呕吐出来。戎跃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我自出娘胎,见过的野兽也没有今天多。只是可惜了这些好兽皮,不如剥下来带回去,做个褥子也是好的。”

“别别别!”墨玄机一捂眼睛,“血淋淋的,多吓人!”戎跃却不管他,走到那头被割断喉咙的老虎尸体旁,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就要下手剥皮。

猛然间,那老虎紧闭的眼睛睁开了,戎跃只当它已经死透,没有多想。不料老虎发出一声怒吼,震的戎跃抖了一下,“噌”的一声跳了起来,口吐人言!

“你这狂徒,要了我的命,又要剥我的皮做褥子,真是贪心不足!”

戎跃惊讶的看着老虎,老虎道,“怎么,见我能口吐人言,怕了吧?实话告诉你,我乃修炼百年的猛虎,已经有了半仙之体!”戎跃却淡淡的道,“也没什么稀奇,我还认识一只兔子,也能口吐人言!”

顶点

第二百零四章 反目

听了戎跃的话,老虎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中瞪了出来,“你不唬我?”戎跃一指墨玄机和司马露,“他们也见过,我骗没骗你,你问问就知道了。”

墨玄机和司马露一齐冲那老虎点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实情。老虎听说一只只能被它捕食的兔子也能修炼到口吐人言,忽然没了刚才那股得意劲儿,它叫起那些已经被“杀死”的豺狼虎豹,一群猛兽竟然就那么流着血离开了。

“这,这,”墨玄机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妈呀,回去我都能去茶馆说书了!”戎跃说,“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只怕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戎跃的话才说完,忽然就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墨玄机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戎跃,一手拉住司马露,三人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落入裂开的地缝当中,摔的眼冒金星。

“我,我还活着吗?”墨玄机觉得身下软绵绵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人。他本以为被自己压住的是戎跃,压着自己的是司马露。可是耳边却传来司马露的叫骂声,“墨玄机,你这个挨千刀的,赶紧从老娘身上滚下去,不然我一定要姨母撕碎你!”

墨玄机这才明白,被自己压住的竟然是司马露!他一把推开戎跃,翻身滚到一旁,司马露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坐起来,这一摔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墨玄机抬头看头顶,此刻在离地面两丈高的地方,笼罩着一层薄冰似的东西。墨玄机把手支在嘴边,冲上喊道,“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啊?”

声音碰到那层薄冰立刻返了回来,嗡嗡作响。司马露皱眉,正要呵斥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她好奇的转头四处张望,就见身后不足两米远的地方,两座拱起的土包之间,有一道薄薄的木板。她听到的声音,就是木板碎裂的声音。

女人的直觉告诉司马露,一定有大事要发生。她莫名其妙的冲两个男人喊了一声“快跑”,自己就撒丫子像兔子一样朝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哎,表妹,你跑什么啊?”墨玄机在她身后直着脖子叫道,“后面有……”那个“鬼”字还没出口,墨玄机就看到洪水彭勇而出,转瞬间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

“跑啊!”

墨玄机和戎跃没时间多想,紧追着司马露而去。洪水凶于猛兽,这一次不是一只兔子就能糊弄的了的。司马露发现,她似乎是在往坡下跑。如此一来,洪水很快就会将他们湮没。为今之计,只有找个高处栖身。

她心中只是一想,面前路就真的改为了上坡。这时候墨玄机和戎跃也追了上来,三人没时间多想,一路狂奔到最高处,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追命般的洪水如万马奔腾去向远方,水面离他们的脚下不足一尺。司马露嘴唇发抖,已经说不出话了。墨玄机埋怨道,“表妹,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们,再迟一时三刻,我们就没命了!”戎跃说,“你别冤枉了司马姑娘,她明明叫过咱们的,是咱们反应太慢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一会儿猛兽一会儿洪水的,变着花样的想要咱们的命!”墨玄机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再来几次,累也要累死了。戎跃道,“我倒觉得,似乎是咱们触动了什么机关,才引发了这么多的凶险。”

“机关?”司马露想到,若不是墨玄机要在稽展面前卖弄,他们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就气不打一处来,“以后你千万别说自己姓墨,简直把姨夫的脸都丢尽了!”

“我,我不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吗,没经验,下次就好了!”墨玄机红着脸为自己开脱。戎跃心中一动,“墨公子,不知墨锟是你的什么人呢?”

“咦,你认识我爹?”墨玄机有点儿不高兴的看了戎跃一眼,“你别说是我爹的什么结拜兄弟,平白无故的高我一辈,我以后还要叫你叔叔伯伯的!”

“你是墨锟的儿子?”戎跃的脸色逐渐阴郁,他忽然一指墨玄机,厉声呵斥,“说,你跟着方暮,到底有什么企图?”墨玄机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顿时也来了气,“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和方暮那是生死之交,他帮过我,我也没亏待他。你竟然说什么企图不企图的,可笑!”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司马露横在他们中间,“我说戎大哥,这话你可得说清楚了,我表哥这人虽然不着四六,又是个花花大少,但他心不坏。你说他有企图,未免冤枉人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他那个爹是!”戎跃丝毫不为所动,“墨公子,我来问你,墨锟假称抱病,已经十几年不曾露面了,可是?”

“不错,我爹的病时好时坏,除了除夕新年拜祭祖先,我也鲜少见到他。家中一切,都有管家墨侠膺管理。”墨玄机如实相告,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墨家在夷希城中数一数二,家大业大。墨锟抱病,难道请不起名医为他诊治吗?”

“哎,我说戎跃,你这话就有点儿气人了!”墨玄机双手叉腰,“自从我爹生病,各处的名医如流水般进进出出。可他们没一个能说的清我爹到底生了什么病,小孩儿手臂粗细的野山参不知吃了多少棵,就是没有起色。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舍不得那点儿银子,为我爹治病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墨锟他根本就没病!”戎跃紧咬不放,“他分明是装病在家,看似不理俗务,却在背后操纵一切!我怀疑,你跟在方暮身边,是有所图谋的!”

“我就奇了怪了,方暮那么个穷小子,一无钱二无权,要不是我带他去了紫霄阁,他说不定还在那个小酒馆儿里给人送酒呢,我能图他什么?”

“穷小子?”戎跃冷笑不止,“蓝魔泪,毒幽,还有那把无人能征服的青铜剑,即便他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又如何?只怕你是想借方暮,得到一样东西吧!”

</br>

</br>

第二百零六章 心想事成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零六章心想事成“什么东西?”墨玄机抬头望天,一只三尺来长,通身羽毛和双目都是血红色的寒鸦冲天而起,围着三人的头顶飞了几圈,转身没入空中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只鸟,难怪他称自己是地仙。”司马露问,“表哥,你是怎么发现那颗草有问题的?”墨玄机颇为得意,“这机关销器中,有一点是大忌,就是造的太过突兀惹眼。我打个比方,一张白纸上落下一滴墨点,或是漆黑夜色中走来身穿白衣之人。这棵草也是同理,你们看,这里如幻如梦,连脚下的小路都是用真金铺成,宛若仙境,即便生出了这么一棵瘦弱的小草,也会被拔去,绝不会如此显眼。起初我只是起了疑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料一试之下竟然惊了那只赤鸦!”

三人再看四周,亭台楼阁轰然崩塌,九层戏台也夷为了平地,唱戏之人化作一股白烟,消散不见。

“果然是海市蜃楼!”戎跃发现,他们三人站在一座洞穴之前,先前那些缭绕的仙气就是从洞穴中飘出来的。墨玄机愤愤道,“又来,没完没了是吧?表妹,你别担心,看我进去找出破绽,让它现出原形来!”

他抬腿就往里走,司马露和戎跃紧随其后。

火焰越逼越近,方暮的发梢已经被烤的焦枯,稽展也开始发慌,“方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蓝魔泪中的水源源不断的流出,还是无法制止火势的蔓延。方暮不断的增加护盾的面积,希望可以将三人完全包裹起来。奈何护盾只能抵挡一面,无法保护的了身后的稽展和黎晴雪。

“师弟,不必管我,你快想办法逃出去!”生死关头,黎晴雪只担心方暮一人。方暮不愿独自苟活,“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说话间,火苗已经蹿到了他们脚下。方暮咬牙将自己浇湿,一拉稽展道,“你们跟在我身后,咱们冲出去!”稽展来不及回答,方暮已经拉着她冲进了熊熊大火中。她不敢怠慢,只好拽起黎晴雪,三人一起冲进了火里!

炙热,猛火,灼痛!方暮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化在这大火当中了,衣角被烧着,鞋子被烧穿,他都顾不得了,只是拼尽全力护住身后之人。眉毛焦了,头发着了,脸上和手背的皮肤也烧裂了。方暮的意识开始模糊,稽展和黎晴雪叫道,“方暮,方暮!”

“跑,快跑!”方暮用最后一丝理智,说出这句话,他的双眸中只剩下翻腾的火苗。

“不,死也要死在一处!”稽展和黎晴雪架起方暮,三人在大火中跌跌撞撞,眼见就要丧命于此。

“哗!”

头顶之上,倾盆大雨来的及时,转眼间将那火浇的丝毫不剩。雨水的冰凉落在发烫的皮肤上,方暮全身突然放松下来,腿脚也不听使唤了。黎晴雪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三人在大雨中紧紧靠在一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陛下,师姐,你们没事儿吧?”方暮干裂的嘴唇中有血丝渗出,“幸好,我们得救了。”稽展道,“这水火来的蹊跷,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异状,我们不得不防。”

黎晴雪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只是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即便是一场冰冻,也会让咱们去了半条命啊!”方暮深吸几口气,“我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幻象。既然别人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稽展和黎晴雪并没有明白方暮的意思,就见他闭上双目,双手伸展拉长,不知在比划什么。但顷刻间,他们面前的那座空地上,就多了一间十分简陋,只能遮风避雨的茅草屋!

“这?”稽展惊讶的合不拢嘴,“方将军,这是你造出来的?”方暮起身,钻进茅草屋中,回头冲她们道,“别愣着,快进来避雨!”

茅草屋中,没有风雨,湿透的衣裳粘在皮肤上,那滋味儿也不好受。方暮一指地上,一堆篝火燃了起来。黎晴雪道,“方师弟,师父也曾教过我们一些幻化的法术,但那也要以物幻物,且都是假的,只能支撑半个时辰。可你……”

“师姐,你和陛下的衣裳都湿透了,我记得你喜欢水蓝色,陛下呢,您穿红色最好看!”方暮双手一翻,左手托着一套水蓝色的衣裙,右手上的则是红色。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稽展接过衣裙,走到角落里背过身去换上,顿时觉得爽利许多。黎晴雪道,“方师弟,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是怎么做到的?”

方暮笑笑,“师姐,你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一样你最需要的东西。”黎晴雪不解,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稽展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黎晴雪,忽然,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现在黎晴雪面前。

“饺子?”方暮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师姐啊师姐,你也太小气了点儿,这里可是有三个人,就一盘饺子,该怎么分?”

黎晴雪猛的睁开眼,没有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香菇三鲜馅儿,“真的可以,我真的做到了!”稽展满脸羡慕,“修仙之人果然如神仙一般。”方暮却说,“陛下,你也可以一试!”稽展反手指着自己,“我?”

“不错,陛下此刻想要什么?”方暮用手支着头,“让我来猜猜,一盆可以沐浴的热水,还是一张软绵绵的床榻?”稽展摇摇头,学着黎晴雪的样子闭上眼。方暮和黎晴雪很是好奇,不知道她会弄出些什么新花样来。

“方师弟,你看,门!”黎晴雪无意间看向茅屋以外,竟然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一扇门,且那扇门和他们进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稽展睁开眼,“既然什么都可以变化出来,那我就变一道门,咱们这就出去!”她兴奋的跑出去,用力推开那扇门,门外却还有一扇门!

顶点

第二百零七章 鼎神

稽展先是一愣,然后不死心的一扇接一扇的打开,可每一扇的背后,都还有另一扇一模一样的门。稽展的心如同掉入冰窟之中,又被万箭穿过,脸色越发难看了。

“陛下,”方暮从茅屋中跑了出来,拉住稽展,“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不肯能那么轻易就能出去的!”稽展有些魔症的大叫,“我不相信,只要我打开最后一扇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稽展向来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双玉手白嫩纤细,如今十根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五六根被磨破了,那血落在木门之上,便“嗖”的一下不见了,似乎是被那木门吸进去了一般。方暮见到如此怪事,虽然不知为何,还是将稽展硬生生拉开。就在这时,面前木门上忽然凸出一张巨大无比的男人的脸,“好啊,我终于等到了,你是东女国的人吗?”

方暮一愣,知道他问的是稽展,却因为担心回答道,“不错,我是东女国之人!”那人却狂妄大笑,“你这无知愚昧的蠢货,东女国中男子各个形容枯槁,面无血色,他们过的是非人的生活,怎么会像你这样,神采奕奕,且灵力充足?”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暮见自己的谎言被戳穿,更对这人好奇起来。

“你们可知自己身在何处?”那人的眼珠转动两下,似乎想看清楚躲在方暮之后的稽展,方暮冷声道,“自然是在九龙吐珠青铜鼎之中!”那人的嘴角向上一挑,“看来你还不是个糊涂人,不错,这里正是九龙吐珠青铜鼎之内,只是这鼎存世数千年,看尽人世悲欢离合,朝代更迭。不才也吞吐日月精华,受人供奉,化出一缕魂魄存于鼎中。”

“你是鼎神?”方暮这才明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之人是何来历。鼎神道,“果然我没看错,你不是糊涂之人。既然如此,也该知道这鼎的来历,烛尘国和东女国的陈年旧事!”

九龙鼎乃烛尘国之宝物,前有段成处心积虑为国复仇,如今又落入鼎中,遇到难缠的鼎神,恐怕又是一场劫难了。果然,鼎神的双目中射出烁烁金光,穿透方暮的身体,看向他身后的稽展。

此刻的稽展头微微扬起,面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一身帝王之气不怒自威。她走到方暮身旁,“看来是我带累了方将军和黎姑娘,我乃东女国女王稽展!”

话音未落,鼎神依然暴怒。大脸的左右两侧个生出一只大手,手臂暴涨,一把攥住稽展,猛的带了回来,“原来你就是东女国的臭丫头,好好好,九龙鼎蒙尘,落入东女国数百年,今日倒可以分个高下了!”

他手上用力,稽展面色发紫,手脚乱挣,眼见就要窒息而死。方暮和黎晴雪同时拔出长剑,朝那张脸上一对眼珠刺去!奈何这脸不过是幻象,剑尖“砰砰”两声刺进木门之中,却丝毫不见他放松。

“别,别管我!”稽展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眼睛向上翻,手脚软绵绵的垂了下来,眼见就要气绝!方暮大喝一声,“她是无辜的,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她?”

“你要救她?”鼎神看向方暮,“怎么,你身边那位姑娘惊人之貌你不要,莫非看上了这个臭丫头?我告诉你,这东女国的女人心如蛇蝎。她们就像螳螂一样,利用完男人,就要把他们一口血一口肉的吃掉!你可想好了,若你真救了她,恐怕下场不会比公螳螂更好!”

“这么说,还是可以商量的?”方暮并不理会他的威胁和暗示,“我一心只想救她,你开出条件就好!”

一阵惨无人道的笑声想起,“果然这女人都是红粉骷髅,害人无数。好,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儿上,为你指条明路。”

周围忽的一暗,再亮起时,风停雨住,茅草屋也不见了,依旧是他们出来时那间空荡荡的大屋而已。稽展倒在门前,昏睡不醒。黎晴雪连忙上前扶起她,却见她的眉心中多了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红痣。细看之下,在一层薄薄的皮肉下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黎晴雪顿时面色大变,“血骷虫,方师弟,你快看!”

“这位姑娘见识不错,”鼎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在她身上种下血骷虫,你们若想耍花招,七日之内,她必定全身鲜血枯竭而亡。好了,年轻人,看看你的脚下吧!”

方暮低头,在离他双足一尺的地方,地面上多了一个大窟窿。他仔细朝窟窿里看,下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似乎很是热闹。他再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一层云雾挡住了视线。

“阴曹地府有十八层地狱,用来惩治那些在阳间作过恶的鬼魂。我这九龙鼎中也有九重恶境,困的却是一颗黑心,满腹恶念,只会害人不知行善之人。”鼎神的语气中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当年我只想将这些恶贼化为血水,收为己用。没想到他们恶气冲天,我只能困住,却不能消化。你若能将他们收服,我便放这臭丫头出去!”

“你这是故意刁难!”黎晴雪柳眉倒竖,眼底满是杀意,“你都不能收服的恶人,方师弟一时三刻之间又怎能收服?”鼎神没有说话,“咣当”一声,有三样东西掉了下来,落在方暮脚边。

“这小子的年纪,都不够我的一个零头,若是太为难他,岂不污了我的盛名?喏,这几样宝物分文不要,赠与你,也算助你一臂之力!”鼎神的身形虚幻在半空中,他一指第一件道,“此乃无影衣,危机时刻可将你隐于无形,便于行事。旁边那件则是金钟火龙罩,被罩在其中的人身如火烧,你们方才也是见识过的!”

方暮见前两件指望不上,一指最后一件问道,“不知这黑漆漆的是什么东西?”鼎神手掌开合,那件东西就落在了他手上,“这件宝贝嘛,是一把油纸伞!”他将伞撑开,转了两下,方暮顿觉心惊!

顶点

</br>

</br>

第二百零八章 铁拐李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铁拐李伞面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那十八根伞骨却让方暮心惊不已。一条条雪白刺眼的人骨被打磨的光滑如玉,透着无限凄凉。

鼎神见他发愣,“怎么,年轻人,吓着了?”方暮一阵寒心,“这样的损阴德之物,我不会用的!”鼎神大摇其头,“你可知这伞是如何而来的?我来告诉你吧!”

漫长岁月中,这只青铜鼎听过见过不少奇闻异事,却唯有这一段,让他记忆犹新。

“山中有一只小小的青蛇,修炼八百年,终成人形。她化为一名妖娆女子,来到闹市,惹得一中好色之徒丢了魂儿一般。但她心高气傲,不曾理会那些凡夫俗子,只与读书人风花雪月。但是那些男子中不少都是虚情假意,只看中了她的皮囊。于是,她就吞了他们的魂魄,取其骨做成伞骨,带在身边。”

方暮不由得打个寒颤,“莫非这伞中有十八条人命?”鼎神摇头,“不,十七条,剩下一条,是青蛇的。”方暮不解何意,正要再问几句,谁料鼎神把手一挥,一阵狂风吹来,方暮双脚离地,连同那三样宝物,一起掉了下去。

“方师弟!”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两位姑娘,你早去早回!”

黎晴雪和鼎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暮来不及和他们多说一句,就迅速下坠。他努力的想要抓住四周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却不料“咣当”一声,重重的摔在一处硬物上,顿时眼冒金星,浑身酸疼。

他还没回过神,周围嘈杂的声音就“轰”的一下子塞满他的耳朵。

“一二三,小!”

“我赢啦,哈哈哈!”

“扫帚星上门,真是倒霉透顶了!”

“哎,你们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方暮强忍着身体的巨痛,翻过身来,就见一张张扭曲怪异,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脸凑在了一处,正好奇的看着他。方暮挤出一丝笑,客气道,“各位大哥好,我,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

“他说他是新来的?”

一阵哄堂大笑,把方暮笑的浑身不自在。他翻身下来,才发现自己竟是摔在了一张赌桌上。

“慢着!”方暮的手按在赌桌上,才要拿开,就有一只手掌厚重,指尖却光滑如绸缎般的手按住了他,“小子,你落的不是地方,你自己瞧瞧!”

方暮转头,就见自己落下的地方,正是一众赌徒押宝的地方。只是他们押的竟不是真金白银,更不是珍珠宝石,而是让方暮胆战心惊的断手残足,甚至还有一颗活生生的人头,正在冲他咧嘴笑着!

“赌桌上的规矩不能坏,你既然落在了此处,那就堵上一把!”身后之人转到前面,方暮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不看还好,一见此人真容,方暮更是吓得魂飞九天。

一张脸上少了一只眼睛半个鼻子,嘴唇上穿了一个铁环,凶神恶煞又少了三分活人之气。此人缺了一条腿,拄着一条铁打的拐杖,不怀好意的看向方暮。

“这位大哥,我从未进过赌坊,更不知各位的规矩,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方暮作势要跑,那人却力气非常,“上了赌桌,输赢未定之前,还不能走!来人啊,开局!”

一个瘦的如骷髅一般的男人走过来,将色盅晃的乱响。下了注的人眼中发光,竖起耳朵仔细的分辨。方暮却连连叫苦,只能混乱猜测。

色盅停下,那人问道,“这位兄弟,大还是小?”方暮知道逃不掉,只能一咬牙一闭眼道,“大!”色盅打开,三枚筛子分别是一三三,乃是小。周围众人停止了大户小叫,纷纷转头看向方暮。

那种贪婪而带着寒意的目光,让方暮从头凉到了脚指头,他的一条腿往后挪了半步,猛的把手从那人手中抽出来,撒腿就跑!

偌大的赌场中满是赌徒,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方暮已经跑过了七八张赌桌。他紧张的寻找着可以逃走的方向,却发现这个赌场不是四方的,而是圆的。他跑了一圈儿,又回到了掉下来的地方。

拄拐大汉纹丝未动,等方暮到了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好小子,你输了!这桌上最大的赢家是老子,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就是老子的人了!”他拎着方暮,朝赌场的楼梯走去,身后满是叫好声。

方暮暗道,“看这人不是好说话的,等会儿探明了赌场出口的方向,在离了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拄拐大汉推开一扇木门,先将方暮丢了进去,自己才转身关好门。方暮爬起来,退到墙角,“大哥,我,我无意打扰,只是恰巧落在了这里。”大汉坐在桌边,用仅剩的一只眼睛上下打量方暮,“老子看你也不像是个恶人,怎么会被那怪物丢了下来,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方暮这才明白,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被鼎神关在此处的恶人。于是编造一番谎言,和他套近乎,“唉,我也是一时糊涂,家中太穷,又没有手艺,就想用最后的一点儿钱去赌一把!”

这是寻常赌徒都会有的贪念,方暮说的倒也顺嘴,“起初的确捞了不少银子,可后来,我就霉运连连。卖了房,卖了地,都不够偿还,最后,只能把老婆孩子都卖了!”

村头出过远门的老人们尝尝会说起那些大户人家的败家子是如何败家的,方暮用在自己身上,脸都不红。拄拐大汉冷哼一声,“没看出来,你倒有几分出息,你叫什么名字?”

“方暮!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铁拐李!”拄拐大汉自嘲道,“老子本姓李,又少了一条腿,就落下这么个外号。”方暮奉承道,“和仙人同名,大哥好福气!”铁拐李听他这么说,忽然变了脸,“老子生平最讨厌阿谀奉承的小人,滚一边儿去!”

方暮乖乖的站到一旁,铁拐李丢给他一副色子,“老子乏了,要睡一觉。等老子醒了,你得练的要大得大,要小得小,不然,老子就把你丢出去,让他们把你生吞活剥!”

顶点

第二百零九章 娘娘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娘娘腔铁拐李说完倒头就睡,片刻就响起了雷鸣般的鼾声。方暮缩在床尾一角,盯着那三颗不知用什么做成,碧油油的三颗色子,一阵发愁。他随手抓起色子掷了下去,色子滚动几下停住,上面的点数大小不一,根本找不到任何规律。且方暮并不熟悉赌场中的规矩,无师自通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无意间扫了一眼窗外,方暮记得来时正是满眼漆黑,想必应该在夜里。可是他只是掷了几下色子,窗外的天色就隐隐亮了起来。方暮恍然大悟,这里本就是鼎神造出来的世界,时间长短快慢都是由他而定的。想必他已经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有意要为难而已。

床上的铁拐李翻了个身,鼾声也时断时续,眼见是要醒了。方暮急中生智,想到用灵力控制色子,就能要几点是几点。他急急忙忙的试了两次,都没有失手,心中这才踏实一些。

“哈秋!”铁拐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翻身从床上坐起,撇了一眼方暮,“如何了,练了一夜,有几分把握?”方暮闭上眼道,“四五六,大!”然后把色子随手丢下,眼见三颗色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尘埃落定时,果然是四五六,大!

“嗯,不错!”铁拐李似乎有一两分的满意,“看来你小子运气不错,走,今日我要和那个娘娘腔赌把大的,顺便让你长长见识,开开眼界!”铁拐李看方暮那身衣裳,转身从柜子里摸出一身丢给他,用命令的口吻道,“换上!”

方暮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背过身去换好,再转过身来时,铁拐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有点儿赌徒的样子!”此刻的方暮头上扎着一条土色的包头布,身上穿一件打着是基础颜色不一补丁的黑色夹袍,脚上蹬着一双鞋底足有一寸厚的靴子。这身打扮不伦不类,却和铁拐李穿的如出一辙。

“算了,就当是入乡随俗吧!”方暮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铁拐李已经出门了,他连忙跟上。

楼下的一张张赌桌旁没了熙熙攘攘,或眉开眼笑,或捶胸顿足的赌徒,显得冷冷清清。方暮贼兮兮的四处张望,却发现除了铁拐李房间中的那扇窗子之外,根本没有可以出入的门窗暗道。

此时,就见铁拐李径直走向一面墙壁,随手拍了两下,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三颗色子,上面的点数分别是二五六。铁拐李取出随身带着的色子,顺手一丢,色子停住时,点数与墙壁上的一致。方暮正在纳闷儿,就见墙壁上赫然出现一道大门,门分左右,铁拐李拽着方暮走了出去。

虽然在九龙鼎中,也有炙热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阳光照进方暮的眼中,他已经暗暗记住那个门所在的方位,心中暗想今夜等铁拐李睡下,就从那里逃出来。这个念头让方暮精神百倍,他却不知,到了晚上,便是铁拐李赶他,他也不走了。

赌坊之外有一条宽阔的街道,方暮跟在铁拐李身后,好奇的张望街道两旁的店铺。可是没看一会儿,他就发现,这里除了赌坊还是赌坊,竟然连一个酒馆客栈也没有。

“怎么,觉得稀奇?”铁拐李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生恐他一会儿会丢自己的脸,解释道,“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赌城,住的也全是一天不赌手就会痒的赌徒。在这里,人们不需要酒肉饭菜,也不需要绫罗绸缎,需要的只有赌场而已!”

“已经有这么多赌场了,你还要到外面去赌?”方暮对铁拐李的行为很是不解。铁拐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正是因为这条街上的赌场一天比一天多,那些赌徒才会被分掉!哼,在这里,没了赌徒们身上的的大贪之气小贪之气,怎么能活下去?”

方暮不明白他的意思,铁拐李指着一家赌场屋顶上那根高耸入云的烟囱说,“你好好看看,就明白了!”

那是一根水缸粗细,两三丈高的像烟囱一样的空心柱子。方暮用灵力辨识,发现其中涌动的并不是烧柴时的烟火之气,而是一股股黑色的邪恶之气,看来这就是说铁拐李的“贪大之气”和“小贪之气”了。

“小贪者,只想赢回自己的本钱,再弄点儿零花钱而已。而大贪者,则想凭着掷色子推牌九打麻将赢房赢地,娇妻美妾,富甲一方,甚至想做个赌神赌仙!”铁轨李边走边道,“你虽然是新来的,但我一眼就看的出,你呀,最多也就是个小贪。跟我说说,你最后一把如何了,赢了还是输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一家赌场门前。方暮定睛观看,门上横着一块巨大的铜匾,上写四个杀气腾腾的大字——大杀四方!

“好大的口气!”铁拐李在门前跺了跺脚,拾阶而上。从门外到门内,一共有二十七层台阶,两人快步走了上去,铁拐李用力在门上砸了两下,“娘娘腔,开门,我铁拐李赴你的赌约来了!”

大门“咯吱咯吱”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方暮瞧了一眼,恍惚觉得是个女子,再细看时,厚厚的脂粉下面竟还有靑虚虚的胡茬,竟不是女子,而是个男人,“呦,算你是个爷们儿,没有失约,那就进来吧!”

“娘娘腔”这三个字用在此人身上,果然字尽其用,方暮觉得,铁拐李行事粗狂,心思却比头发丝还细。这家赌场的老板身穿大红色绣花锦缎长袍,脚蹬一双桃粉色的绣鞋,长发挽在脑后,簪着一朵盛放的芍药花,加之脸上的脂粉和说话行事的扭捏劲儿,活脱一个娘娘腔!

“我铁拐李是什么人,一口吐沫一个坑,说过话的绝不会食言!”铁拐李大咧咧坐下,“这条街上一共有三十一家赌场,我十六家,你十五家。可是上个月,我输了一局,所以现在是我十五家,你十六家。”

“咯咯咯,”娘娘腔举着帕子挡住半张脸,笑的让人掉鸡皮疙瘩,“原来你答应我再赌一局,是为了赢回那家赌场?行倒是行,不过,我想再加个赌注!”

顶点

第二百一十章 大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大小“好!”铁拐李猛的在赌桌上一拍,震的牌九色子乱晃,“难得你这个娘娘腔也能爽快一次,说吧,你想加什么赌注!”娘娘腔偷偷瞄了方暮一眼,脸颊绯红,“若是你赢了,我就把赢的那间赌场还给你,顺便再多送一间。”

“那若是我输了呢?”铁拐李见她不惜血本,心中不由得泛起嘀咕。谁料娘娘腔一指他身后的方暮,“若是你输了,我要他!”

方暮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摆着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行!”铁拐李见对方要的竟是他,心中不悦,“不行不行,他是我昨天才赢回来的!”娘娘腔听他们俩都不同意,顿时拉下脸来说,“那好,你输掉的那家赌场永远也别想拿回去了!哼,我十六你十五,你铁拐李永远低我一头!”

“哇呀呀,真是气煞老子了!”铁拐李发了怒,“好,他就是他,你说,赌什么?”方暮见他真要用自己做赌注,急的冷汗直流,“我,我不行啊,不如换样别的什么吧!”

“放心放心,”铁拐李回过头小声安慰方暮,“那娘娘腔没什么真本事,十有八九会输给我,我暂且答应他,不然你看他那副样子,是不会把那家赌场还给我了。”

“可万一是剩下的那十之一二怎么办?”方暮急的要哭出来了,娘娘腔却已经把色子牌九麻将摆了出来,“三选其一,你是客人,你来挑!”

铁拐李冲方暮努努嘴,示意他选。方暮暗想,牌九和麻将他不熟悉,若是铁拐李眼见要输,想做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如选色子,不过就是大小之分。

“色子!”方暮脱口而出,娘娘腔先是一愣,继而冲他抛个媚眼儿,叫了声“死鬼”,笑眯眯的把牌九和麻将推到一边,对铁拐李说,“既然选好了,那我就说说规矩。色盅里共有三颗色子,要大得大要小得小,各凭本事,输赢无悔!”

“好!”铁拐李搓着手说,“那咱们就先来赌小!”

“请!”

铁拐里拿起色盅,猛摇几下,把耳朵贴了上去,仔细分辨着里面色子的变化。方暮知道,色子分六面,最小的是一点。三颗色子,那就是三点,若是摞起来,只露出最上面的那个,就是一点,这已经是最小了。

“不对!”一道闪电猛的划过,方暮想到,比一还小的就是什么点数也没有。他见铁拐李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的一样。

只是,铁拐李的微笑在渐渐变淡,直至消失,方暮的心跟着跌到谷底。这还不算,铁拐李的鼻尖上开始渗出冷汗,紧跟着就是脸色发白,双腿防抖。

方暮一把扶住他,悄声在他耳边道,“怎么回事,不行换我来!”铁拐李转身,手中的动作不停,色子在色盅里翻飞碰撞,搅的方暮一阵心虚。

“奶奶的,这色子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做的,我已经用上了十成的功力,竟然碎都不碎,更别提化成粉末了!”铁拐李焦急道,“如果我是一点,那就铁定会输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方暮暗中将灵力渡到铁拐李握着色盅的手上,铁拐李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信心百倍。

隔着色盅,方暮看到那三颗色子被灵力压的变了形,却始终不肯碎裂。他不得不一次次增加灵力,三颗四四方方的色子已经被压成了薄薄一片,就在这时,色盅终于承受不住,“咣”的一声炸裂开来,碎成粉末,而那三颗被压扁来的色子则落在赌桌之上,一颗压着一颗,最上面的那一颗一点冲上,输赢已定!

“好,一点!”娘娘腔鄙夷的看向铁拐李,“这次换我,你们瞧好了!”

他高高翘起兰花指,双手将色盅轻轻晃了两三下,就放在赌桌上。他揭开色盅,三颗色子已经化为了白色的粉末,娘娘腔轻轻一吹,那些粉末就四散逃窜,化为乌有,“你一点,我却一点都没有,这一局,是我赢了!”

“你出老千!”铁拐李愤恨的指向娘娘腔,“你这色子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娘娘腔阴阳怪气道,“铁拐李,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嘴上们把门儿的,也是个输得起的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小人!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两个暗地里捣鬼。”

“那又如何!”铁拐李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问,“你这色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敢说吗?”娘娘腔得意万分,“有什么不敢说的,不过是金刚木而已。”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怪东西?”铁拐李大吃一惊,“金刚木可是九龙鼎中能找到的最硬的东西!不对不对,我和方暮都没能把金刚木弄碎,你是怎么做到的?”

娘娘腔转身拿来另外一颗用金刚木做成的色子,随手一指,色子上“腾”的燃起一簇火苗,顷刻就将那颗色子化为了白色的灰烬。方暮这才明白,方才打开色盅时,那些白色的粉末是如何来的。

“你们这些臭男人啊,愚不可及,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娘娘腔暧昧的看了方暮一眼,冲他抛个媚眼儿,似乎在说,“你很快就是我的了!”

“算你狠!”铁拐李咬着后槽牙说,“这次是大,你先来!不过,我要验色子!”

这回铁拐李和方暮仔仔细细将娘娘腔拿来的色子里里外外验了一遍,就拆没有掰开揉碎了。娘娘腔问,“怎么样,可以了吗?”

“可以!”

娘娘腔拿起色盅,风轻云淡的摇了几下,三个六,已经是最大了。铁拐李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刚才小时,他应该让那娘娘腔先来的,那样就会看破色子的秘密,不至于先输一局。而这一局,他应该先咬出三个六,让那娘娘腔无路可退的!

世上害人的药救人的药都有的卖,只有后悔药没的卖。铁拐李深深看了方暮一眼,满是悲悯。方暮一个激灵,从头凉到脚。

顶点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苦口婆心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一章苦口婆心眼见就要落入那个娘娘腔手里,生不如死,方暮发誓,他头一次生出了恶毒的念头,他要作弊!就在铁拐李拿起色盅的一霎那,方暮神不知鬼不觉的丢了一个小东西进去。

铁拐李一阵肉疼,他倒不是心疼方暮,而是心疼差点儿就到手的那两家赌场。事到如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那娘娘腔摇出来三个六,自然不能输给他,即便也是三个六,那双方还能打成平手。

“呦,这么快就放弃了?”娘娘腔见铁拐李只摇了一下就把色盅放下,脸上又多了三分喜色。他走到方暮身边,装模作样的抿嘴一笑,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小声道,“我的乖乖,别急,今晚啊,咱们玩儿点儿新鲜的!”

方暮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趁两个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一小股灵力没入色盅,神不知鬼不觉。

“行了,开吧!”娘娘腔志在必得,等着看好戏。铁拐李一咬牙,揭开色盅。不出所料,三个色子都是六点,和娘娘腔如出一辙。只是,其中一颗色子上,趴着一只将死未死,还在扑棱翅膀的苍蝇,看上去就像是多了一点儿,不是六点,而是七点!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铁拐李双手合十,冲着那只苍蝇道,“宝贝儿啊好宝贝儿,多谢你了!”他伸出两根比树杈还粗的手指,捏起那只苍蝇,举给娘娘腔看,“十九点,我赢了!”

“这不算,你出老千!”娘娘腔气急败坏,“你是什么时候把苍蝇放进去的!”铁拐李心知这是方暮“搞的鬼”,嘴上却不肯承认,“哎,这可是你的地方,你的色盅你的色子,就连这只苍蝇,恐怕也是你的赌场里土生土长的,这可怪不得我!”

“那只苍蝇作不得数!”娘娘腔使出最后的招数——耍赖。铁拐李坐下来,“方才你用了金刚木做的色子,还偷偷用火烧,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若这一局不作数,那上一局也不能作数!如此一来,咱们就两清了。”

娘娘腔恋恋不舍的瞄着方暮,咬牙道,“再来一次,咱们一局定输赢!”铁拐李赌性大发,正要张口答应,方暮这在后面猛拽他几下,示意他适可而止。铁拐李见今日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顺水推舟道,“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吧,方暮,咱们走!”

“哎哎哎,你们等一下!”娘娘腔追出门来,险些就要追上方暮。方暮脚下生风,一路拖着铁拐李回到赌场,恨不得连唯一的一扇窗子也用铁钉钉死。

“我说,那娘娘腔又没追进来,你怕什么怕?”铁拐李见他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个娘娘腔吗,烦人是烦人了些,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吧?”方暮擦着冷汗,“你没见他那副样子吗,只怕是要吃了我!”

铁拐李哈哈大笑,可那笑意却忽然在脸上僵住,他逼近方暮的脸,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在那娘娘腔的赌场里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人呀!”

方暮知道瞒不过他,就据实相告,“我乃梵天国人士,偶然来到东女国,触动九龙吐珠青铜鼎,我朋友被鼎神所伤,他答应我,只要我通过九重恶境,说服你们弃恶从善,就……”

不等他把话说完,铁拐李已经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进墙角里,暴跳如雷,“好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妄想说服我们?好好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恶!”

楼下冷清的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赌场霎时间喧闹起来,那些消失的赌徒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聚拢在一处,吆五喝六的掷色子推牌九。铁拐李拎着方暮站在楼梯上,高声道,“兄弟们,都停一停,听我说!”

所有的赌徒都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们。铁拐李一松手,指着方暮道,“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他叫方暮。你们可知道,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不知!”

“管他呢,我正赌的快活!”

铁拐李似乎在所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他说,哈哈,哈哈哈,他说他是来说服我们,弃恶从善的?”

“什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阵紧似一阵的笑声灌满方暮的耳朵,他们脸上的嘲讽和不屑,让方暮那颗火热的心渐渐凉了下来。铁拐李拍拍他的肩膀,扬了扬下巴说,“你去问问他们,一天不赌会如何?”方暮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去。迎面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位须发花白,满脸褶皱,年近古稀的老者。

“老人家,您……”方暮根本来不及问出口,那位老者就大摇其头,连声叹气,“不行不行,我从十四岁进了赌场,就再无一日不赌啊!”方暮急道,“那你的家人,你的儿女……”

“唉,哪里来的家人儿女?人家姑娘一听我是个赌徒,就躲的远远的,任凭媒婆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答应。也好,我一生孑然一身,每日只在赌场里逍遥快活,也够了!”说话间,老者摆弄着手中的牌九,忽然眉开眼笑,“我的运气来了!”

方暮无奈放弃,走向第二个人。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愁眉苦脸的将身上唯一一件打着补丁的长袍脱下,放在赌桌上,眉头紧皱。方暮连忙拦住他,“小哥,不要再赌了,没了这件衣裳,你用什么御寒!”

那人回头看了方暮一眼,“不赌?如果我不赌这最后一局,就会一无所有!你看看,这赌桌之上金银堆积如山,若是我赢了,它们就都是我的!”

这一刻,年轻人眼中的贪婪已经达到了极限。方暮看到,疑虑又疑虑的黑色的“大贪之气”飘了起来,钻进那根大烟囱的入口中。方暮不死心,“那如是输了你!”

一个“输”字出口,所有的赌徒一起转头看向方暮!

顶点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赌徒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赌徒“小子,你竟敢在我的地盘上说这个字,你找死!”铁拐李气冲冲的跑下来,把方暮按在赌桌上,“兄弟们,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他?”

“割掉舌头!”

“对,割舌头!”

方暮并不知道,一个字竟然会惹祸上身。铁拐李说,“小子,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太不知轻重!来人,把他关起来,今天夜里,用他的舌头祭赌神!”

有人上来推推搡搡的要将方暮带走,方暮脚下却向生了根一样,任凭他们用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撼动他分毫。铁拐李抬抬手,示意那些人退后,走到方暮面前,眯起仅剩的一只眼,“小子,我说过,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在这里,你那些本事不管用!”

铁拐李顺手从一张赌桌上拿起一把嵌着红蓝宝石的匕首,猛的抽出刺向自己的胸口。方暮大惊,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但匕首已经刺入了一半,却没有一点儿血流出来。

“看到了吗?”铁拐李反手拔出匕首,这个惊人的举动只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已经完全愈合的伤疤而已。

“这是?”方暮意识到了什么,看来这里比他想象的更糟糕。铁拐李仰天大笑,“是啊,我们这些人,是被鼎神养来吃掉的!吃掉,你明白吗?它想用我们身上的精血充作己用,后来却发现,我们这些无恶不作之人的恶气会让它消受不起,这才留了下来。我们在这里,活不了也死不掉,所以我说你的那点儿本事,在我们身上,是不起作用的。或者,你真的可以杀掉我们,让我们得以解脱!”

“赌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方暮无法理解他们的疯狂,铁拐李挥挥手,那些赌徒就再次狂欢起来。铁拐李搂住方暮的肩膀,边走边说,“你好好看看,他们多开心!人生在世,涂的就是开心二字,怎么样,要不要赌两把试试?”

想要了解赌徒,就要先做个赌徒。方暮点点头,“好啊,不过我只会色子!”铁拐李痛快道,“那就色子,来,这一桌,都是新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不过,”他上下打量方暮几眼,“你身上有什么能做赌注的?”

从上面掉下来时,方暮除了身上的那身衣裳,什么也没有,想来是鼎神有意为难。如今那身衣服也丢在了铁拐李的房间里,方暮可谓是一穷二白,什么也拿不出来。

“就知道你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没有,”铁拐李从怀里掏出几块儿碎银子,“这个你拿着,不过我要算利息的,去吧,使出你的手段来,让这些银子变的更大更多!”

铁拐李鼓励般在方暮背后拍了拍,然后把他推向堵桌,自己走开了。

方暮站在人群中,周围的人大喊大叫,兴奋不已。方暮极力的让自己融入他们当中,丢下一小块银子,小声道,“小!”

他嘴里说的虽然是“小”,银子押的却是大,众人哄堂大笑,一位好心大哥小声提醒方暮,“兄弟,你错了,你押的是大!”方暮连连道谢,此刻他看到色盅里的色子正好凑成一个“大”,他赢了!

“行啊兄弟,你运气这么好,我也跟着你押,下一把大还是小?”那位大哥似乎很是相信方暮的“运气”,方暮随意道,“还是大!”他知道,即便色盅里是小,他也有办法应付。

“大!大!大!”

“小!小!”

色盅打开,方暮又赢了!那人更是兴奋,“兄弟,今天我跟定你了!我叫周煊,兄弟你叫什么?”方暮报上姓名,把赢来的银子一股脑儿的押了大。

半个时辰之后,几乎半个赌场的人都聚到了方暮所在的赌桌旁。在这半个时辰里,无论他押大还是押小,都是赢的。方暮面前堆着他几乎挡住他视线的金银珠宝,其中还夹杂着外袍快靴,各色各样,让人羡慕。

周煊赢的眼珠都是红的,“方兄弟,下一把我们押什么?”方暮索然无味,“不玩儿了,没意思。”周煊一把拉住他,“兄弟,这么好的运气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不,这不是运气!”方暮从那些银子里拿出足够还给铁拐李的,然后把剩下的一股脑的推给周煊,“这些都是你的了。”他转身要走,铁拐李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小子,这就想走?我知道,你那些银子是用了手段弄来的。真正的赌徒是不靠这些的,你敢不敢不用那些手段,和我再来一把?”

方暮明白了,他之所以可以波澜不惊的站在这里,面对真金白银的输赢,是因为他知道每一个结局,所以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一点火种在方暮心中种下,周煊在他耳边不断的说运气运气,他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好运气!

“好!”方暮把手中的银子重新丢了下去,“小!”

这是他今晚唯一一次买小,铁拐李嘴角挂着笑,“好,我来开!”方暮忽然紧张起来,他的眼睛盯着铁拐李的手,盯着色盅,心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呐喊着,“小,小,小!”此时此刻的方暮,竟然有了和那些赌徒一样疯狂的念头!

“我们来看看,大还是小!”铁拐李故意拖延时间,打开色盅的动作慢了又慢。方暮的心被什么揪住了,一点一点提到嗓子眼儿。但在色盅被完全打开,露出那象征着“小”的三颗色子的时候,又猛的跌进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方暮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和那些赌徒一样,手脚发凉,大脑一片空白。铁拐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啊,实在是太可惜了,你为什么不押大呢,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在押大吗?如果你这次押的是大,就赢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押大呢?”方暮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没来由的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下一把押大,他就赢了,他就能证明自己真的是运气好!

顶点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出心裁

“不行,再来一把!”丝丝血色从方暮的瞳孔向外扩散,铁拐李眯着唯一的一只眼,“兄弟,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可是一文钱都没有了!”方暮把手一伸,“再借我一点儿,回了本儿就还你!”

这次铁拐李答应的可就不那么痛快了,“赌场有赌场的规矩,银子可以借,但却不能白借!”方暮不解的望着他,铁拐李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分利,你答应了,我这就拿银子!”方暮正急着翻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快拿快拿,别啰嗦!”

铁拐李隔着赌桌丢过来一块儿银子,方暮拿起来掂了掂,约莫有十两左右。铁拐李说,“兄弟,买定离手,我要开了!”

色盅上下翻飞,重重的放在了赌桌之上。此刻的方暮眼中,整个赌场中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桌上的色盅。铁拐李冷冷一笑,解开色盅,这一次,却是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暮发狂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痛苦不堪。铁拐李走过来,收了那十两银子,拍拍方暮,“兄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三分利是利滚利,一个月,你得还我四十二两半!”

“怎么那么多?”这时候方暮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陷进了铁轨李专门为他挖的坑里,“可是,可是我没有银子啊!”铁拐李鼻孔里哼了一声,立刻有十来个人围了上来,横眉怒目。

“没钱?兄弟们,他说自己没钱?”铁拐李变了脸色,揪住方暮的衣领,“没钱,你就得想办法去赚,去凑!”方暮的气势顿时软了下来“李大哥,我,我真的没银子!不如这样,我可以在这里打杂!”

方暮别的没有,自信还有些力气,在赌场打打杂还是可以的。铁拐李上下打量他几眼,“我们这儿不缺打杂的!”方暮一急,铁拐李又拿出了那块儿十两有余的银子,冲方暮晃晃,“不如你再从我这多借些银子,四十两,说不定一时三刻就赚回来了!”

从天黑到天明,赌场中的各个规矩,方暮都烂熟于心。铁拐李给他的银子十两变二十两,二十两又变四十两,四十两变八十两。方暮沉浸于金银堆中,心想天亮前再赌最后一把,把八十两变成一百六十两,然后就收手。

可幸运并没有眷顾方暮,最后一把,他把所有的银子都输掉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欠铁拐李八十多两银子了。

金鸡三鸣,赌徒散去,方暮跌坐在地上,背靠着赌桌。这一刻,他的心思无比的清明。昨夜发生的种种,一幕一幕重新演过,方暮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进了这赌场,就不由得不疯了。

“兄弟,人都走了,咱们正好坐下来好好算算账!”铁拐李挨着方暮坐下,“说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方暮低头苦笑,“后悔,悔不当初。”铁拐李问,“如果再重来一次,你会放弃吗?”

“会!”方暮说,“我会放弃那把押大,更不会和你借银子!”铁拐李长叹一口气,“看来你已经了解赌徒的心理。”方暮不解,铁拐李道,“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每一个赌徒,都是这么过来的。起初他们只是想玩一玩儿,输光了就想翻本。然后继续输,继续翻本。”

方暮忽然生出一丝悲悯,不知道是该怜悯别人还是自己,“就像那位老者一样,赌到白发苍苍,赌到一无所有?”铁拐李大大咧咧的说,“那有什么不好?一生孑然一身,没有牵挂拖累,在赌桌上翻云覆雨,豪气冲天!”

“那如果让你重来一次,你还会走这条路吗?”方暮反问,铁拐李脸上竟闪过一丝犹豫。方暮就是抓住了这一丝犹豫,追问道,“来到这里之前,你可有家人朋友?即便这些都没有,总该有父母亲人吧!”

“别说那些没用的!”铁拐李不耐烦的挥挥手,“还是想想你那八十多两银子该怎么办吧!”方暮忽然一拍地面站了起来,“我还要借十两银子,三分利!”

铁拐李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竟然连着抖了两下,“我,我没听错吧?方暮,兄弟,你是不是疯了?我可告诉你,虽然你在娘娘腔那儿帮了我一次,但亲兄弟还得明算帐,银子上,我可不会因为你帮过我就不用你还!”

“我知道,”方暮伸出去的手无比坚定,“十两足矣。”铁拐李迟疑的把银子交给方暮,就见方暮走到墙边,无比轻松的掷出和墙上色子同样的点数,在铁拐李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日落西山,铁拐李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竖起耳朵细听,楼下“乒乒乓乓”,不知道方暮在折腾什么。铁拐李揉揉眼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口,向下一看。铁拐李惊呆了,这还是他那个又脏又乱的赌场吗?

每一张赌桌都被擦的可以照见人影,无论色子牌九麻将都被码的整整齐齐。地面上散落的尘土垃圾被扫的干干净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引的铁拐李肚子里的馋虫钻了出来,他一边说着“什么东西这么香”,一边走了下去。

在赌场的一角,方暮搬来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另一角用木棍支着,桌上摆着热酒炖肉。铁拐李搓着手道,“嘿,你从哪儿弄来的酒菜,我可有日子没吃过了,来来来,让我先喝它一大碗!”

铁拐李伸过手去,就要拿酒壶。方暮却笑眯眯的拦住他,“陈年女儿红,半两银子一壶!”

“什么?”铁拐李挖了挖耳朵,“我没听错吧,半两银子?三条街以外,这酒只卖一两银子一坛!”方暮眯缝着眼,盯着铁锅里滚着的肉,“那你自己去买,不过这酒并不是普通的陈年女儿红,我在里面加了点儿东西!”

“嗯,嗯,”铁拐李抽着鼻子,“果然不一样,好兄弟,快跟我说说,这里面到底加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顶点

</br>

</br>

第二百一十四章 酒肉故事

方暮把嘴一撇,挡住铁拐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亲兄弟也该明算帐,我若把这秘密告诉你,不就断了自己的财路了吗?不过我这人还是有良心,半两银子,一壶酒外送一块儿肉!”方暮从锅里挑起一块儿炖的香喷喷颤巍巍,几乎要化掉的肉,在铁拐李面前那么一晃,半两银子就到手了。

这天晚上,以周煊为首的赌徒们进了赌场,首先闻到的就是扑鼻而来的酒香和肉香。不出一个时辰,铁拐李已经双颊泛红,舌头发硬,手里攥着一瓶热酒,对方暮说,“再,再来一块儿肉,大,大块儿的!”

“这已经是第七瓶酒,第十块儿肉了!”方暮看着桌上的银子越堆越多,心里乐开了花。

“我说方暮,你这搞的是什么名堂?”周煊凑了过来,嘴角的口水都流了出来。方暮伸手,“半两银子一壶酒,一两银子一块儿肉!”周煊大惊,“你这是明抢啊!”他丢下半两银子,抄起一瓶热酒喝了一口,连连叫好,“不错不错,比三条街之外那家酒馆的陈年女儿红香多了!”

方暮暗道,“这就是我一两银子一坛从他家买来的。”周煊看着锅里的肉眼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肉也不像话。来来来,一两银子!”周煊丢下银子,方暮送上肉,其他的赌徒们这时候也围了过来。

“一壶酒,一块儿肉!”

“酒,肉!”

热酒的酒瓶不够用,有人换上了大茶壶粗瓷碗。用酒肉赚来的银子,远远超过了八十两。再看那边的赌桌边,只稀稀疏疏的围了几个赌徒,叫喊声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真是奇了怪了,你,你们今天怎么不,不去赌,都围,围在这儿干,干什么?”铁拐李虽然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放下酒壶的意思。方暮道,“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在一处,喝喝酒,吃吃肉,多开心。酒肉卖的银子,已经够还李大哥的了,剩下的这些酒肉,我免费送给大家!”

“好!”

赌徒们发出震翻屋顶的叫好声,方暮又说,“一个故事一壶酒,两个故事一块儿肉,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我先来!”周煊自告奋勇,从锅里捞出一块儿肉说,“我就给你们讲讲我自己的故事,方暮,怎么样?”

方暮点点头,周煊叹口气说,“说起来,我的祖上官至二品,也算的上是宦门之后。小时候我家中高门大院,良田千倾。但我父亲那个人,不求上进,没有功名,只能做个商贾。只是他英年早逝,不到三十岁,就去了。我娘一个妇道人家苦苦支撑,不到一年,也去了。”

年仅七岁的周煊继承了家业,身边各色各样的人也突然多了起来。这些人对周煊阿谀奉承,连哄带骗,偌大的家业没几年就败了一半。这时候,有人教给了周煊一个“发家致富”的捷径!

“头一次进赌场,我是蒙的。”周煊灌下一大口酒,“那时候我看着他们疯了一样的叫着,笑着,哭着,当时把我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当我看见他们大把大把的丢下银子,收起银子,心里忽然就在想,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壮大家业!”

“那后来怎么样了?”有人高声问道,周煊哈哈大笑,“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我输光了家业,成了人人唾骂的赌徒!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方暮好奇,“这个故事讲完了你的一生,那下一个,你想讲什么?”看的出,周煊脸上那种放荡不羁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不舍,“其实,我曾经有过一个心爱之人!”

“吁!”众赌徒发出一阵暗含深意的笑。周煊摆摆手,“那姑娘是我的远房表妹,与我情投意合。我有心迎娶,却被人指责是赌鬼,赌徒,会耽误了她的一生。她家中父母反对,最终棒打鸳鸯。”

周煊的眼中多了些许的泪意,方暮的心猛的一缩,想到了什么。铁拐李大着舌头问,“你,你要是个男,男人,就带着她私,私奔!”周煊猛的在眼角抹了一下,“当初我也这么想的,可那时候我和她都太年轻,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到了。她羞愤交加,就,就投河自尽了!”

“哎呦!”

“可惜,太可惜了!”

赌徒们摇着头,借着醉意,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方暮问周煊,“若重新来一次,你还会赌吗?”周煊没有回答,而是说,“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说后悔不后悔的有什么用?这该死的九龙鼎,困了我们这么多年,不老不死,方暮,你是从外面进来的,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有!”方暮说,“只要你们不再赌,我就有办法让你们离开这儿!”铁拐李说,“别,别听他的,这里可,可是有九,九重,即便咱们不,不赌,谁能保证他,他能说服其,其他八重的那,那些恶人?”

“话不是这么说!”方暮站起来,用铁勺敲敲锅边儿,“如果你们愿意摒弃恶习,改邪归正,就说明我有这个本事。”

“算了,反正已经被困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了!”

“就是,兄弟们在一处,逍遥快活,多好!”

“可是,我想我娘了。”

“我,我也想我闺女了。”

“唉,我闺女,被我卖进了青楼,我,我对不住她!”

一时间,人们触动清肠,顿足捶胸,嚎啕大哭。方暮知道,他成功了。他把银子推给铁拐李,“这是我还你的,想不想离开这里,不在我,而在你们自己!”说完,方暮转身欲走,铁拐李忽然叫住他,“等一下!”方暮回身,铁拐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能让大家离开这儿?”

“是!”方暮说,“我方暮发誓,只要我能出去,一定让各位离开九龙鼎!”铁拐李道,“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信你。兄弟们,来啊!”

</br>

</br>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二重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五章二重方暮浑身一紧,铁拐李大手一挥,指着赌桌上的赌具,“要想戒了这个毛病,就要把这些东西烧了!来啊,把拿火把来!”

周煊从铁锅地下抽出一根燃着火苗的木柴递给铁拐李,其他人把色子牌九麻将堆在一处。火苗碰触到那些东西,立时燃起火苗,害人之物一时三刻化为灰烬。

方暮心绪澎湃,高声道,“多谢各位的盛情,多谢了!”铁拐李道,“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兄弟尽管开口!”方暮下来这里,是被鼎神丢下来的,但如何到另外一重去,他就不知道了。

正在方暮挖空心思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听不到铁拐李等人的说话声了。方暮盯着他们,他们的嘴一动一动的,就是声音。方暮凑过去,大声问,“李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大点儿声,我听不见!”

“我问,接下来该怎么办!”铁拐李放慢语速,加大声音,几乎在喊,“你怎么了,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方暮张张嘴,这回,他连声音也发不出了。铁拐李等人大惊,他一把拉住方暮,“兄弟,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一拉之下,铁拐李手里一空,什么也没拉住,此时此刻,方暮的身形正在渐渐变淡,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消失了!

方暮头脑发昏,如坠云里雾里。但他心中却明白一件事,或许就这就是往下一重的办法了。一众赌徒尚且被说服,方暮更多了几分自信,想来下一重也不会太难。

正在这时,方暮面前一阵清明,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他睁开眼仔细看,发现已经站在了一座城镇的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发现他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方暮正在发愣,忽然有一个小女孩儿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方暮的衣角,“哥哥哥哥,救救我,我不要被卖去当人家的童养媳!”

这小女孩儿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已经退了色的粉红长裙,一张小脸儿脏兮兮的,满是泪痕。她见方暮没有说话,顿时急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哥哥,他们就要追来了,求你救救我吧,我愿意给你做丫头,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你!”

一个小小的孩童,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磕头如捣蒜,方暮于心不忍,一把拉起她,躲到旁边的的小巷里,将小女孩儿藏在身后。刚做好这一切,就见一伙人手拿棍棒,凶神恶煞的敢了过来。

为首一人獐头鼠目,留着两撇山羊胡,目光闪躲,不是良善之辈,“我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能跑到哪儿去?给我找,找到了,先打折她的腿,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了!”

方暮心道,这一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一个小女孩儿如此凶残。幸好她遇到了自己,若是被这些人抓回去,不知道会遭多少罪。就在他以为安全了的时候,不知身后的小女孩儿是不是被那些人吓到了,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为首之人立刻转头看向这边,方暮心头一紧,牢牢护住身后的小女孩儿。

“你看着眼生啊,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那人走到方暮面前,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审贼。方暮也不客气,“你又是何人,凭什么来审问我?”那人嘴角向下一撇,“我是什么人,我是你亲爹!”他一眼瞥见方暮身后的小女孩儿,竟是大怒,“来啊,那小丫头片子在这儿呢!嘿,你敢跟我作对,也不看看有几分斤两!打,给我狠狠的打!”

那群拿着棍棒的恶贼虎狼般冲了上来,招呼在方暮身上。方暮左手护住笑女孩儿,右手结出护盾,将那些棍棒挡在三尺之外。为首之人清醒不妙,竟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乡亲四邻,老少爷们儿们,快来看看啊,这外乡人拐了我家花钱买来的丫头,欺负人啊!”

方暮见他喊了几声,路过之人只是回头张望一下,然后就露出厌恶的表情快步离开,就知道此人平日里一定不得人心。他问,“这小姑娘是你何时何地从何人手中买来,花了几两银子,有没有卖身契?”

“我,我,”那人一阵语塞,“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方暮身后的小女孩儿忽然哭道,“不是的,我本来好好的在家门口玩儿,他拐了我来,还说要把我卖给人家做童养媳!”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满口胡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人说着就要去拽那小女孩儿,方暮将他一把推开,“你若拿的出卖身契,我立时让你带她走,若拿不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推,方暮故意用了三分的灵力,那人脚下一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飞出去几丈远还没有停下来,直至连人影都看不见了。随他来的那些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等了许久,见他都没有回来,心知方暮不是能惹得起的人,纷纷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哥哥,你好厉害,你是神仙吗?”小女孩儿见恶人都走光了,才从方暮的身后走了出来,歪着头,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天真无邪。方暮脸上一红,“当然不是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哥哥,我叫汤苓,我家就住在东边的小桥旁边。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汤苓主动牵住方暮的手,方暮笑道,“我叫方暮。”汤苓点点头,叫了声“方哥哥”,两人边走边说,往东面去了。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时,汤苓有些走不动。一根手指探进嘴里,眨巴着眼睛,一副馋像。方暮在身上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个银袋子。打开看时,里面有不少散碎银子,加在一起足有十几两。方暮摸出一块儿小的递给小贩,取下一串儿糖葫芦递给汤苓。

“谢谢方哥哥!”

这一声“哥哥”几乎叫的方暮的心都要化了,他笑笑,看着汤苓舔着那层如冰晶一般的冰糖,心里也甜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骗术

东边的小桥旁,一座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儿,汤苓举着糖葫芦向一对年轻的夫妇跑了过去,“爹,娘!”

“苓儿,是苓儿!”

“苓儿?哎呀,真的是苓儿,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害的我和你娘担心!”

汤苓回头一指方暮道,“我被拐子刘三拐了去,是这个方暮方哥哥救了我!”夫妻二人来到方暮面前,双双跪倒,慌的方暮连忙扶起他们,“大哥大嫂,快快请起!”汤苓的娘抹着眼泪道,“恩公啊,若不是你救了苓儿,不知道她会被卖到什么地方,我们一家三口此生恐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时了!”

“是啊,”汤苓的爹满脸胡茬,眼圈儿微微泛红,“恩公,我们没有什么可谢您的,不如就请进来坐坐,让我们准备饭菜,略略报答吧!”

方暮本来想推辞,但肚子“咕噜”一声,他的确饿了。方暮暗想,临走时留些银子给他们也就是了。他随一家三口走了进来,屋中摆设简单,端上来也不过是精心准备的粗茶淡饭。方暮胃口大口,吃的香甜。只是一碗汤下肚,方暮忽然来了瞌睡,竟在饭桌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等方暮醒来之时,一家三口都不见了。桌上的饭菜凉透,屋中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方暮头痛欲裂,强撑着站起来叫道,“汤苓,大哥,大嫂,你们在吗?”

连叫三两声,都没有人回应。方暮发现,屋中仅有的几件家具上积满了灰尘,打开看时,里面没有一件衣物,更没有活人生活的痕迹。方暮暗想,难道这里是一座鬼屋吗?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摸,别的都在,只有那个银袋子不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拐卖女孩儿,当街抢人,不过都是为了引自己到此处来,喝下那碗加了料的汤,拿走自己身上的银袋子。

其他人也就罢了,方暮想到汤苓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一阵心痛。小小孩童如何懂得骗人,不过是他的父母吩咐交代的罢了。方暮大摇其头,一阵苦笑。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黑下来的意思,方暮还弄明白这一重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恶人,他不能留在这儿,而是要到外面去看看。

镇子不大,方暮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天才渐渐黑了下来。客栈门口的伙计主动问他要不要投宿,方暮却因为囊中羞涩拒绝了。不得已之下,他又回到了汤苓的“家”,那座原本没人住的院子里。

这一夜,方暮盯着窗外,从天黑到天明。他有些愤怒,自己明明救了汤苓,做了好事,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好心没好报吗?可他又有些憋屈,一肚子的气找不到人发,只能躺在冷炕上发愣。而这时候,方暮似乎也明白了一件事,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骗子。

次日天光大亮,方暮找了镇子上人最多的地方,靠着墙根坐下,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

一位大姐掉了金簪而不自知,路过的行人正要据为己有,立刻有人上来,告诉他见者有份,要与他平分。行人见那金簪沉甸甸的,一阵心疼,就掏出银子给了那人,算是封口费。

一根金簪子,让那行人乐得眉眼都笑在了一处。方暮跟着他去了金铺,原来他想把簪子化了,金铺老板告诉行人,这簪子不过是在外面镀了一层薄薄的金,里面却是铜的,不值钱,行人被骗了!

老妇在街边买梨,小贩手中一翻,就把她挑的完好无损的大梨换成了又小又坏的小梨,老妇也被骗了。

一对人马经过,男子要去迎娶心爱的姑娘,却发现和自己顶下秦晋之好的是她的呆傻妹妹,男子被骗了。

方暮几乎不敢相信,这里充斥着谎言骗局,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三岁的孩童,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方暮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也是一个骗局,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要想办法离开。

“小兄弟,”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开口,方暮转头,是一位眉眼和善,须发皆白的长者,他手里拎着一个银袋子,正是方暮丢的那个,“这件东西是你的吧?”

此刻方暮的震惊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不敢却接那银袋子,生怕这也是一个骗局。老者打开银袋子,“那就错不了了,只是里面的银子被拿去了一半,剩下的这些,还给你。”

“你想做什么?”方暮非常警惕的后退两步,“我身上除了这个钱袋子,已经没什么好骗的了。”老者一愣,继而大笑,“看来你已经看穿了其中的关窍,不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骗子。”

老者能够坦然承认这一点,多少让方暮有些惊讶,“你也是?”老者点点头,“不错,我也是。与他们不同,他们骗的是财物,而我骗的,则是人心!小兄弟,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我劝你还是拿着吧。”

方暮犹豫着接过钱袋子,不错,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银钱。那老者盛情邀请,“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小兄弟若是愿意听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多唠叨几句,就一块儿来吧!”

说完,老者已经背着手走开了。没有强迫,甚至没有等方暮的意思。这让方暮不由得生出好奇来,这位老者所说的骗取人心到底如何,他想弄个明白。

老者姓华,名兴朝,家就在十字大街路北,家中一共两口人。方暮跟着他进门,华大娘笑脸盈盈,端了茶上来。华兴朝说,“这位小哥可是姓方,叫方暮?”方暮点点头,“您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谁让你把钱袋子还给我的呢?”

“哦,你问的是这个,是汤苓那小丫头。”华兴朝喝了口茶,“那孩子聪明伶俐,也讨人喜欢。今天一早,她来找我,把钱袋子交给我,说让我交给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我按照她说的,找到了你。”

“他们已经从我身上拿到了钱袋子,为什么又送回来?”

</br>

</br>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吞天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七章吞天兽但凡行骗之人,苦心孤诣挖空心思为的无非是银钱,到手之后便成了貔貅,只进不出。华兴朝见方暮出神,叹口气说,“人心本是一张白纸,被随意描画。汤苓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好孩子。”

“可也是她,骗了我!”方暮心中仍有芥蒂,华兴朝对他说,“尽早我见到她的时候,小脸上左右各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想必为了还你的银袋子,被她爹娘打的。”

直到此时,方暮才明白,原来是误会汤苓了。他起身冲华兴朝行了一礼,“事情因我而起,汤苓现在何处,我想和她爹娘说清楚。”华兴朝摆摆手,“若你还愿意听我一言,就不要去。”方暮不解,“这是为何?”华兴朝说,“此地之人,人人行骗,人人被骗,却还互相攀比。汤苓交还你的钱袋子,是因为她尚有一丝良知未泯。她的爹娘却不同,你找上门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挑衅。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它过去吧。”方暮陷入沉思,又是后悔又是自责。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华大娘手里挽着一个半旧的包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快走快走,那吞天兽又来了!”不等方暮多问,华兴朝一手拉起他,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跑去。

大街小巷满是心情慌张急于逃命之人,方暮发现,他们虽然慌乱,但井然有序,都是朝同一个方向去的。方暮和华家二老裹在人群中,只听身后传来阵阵猛兽的咆哮声,回头看时隐隐约约看到半边天都被一个庞然大物遮住。

“别回头,快跑!”华兴朝气喘吁吁的催促方暮,在西边的半山腰上,有一个能容纳四五百人的山洞。待人都进了山洞,有人启动机关,将一块大石挡住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有人点燃了洞壁上的火把,借着火光,方暮见到华兴朝脸上那种急迫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山洞之中备有米面被褥,几口水缸中也装满了水,即便这些人在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够用的。

看来这个山洞和山洞之中的应用之物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方暮问华兴朝,“您说的那吞天兽,时常会出来伤人吗?”华兴朝点点头,“也不知那吞天兽是什么来头,何人豢养,一年当中,总会出来三五次,伤人害命。不过你别担心,它找不到人,转悠个两三天就会离开。到那时我们再出去,就安全了。”

方暮觉得,这吞天兽一定是有来历,且和鼎神有关的。他不能待在这里,他得出去看看。

洞中之人纷纷找了舒适的地方,或躺或坐,低声聊天。方暮站起身,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华兴朝拉住他,“你要做什么去?”方暮指了指洞口,“我出去看看!”

“哎呦,你疯了?”华大娘连忙拦住方暮,“小伙子,你不知道,那吞天兽吃人都不嚼,一口一个,立时就下肚化为血水。”方暮笑道,“大娘,别担心,我不怕它!”华兴朝急的胡须发抖,“初生牛犊不怕虎,可那虎最后还是要吃人的!不行,你不能出去!”

三个人越说声音越大,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有人反对道,“山洞口已经封住了,你要出去,就要重新打开。谁能保证吞天兽没在洞口等着,若是它进来了,咱们大家伙都得死!”

“是啊,是啊!”

“不能让他出去!”

方暮耐心道,“诸位放心,我会加倍小心,不会连累大家的!”

他本是外来之人,无人相信他的话,加之是性命攸关之事,所有人都不同意重新打开洞口。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站了起来,怯怯的说,“他是个好人,他不会害了大家的!”听声音,方暮觉得十分熟悉,回头一看,是汤苓。小姑娘低着头,一旁她的爹娘在她背上重重的打了几下,呵斥道,“胡说什么,给我闭嘴!”汤苓眼中含泪,却倔强的不肯坐下,“他叫方暮,是个好人,而且还会神仙一样的仙法,他不会害了大家的!”

汤苓的爹憋着一股怒气,见女儿不肯听话,抬起手重重的在汤苓脸上打看一巴掌,“啪”的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方暮见汤苓又为了自己挨打,不由得气往上冲,从人群中挤过去,几步到了汤苓跟前,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嘿,谁的裤腰带松了,露出你来?”汤苓爹脸上再没有昨天那种老实憨厚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恶煞只像。华兴朝听不下去,走过来道,“汤大成,你好大的本事啊,别的不见长,脾气倒长了不少!”

华兴朝在此地还有一定的威望,汤大成见他开口,讪讪道,“我管教自己闺女,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方暮抬手,一道护盾闪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出现在他身前。汤大成一惊,立时闭上了嘴。

“方暮啊,来来来,带着小苓儿到这边来。”华兴朝招招手,方暮牵着汤苓走了过来,他说,“吞天兽虽然可怕,但只要在这里躲上几天,外面没了动静,我们再出去也就是了。”

方暮听了听,巨大的撞击声不断传来,“吞天兽身形庞大,一定会有不少房屋瓦舍遭殃,如果能将它擒获,不让它再出来作乱,岂不是可以永绝后患?”

“你,能行?”华兴朝对方暮的能力心存疑虑,方暮道,“即便不行,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华兴朝想了想,对守在洞口那人说,“打开,让他出去!”

反对声小了许多,方暮走到洞口,一条缝隙只够他侧身出去。就在他走出山洞,身后又跟出一个人来。方暮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然回头,就见洞口已经重新封闭,跟他出来的那个人是汤苓。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方暮大惊,一手拉起汤苓,一手去敲大石,“不行,你得回去!”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方神仙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八章方神仙“方哥哥,别敲了!”汤苓扬起小脸儿,带着一丝笑意,“里面的人听不见,咱们走吧,去找吞天兽!”方暮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你不怕吗?”汤苓摇摇头,“不怕,吞天兽再厉害,总没我爹娘厉害吧!”小姑娘低下头,方暮摸了摸她的头顶,牵起她的小手,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乌云遮天,狂风乱卷,街道上空无一人,满眼都是肃杀凄凉之意。远远的,方暮就看到一头四目双口六耳,身高两丈,肩宽背厚,满身生刺的怪物。汤苓小声说,“方哥哥,那就是吞天兽了,它好可怕!”

方暮把她藏到一个拐角处,嘱咐道,“哥哥去抓吞天兽,你在这儿等着我,好不好?”汤苓眨巴着大眼睛,“哥哥,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方暮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指天发誓道,“若我把你丢在这里,就让我脚心里长痘痘!”

“好,”汤苓喜笑颜开,“方哥哥,你去吧,我会乖乖在这儿等你的!”

吞天兽的吼叫声已经朝这边来了,方暮不再迟疑,转身朝着吞天兽而去。

越接近那头怪兽,那种异样的压迫感就越重。到了能看清吞天兽身上的尖刺时,方暮已经弯腰驼背,无法站直身体了。他紧咬牙关,嘴角有丝丝鲜血渗出,全身关节“咯吱咯吱”作响,每迈出一步,都要渗出一身的冷汗。

“轰!”

转眼间,吞天兽又踩塌了一间房屋。方暮知道,若不阻止它,只怕这里要毁于一旦了。方暮暗暗的喘了几口粗气,猛的站直身体,大喝一声,脚尖点地纵身跳到吞天兽面前,猛的一拳打在吞天兽的鼻梁之上!

吞天兽浑身是刺,皮糙肉厚,无法下手。只有鼻子眼睛是最柔软之处,方暮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吞天兽发出一声哀嚎,鼻孔喷出青绿色的兽血,溅在方暮的外袍上。

方暮落回地面,吞天兽发了狂,挥舞着两条手臂,撞碎了小楼,踩裂了铺路的青石板。方暮闪到一旁,猛然看见铁铺烧的正旺的炉膛里,一只还未成型的斧头正烧的通红。

吞天兽眼里冒火,看到方暮就在眼前,张开大嘴,朝他咬了下来。满嘴的獠牙白森森的,足有二三尺长。方暮计上心头,握紧斧头猛的朝吞天兽张开的大嘴中扔了过去!

烧的通红的斧头带着白烟飞入吞天兽的口中,沾到皮肉立刻发出“滋拉”一声,顿时烧的焦黑发臭。吞天兽发出一声哀嚎,停住动作,张着大嘴,猛的向后一倒,压倒一片房舍,抽搐几下之后,再也不动了。

方暮走过去,在吞天兽身上重重的踢了几脚,确认它的确死了之后,立刻回到那个拐角的地方去找汤苓。

“汤苓,汤苓!”方暮叫着她的名字,看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拐角跑了出来,直奔方暮,扑进他的怀里,“方哥哥,你好厉害!”方暮抱起她,“走,咱们去山洞通知大家,吞天兽死了,他们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吞天兽死尸倒地,震的地面跟着抖了三抖。山洞中的人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有人说,“吞天兽是什么,大嘴一张就能吃人,连骨头都剩不下啊!”也有人说,“那个姓方不知天高地厚,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

华兴朝眉头紧皱,汤大成不住的嘟囔,“我看那姓方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送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我们家苓儿一块儿带了去,不要脸!”汤家媳妇儿更是生气,“还提你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小小年纪,就女生外向,说不定是看上那个姓方的了!”

这时候吞天兽身死,整个山洞也跟着震动几下。华兴朝脸色大变,不由自主道,“坏了,方暮,唉!”

等山洞平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那个陌生年轻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若是他惹怒了吞天兽,只怕以后有的罪受了。

除了华兴朝,所有人都在埋怨不该放方暮出去,惹了这么大的祸。就在这时,华兴朝再也忍不住,“我出去看看!”

没人拦得住他,而且他们也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洞口的大石挪动,华兴朝还没走出去,就见洞口站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暮和汤苓。

“你,你们怎么?”华兴朝又惊又喜,方暮还未开口,汤苓就抢着说,“方哥哥杀死了吞天兽,以后我们不用再害怕了!”华兴朝一把抓住方暮,“小苓儿说的都是真的吗?”方暮点点头,“不错,吞天兽已死,尸体就在外面,大家都可以去看看。”

山洞中寂静许久,猛的发出一阵叫好声,人们纷纷涌出去,当他们见到吞天兽倒在地上的死尸时,先是一阵欢呼,继而想到杀死吞天兽的方暮。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年轻人,轻易就解决了吞天兽这个心腹大患,之前那些质疑过甚至谩骂过方暮的人心中懊悔,纷纷围了上来奉承方暮。

“真是神仙下凡,造福众生啊!”

“是啊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家伙,我们谢谢他!”

“呼啦”一下,人们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方暮要扶他们起来,华兴朝却冲他使个眼色,制止了他。方暮不解何意,华兴朝已经拉起他离开了。

吞天兽的尸体被切割成小块儿,扔到郊外用火烧了,埋了起来。一场大难,各人回到家中收拾残局。一切安定下来以后,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方暮杀死了吞天兽,说明他比吞天兽更加强大。可在山洞之中,他们出言不逊,若是方暮记恨,只怕后患无穷。

次日天光大亮,就有人敲响了华兴朝家的门。门一开,门外十来个人面带微笑,手提各色礼物,异口同声的问,“方暮方神仙在吗,我们来道个谢!”

华大娘把人让进来,波澜不惊的送上茶水。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几乎半个镇子的人都来过了。

暮露天机

暮露天机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神仙效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神仙效应对于这些“不速之客”,华家两位老人处乱不惊,为每位来拜访“方神仙”的邻里,送上一杯热茶。

这些人当中,有的是来奉承的,有的是来拜师的,也有的是来提亲的。

方暮被让到上首,局促不安的坐在那儿。别人拱手他要站起来,别人鞠躬也要站起来,倒弄的坐立不安。华兴朝站在他身后,每一次他要站起来时,都会悄悄的在他肩膀上按一下。方暮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都照做了。

“方神仙,我这儿子今年十三岁,自小聪明伶俐,求您收个徒弟,教他些仙法,也好光耀门楣!”

“我这孩子比他家那个可聪明多了,九岁,也请方神仙手下!”

“哎,方神仙才劳动一场,乏的很了,小的特地带来了一盒点心,请神仙品尝!”

“你们那算什么,方神仙既然到了咱们这小地方,就该有人照顾。小女年方十八,虽然称不上沉鱼落雁,也颇有几分姿色,颇有几分姿色!”

方暮听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知该如何解决。就在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声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如此没眼色,方哥哥累了,要休息,你们出去,快出去!”

说话正是汤苓,自从她跟随方暮除了吞天兽之后,那些人再也不敢小觑这个不起眼儿的小丫头。华兴朝也道,“是啊,你们吵吵嚷嚷的,他也未必能听的清,不如这样,你们商议好了,派几个代表来,如何?”

众人偷眼去瞧方暮,见他果然露出疲惫之色,纷纷道,“就按您说的办,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方神仙,您好好休息!”

人群褪去,方暮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苦笑道,“多谢二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回去了。”华兴朝面沉似水,“你也看到了,他们巴巴的赶来,送礼也好,拜师接亲也罢,不过就是想沾沾你的光。你若答应了,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但你若不答应,只怕他们也不肯的!”

“方哥哥,”汤苓爬上方暮的膝头,扬起小脸儿说,“他们都不是好人,你千万别答应他们呀!”华大娘笑道,“你这个小鬼头,什么是好人不是好人的,就不怕你爹娘打你?快去吧,他们在门外等你呢!”

一听说汤大成夫妻来接汤苓,方暮就有些担心,“我送她出去吧,苓儿,咱们走。”

华家门外,汤大成手里拎着几包点心,局促不安的来回踱步。见方暮牵着汤苓的手从里面走出来,立刻迎上来,把手里的点心高高举起,堆着满脸谄媚的笑说,“方神仙,怎么还劳动您亲自出来了。这是一点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啊!”方暮看了夫妻俩一眼,故意板着脸道,“东西还是拿回去吧,苓儿,这是方哥哥特意送你的,回去吃,好不好?”

汤苓狡黠的眨眨眼,她明白这时方暮在替自己撑腰,“谢谢方哥哥,苓儿记住啦!”她从自己爹手中接过点心,汤大成一脸尴尬,讪讪的说,“那,那我们就先带苓儿回去了,走,咱们回家!”

一家三口走后,华兴朝把方暮叫道一旁,问他,“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方暮茫然,“我,我还没想好。”华兴朝点点头,“既然没想好,那我就来帮你想。走,咱们今天到外面下馆子!”

街道上被损毁的房屋并不多,隐隐传来几声咒骂和抽泣,并不影响镇上人的生活。华兴朝带着方暮走在街上,立刻有不少人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当他们走进那家名叫好再来的酒楼时,更是有不少人悄悄的聚拢过来。

方暮一阵心烦意乱,好在华兴朝只要了两个小菜一壶酒,两人匆匆吃完,就离开了。

“您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到外面吃?”方暮不解,华兴朝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频频冲他们招手的酒楼掌柜,对他说,“到了晚上,你就明白了!”

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都因为今日吞天兽之死和方暮的出现兴奋异常,街上的酒楼茶肆也格外热闹。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要数好再来了。

在酒楼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贴着一张偌大的红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神仙套餐,小葱拌豆腐,拍黄瓜,温酒一壶。”人们趋之若鹜,几乎每一个到这儿来的客人,都会点上一份。

躲在暗处的方暮大为惊讶,“这不是咱们中午吃过的吗?”华兴朝点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带你出来吃的原因,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模仿甚至用来牟利。也就是说,哪怕只是一个笑,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那我?”方暮忽然觉得一阵恐惧,他要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而且不能出半点儿差错,只怕是真的神仙下凡,也做不到吧?华兴朝转身往回走,“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明天一早,他们会有更多的花样,要怎么做,你必须自己想明白!”

“老人家!”方暮冲华兴朝抱拳拱手,眼底全是恳求之色,“我初来乍到,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还请您赐教!”华兴朝见他诚心请教,也不吝啬,将所知所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方暮。

与此同时,一向籍籍无名的汤家,也是门庭若市。汤苓撅着小嘴儿坐在正中,汤大成和媳妇儿笑的脸都僵了。那些心思活络之人,见走不通方暮的门路,想起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汤苓。

汤大成从未被如此“重视”过,尽管真正的主角是他的闺女汤苓,他还是激动的满脸通红,口中不住的应承道,“没问题没问题,别的我还不敢保证,这点儿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放心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让我们家小苓儿去说,一准能成!”

“爹,你别乱答应,方哥哥他……”汤苓见自己爹答应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忍不住沉着小脸儿埋怨。她娘过来悄悄的在她腿上掐了一把,威胁道,“闭嘴,这可是你爹的好财路,你要断了他的财路,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顶点

第二百二十章 张良计

在爹娘的重压之下,汤苓不敢再说什么,一夜闷闷不乐。第二天她被送到华家的时候,汤大成还不住的在耳边嘱咐,“苓儿,你记住了,张大叔家的大小子和李二叔家的三闺女要跟着方神仙学仙法,刘四伯有家传宝物一件奉上,还有,更重要的是,你二姨三姨四姨家的六个闺女要嫁给方神仙,明白了吗?”

汤大成不是没有私心的,那些有礼物送上或是想要拜师的,他都痛快的答应了,只有一件,那些想把女儿嫁给方暮的,他虽然长没有拒绝,东西也照样收下,但却悄悄的告诉媳妇儿,“你几个姐姐家中不是都有女儿吗,若她们有一个争气的,勾住那个姓方的魂儿,可就得听咱们的话了。到那时候,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于是他在交代汤苓的时候,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汤苓满脸的不高兴,“嗯”了一声走进门去,方暮正在吃早饭,见她来了,拿起一个肉包递给她,“吃吧,华大娘亲手包的,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包!”

“谢谢方哥哥,谢谢华奶奶!”汤苓气鼓鼓的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啃着包子。华兴朝走过来拍拍她的小脑袋,朝门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是不是你爹让你来和你方哥哥求情的?”

“华爷爷,你怎么知道的?”汤苓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爹收了人家的东西,硬要我来说。什么张大叔家的大小子和李二叔家的三闺女要学仙法,刘四伯有家传宝物一件奉上,还有二姨三姨四姨家的六个闺女要嫁给方哥哥!”

方暮被吓了一大跳,“这,这怎么行啊?”华兴朝立刻说,“怎么,我昨天说了一夜,白磨了嘴皮子吗?”

“可是?”方暮发愁的倒不是那些礼物也想要学徒的人,而是那些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们。华兴朝招招手,把汤苓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姑娘转身就跑。方暮问,“您说了什么?”华兴朝说,“当然是帮你解决问题办法了,我告诉她,让她回去说,礼物和徒弟你都收下了,至于那几个姑娘,你只能娶一个,让她们自己商量好了再来!”

方暮细细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华兴朝却假装听不明白似的,“咦,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啊?”

果然,汤苓回家把话一说,汤大成夫妻两个就犯难了。六个姑娘只留一个,必然其他五个会不乐意。但汤大成觉得,至少有一个能嫁过去,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他立刻带着老婆孩子去几位妻姐家把事情一说,顿时就闹的鸡犬不宁了。

二姐说,“我们家的闺女长的那叫一个人家人爱,自然是我们家闺女嫁给方神仙!”

三姐不乐意的撇撇嘴说,“得了吧,就你们家那闺女,长的歪瓜裂枣的不说,还有狐臭,别熏坏了方神仙!”

四姐一拍大腿说,“哎呦,你们家才一家一个闺女,我可是一口气生了四个,怎么着也该从我们家选一个吧?”

姐妹三人争的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汤大成一跺脚,“别吵吵了,依我说,就把六个姑娘都抬了去,让方神仙自己选!”

这个办法听上去公平可靠,三家都是乐意的。嫁衣现成,汤大成去雇了六抬喜轿,六位姑娘打扮好了蒙上盖头,吹吹打打送到华家门前,汤大成亲自请方暮出来。

“方神仙,您看,六个姑娘都在这儿了,您就选一个吧!”汤大成瞄了一眼方暮,见他面无表情,不喜也不怒,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华兴朝问,“这就是你说的那六位姑娘呐,我老头子瞧瞧。”

他走到第一乘轿子前,有人搀着姑娘下轿,风一吹,盖头掀起一角,露出姑娘的真容来,果然是娇媚可爱。华兴朝拈着胡须,“你是黄大河家的闺女吧,我记得,半年前你不满父母订下的亲事,自己另寻了一个丈夫,我瞧着,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

这件事,只有几家常来常往的亲戚知道,姑娘“刷”的一下掀开盖头,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华兴朝冷哼一声走向第二个,“你是万家三娘的独生女儿,向来好吃懒做,也配的上做神仙之妻?”姑娘听他这么说,乖乖退回轿子里,不出声了。

接下来的四个姑娘,各个都是劣迹斑斑,被华兴朝一语戳破,无地自容。汤大成凑到华兴朝跟前,把昨天收的银子一个劲儿的往老头手里塞,“你最下留情,嘴下留情啊!咱们这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哪个不是多多少少的办了点儿错事,他是神仙,总该有容忍的雅量!”

“汤大成!”华兴朝猛然大声呵斥,“你把方暮当成了什么人,难道让他娶个满嘴谎言,只会行骗的婆娘,一块儿去招摇撞骗吗?你到底按的什么心!”

汤大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我错了,方神仙,您别怪罪,别怪罪啊!”他磕头如捣蒜,生怕方暮怪罪,即便动个小手指头,也能把他碾死。汤大成在心里埋怨,“就不该把这几个丢人现眼的货带来,白白连累了自己!”

忽然,他一眼瞥见在一旁偷笑的汤苓,心中一动,猛的一把把闺女拉出来,急急的说,“那几个都不行,我们家苓儿总行了吧?”

包括方暮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华兴朝指着汤大成,哆嗦了半天,气的说不出话来。方暮暗想,此人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况且,若真的拒绝了他们,回去之后汤苓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于是他说,“就按你说的,汤苓留下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汤大成夫妻又惊又喜,连连答应着,喜气洋洋的回去了。华兴朝看了方暮一眼,点点头,“你做的对,只是这对夫妻贪婪无度,你留下小苓儿,只怕祸患无穷啊!”



</br>

</br>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变脸

“他们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只要他们不提非分要求,我尽量满足,只求一个平安罢了。”方暮看着看汤苓,暗暗的松了口气。华兴朝却摇摇头,为他担心不已。

从这天开始,方暮“收了”三名徒弟,每日不过是教些口诀心法,让他们自行领悟罢了。街市上,只要方暮所到之处,都挂起了横幅。什么“方神仙亲临”,“神仙套餐”,“神仙量体裁衣”,等等惹眼的字眼处处可见。而这些地方,有的方暮去过,大多数也只是从门前经过,和老板闲聊过几句而已。不知真相的人们趋之若鹜,但凡和方暮沾上关系的,都大赚特赚了一笔。

这其中,最得意的要属汤大成了,如今他可是方神仙的“岳父”,想要走神仙的门路,就要先过他这一关!

听说此事的时候,方暮又气又好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留下苓儿,不过是不想他们再胡乱折腾,谁会料到既让被他说的这般无耻!”华兴朝说,“我早就提醒过你,只是汤大成也太过分了些!”

“不行,我得去找他说个清楚!”方暮愤然起身,华兴朝要拦他,方暮怒火攻心,身形一闪,人已经不见了。汤苓捧着一杯茶走进来,见方暮不在,华兴朝满脸焦急,问道,“华爷爷,方哥哥去哪儿了?”华兴朝接过她手里的茶,“别问了,快走,要出大事儿了!”

汤大成家并不住在东边的小桥边,但方暮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住在哪儿了。此前汤大成一家住在九条巷尽头的小院儿。但自从他成了“方神仙”的岳父老泰山,巴结他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有一人,就是好再来酒楼的掌柜黄达,见汤大成住的地方狭窄阴暗,立刻将自己的一套三进的宅子“赠”给汤大成,此刻的汤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是热闹的时候。

“汤大成!”

方暮站在朱漆大门台阶以下,仰头看着写着“汤府”二字的匾额,不由得一阵冷笑。有人不耐烦的高声嚷嚷,“谁啊,是谁瞎了狗眼,也敢在这儿大喊大叫,直呼汤老爷的名讳?你可知这是谁的府邸,方神仙的岳家,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客人们出声附和,方暮大步走进去,汤大成正抱着胳膊剔着牙,一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模样。当他看到来人是方暮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方暮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热情洋溢的说,“贵婿呦,您老人家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了?那话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方暮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正色道,“汤大成,我留下苓儿,不过是看她可怜,担心她会被你们毒打,并没有那些龌龊事,你修要在大家面前胡说!”

站了满院的客人听方暮这么说,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汤大成。汤大成面上红白不定,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听了一辈子都听不完的奉承恭维,汤大成明白,这些好处都是因为自己与方暮之间那层关系,若是哪天没有了这层关系,他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说姓方的,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能提上裤子不认账啊!”汤大成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慌乱,“我们苓儿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也没有天姿国色,但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日日把她带在身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说什么都没发生,大家伙能信吗?”

“你!”方暮怒火中烧,指着汤大成的鼻子道,“苓儿只有七岁,你这个做爹的,竟然亲手把污水泼到自己女儿身上,你还是人吗?”

“方神仙,您的意思是?”黄达见方暮面色不善,想到汤大成平日所为,自然起了疑心。方暮高声道,“我与汤苓只有兄妹之份,并无男女之情,若不相信,可……”

“我能作证,方暮与汤苓,清清白白!”华兴朝牵着汤苓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我能作证!”

华兴朝的出现,给了大家一粒定心丸。此地人人行骗人人被骗,但华兴朝却是个例外,他的话,无人不信。

“好啊汤大成,你自称是方神仙的岳丈,没想到是骗我们的,哼!”黄达气不打一出来,冲过去照着汤大成的脸上就是一拳,“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汤大成被这一拳打的眼冒金星,口吐学沫,心中更是羞愤难耐,他冲到华兴朝身前,一把拽过汤苓,左右开弓打在女儿脸上。方暮甩手,一股灵气重重的击打在汤大成的后腰上,“咯吧”一声,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哎呦!”汤大成发出一声哀嚎,腰上没了支撑,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口中咒骂,“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也拢不住,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

汤苓见爹发了疯似的打自己,又骂的难听,眼里含着泪,躲在华兴朝身后,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方暮道,“今日当着众位的面儿,我方暮发誓,会把汤苓当成亲生妹妹一样照看,绝不起非分之念!”

“好!”

黄达带头叫好,他走到汤大成面前,踢了他一脚,“听到了吗,你这个假岳父,赶紧收拾收拾,回你的九条巷去吧!”

方暮和华兴朝带着汤苓离去,那些来奉承汤大成的人立刻变了脸,对他指桑骂槐的还算有良心,更多的是恶毒的咒骂和不屑的口水。汤大成倒在地上,身上痛,心里更痛。

他暗想,若不是方暮来坏自己好事,他哪里会受这般羞辱?天大地大,只有方暮才是他的仇人。汤大成的媳妇儿被黄达拉拉扯扯的赶了出来,黄达重重推了一把,嘲讽道,“你们呀,就是吃咸菜窝头的窝囊脑袋,哪儿配住这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能在这儿住上几天,恐怕把一生的福气都用上了。行了,赶紧走吧,九条巷那种又阴又暗的地方,才适合你们这种老鼠似的人住!”

</br>

</br>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报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报仇“他爹,你伤在哪儿了?”汤大成的媳妇儿心疼丈夫,来扶他起来,汤大成却反手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媳妇儿脸上,“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进了我汤家的门儿,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就生了这么个赔钱货!哼,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也拢不住,让我遭了这么一场大羞辱,白白高兴一场,还要回九条巷那个地方去,哎呦,让我怎么住的下去啊!”

“苓儿还小,她懂什么!”汤大成媳妇儿一阵委屈,扶着丈夫往九条巷走。汤大成口中骂骂咧咧道,“我总要给那个姓方的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汤大成不是好惹的!”

两人回到九条巷的家中,凉锅冷炕,汤大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寻个理由把媳妇儿打了一顿,又灌了些猫尿,就倒在炕上蒙头大睡了。

周公才到,汤大成就做起了梦,梦中他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面前一个庞然大物,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汤大成睁开眼仔细看,立刻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那不是别的,正是被方暮杀死的吞天兽!

“你,你不是死了吗?”别看汤大成喝的不省人事,在梦中却是清醒异常。他明明白白的记得,方暮正是因为杀了吞天兽,才会被人奉为神仙。吞天兽开口,吐露人言,“你这个无知的蠢货,我乃天地间孕育的灵物,怎会被轻易杀死?即便舍弃肉身,但神魂还在。我问你,你也恨那方暮,对不对?”

“恨!”汤大成正愁没人说话,吞天兽这么一问,他也没那么害怕了,“也不知那个姓方的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耀武扬威,人人都捧着敬着,我呸!他也配!”

“看来,你的确很恨他。不过,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连他的一根汗毛也动不了吧?”吞天兽似乎也在嘲讽汤大成,汤大成想到今日方暮不知怎么在背后搞了鬼,自己的腰就疼到了现在,若是真面对面的招呼起来,恐怕这条小命也要交代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吞天兽的庞大身躯抖了一下,忽然冒起一股青烟,汤大成吓了一跳,睁眼仔细看,面前没了面目可憎的吞天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人。

“你?”汤大成恍惚一下,就听那人说,“我就是吞天兽,是来帮你报仇的!”化为人形的吞天兽让汤大成觉得亲切不少,“你能帮我,你愿意帮我?”

“自然!”吞天兽在汤大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汤大成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弄,而那笑意里藏着奸邪狡诈和狠毒,他知道,如果这个梦不是假的,那他汤大成的运气就来了!

“我帮了你,也不能白帮!”吞天兽看了汤大成一眼,“你总哟送上些诚意才是。”汤大成为难了,“要说昨天之前,我还能拿出些像样的东西孝敬你,可是如今,我又被打回了原形,家中仅剩的几两银子,还要留着度日,只怕你也看不上。”

“那些黄白俗物,我不缺!”吞天兽指了指汤大成的胸口,“我要的,是这个!”汤大成不解,“您要什么?”

“良心!”

回到华家,汤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华大娘拿出许多精致的点心,又哄了好一阵子,才让小姑娘停止了哭泣。华兴朝拍着桌子,“这叫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事儿啊?好歹他汤大成也是苓儿的亲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小苓儿可怜,以后她该怎么面对这对糊涂爹娘!”

“不必面对了,”方暮狠绝,“父慈才能子孝,汤大成做的绝情,苓儿也不必再顾念他是父亲!”华兴朝点点头,“好,说的痛快!那汤大成打着小苓儿的旗号招摇撞骗,也该给他点儿教训!”

“只是,您和我说,您也是骗子,骗的是人心,我去不明白了。”方暮在华家住了几日,二老谦和有礼,更是半句谎话也没说过,华兴朝为何又说自己“骗”的是人心呢?

“今天在那个所谓的汤府,我的一句话就能扭转风向,让众人相信你所言,这是为何?”华兴朝发问,方暮道,“那是因为您德高望重,大家信服。”华兴朝摇摇头,“不,是因为我骗了他们的心!”

“心?”方暮更是糊涂。华兴朝问他,“你为何会在这里?”方暮一愣,“我,我是……”华兴朝打断他,“因为我也骗了你的心,让你以为我是难得的好人,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可是您并没有骗过我什么?”平心而论,方暮并不是没有防备华兴朝,而是相处下来,他觉得华兴朝并没有骗自己什么。华兴朝说,“如今因为你住在我家中,我的声望比从前更高,我得了益处,你却没有。”

“不!”方暮说,“您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您收留,我现在还不知流落在什么地方。还有苓儿,她也是……”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不一会儿功夫,华大娘就走进来说,“奇了怪了,街上的人说黄达家的一处宅院莫名其妙的塌了,真是奇怪。”华兴朝眉心一动,“是不是汤大成住过的那个?”

“是!”

“方暮,你去看看吧!”华兴朝低低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担心。方暮也有些纳闷儿,方才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塌就塌了呢?他快步离开华家,直奔那座塌了的宅子。

一堆残砖瓦砾中,黄达哭成了泪人,“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呢,我这可是新新的宅子,说塌就塌,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

“黄老板,”方暮来到跟前,黄达一见是他,立刻蹦了起来,抹着眼泪道,“方神仙,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宅子……”方暮说,“黄老板,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放心!能跟我说说,房舍倒塌时,附近都有什么人,出现过什么异象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同生共死

“没,没有吧,”黄达不敢确定,“我赶走汤大成以后,就回了酒楼。出事之后,还是邻居跑来告诉,我才知道。”方暮围着这片废墟转了一圈儿,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之前到这里来的时候,方暮见房屋瓦舍都是新盖不久,且像黄达这样的人,不缺银子,定然是盖的十分结实的。但如今每一块儿青砖都碎成了核桃大小,即便是吞天兽出手,也不会如此凄惨。

想到吞天兽,方暮忽然知道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是什么了。在吞天兽身上,他也感受到过一样的气息。方暮一惊,立刻对黄达说,“此地不宜再留人了,黄老板,我要借此地三日,等我探查明白了,收拾也好,重建也罢,都由您。”

“您是说,这里有,有脏东西?”尽管方暮说的轻描淡写,黄达还是听出了危险之意,“好好好,我都听方神仙的,那,那我就走了!”

黄达走后,方暮用灵力将此地封闭,从这里经过的人看不出什么,但若想走进来,就会受到阻碍。黄家宅子出事儿,闹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惹的许多人来看。方暮只好等天黑后,这些人都散去,才现身出来,捡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

这些日子在华家,他无事可做,闲暇之余便试着逆行灵力在身体各处运转,灵力更加深厚不说,竟还让六感变得无比灵敏,只要有人接近这里,他立刻就会发现。

乌云蔽月,夜风阵阵,天色已晚,街坊邻居都睡熟了,方暮却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又感觉到了那丝熟悉的气息,而且正在朝这边靠近。

方暮微微睁开眼睛,尽管夜色如墨,他却看的清清楚楚,三丈开外,有一人正在飞也似的狂奔而来。他的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意和邪气,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方暮面前。

那人喋喋怪笑,“方暮啊方暮,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汤大成!”方暮叫出对方的名字,汤大成冷哼一声,阴恻恻的道,“姓方的,你霸占我的闺女,又在淋漓面前羞辱我,让我汤大成颜面尽失!黄达将我从这里赶出去,我就毁了这里!”

“你是如何找到吞天兽元神的?”方暮一言戳中汤大成的心肺,汤大成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但随即道,“哼,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不过,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汤大成墨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一股血色将两只眼睛染的通红。方暮大骇,这分明是被吞天兽元神附身的征兆。

“方暮,拿命来!”汤大成大喝一声,身形猛的暴涨,一张脸也变得惨绿。他矮身一拳砸在地面上,土地立刻裂成两半,裂缝一直蔓延到方暮脚下,然后停住了。

“汤大成,吞天兽狂暴残忍,你会被他的元神吞噬的!”方暮见到此刻得汤大成少了几分人性,多了许多暴虐戾气,就知道他一定是被吞天兽花言巧语哄骗,又因为对自己心有怨恨,才被利用。

“别废话!”汤大成感受到充斥在身体中的力量,心中发狂,一心只想杀了方暮解恨,“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脚下一动,鬼魅般的来到方暮面前,张开大口,喷出一口毒液!

方暮见识过吞天兽的毒液,身上伤口还有几处没有愈合。他连忙躲闪,汤大成一张嘴张的比半张脸还要大,绿色伴着腥臭的毒液落在砖块瓦砾之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顷刻化为粘液。方暮高声道,“汤大成,不要执迷不悟,快快住手!”

“休想!”汤大成双臂上开,掌心相对,一阵狂风将他周围的废墟卷了起来,团成一个大球,猛的朝方暮砸去。方暮知道,护盾是无法挡住这些的,于是他一拳打去,两股灵力相撞,爆发出一声巨响,那些砖块落在两人脚下,左邻右舍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找死!”汤大成怒气冲天,一跺脚,地面跟着颤动几下,方暮知道,若不将他擒住,只怕此人会被吞天兽利用,惹出更大的祸患。方暮抬手,掌心的灵力化为一柄发着蓝光的利剑,汤大成脚下发力,朝方暮扑了过来。

方暮没有躲闪,汤大成满脸狞笑,斗大的拳头已经贴到了方暮的脸颊之上,身形忽然一顿,不敢置信的看向方暮,“你,你!”那柄灵力化成的利剑从汤大成前胸进入,贯穿身体,丝丝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一阵黑气之后,汤大成的身形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你竟能杀了我?”汤大成不知道是在问方暮,还是在问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它说过,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方暮于心不忍,“吞天兽的话你也相信,实在是太傻了!”

“方,方神仙,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汤大成猛的一把抓住方暮的手,苦苦哀求,“我还有妻儿老小,还有苓儿,方神仙,救救我,我不想死!”

方暮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伤汤大成的性命,即便看在汤苓的面子上,他也要救上一救。就在方暮想要用灵力封住汤大成血脉,送他去看郎中的时候,汤大成的额上忽然隐隐出现一团黑气。方暮细看,那竟然是吞天兽的脸!

“方暮,你要救他?”吞天兽笑的得意,“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已经和汤大成为一体,你救了他,我就会顺势复活。你亲手杀了我,又亲手救了我,不知我是该怨你,还是该谢你呢?”

“不!”方暮下意识的反抗,吞天兽咂咂嘴,“那就可惜了,汤大成,他不肯救你,你就要死了!”汤大成一听这话,抓着方暮的手更紧了,“方神仙,救救我,看在我那可怜的女儿的份儿上,救救我吧!”

“方暮,救啊,你救了他,我就能活了!”

汤大成的脸和吞天兽的脸交替出现在方暮面前,方暮心乱如麻,手上猛的用力,转动剑柄,汤大成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br>

</br>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是非曲直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是非曲直这一声惊叫,让方暮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到,汤大成倒下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与此同时,这座废墟上的屏障消失的无影无踪,汤大成临死前的哀鸣惊动了左邻右舍!

片刻的功夫,一盏盏烛火亮了起来,人们揉着惺忪睡眼,走到黄家门前,一眼就看到方暮手上满是血迹,而汤大成则倒在了地上,胸前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气绝身亡!

“这!”

“哎呦,那不是汤大成吗?”

“造孽啊!”

人们窃窃私语,时不时的偷偷瞄方暮一眼。不知谁惊吓过度,喊出一声“方神仙杀人了”,围观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人们看着汤大成的死尸和发愣的方暮,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此刻的方暮在他们眼中再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仙,而是一个和吞天兽无异的杀人狂魔!

他们四散逃去,紧闭家门,生恐方暮会追来将他们全家杀个干干净净。方暮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汤大成,忽然明白,自己也好,汤大成也罢,都被吞天兽算计了!

此时此刻,方暮无法离开这里,他能诉说依靠的只有华兴朝。于是他趁着夜色,跌跌撞撞的朝华家走去,敲响了那扇门。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才微微亮,华家门前就聚集了不少人。起初他们还只是低声的商议,到了最后,干脆不管不顾的喊叫起来,要求华兴朝交出杀害汤大成的凶手——方暮!

“我可怜的丈夫啊,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那个方暮就痛下下手,要了他的命!大成是我们家的天,天塌了,我和苓儿该怎么活啊!”

汤大成的媳妇儿跪在丈夫的尸体前哭天抢地,更大声喊着汤苓的名字,“你不该啊,你爹死了,你竟然还和杀人凶手在一起,你对的起你爹的在天之灵吗?”

“华爷爷,我爹他,他真的是方哥哥杀死的吗?”昨夜方暮回来后,汤苓就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但华兴朝把方暮带到了旁边的房间,不让她听。直到今天早上,汤苓才听说爹死了,而且凶手就是她当成神仙一样的方哥哥。

“方哥哥,你说话啊!”汤苓着急的摇着方暮的手,方暮无法欺骗这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僵硬的脖子动了一下。

他在点头!

汤苓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方哥哥,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苓儿不信!”唐大娘走过来,搂住汤苓,小声说,“可怜的孩子啊,你方哥哥也不想这样的,唉,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这就出去,和大家说清楚!”方暮下定决心,“一命换一命,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华兴朝沉声道,“胡闹!那汤大成卖了自己的良心,和吞天兽沆瀣一气,你不杀了他,难道还留着他的性命,祸害别人吗?黄达只是把他从自己家的宅子里赶了出去,他汤大成就毁了人家的房子,那些素日得罪过他的人呢,难道也该被一个个杀死吗?”

“我!”方暮迟疑了,这时外面的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他们见没人出来,有些性急的已经忍耐不住,将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是石块儿砖头一股脑的扔进华家的院子当中,不少打在门框窗棂上,叮当乱响,还差点儿伤到华大娘。

方暮觉得,这都是他惹来的祸端,不应该让华家的二老无辜受到牵连。他大步走到院中,“哗啦”一下拉开木门,门外站着的那些人猛的见到方暮出现,气焰顿时矮了一截,胆小的还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杀人凶手,终于敢出来了!”汤大成媳妇儿猛的站起身,扑到方暮面前,抬手就挠举拳就打。不少身子大娘连声劝解,“哎呦,大成媳妇儿,住手,住手吧!”她们担心方暮一怒之下连她也杀死,那时候汤苓就太可怜了!

方暮直挺挺的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儿,任凭汤大成的媳妇儿抓破他的脸,车坏他的衣裳。

“你们看,这人莫非是傻了,怎么躲都不多一下?”

“咱们是不是错怪他了,他可是杀了吞天兽的方神仙啊!”

“你们别被他骗了,他不还手,正好证明他心虚了!”

人们对方暮又惧又怕,却又不肯放过。华兴朝听不下去,从里面走过来,揭开盖在汤大成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

方暮只是刺了一剑,而此刻汤大成的胸口,却缺了一块。华兴朝联想到昨夜方暮回来时所说的话,忽然想到一事,“大家且慢!你们看,汤大成的心,似乎被什么挖了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凑了过来,汤大成的媳妇儿看了一眼那个黑窟窿,叫都来不及就昏了过去。

“真的,汤大成的心没了!”

“不是被这个方神仙挖了吧?”

“什么神仙,你见过哪个神仙挖人心的?”

“我倒听说过,那些鬼狐喜欢吃人心!”

“他,他不会是……”

“小声些!”

华兴朝道,“你们再看汤大成的眉心,漆黑一团,似乎是个什么东西的脸,大家细看就是!”

那些人顾不上害怕,盯着汤大成的额头,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是吞天兽!”

有人惊叫出声,所有人都吓得倒退一步,华兴朝这才继续说,“好再来酒楼的黄老板家昨天出了一件怪事,那座曾经让汤大成住了今日的房子,忽然塌了。方暮担心生变,去了黄家。”

“不错不错,他还说,那里危险,让我不要再去了。”黄达站出来为华兴朝的话作证。

“可是方暮等到半夜,等来的却是汤大成!”华兴朝把方暮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汤大成记恨方暮让他当众出丑,吞天兽死后一灵不泯,这两个人不知怎么到了一处。吞天兽肉身被毁,只剩元神,就附在汤大成身上,找方暮算账!”

一番话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众人还是将信将疑。华兴朝没有办法,把手一伸道,“老婆子,拿刀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枉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枉死华大娘到厨房里拿了一把磨的锃亮的剔骨刀,颤巍巍递到华兴朝手中。华兴朝扯开汤大成的衣领,露出胸前黑洞洞的伤口。汤大成媳妇儿见那刀寒光闪闪,不知华兴朝要做什么,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华兴朝没有说话,一刀扎进汤大成的胸口,用力向下一割,竟将汤大成的胸膛化开了。

“哎呦!”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人们纷纷后退,汤大成媳妇儿几乎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顿时没命的哭了起来,“我的夫啊,你的命好苦啊,被恶人害死不说,连个全尸也保不住啊!”

“住口!”华兴朝一声大喝,顿时吓得汤大成媳妇儿停了哭声,愣愣的看着他。华兴朝指着心脏的位置说,“大家来看,汤大成的心脏不知被什么掏去,却留下了一小块儿!”

他用刀尖挑起那一小块儿黑的如墨汁一样的人心,给众人看,“常人之心,鲜红无比,可他汤大成的心,却是黑透了!方暮,你来说说,这是为何?”

方暮迟疑片刻,如实说道,“吞天兽答应帮汤大成,不会是毫无目的的。之前我也猜测,汤大成身上,可有什么是吞天兽能看在眼里的,现在看来,我明白了,是他的心!”

“不错!”华兴朝嫌恶的把手里的刀和刀尖上的那块肉扔在了地上,“汤大成这个黑了心的种子,用自己的良心和吞天兽做买卖,要杀方暮却反被杀了!你们想想,若是他真的成功了,那些素日和他不睦的,会是什么下场?黄老板,恐怕这头一个就是你吧!”

黄达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汤大成这个人,这次也是看在方暮的“面子”上,才把那处宅院借给汤大成住。没想到,那个汤大成不过是打着方暮的旗号招摇撞骗。黄达一怒赶走他,汤大成得到吞天兽的力量,立刻就来报复。黄达真是一身的冷汗啊,若让他成事,自己恐怕要死无全尸了!

“谢方神仙为民除害!”黄达脑子转的快,立刻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方暮连忙扶起他,“黄老板,您太客气了!”

“这,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骂过那个汤大成呢!”

“黄老板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

风向猛的大转,原本是被害的汤大成成了人人唾骂的恶人,方暮两次“救”了大家,自然是更得人心。

“你们,你们方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汤大成媳妇见势头不好,趴在汤大成的尸身上哭天抹泪,“大成啊,我的夫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啊!你才走,他们就一个个红口白牙的污蔑你,什么吞天兽,吞天兽不是被那个什么方神仙杀了吗,怎么还会出来作恶?他们是见你死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啊!”

她哭的可怜,一些婶子大娘们看她可怜,纷纷劝解。华兴朝冲方暮使个眼色,这时候他在这里,反而不好。方暮知道华兴朝是好意,悄悄转身,正欲离开。

就在方暮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地上汤大成的尸体。别人看不到,方暮却看到的清楚,一团黑气正从他胸前的伤口处慢慢聚集,直至笼罩了整个尸体。

汤大成已死,自然不能再作恶,方暮一惊,知道这是吞天兽在作怪,心下着急,来不及向大家解释,返身扑到了汤大成的尸体跟前,一手托起,猛的扔了出去!

“哎呦!”

又是一阵惊呼,众人直勾勾的看着方暮,就见汤大成的尸体飞到半空中,并不落下,反而停住。紧接着,汤大成的眼睛猛的睁开,血红一片,口中发出狞笑,“好啊方暮,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哼,吞天兽,你屡屡生恶,死性不改,那我就灭了你的元神,让你永远也无法再作恶!”方暮怒向心头,知道不能再容它了。不料吞天兽脸色一变,凄苦的向汤大成媳妇儿道,“我的妻啊,为夫死的冤枉,方暮霸占苓儿,害我性命,你可要小心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汤大成媳妇儿见他“开口说话”,以为是丈夫亡魂回来,心中又怒又怕,回头看了一眼方暮。这女人本是就蠢笨的性子,又向来对汤大成言听计从,“丈夫”如此说,她便都信了。

“我和你拼了!”汤大成媳妇儿大叫一声,猛的朝方暮撞了过来。好男不和女斗,方暮只能躲闪。他脚下一动,人影一闪,已经避开三米之外。汤大成媳妇儿满心怒怨,并没有发现方暮已经躲开了,脚下却停不住了!

方才方暮站的地方,正是华家院墙之外,汤大成媳妇儿一头撞来,没有撞在方暮身上,却一头撞在了墙上!

吞天兽看的心中狂喜,他心道,“这个蠢女人啊,我来帮你一把!”一股黑气追着汤大成媳妇儿而来,再她背上重重的“推”了一把!

“咣当!”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了头盖骨撞上墙壁的发出的声响,汤大成媳妇儿,这个可怜的蠢女人,缓缓的倒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染红了半个墙面。

“哎呦!”

“太惨了!”

“你说她,没事儿撞什么人呐!”

“方暮!”吞天兽顿时大喊起来,“你杀了我还不够,现在又来害苓儿的娘,你好狠的心啊!”

方暮看的明白,若是汤大成媳妇儿自己撞上去的,只会受些皮肉之苦,断断不会丢了性命,“吞天兽,你颠倒黑白,连害两命,我容不得你!”

他飞身跃起,抓向停在半空当中的吞天兽。众目睽睽之下,汤大成的尸体似乎被什么撕裂了一半,四肢头颅离开躯干,全都按在了胸前,那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围观的人们再也顾不得许多,夺路而逃,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方暮和吞天兽。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屡屡坏了我的好事!”吞天兽怒不可遏,“鼎神在哪儿,把他叫来,我要问个明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秩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六章秩序“他恐怕就在某处,等着看好戏吧!”方暮知道,这里是鼎神造出来的世界,自己也好,吞天兽也罢,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鼎神的眼睛。

“该死!”吞天兽转动着头颅,“若不是它说的这里如天境一般,我也不会被他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三千七百年,三千七百年啊!”

吞天兽颇为愤慨,方暮却不觉得这就是他祸害一方的理由,“那他们又何辜,汤大成何辜,他的妻子何辜?”吞天兽一愣,忽然狂笑起来,“你说他们,你是说这些蠢材?好,那我就和你说道说道!”

他反手指着自己,“汤大成,貌似忠厚,实则虚伪狡诈,以诈骗为生,你不是也上过他的当吗?”方暮点头,“一时贪念,我不过是丢了几两银子而已,他也罪不至死!”

“哼,那别人呢?”吞天兽说,“一个独自寻亲的女子,被他花言巧语骗上花轿,转眼就卖给了大户人家做妾。那女子不堪其辱,洞房当晚悬梁自尽!她家中老母见女儿久久不回,出门寻找,冻饿交加,死在途中!”

“那他的妻子呢?”方暮说,吞天兽冷笑,“那个蠢货,只知道把丈夫的话当作圣旨,你以为那个女子是怎么上的花轿,没有她的花言巧语,怎么会酿成如此惨祸!”

方暮惊呆了,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在这里的人,恐怕不只是行骗那么简单。在他们做的桩桩件件背后,到底藏了多少的罪恶。吞天兽说,“你好好看看这里,每一个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干净的!若把他们的心挖出来,没有一颗是红色!”

“所以你要吞掉他们的身体,来壮大自己的恶念吗?”方暮并不觉得这就是吞天兽作恶的理由,吞天兽怒极,“我已经被你夺去了肉身,还能如何?即便鼎神放我出去,也是无法再成事了!”

吞天兽现出颓败之色,方暮也是一阵灰心。他被困在这里,不知外面的朋友们如何了,自己出不去不要紧,却不能连累他们。想到这里,方暮一拳打了出去,一股劲风将吞天兽身上的衣裳撕成了碎片,吞天兽哈哈大笑,“好啊,咱们再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方暮,你的死期到了!”

滚滚雷声从头顶传来,吞天兽张开大口,吞吐吸纳,汩汩的黑气从各家各户的屋顶升起,快速的向吞天兽而来。方暮惊呆了,他在那些黑气中看到了这里住的每一个人犯下的罪行和他们的过往。每一个,他敢说每一个,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下意识的,方暮回头看了华家一眼,屋顶之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一丝黑气!方暮心中重新燃起一股希望,他大声喊道,“你好好看看,华兴朝,他没有做过饿!”

随着他的说话声,华家的院门打开了,华兴朝牵着苓儿,和华大娘并肩走了出来。方暮发现,此刻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身体是轻飘的,眼神是呆滞的。

“你说他?”吞天兽冷哼一声,似有不悦,“这个老头是鼎神的一缕精魄所化,你好好看看吧!”方暮听说华兴朝是鼎神所化,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双臂猛摇,“师姐现在如何,陛下如何,她们还好吗?”

“放心,我说过会照顾好她们,就一定会照顾好的!”华兴朝开口,不带一丝感情,“你破了第一重,却破不了这第二重。杀死吞天兽,你乱了这里的秩序。那些人没了威胁,会肆无忌惮的行骗作恶,他们的贪念会将这一重变得暗无天日。”

“我说鼎神,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吞天兽说,“你说过,会放我出去的,可是你把我关了三千七百年,今天,你若不放我出去,我就是拼了元神,也要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不必,不必了,”华兴朝说,“你在这里也待的够久了,走吧,走吧!”他把手一挥,吞天兽面前就多了一道光门。吞天兽心中大喜,立刻弃了汤大成的肉身,化作一道黑气,钻进了那道门中,有声音传来,“方暮,我们还会见面的,那时候,我一定要和你分个高低!”

方暮见吞天兽逃走,心中生出一念,也想通过这道门离开。华兴朝却把手一挥,光门消失,华兴朝和华大娘也消失了。

“方哥哥,我爹和我娘……”汤苓失神的拉住方暮的手,手心里一片冰凉,方暮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或许此刻的自己在她眼中,只是杀害她父母的恶魔。

“他们,他们都死了。”方暮觉得,此刻的汤苓是自己唯一的支柱,那个小小的身体靠在旁边,他就觉得心安。汤苓抬头看天,“方哥哥,你看,天黑了!”

距离上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不过两三个时辰,正是应该艳阳高照的时候,而此刻却是一片阴暗,连半分阳光都没有。点点雨丝落下,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方暮想到鼎神的那句话,他打破了这里的秩序,天色异变,只怕要出大事了。他急急的拉着汤苓躲进汤家的院子里,外面就乱了起来。

争吵声,咒骂声,吆喝声,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眼底青黑,六亲不认,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打。汤苓浑身颤抖着,“方哥哥,他们是疯了吗?”方暮说,“是啊,他们被贪念支配的疯了,苓儿,你怕吗?”

“我不怕!”一片阴沉中,汤苓煞白的小脸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我爹和我娘和他们一眼,见了别人的钱财就要发疯。他们觉得,只有骗来的钱,花着才不心疼。”方暮摸了摸她的头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我觉得,他们错了,”汤苓缓缓转身,走进了厨房,再出来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方哥哥,遇到你,我才觉得开心了许多。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心是红色的,苓儿的心也是红色的。”

“苓儿!”方暮叫了她一声,忽然觉得害怕。汤苓说,“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你得离开这里,方哥哥,就让苓儿帮帮你吧!”

顶点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纯真之心

小小的人儿,眉眼间全是笑意,但方暮却从她眼角的泪珠中看出了不一般的神色。

“苓儿,”方暮说,“这件事交给方哥哥来办,你……”

“不,方哥哥,这件事,只有苓儿能帮的了你啊!”汤苓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抽了出来,寒光一闪,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口窝!

“苓儿!”方暮大叫一声,冲上去抱起她!小小的人儿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刀柄深深没入肉中,人已经没救了。汤苓的眼神涣散,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方暮,“我娘说,我,我出生的时候,华爷爷就,就告诉他们,我,我有这镇上唯,唯一干净的心。华爷爷说,这,这颗心叫做纯真之心,能,能……”

汤苓的气息微弱,她歪着头看向门外,方暮泪如雨下,“别说了,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了!”汤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头一歪,气绝身亡!

方暮望着汤苓的尸身,如同失了魂魄。空中落下的雨滴更加密集,而那些吵闹声也更大了。方暮脸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在汤苓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默默的在心中说了句,“对不住了!”

他拔出尖刀,颤抖着从伤口中取出汤苓的心。那颗晶莹剔透,砰砰跳动的心脏,让方暮几乎站立不住。一家三口,都因为他而死,他遭下的孽,不知下辈子能不能还的上。

方暮走到那些争斗的人群中,没人理会他,更没人理会他手上小心翼翼的托着的汤苓的心。就在这时,一声凤鸣传来,那颗纯真之心化作一尾白色的鸾凤,冲上天际,冲破那些乌云,大片的阳光从破口处照耀下来,那些人觉得刺眼,抬头去看!

就见那只白色的鸾凤用嘴将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下,丢了下来。那些羽毛化作点点白雨,所到之处将团团黑气化为乌有。方暮能看到那些人的心,慢慢的从黑色变为红色,心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背上。

羽毛散尽,鸾凤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回头深深的看了方暮一眼,一头扎了下来,落入黄土中,消失不见了。

“我们,我们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刚才还在家中。”

“真是奇怪了!”

人群渐渐散去,方暮知道,他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在鸾凤最后落下的地方,方暮将汤大成和她媳妇儿一起葬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在地下团聚了。

这一刻,方暮希望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都是鼎神故意造出来的。但吞天兽的离开时时提醒方暮,这一切都是真的,汤大成的死是真的,汤大成媳妇儿的死是真的,汤苓的死也是真的。

胸口憋着的一股气,方暮不知道该冲谁发泄。他缓缓站起来,漫无目的的朝前走。方暮记得,这里不大,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走到尽头。可是,直到他走的脚酸腿软,走到他不辨方向,都没有看到的路的尽头。

此刻路的两旁,除了郁郁葱葱向是用画笔画出来一样高矮的参天古树之外,什么也没有。方暮忽然警惕起来,是鼎神在搞鬼,还是他已经离开了第二重,走进了第三重?方暮放慢脚步,故意压制气息,如果此时有人用他身边经过,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可以行走的死人。

一片树叶飘飘忽忽的从方暮眼前落下,他的脚不小心踩上去,紧跟着第二片树叶落了下来,方暮又踩了上去。一片又一片,一片紧接一片,让方暮不得不去想,这并不是巧合。

他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一片树叶,拿在手里细看。树叶的脉络纵横交错,如人身体里的血脉。但这片树叶却和普通的树叶有所不同,它上面的叶脉细看时,会隐隐有一些文字出现。

方暮将所有的树叶收集起来,一一辨认上面的文字。

“死!”

“开!”

“你!”

这些字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方暮还是觉察出了一丝不怀好意和威胁。他将手里的树叶一股脑的扔到一旁,拍拍手继续向前走。

忽然,一团灰色的东西跳了出来,挡住方暮的去路,双手叉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你……”

话说道一般就停了下来,方暮盯着眼前出现的东西,又惊又喜,百感交集,猛的冲了过去一把把它抱了起来,一连亲了十几口,这才开心的叫道,“兔爷,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方暮?”兔爷一脸懵逼,“小暮暮,真的是你吗,我没有看错吧?”方暮大笑,“当然没有看错,是我,方暮啊!”兔爷听他这么说,猛的嚎啕大哭,“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在镇北王的王府里,你们怎么就丢下我跑了!”

“不是的,”方暮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着重说了它和法明法清失踪后,一直在派人寻找。兔爷这才转嗔为喜,“我就说嘛,小暮暮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方暮见只有它一兔,法明和法清二位师兄并不在这里,于是问道,“两位师兄在什么地方?”兔爷咧开三瓣嘴,冲他呲着大门牙一笑,然后又哭了起来,“他们被抓走了,不见了,小暮暮,救命啊!”

兔爷告诉方暮,那日在镇北王王府第三轮比试中,他们先是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身边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兔爷当时也想去看个热闹,但法明和法清极力阻止,一定要留在原地,等方暮他们回来。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就到了这里。兔爷叹口气说,“不知道这个鼎神搞的什么鬼,竟把我们关在了这里,想出都出不去。这还不算,前几天,就前几天,你那两位师兄还被抓了去,关了起来,我人家还听说,他们就要被做成火锅了!”

“什么!”方暮正满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他一拳打断一颗大树,怒喝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打两位师兄的主意!”

</br>

</br>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妖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妖塔“你想去救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兔爷往身后指了指,“就在那里,你去吧!”兔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方暮深知它的性子,若是有好处,兔爷一定冲在前面,但若是危险万分,它就会迟迟不前。

“不对啊,”方暮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兔爷,你应该在前面带路啊!”兔爷转过头去不看他,“你,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我老人家累了,就,就不去了!”

方暮一把抓起兔爷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急的兔爷大喊大叫,“方暮,小暮暮,你快把我放下来,难道你还想在火锅之外再加一道红烧兔肉吗?”

“两位师兄到底关在什么地方,是谁关的,又是为什关的,你若说明白了,我就放你下来,若说不明白,我就把你一块儿带去!兔肉可以红烧,兔腿可以在火上烤,至于这兔头嘛,做成麻辣的,下酒吃!”

听说自己浑身上下都要入菜,兔爷只觉得一阵肉疼。它猛的打个哆嗦,“小暮暮啊,你的心太狠了!哼,我老人家就告诉你算了,你听好了!”

自从和法明法清一起被关进鼎里,两人一兔就相依为命,互相取暖。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所在的是哪一重,只知道这里全是洪水猛兽,每一个都凶神恶煞一般。他们三个在这里,无异于一块儿明晃晃的肥肉,引得那些猛兽垂涎三尺,想尽办法的要把他们擒住吃掉。

几天前,就在他们东躲西藏的时候,法明和法清不慎落入对方设置的陷阱中,被擒了去,兔爷因为反应极快,躲过了一劫。

“小暮暮,你是不知道那头花斑豹子有多凶狠,”提起这个恶豹,兔爷抖的毛儿都掉了,“真称的上是作恶多端,小暮暮,你若再不快点儿,那两个小和尚只怕会被它吃的脸骨头渣都不剩了!”

“兔爷,快带我去救两位师兄!”方暮心头急的起火,兔爷一咬大板牙道,“那我老人家就舍命陪君子了,走,就在前面的那座妖塔里!”

“妖塔?”方暮不解,兔爷说,“那塔中每一层都住着各种河阳的妖怪,我说的那头花斑豹子在塔尖之上。”一人一兔边走边说,一条路走到尽头,方暮就看到了兔爷说的那座妖塔。

塔身分为三个颜色,最下面的五层是黑色,中间的四层是蓝色,而最上面的三层是红色,塔尖则是白色!

方暮抬头远眺,塔身外的妖气缭绕,时大时小。飞花,残叶,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的白骨被随意丢在路边,方暮踏着它们走过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看来他要面对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妖兽。

“就,就是这儿了!”站在妖塔的入口,兔爷能听到自己上牙磕碰下牙的声音。方暮高声道,“有人吗,在下方暮,要进塔去见我的法明和法清两位师兄!”

兔爷急的跳起来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你傻啊,自报家门,不等于告诉里面的那些妖怪,你是来找事儿的吗?”方暮不理他,轻扣门环,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分左右,一只缺了耳朵的狍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呦,是一个人还有那只老兔子啊,大王让你们进来。”

方暮在前,兔爷在后,塔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兔爷小跑着来到方暮面前,瑟瑟发抖。

妖塔一层乌烟瘴气,几只白毛的大耗子正聚在一处掷色子,两只大鹅“嘎嘎”的讨论着什么,还有两只猴子带着一窝猴崽子吵吵闹闹。那只缺了耳朵的狍子指了指头顶说,“大王在塔尖上,你们自己上去吧。”

方暮暗中观察,这一层内,虽然鸡飞狗跳,但所有的妖物都是本性善良,没有攻击性的。尤其是那只缺了耳朵的狍子,看样子很好说话。

“这位,嗯,”方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狍子道,“叫我老狍就行。”方暮抱拳拱手道,“老狍,那两个被抓来的和尚被关在什么地方”

老狍指指头顶,“就在上面,具体在哪一层,我就不知道了。”方暮又问,“那他们可有性命之忧?”老狍事不关己的道,“应该还活着,两个人而已,分到我们手中,也不过一碗连油星都见不到的清汤,你若快点儿上去,或许还能救的了他们。不过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老狍我在这儿住了千年,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活着从这儿走出去,惜命吧!”

说完,老狍转身走开,再不理会方暮。兔爷战战兢兢的说,“小暮暮,你听到了没有,两个小和尚都不够他们分的,难道咱们俩还要自己送上门儿去,让人吃肉喝汤吗?”

方暮看着通向上面的楼梯,“如果救不出两位师兄,我也没有颜面回去见诸位师长同门,还不如留在这儿被人吃肉喝汤!”他迈步就走,兔爷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妖怪,一咬牙跟了上去!

妖塔二层就不那么太平了,几条五彩斑斓的蛇在方暮脚边游来走去,兔爷“蹭”的一下跳进方暮的怀里,颤声说,“快,快把那几条蛇弄走,我,我老人家害怕!”

方暮正要开口,其中一条白蛇忽然立了起来,一股白烟,化作以为美貌的女子,“呦,这是哪儿来的小哥哥啊,比那两个小和尚还要俊俏!”方暮一惊,忍不住问道,“请问,白素贞是您什么人啊?”

那白蛇变的女子“扑哧”一笑,“贫嘴!什么白素贞黑素贞的,我呀,叫小蓝!”方暮不解,她明明是条白蛇,怎么起了个“小蓝”的名字。方暮说,“小蓝姑娘,我们要到上面去,还请行个方便吧!”

“那可不行!”小蓝笑嘻嘻的说,“你总要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能到上面去!兄弟姐妹们,贵客里了,咱们得好好招待!”

话音未落,那些蛇族将方暮和兔爷团团围住。几只刺猬也不甘落后,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而最让方暮忌惮的是,是那几只肥硕的豪猪!

顶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拔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拔刺五六只豪猪直勾勾的盯着方暮和兔爷,嘴角还流着让人作呕的哈喇子,它们身上的尖刺每一根都无比锋利,别说是方暮,就算是一头犀牛撞上去,也会被刺的千疮百孔!

“识相的,就把自己洗干净,跳进滚开的汤锅里。对了,那只老兔子,你那身毛得褪干净了,姑奶奶可不想吃带毛的兔肉!”小蓝的嘴里吐着血红分叉的芯子,嘶嘶作响。方暮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听说有一道名菜叫龙虎斗,其中一味就是蛇肉。兔爷,今天有人自己送上门儿来,咱们也就别客气了,我抓了这些冷心冷血的东西,挖出蛇胆给你下酒喝!”

方暮一手劈在小蓝后背上,她一翻白眼,身体瘫软,倒在地上,现出了远行。兔爷拍手叫好,“小暮暮,好样的,你是怎么做到一招制敌的?”方暮道,“打蛇打七寸,就算她变成了人样,这个致命的弱点也不会改掉!怎么样,兔爷,和我一块儿来吧!”

“好!”

兔爷兴奋的叫了一声,用力一蹬后腿,高高的跳起来,一人一兔三下两下就把几条蛇全都收拾掉了!方暮抓起小蓝甩了两圈儿,不屑的扔了出去。小蓝掉在那些刺猬的身上,被尖刺戳出无数个窟窿。

“兔爷,我们走!”方暮见那些刺猬并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抱起兔爷就要上楼梯。

“哼,哼哼!”

几声不怀好意的喘息让方暮放慢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热气喷在腿上。那些刺猬是不会达到这种高度的,也就是说,想要拦住他们的,是那些豪猪!

方暮一阵头疼,豪猪的攻击力很强,那身刺更是让人头疼。在野外,就连那些更为凶猛的狮子老虎都无法轻易下口。方暮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喂,那些家伙看着咱们呢!”兔爷见那些豪猪不怀好意,又看了看它们身上的尖刺,一阵害怕。方暮把兔爷藏在背后,转身面向那些豪猪,“我本无意伤害你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希望各位不要为难我!”

这些豪猪似乎并没有修炼成型,不能化身为人,也不能开口说话。它们似懂非懂的听着方暮的话,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对方暮发起了攻击!

“哎呀,快跑!”

兔爷大叫一声,转身就跑,方暮冲向豪猪群,还没动手,就被它们身上的尖刺划破了衣裳,刺破了皮肉。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却浑身血淋淋的,让人看的心惊。

方暮怒极,徒手抓住离他最近的那头豪猪身上的尖刺。那尖刺是六棱型,每一面都如刀刃般锋利,深深割如方暮的手掌中。他手上用了三分灵力,竟活生生将那尖刺从豪猪身上拔了下来!

刺的一头连着皮肉,也被扯了下来,疼的那头豪猪发出刺耳难听的惨呼。方暮并不理会,双手加快速度,左一根右一根,一根紧接一根。转眼间,那头豪猪身上的所有尖刺都被方暮拔了下来,成了一头血淋淋的“家猪”,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其他同伴见到这种情形,都对方暮心生惧意,纷纷向后退了四五米远。方暮丢了手中的尖刺,拍拍手,扫了它们一眼,“还有谁想上来?”

“没有用的!”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刺猬终于开口了,“即便你们过的了这一层,下一层,还是无法到达塔尖的,那两个和尚,死定了!”

方暮问,“这是在威胁我吗?”刺猬摇摇头,“不,是一个忠告。这座妖塔并不在那九重之中,在这里的也不是什么恶人,而是自愿在鼎中修炼的妖精。”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方暮不明白,他明明已经让第二重的人改邪归正,按理说应该到第三重去,而不是在这里。刺猬说,“因为你打破了这里的秩序。鼎神制造这九重幻境的时候,就是只进不出的。他把那些恶人关在这里,起初是为了收为己用,后来却发现那些邪恶之气会让他日渐衰弱,不得已,才养了起来。你来到这里,先是赌徒们戒毒,又让那些行骗之人放下恶念。更重要的是,你杀了吞天兽,鼎神不得不开个破口放他出去。”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让我做的!”方暮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那个鼎神就没想让自己活着出去。刺猬说,“即便你到了塔顶,救出你的师兄,也会和我们一样,被九龙鼎吞噬。年轻人,我奉劝你,还是放弃吧!”

“小暮暮,它,它说的都是真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兔爷站在了方暮身旁,方暮铁青着脸点点头,兔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你还不快点儿想办法,我老人家不想死,我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我还不想死啊!”

方暮知道,刺猬说的话他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从这里出去,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无论鼎神玩儿的什么把戏,他都不会放弃!

“走,我们上去!”方暮转身,拾阶而上,兔爷在身后叫道,“你小心上,上面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到,一定有诈!”方暮放缓脚步,抬头细看,果然妖塔的三层黑漆漆的,不知道是雾气还是没点灯,且那黑气之中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

他冲兔爷做个“嘘”的手势,踮起脚尖,走入黑雾当中,一头就撞在一团软绵绵香喷喷带着暖意的东西上面。

“哎呦,是谁这么坏啊!”

一声女人夜莺般婉转的娇呼在方暮耳边响起,紧接着,四周猛然亮了起来,方暮这才看清眼前的东西,他的半张脸正贴在一个女人的胸前,那女人没有闪躲,反而伸手搂住他,往旁边一带,两人顿时滚倒软绵绵的地毯上。

“好俊俏的小哥哥啊!”那女人勾起方暮的下巴,双瞳剪水,风情万种的看着方暮,一条腿挂在方暮身上,让人不能抗拒。

“姑娘请自重!”方暮推了那女人一下,却没推动,他不耐烦的用上几分灵力,那女子就惊呼一声,重重摔了出去!

顶点

第二百三十章 捷径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章捷径肉身硬生生撞在墙壁上的声音,在方暮听来,足以绕梁三日。兔爷笑的前仰后合,“小暮暮啊小暮暮,你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虽然她是只红毛三尾的大狐狸,也颇有几分姿色,我老人家看着,比你那两个师姐不差什么!”

“兔爷,你就别打马虎眼了!”方暮别的没听说过,狐狸化作人形魅惑书生公子,然后吸取他们的精血的故事,可听的满耳朵都是。如今自己遇上了,他非但没有觉得艳福不浅,反而十分厌恶。

“你你你,你你你!”被方暮扔出去的赤色三尾狐狸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双手叉腰,瞪着方暮,“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我不过是想向你示好,多多亲近,你竟然出手伤狐!”

“姑娘,不,这位狐大姐,”方暮抱拳拱手,“如此福分,方暮不敢承受,只想到塔尖去救我的二位师兄。”赤色三尾狐翻个白眼,“原来是为那个两个小和尚来的,行啊,你尽管去,我不拦你就是了!”

赤色三尾狐伸手一指,变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抱着肩膀,看都不看方暮和兔爷一眼。方暮说了声“多谢”,带着兔爷就走。

黑雾并没有因为点点烛火的亮起而被驱散,方暮和兔爷摸黑朝着四个角落走去。每到一个角落,兔爷就留下自己的气味以做标识。他们一连走了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没找到楼梯。兔爷纳闷儿,“不能啊,我们兔子辨别方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然怎么躲过那些豺狼猛虎的追赶?怎么今天……”

兔爷不住的左闻闻,右闻闻,却没有闻到自己留下的味道。方暮问,“怎么了?”兔爷蹭的一下蹿上他肩头,紧贴在他耳边悄声说,“不对,咱们是进了那只老狐狸的迷魂阵了!”

“这话怎么说?”方暮反而镇定下来,认真听兔爷说。兔爷道,“狐狸善迷人魂,咱们从到了这一层开始,她就已经布下了迷魂阵。什么和你亲热,什么放咱们走,都是他的手段。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咱们走不出去!”

“那我们就回去找她算账!”方暮心眼儿直,兔爷却说,“恐怕现在那只老狐狸已经连影儿都没了,你去哪儿找?我倒有一计,你愿不愿意听听?”

半个时辰之后,方暮和兔爷累的一头倒在地上,气喘如牛。兔爷大声道,“不行了,真不行了!我老人家实在走不动了,小暮暮啊,依我看,也别去救你那两个师兄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怕再这么走下去,咱们不累死,也要渴死饿死!”

这番话是两人商量好,故意说给那只赤色三尾狐听的,兔爷的话音未落,一声轻笑,那只赤色三尾狐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有一桌色香味美的酒菜!

“还是兔老哥你懂规矩,”赤色三尾狐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妖塔是什么地方,有花斑豹子大王坐镇,别说你们,就是大罗神仙下来,也不一定能撑的了多久!不就是两个小和尚嘛,算他们没福气,你们若过意不去,就多给他们做几场法事,期盼他们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没错,是这个道理!”兔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过酒壶,先给赤色三尾狐斟满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举起酒杯笑模笑样的说,“那我就多谢狐妹妹了,老哥哥我领你的情了!喝了这一杯,我们就走!”

赤色三尾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妹妹我先干了!”

她没有看到,方暮却看的清清楚楚,兔爷斟酒的时候,偷偷往赤色三尾狐的酒杯里丢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足以让赤色三尾狐丢了三魂七魄,问什么说什么。

“兔爷,你怎么总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是哪一天惹恼了你,你会拿什么来对付我?”方暮打趣兔爷,换来了兔爷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告诉你,我老人家没那么闲,这些东西都是千金难买的宝贝,我老人家可舍不的用在你这臭小子身上!”

两人合力把赤色三尾狐抬到一边儿,兔爷问,“狐妹妹,你出现让我们上去,是不是上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赤色三尾狐迷迷糊糊的说,“那倒不是,大王有令,不让任何人上去。别说你们,就是我们,也轻易不能上去!”

兔爷又问,“你说的这大王,那花斑豹子,是什么来头?”赤色三尾狐明显有些慌张,“嘘,小声些,这事儿啊,不可说!”兔爷道,“那我非要问呢?”赤色三尾狐说,“他呀,自称是申公豹的后代,天生地养,法力无边,只差一步就可以位列仙班!众妖十分敬重,不过说实话,妹妹我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大王一眼!”

“他有何本事,用什么法器?”兔爷问的仔细,赤色三尾狐却一问三不知了。方暮抬头看了看,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兔爷,咱们若一层一层的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塔顶。即便到了,估计也要耗尽我的灵力。我倒有个办法,既能不费吹灰之力,又能快点儿到塔顶,救下二位师兄!”

“臭小子!”兔爷猛的跳起来站在他肩头,“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说,至于费这么大的劲吗?走,快走!”

方暮稳稳心神,对兔爷说了声“坐稳了”,猛的向上跳起,同时用灵力护住周身,脚下一片白色祥云托着他和兔爷二人,冲破层层禁制,扶摇直上!

越过每一层的时候,都有许多长的稀奇古怪的兽妖的脑袋探出来望着他们。其中不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越往上去,这些妖兽的变化能力越强,有的是人首兽身,有的是兽首人身,还有一些,几乎看不出和人的分别。

方暮越看越心惊,若有这些妖怪出世作乱,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等救出两位师兄,就把这里化为灰烬。终于,他们在妖塔最顶一层,也就是塔顶停了下来,兔爷从方暮肩上跳了下来,兴奋道,“咱们到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骗术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骗术到是到了,方暮想象中的塔顶不是白骨森森怨气冲天,也要是一派王者气象。可是他看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废弃多年的旧仓库。

地面上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层发了霉的稻草,角落里房梁上,密密麻麻都是落了灰的蜘蛛网,趴在上面的蜘蛛足有一张人脸那么大。窗外的几缕阳光从被木板封住的窗户里照进来,昏昏沉沉,阴阴惨惨,看的兔爷几乎掉下眼泪来。

“哎呦喂,这是什么地方啊,小暮暮,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花斑豹子大王住的地方?我老人家怎么看,都不像啊!”兔爷溜达了一圈儿,别说豹子,就连一根豹子毛都没看见,不禁疑惑,“不会是它听说咱们来了,被吓跑了吧?”

“喵!”

一声类似于猫的叫声从一堆稻草下面传来,兔爷跳起来跑过去,两只短粗的前爪扒拉开稻草,就露出一只瘦的露出肋条骨,一身毛掉的一块儿一块儿的大豹子来!

“你就是花斑豹子?”方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豹子被阳光刺了眼睛,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看了一人一兔一眼,“你们来做什么?”方暮见它并非凶神恶煞之象,直截了当问,“我那两位师兄,法明和法清二位高僧,你藏到哪儿去了?”

“和尚,高僧?”豹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说他们啊,我放了!”

“放了?你放了?”兔爷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你看见没有,我老人家身边这位小暮暮,一拳能打死头老虎,两拳能打死一头黑熊!你若不说实话,惹恼了他,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豹子十分费力的翻个身,颤抖着秸秆似的腿站了起来,勉强走了两步,“你们看我这副样子,别说吃人,不被人把我这身老皮剥了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从进塔开始,方暮满耳朵里灌满的都是花斑豹子的大名,小到一只打洞的耗子,大到犀牛大象,说起来都是浑身发抖,可见这头花斑豹子的威风。但是眼前这头瘦的皮包骨头,连走路都走不稳的豹子,真是它们说的那头吗?

“这是塔顶?”方暮忍不住问,豹子点点头,表示没错。兔爷围着它转了三圈儿,好奇道,“看你这样子,恐怕连我这只老兔子都能给你蹬个跟头,你是怎么震慑下面那些妖怪的?”

花斑豹子苦笑一声,没有说话,转了个身,方暮和兔爷再看,面前没了那头瘦弱不堪的掉毛豹子,反而是一头身穿金盔金甲,威风凛凛,让人心生敬畏!

方暮一眼就看穿,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他大胆猜测,“你就是用这幅假象唬住它们的?”花斑豹子收了障眼法,喘着气说,“不错,正是如此!”

“什么?”兔爷一蹦多高,“我的老天爷,早知如此,我老人家也弄个什么塔出来,当个大王!”方暮道,“那你就不怕它们有一天冲上来,揭穿你的真面目吗?”

花斑豹子摇摇头,“妖塔之中等级分明,各有领地。一层的想要上二层,二层的就会阻拦。二层的想要上三层,三层也得会阻拦。他们想见我一面,没那么容易!”

方暮和兔爷对看一眼,恍然大悟。原来花斑豹子就是凭着这两个小把戏,才能稳坐塔顶而不败的。方暮唏嘘不已,但他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我的两位师兄到底在哪儿?”

花斑豹子不紧不慢的说,“说把他们送到我这儿来,不过是幌子而已。九龙鼎存世多年,却早就失了供养,鼎神自己也早已自身难保,素以,他急需两个修为高深,又深谙佛法的高僧,用来补充灵力。不巧,你说的那两个小和尚就被他撸了来。实话实说,他们只在我这儿待了两天,就被鼎神带走了。唉,两位小和尚精通佛法,若被鼎神吞噬了,实在可惜啊,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鼎神带他们去了哪儿?”方暮大觉不妙,花斑豹子重新把自己埋在稻草之下,“向北十里,那里有九龙鼎的两个阵眼,一个和尚入一个阵眼,你们去晚了,恐怕连他们的三魂七魄也留不住了!”

方暮等不及从原路返回,他一把抱起兔爷,看准一扇封的不那么严实的窗户,一掌拍出,窗户应声而碎,方暮纵身跃出,稳稳的落在地面行。他看准方向,发足狂奔!

九龙鼎的两个阵眼一阴一阳,一水一火,法明和法清被困在其中,苦不堪言。法明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阴寒刺骨,嘴唇都白了。法清身上的僧袍被烧的焦糊,两道眉毛也被烧秃,他有气无力的道,“师兄,咱们被困在这里,旁人无从得知,看来,咱们是见不到师父最后一面,就要归西了!”

“师弟,被说这样丧气的话,”法明道,“邪不压正,方暮他们见咱们不见了,自然会来寻找,再坚持一下!”法清苦笑,“到了如此境地,即便方暮他们百般寻找,也不会料到咱们会被困在一只铜鼎当中。也怪我修行不勤,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凭摆布!”

“一切皆有定数,师弟,静心等待就是。”法明说出这句话,就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经文。法清心中深恨鼎神所为,害了自己性命,但见师兄的模样,只能叹口气,随着他一起念诵,求个心绪安稳。

方暮和兔爷一口气狂奔出四五里,兔爷大叫,“小暮暮,停下,让我老人家喘口气!”方暮脚下不停,“你要喘气尽管喘,你在我肩头上,累不着!”兔爷却说,“可是你想过没有,那头能骗了那么多妖兽的花斑豹子的话,真的能信吗?”

“这!”方暮猛的收住脚步,“可是,我总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兔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是要救人,但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听我说,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第二百三十二章 鼎神现身

九龙吐珠青铜鼎中藏有一个阵法,催动鼎中日月轮转,阴阳交替。这本是鼎神弄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但渐渐的他却悟出,这个阵法与他自身息息相关,有助于他吞吐吸纳,增加灵力。

但自从九龙鼎落入东女国之后,无人供奉,鼎神日益衰弱,几乎无法支撑。他担心长此以往会遭到反噬,就千方百计的寻找办法补救。法明和法清的出现,让他觉得不愧是天助他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鼎神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两位,委屈你们了!”鼎神的突然出现让法明和法清停止了念诵经文,睁开眼睛。法清顾不得师父师兄的教导,勃然大怒,“好贼,你还敢来?小僧劝你一句好话,快快放了师兄和我,还能饶你一命!”

“小师父话是好话,”鼎神微微一笑,“但我也有我的不得已,须得两位小师父救命!”法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祖割肉喂鹰,我们师兄弟二人也可以将性命托付给施主,只愿施主不要作恶!”

“师兄!”法清忍不住大声叫道,“你糊涂!这人看上去就不像好东西,还把咱们掳来,必定是要作恶!只怕你愿意把命交出来,也是所托非人!”

“好好好,两位小师父一个沉稳一个浮躁,都深得我心啊!”鼎神看看法明又看看法清,略带歉意的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二位。他日我得以保全,一定给二位小师父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香火不断!”

法清一阵心凉,看来今日就是他的绝命之日了。法明长叹一声,对鼎神说,“长生牌位也就算了,若是真对我们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歉意,就在我们死后,到夷希城金龙寺,找慈渡大师说一声,不孝徒儿法明法清不能伺候他老人家了!”

“好!”鼎神一口答应,“果然是重情重义的,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做到!时辰不早了,二位小师父准备上路吧!”

鼎神催动阵法,法明和法清同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从头顶传来,压的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甚至还能听到全身骨骼相互碰撞挤压时发出的“咯吧咯吧”的响声。鼎神不断的加大灵力,他要的不单单是法明和法清的肉身,更是他们的灵魂和灵力。可以说,此二人身上的一跟毛发,鼎神都没打算留下!

法明心中凄苦,他此生的抱负莫过于走遍四方,传道与天下。可是他不过刚刚从夷希城出来,就要命丧于此,无缘完成心愿。而法清虽然已经说不出话,但却在心里不住的咒骂,几乎把听到过的诅咒都用在了鼎神身上。

无论如何,两人已经十分确定,他们无法离开这里了。命绝于此,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了。

“放开我的两位师兄!”

一声大喝传来,震的整个法阵晃了一下。法明和法清一阵疑惑,都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来着不是别人,正是伪装成灌木的方暮和兔爷。

走到半路,兔爷就向方暮提议,不能这么愣头愣脑的跑去,一眼就会被鼎神认出来。于是方暮把自己和兔爷成两丛灌木,鼎神催动法阵的时候,他们刚巧到了这里。

“方,方暮!”法清大喜,脱口而出方暮的名字,兔爷跳起来大叫,“还有我,还有我老人家呢!”鼎神见到方暮,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此刻你应该在第三重啊,难道?”

鼎神脸色大变,方暮冷哼一声,“你将我困在这里,却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将我的两位师兄骗来困在阵中,意欲伤害他们,我岂能容你!”

“你,你认识他们?”鼎神此刻才发现,方暮一直成两个小和尚为师兄,方暮啐了一口,“呸!他们二人是夷希城金龙寺慈渡大师的亲传弟子,数次帮我助我的师兄!鼎神,这次我绝不能饶你了!”

“好好好,无巧不成书,你们竟然是一家的!”鼎神怒极反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两个小和尚我要定了!”

鼎神被彻底激怒,大力催动阵法,方暮从法明和法清的脸上看得出两人十分痛苦,他必须打乱阵法,才能救出他们。方暮飞身钻入阵中,兔爷像往常一样,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方暮一入阵,就发现这里不同寻常。此阵发分为三个部分,法明和法清各站在一个阵眼,而方暮必须选择,先救哪个!

“方师弟,别管我,先救师兄!”法清心中所想,不过先是师兄的安危,才是自己的安危。方暮冲他点点头,来到法明面前。只见一条黑色的细线从法明的脚下升起,将他整个人捆的不能动弹。方暮以手做刀,猛的劈下,那黑线没有斩断不说,方暮的手还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滴在两人脚下,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莲花。

“哼,无知!”鼎神发出一声冷哼,“别小瞧了这条黑线,我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从黑心商人手里买到玄色的冰山蚕丝,九股线拧成一股,怎么会让你轻易斩断!”

方暮没有理会鼎神的卖弄,手指尖绽放一朵焰火,小心的去烧那条黑线。起初还只是发出“滋滋”的声音,丝毫没有断的意思。但随着方暮不断用灵力加大火焰,黑线开始发红发白,鼎神大惊,“住手,我不许你毁了这件宝贝!”

起初鼎神还只是一张脸,并未现身。见到方暮如此疯狂,再也忍不住,显出原形冲到方暮面前。方暮一见鼎神的真身,竟有些好笑。原来这位鼎神不过三尺来高,一个脑袋几乎占了半个身体,摇摇晃晃的,跑起来时总有要摔倒的感觉。

“住手,你给我住手!”鼎神怒气冲冲的去抓方暮,方暮猛的在他的大脑袋上一推,鼎神重心不稳,猛的朝后一倒,摔在了地上!

顶点

</br>

</br>

第二百三十三章 脱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脱困鼎神万死也不会想到,首战不利,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大头!法清看的明明白白,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大头怪,还自封什么鼎神,真是笑掉大牙!”

换做平日,法明一定会责怪他太狂妄,但今日是鼎神要害他们三人的性命,法明也叫了一声好,对方暮道,“方师弟,对这种人,不要手下留情!”

方暮手上的火焰已经将黑线烧断,他咬牙切齿道,“师兄放心,我这就收拾他!”方暮一转身,鼎神正好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方暮。方暮嘴角挂着冷笑,将掌心的火焰往前一送,立刻将鼎神的眉毛头发点着!

法明和法清就看到鼎神的大脑袋被一团火焰包裹着,蹦蹦跳跳的跑远了。法阵没有了主人的催动,渐渐停止了运转。方暮将二人从阵眼里扶了出来,法明和法清绝处逢生,虽然身体虚弱,但还能撑的住。

“二位师兄受苦了,”方暮双眼含泪,百感交集。法明摇头,“方师弟,这次多亏了你,我和法清才能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这鼎神虽然跑了,不知他是否还会杀个回马枪,且我们还在九龙鼎当中,该怎么出去呢?”

这时候躲在一旁的兔爷也蹦蹦跳跳的过来了,“这有什么难的,此鼎的阵法就在面前,只要破了它,不愁咱们出不去!”方暮点头,“不错,只是我一人的力量恐怕不够,还需要二位师兄相助。”

九龙鼎中的阵法虽然强大,但却不复杂。在兔爷的指点下,方暮三人找到阵法最薄弱之处,合力一处,不出片刻的功夫,就打开一个窟窿。方暮说,“二位师兄,兔爷,我先进去,若没有危险,你们也跟来!”法明拦住他,“不行,方师弟,你已经救了我一次,我和师弟不能让你再冒险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让我先来!”

“法明师兄,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好,就是福大命大。你说过,还有心愿未了,就为这个,师兄也该保重!”方暮说完,转身钻进了窟窿当中。

一脚踏出,方暮就看到了黎晴雪和已经清醒过来的稽展。

“陛下,师姐!”方暮又惊又喜,他转了一圈儿,终于又回来了。见到方暮,黎晴雪和稽展也是又惊又喜,“你总算回来了,方师弟,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兔爷和法明法清也钻了出来,稽展被吓了一跳,紧张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黎晴雪乍见他们三个,大喜之下竟然哭了出来,“法明师兄,法清师弟,兔爷,你们这怎么在这儿啊?”

方暮说,“师姐,说起来话就长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陛下如何,她体内的毒可解了?”稽展微笑,“黎姑娘杏林圣手,鼎神走后,一连试了几种方法,才将我身上的毒解了。”方暮点头,“这就好,鼎神与我撕破了脸,恐怕不会放过咱们!”

法明见此处没有出入的门窗,知道还在鼎内,“先找到出路要紧。”兔爷转了一圈儿,一指墙壁道,“小暮暮,你过来,门在这儿!”方暮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别废话!”兔爷不耐烦,“我老人家说是这儿就是这儿,快点儿,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方暮依言在他指的地方砸了两下,砖块儿掉落一地,后面真的露出一扇门来!

众人一阵大喜,推门而出,方暮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盘膝而坐的米洲。

鼎内的时间与外面不同,米洲为了保证进入几道门中之人的安全,用自身血肉为祭,已经消耗殆尽。全身上下从脚底开始慢慢石化,方暮出来时,只剩下头还未变成石头了。

“米洲姑娘!”方暮心里明白,“你这是何苦呢?”米洲努力睁开眼,见方暮等人站在面前,长出一口气,“幸好,我的一番力气没有白费。方暮,一时三刻后,我便会全部石化,化为一粒种子。你若有心,就将我带回都城,交给镇北王,其他的,不必多说。”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交还给王爷。只是米洲姑娘这番盛情,方暮无以为报!”方暮几乎掉下泪来,米洲冲他微微一笑,“不必,是我自愿这么做的,我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多加小心!”

说完这一句,米洲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变为一座石人,头顶忽然一声炸雷,将石人劈碎,露出一粒发着红光的种子。

方暮小心翼翼的将种子捡起来,黎晴雪递来丝帕,方暮用丝帕将种子裹好,贴身揣在身上,抹掉眼泪转身对大家说,“如今我们在这儿,但司马师姐他们还没出来。”

法明回头,见这里有九道门,就问方暮,“你可知他们在哪扇门里,咱们将门打开,或许能救他们出来。”方暮并不记得其他几人进了那扇门中,他走到另外八扇门前,发现其中两扇门前的地上,分别放着一块儿小石子。他知道,这是米洲留下的标记。

方暮心中感激,捡起石块儿,连推两门,门内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扑通扑通”几声,扔出几个人来。方暮一见就乐了,司马露,墨玄机,戎跃,还有展星然和他的手下,一个都不少。

“哎呦,可摔死我了,谁呀这是!”墨玄机连声埋怨,兔爷一见他,就跳了过来,一脚踩在他身上,“你小子,见到兔爷我,怎么也不问候一声?”

“兔爷?法明法清?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墨玄机又惊又喜,众人分别许久,有许多话要说。就在此时,地面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方暮拉住身边的人,大声道,“大家互相抓紧,千万不要放手,恐怕是九龙鼎有变!”

九道门轰然倒塌,碎石烂木砸了下来,方暮等人咬紧牙关,九龙鼎内轰然崩塌,众人眼前一黑,再看时,已经回到了东女国皇宫的书房中。

稽展心有余悸,转头再看案上的九龙鼎,九条龙头出现了裂纹,“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错铸成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四章大错铸成“嗖嗖嗖!”

一条条人影从鼎中飞了出来,飞出书房,不见踪影。方暮看的真切,这些人中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

铁拐李,娘娘腔,周煊,黄达,还有汤苓!

这些人都微笑着冲方暮挥手,表达他们的谢意,此刻方暮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没有食言,从这一刻开始,被关在鼎中的人都自由了。

在这些人的后面,跟着许多妖怪,缺了耳朵的狍子,小蓝,赤色三尾狐,还有那只花斑豹子。

方暮忽然有些忐忑,不知道九龙鼎被破坏,放出的人和妖怪会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就在这时,一个大头小身子的人出现了,竟然是鼎神!

他被方暮的火烧的没了眉毛和头发,整个脑袋黑黢黢的,像掉进煤堆里一样。鼎神见了方暮,本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此刻他却满脸笑意,还冲方暮抱了抱拳,“恩人啊,我的恩人,多谢你一番折腾,放我出了九龙鼎!从此天高任鸟飞,我得了自由,也会记得你这个恩人的好处!”

“你,你又骗我?”方暮知道,自己又上了鼎神的当,他放出来的,不仅仅是那些改过自新的恶人,还有那些还会继续作恶的恶人,各种妖怪,最重要的是,他把鼎神也放了出来。

“九龙鼎虽好,但却把我困住,不得自由。”鼎神大摇其头,“但是造九龙鼎之人有神力,且鼎中机关精巧,我无数次的想要逃出来,都没能成功。今日多亏了诸位,尤其是方暮,我才得以脱身!今日一别,后会有期,方暮,咱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鼎神的身影渐渐淡去,方暮惊的目瞪口呆。他一心想要救出同伴,破坏阵法,原来都是鼎神一步步指引他去做的。如今酿成大祸,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方将军,这?”稽展看着碎的几乎无法修复的九龙鼎,异是心惊不已,“九龙鼎已坏,鼎神不知所踪,其中藏匿的巨大神秘力量也不知会生出什么异变。最重要的是,我担心那些‘不死人’也随着九龙鼎的破碎而失去了控制。”

“我们必须快些回到鹿台镇!”方暮当机立断,“玄机,你最清楚这些机关销器,九龙鼎是否还能修复?”墨玄机看了一眼稀碎的九龙鼎,为难的说,“都成了这个样子,想要修复恐怕是难了!”

兔爷道,“能困只住鼎神的,也只有这个九龙鼎,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修复九龙鼎。”墨玄机和司马露小心的把九龙鼎的每一块儿碎片,包括哪些粉末都仔细的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稽展问,“方将军,你们即刻就要回去吗?”方暮点点头,“等向书香和琴豆两位姑娘告别之后,我们就立刻会鹿台镇。”稽展吩咐人准备车马,方暮回到书香和琴豆住的小院儿。

“暮暮!”琴豆的眼圈儿红红的,肿的像桃子一样,方暮笑着问,“怎么哭了?”琴豆抹了一把眼泪,气哼哼的说,“谁哭了,谁哭了,还不是这几天陛下被困在书房里没出来,急的吗?”

“陛下已经回来了,你不必担心了。不过,我马上要回去了。”

“什么?”琴豆站起来抓住方暮的手,“现在吗,这么快就要回去,是有什么急事儿吗?”方暮沉吟片刻,“的确是有一件棘手的事,等办完了,我再回来看你和书香姐姐!”

“那要多久?”琴豆眼巴巴的望着方暮,方暮说,“少则半年,多则,我也不知道。”琴豆似乎有些失望,“要那么久啊,不如我向陛下告假,和你一同去,好不好?”

方暮不忍拒绝,却也知道未知之路凶险异常。他只好劝慰琴豆,“眼下宫中事物繁杂,陛下需要你处理一些事情,少不得。你在宫中安心等我,事情办完,我立刻回来!”

这时候其他人也来到了这个小院儿,琴豆乍然见到那么多男人,明显很是紧张。司马露悄悄碰了碰方暮,“方师弟,可以啊,这姑娘不错,不如你……”

“师姐!”方暮连忙打断她的话,介绍道,“这位就是琴豆姑娘,如果不是她相救,恐怕我这条命就不在了。”

黎晴雪打量琴豆两眼,上前失礼,“我替方师弟谢过琴豆姑娘的救命之恩了。”她故意喧宾夺主,看的戎跃一阵皱眉,其他人也很是不悦。兔爷只好催促道,“小暮暮,眼看天就要黑了,咱们得赶到鹿台镇呢,别磨磨蹭蹭的,快走吧!”

稽展给了他们通行的令牌,并承诺方暮无论何时想要来东女国,都不会有人阻拦。方暮和琴豆依依惜别,坐上马车,踏上了回城之路。

鹿台镇,深夜。

侯才良在家中闷坐,近几日以来,镇上丢失牛羊猪狗的事情越来越多,几乎每一户,都有牲畜深夜被拖走,只留下满地的血迹。他案子猜测,这件事情是那些不死人做的。但侯才良一没有证据,二不敢去找证据,三不敢将此事上报朝廷。方暮在鹿台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一旦被上面知道,侯才良恐怕项上人头不保。于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是苦不堪言。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一位年方二八的俏丽佳人走进来,为侯才良送上一盏香茶,有贴心的帮他揉肩捶背,侯才良顿时觉得舒心不少。

此女子名叫珊瑚,是侯才良新纳的小妾。珊瑚长的漂亮不说,更是精通琴棋书画,最重要的是善解人意,每每侯才良烦心的时候,珊瑚就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做一朵美丽的解语花。

“镇上不断有牲畜丢失,这件事你也听说了吧?”侯才良叹口气说,“老爷我是千难万难,难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上头要交代,百姓也要交代,可我拿什么和他们交代?”

珊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您一世英名,怎么这时候反而糊涂了呢?”侯才良眼前一亮,“怎么,你有好主意不成?”

顶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替罪羊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替罪羊“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珊瑚把脸贴在侯才良肩头,“不过是见老爷您吃不下睡不着,心疼罢了!您想,丢的不过是些牲畜,不如我们就找个人来顶罪,再给那些丢了牲畜的人家一些补偿,这样就可以上有交代,下也有交代了!”

“你是说……”侯才良眉头一皱,这个念头他不是没起过,只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一来太损阴德,二来要找这个“顶罪”的人也不容易。珊瑚见他有些犹豫,一脸委屈的说,“老爷,我也是为您好啊,若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啊,老爷!”

这一声叫的侯才良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侯才良暗自咬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还有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介妇道人家都能想到这样的主意,自己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下定了决心,侯才良觉得浑身上下透着那么舒畅,他叫来下人,在耳边嘱咐一番,然后对珊瑚说,“去,准备酒菜,老爷我今天要好好和你喝上几杯!”珊瑚笑着出去了,侯才良闭着眼靠在太师椅上,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但侯才良这口气才出了一半,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侯才良心中不悦,呵斥道,“怎么了,天塌下来了还是地陷下去了,连门也不敲,还有没有规矩?”

来人是侯家的管家侯喜,“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吧,方将军回来了!”侯才良一个激灵睁开眼,“侯喜,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侯喜重复一遍,“是方将军,方将军回来了!”

侯才良连忙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念了声“而弥陀佛”,立刻用迎了出去。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见方暮等人走了进来。

“方将军,真是您吗?哎呦,这真是我的造化!”侯才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迎了上去,哭的像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一样,倒让方暮觉得不自在,“候镇长,您客气了。听说我出事后,您千方百计寻找,出力不少,在此谢过了!”

“方将军,千万别再说下去了,惭愧啊,惭愧!”侯才良偷偷看了一眼,去的人除了那位米洲姑娘没在之外,还多了两个和尚一只兔子,心里更踏实了。他把方暮等人让到书房,“快请快请!”

这时候,珊瑚已经在书房里摆下一桌酒菜,见外面闹哄哄,笑着迎了出来,“老爷,来客人了?”

侯才良连忙介绍,“来来来,珊瑚啊,这位是方将军,我和你提起过的,这些都是方将军的朋友,是我的贵客!”珊瑚打量方暮一眼,娇羞万分的拜了一拜,“将军万福!”

方暮走时,珊瑚还没进门,但见侯才良和她之间眉目传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侯夫人好!”侯才良红着脸说,“珊瑚是我新纳的小妾,让各位见笑了!”

“哎,那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寻常!呦,没想到候镇长还有未卜先知之能,我们人还未到,酒菜就已经摆上了!”墨玄机故意打趣,侯才良羞的老脸通红,“墨公子说笑了,说笑了,珊瑚,快去让厨房准备好酒好菜,我要为方将军接风洗尘!”

“是,老爷!”珊瑚把桌上的酒菜撤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领着下人重新摆好桌椅酒菜,立在侯才良身边,小心伺候。黎晴雪发现,侯才良这位新纳的小妾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瞟方暮,甚至有几次倒酒的时候,几乎贴在了方暮身上。

珊瑚人长的漂亮,却不规矩,黎晴雪恨的眼里冒火,但碍于侯才良的面子,不肯多说什么。正在这时,侯喜兴冲冲的跑了进来,高声喊道,“老爷,老爷,那个替罪羊我给您找到了!”

他前脚迈进书房,后脚就看到了方暮等人,先是一愣,然后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转身就跑。

方暮听的清楚,分明是侯才良吩咐侯喜去找“替罪羊”。他看向侯才良,就见这位鹿台镇的一镇之长脸色发白双手发抖,冷汗都流下来了。

“候镇长,侯喜刚才说的,是什么呀?”方暮明知故问,侯才良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珊瑚惊呼一声,连忙把他扶起来,揉着心口哭道,“老爷,老爷,您别吓我啊!”

好一会儿,侯才良才缓过一口气,“咕咚”一声跪在方暮面前,磕头如捣蒜,“方将军,我猪油蒙了心,生了糊涂主意!但好在此事还没办成,还能回头。”

“候镇长请起!”方暮亲自把侯才良扶了起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候镇长如此为难,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的上忙。”

侯才良心中感激,正要开口讲讲这些日子来鹿台镇发生的怪事,珊瑚就抢先一步开口了,“方将军,您有所不知,今日来,镇上不少人家都丢了牲畜,小到鸡鸭鹅,大到牛羊骡子。全是深夜丢失,次日发现时,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老爷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抓住那个偷盗牲畜的贼人。上面催的紧不说,百姓们也要有个交代。老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方将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一个妇道人家,见到将军不但不怵,反而伶牙俐齿,特意的表现自己,方暮觉得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候镇长,好福气啊,小夫人说的在理。但依我看来,这件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给我一日的时间,一定会给候镇长一个满意的交代。至于侯喜说的那个‘替罪羊’,候镇长可以先放一放!”

侯才良心中羞愧,见方暮愿意帮忙,更是感激不尽,“那我就多谢方将军了,有什么需要的,方将军尽管开口。”方暮想了想说,“我要十只鸡,最好是红毛的芦花鸡,不知候镇长可否找来?”

“没问题,没问题!”侯才良满口答应,次日清晨一早,就把十只红毛的芦花鸡弄来了!

顶点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黄鼠狼

兔爷围着鸡笼转了两圈儿,悄悄在方暮身后说,“我看过了,都是纯种的芦花鸡。”方暮装作若无其事对侯才良说,“今晚我会引那个始作俑者出来,候镇长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在家中陪小夫人就是!”

侯才良红着脸说,“方将军说笑了,那就有劳方将军了。”方暮点点头,只带了戎跃和墨玄机,提着鸡笼走出了侯家。

出了大门来到街上,墨玄机问,“方暮,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我听侯喜说,镇上有牲畜的人家几乎每家都出过同样的事,咱们只有三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方暮却说,“莫大公子糊涂了,那些有牲畜的人家,家中牲畜都被偷走,我想贼人不会再光顾了。所以我要找的,是镇上尚存的还有牲畜的人家。”

“那就只有孙大娘和附近的几户人家了!”戎跃心细,和这件事有关的,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方暮笑道,“不错,咱们就去孙大娘家!”

孙大娘早年丧夫,家中的两个女儿远嫁,只剩她一人。院子里养的几只老母鸡,下了蛋,孙大娘就拿到集市上卖了,换些米面度日。进来镇上屡屡有丢失牲畜之事发生,孙大娘担心自己精心养护的母鸡也被偷走,就把老母鸡装进笼子,放在睡觉的屋子里,这才幸免于难。

方暮等人到了孙大娘家,和孙大娘商议一番,戎跃送孙大娘和那几只老母鸡去邻家住上一夜,另外给了一个金锭,喜的孙大娘连连答应。

傍晚时分,墨玄机买来酒肉,摆在桌上,和方暮戎跃喝酒吃肉。他们带来的十只芦花鸡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在院子里溜达,时不时的“咯咯咯”叫上几声。

“我总觉得此事有异,如果是人偷牲畜,总要送到集市上卖。且活着的牲畜要比死了的更好出手,可是人人都说,第二天早上会看到一滩血迹,想来那些牲畜凶多吉少。”戎跃放下酒杯,“我听说,妖怪修仙,是要采血食的,会不会……”

方暮一个激灵,从九龙鼎中出来的妖怪不少,难道是它们到了鹿台镇作怪吗?墨玄机却说,“别大惊小怪的,或许是那贼人担心牲畜发出叫声,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杀死拖走,送到别的地方出售,也是说的通的。”

“如果是那样,就简单多了,”方暮喝下一大杯酒,把空酒杯放在桌上,“吃饱了就早点儿休息,惊醒着点儿,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人胡乱收拾一番,吹熄蜡烛,何和衣而卧。听的外面鼓打三更,渐渐有困意。一阵夜风吹来,一片云彩挡住了月亮,院子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方暮躺在炕边,觉得有一丝凉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

这风中带着一股腥气,阴冷冷的,方暮睁开眼,眉心一紧,看来他要等的人来了!

院子里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毛茸茸身体硕长的东西钻了进来,左右张望两眼,直奔院子当中的芦花鸡去了。

它看准一只,张嘴就咬,被咬住的芦花鸡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一连十只芦花鸡,都被这东西咬死,鸡血淌了一地。

方暮在屋中听到外面没了鸡叫,知道已经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他推了推墨玄机和戎跃,戎跃从炕上翻身而起,脚下穿的是软底的靴子,走在地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堂屋的门是虚掩的,三人悄悄趴在门边向外张望,就见一只黄鼠狼嘴里咬着一只鸡,两个前爪各拎着一只鸡,后腿立起,像人一样往外走。

戎跃大喝一声,猛的跳了出去,站在院中,手中一柄尖刀朝黄鼠狼的后背猛的掷了出去。黄鼠狼没想到屋中有人,更没想到屋中的人就是为了等自己而来的,大惊之下根本没有丢下死鸡的意思,反而转身,放出一个奇臭无比的屁来!

方暮三人头一次见到黄鼠狼放屁,那屁竟然是有颜色的,一股黄色的臭气飘飘扬扬的朝他们涌了过来。那股味道钻进鼻孔,顺着咽喉往下,所到之处辛辣无比,让人作呕!

“呕!”墨玄机忍受不住,把晚上吃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戎跃勉强可以忍受,捂住口鼻强忍恶心,却不敢再向前一步。方暮屏住呼吸,就见那只黄鼠狼悠哉悠哉的继续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冲方暮微微一笑,方暮顿时一阵心惊!

“我的妈呀,臭,臭死我了!”黄鼠狼走后好半天,墨玄机才缓过来,啐着口水,恶心不已。戎跃跺着脚说,“咳,都怪我,还是让它跑了!掌教放心,再给我一天时间,下一次我绝不会让它逃脱!”方暮摆摆手,“不必不必,我已经知道了它的去处。走,咱们回侯家!”

夜半三更,方暮等人忽然回来,侯才良欣喜不已,“方将军,人抓到了?”方暮摇摇头,侯才良一阵失望,却不敢表现出来。方暮说,“候镇长,可否到书房闲谈几句?”侯才良睡眼惺忪,“好好好,方将军请!”

书房中,只有方暮和侯才良两个人。方暮道,“候镇长艳福不浅,新纳的这位小夫人明艳动人,不知是哪里人士,家中做何营生?”一听这话,侯才良顿时来了精神,“不瞒方将军,我这位小妾也是一段天赐良缘。那日我在镇上巡查,忽然见到一个姑娘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已经没了半条命了。我从她身前经过,她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求我救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把她带了回来。”

珊瑚到了侯家,喝了热汤,换了衣裳,侯才良才发现自己救的竟然是个绝色女子。珊瑚自称是从都城而来,家中父母兄弟全无,连一个亲戚也没有。侯才良见她可怜,就把她留下做些杂活。

谁想这珊瑚姑娘风情万种,屡屡引诱侯才良,一来二去两人就到了一处,成了夫妻!

</br>

</br>

第二百三十七章 森森白骨

“说起来我也不年轻了,没想到还会遇到如此细心体贴的红颜知己,不怕方将军笑话,若是珊瑚能给我添上个一儿半女,我侯才良这一辈子,就圆满了!”侯才良饮尽杯中酒,十分畅快。方暮却放下酒杯,“候镇长是个细心的人,难道从没想过这位珊瑚姑娘孤苦伶仃,是靠何为生?鹿台镇离都城几千里,我们乘马车而来,都受尽辛苦。她一个姑娘家,徒步行来,这……”

“方将军,珊瑚虽然看上去娇弱,却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风一吹就倒了。也是因为这一点,我对珊瑚是又敬又爱,远超我的原配夫人啊!”侯才良看了方暮一眼,“想必方将军还没娶亲吧?男女之间,冥冥中自有定数,我看方将军身边的几位姑娘各个出色,方将军可有中意的?”

“大事当前,我还没那个想法。”方暮见与他说不通,就道,“候镇长把这位小夫人夸的天上少有,地下难找,我有心敬她一杯,不知道候镇长方不方便?”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侯才良叫人把珊瑚请来,一见方暮,珊瑚脸上就变了颜色,方暮举起酒杯,“这两日小夫人辛苦了,我敬您一杯,聊表心意!”

珊瑚避开方暮的目光,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方将军客气,小妇人不敢当。老爷,夜深了,我也乏了,先回房去了。”半夜三更将人叫起来,侯才良一阵心疼,“快去快去!”

“等一下!”方暮盯着珊瑚脚上的那双粉色绣迎春花的绣鞋,“小夫人都去过什么地方,脚下怎么会粘着芦花鸡的鸡毛,咱们方才在孙大娘家,见过一面吧?”

珊瑚用裙摆把绣鞋盖住,阴沉着脸道,“方将军请自重,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不知道吗?什么孙大娘李大娘的,我整日都在家中,从未离开过,方将军若不信,可以去问我的丫头和守门的小厮。老爷,您替我说句话呀!”

侯才良紧紧握住珊瑚的手,往前一步对方暮说,“方将军,珊瑚的确没有离开过,吃过晚饭,她在书房里陪我看书,三更后回房睡觉。”

方暮摇摇头,“候镇长,你是亲眼看着小夫人回去睡觉,且再没出来过吗?”侯才良迟疑一下,然后笃定的说,“没错,就是这样的!”

“那我来给候镇长讲讲今夜在孙大娘家发生的事。”方暮将怎么去了孙大娘家,怎么设下圈套,怎么见那黄鼠狼进门,咬死芦花鸡,又怎么放毒气熏晕三人,最重要的是那回头一笑!

“方将军认识那只黄鼠狼?”侯才良并不知道方暮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方暮却反手抓住珊瑚的手腕,冷笑一声,“珊瑚姑娘,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当着候镇长的面儿,就现出原型吧!”

“老爷,老爷救我!”珊瑚大惊,哭的梨花带雨,招人可怜。侯才良见心爱的女人被方暮抓住手腕,即便他惧怕方暮的身份,此刻为了男人的尊严,也是满心愤怒,“方将军,珊瑚是我的人,你快快放手!”

“侯才良,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给我看!”方暮指着珊瑚,“她并不是人,而是今夜到孙大娘家中咬死芦花鸡的那只黄鼠狼!只怕鹿台镇的那些怪事,都和她有关!”

“方将军,你编造故事也要编的合情合理!”珊瑚委委屈屈的看着方暮,“珊瑚不过是个弱女子,什么黄鼠狼啊,狐狸的,我都不知道,更和镇上那些丢失的牲畜没有半点儿关系啊,还请方将军明鉴!”

“好,既然你死不承认,我只能揭了你的老底儿!”方暮拉着珊瑚往外走,却不松手。侯才良大怒,跺着脚叫道,“来人呐,来人,侯喜,侯喜在哪儿呢?”

侯喜听到主人呼唤,立刻带人挡在门前,拦住方暮的去路。方暮微微冷笑,叫了声“戎跃”,一道白光闪过,连同侯喜在内的一干家丁都被打翻在地。

侯才良吓得脸色发白,却知道不是方暮的对手,结结巴巴道,“方,方将军,我侯才良虽然只是个小,小小的镇长,可也容不得将军在我家中胡来!”

“候镇长,我并没有胡来的意思,只是想让候镇长明白明白。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珊瑚姑娘,你跟我来就是!”方暮大步往内院儿走,珊瑚一个劲儿的哭闹求饶,侯才良却无计可施,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内院儿。

看得出,侯才良对珊瑚果然是宠爱至极,珊瑚所住的院子虽然不大,却装饰华丽,就连伺候的丫头也比正室夫人多了四个。珊瑚哭道,“方将军如此无礼,小妇人我也没脸再活着了。老爷,我只有一头碰死才能报你的恩情啊!”

方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忽然指着一处道,“来几个人,拿铁锹把这里挖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拿来铁锹,挖开了地面。

几盏灯笼照亮,一开始挖出来的都是黄土黄泥,但渐渐的就有一些鸡鸭鹅的骨头和毛露了出来,然后就是一些白森森的猪骨牛骨羊骨,越挖越多。

方暮让人把骨头挑出来堆在一旁,侯才良见森森白骨越堆越高,心中惊诧无比,又不敢开口去问。半个多时辰之后,土里再也没有一根骨头了,方暮才问珊瑚,“小夫人,侯家虽然富足,每日不缺肉吃,可照你这个吃法,只怕整个鹿台镇的牲畜都要被你吃光了!”

此刻再看珊瑚,脸色铁青,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侯才良问方暮,“方将军的意思是,这些骨头,都是珊瑚吃的?”方暮点点头,“镇上丢失的那些牲畜的骨头都在这里了!”

侯喜趁乱去珊瑚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此刻他正提着三只被咬断了脖子的芦花鸡从里面走了出来,“嘿,这还有没来得及吃的呢,小夫人,您好胃口啊!”

事情到了这一刻,侯才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他一指珊瑚,害怕的浑身发抖,“原来方将军说的不错,你,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顶点

</br>

</br>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送礼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送礼“老爷,我没有,我不是!”珊瑚见侯才良也不肯相信自己,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老爷,我自从到了侯家,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如今这位方将军故意挑唆,你就相信了吗?”

“珊瑚啊珊瑚,证据都摆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侯才良转身冲方暮拜了一拜,“方将军,珊瑚即便是黄鼠狼所变,但她害的不过是牲畜,并没有伤人。我愿意拿出银钱,加倍赔偿各家各户的损失。还请方将军手下留情,放过珊瑚!”

侯才良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珊瑚忽然道,“老爷,不必如此,珊瑚不值得你这么做!方将军,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今夜在孙大娘家,你见到那个也是我!”

方暮松开珊瑚,一阵黄烟,珊瑚现出原形,果然是那只黄鼠狼。方暮没有说话,转身而去,想必侯才良有许多话要和珊瑚说吧。

次日清晨,侯喜在街上贴了告示,让那些损失了牲畜的人家去领银子。一时间,那些丢了牲畜又受到惊吓的百姓奔走相告,都说侯才良真是为百姓办事的好镇长。

侯才良也没有失言,加倍的拿出银钱来补偿百姓们。有人问起是否已经抓到了真凶,侯才良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正在加派人手寻找。

百姓们拿了银子,再去买牲畜补上,皆大欢喜。天色黑下来后,侯才良来到珊瑚房中,两人对面而坐。珊瑚轻声道,“给老爷添麻烦了,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鹿台镇,老爷请放心。”

“唉,”侯才良叹口气道,“我从未想过,还会与一直黄鼠狼有如此一段缘分。方将军说起此事时,我还不肯相信,可如今我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再留你了。不过你我夫妻一场,我已经让侯喜给你准备了马车银子,你到了别处,想吃那些活物,尽管用银子去买,千万不要再如此行事。若是被人抓住,只怕性命不保。”

珊瑚点点头,“多谢老爷一番好意,我都记住了。天晚了,老爷请回吧。”侯才良依依不舍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珊瑚住的院子,此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月上树梢,只剩下珊瑚一人。她吹熄烛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她和侯才良相遇以来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想了一遍,不由得心生悲凉。她一番真心对侯才良,侯才良却将自己弃之如履,果然男人都是负心薄性的。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几声落地的之声,似乎是有人从墙头跳了下来。珊瑚正没处撒气,见有人自己送上门儿来,立刻从床上坐起,蹑手蹑脚的下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儿,睁一目眇一目往外看。

只见一头缺了耳朵的狍子和几头鹿站在院子当中,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狍子说,“这里黑漆漆的,连点儿人声都没有,应该是没人住的空房子。不如咱们先在这里住下,等有了更好的去处再走也不迟。”

几头鹿点点头,一转身变成半人半妖的样子,推门走了进来。珊瑚一闪身,现出原型,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那些半人半妖的东西走进来,并没有点燃烛台,而是将桌子上摆的茶点水果吃了个干净,然后就各自找了地方,倒头就睡。

珊瑚暗自心惊,鹿台镇一向太平,除了自己以外,从未见过别的妖怪。如今一来就是好几个,看样子似乎并没有修炼完全,只能化作半人半妖的样子。临走之前,珊瑚要送侯才良一份大礼。

拿定主意,珊瑚走了出来,直奔那只缺了耳朵的狍子而去。

“谁!”狍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跑了过去,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它的叫声惊动了其他的同伴,桌上的蜡烛忽然一亮,珊瑚乍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啊,私闯民宅,还吃了我的东西,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珊瑚此刻是人的样子,狍子忽然面露凶狠,龇着牙对她说,“姑娘,我们本无意伤你,还请姑娘不要叫喊,明日天亮,我们自会离开!”

“那若是我不肯答应呢?”珊瑚挑衅的看了狍子一眼,狍子立刻站起来,“蹬蹬蹬”冲到珊瑚面前,吐出一口黑气。

这只缺了耳朵的老狍子法力低微,这一口黑气也只能迷倒普通人罢了。珊瑚见它只有这么点儿能耐,一转身放出一个奇丑无比的屁来,顿时屋中一片鬼哭狼嚎和呕吐声。

好半天,那股味道才渐渐散去,那些狍子和鹿翻着白眼儿倒在地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珊瑚找来绳索把它们绑了个结结实实,天不亮,就离开了侯家。

知道珊瑚要走,侯才良心中万分不舍。他自己也很奇怪,明明知道珊瑚是黄鼠狼变化,就是放不下。这一夜,他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天色才亮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珊瑚的院子。

经过这一夜,侯才良下定了决心,如果珊瑚没走,他就留下她。从前之事一概不提,两人好好过日子!

“珊瑚,珊瑚!”侯才良进了院子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心已经凉了一半儿。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推开了客厅的门。

门一开,侯才良就被里面的景象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客厅里,一只狍子几只鹿,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正在挣扎乱动。侯才良等自己清醒一点儿,暗想,难道是珊瑚走时留给自己的野味?

这时候,那只缺了一只耳朵的狍子忽然开口说话了,“喂,你是谁,赶快放了我们,不然!”侯才良转身就跑,这时候他能找的人也只有方暮了。

“方将军,方将军,方将军救命啊!”侯才良跌跌撞撞的跑了,一头撞在法明身上。法明连忙扶住他,“候镇长莫慌,出什么事了?”

侯才良结结巴巴的说,“珊,珊瑚房里,有,有鹿和狍子!”展星然听说,哈哈大笑,“好啊,今天晚上,我们烤肉吃!”

顶点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宝塔印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宝塔印记“哎呦喂,我的王子哎,不是那么回事儿!”侯才良急的胡乱比划一通,“那些狍子和鹿都是一半人样一半兽身!对了,那只狍子还少了一只耳朵!”

“少了一只耳朵的狍子?”方暮立刻想到了九龙鼎妖塔第一层中,那只缺了一只耳朵的老狍子,难道它们逃到鹿台镇来了?

“方将军,您快去看看吧!”侯才良已经被珊瑚之事吓的犹如惊弓之鸟,又来了这么些怪物,更是让他心肝儿发颤。方暮起身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此事非同小可,不要惊动更多的人,候镇长,不可外传!”

方暮对他做个噤声的手势,侯才良便立刻把嘴捂的严严实实的,拼命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他的话去做。方暮转身出来,去了珊瑚住的小院儿,

推开门,方暮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缺了耳朵的老狍子。老狍子见到他也是一愣,然后拼命的挣扎起来,“我,是我,我在妖塔见过你,你还记得吗?”

“真的是你们!”方暮过去,解开绑住老狍子的绳索,丢在一旁。没想到老狍子看的一阵心疼,趁着方暮坐下的时候,转身把那绳索捡起来,偷偷藏在了身上。

“你们从九龙鼎出来后就来了这儿?”方暮见这里除了老狍子,只有几头鹿,它们虽是有些修行的妖怪,但却本性善良,不会轻易伤人,这才稍稍放心。老狍子说,“我们在九龙鼎的妖塔中多年,不曾熟悉外面的世界。才一出来,就被几个凶悍的猎人追捕。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差点儿落入陷阱当中。后来我们几个商议,东女国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凶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我们修为不深,又生性胆小,还是远远避开的好。所以,我们就沿着一条大路,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方暮暗暗点头,看来它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且也不会伤害到附近的百姓。只是,它们也只是妖塔第一层中的妖怪,上面还有许多层,不说别的,就是那几头被拔了刺的豪猪,若发起疯来,也免得不有人会受伤。

于是方暮问它,“你们从九龙鼎中脱身后,可见到了其他的同伴?”老狍子摇摇头,“起初大伙还是一窝蜂的往九龙鼎外跑,但一出来,就都跑散了。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都有,况且那些修为比我们高的,此刻已经出去几千里地,更无从得知了。”

老狍子说的都是实话,方暮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妖塔中一二层的怪物尚还好说,即便生出祸乱来,一般懂些仙法道术之人便可轻易收服,但再往上呢?

方暮忽然有些后悔走了捷径,其中许多是他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的。还有那只善于用障眼法骗人的花斑豹子,以它的心性和手段,不知道要弄出多少乱子来。

“你可会作画?”方暮发问,老狍子一愣,“会一点儿,你想让我做什么?”方暮立刻找来纸笔放在桌上,对老狍子说,“把你见过的三层以上的所有妖怪都画下来,越快越好!”

“这?”老狍子有点儿为难,“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说过了,妖塔中等级分明,做为最底层的一员,我是不能轻易上去的。所以,所以我见过的并不多,有许多还是从九龙鼎中逃出来时,才见过第一面而已!”

“能画多少就画多少!”方暮咬牙,这时候老狍子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想要辨认出它们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喏,看这里!”它抬起一只后蹄给方暮看,在它指的地方,一只三层宝塔的印记赫然出现在那里,“我们所有进入妖塔的妖怪,都会被烙上这个印记,所以如果你想要区别是不是从妖塔中出来的,找到这个印记就可以了。”

为了证明老狍子说的是真的,他特意去看了其他几头鹿,果然像它说的那样,都有一个同样的印记。

有了这个,方暮想要找到那些妖怪就容易多了。他问老狍子,“这里你们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晚一些我会送你们离开。不过比起九龙鼎中的生活,外面虽然自由,却充满危险,你们要多加小心。”

书房中侯才良等的心急火燎,不住的说,“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妖怪横行,天下大乱!”墨玄机托腮道,“候镇长太杞人忧天了,人既然可以修仙,那狍子啊鹿啊的为什么不能修炼人形?喂,兔爷,我说的对不对啊?”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兔爷突然开口,侯才良口中含着的热茶一口喷了出来,人也跌到了地上,大声叫道,“妖怪啊,兔子也开口说话了!”

“喂,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兔爷跳到侯才良面前,假装凶狠的盯着他道,“你再叫我妖怪,我就露出獠牙,把你啃的干干净净!”侯才良吓得缩了缩脖子,方暮从外面走进来,扶起他对兔爷说,“别吓到候镇长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好的!”

“坏的!”

大家各执己见,最后还是司马露说,“先从坏的说吧,不至于那么失望。”方暮道,“坏消息是,九龙鼎中有一座妖塔,里面关着许多的妖怪。九龙鼎碎裂,它们也一起跑了出来,出现在这里的狍子和鹿就是它们当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侯才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这么说,还有更多更厉害的妖怪,只是,只是还没发现而已?”方暮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接下来,我要说那个好消息了。想要找到那些妖怪也并不太难,在它们身上,有一个相同的印记!”

方暮把画着宝塔形印记的纸拿了出来,给大家看。展星然说,“我们鹰族人最擅长捕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法清却说,“此事未必那么简单,它们去了哪儿,该怎么围捕,得手后该如何处理,我们都没想好!”

顶点

第二百四十章 兔子偷菜

方暮道,“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它们不会逃出去太远,且既然有一部分出现在了鹿台镇,或许附近还会有其他的同伴。不如我们就从附近开始搜索,见到形迹可疑,且有这个印记的,就立刻捕捉。”

“方师弟说的不错!”法明道,“事不宜迟,若被不知情百姓们遇到,后果不堪设想。方师弟,咱们兵分三路,越快越好!”

展星然自告奋勇,带人去鹿台镇的边界搜索。方暮和法明各带一路,一东一西,开始在镇上搜索。

艳阳高照,鹿台镇却丝毫没有暖意,经历了不死人和牲畜丢失两件事之后,镇上的人变得小心翼翼,轻易不肯出门。这也让方暮等人行事方便了不少,他们不敢放过每一条街道和角落,仔仔细细的寻找每一个可疑之处。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方暮什么也没有发现。镇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是那些根本没来鹿台镇,还是方暮想多了,还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方暮从那家小面馆门前经过,才想和伙计打个招呼,就见那个伙计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团团转,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奇了怪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哥,是丢了什么东西吗?不如我们帮你一起找找。”方暮迈步走了进来,惊动了伙计,“呦,方将军,原来是您啊,您来的正好,店里出了件怪事,我昨天才买回来的几十斤白菜不见了!”

面馆每三天就要买一次菜和肉,伙计明明记得,昨天下午他亲自推着独轮车,去买了几十斤白菜回来,就堆在后院的墙根下面。可今天要用的时候,却一颗都没有了。

“若是进了贼,要偷也该去偷那些肉啊,一斤白菜两文钱,那些加在一起也不值什么,真是太奇怪了。”伙计不明就里,方暮却品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几十斤白菜不翼而飞,伙计毫无察觉,来者必定有些来头,不是一般的毛贼可以。且伙计也说了,店里除了这些白菜还有更值钱的肉,那人不偷,只偷又重又不值钱的白菜,除非他是吃素的。

两者结合在一起,方暮更是心如明镜一般了。他对伙计说,“可不可以带我去放白菜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帮你把贼人找出来。”

伙计连忙答应,带着他们去了后院,一指墙角说,“方将军,就是这里了。”

方暮蹲下身,仔细的看着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忽然喜笑着招招手,掏出一块银子给伙计说,“去,买些萝卜来。”

“萝卜?”伙计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按照方暮说的去做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抱着一对有红有绿有白的萝卜回来了。

方暮把那些萝卜一股脑的堆在地上,然后再萝卜上罩上一个箩筐,用木棍支起一边,就悄悄的对其他人说,“走吧,咱们静等罪魁祸首落网就行了。”

伙计煮了几碗面送上来,黎晴雪问,“方师弟,看你这样子,不像抓贼人,倒像是要抓兔子!”

“师姐果然聪慧过人,”方暮喝了一口面汤,“偷白菜的就是兔子,我已经在地上发现了它们留下的脚印。且这些兔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墨玄机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可是,你见过一口气吃掉几十斤白菜的兔子吗?”方暮放下筷子说,“只要我们再等上一时三刻,说不定就有分晓了。”

几个人吃完面,搬了条凳坐在面馆的后门旁,盯着后院儿地上放着的那堆萝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只毛色雪白,蓝色眼睛,垂着耳朵的兔子紧张的朝周围张望几眼,兔爷一见,就跳了起来,“是,是垂耳兔,那是一只垂耳兔,我好喜欢,我感觉我老人家心动了,小暮暮,千万不要伤害它!”

墨玄机一把捂住它的嘴,扯到一旁。紧接着,几只或白或黑或花的兔子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它们见到那些萝卜,眼睛都亮了几分。垂耳兔带头跑了过去,抱住一根胡萝卜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箩筐下面就满满的都是兔子了。方暮看的清清楚楚,在它们的后腿上,都有那个宝塔形的印记。没错了,就是它们!

戎跃拉动绑住支起箩筐的那根棍的绳子,箩筐扣了下来,那些兔子知道落入了陷阱,猛的乱跳起来,方暮连忙加了一分灵力在箩筐上,这才不动了。

伙计看的目瞪口呆,“原来真的是这些兔子在作怪啊,多亏了方将军,不然说不定我会冤枉了旁人呢!”戎跃把那些兔子装进筐里,“我这就把这些捣乱的兔子带走,若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就来镇长家找我们就是!”伙计连连道谢,把他们送了出来。

兔爷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戎跃身后,盯着那些兔子,兔眼放光。走到没人的地方,兔爷问方暮,“你要怎么处置他们?我告诉你,兔子都是柔软可爱的动物,你不要伤害它们!”

方暮故意外头看了兔爷一眼,打趣道,“自然是要听兔爷您的吩咐,看中哪只小母兔,尽管开口,收个三房五房的姨太太,也是应该的!”

兔爷起的跳起来在他肚子上蹬了一脚,“没正行的!咳咳,我老人家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候,箩筐忽然破了一个窟窿,那只垂耳兔冲破方暮加在上面的灵力,跑了出来。只是它慌不择路不辨方向,才落地就一头扎进了兔爷的怀里。

方暮等人看的呆住了,兔爷抱着那只垂耳兔,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一张老脸竟然红了起来。方暮咳嗽一声道,“这,这位嗯,姑娘还是公子,不如先松开兔爷,咱们有话好好说!”

垂耳兔向后跳出三米远,“呸呸呸,哪里来的老流氓,还敢自称兔爷!”兔爷从未被人如此诋毁,气哼哼的把拳头举了起来!

</br>

</br>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架火烤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架火烤肉“嘿!”垂耳兔猛的跳起来,冲想兔爷,两只后腿在它脸上猛的蹬了下,兔爷正在气头上,没回过神来,顿时被蹬出去两三米远,方暮一手抱起它,一手指向那只垂耳兔,一道灵力挥出,立刻形成一个圆球,将垂耳兔困在里面!

“放开我,放开我!”垂耳兔气的上窜下跳,口中犹自骂骂咧咧,“奶奶的,你们人类就没一个好东西,现在还带了只老兔子来欺负我们!不就是几颗白菜几根萝卜吗,也值得你们下这么大的功夫?我呸,上不得台面的种子,有能耐就放开我,我再和你拼个搞下!”

黎晴雪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只垂耳兔,压低了声音对兔爷说,“你们兔子有了修为,都这么凶狠的吗?”兔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儿就不好了?它是它我是我,你兔爷我什么时候凶狠过?小暮暮,去,把那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剥皮烤了,看它还张狂!”

街上虽然行人不多,但若被人看到两只兔子口吐人言,互相对骂,也是吓人。于是方暮说,“先将它们送回候镇长家,师姐,劳烦你在箩筐上加个禁制,不要吓坏了候镇长才好!”

天色将黑时,方暮和法清等人都回来了,展星然却迟迟不见踪影。方暮有些担心,“星然性子冲动,又不懂仙法道术,若遇到凶悍些的妖怪,只怕要吃亏。戎跃,你跟我到外面去找找!”

话音未落,门口已经传来了展星然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啊?大家伙快出来看看,今天收获颇丰,一会儿咱们就在院子里架起火堆来烤肉吃,也让你们尝尝本王子的手艺!”

方暮等人笑着走出来,就见院子当中堆着不少野鸡大雁,还有一只百十来斤的大野猪!展星然颇为得意的说,“这些都是我亲手打的,怎么样,不错吧?”

墨玄机在这些猎物中翻来找去,发现它们身上并没有方暮要找的宝塔形印记,看来展星然白白忙活了一天,却毫无收获。

大家都不肯坏了他的好兴致,方暮拎起一只野鸡说,“好,今天咱们就吃个痛快,喝个痛快,还得谢谢星然的一番美意!”

当下侯家的下人忙活了起来,生篝火的生篝火,切肉的切肉,一派热闹景象,倒像是要过年一般。

侯喜想着,近来老爷不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去晦气。他吩咐下人们将这些野味的血都洒在门外,然后点了一挂边跑,噼里啪啦的一阵火光过后,侯喜心中顺畅,自觉为主子做了一件大事。

篝火很快就燃了起来,展星然按照鹰族的习俗,将肉割了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的滋滋流油,馋的墨玄机隔一会儿就要问一次烤好了没有。法明和法清是出家人不能食荤腥,只远远的坐在一旁,领有四碟素菜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

“来来来,一人一串,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展星然兴奋的将烤好的肉串分给众人,自己也拿起一串,送到嘴边吹了两下,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油脂的香气和肉被烤的焦脆的口感在口中混合在一起,那滋味儿妙不可言。方暮惊喜道,“没想到我们的王子还有如此手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是啊是啊,我本以为方师弟的手艺就已经是很好了,没想到你这个烤肉的手艺,可比他强上十倍不止呢!”司马露殷勤的拍着马屁,吃完手里的那串,又抓起一串来。

“师妹,你这小嘴儿啊是越发甜了,快让我瞧瞧,是不是抹了蜜了?”黎晴雪拉着司马露,笑闹在一处,兔爷却在一旁闷闷不乐。

回来之后,兔爷特意去看过那些兔子,想在它们面前找回面子。没想到那垂耳兔破口大骂,兔爷竟没占到半分便宜。现在又见方暮等人弄来那些野味烤着吃,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便独自走到大门外,想散散心。

兔爷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它猛的一个激灵,紧张的朝四处张望,以为有什么人遇害了。当兔爷发现附近并没有什么死尸的时候,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喂,那只兔子,没错,就是你,过来!”

在兔爷的身后,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兔爷猛的回头,就见大门右边的角落里,隐隐约约的月光之下,一头老迈瘦弱的花斑豹子蜷缩成一团,两只眼睛烁烁放光的看着它!

“是,是你!”兔爷顿时蹦了起来,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墙上,脑门儿立刻鼓起一个大包来。

“别怕别怕,我这幅样子,连只小鸡仔儿也伤不了,你不用怕我!”花斑豹子每说一句话,就会喘几口粗气,那样子,恐怕是活不长了。兔爷始终和它保持着距离,问道,“我,我老人家不是怕,只是,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唉,本以为出了九龙鼎,便可以生龙活虎,又是一番天地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啊。”花斑豹子懊悔的长叹一口气说,“在妖塔时,下面的每月都会献上灵力供奉,一旦离了那里,我什么都没有了。短短几天的时间,我就已经衰弱到了这个地步。幸好还懂得一点儿障眼法,不然早就被人剥皮抽骨,性命不保了。”

兔爷忽然生出一阵悲凉来,世间万物,各自有各自的寿数,不知自己到了油尽灯枯那一天,是何凄惨光景。于是兔爷对花斑豹子说,“夜风寒冷,我可以悄悄带你从后门进去,休息一夜,吃些东西。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里面那些人,各个都不是好惹的,你若藏着什么歹毒心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兔爷真的带着花斑豹子从后门儿进了侯家。此刻大家都在前院喝酒烤肉,没人注意到它们。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方暮惦记着还关在珊瑚院儿里的那只老狍子和它的同伴,想悄悄去把它们放了。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却忽然听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没出息的东西,竟然躲在了这里,我吩咐的事儿,恐怕早就忘到脑后了吧?”

顶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世事难料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二章世事难料听那声音中气十足,还透着一丝威胁,“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跌在了地上,老狍子的声音传来,“大,大王,我,我们也是实在跑的太,太累了,所以想找个地方歇歇,谁,谁料在这里遇到了打破九龙鼎的那个方暮,还,还被人绑了起来,大王饶命啊!”

虽然没有进去,方暮却把里面的情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老狍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老实,它们从九龙鼎中出来,并不像它说的那样四散而逃,而是有组织的按照那头花斑豹子的吩咐,向着既定的方向而来。

方暮没有惊动它们,而是继续躲在门外,听花斑豹子说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做什么了。记住,不要让那些人起疑,行了,你们该走了。”

“大王,不,不行啊!”老狍子战战兢兢的说,“方暮说了,一会儿要来放我们出去,您看?”花斑豹子冷哼一声,似乎转身进了里屋。方暮悄悄走到院门附近,然后故意加重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推开门,老狍子已经迅速的把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收了起来,挤出一丝笑,“你可算来了,我们在这里整整等了一天,没吃没喝的,实在难熬。”

方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打开门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从后门儿走,记住,脚步轻些,不要惊动了其他人。”方暮亲自在前面带路,亲眼看着它们离开侯家,然后立刻狂奔着去找其他人,询问他们有没有人见到那头花斑豹子是从哪儿进来的。

“你,你都知道啦?”兔爷一脸的不好意思,偷偷的举起一只前爪,低下头说,“那个什么,我在门外见它怪可怜的,就,就把它带进来了。不过我发誓,我只答应让它在这儿住一夜,明天一早就会让它离开的!”

“方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墨玄机见他脸色发青,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方暮走到门外,谨慎的用灵力确认了周围没有一个喘气儿的,这才关上门,对他们道,“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从九龙鼎中跑出来的那些妖怪,它们在谋划一见大事!”

“你怎么知道?”兔爷似乎在质疑方暮的想法,方暮悄悄指了指珊瑚住过的那个院子的方向,“我刚才亲耳听到的!而且我怀疑,咱们见到的那个又老又病,几乎快要断气的花斑豹子,才是施了障眼法的。”

兔爷几乎蹦起来,“不能,就算它老豹子手眼通天,也绝不会逃过我老人家的眼睛!”黎晴雪按住兔爷,“别这么激动,那头花斑豹子还在珊瑚住过的院子里,别惊动了她。”法明说,“你们说的那头豹子,我和师弟也曾经见过,并在一处待过一晚。”

“法明师兄,你觉得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嗯,豹子!”方暮急于了解花斑豹子,法明说,“它精通佛法,我甚至可以说,它对佛法的理解是在法清师弟之上的。而且它性格温和,说话很有条理,看上去虽然年老病弱,但却给我一种压迫感。”

“没错,”法清对于法明的说法十分赞同,“当时我以为是错觉,后来听师兄也这么说,才明白那不是什么错觉,是那头豹子给我的真真切切的感受。”

“等一下,”司马露打断他们,“你们的意思是,那头豹子在扮猪吃老虎”对于司马露的总结,方暮给与了很高的肯定,“师姐说的好啊,一语道破花斑豹子的丑恶用心。但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戎跃提议,“擒贼先擒王,既然那头花斑豹子已经在眼皮子底下了,就绝不能让它那么痛快的走掉。不过,这就要劳烦兔爷了!”兔爷愕然的看着他,“我?现在已经知道那头豹子不是善茬,你们还要我去,不是送兔入豹口吗?”

方暮耐心道,“你放心,我们自然不肯眼睁睁的看着你孤身犯险。一会儿我就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什么不对,你就大声喊叫,我立刻就会冲进去救你!”

“小暮暮啊,你知不知道,一头成年豹子若发了狂,一口就可以咬断我这只老兔子的脖子。等你进来,我就整个的在人家肚子里了!”兔爷死活不肯去,方暮只好冲司马露使个眼色,司马露转身出去,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带着那只垂耳兔回来了。

一进门,垂耳兔就故作扭捏的冲兔爷又抛媚眼儿又发嗲,“呦,这不是灰兔哥哥吗,怎么,不认识我了?”兔爷一愣,随即看了方暮和司马露一眼,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垂耳兔凑过来靠在兔爷身上,“人家最喜欢那种有英雄气概的兔子了,听说你要去找我们大王聊聊,我不信,你真的敢去吗?”兔爷被撩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热,一股冲动让它脱口而出,“去就去,不就是一只豹子吗,没什么可怕的!”

它大步走了出去,法清好奇的看向司马露,“司马师妹,你到底是怎么策反这只兔子的?”司马露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所有人都笑了。她手上拿的不过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大萝卜!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垂耳兔跳起来抢过萝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黎晴雪拍拍司马露的肩膀说,“看到了没有,以后千万不要做一个吃货,不然很容易被人控制的!”

被冷风一吹,兔爷清醒了不少,它有点儿后悔了,刚才不该那么冲动,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它连那只垂耳兔是公还是母的都没弄清楚呢。

“兔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后悔啊,这有伤你的颜面!”方暮在后面说道,兔爷一咬牙,“你小子就是不看见我被吃了就不甘心,算了算了,我就去会会那只狡猾的豹子,看它要耍什么花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循循善诱

侯才良宠爱珊瑚,她的院子虽然比正室夫人居住的小了一半,但胜在精致,卧房中更是收拾的华丽大方,一应用具都选最好的。可此时此刻,那只花斑豹子正蜷缩在床榻左边的一角里,和在妖塔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什么分别。

“老伙计,老伙计,是我,我来给你送些吃的!”兔爷连叫几声,花斑豹子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兔爷走过去,把带来的肉摆在它面前,花斑豹子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想来你也饿了,这些肉是我特意给你弄来的,快吃吧!”兔爷把肉朝花斑豹子推了推,花斑豹子却对它说,“多谢你的一番好意,只是我年迈体弱,连牙齿都快掉光了,这些肉是吃不了了,若是你真的有心,给我几个馒头或是一碗粥吧!”

这番话落在兔爷耳力,忍不住一阵冷笑,他故意装作十分同情的样子,“难得啊,难得,我这就去给你换馒头来,老伙计,你等着我!”兔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来十几个馒头。花斑豹子十分费力的啃咬着,兔爷说,“你在那妖塔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出来后却落得如此境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花斑豹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苦笑一声说,“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等死罢了。”兔爷一跺脚说,“那怎么行?好歹你也是仙人之后,又懂得障眼法,老天爷赐你我天赋异禀,不是让我们混吃等死的!”

“怎么,老弟你还有一番抱负?”花斑豹子爬在地上,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兔爷一拍胸脯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潜心修行是为了什么?哼,你看看外面那些人,生火烤肉,吃的都是在你们的同类!凭什么他们就能吃咱们,咱们就不能吃他们呢?”

方暮在门外听的一阵好笑,又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兔爷神气活现的双手叉腰,在花斑豹子面前走来走去,颇有气势的说道,“咱们生于天地间,就不是白来这一趟的!我说老伙计,你是豹子,乃是与王者之气的,我身为兔子都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可是你看我这副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花斑豹子迟疑着,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兔爷。它的眼神里带着试探和狡黠,兔爷一见就看穿了它的叵测居心,却假作不知,“除非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哎呀,真是急死我了!”

见兔爷上钩,花斑豹子愈发不徐不疾,“唉,这事恐怕难办,除非能将九龙鼎恢复原状,我回到鼎中妖塔休养生息,方能恢复如前啊!”

兔爷听完,冲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老伙计,你是跟我开玩笑呢吧?别说九龙鼎已经碎的粘都粘不起来了,就算是能恢复原状,你回到妖塔中,只怕也没什么用。我记得,你说过在妖塔中关了许久,也比现在这幅样子好不到哪儿去!”

“非也,非也!”花斑豹子见兔爷上钩,浑浊不堪的眼中猛的多了几丝亮光,“回到妖塔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要将那里的灵气收集起来,为我所用。”

“好啊,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兔爷在心中暗道,面上却露出一丝为难,“只是你说的容易,想要修复九龙鼎谈何容易?”花斑豹子已经完全相信兔爷被自己唬住,迫不及待的说,“你若问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恐怕天底下只有我知道如何修复九龙鼎了!”

方暮等人冲破九龙鼎只为自救,却没想到将鼎神和其中的恶人妖怪一起带了出来,修复九龙鼎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将鼎神重新封印起来,才能阻止他作恶。

现在花斑豹子自己提出要修复九龙鼎,真是让里面的兔爷和外面的方暮心里乐开了花。兔爷忙说,“你快说,怎么做才能修复九龙鼎?”花斑豹子故意卖起了关子,“这个嘛,不是可以随便告诉人的。”

兔爷有些恼了,“你这老伙计,我又给你送肉,又给你送馒头的。人人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从前你如何耀武扬威我不管,如今你落难了,除了我老人家,谁管你的死活?”

“你说的是,”花斑豹子点点头,站起身说,“只是我现在身体虚弱,多说几句都要歇上半日。实在需要一些有修为的精血,不知……”他瞟着兔爷,兔爷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咬牙道,“好好,算你狠!”

兔爷在前爪上划过一道伤口,将血滴在空茶杯里,花斑豹子一口喝尽,眼见多了几分精神,它说,“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我先来给你说说九龙鼎的奥妙吧!”

九龙吐珠青铜鼎存世数千年,为强壮其中的灵力,每一位主人都用人血来喂养。这种方法虽然见效迅速,但也留下了一个弊端,那就是天长日久,鼎中孕育出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魂灵来,就是鼎神。

起初鼎神只是个懵懂无知的意识,他会随着九龙鼎主人的意志而变化。主人若是善良的,鼎神便是善良的,主人若是邪恶的,鼎神便也是邪恶的。

如此一来,鼎神时而为善时而作恶,生出不少祸端。天长日久,鼎神自身强大起来,渐渐的也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开始思考,开始反抗,但是九龙鼎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能控制九龙鼎的人也并非凡夫俗子,几次之后,鼎神发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小,他必须积攒更多的灵力才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鼎神顺从主人的心意,但也提出了要求。他要更多的人血灵力,每一次鼎神的要求被满足,他便会强大一分。年深日久,直到九龙鼎的主人再也不能完全控制鼎神。

从这一刻开始,鼎神开始着手在九龙鼎内建造自己的世界。妖塔和九重恶境就是他一手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壮大鼎神自身的力量。

顶点

</br>

</br>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孟婆泪

“只是鼎神没有想到,烛尘国的那些蠢货假意将九龙鼎献给东女国,以求她们的信任,不料从此时开始,九龙鼎就被尘封在了东女国,再也无人用人血喂养。”花斑豹子一阵冷笑,“尤其是近些年来,他自感十分吃力,总想找个机会逃出鼎去,不料被你们误打误撞,冲破了九龙鼎,连带着我们也一起逃了出来,无家可归。此刻鼎神不知在什么地方逍遥,唉!”

兔爷听的一阵心急,“可你还没说怎么修复九龙鼎呢!”这才是它来这里的重点。花斑豹子说,“刚才的那点血太少,已经被我消耗光了。”兔爷咬牙又挤出半碗血,已经觉得头昏眼花,快要撑不住了。

“第一步,要找到一种特定的树汁,这种树汁非常奇特,有强大的黏合修复能力,只有它能将破碎的九龙鼎粘起来。”花斑豹子喝下第二碗兔血,精神更加好了,“不过这种树生活在苦寒极高之地,而且在那里,住着这世上最粗鲁最野蛮的鹰族人,你们若是去的话,要小心一点!”

“鹰族人?”兔爷的三瓣嘴翘了起来,“没错,果然是最粗鲁最野蛮的人。不知你说的这种树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样,说出来我也好去找!”

“此树名叫孟婆之泪,树高十丈,只有最上面的枝杈,才会产出能粘合九龙鼎的树汁,好了,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花斑豹子打个哈欠,问兔爷,“我无处可去,不知能否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兔爷点点头,转身出去。

兔爷和方暮一前一后回到前院儿,兔爷问,“你相信它的话吗?这老小子,唠唠叨叨了只说了几句,就骗了我两碗血,哎呦,我头晕,我眼花!”

司马露把一只热气腾腾的豆包塞进兔爷嘴里,兔爷立刻心满意足的说,“还是姑娘家心细,记得我爱吃这个!”方暮转向展星然,“雪山上可有一种叫做孟婆泪的大树,据说最高处的汁液有非常强大的黏合能力?”

“不错,”展星然点点头,他好奇道,“方暮,你行啊,这可是只有我们鹰族人才知道的密事,你是从何得知的,难道是那头豹子?”方暮点点头,“不错,据说只有这种树的汁液才能修复九龙鼎,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出发!”

“方师弟!”黎晴雪发出疑问,“那留在这里的花斑豹子和它的那些手下该如何处置?”

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旦这些妖怪失去控制,受苦的只有百姓。法明和法清道,“方师弟不必为难,我们愿意留下来。”方暮大喜,“多谢二位师兄!”

当下众人商议已定,方暮叮嘱侯才良,让他嘱咐所有人不要接近珊瑚住过的院子,如果看到什么异状,也不要惊慌,悄悄告诉法明和法清二人便是。

“事关百姓安危,还请候镇长慎之又慎!”方暮郑重嘱托,侯才良用力点头,“方将军放心,我随帮不上大忙,但这点事还是可以做好的。此去雪山山高路远,我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侯才良指了指门外准备的马车说,“方将军走的仓促,我能准备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望方将军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方暮众人依依惜别,踏上去往雪山的路途。一路之上展星然兴奋异常,“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阿爹和阿娘身体好不好?”元武立刻说,“王子放心,王爷和王妃身体硬朗,只是我担心您回去了,二王子又要作怪!”

“二王子?”司马露好奇,“你还有个弟弟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元武撅着嘴说,“那个二王子是我们王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平日里就仗着王爷宠爱他那个来路不正的阿娘,作威作福,连我们王子都不放在眼里!这次我们下雪山,就是被他气的!”

“元武!”展星然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你也不必留在我身边了!”元武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多少惧意,“我也是为您抱不平。”

“让你们见笑了!”展星然长叹一口气,“阿爹年纪大了,就有人提出要立新王人选,弟弟他也是听了别人的挑唆才会如此。”

生在望族权贵之家,难免会兄弟萧墙。方暮倒觉得展星然胸怀宽广,是雪山上真正的雄鹰,遨游天空之中,不会在意什么权位之争。他说,“没错,做不过是两兄弟,谁来继承都是一样的。星然,不如你和我说说,那孟婆泪到底是什么样的树。”

展星然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老人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孟婆泪生长的地方无人能够上去不说,而且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到的,听老人们说,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

方暮不禁有些失望,暗暗的垂下头。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猛的震动了一下,众人一头撞在车壁上,黎晴雪“唰”的一声拔出剑,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赶车的戎跃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后面的车轱辘掉进了坑里。”方暮暗想,若真是地上有坑,也该是拉车的马先掉进去才是,怎么反倒是后面的车轱辘陷了进去呢?

他嘱咐众人待在车上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下车查看。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展星然的手下走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方暮看到,马车的后轱辘陷在一个圆形的坑洞中,马车向后倾斜,好在那个坑并不深,马车还不至于翻倒。

“救,救命啊。”一声低低的求救从坑底传来,方暮听的真切,立刻掏出火折子点亮,朝坑里照去。

坑底漆黑,一个人躺在坑底,气息虚弱,不辨男女。方暮大声问,“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掉进坑里?”那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我是个过路人,不慎掉进来,还请恩公救我!”

“不对啊!”戎跃忽然小声对方暮说,“刚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我分明没有见到有这个坑,那人在说谎!”

顶点

</br>

</br>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三打鼎神(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三打鼎神马车向前行走,如果看到路面有坑,戎跃不绕着走也会停下来。可是他刚才分明什么也没看到,那人却说不慎掉进去,看他气息虚弱的样子,想来已经在坑中被困了有些日子了。

这里虽然不是官道,但往来的行路之人也不少,他只要出声呼救,一定会有人听到,把他救上来的。方暮又朝坑中看了一眼,那人撑起身体,努力的朝上望着,方暮看清了他的脸,蜡黄蜡黄的,还蹭了不少污垢,但这张脸,方暮并不认识。

“别听他胡说八道,咱们走!”戎跃挥着鞭子,马匹发出嘶鸣,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把马车从坑里拖出来。那人高声哀求,“救救我吧,我真的没有说谎,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方暮心有不忍,却也知道其中有诈,他绕到马车后面,正准备推上一把,坑中之人忽然恶狠狠的道,“无情无义的东西,见死不救,还修的什么仙!”方暮猛的低头,坑中那人已经冲了上来!这次方暮看清楚了,他不是别人,正是从九龙鼎中逃出来的鼎神!

“是你!”方暮大惊,立刻用手按住车厢,对里面的人道,“小心,是鼎神!”戎跃大惊,“我就知道下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尊瘟神!方暮,你我合力把他擒住,也免的再费一番手脚!”

戎跃挥着马鞭,朝鼎神抽了过去!这马鞭不是寻常的马鞭,鞭头上缠着几枚捆在一处的纯铜鱼钩,一旦被勾住,便是皮破血流。且戎跃在那鱼钩上涂了独门秘制的毒药,那药渗入血液当中,会立刻在全身游走。中毒之人先是浑身僵硬麻木,然后口部能言,继而皮肤发紫,眼前发黑。若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顿时化作一滩脓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戎跃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鼎神乃是一股精神气化身,刀砍斧剁对他来说都不管用。戎跃又急又气,丢了手中的马鞭,一股灵力拍在鼎神的前心上,鼎神身体一晃,背后忽然一凉,想来是方暮出手了!

“以多对少,无耻至极!”鼎神打大脑袋冲方暮晃了晃,恶狠狠的说,“别以为胜了我一筹就能笑到最后了,方暮,你等着,咱们还会见面的,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了!”

话音未落,鼎神已经化作一股青烟,直冲云霄,不见了踪影。拉车的马受到惊吓,猛的用力,将马车从坑中拖了出来。马车上的人又是一晃,怀月探出小脑袋问,“方师兄,坏人已经走了吗?”

方暮阴沉着脸上了马车,吩咐戎跃重新上路,对他们道,“鼎神狡猾,想来他一直躲在暗处,对咱们的一举一动洞若观火,看来这一路上也不会太平了!”

“怕他做什么!”展星然一拍大腿说,“只要到了我鹰族的地方,保准他吓得逃都来不及!”司马露道,“真是奇了怪了,那鼎神不远远的离开这里,非要跟着咱们做什么?难道方师弟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成?”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墨玄机道,“一定是这样的!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无利不起早,早起的年而有虫吃,那个鼎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兔爷大摇其头,“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九龙鼎粘起来。哎,那些碎片在谁那儿呢?”

“在我这儿!”怀星取下背上的包袱,兔爷说,“依我看,这东西不要总放在一个人身上,以免鼎神一击即中。大家轮流来,他便会摸不着头脑。”

“不错不错!”

“就是这样!”

大家纷纷出声应和,马车一路疾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已经出去了百十来里地,到了一处山沟小村。众人面上都露出疲惫之色,方暮也不忍再让他们连夜赶路,于是提议找家农户住下来,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村子里的农户不多,只有二十几户,戎跃找了最西头的一户,在紧闭的木门上敲了敲。过了许久,才有一位老妇人来开门,“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啊?”戎跃先掏出一块儿银子奉上,“大娘,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到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借宿一夜。”

有了银子,老妇人顿时眉开眼笑,“好说好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快请进!”两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的人下来进了院子,把老妇人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啊,都是原来的贵客,兰萍啊,兰萍,快点儿去烧水,给客人们沏茶!”

随着老妇人的招呼,一个身穿青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走了出来,低低的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烧水。

方暮等人被让进堂屋,乌压压站的站坐的坐。老妇人殷勤的搬来几张条凳,这才让大家都坐下了。农户人家的茶不过略有点儿茶味儿而已,几个人颠簸了一路,喝的倒有滋味儿。

“大娘,我们想借您的厨房一用,做些饭菜。”黎晴雪对老妇人说,“不知方便吗?”老妇人道,“咳,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娘儿俩晚上蒸了两锅素包子,诸位若不嫌弃,也请尝尝吧!”

“师姐,我来帮你!”司马露和怀月跟这黎晴雪一起到厨房帮忙。小媳妇儿兰萍也在厨房里,满满一盆衣服堆在她面前,她正一件一件的细心洗着。

“去去去,一边儿去!”老妇人走了进来,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兰萍,“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你眼睛瞎了,没看见贵客要用厨房吗,洗衣服到外面洗去!”

“娘,夜里风冷,我往一边儿挪挪,不碍事的!”兰萍眼圈儿发红,满腹的委屈。老妇人双手叉腰,瞪着她道,“呦,你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姐呢?要饭的丫头,还享受起来了!给我滚出去洗,洗不完就别睡觉了!”

老妇人气哼哼的在木盆上踢了一脚,盆中的脏水溅了兰萍一脸,兰萍嘴角向下瞥了瞥,不敢哭出声,端着盆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打鼎神(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六章三打鼎神“姑娘,您尽管用,油盐酱醋在这里,水缸在那边!”赶走了兰萍,老妇人殷勤的为黎晴雪介绍,司马露没好气儿的说,“我们眼睛又不瞎,看的见的,您去忙吧!”

老妇人走后,怀月朝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兰萍看了一眼,偷偷的说,“那位姐姐好可怜,不如我去帮帮她吧。”黎晴雪点点头,“好妹妹,你去帮帮她也好,只是悄悄的,不要让那位大娘看到了。”怀月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呀?”

司马露说,“怀月,你呀,就是年纪太小!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位老妇人是婆婆,兰萍是儿媳妇儿,一个‘孝’字比天大,压在兰萍头上,有苦说不出!婆婆分明是借机为难儿媳妇儿,你去帮她,婆婆又要借机发作,兰萍岂不是有更大的苦头吃?”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司马师姐,你放心,我一定悄悄的帮她,不让她婆婆看到!”怀月果然悄悄的来到院中,手脚麻利的帮兰萍洗起衣服来。

“师姐,你说若是日后我也碰上这么为恶婆婆该怎么办?”司马露愤愤不平道,“也太欺负人了,脏衣服早不洗晚不洗,非要这个时候洗。真的换做是我,我一定把那些衣服扔到她脸上去!”

黎晴雪将带来的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叹口气说,“师妹,你那样的人家,是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洗衣做饭这样的小事自然有下人代劳,你呀,别太杞人忧天了!况且,你父母不是早就给你顶下了亲事吗,未来的婆婆是你的亲姨母,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你的!”

“师姐好坏,又来打趣我!”司马露羞红了脸,“我那表哥是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师姐你还会不清楚吗?他呀,顽劣不堪,嘴里说大话,却做不成大事,这样的人,我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那什么样的人你放在眼里,嗯,”黎晴雪顿了一下,笑颜如花,“难道只有方师弟那样的人,才能入师妹你的眼吗?”

一路之上,方暮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师弟,过五关斩六将,变成了这些人中的最出色的那个。若说司马露没有动过心是假,但却不像黎晴雪那样满是男女之情。

“师姐别取笑我了,方师弟人很好,但不是适合我的那个!”司马露低下头,假装却切白菜,却差点儿切到手。

“师妹!”黎晴雪终于下了决心,转身面对司马露,鼓足勇气说,“我喜欢方师弟,不,我爱他,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司马露被吓得几乎丢了手里的菜刀,黎晴雪对方暮有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奇的是她竟然在司马露面前说了出来,惊到司马露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师,师姐,你,你别激动啊,听我说,”司马露使劲儿咽了口吐沫,“这事儿你得和方师弟商量,和我说也,也没用啊。依我看,不如等回去之后,让师父替你做主!”

“方师弟入门之后不久,师父就属于他,有意促成我们的婚事!”黎晴雪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师弟他,他的心不在我身上!”

见到黎晴雪颇有落寞之色,司马露想安慰她几句,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你个懒的没了骨头臭丫头,我不过让你洗几件衣裳,你就做出这许多样子来,还让原来的客人帮忙!姑娘,你别听她的,年轻人就该多做些,难不成让我们这些老的去做吗?”

黎晴雪和司马露对视一眼,千算万算,还是让那老妇人撞见了。两人想去劝几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料那老妇人竟抄起院子里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来,没轻没重的往兰萍身上打去!

“大娘,她好歹是你的儿媳妇,你怎么能这么打她。这样打下去是要把人打坏的,快停手吧!”怀月见老妇人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满心不悦,连忙拦在婆媳之间。

“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别管,今天我不打死这个懒骨头,她也不知道我的厉害!”老妇人满脸狰狞,手中的木棍几次差点儿打在怀月身上。

兰萍“扑通”一声跪在老妇人面前,哭道,“娘,媳妇儿进门也有半年多了,您总是不满意。媳妇儿千错万错,还请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哎呦,真是造了孽喽,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老妇人捶着胸口,“我儿子出门三月,你就想方设法的要害死我,一招不行就来第二招!早晨给我盛烫嘴的粥,你是要烫死我!中午你给我炖肉,是要撑死我!到了晚上,我不过让你洗几件衣裳,你又摆出这幅委委屈屈的样子来给街坊四邻看,我不活着了,我死去!”

说着,老妇人果然一窜多高,用闹到去撞墙。黎晴雪等人手疾眼快,连忙拦住,方暮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大娘,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墨玄机把老妇人搀到屋中坐下,老妇人兀自哭骂不止,“我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遭了报应!这个儿媳妇儿从进门那天开始就给我脸色看,处处和我作对。我儿子不在家,这日子是没发过了!”

老妇人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方暮等人暗暗咂舌,她说的和做的可完全是两回事儿啊,看那兰萍的样子,这怎么也不像是和恶媳妇,倒是这个婆婆,是个实打实的恶婆婆!

“娘,您息怒,我这就把剩下的衣服洗了。”兰萍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只说了这一句,就又出去了。司马露跺着脚,暗暗的扯了扯黎晴雪的衣袖,黎晴雪却冲她摇了摇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他们管的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即便现在为兰萍出了气,明天他们走了,只怕还要吃更多的苦头。

“让你们见笑了,见笑喽!”老妇人想来是哭够了闹够了,起身到院子里去,嘟嘟囔囔的说,“我得看着她,别偷懒而!”她前脚出去,后脚就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顶点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打鼎神(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七章三打鼎神众人听到惨呼,一起跑了出去。老妇人晕倒在门前,院中那颗笔直的大杨树上,兰萍已经挂在了上面。方暮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去抱住她,将人救了下来。黎晴雪和司马露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折腾了好半天,才把兰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兰萍望着众人,心里有苦说不出,嘴角才向下撇了撇,就听身后老妇人拍着腿大哭道,“我的老天爷啊,真是没法儿活了!灾星临头,灾星临头啊!她祸害完我儿子还不算,现在又来祸害我!死也不选个好地方,死在我的家里,不是要害我吗?”

“娘!”兰萍委屈的叫了一声,“我,我还没死。”老妇人一听,“嗖”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你还没死?我呸,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些都是老娘我玩儿剩下的!没死是吧,过去,去,再吊上,你今天要是不去死,我就活活掐死你!”

老妇人的言语一阵比一阵恶毒,司马露堆积在心头的怒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把兰萍推到老妇人的面前,指着兰萍说,“你瞪大狗眼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你儿媳妇,不是你家买来的婢女,随意使唤也就算了,你还让她去死!我问你,她若死了,你儿子回来,你该怎么交代?”

“我,我!”老妇人自知理亏,嘴上却不肯承认,“我儿子一向孝顺,从来都是我说一不二。儿媳妇不孝,还不许我换一个啦?”

“好好好,死鸭子嘴硬!”司马露见她顽固不化,拉起兰萍就往外走。墨玄机叫道,“表妹,你带她去哪儿啊?”司马露头也不回的说,“我送她回娘家去!”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妇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前仰后合,“好啊,那你就问问她,她那死鬼爹娘现在在哪儿飘着呢,有没有银子买碗孟婆汤,喝了好过奈何桥啊!”

原来如此,兰萍自幼失了双亲,舅舅舅妈将她拉扯大。舅舅自是不必说,对她疼爱有加,舅妈却是另一番嘴脸。兰萍吃尽苦头,好不容易熬到出嫁这天,不想却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好啊,你就是看这一点,才肆意欺负她的是不是?”司马露最看不起这种落井下石之人,她甩开意欲拦阻她的兰萍,大步“蹬蹬蹬”朝老妇人走去,吓得老妇人后退几步,“你你你,想想干什么?”

“干什么?”司马露一甩手,一簇火苗从她指尖跳了起来,她眯起眼睛说,“看好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就都是兰萍的娘家人,你若再敢欺负她,我们可不依!”

那火苗在黎晴雪的暗中助力下,猛的窜高,烧着了老妇人鬓边的头发。她顿时吓得“哇呀”一声,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水缸当中,再出来时,吃过苦头的她立刻换了副嘴脸,脸上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兰萍啊,你过来!”

兰萍战战兢兢的走到老妇人身边,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的兰萍伸手去扶,老妇人却推开她的手,指天发誓,“若我再欺负我的儿媳妇,让我不得好死啊!”

这个结果无非已经是最好的了,方暮等人不便再为难老妇人,胡乱吃了些东西之后就睡下了。奔波了一日,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大家都累坏了。

黑甜一觉,方暮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他翻了个身,一双手触到了一个软绵绵带着体温的东西。他猛的一个激灵,方暮记得,昨天睡下时,他是独自一人睡在外屋临时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的,怎么忽然多了个人出来。

方暮睁开眼,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躺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儿媳妇——兰萍!方暮极力回忆昨夜有没有做过什么非分之事,就在这时候,老妇人已经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哎呦可活不了了,趁着我儿子不在家,你们竟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来!我们家的脸面呦,都被你丢尽了!”老妇人高声嚷嚷着,把所有人都惊动了。这还不算,老妇人紧走几步,到了院子里把院门打开,冲外面喊道,“街坊四邻,快来看看啊,我们家那个不要脸饿儿媳妇,和野男人睡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方师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黎晴雪知道方暮绝不是这样的人,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立刻断定是那老妇人搞的鬼。她先让方暮穿好衣服,又去摇醒兰萍,这时候她才发现,躺在方暮身侧的兰萍已经死了!

“大家伙快来看看吧,丢人现眼呐!”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老妇人干脆把人都请进来,指着方暮道,“昨天他们来投宿,我好心放他们进来,没想到却背着我和我儿媳妇做出这种事情来!兰萍,兰萍,你给我起来!”

她故意去拉扯兰萍,黎晴雪心头一紧,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穿了肚兜和长裤的兰萍从床上滚了下来,脸色青白,一看就是已经断气了!

老妇人在众人面前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糟蹋了兰萍还杀了她呀!乡亲们,不能让他们走,不能让他们走啊!”

人们见出了这样的事,又死了人,被老妇人鼓动的情绪激愤,当下就把方暮等人团团围住。展星然见事态不妙,立刻让手下人保护好方暮他们,自己则挺身而出道,“喂,事情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那老东西在说谎!”

这时候,一条人影趁乱溜了出去。方暮自知百口莫辩,由得老妇人又哭又骂又打,深恨自己睡的太死,声旁被放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忽然,他抬起头来,盯着那老妇人死死的看了几眼。昨天劳累不错,但却不至于被人动了这么大的手脚而不自知,方暮想到路上遇到鼎神之事,不由得对这个老妇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顶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打鼎神(四)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八章三打鼎神“你这年轻人,看着也人五人六的,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就是的,糟蹋了人家媳妇儿不说,还把人杀了!”

“咱们不能放过他!”

“太没天理了!”

人们对方暮的指责声一阵高过一阵,司马露等人磨破了嘴皮子的向他们解释,却没有一个人听的进去。

在一对可怜的婆媳面前,人们的怜悯之心被放到最大。他们坚信老妇人说的才是事实,至于方暮,才是那个没有人性,不知感恩,辣手摧花的恶魔!

“来,大家让让,大家让让!”

这时候,墨玄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把双手聚过头顶,用力的挥舞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多嘴问一句,大伙都是本地人吧?”

有人没好气儿的说,“那是当然了,从我太爷爷开始就住在这儿了!”

墨玄机又说,“那你们对街坊邻居应该很熟悉吧,我来问你们,你们仔仔细细的好好想想,住在这里的,就这个小院儿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这一问问的没头没脑,就连司马露也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我说表哥,这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行不行?没看到都焦头烂额了吗,赶紧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儿吧!”

“我说表妹,我可不是来添乱的,我是大圣派来的救兵!”墨玄机颇为得意的说,“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

“哎,等等,我怎么记不起来原先住在这儿的是什么人了呢?”有人揉着太阳穴,一脸苦恼的说,“不对啊,我昨天晚上没喝酒啊!”

“是啊,我好像没见过这娘儿俩,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又有人发出了质疑。

接二连三的,又有不少人发出了质疑。戎跃一头雾水的问墨玄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墨玄机走到众人中间,高声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老妇人口口声声说是你们的老街坊老邻居,我想问问大家,你们当中有人认识她吗?”

“没有!”

“我也不认识!”

“怎么回事儿啊,我想不起来了!”

墨玄机突然一指那老妇人道,“因为她根本不住在这里,也不是你们的街坊邻居,她是妖怪变化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纷纷后退。老妇人指天发誓,“你们可不能这样啊,我是本本分分的人,住在这儿几十年了,你们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方暮这才明白了墨玄机的用意,他刚才趁乱溜出去,是到离这里更远的地方,打听老妇人和兰萍的来历。没想到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有人告诉墨玄机,这个小院儿原本的主人举家搬走,已经空置许久了,根本没听说过还有一对婆媳。

“原来又是你!”方暮咬牙切齿的道,“看你这次往哪儿逃!”方暮出手狠辣,一掌拍了过去,老妇人怪叫一声,立刻躲在了身旁之人的背后。方暮不好贸然出手,以免伤了无辜。

“方暮,没想到你还是把我认出来了!”一阵青烟,老妇人褪去伪装,又成了那个大脑袋小身子的鼎神,“不过你也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了,先走一步!”

他趁乱逃脱,众人想追却被乱作一团,急于逃命的人们挡了个严严实实。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看热闹的人就抛光了,屋子里除了方暮等人,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怜的姑娘,”怀月不忍见兰萍衣不蔽体,找来一件外袍,盖在她身上,“也不知她是怎么被那个鼎神掳来的,命丧于此,也无人认识。方师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吧,也好叫她入土为安。”

鼎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住在周围的人迷迷糊糊的,记不清楚这里究竟住过什么人,还让兰萍以为自己真的是她的儿媳妇,几乎把方暮等人都骗过了。鼎神作恶,与他人无关,方暮点点头说,“也好吧,一条无辜人命,唉!”

众人用将兰萍的尸体送到沟外,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准备将她葬了。方暮于心不忍,若不是鼎神想方设法的想要对付自己,也不会搭上她的一条命。

“兰萍姑娘,你我素未平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对不住你!”方暮点燃纸钱,火光一闪,他猛的看到躺在坟坑中的兰萍忽然动了一下,头也朝自己这边转了过来,嘴角还挂着一抹狰狞的笑意!

“小心!”站在方暮身后的怀月比他先一步看到兰萍的异状,猛的撞开方暮,一只形如枯爪,指甲三寸多长的手毫不犹豫的穿透怀月的身体,从她的背后神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一颗鲜红无比,正在砰砰跳动的心脏!

“怀月!”

“妹妹!”

“怀月师妹!”

众人的惊呼声接连响起,那只手猛的缩了回去,兰萍的尸体不见了。方暮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抱起怀月,有血从她口中喷出,却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气绝身亡了!

“是鼎神,这个兰萍也是鼎神变化的!”怀星的眼中满是血丝,他紧紧的攥起拳头,跪在怀月身前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若我不能手刃鼎神,再没脸到九泉之下去见你!”

原来真正因为自己而死的那个人不是兰萍,而是怀月。巨大的悲伤和冲击让方暮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生的能力,他只想快点儿结束自己的性命,追着怀月而去,向她说出那三个字。

“方师弟,方暮!”黎晴雪察觉到了方暮渐渐涣散的眼神中那一点点的绝望,大声说道,“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怀月是为了救你而死,难道你想让她白白死去吗?鼎神还没有浮诛,不知道多少无辜的性命要死在他的手中,你就甘愿看着他逍遥自在,祸害苍生吗?”

“方暮,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可是你得振作起来!”墨玄机觉得这一切的劝慰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方暮的周身渐渐燃起一圈火焰,他似乎是想把自己和怀月一起烧成灰烬!

顶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打鼎神(五)

“方暮,别让我看不起你!”怀星不管不顾的冲到方暮面前,抡起巴掌打在他脸上,“我和怀月是一胎双生,她心中所想,即便不说出来,我也知道。方暮,在她心中,早已情根深种,她爱慕的那个人,就是你!”

所有人都低下头,一路之上,怀月看着方暮时眼里那种闪烁的光亮,他们都看到了。怀星说,“今日她用自己的命去救你的性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自责懊恼!若说罪魁祸首,没有别人,唯有那个鼎神!此刻他一定巴不得你随着怀月去了,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要做吗?”

火焰渐渐褪去,方暮颓然的落下泪来,墨玄机扶住他,“要对付鼎神,首先就要想办法修复九龙鼎。此去雪山鹰族,山高路远,不便带着怀月姑娘。不如就让她在这里睡上一些日子,等咱们回来时,再把她一起带回去。说不定那时候,咱们已经抓住了鼎神,将他用烈火猛烧,烧成了灰烬!”

“墨公子说的不错!”怀星强忍着悲痛,将妹妹从方暮手中接了过来,轻轻的放进坟坑中,又把腰间系着的一个荷包取了下来,放在了怀月手中,“你总说我这个荷包比你那个好看,跟我要了几次,我都不肯给你。是我糊涂,早知道……唉,现在我把它留给你,有它在,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众人亲手将黄土盖在怀月身上,用木板立起一座小小的无字碑。转身离去时,大家都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马车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方暮眼前闪动着的,还是怀月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和坟头前小小的木碑。

怀星一直在故意的和大家说话,可是谁都看的出,他眼睛红红的,面上虽然在笑,那种深入骨髓,穷其一生都无法拔除的悲痛,让大家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戎跃紧紧的攥着马鞭,将车赶的又快又稳。他知道,只有早一点儿道雪山,早一点儿找到孟婆泪,早一点儿重新封印鼎神,才能让方暮和怀星好受一些,才能让怀月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才能让马车上的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大家提高了警惕,更是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误。渴了就随便喝几口水,饿了就吃些在路边买的干粮。方暮、怀星和戎跃轮流赶车,短短十几天的功夫,已经能看到雪山白雪皑皑的山顶了。

“终于要到家了!”这些日子展星然憋坏了,大家伙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说,见到雪山,终于松了口气,跳下马车道,“你们闻闻,这空气里都是烤肉的味道!哎,那里就有一家,走,我请大家吃我们雪山最正宗的烤肉去!”

一路上除了干粮就是干粮,大家早就吃厌烦了。听说有烤肉吃,司马露眼里含泪道,“终于有肉吃了,还是咱们王子好啊!”展星然哈哈大笑,让众人下车,带着他们走进了那家小馆子。

这里的伙计各个人高马大,不像他们平时见到的那种肩膀上搭着一条雪白毛巾的跑堂,见有人进来,也是粗声大嗓的喊道,“客官几位?”展星然挥挥手,“别管几位了,先给我上几斤上好的肉,都要最好的,别蒙我!”

伙计答应一声,不会儿的功夫,就捧出两个粗瓷的大盘子,上面摆着堆积如山的肉条,鲜红鲜红的,竟然是生的!

司马露碰碰师姐,“这,这怎么吃啊?我早就听说鹰族人不拘小节,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吃生肉的。”黎晴雪也是看的花容失色,“是,是啊,一路上风餐露宿也就算了,这个我是实在吃不下去的!”

见大家都露出诧异之色,伙计连忙见桌子中间的一块儿铁板抽开,露出下面的铁盒子来。展星然解释说,“这里可以放烧红的木炭,再支上烤架,咱们就可以边烤边吃了!”

果然,伙计端来热碳,哗啦一下倒了进去,又在上面放了一块铜丝编成的网,展星然将生肉放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滋滋作响,油脂滴进炭火里,顿时燃起火苗来!

这种新奇的吃肉的方法,众人还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跃跃欲试的按照展星然的法子将肉放在铜丝网上,等肉烤熟了,再蘸上特有的调料,放在口中慢慢咀嚼,果然是又香又好吃!

“再来一坛你们店里最烈的酒,咱们今天就在这儿住下来,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赶半天的路,也就到了!”展星然仿佛是重新回到天空的雄鹰,连脸上的笑意都更浓了。

店里客人不少,碳火气,肉香,酒香,和人声鼎沸混杂在一处,无端的生出几分豪情壮志来。

就在他们吃的尽兴的时候,门口忽然吵闹起来。不少人都放下手里的肉,跑出去看热闹。墨玄机是最爱凑热闹的,怎么能不去看?可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跑回来了,一边摇头一边连声叹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一个和尚,竟然要在门口杀狗,还让伙计帮他烤了来吃!”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展星然自觉到了这里,该尽地主之谊,没想到一开始就让他们见到了如此丢脸之事,立刻怒气冲冲的起身,不一会儿就在门外何人吵了起来。

“你这和尚,怎的如此霸道?这只狗和你何愁何怨,你竟然要把它杀来吃?况且出家人不杀生不破戒,你都忘到脑后去了吗?真真无耻,元武,给我把他赶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元武立刻就要赶人,那和尚却笑嘻嘻的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个道理,施主都不明白吗?况且这狗作恶,我也是替天行道,杀了它以免后患,有什么不对吗?”

“好好好!”展星然已经被气的三魂出了七窍,“你倒说说,这狗到底做了什么恶事,也轮到你这个和尚来处置!你若说的出来,合情合理,我就放过你,你若说不出来,我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我的拳头!”

</br>

</br>

第二百五十章 三打鼎神(六)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五十章三打鼎神“好,那我就来说一说!”那和尚裹着宽大的灰色僧袍,双手合十,冲众人施了一礼,缓缓道来,“今日我从一处荒坟前走过,就见这只狗和另外一只狗在坟前呜呜咽咽,似乎是在祭奠从前的主人。当时我心想,果然是有情有义的畜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来这两只狗去河边喝水,河中恰巧有一根骨头飘了过来,两只狗就要去捞。可是它们身矮腿短,够不着,于是这只狗就咬着另一只狗的尾巴,合力去捞。不料,就在那只狗咬住骨头的时候,这只狗馋的流出口水,嘴里一松,那只狗就落入了水中,很快就被河水冲走了。你们说,是不是它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同伴,该不该杀?”

“荒唐!”展星然气愤不已,“你这和尚,怎么一点儿情理也不通?此刻最痛苦的恐怕就是这只狗了,它并未想过要害自己的同伴!你看它瘦小露骨,毛发干枯的样子,一定是没人要的流浪狗。世上能陪它的,只有那只落入水中,丢了性命的狗!如果你是它,你会去害一个真心陪伴你的人吗?”

“施主,我不是狗,也不便与狗相提并论!”和尚一指那狗,“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无论它是出于本心还是无意之举,都害了一条性命,我让它一命偿一命,有错吗?”

“没错!”

展星然正要发怒,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的悲凉的自语从背后传来,展星然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方暮在说话。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刻意的避开提到怀月,就连怀星也克制着对妹妹的思念,只字未提。方暮知道,即便过的了所有人那一关,他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无论他醒着还是睡着,总觉得怀月就在身侧,温柔的,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没有悲伤,更没有怨恨,就像她活着时那样,默默的守护着方暮。

直到这时候,方暮才发觉,被人默默守护的感觉有多好。只是,他察觉的太晚了,怀月已经不在了。良知和纠结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让方暮每每看到怀星那张和怀月极其相似的脸时,都是猛的一惊,一身冷汗。

起初听到外面的争吵和议论,方暮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随着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大,方暮听到了那两只狗的遭遇,继而联想到了自己和怀月,忽然觉得和尚说的不错。

“哎呀,他满嘴胡言乱语,你快回去,回去!”展星然一愣神,就明白方暮是想到了自己,更是对那和尚厌恶至极,“元武,我说你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把人给我赶走!”

元武伸手去拉扯和尚,和尚手里攥着栓狗的绳子。绳子勒在狗脖子上,他扯的越紧,狗就越喘不过气来。展星然见状,大骂元武没用,拔出随身带的匕首,割断绳子。

狗得了自由,并没有转身就逃,反而是眼泪汪汪的来到展星然面前,前腿跪下,似乎是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展星然一阵欣慰,指着那和尚说,“看到没有,一只狗都比你有良心!”

可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只狗忽然站起来,左右望了两望,一头朝店门前放着的一块儿大石撞了过去。别看它瘦瘦小小,力气却奇大无比,这一撞竟把脑浆都撞了出来,吓得围观的众人向后退了几步,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展星然被这个举动惊的目瞪口呆,担心的转头看了一眼方暮。果然见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展星然立刻冲里面叫道,“黎姑娘,司马姑娘,墨公子,你们快出来,把方暮带进去!”

“怎么,你怕了?”那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把目光转到了方暮身上,“一只畜生尚且知道一命换一命的道理,你身为修仙之人,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你若还存有半分良心,就在这里以死谢罪,去了吧!”

此刻那和尚的眼底有一丝怨毒划过,黎晴雪立刻明白了,这个和尚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他的到来,就是为了逼死方暮。至于这个和尚的身份,不用猜也知道——鼎神!

“杀人凶手,往哪里走!”黎晴雪想到怀月的惨死,忍不住拔出炼情,朝那和尚的胸口刺了过去!

她突然出手,众人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但围观之人却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眼见一个满脸怒意的姑娘把剑刺向手无寸铁的僧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大骂黎晴雪刁蛮。

那和尚见有性命之忧,也不躲闪,竟然把自己送了过去,剑尖刺穿他的僧衣,黎晴雪就觉得不对。剑身传来的那种冰冷和震颤的感觉,让她知道面前的和尚不过是替代品而已,真正的鼎神恐怕已经逃之夭夭了。

黎晴雪及时收回炼情,那和尚还是倒了下去。在众人看来,她亲手杀了和尚。

“杀人啦!”

不知谁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紧跟着就有一队卫兵跑了过来,“谁杀人了,谁啊?”不少人都同时指向了黎晴雪,卫兵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长戟指向黎晴雪,就要将人带走。

“住手!”情急之下,元武不得不亮出了只有鹰族王子才会有的鹰头令牌,“看好了,他们是王子的贵客,识相的就赶紧把和尚的尸体处理掉,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那些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鹰头令牌是真的没错,但是闹出人命可是见大事,小小的兵丁不敢随意拿主意。

“呦,好大的胆子,让本王子看看,是谁在这儿放肆!”随着说话声,有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展星然不看还好,一见之下眉头簇起,心想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遮掩了。

“二弟!”展星然冲那人招呼一声,那人也似乎才看到他似的,大惊小怪道,“原来是大哥你啊,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子,一条人命也敢不放在眼里,见了大哥我这做弟弟的心里就明白了。不过大哥,父王向来对这些楚家人心存怜悯,常常送些僧袍鞋袜给他们,你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父子兄弟

来人身材瘦高,皮肤像久卧病榻的病人那般苍白,分明是个男子,却多了几分阴柔之气。如果不是他眉眼间和展星然有四五分的相像,大家根本无法相信他就是鹰族的二王子,展星然同父异母的弟弟——展星灿!

“他是出家人不假,但他所作所为却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慈悲!”展星然为了保住黎晴雪,不得不对这个弟弟狠心道,“况且方才黎姑娘只是刺伤了他,绝没有想取他性命的意思,星灿,这件事其中曲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的,你先让人将尸体挪走掩埋,我再慢慢的和你细说!”

展星然给足了展星灿面子,对方却不愿领请,“大哥,人命关天,你我身为鹰族的王子,早晚有一天是要继承父业,守护一方百姓的。”展星灿伸开双臂,大有坐拥江山之感,“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总不能将一条人命一带而过吧?”展星然正要说话,就听展星灿一声大喝,“来人啊,把这个杀人害命的女强盗给我带走!”

“星灿!”别人不知道,展星然是知道这个弟弟的脾气的,黎晴雪若被他带走,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展星灿转过头,轻蔑的看了展星然一眼,“大哥,你许久不曾回来,还未见过父王吧?我在父王书房中等你,咱们好好聊聊!”

展星灿的人过来绑住黎晴雪就走,方暮想要追上去,展星然却急急的说,“快上马车,跟我走,若是晚了,黎姑娘的性命就不好说了!”元武丢给店伙计一锭银子,急急赶过马车,众人麻利的上车,绝尘而去!

“这位二王子,似乎不太好说话!”墨玄机在一旁看的清楚,展星然和展星灿虽然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但却一个似火一个像水。展星然虽然鲁莽,却行事坦然,心中坦荡,有什么都挂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透,绝不会藏着掖着。

展星灿就不同了,他面上虽然总是挂着笑意,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钢刀似的专门扎人心窝,更是阴损的很。

“我这个弟弟,唉!”展星然心里的难处,只有他自己知道。鹰族汗王展桀并不是贪财好色之人,但他身上也有男人逃脱不了的通病——怜香惜玉!

展星然的母亲是正妻,行事做派端庄闲雅,相夫教子上更是一丝不苟,却少了些情致。而展星灿的生母从前是卖唱的歌女,千般风情万般娇媚,展桀落入她的怀中,自然是流连忘返。

从小到大,只比展星灿大了几个月的展星然,受到母亲良好的教育,却也被父亲严格要求。加上那对母子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挑唆,没少吃苦头。但作为兄长,展星然一直都大度的让着展星灿。

这一切落在展星灿眼里,不过是他身为长子嫡子的炫耀罢了。于是在生母的支持下,展星灿处处和展星然做对,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下绊子。这次展星然下了雪山,也是因为展星灿在父亲面前恶人先告状,说他纵容手下打伤百姓。展星然百口莫辩,一气之下带人去了都城散心,这才遇到了方暮等人。

“星然,他会对师姐怎么样?”方暮最担心的还是黎晴雪,她一个姑娘家,虽然灵力颇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又在展星灿的手中,恐怕吉凶难料。

“我也不知道。”展星然无力的摇摇头,“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弟弟实在不妥当,但星灿被他的生母教导着学了不少歪门邪道的东西。去年我就听说,一个婢女打翻了他喝的一碗肉汤,就被他,被他拉出去活活打死了!”

“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该让他把师姐带走!”司马露的一颗心凉的透透的,“方师弟,不如咱们追上去,把师姐抢回来!”

“不可!”展星然立刻道,“司马姑娘,方暮,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可是今天星灿带的,是父王身边才会有的亲兵护卫。一旦动起手来,就更说不清了。这里不比你们的地方,一切的生杀大权,都是我父王一人执掌。若是先惹怒了他,只怕就是我跪在他面前求情,也救不回黎姑娘了。现在只能祈求马车再快一点,先星灿一步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父王说清楚。”

元武换下戎跃,亲自赶车。他知道自家王子心急如焚,手中的马鞭抽打在马身上时也多了几分力气。马车一路向着雪山而去,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雪山脚下居住着的,有鹰族人,也有外来人口。而从这里上山,是有规矩的。奴隶罪犯住在最矮的地方。这里大部分是用黑色的大石堆砌起来的房舍,没有门窗,甚至都称不上是一座房子。寒风卷着雪粒从石头的缝隙冲卷进去,让人瑟瑟发抖。

再往上走几百米,这里住的房屋就比下面那些石头堆的好了许多。在这里住的,是鹰族的普通百姓。他们拥有独立的院落,门口还拴着牛羊,不时有牛粪燃起的火堆上煮着滚开的奶茶,那股香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神荡漾。

到了这里,已经多了许多烟火气息。司马露不停的询问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展星然的父王,展星然说,“父王住在山巅之上,恐怕还要一顿饭的功夫。”

百姓们居住的是半山腰,上面是贵族所住。这里有大片的房舍,时不时的还有歌舞声传来,方暮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天空阴霾重重,有鹅毛似的大雪落下来,地面上很快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马车走的越发吃力,元武却在外面说,“王子,可以下车了!”

方暮等人紧了紧外袍,从车上下来。却看到一座石门立在不远处,看来想要继续向前,必须穿过这道石门。展星然上前,立刻有卫兵过来行礼,“大王子,您回来了!”展星然“嗯”了一声,“二王子可回来了吗?”卫兵答道,“已经回来了。”展星然立刻喝道,“快开门!”

顶点

</br>

</br>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差地别

十二个卫兵合力才将石门打开,外来的马车不能进出,方暮等人只好步行进入。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能直接去见展桀的。但是展星然想把事情说清楚,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着方暮等人去了鹰族汗王的外书房。

有人通禀过后,展星然大步走了进去,方暮等人却被挡在了门外。

“大王子,他们是什么人?”守门的卫兵不苟言笑,对着展星然竟然也没有半点儿客气。展星然回头道,“他们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快快闪开!”

“大王子,这不合规矩!”那卫兵丝毫不肯买账。展星然自觉丢了面子,嗓门儿也大了起来,“什么规矩,难道从你口里说出来的就是规矩!好大的胆子,你是谁的手下?”

卫兵目不斜视,“我自然是汗王的手下,大王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汗王的手下,不是吗?”展星然听他说话阴阳怪气,忽然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在展星灿那里见过。

这样一来就都说的通了,展星灿先一步回来,一定做好完全的准备,就连守门的卫兵也是他一早安排下的眼线,看来想要进门,都是一件难事了。

“大哥,父王每年给你的银子也比不我少,弟弟劝你也该好好的买匹宝马,我已经到了半个时辰了,你才到,父王已经等的着急了!”展星灿看了一眼守门的卫兵,“父王有令,让他们进来!”

那卫兵“唰”的一下闪到旁边,仿佛展星然的话是圣旨一般。初到鹰族的地盘,方暮就品出些滋味儿来了。展星然虽是长子,也是正室所出,但却比不得展星灿会笼络人心,只怕长此以往,他要吃亏的!

鹰族汗王的书房和平日所见的书房大同小异,除了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本之外,各色兽皮随处可见,墙上还挂着鹿头牛头一类的装饰品,书卷气中多了几分粗狂不拘。

“父王!”展星然压着一股怒火走到书案旁,对面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棉袍,长了一副花白络腮胡子的长者。他的眉眼间有着与展星然和展星灿兄弟二人十分相似的长相,那股不怒自威的神采,与展星然更为相像。

“你回来啦!”展桀看着长子,眼里竟然没有一丝温度,“你私下雪山,又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才回来就闹出人命,杀的还是个出家人,你还嫌给我惹的事不够多吗?哼,你也好好学学星灿,既有勇又有谋,还知道孝顺!”

“父王,您怎么在大哥面前说这个,儿子愧不敢当!”展星灿一脸谦虚的笑,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只玉碗,碗里盛着淡黄色的参汤,“父王,这是母亲亲自给您炖的。她听说大哥回来了,让我多盛了一碗。”

两碗参汤摆在书案上,展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展星然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展星灿的生母身份低微,能被称为母亲的,只有展星然的娘。可他知道,此刻展星灿口中的“母亲”,是那个低贱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娘。这种不合规矩的叫法,没有展桀的默许,展星灿是不敢宣之于口的。

“父王,弟弟抓的那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而且她并不是有意要杀那和尚的,其中原委,还请父王听我细细道来!”展星然一心要救黎晴雪,根本没看到展桀的脸色正在一点点阴沉下去!

“好了!”果然,展桀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弟弟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哼,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也配做你的朋友,我看你真是有眼无珠!”展桀一指方暮等人,“还有他们,明天一早就给我送下山去,这样的客人,我们鹰族不欢迎!”

展桀愤然而去,再不给展星然辩解的机会。展星灿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大哥,父王今日听说有僧人无辜被杀,心情不好,你别在意,我先走一步了!”

偌大的书房中,只留下展星然等人。他叹口气,对方暮等人说,“恐怕现在我说什么,父王也是听不进去的。大家稍安勿躁,随我去见我的母妃,或许她还能劝的住父王。”

雪山上的格局非常简单,房子建在山上,亭台楼阁的布局全被打乱,展星然的母妃所住的,也不过是一座古朴的二层小楼。

“娘!”展星然见到母亲,立刻扑倒在她的脚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榻上的妇人失神了许久,才一把抱住儿子,欣喜万分道,“星然,是你回来了吗?”

她的一双手在展星然的脸上抚摸了许久,最终才确定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戎跃愕然,小声说,“这位王妃好像看不见啊?”张兴然失落的看了母亲一眼,“我娘她,她已经很多年都看不到了。唉,都怪那个女……”

“星然,不要再提那件事了。”王妃开口,脸上的笑意像一朵雪莲绽放,让人心中安静。方暮道,“方暮见过王妃,我们都是星然的朋友。”王妃的笑里多了几分开心,“好啊,星然这孩子脾气不好,但却心地善良,若他有什么说的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原谅。”

“王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们呀,都觉得星然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是个顶好的人!”司马露一见这位王妃就觉得亲切,王妃听到有陌生女子的声音,脸转向展星然,有点儿期待也有点儿担心的问,“这位姑娘,是你选中的吗?”

展星然顿时涨红着脸说,“娘,您误会了,这位司马姑娘虽然人漂亮,也很好,但,但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司马露夸张的说,“我们星然王子眼高于顶,怎么会看的上我呢?王妃,您说是不是!”

众人一阵大笑,王妃说,“你们在这里,我倒觉得开心。星然,星然,听说,星灿也带回来一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顶点

</br>

</br>

第二百五十四章 善念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四章善念有了展桀的手书,展星灿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抗。玉露带上黎晴雪翩然离开,展星灿怒气冲冲,一把掀翻面前的木桌,酒菜散落一地,展星灿仍嫌不够,他大骂道,“父王不是不再喜欢那个瞎女人了吗,为什么有让她把人带走,我在父王眼里到底算什么!”

“儿子,小声些,小声些!”青萝忙过来捂住儿子的嘴,“如今她毕竟还是王妃,我虽然得你父王宠爱,却没有身份,不能给你撑腰。”展星灿推开母亲,“不行,这是最好的扳倒展星然的机会,我绝不能轻易放过!娘,你也去求父王,让他帮我!”

青萝虽然得展桀宠爱,但和王妃比起来,她还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行,你父王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那个女人,就不会轻易更改。不过……”

她拉长声音,展星灿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追问道,“娘,你有主意了是不是?”青萝凑到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母子俩个相视一笑,但那笑却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黎晴雪被带回来的时候,除了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之外,并没有受到展星灿更多的暴力。司马露心疼的用热鸡蛋为她揉着脸,愤愤道,“别让我再看到那个混蛋,不然一定要他百倍千倍的奉还!”方暮走到黎晴雪面前道,“这次多亏了王妃周旋,师姐才能平安回来。”

“多谢王妃!”黎晴雪强打着精神对王妃道谢,当她发现王妃双目无神时,试探着道,“王妃可是患有眼疾?”王妃微微一笑,“我已经双目失明许多年了,姑娘懂医术吗?”

黎晴雪点点头,“我自小跟着师父学了一些,如果王妃不嫌弃,我愿意为您尽力一试。”展星然喜出望外,“那就太好了!”黎晴雪问,“不知王妃是如何失明的?”

提到这件事,展星然露出几分愧色,“都怪我!那年我才十岁,懵懂无知。一次和星灿偷偷骑了马,偷跑出去玩儿。不想星灿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生母到父王面前哭诉,父王大怒,要狠狠打我。母亲知道了,跑到父王面前求情,不料父王一棍打下来,母妃为了护住我,扑在了我身上。”

每每想起这件事,展星然就痛的浑身发抖,“那一棍打在了母亲头上,母亲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时,眼睛就看不见了。”

“我明白了,”黎晴雪说,“因为那一棍打在王妃头上,造成了脑部淤血成块,血液运行不畅,压迫到了眼睛,所以才会失明。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两次为王妃施针。如果不出意外,七天之后淤血散去,王妃就可重见天日了。”

“真的吗?”展星然欣喜若狂,“黎姑娘,你不会是在哄我和母亲开心吧?”黎晴雪故意拉下脸来,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对他说,“原来在王子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呀?”

司马露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你们放心,师姐的医术就连师父也时常夸赞呢,她不会哄你的!”展星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黎姑娘,我是个粗人,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黎姑娘是逗你呢!”王妃也笑了,“那就劳烦黎姑娘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把黎姑娘带回来,样子还是要做的。下面有一间客房,许久没人住了,我让朝霞收拾出来,黎姑娘就暂时住在那里。人被我带回来,星灿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所以我想……”

“我来保护师姐,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司马露瞬间就明白了王妃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中的意思,“好不容易让师姐回来了,我就绝不会让那个混蛋再得手!”

展星然说,“你一个人要守一夜,实在太辛苦了,不如让母亲身边的朝霞和玉露和你轮流值守。方暮,你们就到我那里住下,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夜色已深,大雪还在继续下着。客房中黎晴雪毫无睡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司马露却睡的正香。那和尚到底是不是鼎神,如果是,她这一剑刺的正好,可若不是,她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忽然,门外传来了非常轻的脚步声,转瞬即逝,黎晴雪甚至都来不及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翻身坐起,角落里只有一盏油灯燃着,豆大的火苗不足以照亮整间客房,即便有人躲在门外偷窥,也无法清晰的看到她的动作。

黎晴雪推了推司马露,发现她睡的太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黎晴雪动作很轻的披上外衣,赤着脚踩在地上,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边不远的地方,似乎是两个婢女在悄悄说话。一个说,“你知道吗,今天是王妃在汗王面前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把那个姑娘救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二王子会对那姑娘做什么。”

另一个说,“可不是吗,刚才我还看到,从青萝夫人那边抬了一个人出来。我偷偷跟上去看了一眼,好像是伺候青萝夫人的小吉,面色青白,好像死了!”

“什么?”第一个婢女发出一声低呼,“这都第几个了,比起咱们的大王子,二王子也太残忍了。跟着他的婢女,能活过半年的没有几个。亏了青萝夫人好手段,若不是她替二王子遮掩,只怕汗王早就知道了!”

两个婢女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想来人已经走远了。黎晴雪的内心却无法平静。如果今夜自己落在展星灿手中,死的那个会不会就不是那个婢女,而是自己了呢?她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安。

黎晴雪觉得,想要阻止展星灿继续伤害无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汗王展桀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这种时候,那个被打死的小吉的尸首就尤为重要。只要将小吉的尸首找回来,交给展桀,就能揭穿展星灿的那副丑恶嘴脸。黎晴雪注意已定,翻身回到床边穿上鞋,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现形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七章现形展桀厉声喝问,正中展星灿的下怀,他双目中放出光亮,低头道“父王,几月前,母亲总觉得身体不适。找了四五位郎中看过,都摇头说不知病因。后来有人提醒儿子,或许是有妖邪作祟。儿子也是病急乱投医,就下山去寻找方外之人,求一个能镇住邪祟的法子。”

据展星灿所说,他带人下山后,四处打听,足足找了十几天,才在别人的指引下,在荒郊野外的一座破败不堪的老庙里,寻得了一位方外高人。

此高人一见他就大吃一惊,说道,“这位公子,你家中可是有长辈邪祟缠身,日夜不安,常常头重脚轻,梦中惊醒,身旁总觉得有人来回走动,睁眼开时却什么也没有?”

展星灿大惊,这高人说的和他母亲的症状一模一样。于是他不惜跪地哀求,希望高人能有办法救他母亲。那位高人再三思索,分说自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明日天不亮就要上路,无法跟随展星灿回来辨别谁才是妖邪。于是他将这面铜镜赠与展星灿,让他高悬在进门之处,若真有妖邪接近,一定会大方白光,到时候展星灿将其拿下,便可解了他母亲的灾祸。

“父王,我将此铜镜带回来之后,先让院子里的众人都照过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父王那边的人时常过来,儿子也斗胆请他们照过了。那时候儿子还在疑惑,是这铜镜没有作用,还是那所谓的高人哄我,却从未敢想,是王妃她……”

“住口!”展星然见他公然污蔑自己的母亲,往前一步将母亲挡在身后,“展星灿,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知道你说的什么高人是不是只会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哼,这一趟下山,骗子我可见了不少,像你说的这样的,根本就是小儿科!”

“大哥,我,我也只是想要治好母亲的病罢了。不如这样,再让王妃照上一次,或许是我错了也说不定!”展星灿一副不敢高声的委屈样子,和他那个母亲如出一辙。

从铜镜出现异样的那一刻开始,方暮就知道这一定是个骗局。但其他人从门口走过时,铜镜都没有任何异样,如果不是王妃真的像展星灿说的那样,是妖邪之物的话,那就是有人故意在王妃身上做了手脚。

方暮走到司马露身后,小声儿快速的说,“劳烦师姐在王妃身上检查一遍,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物。”他是男子,不敢造次,司马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冲他点点头,走到王妃身侧,先在外袍上一一看过,而后又用灵力从内到外探查一番。

“颖慧啊,星灿说的也有道理,或许是那铜镜出了什么问题,不如你就,就再走一次吧!”展桀虽然身份贵重,却有一个不足以对外人道的小毛病,他怕妖,怕鬼,怕一切没有实质的东西。展星灿母子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早就布下了一局,想要将王妃和展星然置于死地。

王妃叹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到门外。而这时候,司马露还没有找到方暮要她找的东西。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王妃,她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与此同时,铜镜中又是一阵白光大盛。这一次和上次不同的是,白光过后,铜镜中先是映出了王妃恬淡的面容和曼妙的身姿,但紧跟着,铜镜中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生出九颗头颅来!

“妖怪啊!”青萝发出一声惊呼,双眼向上一番,软软的倒了下去。倒下时,还不忘靠进展桀的怀中。展桀大惊失色,浑身瑟瑟发抖,看着王妃,不敢相信的说,“颖慧,你,你怎么……”

王妃双目失明,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展桀的质问,她也明白了几分。

“夫君,妾身是人,普普通通的人!”王妃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就连贴身伺候她的朝霞和玉露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小半步。方暮在心中长叹一声,她们也只是普通人,听到这种异事岂会不怕?

“可是这铜镜,你,你!”展桀已经顾不得在场的众多下人,面色发白手脚颤抖。展星灿拔出腰间佩戴的弯刀,大义凛然的挡在展桀身前,高声说,“父王莫怕,儿子来杀了这个妖孽!”

此人心思之狠毒,手段之决绝,超出方暮的想象。展星灿想借着展桀被吓得丢了魂儿的机会杀掉王妃,即便事后展桀明白过来,也绝不会承认这种纵容庶子杀害嫡妻的事情污了自己的名声。到了那时,展桀会第一个咬死这件事,而展星灿母子便可渔翁得利。

展星灿怎会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害死,眼见兄弟两个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千钧一发之际,司马露终于找到了那个东西,她猛的冲方暮使了个颜色,方暮会意,一指灵力弹开展星灿手中的弯刀,大声道,“二王子且慢,这铜镜有问题!”

“你胡说!”眼见就要得逞,却无端被方暮打断,展星灿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手里的弯刀就向方暮头顶砍来。方暮怎会容他放肆,左手撑起护盾,右手一动,将司马露递给自己的那个小东西弹了出去。

那是一枚青绿色的玉质扣子,一沾到展星灿的衣裳,就牢牢的贴在了上面。与此同时,司马露猛的扯开了王妃,让展星灿一人暴露在铜镜之下。

又是一阵白光大盛,展星灿凶神恶煞般的脸庞出现在铜镜当中,而在他的肩膀上,同样出现了九颗头颅!

“啊!”

展桀发出一声惨叫,猛的将怀中的青萝推了出去,“扑通”一声,正在暗暗得意的青萝被摔了个结实,痛的哭了出来,“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呀?”

“你,还有你,你们都是妖怪!”这个打击对展桀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自己的王妃和庶子都被铜镜照出了“真容”,说不定这个庶子的生母也是妖怪,所以才会生下这种长着九颗头颅的怪物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逆转

“王爷,我们母子冤枉啊!”青萝这时才看到铜镜中展星灿的模样,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专门为王妃设下的陷阱,怎么会把自己和儿子也陷了进去!

“不,不,你好好看看,你的儿子,还有你,你们都是妖怪!”展桀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叫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拉出去!”

在这里,展桀就是天,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即便要抓的是王妃和正得宠的青萝夫人和二王子!有人上来拉扯王妃,展星然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主意。他向方暮求助道,“你快想想办法,我母亲是冤枉的!”

方暮冲他眨眨眼,“你先稍安勿躁,不用着急,自然有人会帮王妃洗清罪名的!”展星然不知道方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听展星灿大叫道,“父王,王妃果真是冤枉的,我和母亲也是冤枉的,一定是这铜镜出了问题!”

别人也就罢了,方暮看的清清楚楚。一个展星灿手下的狗腿,快速的将那种从王妃身上找到的青色玉质扣子飞快的贴在附近几个人的身上。

铜镜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白色的光芒争先恐后的从镜子里钻了出来,像要炸裂开来异样。展桀几乎昏厥过去,展星灿见机会来了,立刻指着那铜镜道,“父王快看,这镜子里人人都是那副鬼样子,看来儿子错信了那个骗子的话,险些冤枉了王妃啊!”

展桀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去,果然见铜镜中照出来的尽是长着九颗头颅的怪物。他白白受了一场惊吓,顿时怒气冲冲的拉起王妃就往外走,“颖慧,我们走!”展星灿母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灰败,虽是险险逃过一劫,但也惹的一身膻。展星然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他们来这里是要找黎晴雪的。方暮看向楼梯,他能感觉的到,黎晴雪就在此处。只是他一个外人不好造次,展桀已经走到了门外,该如何是好呢?

“哎呀!”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伴着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撞击声,惹的众人纷纷回头。展桀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回头一看,更是怒不可遏。

从二楼的楼梯上滚下一个女子来,这女子手脚被绳索捆住,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不用多问,就知道是展星灿做下的好事。司马露和朝霞一见,立刻跑了过去。

司马露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黎晴雪身上,心疼的叫道,“师姐,你怎么样,那混蛋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展桀虽然没有见过黎晴雪,但忽然出现陌生的女子,联想到展星灿所说的杀和尚的事,就明白了七八分。

“颖慧,这女子不是该在你的院子里吗,怎么会到了这里?”展桀不是不知道,这是展星灿背地里做的手脚,但若无凭无据的定了他的罪,只怕也不好服众。

“不错,这位黎姑娘本在妾身的院子里,着人看管。但有贼人来过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妾身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王妃说的轻描淡写,展桀转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王妃把人要走,展星灿心中不忿,于是他潜入王妃院子当中,将人带走,还偷了王妃陪嫁的那只镯子示威。之后他见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灾星未退色心又起。

“父王,不是这样的,不是您看到的这样!”方才事情来的急,展星灿顾不得黎晴雪,草草绑住她的手脚,将她扔在床榻上。黎晴雪被下面的吵嚷声惊醒,觉得浑身无力,想要逃走,不料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展星灿知道,此情此景,所有的罪证都摆在面前,他想要递来也是不能的了。

“你这个逆子!”展桀宠爱青萝母子不假,但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你事事要与星然争个搞下,我以为是你们兄弟间的小摩擦,不曾多言。没想到却纵的你陷害王妃,私藏女子,欲行不轨,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日开始,你就留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哪儿都不许去!星然,你把这姑娘带走,明日我要亲审此事,容不得他人信口雌黄!”

自展星灿出生起,就没被展桀如此训斥过。展星灿心中又愧又气,低着头不肯说话。青萝一头扑到展桀脚下,抱住他的腿大哭道,“王爷,您不堪僧面看佛面,星灿也只是被人骗了,才会做了如此糊涂的事。那女子本就有罪,星灿只是,只是想带回来细细审问,没有其他啊!”

“滚开!”展桀不知哪里来的怒火,一脚踢在青萝的胸口,巨痛让青萝屏住一口气,嘴唇青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展桀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不过是我买来的歌女,比那些奴婢高了那么一点点。你自以为生下星灿,就可以母凭子贵!也是我太过糊涂,让你蹬鼻子上脸,一点点爬了上来!你这样身份的人,即便生下了鹰族的二王子,也不配住在这里!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从现在开始,和下人们住在一处,谁若还敢叫她夫人,立刻打死!”

“父王,你不能这么对母亲!”祸事连连,展星灿几乎失去了理智。展星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知道在这时候该踩上一脚才是,“二弟,你的母亲只有王妃一人,不知你口中叫的母亲,又是何人啊?”

展星灿母子连番受辱,他本就看不惯展星然,脱口而出道,“那个瞎女人怎配做我母亲!”

“啪”的一声脆响,展桀一巴掌打在展星灿面上,“逆子啊逆子,原来你还有这般心思!吩咐下去,不准青萝在见二王子!颖慧,你受委屈了,我送你回去!”

有人上来拖起去了半条命的青萝,像拖着一条死狗那样,拉拉拽拽的弄了出去。展星灿大势已去,凭他如何哭喊大叫,都无人理会。原本热热闹闹的院落,一时间冷寂如冰窖,展星灿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师姐,师姐!”司马露在黎晴雪的脸上轻轻的拍了几下,黎晴雪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急急叫道,“方师弟,你快过来,师姐有点儿不对劲儿!”

</br>

</br>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求药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九章求药自把黎晴雪从二王子的院子里待回来,王妃心有愧疚,未免再有闪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内。展桀看过一眼,见这女子面容清秀,一脸正气,断然不是肆意妄为,动辄就要人性命的妖女。又联想到展星灿的所做所为,心中无端的生出几丝怜悯,也默许让她留在王妃的房间中。

司马露和朝霞在旁看着,黎晴雪昏昏沉沉,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凉毛巾掐人中都试过了,都没有丝毫的反应。这时候司马露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冲方暮叫道,“方师弟,你快来看看,师姐有些不对!”

方暮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俯身细看黎晴雪的面色。此时黎晴雪双目紧闭,双颊泛红,口中还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方暮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了许久,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两个字——不要!

想到黎晴雪从楼梯上跌下来的情形,方暮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展星灿和展星然虽是兄弟两个,为人处事却大不相同。哥哥光明磊落,做弟弟的却阴损至极。方暮轻轻的在黎晴雪面上拍了拍,叫道,“师姐,你醒醒,快醒醒啊!”

黎晴雪似乎没有知觉似的,对方暮的呼叫声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等在门外的展星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方暮道,“父王不在,我也不必避讳,听说民间有人制出一种专门对付女子的秘药。一旦服下,便会神智尽丧,任人摆布,还会……”

展星然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他就是厚着脸皮也说不出口。方暮心中了然,怒气冲天却无处发泄。他转身出来,问展星然,“这药可有解?”展星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恐怕只有去问星灿才知道!”

方暮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展星灿连同他娘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怎么会说出让黎晴雪清醒过来的办法呢?

“不如,让我去试试!”展星然毛遂自荐,方暮觉得此刻也没有比他去更好的办法,于是点点头说,“那就拜托你了,我在这儿静候王子的佳音!”

从王妃的院子里出来,展星然一刻也不敢耽误,来找展星灿。此刻青萝夫人的院子里,下人都走光里,展星灿总算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儿来,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上了楼梯回二楼休息。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从见到展星然开始,到现在止,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一场梦般,搅的展星灿心烦意乱。他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等明天清醒过来,再把所有事捋个清清楚楚。

就在展星灿踩上楼梯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出现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回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来做什么!”展星灿冷笑道,“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等着我们母子钻!展星然,这一次我输给了你,不代表一辈子都会输给你,你走着瞧,今天我和娘受的屈辱,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奉还!”

“二弟,今晚之事到底是谁是非,你我心里都清楚,何必说这些没影儿的话呢?”展星然见他死不悔改,心中冰凉,“我来见你,是为了黎姑娘,咱们名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给黎姑娘吃了什么,可有解药?”

此时展星灿才明白,展星然过来不为别的,是为了那个女人。想起这件事,展星灿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明明好事就要成了,平白无故的生出祸事来,把自己和母亲都搭了进去不说,恐怕一两年内,都没办法在父王面前恢复从前的尊荣。若展星然趁着这段时间耍些手段,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翻身了!

“大哥,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那黎姑娘怎么了,人被带走的时候,不是好端端的吗?”展星灿矢口否认,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顺势在楼梯上坐下,“难道大哥又想出了更好的法子来陷害我吗?尽管来好了,我们母子已经成了这幅狼狈样子,还能如何?”

“星灿,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展星然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总觉得我有意为难你,我这个做哥哥的确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好,但那也只是你我之间的事,和黎姑娘无关。我只求你一件事,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展星灿满是血丝的眼睛向上斜着撇了展星然一眼,“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你不是没听到,父王将我母亲关进了下人住低矮房子里,又把我禁足在这个院子里,我叫您一声大哥,您更到父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他放过我们母子吗?”

展星然被问的目瞪口呆,他心眼儿实,不会说谎,“你放心,我会去向父王求情的。只是眼下父王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我一定会求他放你出去的!”

“笑话!”展星灿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展星然,你骗人的本领也太差了,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话,你也来哄我?”展星然见他不信,急的脸都红了,“我展星然向来说一不二,话已出口,绝不收回!若我不尽心尽力向父王求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展星然指天发誓,展星灿不由得一愣,若说这发誓都是假的,他是不信的,“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能不实话告诉你。我给那女人吃的,叫做合欢丸,无药可解,除非,除非……”

他结结巴巴的,不肯把话说明,展星然急道,“你快说啊,就算是要山参雪莲,我也一定派人去找!”展星灿把脸扭到一旁,“山参雪莲不管用,其实这药,无药可解!除非,除非有男子,哎呀,大哥,你明白的!”

展星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展星灿说的“男子”是什么意思,顿时面皮红的发紫,指着展星灿大骂道,“你呀你,真是缺德透了,哪里找来的这种阴损缺德的药,我问你,若不吃解药会如何?”

第二百六十章 情非得已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章情非得已“会,会七窍流血,浑身抽搐而死!”展星灿知道展星然是真的动了怒,他喂黎晴雪吃下合欢丸的时候,并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展星然颤抖着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怎么样,拿到解药了吗?”见展星然回转,众人都围了上来。展星然心中连连叫苦,这样的事,他怎么好说的出口呢?

“到底拿到没有,你倒是说话啊?”司马露急赤白脸的说,“师姐的脸色起初还是青白的,后来就变成了红的,现在竟红的发紫!我和方师弟都束手无策,全看王子你了!”

“我,我也没办法,我!”展星然把司马露拉到一边儿,小声说,“星灿给黎姑娘吃的药叫做合欢丸,无药可解。且,且服药的人祸七窍流血,浑身抽搐而死!”

方暮眼前一黑,脚下站立不稳,几乎晕厥过去。米洲的离开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打击,若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黎晴雪惨死,还不如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来的痛快!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方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展星灿都和你说了什么?”展星然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儿,这才咬牙道,“实话和你说了吧,这合欢丸不是好药,虽然无药可解,但并不代表没有办法,你把耳朵凑过来,我细细和你说!”

方暮被耳朵伸过去,没听两句,就面红耳赤的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师姐她人事不知,若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毁了她一世的清白名声!”

“方暮,到底是清白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展星然真急了,“我们大家都看的出,黎姑娘对你有意,依我说,这件事儿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不行,我不同意!”方暮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司马露看两人嘀嘀咕咕,看样子是有了办法,立刻追过来道,“是不是有办法了,你们就别磨蹭了,师姐难受的紧呢!”

“办法有是有,只是需要方暮点头!”展星然两手一摊,眼睛只看着方暮。司马露急的在方暮胸口捣了一拳,“你快说啊,师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不能见死不救!”

方暮实在是左右为难,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他悄声将救黎晴雪的法子和司马露耳语一遍,本以为她会露出诧异之色,不料司马露听完,一拉他的衣袖说,“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吧!”

“你,你说什么?”方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咱们的师姐,我,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呢?”司马露双手叉腰,“方暮,今天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从你进紫霄阁那天起,师父就有意把你配给师姐!说起来,你们也是郎才女貌,天作的一对儿!又有师父的话在前头,你和师姐把事儿办了,也不算什么!”

“师父,她老人家真的这么说过?”方暮呆住了,司马露撅着嘴说,“我知道,你只是把师姐当师姐,从没起过别的心思。但如今是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除了你,若换了别人,师姐醒来知道了,一定会一头碰死!方暮,算我求你了!”

司马露直挺挺的在方暮面前跪下,方暮闪到一旁,要把她扶起来。司马露固执道,“时间不等人,方暮,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一边是师姐的一条性命,一边是儿女之情终身大事,方暮心乱如麻,左右摇摆不定。墨玄机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别愣着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知道你不情愿,但人命关天,不得不做。若黎姑娘真的死了,你还能苟且偷生吗?”

“不好了,不好了,黎姑娘不成了!”玉露慌慌张张满脸惊惧的跑了出来,“大王子,你快去看看吧,那姑娘嘴角鼻孔都是血,想来是不成了!”

方暮知道,这时候他若再犹豫,只怕要悔恨终身。他一咬牙,将众人挡在门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的黎晴雪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和陛下隐隐有血迹。方暮于心不忍,手伸到她的衣衫上,又猛的缩了回来。那样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灵力将黎晴雪身体中的药性挥发出来。方暮将黎晴雪扶起来,盘膝做在她对面,四只手掌两两相对,灵力源源不断的从方暮手掌心中涌出,注入黎晴雪的身体中。

不出片刻的功夫,黎晴雪浑身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上的潮红色渐渐褪去,从口鼻中流出的血也少了许多。

这个办法是无奈之举,方暮见多少起了作用,不断的加强灵力,半个时辰之后,黎晴雪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呼,然后迷迷糊糊的说,“我好渴!”

能说话,知道渴,说明人已经清醒了许多。方暮大喜过望,立刻倒了一杯茶来,喂黎晴雪喝下,“师姐,师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黎晴雪勉强睁开眼看了看他,却再也没有反应了。

方暮不得不将更多的灵力注入黎晴雪身体中,消耗的灵力越多,黎晴雪的脸色就越正常,直到最后,方暮体力不支,自己也昏了过去。

“方暮,方暮!”

“方师弟!”

天色大亮之后,墨玄机等人左等也没人出来,右等也没人出来。别人倒还罢了,墨玄机是风月场中的常客,听说过一些传闻,男人若是虚耗太过了,也会昏过去的。其他人被他说的心里起急,商量一番过后,由司马露打头,推开门走了进来。

众人一进来,就发现方暮和黎晴雪都倒在了床上。墨玄机急的大叫,“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方暮他没经过事儿,不该太劳累了,快把人扶起来!”

司马露羞的满脸通红,拉起被子盖在黎晴雪身上。她一动,黎晴雪微微睁开眼,虚弱的道,“师妹,我在哪儿啊,怎么大家都进来了?”她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司马露却大声哭了起来,“师姐,你吓死我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如死水

黎晴雪极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潜意识还在提醒她要确认方暮的安全。当黎晴雪看到方暮就躺在自己脚下,看上去脸色蜡黄,一副不怎么好的样子时,情急之下,她身体不稳,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师姐!”司马露扶住她,“师姐,方师弟是为了救你,无论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埋怨他!”

众人闯进来,简单两人如此模样,都以为方暮已经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黎晴雪不明所以,司马露红着脸悄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黎晴雪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透了,她从未想过,一场灾祸竟然变成了一桩想都不敢想的大喜事,再看向方暮的时候,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绵绵情意。

司马露忙着和黎晴雪咬耳朵,墨玄机几人急赤白脸的把方暮弄醒。方暮睁开眼,见大家都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黎晴雪,她已经醒了,方暮心里也就踏实了。

“兄弟,行啊,洞房花烛的滋味儿怎么样?”墨玄机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你还假装正经,怎么样,我没坑你吧?”

方暮糊里糊涂的下了床,见大家都笑眯眯的看向自己,黎晴雪更是欲言又止含羞带臊,就知道他们是误会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方暮急着为自己辩白,怀星却垂着头说,“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救黎师姐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要敢承担!”

“是啊,是这么个道理!”戎跃走过来,冲黎晴雪行礼道,“戎跃见过掌教夫人!”他本心不喜欢黎晴雪,但好事已成,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哎呀,别这么叫,我!”黎晴雪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羞,低下头去不再多说。方暮有了些力气,一把拉住戎跃道,“你别胡说,我根本没对师姐做任何不轨之事!”

“行了吧,我们都看见了,你们这孤男寡女的,又摊上这么个事儿!”展星然见人救回来了,心里欢喜,嘴上就没把门儿的了,“这李姑娘对你一片情意,你可不能提上裤子不认账啊!”

这时候黎晴雪也清醒了许多,她悄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虽然外袍被脱去,但其余的却一件未动,穿的整整齐齐的。且她除了头痛无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这也就是说,方暮说的都是实话!

满心的欢喜被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下来,黎晴雪懵了。昨夜凶险万分,眼见自己命悬一线,他竟然还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不惜消耗自身的灵力,也不愿行夫妻之事。

清醒过后,铺天盖地的悲伤让黎晴雪几乎支撑不住,她无力的冲他们挥挥手,一头倒在床上,虚弱无比的说,“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她本就身虚体弱,多多休息也是正常,大家没有多想就走了出来。戎跃不死心的拉着方暮反复追问,“你真的和那黎姑娘什么也没发生?”方暮被问的急了,指天发誓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若是有半个虚字,让我人人唾弃,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那就好,那就好!”戎跃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说起来,那二王子展星灿也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的嫡母兄长都敢暗害。幸好黎姑娘没有落在他的手里,不然这后果还真不敢想!”

“大王子!”展桀身边的人来找展星然,“汗王请您将昨日带回来的姑娘和您的朋友一并送到书房去,汗王要亲自问话!”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展星然打发了来人,对方暮说,“父王不准星灿再管这件事,本是好事,但黎姑娘身体尚虚,不知道能不能前去?”

方暮思量片刻,“去是一定要去的,我亲自去请师姐。”他来到门前敲了两下,无人说话。方暮推门走了进去,黎晴雪听到他的脚步声,心中竟是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师姐,汗王请咱们过去,你,好些了吗?”方暮一步一步的朝床边挪,床榻之上黎晴雪的声音冷冰冰的,“我知道了,方师弟,你先出去,让司马师妹进来吧。”

“哎!”方暮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迟疑。黎晴雪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打碎了,她知道,此生此世,她与方暮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一顿饭的功夫,展星然带上所有人来到展桀的书房中。黎晴雪换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裳,脸上多扑了些胭脂,加上眼底那种清冷绝情的神色,倒显得楚楚可怜。

“黎姑娘,昨日犬子行为不当,差点儿伤了姑娘,是他不对,本王在这里向姑娘赔礼了!”展桀欠了欠身,黎晴雪道,“汗王客气了。”展星然道,“父王,黎姑娘之事,还请父王听我说个明白!”

“不,让黎姑娘自己说!”展桀对这个面色清冷的姑娘很是好奇,黎晴雪深施一礼,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不偏不倚的说了一遍,最后她道,“那一剑的确是我刺出去的,伤了人命,也合该偿命,请汗王发落!”

展桀听完前因后果,见这姑娘不曾狡辩,还自请发落,更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转头问展星然,“星然,这事儿你怎么看?”展星然说,“父王,那和尚本就有错在先,黎姑娘即便有错,也并没有真心要害他的意思,还请父王从轻发落!”

他这么说不过是托词而已,若展桀真的要处置黎晴雪,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黎姑娘有错,但也被星灿折腾一番,也算功过相抵了,依本王看,就不必发落了。星然啊,把那和尚厚葬了,这件事不许再提!”展桀格外开恩,展星然喜出望外,“是,父王,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厚葬那个和尚!”

</br>

</br>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最毒妇人心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二章最毒妇人心“诸位都是中原人士,不知道鹰族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展桀更关系的是他们来此的目的。方暮实言相告,“汗王,我们此来是为了寻找一种叫做孟婆泪的树。”话刚出口,展桀就脸色大变,“星然,是你告诉他们的?”

展星然一愣,“不,不是啊,我虽然听说过孟婆泪,却从未亲眼见过。”展桀私心揣测,一定是方暮等人听说了孟婆泪,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贸然而来。

“孟婆泪也只是传说而已,别说是你,就连本王也未曾见过活的!”展桀打着哈哈,“大概是要让方公子白跑一趟了!星然啊,雪山景色不同于中原,即便找不到孟婆泪,带方公子他们四处看看,临走时多送些皮货也就算尽了地主之谊了。”

“只是汗王,这孟婆泪只生长在雪山极寒之地,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吗?”方暮见展桀推脱,心里着急,展桀已经起身道,“本王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就不多陪了,星然啊,照顾好你的朋友,去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方暮等人也不好再留下来。出了书房,方暮问展星然,“这孟婆泪在鹰族可有什么禁忌,我一提道孟婆泪,汗王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我也有点儿纳闷儿,父王从不如此含含糊糊的,看来这孟婆泪的确有问题!”展星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父王不肯说,那咱们就去问问母亲!”

“我不舒服,就不同你们一起去看王妃了。”黎晴雪忽然开口,“雪后初晴,我想四处转转。”司马露说,“那师姐,我陪你!”黎晴雪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你和他们去吧!”

别人不知,司马露却知道。方暮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自己并未对黎晴雪做无礼之事,黎晴雪心中自然不舒服,这种时候,让她自己走走,散散心也好。

“那好吧,”司马露说,“师姐,你千万躲展星灿住的那个院子远点儿,不知道他还会玩儿出什么花样来!哼,若不是看在星然的面子上,我一定把他打的他爹都不认识!”

众人去见王妃,黎晴雪信步走着。大雪映着阳光,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但黎晴雪心里却烦躁无比。昨夜发生之事渐渐的清晰起来,展星灿那张可恶的嘴脸出现在脑海里,黎晴雪只觉得一阵恶心。

“来人啊,来人!父王不过训斥我几句,你们就当本王子已经死了吗?”

一阵叫骂声传来,黎晴雪立刻就认出,这是展星灿的声音。她悄悄躲在墙角,探头去看。就见展星灿正站在院子的门口处,头发散乱,眼下乌青,想必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好啊,你们这群拜高踩底的狗奴才!本王子不过小小的失势,你们就踩到本王子的头上来了!饭呐,菜呐,送酒来!”展星灿跳着脚的大骂,下人们从门口经过,偷偷看一眼,就像避瘟疫一样避开了!

展星灿骂的口渴了,累了,转身欲走,却有人叫住了他,“二王子留步!”展星灿回头,只见一个冰雪美人儿站在身后不远处,他多看了两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是你,你不是那个姓,姓黎的?”展星灿嘴上硬,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眼下这情势,若这姑娘是来找自己报仇的,无人帮手,只怕招架不住!

“不错,二王子好记性!”黎晴雪款款走到他跟前,脸带笑意,“我叫黎晴雪,和二王子见过的!”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展星灿的魂儿都要飞了,“你,你来找我?”黎晴雪点点头,展星灿不解道,“可是昨夜,我,我差点儿把你……你不恨我?”

黎晴雪轻叹一声道,“二王子能看的上我,是我的福气。不过,二王子,咱们就站在这儿说话,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看我,姑娘请进,快请进!”展星灿慌忙把黎晴雪让了进去。

一楼的大厅中一片狼藉,杯碗茶碟被摔的粉碎,桌椅小几也被推翻在地,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展星灿一脸尴尬,“让,让姑娘见笑了!”

黎晴雪并没在意,还轻手轻脚的把那些倒了的桌椅扶起来,又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扫在一处。展星灿看的惊呆了,在孤立无援之时,一位美貌姑娘摒弃前嫌,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让他打心眼儿里感动。

“姑娘,还是我来吧!”展星灿手忙脚乱的赶去帮忙,二人合力收拾干净,黎晴雪才坐下来,对展星灿说,“没想到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我还记得,昨夜还是歌舞升平,转眼就回归寂寥,苦了二王子了。”

这句话几乎把展星灿的眼泪说下来,“姑娘,有你这句话,我就不苦!”黎晴雪妩媚一笑,“二王子雄心壮志,一时落到如此境地,难道就不想东山再起吗?”

“我怎么不想?”展星灿心中感动,说出来的也全是心里话,“只是母亲被送走,父王不许我出院子,我即便有心也无力啊!”黎晴雪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此来就是帮二王子的!”

“姑娘有办法!”展星灿几乎跳了起来,“若姑娘肯帮我脱离苦海,我一定十倍百倍回报姑娘!”黎晴雪盯着他的脸,强忍着厌恶,“二王子昨夜对我欲行不轨,汗王知道了,自然心生不悦。若二王子知错能改,一力承担,汗王必定心中喜悦。一来可以解了二王子的禁足,而来或许也让青萝夫人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展星灿被她说的糊涂了,想了好半天才一拍脑门儿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去找父王,娶你为妻?”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没想到黎晴雪却点了点头,“不错!”

“这,这可是委屈了姑娘你?”展星灿兴奋的搓着手,他心里是一百个愿意,但他想不明白,这种天上掉美人儿的事儿,怎么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呢?

黎晴雪道,“做与不做,在二王子,我先走了。”她还没走到门口,展星灿就从背后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我愿意,我愿意!”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神之树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天神之树王妃如平日一样坐在那里,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甜白瓷的花瓶,瓶中稀稀落落插着几只梅花。这梅花是玉露选的,有的已经盛放,有的含羞带怯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有的只是一朵小小的花苞。这样一来,就能开许久呢。

“娘!”展星然走进来,将从提着的食盒里取出一碟热气腾腾的糕点,“这是司马姑娘教我做的,您尝尝味道如何!”王妃轻嗅几下,面上忽然绽出如那红梅一般欣喜的笑容,“是桂花糕,许久没吃过了!”

司马露惊讶,“王妃,您也是中原人士吗?”展星然道,“我娘并不是鹰族人,说起来,娘和父王相知相识的故事,在雪山上还是一段佳话呢!”

“你这孩子,总是信口胡说!司马姑娘,别听他的,这桂花糕真好吃!”王妃脸上的笑容逐渐平和,司马露看着,心底一阵酸楚。

当年被人人传颂的一段佳话,经过年深日久的风霜雨雪磨砺,也成了一段笑话。展桀早已变了心,虽然和王妃相敬如宾,两人之间却隔着千重山万重海,那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变成了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相见不如不见。

“您要是觉得好吃,我就把这个法子也交给朝霞和玉露,等我们走了,您也可以吃到桂花糕!”司马露七窍玲珑,想的也周到,喜的王妃合不拢嘴,“星然自小就没什么朋友,你们来了,我也高兴的很!”

展星然趁机问道,“娘,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孟婆泪的树,它的汁液可以黏合一切的东西!”王妃一愣,“你怎么问起了孟婆泪?”方暮说,“王妃,我们此次来鹰族,就是为了寻到孟婆泪的汁液。”

“这恐怕不行!”王妃的话无异于给方暮等人泼了一盆冷水,展星然急道,“怎么不行了,娘,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啊!”王妃轻轻的扬了扬下巴,朝霞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把一旁伺候的下人一并带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娘,有必要闹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吗?”展星然见母亲如此郑重其事,知道这孟婆泪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找的。果然,王妃以长辈的口吻劝诫他们道,“孟婆泪是鹰族的禁忌,你们不能碰!”

“禁忌?”怀星知道鹰族有他们信奉的图腾和圣物,却没想到一棵树也会是鹰族的禁忌。王妃说,“说来这也是传闻而已,传说那颗孟婆泪是上天降下的神种。天地间曾有三棵神树,供人界和天界互相往来,传递信息。后来因为心怀鬼胎者作乱,天帝才不得下令砍了三颗神树。而孟婆泪的出现,有人断定是第四棵可以往来天界人间的神树,所以格外的珍贵。”

“这些也只是传说而已,汗王和王妃都没有亲自见过,不是吗?”方暮说出了心中的疑问,王妃却说,“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鹰族祖祖辈辈的传说不会错。况且,汗王对这件事深信不疑!昨天晚上你们或许也看到了,汗王他对鬼神之事,总是非常上心的。”

方暮清楚的记得,昨夜展星灿指证王妃是妖邪时,展桀脸上的不是痛心,不是不敢置信,更不是心有疑虑,而是真真切切的恐惧,且只有恐惧!

“况且孟婆泪并没有人真真切切的见过,传说它生长在雪山的极寒之地,星然,难道你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有通过鹰族的圣殿才可以到达吗?”王妃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神采,但展星然被她盯着时还是莫名的打了个哆嗦,“我,我知道,可是方暮他们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要找到孟婆泪才行!”

“答应朋友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娘教你的。”王妃顿了顿说,“想要开启圣殿,除非鹰族有极大的喜事才行。如果你能想到办法,我不会阻止你们。但我还要多嘴一句,如果孟婆泪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只怕动了它,会动了鹰族的的根基,动了整个天下的根基,你们要慎之又慎啊!”

王妃说完,就由玉露扶着,到楼上去休息了。墨玄机为难道,“极大的喜事,无非是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你们是鹰族人,金榜题名什么的和你们靠不上边儿,洞房花烛嘛,你那个爹说不定有兴趣!”

“墨玄机,你有没有正行?”展星然不乐意了,想想也是,再来一个青萝那样狐媚的,只怕自己的母亲吃的苦头更多。墨玄机见他真的动了怒,连连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不过我这个提议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你爹不行,还有你和你那个不争气的兄弟呢,你们随便谁娶个姑娘回来,不就可以开启圣殿了吗?”

“你说的轻巧,鹰族王子娶亲,是那么容易的吗?总要给我些时间挑选吧?”展星然心里像揣了二十五只小兔子一样,百爪挠心。他既想帮方暮找到孟婆泪,修复九龙鼎,抓住鼎神,为怀月报仇,又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弄个姑娘去。

忽然间,展星然看到了司马露。他一把抓住司马露说,“司马姑娘,不如就你吧!”司马露被他说的一愣,“什么就我啊,你说什么呢?”墨玄机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我表妹好歹也是夷希首富的独女,配你这个鹰族大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展星然道,“想要开启圣殿,只有大喜之日才可以,你若现在嫁给我,就立刻可以开启圣殿,让方暮去找孟婆泪!”

他以为自己的提议天衣无缝,司马露看在方暮和孟婆泪的面子上,也会答应。没想到下一秒,司马露就抡圆了照着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

“无耻,下流!”司马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道,“你想占姑奶奶的便宜,痴心妄想!”展星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想占你便宜,只是,只是,这不都是为了找孟婆泪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惊闻大婚

“你别说的那么好听,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司马露气的去拔手里的剑,这时候元武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之间的争吵,“大王子,大王子,喜事来了!”

“一边儿去!”展星然不耐烦的把元武赶到一旁,元武却还喋喋不休,“大王子,大王子,你听我说啊,你们不是着急办喜事吗,这喜事儿就来了,二王子他,哎,二王子他要娶亲了!”

“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叫出了声,他们一齐看着元武,元武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说,“是真的,二王子真要娶亲了!”

听说展星灿要娶亲,墨玄机八卦道,“他又耍什么鬼花样?展星然,不会是你这个弟弟想抢在前面生下长孙吧?看来你也得加油了!”司马露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元武,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要嫁给那个混蛋!哼,师姐的事儿还没完呢,我总要找机会替师姐出了这口气!”

元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欲言又止,“是,是黎姑娘!”

“你说谁!”方暮几乎要扑到元武身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你再说一遍,谁要嫁给展星灿!”元武差点儿被他吓得哭出来,“是黎姑娘,就是昨天晚上被二王子带走的那个黎姑娘呀!”

“师姐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司马露不明白黎晴雪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拉起方暮道,“走,我们去找师姐,绝不能让她这么做!”元武说,“你们还是别去了,黎姑娘和二王子是手拉着手,到汗王面前亲自求的,大婚之日就在三天之后!”

方暮脑袋里“嗡”的一下,他知道,一定是自己没有按照展星然所说的那个方法去救师姐,让她误会了什么,才会做出这中过激的事情来。这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和师姐解释,绝对不能放任她嫁给展星灿!

汗王的书房中,展星灿一脸喜气的看着黎晴雪,笑的像个傻子一样。而黎晴雪也含情脉脉的回望着他,在展桀看来,两人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为了展星灿能一力承担自己的错失感到高兴!

“好啊,鹰族男儿,敢作敢当!也难得黎姑娘愿意谅解你,嫁给你。黎姑娘,我真要好好的谢谢你啊!”展桀对黎晴雪心存感激,刚才他已经吩咐人给她送去了两大箱珠宝和皮货,当作给她的嫁妆。

“汗王客气了,这件事本就是二王子提出来的。我身为女子,既然已经和二王子有了肌肤之亲,也不便再和别人一处。从一而终,是师父对我的教诲,更是我的心愿!”黎晴雪口不对心,却说的格外好听。

“好!早就听说汉人的女子知书达理,黎姑娘就是典范啊!星灿这孩子被本王宠坏了,你也要多多教导他才是。你不远千里而来,我们也不能亏待你,不如就……”

展桀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书房门口,朝霞扶着王妃走了进来,“这桩婚事我不同意!”展桀站了起来,“颖慧,你怎么来了?正好,我在说星灿和黎姑娘的婚事,怎么,你觉得不妥?”

王妃在一旁坐下,“夫君,星然虽然只比星灿大了几个月,但也是兄长。哪里有兄长还未娶亲,弟弟就先迎娶新人进门的道理?况且嫡庶有别,夫君是要坏了规矩吗?”

展桀蹙眉,“颖慧,你从来不在意什么嫡庶的,星灿出生那会儿,你还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说让他和星然做一对好兄弟,就像是你的孩子一样,怎么现在又拿嫡庶来说话?”

“夫君说的不错,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小,纯洁的像下了一夜的雪地。只是他们如今长大了,早就被各种凌乱的脚印踩踏,血缘是上兄弟不假,但心里藏的是什么心思,妾身就不知道了!”

“至少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展桀似乎有些生气,“你若觉得星灿先娶亲不合规矩,那也让星然找个姑娘成亲不就行了?我记得他带回来的那些人里还有一位姑娘,看上去也不错!”

“王爷!”王妃很少称呼展桀为“王爷”,听到这个称呼,展桀知道她生气了,“好了好了,算我胡说!可是星灿一片诚心,黎姑娘也答应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三天之后大办喜事,你总不能让我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吧?”

王妃走到黎晴雪面前,“黎姑娘,你冰雪聪明,许多话不用我说明白了。这件事,真的是你心甘情愿的吗?”黎晴雪起身,冲王妃行了一礼,“自然是晴雪心甘情愿的,王妃不必担心有人逼迫。”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王妃不好再当着展星灿的面儿多说什么,“不是还有三天吗,也不急在这一时。黎姑娘,有人要见你,就在外面,你不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吗?”

黎晴雪的手抖动了一下,心中波澜顿起。她知道,王妃所说的那个要见她的人是方暮。想到这个名字,黎晴雪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深爱着这个人,同时也痛恨着他。爱恨交加之下,她脱口而出,“我不想见他!”

“真的吗?”王妃的语气不疾不徐,黎晴雪去看了展星灿一眼,主动拉起他的手说,“很快我就是星灿的妻子了,私下见别的男子,于情于理都不合,还请王妃转告他,请他祝福我吧!”

王妃长叹一声,扶着朝霞的手走了。

门外,方暮等的心焦,王妃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她不愿意见你,看来,黎姑娘是铁了心要嫁给星灿了。离婚期还有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方公子,她每日早晚都会为我施针,治疗眼疾,说起来黎姑娘的医术真是高明,我今早起来时,朝霞和玉露在眼前走动,似乎有影子晃来晃去似的,或许这次真的能好起来。”

王妃走后,方暮心中感激。她故意说黎晴雪会替她早晚施针,是在提醒方暮可以在那时候前去。方暮暗暗记在心中,回到房间,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看着外面日头一点点落下去,急不可耐的飞奔到王妃的院子里,果然看到黎晴雪为王妃施针完毕,从里面告辞出来!

</br>

</br>

第二百六十五章 回心转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五章回心转意“师姐!”方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从里面走了出来。黎晴雪用力的甩开他,背过身说,“方师弟,我将为人妻,咱们也不便在见面了。”方暮转到她面前,“你是不是为了我没有和你……才怪我?”

“方师弟,请你慎言!”黎晴雪冷的像一坨化不开的冰,“方师弟为正人君子,自然不该那么做,我也要谢谢你才是!”

“师姐,我,我只是不愿玷污了你的清白,没有别的意思!”方暮低着头,用脚尖蹭地。黎晴雪记得,他初到紫霄阁时,人生地不熟,又都是女子,也常常会有这个动作。

“我明白!”黎晴雪说,“日后你回到夷希城,见到师父,告诉她老人家,晴雪不孝,此生怕再也见不到她老人家了!我在雪山上,会为她日夜祝祷,祈求师父身体康健!”

“你真的要嫁给展星灿,他是什么样的人,师姐你难道不知道吗?”方暮心里发急,语气也重了起来。黎晴雪却说,“至少他敢作敢当,把我当作女人!”

方暮愣住了,从见到黎晴雪那一刻起,他就把她当成了师姐,尊重,敬爱,甚至有些惧怕,但他从来没有把黎晴雪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黎晴雪见他面上有惊诧之色,心又凉了一截,“既然我无法和最爱之人长相厮守,那我就要找一个真心爱我之人,也尝尝那种可以随意将别人的一片心意蹂躏于掌心的滋味儿!”

“师姐!”方暮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黎晴雪拂袖而去,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样子。躲在暗处的司马露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叹口气说,“看来师姐是真的伤心了,方师弟,你要不要追上去,再劝劝她!或许,你先假意答应要娶师姐,咱们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嫁给展星灿那个混蛋不是?”

“真的有用吗?”方暮心中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墨玄机说,“女人啊,一旦伤了心,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戎跃,你说是不是啊?”

戎跃没有说话,一只灰色的大兔子跳出来说,“没错没错,看她的样子,像要吃人似的!”兔爷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墨玄机一把抱起它道,“兔爷,你藏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呢?”

兔爷白了他一眼道,“你们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的上我老人家?况且到了这雪山上,到处都是猎人,各种狐狸啊狼啊的皮毛到处都是,我若被他们捉了去,岂不是要尸骨无存,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

怀星说,“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黎师姐。方师兄,司马师姐说的办法可以试一试,你先委屈些也值得!”

事难两全,方暮虽不后悔昨夜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黎晴雪跳入火坑中。况且只是暂且稳住她,方暮愿意去做!

在司马露的帮忙下,方暮再一次见到了黎晴雪,这一次,她的脸色越发的冰冷,对方暮说话的口气,连对一个陌生人也不如,“方师弟,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咱们不要再单独见面,对你我的名声有损。”

方暮学不来展星灿的那些花言巧语,他看着黎晴雪,直截了当的说,“师姐,你愿意离开展星灿,嫁给我吗?”此话一出口,方暮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而黎晴雪则身子一震,仿佛受了惊的小鹿般向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抬起来,颤抖着指向方暮,“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师姐,我要娶你!”话已经说出口,方暮也觉得没有那么别扭了,“我听司马师姐说,这本就是师父的意思。我知道,你答应嫁给展星灿,是在生我的气。师姐,不说师父她老人家培育你多年,花了多少心血,就是你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难道要葬送在雪山上,葬送在展星灿那个浪荡子身上吗?”

一番肺腑之言,说的黎晴雪心中凄苦不已。从小立下的远大抱负,几乎在头脑冲动间化为乌有。她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展桀答应展星灿,明天一早就举行大婚的典礼,只怕她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旦嫁给展星灿,留在了雪山,那漫长的余生就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绝望。这一刻,黎晴雪终于清醒了,她一把抓住方暮的手,“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想要反悔,恐怕汗王也不会答应!”

“师姐,你别担心,王妃已经帮我们想好了退路,跟我走!”方暮见黎晴雪心意回转,兴奋不已,连忙拉着她去找王妃。

见到方暮和黎晴雪并肩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掩着嘴的笑了起来。王妃听说他们来了,点头笑道,“这才是了,黎姑娘,星灿那孩子配不上你的!我虽然双目失明,但星然却没少在我耳边念叨方暮这个,方暮那个。他从小到大,除了他的父王,我从没见他如此崇拜过什么人,方暮是头一个呢!”

“王妃,您过奖了!”方暮不好意思的说,“一路上,星然很照顾我们。”展星然被他这么一夸,乐的嘴都合不上了,“没有没有,都是大伙通力合作!”

“王妃,我和方师弟的事儿……”黎晴雪扭捏的坐在王妃身旁,王妃拍拍她的手说,“放心,汗王那儿自有我去说,星灿也不敢多说什么。”墨玄机说,“这么一来,那圣殿岂不是开不成了,咱们还怎么去找孟婆泪?”

“是啊!”

“对啊,还有这事儿呢!”

众人一阵头疼,王妃却说,“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并办了!”

次日清晨,王妃房中就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

“夫君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了?”王妃心平气和的道,“星灿那孩子是什么样子,妾身不知,夫君难道也不知道吗?从前妾身就想过,等星然成亲后,也替星灿寻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做妻子!”

“这就是了!你这个做嫡母的都这么说,那黎姑娘相貌美性子好,依我看,配星灿正合适!”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改收义子

“胡说!那黎姑娘知书达理,是个好性子的。星灿的脾气不好,常常胡闹,任性妄为,我不是不知道。这不是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吗?现在不同了,黎姑娘来了,你看星灿那个样子,两只眼睛里都放光的!我看啊,也只有这个黎姑娘能管的住他,别的姑娘,再漂亮也不行!”

“可是,黎姑娘早有婚约在身,不便嫁给星灿!”王妃见说不通,只好使出了杀手锏,“这黎姑娘和方暮是同门,他们的师父早就为二人定下了亲事。”

“什么?”展桀看了王妃一眼,“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如果有这事儿,黎姑娘怎么没有提起?”展桀深知自己这个王妃主意多,说不定是编出来蒙自己的。

王妃揉着太阳穴说,“她是姑娘家,怎么好说的,还是方暮见自己的未婚妻就要被你那个心尖儿上的宝贝儿子抢走了,这才不得已说了出来。幸好啊,他说了,不然我们不是要棒打鸳鸯,坏了人家的好事,也委屈了黎姑娘吗?”

展桀知道,中原人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既然是黎晴雪的师父定下的,那也和父母定的没什么区别。他为难的说,“可是我都吩咐下去了,后日大婚。现在新娘子没了,还怎么成这个亲?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王妃见他真着急了,反而不紧不慢的说,“嗯,妾身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夫君愿不愿意听!”到了这时候,展桀没有不听的,“颖慧,我知道你主意最多了,快说快说!”

“妾身觉得方暮那孩子不错,难得的是星然和他关系很好。夫君也知道,这么多年,妾身一直想跟星然添个弟妹,奈何身子不争气。所以,妾身有意将方暮收为义子,这样一来,汗王既收了义子,又喂他娶亲,不是双喜临门吗?”

“好好!”展桀拍着大腿,一把搂住王妃的肩膀说,“关键时候,还是你更帮上我啊!就按你说的办,我看方暮那小伙子也不错,收个义子,也没什么坏处,是吧,哈哈哈!”

这边计议已定,大家心头终于踏实了。展桀一声令下,二王子的婚事取消,改收方暮为义子,将黎晴雪嫁给他!婚期不变,就在后天!

消息传来,展星灿暴跳如雷!

“什么!父王怎么能这样呢,他明明答应过,把晴雪嫁给我,晴雪也是愿意的!”展星灿把刚刚换上新茶具又砸了一遍,对那个唯一被准许留在院子里的孩子小石头吼道,“去,你去把晴雪找来,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答应嫁给她那个师弟!”

小石头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二,二王子,黎姑娘已经被王妃接到了她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总有人跟着,恐怕……”

话还没说完,展星灿就一圈打在了小石头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横流,“本王子说让你去,你就乖乖的去,别自找苦头吃!”

“是,是!”小石头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可出了院子,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二王子吩咐下来的事,他是非做不可的。但那位李姑娘,现在是汗王和王妃面前的红人,要嫁的又是汗王的义子,和大王子情同兄弟的方暮。这个时候去帮二王子传这样的话,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在小石头左右为难,蹲在墙边捂着脸“呜呜”直哭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大兔子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猛的一咳嗽!

“咳咳!”

“谁!”小石头被吓的跳了起来,兔爷不紧不慢的说,“孩子,你怎么在这儿哭啊,鼻子还流血了,是有人欺负你了?”

眼见一只大兔子开口说话,小石头吓疯了,张嘴就要叫!兔爷早就料到了,猛的跳起来,用毛茸茸的爪子堵住他的嘴,“别叫别叫!”小石头瑟瑟缩缩的说,“你,你是妖怪?”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兔爷不乐意了,“我老人家只是得了道的地仙,和天上那些神仙差不多。”小石头年纪小被它唬的一愣一愣的,“老神仙,得罪了!”

这一声“老神仙”把兔爷叫的眉开眼笑,“好,好孩子,懂事儿!跟老神仙说说,谁把你打成这样,可怜的孩子,说出来,老神仙一定帮你报仇!”

小石头想哭又不敢哭,抽抽搭搭的说,“是,是二王子。他让我去找黎姑娘,还让我把人叫道他的院子里去。我不敢,他就打我!”

“嘿!看来这臭小子还没死心啊!”兔爷眼珠子一转,“你跟老神仙来,我有个好法子教给你!”

此刻,王妃的院子里一片大红,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朝霞和玉露忙着为黎晴雪准备嫁衣,经过几次针灸,王妃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影子了,她不用人扶着,自己摸索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王妃,您觉得怎么样?”黎晴雪站在一旁,担心她会摔倒。王妃兴奋的说,“感觉很好,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我以及各你许久没有自己走过路了,我能看的见一些东西的轮廓,那是桌子,那是椅子,那边是床!”

“对!看来王妃您的眼睛好了很多,我想,用不了七天,您就能重见光明了!”黎晴雪见自己能为王妃做些什么,心中也很高兴。这时候,司马露从外面走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冲她招手,“师姐,师姐,你出来一下!”

黎晴雪走到门边,“怎么了,还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方暮他让你……”司马露说,“不是,是兔爷,还带了一个小孩子来,说要你找,你去看看吧!”

鹰族忌讳妖邪,兔爷在人前不便开口说话,听说兔爷来找自己,黎晴雪更纳闷儿了,它找自己做什么呢?

“兔爷,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想吃豆包了,我这就去借王妃的小厨房给你做!”黎晴雪人逢喜事精神爽,兔爷却说,“我现在不吃豆包,展星灿找你,你要不要去见见?”

顶点

</br>

</br>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口吐恶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七章口吐恶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黎晴雪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叹口气,这件事本就是她出尔反尔,展星灿要来问个说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该怎么和他说,黎晴雪还没想好。

“唉,谁让你去招惹人家了呢?依我老人家说,见是一定要见的,但这见也不能白见,你想不想永绝后患?”兔爷神神秘秘的冲黎晴雪挤挤眼,黎晴雪知道它素来鬼主意多,此刻也顾不上许多,急忙问道,“兔爷,你有什么好法子?”

兔爷抬起短粗的前腿动了动,黎晴雪蹲下身,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兔爷压低了声音唠唠叨叨说了半晌,黎晴雪越听脸色越难看,“这,恐怕不太好吧?我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你也看到了,展星灿那个小子,就像一块儿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就揭不掉!看样子,咱们还得在雪山留一段时间,你想想,万一哪天汗王心软,把展星灿放出来,日日缠着你,没完没了……”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黎晴雪想到展星灿纠缠自己的样子,就一阵头皮发麻,立刻投降答应。兔爷满意的说,“放心,按我老人家说的做,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雪山的夜晚来的格外的快,展星灿吃过小石头送来的饭菜,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等着黎晴雪到来。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也憋了满肚子的怒火要向她发,但想到黎晴雪那张冰雪美人的脸,也只剩下那些牢骚了。

夜晚的寒风冻的展星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石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院子里没人伺候,连灯笼也只点了一盏。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展星灿身旁的一块儿地方忽明忽暗,若从门口经过,还以为里面闹鬼。

“怎么还不来呢?”展星灿心里嘀咕,嘴上也不停,“难道是她反悔了,不来了吗?女人心,海底针,本王子见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么偏偏这一个就那么不同呢?”

展星灿唉声叹气,忽然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轻轻的,似乎是女子的脚步声。方才那些愁容一扫而光,展星灿立刻迎到门外,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疾步走了过来,似乎怕人见到。展星灿也是迷了心窍,越看越觉得来人就是黎晴雪,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抱住,口中急急道,“晴雪,你可来了,想死我了!你快和我说说,是不是那个瞎女人逼你,让你嫁给方暮的?放心,我这就去求父王,让他回心转意,依旧把你嫁给我!”

来人低着头,声音也有些颤抖,“真的吗,若汗王不肯答应,或者王妃不同意呢?”展星灿听得她话中的意思还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更是精神大振,“你放心,父王是什么脾性,我最了解!这些都是我娘教给我的。父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又怕妖邪之物。你还记得那日的铜镜吗?”

“记得啊,说来也奇怪,王妃在镜中那副样子,实在怕人呢!”

说起这件事,展星灿又是得意又是懊恼,“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特意寻来的,专门为了对付那个瞎女人!镜子本身并不能照出什么妖邪,重要的是那枚玉扣!”

“玉扣,什么玉扣?”

展星灿道,“那玉扣和铜镜是一套,玉扣放在谁身上,谁在镜子里照出的影子就会是那副可怖的妖邪模样。只恨不知是谁做的手脚,错将玉扣放在了我和娘的身上!若不是我激灵,让下人将其他几枚玉扣分放在其他几人身上,只怕父王早已经将我杀了!可惜了,可惜,那铜镜……”

“畜生!”

一声怒喝,四周顿时亮了起来。一群人举着火把,簇拥着汗王和王妃走进院子,展星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父王,王妃,你,你们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么能听到这天大的笑话?堂堂鹰族的二王子,竟然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陷害嫡母,还把我当作傻子一般戏弄!什么九个头的怪物,我差点儿上了你的当!”展桀气的浑身颤抖,他回身拉住王妃的手,“颖慧,那日我几乎冤枉了你,是我有眼无珠,上了这个逆子的当!”

展星灿见自己的阴谋被揭穿,又气又恨。他想到父王和王妃来的如此之快,必定和“黎晴雪”有关。他一把抓住“黎晴雪”的手腕,怒斥道,“你不愿嫁我也就算了,为何要暗害我?”

那个“黎晴雪”放下挡脸的宽大衣袖,忍不住笑出声,“二王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为什么要嫁给你?”灯火通明中,展星灿这才看清楚,来人并非黎晴雪,而是伺候王妃的玉露。

“怎么是你?”展星灿这才明白,自己一早就落入了别人设下的圈套里,“好啊,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本王子落魄了,你们便一个个的踩上来!”

“胡闹!”展桀见他执迷不悟,更是痛心,“你若不藏恶念,行恶事,谁能害你?”

王妃往前走了一步,“星灿,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在我院子里玩儿,像星然一样叫我娘。不知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恨我?”

展星灿冷笑一声,“娘?青萝夫人,那个一直被你压了一头,现在和下人住在又脏又矮的房子里的女人,才是我娘!当年我叫你娘,不过是权宜之计!母亲尚未站稳脚跟,我年纪又小,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背地里使什么阴损手段,害了我们母子的性命!”

“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王妃转向展桀,“夫君,妾身自从嫁给夫君,就一心一意的想要做个好妻子。青萝进门,生下星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君多子多孙,才是我的福气,我如何会去害他们?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我闭门不出,甚少到这院子里来,为的就是避嫌。星灿这么说,妾身真真伤心!”

顶点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假孕翻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八章假孕翻身展桀宠爱青萝,但也对王妃心有愧疚。如今展星灿露出丑恶嘴脸,王妃伤心不已,展桀也一阵心痛,“颖慧,是我对不住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轻信那对母子的话,对你不冷不热!”

他转头看向展星灿,痛心疾首,“是我宠坏了你,让你肆意妄为,背地里做出这许多恶事来!看来你不必继续住在这儿了,我记得圣殿后面还有几间茅屋,你就搬到那儿去吧!”

“父王,你真的要对我如此无情吗?”展星灿知道,此刻求情也是无用,“你宠了我这么多年,疼了这么多年,还曾对我说,那个展星然不是继承王位的唯一人选,不就是在暗示我可以和他争上一争吗?”

“我,我那都是酒后的胡话!”展桀咳嗽一声,在王妃面前无地自容,“能继承王位的只有星然一个,从来都没你的份儿!行了,来人,帮他收拾收拾,连夜送去茅屋!”

展星灿彻底失势,无人再有所顾忌。当下十来个人吆喝着,胡乱包了几件衣裳,就推搡着展星灿往圣殿后面的茅屋去了。展星灿紧紧的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颖慧啊,我记得你最爱一道荷叶汤,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这时候正好晾温了,我陪你回去喝!”展桀拿出万般温柔来,哄着王妃,二人柔情蜜意,玉露悄悄带着其他人退下,这种时候,就留给他们独处好了。

听闻兔爷计谋得逞,展星灿已经被“发配”到茅屋去了,黎晴雪松了口气。那时她去找玉露,心中还十分忐忑,没想到玉露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毛遂自荐把这件事告诉王妃,再由王妃引着汗王前去,这才让展星灿一败涂地!

“活该!”司马露得意忘形,一把搂住玉露道,“玉露姐姐,你真是太棒了!没想到你扮起师姐来,有五六分的想象呢!”玉露被她说的不好意思,“黎姑娘天姿国色,就连汗王和王妃也是夸赞的,我怎么好和她比呢?”

“玉露姑娘谦虚了!”墨玄机走过来道,“初见玉露姑娘,我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像了黎姑娘,哎呀呀,都是美人呀!”

方暮却担心,“展星灿被送走时,可说了什么?”玉露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方暮说,“不好,展星灿是睚眦必报之人,吃了这么大的亏,难免心生怨恨。师姐,你不该如此做啊!”

“是我老人家让她这么做的!”兔爷仗义直言,“难道你想看着展星灿那个臭小子来纠缠黎姑娘吗?反正我老人家是看不下去的,不过是使了点儿小手段而已。我向你保证,在咱们离开雪山之前,他绝没有机会翻身!”

“玉露,玉露,你出来一下!”门外,朝霞慌张的小声叫着玉露,玉露走出去,两人耳语几句,玉露顿时脸色大变,“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青萝夫人虽然比王妃小了几岁,也是三十许的人了,怎么会……”

怀星见她们二人面色发白,担心出了什么大事,出声询问,“二位姐姐,出了什么事,或许我们可以帮忙!”玉露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要是别的事儿,你们还能帮的上,这件事,谁都帮不上。”

兔爷急不可耐的问,“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玉露撅着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青萝夫人,青萝夫人她,她有喜了!”

这一夜,来来去去的下人们像流水一样在青萝夫人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她有喜的消息传到展桀耳中,立刻就让人用一乘小轿把她抬了回来。展桀虽然留在王妃房中,没有亲自去看望,但脸上的喜色是藏不住的。下人们察言观色,自然伺候的十分殷勤。

在下人房中不过待了两日,青萝觉的像两辈子那么长。下人房中寒冷肮脏不说,连像样的枕头和被褥都没有。她向来喜欢洁净,闻到那股恶臭的味道就作呕欲吐。送来的饭菜难以下咽,还遭受了不少白烟。青萝又急又气,心中惦念儿子,就病倒了。郎中来了,接了青萝私自藏在身上的一颗珠子,就告诉大家,青萝夫人有喜了!

用这种手段获宠,大户人家中常常能够见到,青萝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回来了,儿子却已经被送到了圣殿后的茅屋中。她欲哭无泪,又不敢在人前发脾气摔东西,只要强自忍着,直到天亮。

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开始,青萝就换了一件藕荷色的薄薄的丝绸睡衣,倚在床上,长发从两鬓垂下来,几乎挡住了半张脸。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我见犹怜。

只是她眼巴巴的从早晨等到了正午,都没见展桀出现。青萝气的让伺候自己的小雀去看看汗王在哪儿,小雀回来说,“汗王现在王妃房中,听说在亲手为王妃制胭脂!”

“那个女人!”青萝摔碎手边盛着参汤的玉碗,眼珠一转,立刻躺下,虚弱无比的对小雀说,“你却禀告汗王,就说我腹中疼痛,想来是孩儿不保,请汗王可怜,来看一眼!”

小雀不敢耽误,立刻去办。展桀听闻青萝腹痛,心里虽然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把最后一点儿胭脂制完,这才起身道,“这个女人就是麻烦,颖慧,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回来替你上胭脂!”

看着展桀离去的身影,朝霞担心的说,“必定是青萝夫人使的手段,把汗王诓走了!她若真的再生下一位王子,只怕咱们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你呀,就是性子太急!”王妃的眼睛大有好转,已经能看到朝霞的轮廓了,“此次星灿陷害于我,夫君是伤了心的。青萝即便生下三王子,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们不必太过担忧。倒是晴雪的嫁衣,你们可准备好了?”玉露说,“已经准备妥当了。”王妃说,“那就请晴雪过来试试吧,我正好有话要和她说!”

顶点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愁容不展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九章愁容不展不一会儿的功夫,玉露就把黎晴雪请了过来。大红的嫁衣架在当中,黎晴雪看的眼睛发直,“王妃,这嫁衣真的是给我准备的吗,太漂亮了!”

人说女人一辈子会投两次胎,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嫁人。而嫁衣,则是黎晴雪期盼了许多年的,一生一次的重要之物。在紫霄阁时,她也曾悄悄为自己绣了一件嫁衣,没想到此刻用不少了。王妃为她准备的这件,前绣牡丹后绣凤凰,上缀一百零八颗圆润硕大,闪闪发光的珍珠,凤凰的眼睛,更是用了王妃珍藏多年的一颗红宝书!

“这太珍贵了,晴雪受不起!”黎晴雪虽然十分喜爱这件嫁衣,但她更明白自己的身份。王妃冲她招手,黎晴雪走到王妃身旁,“我只有星然一个儿子,却没有女儿。这么多年,我心心念念盼着能有个贴心的女儿,但老天不允,也是天意。没想到如今,冥冥中有神灵将你送来,又尽心尽力的医治我的眼睛。论情论理,我都该好好谢你。这件嫁衣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不能推辞!”

黎晴雪眼中眼泪,悄悄握住王妃的手,“晴雪多谢王妃!”

“快,快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王妃喜的合不拢嘴,朝霞玉露二人也含笑过来,帮黎晴雪穿上嫁衣!

正是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俏、俏、俏。

大红色的嫁衣映着黎晴雪唇上一点胭脂,面如桃花,眼似含黛,好一个娇俏的新嫁娘。朝霞忍不住道,“黎姑娘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怪不得二王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只是咱们的大王子却是个呆木头,这么好的美人儿在身边,竟没有先下手!”

王妃笑着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这丫头,嘴里没一句正经的。晴雪和方暮两心相悦,情义正浓,岂是别人能抢的走的?你们快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明日就是好日子了,必得处处妥帖才行!”

屋内主仆笑语不断,屋外方暮却陷入了沉思当中。与黎晴雪成亲本是权宜之计,是谎话终归要有被戳穿的那一天。洞房花烛,他该如何向师姐交代?

“方暮,你怎么在这儿啊!”离着老远,展星然就高声叫道,“让我好找,快走快走,父王找你!”方暮纳闷儿,“此刻汗王不是该去看望青萝夫人吗,怎么要见我?”展星然撇了撇嘴,终究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不厚道的说,“那个青萝夫人,在我父王手里吃了个大亏,人人都在笑她呢!”

原来这青萝夫人自从被“诊出”有孕,就接二连三的作妖,为的就是让展桀前来看望,她好趁机使出手段来笼络,到时候也能把展星灿一并救出来。

只是展桀宠了这对母子多年,也着实伤了心,即便小雀一遍一遍的来报,展桀都硬着心肠没去。到后来,小雀急赤白脸的来说青萝腹痛,展桀这才动了心肠,勉强去看看。

谁料一进门,青萝夫人就扑到他怀中,一双柔夷虚握成拳头,敲打着他的胸口,说他没心肝不疼人,又哭又闹。如果放在从前,这一招百试百灵,展桀只要见到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一定会心软,先是轻声细语的哄着,然后就是一通的赏赐,点头如鸡啄米一般,把青萝提出的所有要求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吩咐人去做。

可是这一次,展桀一见她故技重施,心中就一阵烦腻,大手一推把青萝推到一旁,皱着眉问道,“你到底哪儿不舒服,郎中看过之后怎么说?”

青萝夫人一愣,不明白这一招怎么不灵了,展桀责问之下,慌了神,只好拼命的冲小雀使眼色。小雀当时就吓得跪在地上,颤声说,“回,回汗王,郎中说我们夫人气血虚弱,心绪不宁,又有怒气,哦,不,是火气攻心,所以才……”

“火气?”展桀冷笑,“本王也有一肚子的火气,不知道去哪儿撒!还有,她不是什么夫人,以后谁敢以夫人称呼,立刻拖出去打五十棍!”

“是,是!”小雀吓得魂飞魄散,五十棍,不等打完人就没气了。青萝见他竟如此绝情,也顾不得平日里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双手叉腰,挺着平平如也的肚子对展桀道,“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连名分都不肯给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好好好!”展桀被她气的笑了出来,“现在你怀着孩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生下孩子,我立刻将你发卖了,也好耳根子清静!”说完,展桀竟不顾意欲“昏倒”的青萝,转身走了。

说起这件事,展星然笑的前仰后合,“我真恨自己腿慢,没去看看那个女人在我父王走后到底是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她明里暗里没少给母亲使坏。父王一个月才来母亲房里一次,她不是头痛就是梦魇,一定要把父王请走才算作罢。现在好了,父王不理她了,看她还怎么折腾!”

方暮蹙眉,“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展星灿母子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你千万小心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展星然会意,“我知道,已经让元武派人暗中盯着他们母子了。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

展星然别有深意的看了方暮一眼,“明日就是你和黎姑娘成亲的日子了,洞房花烛,你这个新郎官儿没地儿躲也没地儿藏,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应对?”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星然,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方暮已经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想过很多遍了,什么装肚子疼离开洞房,等天亮再回去。什么让怀星等人假扮恶贼,他追出去趁夜未归。但这些方法也只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要我说,你就将计就计,娶了黎姑娘。”展星然说,“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太平过日子了!”

顶点

第二百七十章 败露

“你又来开玩笑!”方暮苦笑,展星然忙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还是先见过我父王再说吧!”

汗王收义子,在鹰族也是一件大事。他们的祖先曾经有将王位传给义子的先例,也就是说,方暮成了展桀的义子,就和展星然、展星灿一样,有了继承的权利。

“见过义父!”方暮冲展桀行礼,展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你们来了,快坐!”方暮欠身坐下,“不知义父急着找孩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方暮一表人才,言辞的当,比起展星然、展星灿两个兄弟,胜了不只一筹。展桀每每见到他,都心情舒畅,说话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倒也没什么好吩咐的,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有一件事,本王要和你商量一下。”

“义父请说!”

“本王收你为义子,虽不必改为展姓,但也要到圣殿中告知祖宗先人。本来这只是件小事,磕几个头就行了。但本王听星然说,你是陛下钦定的戍边镇魔大将军,又是什么万灵教的掌教,身份尊贵,不能怠慢。所以本王想着,明日一早,族中长老会全部到齐,一块儿到圣殿,在祖先面前将此事郑重其事的告知,再焚香祝祷,你看如何?”

听闻展桀要如此兴师动众,方暮受宠若惊,“全凭义父吩咐,孩儿听从便是。”方暮的恭顺让展桀刚刚憋在胸口的气顺畅了许多,“好孩子,以后你要和星然互帮互助,有了你,我们也算在中原有了亲人。星然啊,眼看又是寒冬,鹰族存下的粮食不多,本王想,不如等方暮成婚后,你们兄弟两个一起走上一趟,用牛羊换些粮食回来,分发给百姓,也好度过这个冬天。”

鹰族人擅长放牧,却不会种田。且雪山之上,能种植的粮食不多,且只有一季,所以每每到了冬日,就粮食短缺,还有许多人会饿死。展星然说,“父王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方暮道,“牛羊在雪山是平常牲畜,在中原却十分珍贵,孩儿一定尽力,尽量多的换成粮食,替义父解忧!”

“好!”展桀心中总算舒畅了,“大婚时还有许多事,你们兄弟两个去忙吧,我到王妃那里转转,早上的胭脂还没制完,不能半途而废!”

父王母亲和睦,展星然自然乐意见到。他和方暮并肩走了出来,正看到一波又一波的郎中忙慌慌的往青萝夫人的院子里去,出来时有的脸上喜气洋洋,有的则一头冷汗。

“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个女人真有什么不妥?”展星然虽然不待见青萝母子,但也不忍看她出事。他随手拉住一个从身旁经过的郎中问道,“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你如实告诉本王子!”

那郎中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皮蜡黄,身材消瘦,两撇山羊胡也耷拉了下来,“回,回王子的话,那为夫人,那位夫人她……”

郎中战战兢兢左顾右盼,却闭口不言。方暮心中一动,若不是青萝夫人病入膏肓,就是其中有诈。他把展星然拉到一旁,悄声说,“你将这郎中带到僻静出,好好审问一番,恐怕青萝夫人的身孕不是真的。”

展星然听了又是生气又是想笑,他一只手拎起郎中的衣领,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低声喝问道,“说,那女人是不是根本没有身孕?”郎中本就胆小,被他这么一下,立时瘫坐在地上,大哭道,“王子饶命,那位夫人葵水来了,怎么会有身孕呢?她硬塞给我一锭金子,不许我将这件事说出去。”

“其他的郎中也收了她的金子了?”展星然见那些郎中里不乏眉开眼笑的,就料到是青萝用金钱收买人心。郎中诚惶诚恐的点点头,“是,是,他们都答应为那位夫人保密,而且,而且还商量着,要开一张方子,让,让那位夫人看起来身体虚弱。我不敢苟同,拿了一锭金子就出来了!”

“哼,算你老实!滚吧,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听到了没有?”展星灿凶神恶煞,那郎中巴不得赶快离开,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一溜烟儿的跑了。

“你料的不错,那女人,竟然敢用有孕来骗我父王,真是可恨!不行,我得告诉父王去!”展星然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方暮却说,“你去告状,即便揭穿了她的阴谋,也会让义父觉得你没有容忍的雅量。不如我们令想个办法,让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晚饭时,王妃特意准备了展桀爱吃的手抓羊肉,又兴致极高的准备了一些清淡的汤羹和小菜。自从王妃双目失明,展桀就再也没吃到她亲手做的菜了。今日又尝到那些熟悉的味道,脸上乐开了花。

“颖慧,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梦里总梦到你做的这道芙蓉汤,醒来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展桀难得会开玩笑,王妃嗔怪道,“当着孩子和下人的面儿,夫君不怕别人笑话?”

“你我夫妻之间的话,谁会笑我?”展桀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王妃道,“青萝有孕,听说怀像不好,郎中进进出出的,妾身也帮不上什么。不如请她来一同用饭,咱们一家人也难得团圆。”

“叫她做什么,好好的坏了咱们的兴致!”展桀拉下脸来,“那个女人,不知好歹,教出来的儿子也是混账至极。”王妃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好歹是一家人,夫君就依我一次吧!”

王妃宽容大度,展桀心中感动,叹口气说,“好吧,就听颖慧的!来啊,去把青萝叫来!”

消息传到青萝耳中时,小雀没来由的一个激灵。青萝听说展桀有请,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得意,吩咐小雀将最华丽的衣裳找出来,又在鬓边簪了一朵正红色的绢花,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美若天仙,压倒群芳,这才扶着小雀的手,往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顶点

</br>

</br>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恼羞成怒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一章恼羞成怒自从王妃让人去请青萝,展桀的脸色就一直铁青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青萝却蒙在鼓里,一进门就娇滴滴的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王妃,王妃神色如常,面上看不出什么,就转头去看展桀。这一看,青萝顿时喜上心头!

从前王爷每月只到王妃这里来一次,每一次都是三推四推,连晚饭也不同王妃一起用。青萝暗想,此刻王爷一定是碍着面子,不得不配王妃用饭,所以心中憋闷,面上难看。她想都没多想,就一屁股挨着展桀坐了下来,端起镶着松石的银质酒壶为他斟酒。

“你干什么,做那儿去!”展桀本就因为她来心里不喜,偏青萝自己贴上来,身上那股脂粉气直冲鼻子,展桀连打几个喷嚏,不悦道,“大晚上的,涂脂抹粉给鬼看啊?”青萝一愣,见展桀指的是王妃旁边摆着的一张小几,上面放的菜色比王妃面前的少了一半不说,都不是自己素日爱吃的,不禁委屈道,“王爷,妾身好不容易见您一面,只想在旁伺候,您都不给妾身这个机会吗?”

“果然你们母子是一路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展桀猛的一拍桌子,震的酒杯碗碟乒乓做响,“本王身边的位置,只有王妃一人可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无名无分的女人坐了!来人,把她给我拉到那边去!”

如果放在往日,朝霞和玉露是一根指头都不敢碰她的,但如今青萝失势,汗王撑腰,两人立刻过来,一边一个抓住青萝的胳膊,脸上笑着,连扯带拽的把青萝“请”到了她该坐的位置上。

青萝的火气又被勾了出来,想要发作,小雀却在她身后轻轻的扯了扯,轻轻摇摇头。青萝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想借着这个机会挽回展桀的心,就不能造次。

“王爷,郎中说,我腹中胎儿已经有两个月了,尚不知是男是女。王爷,您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青萝没话找话,展桀不耐烦的说,“都好,都好!”

“我倒盼着是个女孩儿,王爷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若妾身生下的是个女儿,能像王妃一般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就是妾身的福气了!”青萝故意说起王妃,不料展桀听她如此说,面上神色反而好看了许多,“这话不假,颖慧乃贤妻良母第一人!”

从前展桀总在青萝面前说起王妃像个木头,不懂情趣,不知怎的,此刻却成了贤妻良母第一人!青萝胸口一阵憋闷,此刻小雀接过玉露送来的一盏汤,放在她的面前。青萝端起一饮而尽,才觉得好了一些。

门外,黎晴雪见她喝下那碗汤,有些担心的说,“方师弟,你们真的确定青萝夫人没有身孕吗?那汤里加的都是活血化瘀的猛药,若她没有身孕还好,若有身孕,腹中孩子一定保不住的!”

“师姐放心,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司马露掩嘴偷笑,“方师弟不放心,还让我走了一趟,亲眼见了那女人弄脏的衣裤。”黎晴雪这才点点头,“那就好,不要闹出事来!”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青萝就觉得腹中微凉疼痛。起初她还强忍着,但腹痛越来越厉害,冷汗也冒了出来。小雀见她身子不适,膝行两步,想要从背后扶住她,却忽然觉得腿下一阵粘糊糊的,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跪在一滩血水上,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

“血,有血!”

她这么一叫,引得青萝回头看了一眼,那么多的血,让她一阵眼晕。这时候她想到的不是自己假孕之事败露,而是要借此几乎陷害王妃!

“王爷!”青萝惨呼一声,倒在地上往前爬了一步,“王妃深恨妾身夺了她的宠爱,又见妾身有孕,不知在那汤里下了什么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说完,她又回头对小雀道,“快,快送我回去,请今日给我诊脉的郎中,快啊!”她想着,只要回到自己的院子,再找来那几位被买通的郎中,想要瞒过展桀不成问题。到时候还可把“失了孩子”的罪名扣在王妃头上,顺便去了这块心病。

只是王妃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当下对朝霞说,“请郎中已经来不及了,你快去把晴雪找来。她的医术好,快给青萝看看!”

门外展星然兴奋的冲黎晴雪使个眼色,黎晴雪无奈的摇摇头,迈步走了进来,“王妃,我在这儿!”王妃一指青萝,“你快替她看看腹中的孩子如何?”

黎晴雪蹲下身,要为青萝诊脉,青萝知道,只要这位黎姑娘略懂医术,当场就会戳穿自己的阴谋。于是她假装惊恐的大喊,“王爷,王爷救我!这位姑娘是王妃的人,谁知她们会不会串通一气,趁机害了妾身!”

“你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展桀瞪着她道,“黎姑娘杏林圣手,连王妃的眼疾都能医好,快让她给你看看!”青萝百般不肯,展桀一怒之下叫人按住她,黎晴雪这才得以为她诊脉。

“回王爷王妃的话,这位夫人没有身孕!”黎晴雪亲自诊过脉,心里才算踏实了。青萝大哭道,“王爷,你看如何,这位姑娘不是庸医,就是一早和王妃串通好了,来陷害妾身!妾身腹中好好的孩儿,怎么就没了呢?”

展桀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黎晴雪笃定的说,“王爷,这位夫人身上有葵水,无论如何是不会有孕的。王爷和王妃若不信,可找她的婢女问个清楚,也可照其他的郎中来诊脉。”

“小雀,你来说!”展桀一指小雀,小雀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主子她,她的确没有身孕。那位姑娘说的不错,主子来了葵水,还是奴婢为她洗的衣裳!”青萝疯了般的撕扯小雀,“你这贱婢,为何口口声声的陷害我,说,你是不是已经被王妃收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噩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二章噩耗小雀惶恐万分,“主子,小雀不敢陷害主子!王爷,王妃也没有收买小雀,小雀说的都是真的!”展桀怒气冲冲的走下来,一脚踹翻青萝,“好你个恶毒心思的女人,自己做恶不说,还来污蔑王妃!和你那个混账儿子一样,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死!”

青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展桀会要自己的性命,顿时慌了手脚,一把抱住展桀的腿,哭求道,“王爷,是妾身糊涂油蒙了心!只是下人住的地方,又脏又臭,妾身实在受不住了,又听闻星灿被赶去了圣殿后的茅屋,这才生了糊涂心思,想借此回到王爷身边!王爷,您念在妾身为你生儿育女,伺候多年的份儿上,就饶妾身一命吧!”

她哭的可怜,展桀却丝毫不肯松口,“哼!当年你生下星灿,本王就有心将他交给王妃抚养。若不是你花言巧语诓骗本王,将星灿留给你,也不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哼,你眼见事情败露,才来央求本王,本王岂有饶你的道理?”

“夫君!”王妃不愿在大喜的日子闹出人命,于是出面劝和,“明日是方暮和晴雪大喜的日子,不宜冲撞。青萝的确有错,不如免去死罪,改为杖刑,如何?”

“多,多谢王妃!”青萝羞愧难当,低下头去。展桀想了想,“也好,拖她出去,打三十棍,打完依旧扔到下人房里去!”

有人上来拉起青萝就走,拖到了院子里。展桀吩咐打三十棍,可轻可重。轻者不过养上几日便好,若重了,三十棍也是会要人命的。奈何青萝母子从前仗着汗王宠爱作威作福,几乎将人得罪了一遍,到了此时,行刑的人手里更是重了几分!三十棍还没打完,青萝已经咽气了!

“回王爷,那女人受不住,已经死了!”来回话的人心中也有几分忐忑,展桀乍听之下愣了愣神,紧接着就吩咐道,“送到山下买副棺材葬了吧,不必回我!对了,这件事不要传出去!”

“是,王爷!”

那人答应出去,处理青萝的尸身不说。王妃却黯然神伤,心中不是滋味儿,“夫君,好歹她伺候你一场,这样做,是否太无情了?”展桀痛心道,“从前的青萝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满心算计,恶毒无比。这样的女子死了也好,愿她下一世不要再遇见我,投生寻常人家,相夫教子,做个好人吧!”

黎晴雪看的目瞪口呆,只有她知道,那三十棍打死了青萝,其中也有她的功劳。若不是下在汤中的药让她失了那么多的血,也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她脸色发白,一把扶住司马露伸来的手,嘴唇抖了两下,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风光半生,临了却如此狼狈。青萝已死,汗王也没有吩咐厚葬,她的尸身便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上,魂魄飘荡,无处可去。

说来展星灿被软禁在圣殿后面的茅草屋中,也哭过也闹过,终究还是明白,大势已去,他的父王不会再理会他了,于是展星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母亲身上。从前他无论闯了什么祸,只要母亲在父王面前撒个娇,说几句好话,父王就会网开一面,放了他的。

展星灿母子虽然行事张狂,惹人嫌,但也不乏有那么一两个死心塌地,愿意为他们办事的人,专门在马棚喂马的东阳就是如此。听闻青萝夫人有孕,东阳就想尽办法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展星灿。但他还没找到机会去圣殿后面的茅屋,就有噩耗传来,青萝夫人被汗王活活打死了!

少了青萝这个靠山,展星灿想要东山再起,只怕是难上加难。东阳慌的顾不上自己的性命,跑去告诉展星灿。乍然听闻母亲惨死,展星灿一连问了几遍“你是不是听错了?”

东阳指天发誓,“二王子,小的绝不会听错的!我还听说,本来夫人在院子里好好的,是王妃那边有人来请,她才不得不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死了!”

“是王妃,是展星然,一定是他们害死了母亲!”展星灿泪流满面,“对了,母亲死时,是谁在身边伺候?”东阳道,“是小雀!听说,她现在被留在了王妃的院子里。”展星灿眼底藏着无比的恶毒,“你想办法去见小雀,问清楚母亲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是!二王子,您吩咐的事,小的一定办好。只是您还要在这儿再多忍一段时间了,明日就是方暮和那位黎姑娘大喜的日子,汗王会带着族中长老来圣殿祭拜祖先,您,您听到了就当没听到,看到了就当没看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杀母之仇夺妻之恨,展星灿双手骨节“咯咯”作响,牙齿都咬出血来,“放心,本王子知道,你去吧,别让人发现!”

东阳走后,展星灿放声痛哭,他跪在地上,冲着天上的明月磕了三个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杀了展星然母子,割下他们的头颅祭拜你的亡灵!也会夺了汗王之位,将展桀那个负心人赶出鹰族,让他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儿!”

“嘿嘿!”

一阵怪笑随着冷风从展星灿背后而来,他猛的一个哆嗦,警惕道,“谁?”一个苍老沙哑且阴森的声音说道,“你想要驱逐展桀,怎么,你不是他的儿子吗?”

展星灿起身回头,只见一道黑影站在背后,宽大的斗篷将他的身形和脸一并遮住。

“你是什么人,竟敢靠近鹰族圣殿,不怕死吗?”展星灿厉声喝问,那人却哈哈大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怕死?况且鹰族圣殿也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每年都要去一次的!”

“你也是鹰族人?”展星灿知道,只有鹰族中的贵族和长老才有资格每年进入一次圣殿,只是那些人他都见过且熟识,眼前之人他却觉得无比陌生,且有一股阴寒戾气,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顶点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兄弟之争(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三章兄弟之争“自然!”那人的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无奈和慈祥,“按照辈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伯!”展星灿一愣,自他记事起,叔叔伯伯叫了无数声,只是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人见他不出声,冷哼一声说,“果然是展桀生出的好儿子,见到自己的亲大伯,也不知道叫人吗?”

“你,是我父王的兄长?”展星灿有点儿明白又不十分明白,那人道,“果然是人走茶凉,当初我这个鹰族大王子,可是比你那个不争气的父王声名显赫百倍,到了如今,只落得苟且偷生,和你这没用之人说话!”

“你竟敢说我没用?”展星灿怒火攻心,虽然此刻他已经落魄至此,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威风还在,那人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却不屑的说,“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这里是圣殿后的茅屋,若非犯了大错的人,是不会被发配到这儿的!据我所知,近百年里只有三个人被发配到了这儿,那两个已经死了!”

“那另一个呢?”展星灿心有所感,忍不住追问。那人怪笑一声,“另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站在你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展桀是什么关系?”展星灿对此人的身份越发感兴趣。那人站直身体,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乃展桀同父异母的兄长,展鳌!”

“不可能!”展星灿自信满满的说“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长,且记载中也没有展鳌这个人!”展鳌轻笑,“傻孩子,你不信我也不怨你,只是不出三年,你的名字也会被抹去,鹰族的儿孙后代只会知道展星然,而不知道展星灿,到了那时,你或许就会相信了!”

展星灿浑身一颤,母亲已死,若他的名字也被抹去,那他们母子的冤屈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待在这儿,我要回去!”展星灿不顾一切的要冲出院子,离开这里。展鳌却在背后叫道,“没有展桀点头,你回的去吗?”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展星灿猛的收住脚步,双目几乎瞪出血来,“他薄情寡义,我母亲无名无分的跟了他这么多年,说打死就打死了!我是他亲生的儿子,也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那个瞎眼女人的儿子就比我强吗?”

展鳌的黑斗篷动了一下,“想要报仇,就不能这么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便你能离开这里,一旦被人发现,只怕下场也不会比你母亲好多少。况且,展桀身边护卫众多,你确定能近的了他的身吗?”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得意,却在这里苟且偷生,连杀母之仇都不顾!”展星灿痛苦的抱着头蹲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立无助。展鳌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头顶上拍了拍,“孩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一定会帮你的!”

“大,大伯,你真的有办法?”展星灿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乱的心绪也稳定了许多,“我还没有问过,您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展鳌周身浮起团团的怨气,“我与你一样,不是王妃所生。好在我比展桀长了十岁,在老汗王面前,也有几分脸面。且做为长子,我承受了太多的期许和盼望。那时候,人人都以为,我会是下一位汗王。”

展鳌生性聪敏,又擅骑射,老汗王很是看重他,无论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去办。展鳌出生后,鹰族中就有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些人支持更年长一些的展鳌,认为他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更胜一筹。但更多人的选择支持身为二王子的展桀,理由很简单,他的母亲是老汗王的正妃。

十三岁的展鳌屡屡被为难算计,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已经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于是他拼命的隐忍,故意在人前表现,老汗王愈加满意,却惹怒了当时的王妃韩氏。

韩氏出身大族,身为幼女的她有六个兄长,三个姐姐。六个兄长各个骁勇善战,是老汗王的左膀右臂。三个姐姐分别嫁去了另外三个声名显赫的家族,她生出的孩子,自然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展鳌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韩氏的心头刺。她背后不知试了多少恶毒的手段,若不是展鳌聪明,老汗王护的紧,恐怕早就得手了。韩氏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这个念头就更重了。这一次,她听说展鳌每隔一日,就会亲自送鸡汤给老汗王,于是她决定从这汤上下手。

老汗王没有单独的小厨房,一切吃喝都是从大厨房送出来的。展鳌每每亲手炖鸡汤,不让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插手,韩氏想了许多办法,都无从下手。

从杀鸡,拔毛,到去除内脏,下如锅中,熬煮,调味,展鳌不曾假手于人,韩氏心生一计,那就从那只鸡上下手。

那时候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专门养鸡。这种鸡与众不同,喝山泉吃蚯蚓,时不时的还喂一些药材。鸡肉嫩滑美味不说,还有滋补的作用。只是这鸡难养,一年也不过几十只。展鳌全都买了下来,孝敬老汗王。

韩氏让人到了那户养鸡的人家,软硬兼施,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养鸡人不得不屈服。于是那一天,展鳌拿到了一只“加了料”的鸡。

和往常一样,展鳌亲自动手,杀鸡炖汤,将炖好的鸡汤捧给了老汗王。谁知老汗王喝下鸡汤,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大口大口的呕血。众人都吓坏了,此刻能够做主的只有韩氏,于是有人把她请来。

这正中韩氏的下怀,她先假惺惺的询问老汗王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而在展鳌送鸡汤来之前,老汗王什么都没吃过。这样一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展鳌送来的鸡汤有问题!

顶点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兄弟之争(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四章兄弟之争碗里的鸡汤还有一些,银针探入,瞬间发黑。证据确凿,展鳌拼了命的喊冤,却无人相信。他被暂时看押起来,众人忙着救治老汗王。韩氏并没有真的想害老汗王,她让人在喂给那只鸡的泉水里下的药,只会让老汗王气血逆行,吐几口血而已。

三天后,老汗王醒来,韩氏没有将整件事告诉他,而是由老汗王身边的人讲给他听。子弑父乃是大逆之罪,即便老汗王再喜欢再疼爱展鳌,也不得不长叹一声,留下他的性命,将他送到圣殿后的茅屋中。

从舞勺之年到如今垂暮老人,展鳌所经历的,不是只言片语能说的清楚的。他看着展星灿,如同看到刚刚被送到茅屋来的自己,“那时候我怨过,恨过,甚至把发生的所有事,一件件的从头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弄明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可知道,我想明白这个问题,用了多久?”

展星灿猜测,“一个月?”展鳌摇摇头,展星灿又说,“半年?”他还是摇摇头,展星灿狠了狠心,“一年!”展鳌却吐出让他目瞪口呆的两个字,“十年!”

是啊,整整十年,几乎每个日夜展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被树荫遮住的一株瘦弱无比的小草,才明白了。他对展星灿说,“从一开始,咱们就像那株小草一样,是多余的。展桀也好,展星然也好,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带着耀眼的光环。他们有做正妃的母亲,自然就会被视为正统,而你和我,不过是多余的陪衬。”

“大伯,你别这么说!”展星灿被说的一阵心虚,“我和你不同,我母亲深得宠爱,那个瞎眼的王妃蜗居在院子里多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多年来他们母子的风光,让王妃和展星然黯然失色,这也是展星灿心中最后一道底线了。展鳌却怪笑连连,“那又如何,我刚才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个王妃稍稍使了点儿小手段,你们母子就一个被打死,一个被困在这里?他们那种人,是从心眼儿里看不上你我,所以才会肆意妄为,使劲手段,为的就是让我们生不如死!”

展鳌的话成功激起了展星灿的复仇之火,“大伯,既然你说有办法,那就快点儿告诉我,我不愿看他们多得意一天!”展鳌伸出大拇哥,“好,有志气!听闻明日会开启圣殿,我们必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茅屋中暗潮汹涌,众人却懵然不知。按照鹰族的习俗,新娘子是要从母家出嫁的。黎晴雪早已没了家人,师父又远在千里之外,所以王妃就特意让人将院子装饰一新,充作她的娘家。

“明日汗王和方暮去过圣殿,拜过祖先,迎亲的队伍就会围着雪山转上一圈儿,然后到这里来接你!”王妃几乎把黎晴雪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只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子就行了!”

“多谢王妃替晴雪准备!”黎晴雪娇羞万分的道谢,王妃让朝霞拿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箱,打开看时,里面珠光宝气,全是罕见的宝物。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就算做我送你的嫁妆,千万不要嫌弃!”王妃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黎晴雪却惊的连连推辞,“王妃,晴雪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听我说,”王妃拉着她的手重新坐下,“你为我医治眼疾,让我重见光明,这份恩情,岂是金银珠宝可以抵偿的?你我虽没有血缘之亲,但我身觉亲切。况且,明日你过门儿,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安心手下。”

黎晴雪再三道谢,玉露过来请她前去沐浴,黎晴雪走后,朝霞忍不住好奇的问王妃,“您明知道那位方公子是无奈之举,怎么还送黎姑娘这些?”

王妃苦笑着摇摇头,“本就是我出的馊主意,这些东西也只是补偿她一二罢了。方暮那边如何,有什么反应?”朝霞说,“大王子说,方公子看上去愁眉不展的,想来也是为了明天的大婚发愁。若是行过礼,拜托天地,他们就真的是夫妻了,那时候想要反悔,就晚了。”

此时此刻,方暮和展星然对面而坐,已经喝了两大坛酒。展星然劝道,“方暮,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娶妻吗,至于把你愁成这个样子吗?大不了,你多纳两房妾侍也就是了。”

“展星然,你还是不是我朋友?”方暮喝的舌头僵硬,说话也不清楚了,“这种时候不说帮我想个好主意,反而来奚落我。”展星然指了指门外说,“要说主意多的,还是墨玄机,他来了,你们慢慢聊,我啊,去给你们添两个下酒菜!”

展星然离开,墨玄机走了进来,“方暮,明天拜了堂,你就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要是想跑,现在还来得及!”方暮被他的“大胆”惊的下巴都掉了,“你,你是让我逃婚?墨玄机,你疯了吧!”

“嘿,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你却说我疯了!”墨玄机敲着桌子说,“你先躲一阵子,等我们慢慢的劝劝黎姑娘,她的火气消了,你再回来陪个不是,这件事不就过去了吗?”

“你确定这能行?”方暮被他说的有点儿心动,墨玄机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个对策我可是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绝对万无一失!马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事不宜迟,现在正是好时机!”

他一把拉住方暮,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院门旁的大树上拴着一匹枣红马,墨玄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喝的烂醉如泥的方暮扶上马,并嘱咐他说,“抓紧缰绳,别掉下来,我送你下山。”

两人兜兜转转,才找到下山的路,就听身后一声利剑破空,墨玄机连忙闪躲,却见司马露怒气冲冲的追了来,“好啊,早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竟然赶怂恿方暮逃婚,墨玄机,你拿命来!”

顶点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六章暗示“走!”展桀一声令下,一行人徒步浩浩荡荡的朝着圣殿而去。他们走后,几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还燃着的大红灯笼,丝毫看不出昨夜的热闹。

除了随他们去的方暮之外,其他人都留了下来。方暮察觉到那些贼人并没有去圣殿的意思,猜测他们的目标还留在这里,所以嘱咐他们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让贼人有隙可乘。

鹰族的圣殿建造在雪山最高的地方,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寸草不生,却长着洁白如玉的雪莲花。寒风卷着雪粒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那些鹰族人各个谈笑风生,时不时的取下腰间佩着的酒壶,饮上几口烈酒。方暮只能靠灵力强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冻僵。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股白气从方暮的头顶升腾而起。他自己不觉,别人却看的清清楚楚。展桀大喜过望,“几位长老看看,本王新收的这位义子身体强壮,滴酒未沾,头上竟热的冒白气了!这样的体魄,就连本王也比不上啊!”

展星然道,“父王,你有所不知,方暮的灵力可不能小觑,他呀,若不是顾着咱们的面子,只怕御剑飞起,一眨眼就到圣殿了!”展桀说,“没想到我这义子还有这个本事,等把大事办完,我一定得看看是怎么个飞法!”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直到圣殿门前,方暮看到,鹰族的圣殿是用一种材质特殊的黑色大石砌成,这种石头看起来如墨汁浸透的一般,更为奇特的是,整座圣殿竟然是一个倒梯形,殿顶的宽度足足是最窄处的三倍!远远看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圣殿却像一块巨大的黑石,矗立在峰巅处,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轰然倒塌!

“为什么圣殿会被建造成这个样子?”方暮不解,悄悄去问展星然。展星然说,“这就是老祖宗们的智慧了,他们是在提醒后辈儿孙,要居安思危。鹰族虽然远离中原,极少有战乱,但数百年来,鹰族因为地域的限制,无法继续发扬光大,甚至每一个冬天都会给百姓们带来巨大的灾难。我们若是一味的贪图享乐,只会毁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

“原来如此!”方暮想着,鹰族的圣殿既然是祭拜祖先的地方,应该像是中原的祠堂一般,供奉着先祖们的牌位。但他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牌位,被供奉起来的,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兽头!

“这,这是?”踏进圣殿,方暮就被吓了一跳。展星然连忙说,“我们鹰族的规矩,能进圣殿供奉起来的,都是先祖们的赫赫战功!你看这熊,是我的祖父七岁时猎杀的!那头豹子,是我曾祖父徒手所擒!”

原来鹰族人认为,灵魂是被困在身体当中的。所以人死后,反而是得了解脱。若还把名字刻在那些木牌牌上,由儿孙后辈供奉,岂不是不得自由?所以,他们才把生前捕杀的猎物的头颅留下,鼓励儿孙要英勇善战,越是强大的对手,就越值得去征服。

环视四周,数不清的兽头被风干放置起来,猛的看去,倒有些吓人。展桀站在最前面,方暮和展星然立于他身后,后面是鹰族的诸位长老和随从。

“不孝儿孙展桀,今日特选吉时来告慰列为祖先,义子方暮,人品端正,行事正直,身份贵重,展桀愿收他为义子,光宗耀祖!”展桀跪倒,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身后之人也随着他一起,跪拜叩首。

就在这时,摆在众多兽头中间的一个并不起眼儿的虎头动了一下,“咣当”一声,众人都循着声音抬头去看。当他们发现发出声响的是那个摆在正中的虎头时,一位须发花白,眼皮低垂的长老忽然大叫一声全身匍匐在地上,大哭道,“祖宗发怒了,这是祖先的提示啊!”

“胡说!”展桀脸色铁青,呵斥道,“不过是动了一下,就扯到什么祖先提示上去了!”展星然告诉方暮,“你别小看这个虎头,这可是我们鹰族第一代的祖先打下的第一头猎物,意义非凡!只是它在那儿放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动了一下呢?”

众人的议论声还没压下去,那虎头竟然又动了一下。这一次虎头竟然直接掉了下来,砸翻几个放在下面的兽头之后,骨碌几下,停在了方暮脚边!

“你们看,这一定是祖先的暗示啊!”之前大声呼喊的那个长老又叫了起来,“汗王,这个义子不能收,祖宗会动怒的!”想来这位长老的人缘不错,其他几位也出生附和。

展桀回头看了方暮一眼,眼神中似乎有所迟疑。展星然立刻道,“父王,虎头掉落,或许是祖宗的暗示。但是吉还是凶,不能急着下定论啊!这颗虎头曾被先人征服,如今落在方暮脚下,方暮高,虎头低,也可解释为臣服的意思。这样一来,岂不是说父王收方暮为义子,正和祖宗的心意吗?”

“胡说!”一位长老不屑的看了方暮一眼,对展星然说,“大王子慎言!区区一个外人,竟然拿来和我鹰族至高无上的先祖做比较,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展桀最重鬼神妖邪之说,对冥冥中祖先的暗示更是看重。只是众人争执不休,他心中烦乱,一时无法判断哪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展桀!”忽然,一个空旷而遥远的声音在圣殿中响起,展桀一个激灵,怒喊道,“什么人敢在鹰族圣殿大喊大叫?”地上的虎头猛的飞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嘴巴开开合合,那个声音竟是从这虎头的口中发出来的。

“你,你!”展桀后退两步,神情慌乱而紧张。

“见到祖先,还不下跪!”虎头周围浮着一圈红光,无神的双目中也多了几丝灵气。展桀慌忙带领众人跪倒,“祖先有何吩咐?”别人都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方暮却死死的盯着那个会说话的虎头,他认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二百七十七章 破解

这虎头被砍下来,供奉在圣殿当中数百年,却不腐不烂,一对虎目烁烁放光,灵气逼人。若不是鹰族人有什么秘法可以保持虎头不腐,就是这圣殿构造奇特,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只是虎口一张一合,只是机械的动作,似乎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着,而说话的绝不是虎头!

方暮想明白这一点,胆子更大了些,忍不住往前蹭了一小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奈何展桀就跪在他身前不足两尺的地方,方暮一动,立刻就惊动了他。

“别乱动!祖先训话,不可轻举妄动!”展桀诚惶诚恐,对着那颗虎头满脸敬意,方暮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那虎头继续胡说,“展桀,你可知道,收一外人为义子,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是,是,”展桀唯唯诺诺的答应,“只是鹰族也曾有过汗王收义子的先例,不知,不知展桀错在哪里?”

“你可知这方暮是什么人?”虎头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让方暮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它说,“这个方暮,本是乡野村夫,偶然间入得夷希城,成为紫霄阁弟子。后又与万灵教妖人纠缠不清,暗施诡计,坐上了戍边镇魔大将军的位置。东女国,他打碎九龙吐珠青铜鼎,迷惑女王,如今又来雪山撒野,这样的人,你怎么能收为义子呢?”

展桀吃惊不小,“这些,这些我都不知道啊!”方暮暗想,此人能将他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必定是位熟人。虎头猛的飞到方暮面前,围着他绕了一圈,怒斥道,“展桀,你还不清醒吗?快快杀了此人,才能保鹰族上下平安!”

此言一出,那些长老们纷纷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汗王收义子本和他们无关,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无所谓。一旦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那就不同了。

“汗王,祖先教训,不能不听啊!”

“汗王,此人不详,杀!”

“汗王,万万不可心软啊!”

喊杀生此起彼伏,恨不得把方暮就地正法,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展星然急的团团转,“父王,方暮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能杀他!”

“祖先训示,你也听到了。这是关乎整个鹰族命运的大事,你,你让本王怎么办?”展桀双手一摊,心乱如麻。平心而论,和方暮相处的这些日子,展桀觉得他的品性在两个儿子之上,绝不像祖先说的那般不堪。但是圣殿中,祖先训示也并非第一次出现,每一次,都会帮鹰族渡过大劫。如果用方暮一人的性命,保鹰族上下平安,也是值得的!

“来人啊!”展桀呼喊卫兵,“将方暮捆绑起来,推到圣殿之外!”展星然大叫一声“不要”,伸开双臂挡在方暮身前,“父王,方暮没错,你不能杀他!”

几位长老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痛心疾首的对展星然说,“大王子,你擦亮眼睛,那方暮形容猥琐,尖嘴猴腮,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方暮被他们说的一点儿自信都没有了,不由自主的摸摸脸,真相找个镜子看看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形容猥琐,尖嘴猴腮,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各位长老,星然此次下山,方暮多次出手相救。不瞒诸位长老说,我随身佩戴的玉佩丢失,多亏方暮急中生智,才没有出了大乱子。”

“这就对了!”其中一位圆脸小眼没有脖子的长老兴奋的喘着粗气说,“大王子,他为什么那么快就能帮你把玉佩找回来,说不定方暮是贼喊捉贼,原本就是他偷的,被你发现了就来装好人!”

展星然顿时觉得自己就算再多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这时候还是先把人救下来最重要。他一边一个甩开那些喋喋不休的长老,拉起方暮道,“快走,别理他们!”

方暮本就灵力深厚,即便要带着展星然一起突出重围,也是小事一桩。只是这时候若走了,只会坐实那些小人的诋毁之言,更会连累展星然,让他无法面对族人。只有拆穿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才能化险为夷。

“我不能走!”方暮回头看了一眼满眼怨毒的虎头,猛的纵身飞起,一把抓住那颗虎头。连同展桀在内的众人慌的大喊,“祖先恕罪,祖先恕罪啊!大胆方暮,快快放下!”

方暮凌驾于众人之上,抓着虎头道,“义父,各位长老,你们看清楚,这颗虎头不过是被人操纵,根本不是什么祖先显灵!”

“方暮,你不得胡说!”展桀不知是怕还是气恼,指着方暮的手都哆嗦了起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你先放下虎头再说!”

方暮恭恭敬敬的对展桀道,“义父,我为证自己清白,可以为义父演示一番!”他手中的虎头大怒,“展桀,你怎能轻信妖邪之言,快杀了他,杀了他!”

“义父想听‘祖先’说什么,我能立刻办到!”方暮不理会虎头,展桀迟疑一下,“真的可以吗?我,我想听祖先说,我,我很棒,我很厉害!”

即便身为鹰族汗王,同样需要别人的认可。方暮大笑,“没问题!”他左手一指,用灵力封住之前加在虎头上的那股神秘力量,然后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不见方暮的嘴唇动,虎头却张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展桀,你身为汗王,造福一方,果真乃鹰族的好男儿!”

“啊,真的说了!”

“怎么会这样?”

长老们顿时乱成一团,展桀却琢磨出其中的一点儿滋味儿来,“方暮,你这么做,是不是告诉我,有人故意控制虎头,目的是让本王出手,杀了你?”

方暮把虎头摆回原来的位置,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不得不用更多的灵力把所有的兽头暂时封印起来,然后才落在展桀面前,“义父,刚刚得罪了,只是不知背后什么人作怪。”

展桀大怒,“是什么人,胆敢在圣殿造次,给本王滚出来!”

</br>

</br>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迷香

连喊声,圣殿中除了那些惊慌失措的长老和随从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方暮眼角朝摆着兽头的架子后一扫,一个黑影躲闪不及,被他看个正着!

“谁,出来!”方暮冲展星然使个眼色,展星然立刻过去,揪着一个人的衣领走了出来,“父王,是星灿!”

展星灿灰头土脸,不过被送来两天而已,看上去憔悴不少,人也苍老了几分。

“见过父王!”展星灿低着头在展桀面前跪下,展桀见到他便气不打一出来,“原来是你这个逆子在作怪!好啊,我把你送到圣殿后的茅屋反省思过,你不思己过,反而在圣殿里装神弄鬼,企图借本王的手杀死方暮,你,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展桀痛心疾首,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了,“展星灿,你最自己的父王祖宗做出此等大逆之事。今日,我就当着众位长老的面宣布,从此以后,本王没有这种不孝的儿子!”

“父王!”展星灿并没有为自己辩白,而是凄凄惨惨的哭道,“父王教训,儿子不敢多言。只是父王您想想,这么多年来,儿子不学无术,怎么会用法术操控虎头口吐人言,欺瞒父王?”

展桀不用想也知道展星灿说的都是实话,“那你为何鬼鬼祟祟的?”展星灿道,“父王有所不知,昨夜儿子睡不着,在茅屋外散步。猛然看到一团黑影从头顶飞过,儿子担心此人会破坏圣殿,紧随其后,果然看到他进了圣殿!”

据展星灿所说,那人轻而易举开启了圣殿,进入圣殿后,再没有见到他出来。展桀脸色白的可怕,“进来本王总有不祥之感,觉得鹰族即将有大事发生。果然,果然应在了此事上!”

方暮对展星灿的话半信半疑,“二王子,你确定那人还在圣殿之中”展星灿极力隐忍着心头的怒火,语气平和道,“是,方公子,我一直守在圣殿外面,后来见那人久久没有出来,才大胆进入圣殿。若对方和我一样,是从未修炼过仙法的普通人的话,我可以保证他还在圣殿当中。但……”

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展星灿身上的时候,他故意抬头看了方暮一眼,让人不由得的猜测,如果擅自进入圣殿的,是和方暮一样身怀灵力之人,那他没有看到对方离开圣殿,也说的过去了。

只是雪山鲜少和外界往来,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修仙者上山,若说有嫌疑,方暮恐怕是头一个!

“莫非,这些都是方暮搞出来的?”

质疑声再次响起,方才对展星然大放厥词的那位长老突发奇想,指着方暮大叫道,“故技重施!找回大王子的玉佩也好,在圣殿里发生的事情也好,都是方暮自己贼喊捉贼!”

方暮不由得苦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鹰族的长老不仅看上去模样怪,心思也怪,自己不曾得罪他们,他们却咬住不放,似乎非要把这些事都栽赃在自己头上才肯罢休。

“不会的,方暮没有理由这么做!”这一次展桀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新娘子还在等他回去迎娶,他不会自己弄出这么多事情来耽误吉时,除非他不想和黎姑娘成亲!”

最后一句话说的方暮一阵心虚,他怎么没想过,搅乱圣殿其实也是一种办法。

“父王,我立刻带人将圣殿里外搜查一遍!”展星然担心展星灿所说之人还在圣殿当中,自告奋勇,要将此人找出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展桀点头答应,并吩咐众人留在原地,不许走动离开。

展星然带来的人不少,圣殿虽大,但关起门来寻找,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找个遍。

“父王,没有可疑之人!”展星然悻悻而回,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莫非是展星灿又在玩儿什么花样吗?知子莫若父,展桀厉喝一声,“逆子,听到你大哥说的没有,圣殿中根本没有可疑之人!说,你是不是又在说谎?”

“父王,儿子绝对没有说谎!”展星灿咬牙道,“的确有人进入圣殿图谋不轨!若父王不信,可以将儿子就地正法!”

展星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让展桀也有了些许的迟疑,“此事事关重大,星然,你先带方暮回去迎娶黎姑娘,不要误了吉时。拜过天地之后立刻带人回来,将圣殿附近重重封锁。展星灿,今日本王若搜出贼人来就罢了,若连贼影都没找到半个,你自己说的,本王一时三刻将你就地正法!”

“儿子任凭父王发落!”此刻展星灿不在心中冷笑,暗暗道,“展星然,方暮,只要你们离开圣殿,我就可以得手了!”

“是,父王!”展星然也想回去多派人手前来,以防不测。方暮却说,“大王子,错过成亲的吉时不是大事,我担心的是圣殿中有人对义父不利。这样吧,我在义父周围为他竖起护盾,这样也能安心些。”

“那就拜托了!”展星然知道方暮细心,展桀不知护盾为何物,很是好奇。

方暮双手合十,将灵力聚集在掌心中,而后展开,一道闪着白色光芒的透明光墙出现在展桀周身不足一尺之处,将他团团围住,护的密不透风。

“方暮,这护盾看上去比之前的结实了许多,看来你的灵力又精进了!”展星然感激方暮为自己的父王做这些,展桀试着在护盾上摸了摸,冰凉柔软,“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方暮,你们放心去吧,本王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方暮和展星然离开圣殿,一道人影悄悄的出现在圣殿外,一根点燃的迷香顺着殿门悄悄的探了进来,缕缕白烟升起,展星灿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低头将一粒黑色的药丸送入嘴中。

“许是今天起的早了,好,好困啊!”一个长老哈欠连天,说完这句话,一头倒在地上,睡着了。他旁边的另一个长老说,“你呀,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你看我,我……”他的话还没说完,鼾声就响了起来!

</br>

</br>

第二百七十九章 激怒

眼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展桀才发现方才闻到的那种淡淡的香气有异。他猛的回头看向展星灿,“你这逆子,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此刻的展星灿见奸计得逞,再不复刚刚那种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站起身,双手被在身后,大步走到展桀面前,脸上还挂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微笑,“我最尊敬的父王,此刻你的帮手全都被我迷晕了,他们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更不能保护你了!此时此刻,只剩你我父子在,父王你对我们母子,可有悔意?”

此刻展桀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展桀在背后搞鬼,只是为时已晚,“本王最后悔的,就是将青萝带回鹰族,生下你这个狼心狗肺谋害父王的逆子!”

“哈哈哈哈!”展星灿仰天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来,“展桀,当年是你贪图美色,明知不合规矩,还要把我娘带回鹰族。这也罢了,这么多年,你从未给过我娘一个名分,哪怕是妾也好!”

“她不配!”展桀想到青萝所作所为,就恨不得将她的尸身挖出来,化为灰烬!

“闭嘴!”展星灿见他执迷不悟,更是怒火攻心,“配不上我娘的那个人,是你!这么多年,我娘虽然受你宠爱,但那些下人明里暗里,都在笑她即便生下我,还是无名无分!那个瞎女人白白占着王妃的位置,这么多年,可曾照顾过你衣食起居,可曾为你分过一点儿忧?即便如此,逢年过节,哪次赏赐都没少了她那份!我娘有的,她一定有,我娘没有的,她也有!”

“颖慧是我名门争取,可以上族谱的正室王妃,她为我做的,远远是你想象不到的!”展桀想到王妃,心中又是一阵愧疚,“当年本王还是二王子,下山替老汗王办事,不料误入山贼的包围圈,性命不保。若不是她舍身相救,本王早就命丧他乡!”

“好啊,真好!”展星灿满脸的不相信,“英雄救美的故事我听过不少,可美女救英雄的,还是头一次听说!你也说了,是误入山贼包围圈,几乎性命不保。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救的了你?”

展桀被他问的一愣,当年之事浮上心头,一幕幕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

那一年,方满二十岁的展桀被老汗王派下山,用皮货换取粮食,回来后分发给百姓,好度过寒冬。之前展桀曾数次下山,对道路颇为熟悉。他想着自己已经走过许多次了,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扮作普通的商人,只带了七八个随从。

不料,他们穿过一片密林时,一阵铜锣声大作,暗处竟冲出几十名蒙面大汉,为首一人让他们放下所带的货物和身上钱财。展桀想着这些人只是劫财,就吩咐随从照做。没想到,这伙贼人心狠手辣,钱财得手又要害命!

展桀知道,此刻若束手待毙,只会白白丢了性命。于是他和随从们奋力厮杀,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他们被逼进了一个死角当中,眼见就要性命不保!

这时候,密林外有悠悠扬扬的音乐声传来,似乎是有送亲的队伍从这里经过。展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拼命的大喊救命!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林外的人听到他的叫嚷,竟然来救他了!

送亲之人很多,他们围住那些山贼,一阵痛打。展桀才松了一口气,这伙贼人的头目就举着刀朝他头上劈了下来!就在此时,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眉目如画的姑娘手握一柄冷月剑挡在了他面前,一剑刺穿那贼人的心脏,救下了展桀!

那一刻,展桀的心似乎被什么掏了去,那姑娘冲他微微一笑,随着送亲的队伍飘然离去。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救了你?”展星灿说,“那女人被我娘一推就推的双目失明,怎么能拿剑,怎么能救你?”

“信不信由你!”展桀看都不愿多看展星灿一眼,“只是你弄出这么多事来,是想为青萝报仇吗?”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展星灿嫌恶的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我要先收拾了展星然和那个瞎女人,再让你‘心甘情愿’的把王位让给我,看我是如何执掌鹰族,将你那个瞎女人、展星然从史书上抹去的!”

“你敢!”展桀勃然大怒,展星然故意挑衅,“为何不敢?如今你在我的掌心里,我想要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

“你!”展桀真相立刻把展星灿抓过来痛打一顿,可他的一只脚才踏出护盾能保护的范围,耳边就响起方暮离开前对他的嘱咐,“义父,无论发生什么,在我和星然回来之前,都不要走出护盾!”

他猛的收回脚,展星灿双目中的狂喜顿时僵住,化为了一丝失望。展星灿冷哼一手,甩手离开,去找展鳌了。

“没用!”圣殿中发生的事,展鳌都看的清清楚楚,展星灿低头道,“大伯,没想到他那么警惕,无论我怎么激怒他,他都不肯踏出护盾半步!都是那个该死的方暮,我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解心头只恨!”

“那个护盾灵力强大,你我都无法破解。如果展桀不肯自己从里面走出来,我们也无可奈何。况且那个方暮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想要得偿所愿,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伯,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展星灿慌了,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展桀恐怕不会放过他,这一次,他连留在茅屋闭门思过的机会也没有了。展鳌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也只有那个女人可以帮咱们了!”

圣殿中疑云重重,展星然和方暮马不停蹄回去搬救兵。展星然说,“父王惦记你和黎姑娘的婚事,不如就听他的。”方暮却说,“成亲本就是权宜之计,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好好和师姐解释的。展星灿出现在圣殿,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义父还在危险当中,我如何能丢下他去成亲呢?”

顶点

</br>

</br>

第二百八十章 复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章复仇两人还未到,就在半路遇到了司马露。一见到方暮,司马露就哭着迎了上来,“方师弟,不好了,师姐不见了!”方暮一惊,“怎么回事儿,我们离开时,黎师姐她不是还在王妃那儿吗?”

“你们才走没多久,师姐说她想出去走走。王妃和我以为她是太紧张了,就没在意。谁知道,等了许久,都不见师姐回来。王妃让人四处都找遍了,都没师姐的影子。我到她房间里一看,衣物已经带走了,还留了这封信给你!”

司马露将一个写着“方暮亲启”的信封递过来,方暮双手颤抖着接住,哆哆嗦嗦的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方师弟,我已知你应允与我成亲,不过是不愿见我误入歧途,师姐再此谢过。我不愿你左右为难,故此离开,游历四方。转告师父,不孝徒儿晴雪,不能侍候在她左右,请她老人家恕罪!”

信的最后,一行潦草的小字,“方师弟,保重!”

这是黎晴雪最后的不舍,想必她写下这几个字之后,与方暮之间的这段感情也就成为了过去。方暮万分珍惜的将信收好,贴身存放,“师姐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已经知道了娶亲是假,这才选择离开雪山,云游四方。这样也好,我们只有祝她一切顺遂。若再有相见之时,方暮再向师姐谢罪!”

“你们看,着火了!”展星然忽然看到不远处有黑烟腾腾升起,担心母亲和诸人,对方暮和司马露说,“走,我们去看看!”

起火的是王妃院子里的小厨房,一个厨娘不小心将一碗油打翻在灶台前,这才引发了大火。好在王妃院子里的人多,很快火就被扑灭了,而这时候,朝霞和玉露发现,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找,快去找!”接二连三的有人不见,展星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方暮猛的一惊,“慢着,先不要轻举妄动。司马师姐,玄机、戎跃和怀星师弟现在在哪儿?”

司马露说,“你不是让他们看紧那些黑衣人吗?”方暮还没说话,墨玄机、戎跃和怀星就急着赶来了,“不好了,那些黑衣人不知为何,全都撤走了!”

“王妃!”方暮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和展桀前往圣殿,那些黑衣人丝毫未动,为的就是等待主人的命令,掳走王妃!

“该死,是我疏忽了!”方暮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展星然听说母亲被那伙黑衣人掳走,生死未卜,一阵心焦,“父王还在圣殿,母亲有被人掳走,天呐,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发生这么多事?不行吗,我现在就带人去把母亲找回来!”

墨玄机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着急,可是王妃被那些人带到了何处,你知道吗?”展星然一阵茫然,方暮却说,“或许我知道他们把王妃带到了何处。只是我担心,如果大肆张扬,只会让他们有所防备。”

“你说该怎么办!”戎跃看方暮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方暮冲众人招招手,众人凑了过来,听他的安排。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王妃”喜气洋洋的坐在主位上,接受一对新人的跪拜。方暮身旁站着的新娘子蒙这盖头,司马露咬牙切齿,暗暗的在心中说,“臭方暮,白白便宜了你!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假装成师姐和你拜堂呢!”

而那个“王妃”,则是由被施了障眼法的朝霞假扮的,从始至终,她都是点头微笑,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边一切正常,展鳌心中才踏实了许多,“哼,我还以为那些人多么高明,也不过如此罢了!弄了个假王妃出来就以为可以糊弄过去了,缩头乌龟一般,明知展桀在咱们手中,却不敢轻举妄动。”

“大伯,您把那个瞎女人弄来做什么?依我看,不如一刀砍下她的头来,好祭奠我娘的亡灵!”展星灿见仇人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结果了她。

“她的用处可大了,想让展桀从护盾中走出来,也只有她了,走吧,我让你看出好戏!”展鳌转身脱下一直罩着的黑袍,展星灿这才看清他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这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却完美的避开了五官。他的一双眼睛和口鼻长的和展桀极为相似。展鳌见他露出惊讶之色,不屑道,“这些伤痕都是我在漫漫岁月中留下的,熬不过去时,我便在脸上划下一道,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当年是如何被人陷害的。大仇未报,不能放弃!”

这番话激起了展星灿的斗志,“大伯说的是,侄儿明白了!”

当展鳌和展星灿并肩出现在圣殿中的时候,展桀没有太多的惊讶,淡然一笑,对展星灿说,“本王说你这个废物儿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展鳌,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了!”

“没想到你还能认的出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展鳌丝毫没有隐藏他的愤怒和仇恨,“当年你娘害的我被发落至此,今日这笔债,就让她的儿子来还吧!”

“我娘害你?”展桀听了大笑不止,“父王临终前告诉我,从一开始,他选定的王位继承人只有我展桀,而你,不过是能够辅佐我一二罢了!”

“胡说!”展鳌跺了跺脚,整个圣殿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当年父王对我悉心培养,为的就是他百年之后可以继承王位!我替父王办事时,你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婴孩,如何能跟我相提并论?”

“就凭我心术比你正!”展桀说,“当年你在父王的汤中做手脚,这件事,鹰族上人尽皆知!”

“胡说!”展鳌暴怒,挥手打碎身旁一个铜仙鹤!

“我做鸡汤只为了孝敬父王,却不想你娘从中作梗,污蔑我下毒!”展鳌冲到护盾前,一拳打上去,力道却被护盾加倍还了回来。胸口一闷,强忍着不吐出那口老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下毒的那个人,是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死别(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死别展鳌的右手朝空中一抓,手中就多了一个黑色的布袋,他探手进去,抓出一颗男人的头颅,扔在地上,“这个人,就是当年的养鸡人。是他亲口承认,收了王妃的金锭,才给了我那只被下了药的鸡!而父王当年也不是中毒,只是气血上涌,看起来十分严重,休养几天便会好!”

当年的事实到底如何,那时展桀年纪尚小,所听所知也都是别人的口述。展鳌见他不信,又扔出另一颗人头,“这是当年为王妃配药的郎中,且那种让人呕血,看起来像中毒一般的药粉,我这里备了一份,要不要找个人来试试?”

展星灿俩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会让自己来试药。展桀懵了,“母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展鳌冷笑连连,“为什么?自然是担心我抢了你的王位,所以才费尽心机,不惜余力的除掉我!可怜我娘,被此事连累,一条白绫吊死在房中,她又何其无辜?”

“不!”展桀抗拒道,“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父王和母亲都不在了,你随便弄两个人头,编造出满嘴谎言来欺骗我,我就会相信吗?逝者已矣,你不在茅屋反省,反而教唆展星灿这个逆子造反!就凭这一点,你就不配做鹰族的汗王!”

“好,说的好!”展鳌拍手大笑,“你这幅无耻的嘴脸,和你那娘真是如出一辙!不过,你已经落入我们手中,嘴硬几句也没什么。说起来,我们都老了,鹰族的未来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展鳌拍了拍展星灿的肩膀,“你的王位,就应该交在你的儿子手里。我看星灿不错,就是他吧!”

“休想!”展桀对他二人怒目而视,“你们不要做白日梦了!”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个白日梦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展鳌大喝一声,“把那个女人给我押进来!”

门外蒙面的黑衣人推推搡搡,将王妃带了进来。展桀一见,立刻知道大事不妙,“颖慧,你怎么在这儿!”

经过黎晴雪连日的医治,王妃已经能看清许多东西了。此刻在他面前有三个人,除了那个满脸疤痕的人面生之外,另外两个她是认识的,一个是庶子展星灿,还有一个是她的夫君展桀!

“夫君!”王妃大叫一声,却被身侧之人扯住。展桀焦急万分的对她道,“颖慧,快到护盾里来,这个可以保护咱们!”王妃知道,把她绑来的人是不会轻易让她脱身的,于是她对展桀说,“夫君,你平安就好,不必担心我!”

“哦,是吗?”展星灿抽出一把匕首架在王妃的脖颈上,那种带着杀意的冰冷让人浑身战栗,“展桀,你看好了,我数三个数,你若不肯从护盾中走出来,我就割断她的喉咙,让她到地下去见我娘,向我娘磕头认罪!”

“你混蛋!”展桀暴跳如雷,几乎要冲出去和展星灿算账。王妃却喊道,“夫君,不要上他们的当!”展星灿猛的一巴掌打在王妃脸上,恶狠狠的道,“闭嘴!”

一丝血迹出现在王妃的嘴角,她面上却神色如常,声音平缓的向展桀道,“他们无非是用妾身的性命威胁夫君,让你屈服,做出不仁不义,有损鹰族颜面之事。夫君,你乃鹰族汗王,不能因为妾身的性命而有违本心!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苦辣酸甜妾身都已经体会到了,虽死无憾!”

“颖慧!”展桀眼眶发酸,“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贼人害死而不顾?我岂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夫君,相信我,只要再撑上一时半刻,星然和方暮到了,自然会保你平安离开!”王妃心中如明镜一般,展鳌却嘲笑她道,“王妃还是不要对那两个废物报什么希望了,他们发现你被掳走,竟然弄出个假王妃来,还拜了堂,成了亲。等你们一死,只怕展星然就可以自立为王了!”

“若是如此,那本王妃就可放心了!”王妃面上笑意更浓,忽然放轻了语气,像是耳边低语一般对展桀说,“夫君不知,前几日说起方暮与黎姑娘成亲之事,星然很是羡慕。他悄悄告诉妾身,想早一点儿成家立业,为夫君分忧,为鹰族绵延子嗣!”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展桀开怀大笑,旁若无人的和王妃开起了玩笑,“当年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把你骗到手了!看来星然这一点不如我啊!”

王妃羞涩一笑,脸颊飞起了两朵红晕,忆起当年的事,宛若少女一般,“呸,什么年纪的人了,还没个正经?”

两人夫唱妇随,宛入无人之境,展星灿看的眼里心头一起冒火,握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割破了王妃的细嫩的皮肤。

有着刺目红色,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王妃的脖颈流了下来,她却丝毫不觉疼痛,依旧对展桀说,“夫君可还记得,星然才出生时,瘦瘦小小的,你嫌弃的说他像只没毛的小猴子。转眼间,那个被妾身抱在怀里的婴孩长大了,眉目间更像夫君一些!”

展桀看着王妃脖颈上的伤口,心中刺痛,却依旧谈笑风生道,“是啊,他长大了,咱们也老了。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把王位交给星然,然后和你下山去,游历山川。”

“好啊!”王妃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嫁来雪山多年,妾身也闷的很!”

“好了!”展鳌再也听不下去了,“好一对恩爱的夫妻啊,展桀,你们中间今天必定会有一人要去见阎王,是你去,还是让你心爱的女人去,你选一个吧!”

“夫君!”王妃忽然抬高了声音,“妾身无用,做了多年的王妃,只为夫君生下一子。夫君就让妾身去吧,奈何桥上,妾身等着夫君,来生再做夫妻!”

“不行!”展桀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再等等,方暮和星然很快就会来救咱们的!”

顶点

第二百八十二章 死别(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二章死别“可是我不想再给你机会了!”展鳌发出最后通牒,“我数三个数,你来告诉我最终的结果!一,二……”

“我!”

“我!”

在第三个数从展鳌口中说出之前,展桀和王妃同时喊了出来!然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万般的浓情和不舍,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好,好啊!”展鳌走到展桀面前,“我敬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请吧,你自己从护盾中走出来,别让我多费手脚!”

“夫君,不可!”王妃急急道,“妾身死,轻如鹅毛,夫君死,重如泰山!”她不知,展桀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的一只脚刚刚踏出护盾的保护范围,展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指挥圣殿外的那些黑衣人,随时准备将展桀擒住!

此时此刻,展星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是的,只要展桀再往前走一小步,他们就赢定了!坐上鹰族汗王的宝座,他的仇,他母亲的仇,就都能报了!

就在此时,王妃忽然怒吼一声,整个人身体紧绷,一双眼睛几乎从眼眶中瞪出来。脸颊两侧出现了血红色的网状暗纹,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也在霎时间迅速充血变色!

“你,你!”展鳌见到她这幅样子,恍然大悟,“你不是人呢!”

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出现在王妃身后,此刻的她看上去和从前那个软弱的鹰族王妃判若两人。妖风吹过,展星灿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的躲到一旁,颤声道,“原来,原来你真的是妖怪!”

“你们这些黑了心的种子,见我夫妻二人好欺,便一个两个都骑上来,怎么,你们果真要造反吗?”她的一对玉手上生出红色的绒毛,轻轻一指展鳌脚下的地面,便有一团火球砸了过去,将砖石砸的粉身碎骨!

“你是狐族?”展鳌从巨大的变故中清醒过来,哈哈大笑着转向展桀,“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心心念念的好王妃!”

“颖慧,你,你!”展桀退回到护盾之后,看着已经化身为狐妖的王妃,目瞪口呆!他这一生最惧怕最厌恶的就是妖邪之物,却没想到睡在自己枕边最亲近的妻子,竟然就是一只狐妖!

“唉,”王妃低低的叹息一声,“夫君,是我骗了你。我本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银狐,因为仰慕夫君,所以才化作人形,故意接近,最终留在了夫君身边!”

展桀一时间如坠云里雾里,像做了一场青天白日的大梦,不敢相信。想起那日在青萝院里,展星灿搞出的那面铜镜,展桀竟然大笑起来!

“我没想到,怕了一辈子,你却……”他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颖慧,你,你走吧,走吧。”

这一声里,极力隐藏着他的失望,王妃的头低了下去,双目中涌出泪珠,滴答一声落在地上。

“不好,有人来了!”展鳌察觉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心中一凛,对缩在角落里抖如筛糠一般的展星灿道,“别愣着了,若方暮和展星然回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笼罩在展桀周围的护盾在渐渐变淡,尽管方暮已经在上面加了尽量多的灵力,但随着时间的消逝,护盾也变得越来越薄弱。展鳌咬牙对展星灿道,“快,把展桀拉出来,杀了他!”

展星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踉踉跄跄来到展桀面前,护盾上已经出现了微小的裂缝,不出一时三刻,便会崩碎,再也无法保护展桀。

“逆子!”展桀一阵慌乱,展星灿试探着伸出手,触碰到护盾时,指甲传来的锥心的刺痛让他猛的缩回了手。展鳌放眼朝外看去,他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了。见展星灿还在迟疑,展鳌只好自己动手了!

“出来!”展鳌的手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残破的护盾,抓住了展桀的衣领。展桀大惊,拼命挣扎,一拳打在展鳌的胸口,同时脚下一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护盾之外!

如果展桀被扯了出来,展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王妃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被人所害,她猛的扑向展鳌,却没看到他藏在手掌和袖口中的那柄短刀!

一声哀嚎,展鳌的右臂被死死的咬住了。银狐口中的利齿没入他的皮肉骨髓,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展鳌眼前一黑,圣殿外那些黑衣人见主人受伤,纷纷拔出武器冲了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将王妃团团围了起来!

“退后!”展鳌发出一声怒喝,他知道,手下人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激怒这头银狐,要了自己的命!

这时候,方暮和展星然也到了。

圣殿之中,那些长老随从倒了一地,展桀瑟缩在快要撑不住的护盾中,展星灿一脸愕然。而那头巨大的银狐咬住展鳌的右臂,不肯松口!

“父王!”

“义父!”

两人冲到展桀身旁,展星然急切的问道,“父王,你可见到母亲了,她……”展桀直勾勾的盯着那头银狐,声音颤抖着说,“在,在那儿!”

展星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他意识到父王说的正是那头银狐的时候,几乎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娘,你,你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从展星灿的口中发出,“展星然啊展星然,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娘,她不是人,她是一只狐妖!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你们都看不起我娘,觉得她出身不好,是个卖唱的歌女。可这堂堂的王妃又如何呢,竟然是只狐妖!我娘好歹是个人,是个人啊!”

展星灿的话没说完,人就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展星然正在纳闷儿,却忽然发现在展星灿的胸口上扎着一把匕首,正是他用来威胁王妃的那一把!

“娘?”展星然转头看向银狐,却见到她眼中泪流不止,而被她咬住的展鳌的脸色渐渐灰败,眼看就要不行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死别(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三章死别“时运不济,就连老天都不帮我!”展鳌喘着粗气道,“千算万算,我竟然没有算到你的王妃竟然是狐妖!”

自十三岁被贬到茅屋,展鳌等了太久,也筹谋了太久,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突生变故,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颖慧,”展桀轻轻叫了一声,银狐颤抖一下,松开嘴,展鳌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我,我不怪你骗了我。我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青萝明里暗里没少折磨你,就连你的双眼,也是因为她而失明。我不明白,既然你是狐妖,一定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置她与死地,且不会被我发现,你,你为什么……”

银狐的尾巴渐渐褪去,又是王妃的模样。她苦笑,“我既然真心嫁于你,只愿和你白头偕老,不愿多生一丝一毫的事端。她折磨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身为王妃,我必得大度容人,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况且,况且……”

“什么?”展桀看到她眼底的苦涩,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王妃温柔的笑望着她,“况且,我离开狐族时,族中长老命我立下毒誓,今生今世,不得以狐妖真面目示人,更不可仗着狐妖的身份使用灵力,否则,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展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今日您现出真身,岂不是?”王妃苍白的手抚过他的头顶,“这是你我母子最后一面,星然,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你父王,照顾好自己。”

“颖慧!”展桀痛苦的叫了一声,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王妃眼中有一丝失望划过,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的,脚不叫了,小腿也不见了。展星然嚎啕大哭,他想抓住母亲的手,却抓了个空。

“颖慧!”此刻的展桀再也顾不上心中的惧怕,冲上去环住只剩下半个身躯的王妃,“你说过的,会在奈何桥上等我,下辈子,我还要娶你为妻!”

这一句,让王妃惊喜万分,可那惊喜的笑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化为了乌有。圣殿外狂风大作,鹅毛似的雪花落下来,想要掩盖今日发生的一切,却终究无能无力。

三日后,展鳌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铺着狼皮的床榻上,地上火盆烧的正旺,热气扑在脸上,暖洋洋的。他警觉的起身,发现右臂疼的厉害,转头看时,被银狐咬伤的地方已经处理过,包扎好了。展鳌意识到,这里绝不是茅屋。

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展鳌在床上乱抓一通,却没有发现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是我!”低沉的声音十分熟悉,展桀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短短三天的时间,他的一头黑发就变的花白,接连丧子丧妻,几乎打倒了他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你?”展鳌瞬间明白了什么,却不愿相信,“这是什么地方?”展桀放下托盘,端起一碗粥走到床边,塞在展鳌手里,“这是你从前住过的地方,我让人打扫了出来,你看看,还是不是那时候的样子。”

展鳌这才发现,屋中的摆设是那么的熟悉,“你为什么要救我?”展桀苦笑,“什么救不救的,我只是见你伤的太重,顺便把你带回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顺便,况且展鳌被伤的极重,一般的伤药是无法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那个姓方的小子救了我?”展桀点点头,“说起来方暮这孩子真不错。”

“为什么?”展鳌不明白,如果换做自己是展桀,即便对方还有一口气,也要及时补上一刀,以免留下后患,而绝不是出手相救。展桀在他对面坐下,“当年之事,我还是个婴孩,什么都不清楚。但我相信,如果不是真的有冤情,你也不会在茅屋忍了这许多年,只为了报仇。只是,当年参与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唯独剩下咱们兄弟两个。”

“兄弟?”这两个字不知道在展鳌的心里出现了多少次,他冷笑连连,“咱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至高无上的汗王,一个却是被贬到茅屋再也没有任何做为的废物。你觉得,咱们还可以做兄弟吗?”

“能!”展桀坚定的说出这个字,“见到颖慧现出真身的时候,你恐怕不会明白那一刻我的绝望。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展桀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妖邪神鬼。我真的无法想象,睡在身边最亲近的妻子竟然是只狐妖!可当她即将消失在我面前时,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除了亲人在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展星灿惨死,王妃逝去,带给展桀的除了伤痛之外,还有顿悟。这些年,他觉得身边的人永远都会簇拥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们,所以他从不在意。

生命逝去,无法挽回,展桀才幡然悔悟。于是他力排众议,救回了身受重伤的展鳌,想要延续那段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兄弟之情。

“我已经在你手里了,不用费那么多口舌,更不用白白浪费你的感情。”展鳌那颗心在漫长而冰冷的岁月中早已变得坚硬无比,不会轻易相信展桀的一番好意。展桀看了看他手中的粥,起身道,“你睡了三天,先把粥喝了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外,展鳌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仙逝,没有留下遗体,展桀只能为她造了衣冠冢,展星然和方暮带着众人祭拜后,去见展桀。

“父王,母亲她,她……”提到王妃,展星然眼眶发红。方暮拍拍他的肩膀,“节哀。”展桀道,“星然,你母亲走的安详,唯一惦念的也只有我们父子两个。所以,无论心中多么悲伤,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方暮啊,我知道你们是来找孟婆泪的,明日我会让人重新开启圣殿,至于能不能通过圣殿,到达极寒之地,找到孟婆泪,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顶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寻找线索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寻找线索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通过圣殿到达雪山的极寒之地,找到孟婆泪,展桀和众位长老们能告诉方暮等人的,也不过是一些查无实据的传说而已。为了心里有底,展星然决定利用最后的几个时辰,翻阅能找到的关于极寒之地的书籍,找到有限的可以利用的线索。

鹰族的历代汗王中虽然没有敏而好学者,但却专门建有一座藏书楼。在这里,存放着关于鹰族所有的记载的书册。每隔三个月会有人来打扫一次,方暮等人进去时,倒没有见到灰尘满天的场面。

“这么多,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司马露见架子上箱柜里全是书,就一阵头疼。在紫霄阁时,师父每每让她背诵心法,她都觉得去了半条命,现在让她从这么多本书中找到关于极寒之地的记载,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怀星迫不及待的席地而坐,抓起手边能拿到的书,看了起来。墨玄机拍着胸脯说,“别的本事不敢说,一目十行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也来帮忙!”

戎跃看着书架上的书,对其他人道,“这么多,一本一本的看是来不及了,好在这些书做过粗略的分类,我们只要去看有可能记载极寒之地的那些就够了。”方暮点头,“那咱们就开始吧。”兔爷跳出来伸着短粗的前爪说,“我老人家也来帮忙!”

众人协作,很快就将那些无关的书堆到了一边。即便如此,剩下的书籍也有几百本之多。

从正午到入夜,所有人都没有停下来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司马露看的心烦气躁,还是努力的从那些密密麻麻像一群蚂蚁一样的字迹中寻找任何一条与极寒之地有关的线索。而一旦被找到,戎跃就立刻记下来,夜半时,他已经整理出了很大一部分。

“极寒之地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存在,它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会出现,且出现的位置也不尽相同。”当戎跃说出这些时,司马露一声惨呼,一头倒在地上,“这不是废话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极寒之地出现的时间地点条件完全都是未知数,那咱们要去哪儿找啊?”

“司马姑娘,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戎跃无奈的说,“但有一种情况,极寒之地一定会出现!”

“快说!”其他人几乎一起催促戎跃。戎跃一字一顿的说,“打破无尽幻境!”方暮皱眉道,“听字面上的意思,是一重幻境而已。但无尽两个字,也告诉了我们,一旦进入,或许就永远也无法离开了。”

怀星道,“我也曾修习过幻术,总而言之就是借助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让被施术者产生幻觉,从而击破他内心的防线。更为重要的是,在幻境当中,人会变得十分脆弱。一切隐藏于内心深处的弱点都会被放的无限大,所以方暮说的没错,一旦进入,没有强大的意志,就很难离开了。”

墨玄机道,“等等,咱们先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这个无尽幻境在什么地方还剥,我们能不能进去,也是另一码事。戎跃,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戎跃说,“关于开启极寒之地的办法,只有这一处记载。咱们找到的更多的是关于极寒之地是多么可怕的记载,我念这一段给你们听听。极寒之地中藏有不知名的凶兽,体型大如山丘,口中共有獠牙一百二十颗,颗颗含有剧毒!”

“你,你别危言耸听!”司马露打了个哆嗦,“小山那么大,还满口毒牙,是胡乱编造的吧?”展星然正色道,“不可能,鹰族中负责记载的这些的都是千挑万选之人,能够做到实事求是。”

“别,别激动,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司马露知道自己触及了展星然的底线,连忙道歉。展星然说,“本来我也想带上些帮手,但是进入圣殿是大事,父王和族中的长老都不会同意。所以,我们要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险。”

“有什么可想的!”怀星道,“既然想要找到极寒之地,就只有通过无尽幻境这一条路可走,我们还有的选吗?”方暮知道,怀月走后,怀星一心想要抓到鼎神,为妹妹报仇,他对怀星道,“别急,我们在找找,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极寒之地并没有人真的见过,传说也只是传说,并没有真凭实据。一夜之后,戎跃小心的将所有的记载整理一遍,带在身上,天色亮起来时,展桀如约开启了圣殿。

“极寒之地凶险万分,此一去,你们务必小心在意。”展桀看着这群年轻人,他们朝气蓬勃,充满了斗志,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样子。展桀对展星然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大家都会等着你回来。”

“义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星然毫发无损的带回来!”方暮知道,展桀只剩下展星然这唯一的儿子,自然万般不舍。元武红着眼睛道,“大王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行了,哭哭啼啼,像个女人一样!”展星然一拳捶在元武胸口,“等我回来,给你好好讲讲极寒之地的见闻。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父王,你保重!”

圣殿的大门开启,方暮等人走了进去。那些兽头着实震撼到了没有进入过圣殿的人,司马露用手遮住眼睛说,“太,太恐怖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血腥啊?”展星然骄傲的说,“这都是我的祖先们的战利品,以后我的战利品也会被摆在这里的!”

“呸呸呸!”墨玄机连啐三口,“死人的战利品才会摆在这里,你还好好的活着呢,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兔爷却说,“谁人无死?像生死这种大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能作数的。哎,这里就这么大,我们该怎么去找无尽幻境和极寒之地啊?”

戎跃在圣殿中走了一圈儿,发现摆放兽头的台子后面,有一处隐隐有灵气渗透出来,他用手试了试,笃定的说,“是这儿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误入歧途(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五章误入歧途戎跃手指的地方,是一块花岗岩的右下角。如果只用肉眼辨别,是分辨不出来的。戎跃冲众人示意,让他们退后,自己则试着用灵力催动,但几次下来之后,发现那块花岗岩毫无变化。墨玄机疑惑道,“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戎跃摇摇头,“我只在这一处感受到了灵力波动,不会错!”

“那会不会是用错了方法?”司马露转头看着诸人,“咱们这里一共有六个人,或许只有戎跃一个人是不行的。”方暮点点头,“那我们一起来试试!”

他走到戎跃身侧,也把手放了上去。然后是司马露,墨玄机,怀星,展星然。当所有人的手都放在那块花岗岩上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暖意伴着柔和的白色光芒亮起,司马露惊喜道,“看,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他们等了许久,也只是这样,并没有进一步的变化。怀星心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这群人呐,就是蠢!”兔爷大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得意的说,“你们六个不过是敲门砖,我老人家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呢!”说完,它就跳起来,把短粗的前爪也按在了那块花岗岩上,霎那间,白光大作天旋地转,整个圣殿都扭曲起来,众人互相握住彼此的手,稳住身体。

狂风骤起,将每个人都脸都吹的变形了。兔爷大叫,“抓紧了,千万别放手,来了!”

话音未落,周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脚下的地面塌陷,众人一起下坠,身形消失在圣殿当中。

“他们走了?”展鳌看着失落的展桀,声音冰冷,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展桀慢慢转身,“走了,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展鳌以为看到他这幅样子,自己会很高兴,可此刻,他只想站在展桀的身边,给他一丝温暖。

“孩子们大了,有他们想做事,就像咱们年轻的时候一样。”展鳌眯起眼,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十三岁时,我意气风发,以为通过努力会让鹰族的百姓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到了冬日,不会再因为缺少粮食而难过,更不会有人冻饿而死。”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展桀说,“只是现在也不晚,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现在还可以继续。”

“你说什么?”展鳌惊诧万分,“你的意思是?”展桀道,“只要是想做的,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大哥,你愿意和我一起,实现这个未曾实现的愿望吗?”

这一瞬间,展鳌觉得阳光照在了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有许多年前种下的种子迅速的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

“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就不能白叫。”展鳌主动伸出手搂住展桀的肩膀,“让我这个大哥在风烛残年时帮你做一件大事,咱们兄弟齐头并进,开创鹰族最辉煌的时代!”

陷入黑暗当中之后,方暮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九龙鼎中之时,也经历过几次同样的事情。按照以往的经验,等周围平静下来之后再睁开眼,就会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耳边呼呼的风声不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方暮住着戎跃和墨玄机的手,耐心的等了许久。直到方暮再也忍不住,小声对其他人说,“你们现在是什么感觉?我怎么觉得咱们一直在下坠,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

他问了两遍,都没有人说话,方暮忽然觉得不对劲儿,猛的睁开了眼,周围早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了,此时此刻他仍是站在圣殿之中,和之前的位置丝毫不差。

“玄机,戎跃!”方暮叫了一声,这才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被石化了,五个人一只兔子,全都变成了石像!

这一刻方暮慌了,他拍拍这个摇摇那个,根本没有反应。理智让方暮冷静,但关心则乱,他无力的垂下手,在地面上坐下,双手抱着脑袋,极力回忆这场变故之前,他们都做了什么。

“是那块花岗岩!”方暮想到问题或许就出在这儿的时候,他猛的站起身,在那块蓄有灵力的花岗岩上到处试探。可惜的是,此刻它只是一块儿冰冷的石头,方才能感知到的灵力已经不见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方暮深吸一口气,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里或许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那个圣殿了。于是他转到前面,那些兽头还在,大门也和进来时没什么区别,如果他愿意,现在就可以走到外面去。

“怎么会这样?”方暮愣住了,这里是供奉鹰族祖先的圣殿,即便要出变故,鹰族的先人们也会对展星然网开一面的。但此刻,展星然保持着惊讶万分的表情,变成了一尊石像。

“不,这里不是圣殿!”方暮迈步想要跨过圣殿那道足足有半尺高的门槛,脚尖忽然碰到了一道阻碍,方暮一愣,立刻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

原来眼前所有的一切看似正常,却无形中限制了方暮的行动。尽管他看不到阻碍自己走出圣殿的那道屏障,却实实在在的被挡了回来。他一指前方的地面,一道灵力射出,顿时冒起一阵黑烟,并伴有“滋拉滋拉”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声响。

一个圆形的洞口出现在方暮的正前方,洞内阴暗不定,暗潮汹涌,和圣殿内一片平和光明的景象完全不同。方暮没有犹豫,他知道,那些石像绝不会是自己的同伴,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找到他们。

而这时候,除了方暮以外的五人一兔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小岛之上,当他们发现只有方暮不在这里时,都慌了。墨玄机转头看向戎跃,埋怨道,“你怎么不好好拉着他?现在好了,人不见了,要到哪儿去找?”

“你怎么只说我不说自己!”戎跃出言反击,“我在他右边你在他左边,是咱们两个一块儿拉着方暮的,若说有责任,也是一人一半!”

顶点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误入歧途(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六章误入歧途“哎呀,你们就别吵了!”司马露站在两人中间,忽然一转头指着墨玄机到,“表哥,你一向稀里糊涂,一定是你半路松开了方暮的手,才会把他丢了的!”

“我?”墨玄机有口难辨,气的直跺脚。兔爷在这时候站出来,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说,“这件事呢,也怪不得他们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况且现在说不定小暮暮也在到处找咱们呢。”

怀星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温度适宜,微风出来,有带着丝丝水汽的花香。各种挂着累累果实的树木足以保证他们的饮食,如果没有恶劣天气出现的话,可以在这里安心的住下来。

展星然身上穿着厚实的皮袄,被热风一吹,顿时浑身冒汗。他急躁的把皮袄脱下来,“这是什么鬼地方,热的怕人!”司马露说,“看样子应该是个海岛,不知道水里是不是有鱼虾可捉。小时候我娘曾经带我回外婆家,那里靠近海边,我和表哥常常去捉鱼虾!喂,墨玄机,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墨玄机没好气儿的说,“每一次你都弄的浑身湿漉漉的,我娘见了,以为我故意欺负你,总逃不过一顿板子!”想到儿时的趣事,气氛总算轻松了一些。

众人对陌生的环境十分好奇,纷纷走开去看自己感兴趣的。这时候图兔爷的尖叫惊的众人一起回头,一道灰色的身影化作一阵风绕着小岛狂奔!

司马露不得不出手拦住兔爷,还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只硕大的蓝色的张牙舞爪的螃蟹,正用钳子牢牢的钳住兔爷的尾巴,无论兔爷跑跳,都无法甩脱!

“嘿!你怎么还愣着啊,快帮我把这东西弄下去!”兔爷苦着脸,“我最怕水里这些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怪物,快,快把它弄下去!”

司马露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只螃蟹,轻轻一拽,就拽了下来,“哎呀,没想到我还真有口福,等我再去抓几只,本姑娘亲自给你们做一道椒盐螃蟹,兔爷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我才不要!”兔爷惊恐万分的拒绝,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当这只钳过它尾巴的螃蟹被大卸八块,然后在热油中炸成红色,撒上椒盐之后,兔爷忍不住赞叹道,“小露露,你这手艺不错啊!嗯,好吃,好吃!”

墨玄机纳闷儿道,“表妹,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这些油啊锅啊的,这不是一个荒岛吗?”司马露说,“喏,那边有个厨房,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好几种调料,在夷希城都不容易买到呢!”

“我们会不会已经到了无尽幻境?”怀星心心念念的就是快些找到极寒之地,展星然说,“方暮要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弄清楚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咱们是一块儿来的,怎么唯独他不见了呢?”

从“圣殿”中出现的窟窿中钻出,方暮发现自己来到的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地方——紫霄阁。他没有更多的惊讶,此刻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地方和人,都不会显得突兀。

紫霄阁中寂静一片,那些爱笑爱闹的师姐们不见了,方暮信步走到师父的房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似乎有很轻的脚步声。方暮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飞云大师似乎是忽然发现有人进来,猛的回头。

“方暮?”飞云大师很是惊喜,“你回来了?快,快进来!”

听到师父熟悉的声音,方暮心底忽的一软,走到飞云大师面前,缓缓跪下,“师父,我回来了。可是,可是黎师姐走了,司马师姐也不见了。”

“哦,是这样啊,”飞云大师听到黎晴雪和司马露的近况,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没关系,没关系的,方暮,你先起来吧。”

方暮心底微微的有些失望,假的就是假的,师父怎么会不在意二位师姐的安危,尤其是黎师姐,师父待她向亲生女儿一般,不会一句不问。

想到这儿,方暮缓缓起身,转身离开。身后,飞云大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此处是幻境不假,但是否就是想要寻找的无尽幻境,方暮还不确定。而且,他还没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么快就被你看破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方暮身后响起,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五六岁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做在树杈上,一双白白嫩嫩没有穿鞋的脚丫一荡一荡的,十分可爱。

“你是什么人?”方暮出声询问,小女孩儿据实相告,“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叫绿冰,你呢!”

“方暮!”

“喂,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对,一下子就被你识破了!”绿冰忍不住追问,方暮本不想告诉她,到这时候,心内对师父的思念无人可说,只有这个小女孩儿是唯一的听众。

“师父她老人家不苟言笑,对我们这些弟子总是冷冷的。但是我和师姐们都知道,其实她是非常关心我们的。方才我说黎师姐走了,你造出来的那个师父竟然毫不动容,这不对!”

“怎么不对了?”绿冰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走了便走了,说不定还会回来的,有什么可着急的?”方暮苦笑着摇头,“不,师姐她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绿冰小跑几步,追上方暮,挡在他身前,“快跟我说说!”方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这是什么地方,我要离开这儿!”

绿冰似乎有些失望,撇撇嘴说,“这不好吗?我想你留下来陪你,你说吧,你想留在哪里,见到什么人,我都可以变出来给你!”

方暮见这小姑娘和寻常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分别,却口出大话,于是想逗逗她,“我想见到方才说的那位黎师姐,你能变出来吗?”绿冰顿时来了精神,“没问题!你闭上眼睛,想着她的样子,我数一二三,你再睁开眼!”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误入歧途(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七章误入歧途“一!”

“二!”

“三!”

稚嫩的童音,三个数数完,方暮缓缓的睁开眼。

身前不足三尺之处,黎晴雪一袭白衣如雪,面色冷冷的站在面前,和方才他想的样子,他们初次在紫霄阁相见时,一模一样。

“师姐!”方暮才开口,黎晴雪嘴角就绽放出一个有着完美弧度的笑来,轻声漫语对他说着,“方师弟,我们好久不见,你的个子又长高了些。”

方暮忍不住放声大笑,而那个被绿冰造出来的“黎晴雪”,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不该说的话。

“你怎么又笑?”绿冰有些气馁,“难道这一次又不对吗?不可能的呀,我方才入了你的心窍,你想的那个人,明明和面前这个一模一样,丝毫不差。除非,除非你戏弄我,想了个假的出来!”

小小的人儿嘟着嘴,一副“你不是好人,你故意骗我”的样子。方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才好。绿冰拉过“黎晴雪”,大声嚷嚷着,“是眉毛眼睛不对,还是鼻子嘴巴不对?你说啊,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

“不,很好!”有那么一刻,方暮放弃了,他不是不愿告诉绿冰到底错在了哪里,而是觉得那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即便眼前的师姐再像,终究不是那个师姐,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不是的,你的眼睛不会骗人,我看的出,你很失望!”绿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低下头,“我真是没用,师父一心想要让我修习幻术,花了那么的心思,却连你也骗不过。”

“你还有师父?”方暮有些好奇,绿冰冲他翻个白眼,“看你那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要修习幻术,当然要有师父了。我师父非常厉害,进入她造出的幻境中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识破!”

方暮心中一动,这里是幻境不假,但以绿冰的法力,绝不是他们要找的无尽幻境,来这里时不知怎么的,他和众人走散,误入歧途,说不定绿冰知道去无尽幻境的办法!

于是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用油纸包裹住的一小包糖果,这还是司马露暂时放在他这里的。

“嗯,这还是从都城买的薄荷糖,冰冰凉凉,甜甜的,很是好吃!”方暮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满脸陶醉。看到他这幅样子,绿冰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可怜巴巴的问,“这糖是什么味道的?”方暮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很清新,很好吃,而且啊,整个嘴巴都是凉凉的,像吃了冰块儿一样!”

“那,那能不能给,给我一颗?”绿冰终究还是个孩子,贪吃的心性是忘不掉的。方暮倒是痛快,又捏起一颗想要递给绿冰,手伸出去一半儿,却猛的缩回来了。

“喂,你,你怎么反悔了?”眼看到嘴的糖飞了,绿冰急的差点儿哭出来。方暮认真的说,“好吃的糖呢,是要和朋友分享的。我想了一下,觉得咱们还算不上朋友吧?”

绿冰眼巴巴的看着方暮手里的糖,“你说,你说怎么做才能算的上是朋友?”方暮故意想了很久,“至少,我们要彼此了解。比如我知道你叫绿冰,你知道我叫方暮。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却没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啊,”绿冰明显松了口气,“那我告诉你就好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知道,但是这里是我造出来的环境,和师父造出来的无尽幻境相连。不过,我还没有想好这里该叫什么名字,也曾经问过师父几次,他老人家却说让我自己去想。”

方暮欣喜若狂,既然这里与无尽幻境相连,绿冰应该知道该怎么到那里去。他把手里的糖塞进绿冰的嘴巴,那种冰凉的甜味让小姑娘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甜,真好吃!”

“我这里还有许多,如果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把剩下的这些全都给你!”方暮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为达目的,竟然用一包糖果去“引诱”人家小姑娘。绿冰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兴奋的说,“你说话算话?”方暮立刻把那把糖递给绿冰,绿冰犹豫了一下接过去,“你想问什么,说吧!”

“我想去无尽幻境!”方暮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面对如此单纯的孩童,他不想拐弯抹角,也用不着拐弯抹角。

他的直接换来了绿冰的加倍直接,小姑娘非常认真的说了三个字,“我也想!”

方暮纳闷儿,“你想去就去好了,按照你说的,那里是你师父造出来的,你身为他的徒弟,应该来去自如才对啊!”绿冰神神秘秘的凑到方暮面前说,“我师父那个人,脾气极其古怪,喜怒无常,我连一刻也不愿在他面前多待。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来戏耍我这个徒弟,况且,无尽幻境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

“此话怎讲?”方暮很想听她多说一点儿关于无尽幻境的事情,绿冰却学着大人愁眉苦脸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只要去了那里的人,我就没见有一个能走出来的。不过我师父心性慈悲,不会让他们冻饿而死,只是一辈子要留在那么个鬼地方,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呢!”

“你既然会幻术,也一定知道怎么破幻术,也不行吗?”方暮有些为同伴们担心,如果真像绿冰说的那样,他就更要尽快赶过去了。绿冰到底是个孩子,提到这件事,竟气的跳脚道,“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师父心血来潮,把我丢进了无尽幻境。三个月啊,整整三个月,我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出路!附近的果子被我吃完了,还没长出来。进去时是夏日,转眼就到了冬日。我是又冷又饿,差点儿没命出来。要不是我那师父还有一点点儿仅存的良心,看我真的不成了,才出手把我拎了出来,恐怕这时候和你说话的,就是我的鬼魂了!”

顶点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老顽童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八章老顽童一番话把方暮说的目瞪口呆心底冰凉,绿冰口中的这个师父,无尽幻境的制造者,竟然对自己的徒弟这般冷血冷情,如果其他人落在此人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要去无尽幻境,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方暮最后的希望全都放在了绿冰身上,小姑娘看了看手里的糖,又看了看方暮,下定决心说,“好,看在这些糖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不过,我得实话告诉你,我只负责将你送过去,不管把你救出来。你要想好了,一旦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虽然绿冰认识方暮的时间不长,但拿了人的手短,吃了人的嘴软,嘴里的那颗糖还没有完全化掉,绿冰不忍心看着他去送死。

“没关系,我想我的朋友们应该已经在那儿了!”方暮最后向绿冰确认,“我们从鹰族的圣殿进来,除了你这里,是不是只有无尽幻境一个去处?”

绿冰想了想说,“你们是从鹰族圣殿来的,那就没错了!只是已经很多年了,从未有人能打开那个入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方暮说,“我们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才到了这里。”绿冰说,“他们不在我这里,就应该在我师父那里。好吧,我就想办法送你过去。”

小姑娘挥挥手,周围的景色霎时间化为了乌有,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座没有墓碑的荒冢,方暮吓了一跳,绿冰见怪不怪说,“我和师父生活的地方,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幻化出来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在看到方暮很用力很认真的点过头之后,绿冰竟然带着一丝怜悯和不舍对他说,“你还是闭上眼睛吧,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我师父那个人,年纪不大脾气却古怪的很!”

方暮万万都没想到,小姑娘说起这个师父,竟然有不少话说。在绿冰说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注意事项”之后,方暮终于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听到了绿冰的声音,“方暮哥哥,谢谢你的糖,你要保重啊!如果你回不来,我一定会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每日供奉的!”

“嗖”的一声轻响,四周突然出现的事物让他身旁变得拥挤不堪,方暮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挤的变形了。正在他环顾四周,想办法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张脸探了过来,鼻尖贴着鼻尖的问他,“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的?”

方暮只思索了片刻,就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面若桃花,眼中仿佛藏着星星一般,受到惊吓的男子就是绿冰的师父,造出无尽幻境的主人。

“我,我叫方暮,是绿冰送我来的!”方暮见徒弟是那般单纯,料定这个师父也不会太有心眼儿,干脆实话实说。

对方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把他从一堆拥挤的事物中拉了出来,很认真的对他说,“你好,我叫绿火!”方暮一愣,徒弟是冰,师父是火,这不是明摆着水火不相容吗,这师徒两个是在有意思。方暮点点头,“我想问一下,在我到这里来之前,是不是有五个人一只兔子先到了?”

“你是说他们呀,对对对,没错,五个人,一只兔子!”绿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呀!这就太好了,我正发愁呢,你快跟我走!”

绿火非常自来熟的又拉起方暮的手,边走边说,“你是不知道,那只兔子也太淘气了,一会儿没看住就跳进了海里。等我把它捞上来的时候,肚子圆滚滚的,轻轻一压,里面就有海水和小鱼小虾从它嘴里喷出来。对了,还有你那几个同伴,为了证明到底是谁没有看好那只兔子,先是拌嘴,然后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

兔爷淘气,跳进海里,不是不可能。其他几个人什么性子,方暮也是清楚的,尤其是司马露和墨玄机,一言不合就吵个不停,所以绿火说的,方暮丝毫没有怀疑。只是以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绿火嘴角浮起的那抹狡黠的笑意。

“快走快走!”绿火不断催促,方暮也急着想要见到兔爷他们。

这座海岛上应有尽有,似乎有人生活了很多年。但方暮知道,这里说不定也是一座荒冢,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绿火幻化出来的。

方暮忍不住拿师徒两个人来比较,绿冰果然还是个孩子,她幻化出来的,只是看起来像,却经不住推敲。而绿火幻化出来的……

绿火?方暮这才发现,一转眼这个人就没了踪影。他手上握着的,是一根黄澄澄的老窝瓜!方暮哭笑不得,看来绿冰说的没错,她这个师父的确性子古怪。方暮站在原地,高声叫道,“绿火,绿火,绿火你在吗?别玩笑了,快出来吧!”

一连叫了三五声,都没人回应,方暮一阵气馁,想着他总不会丢了自己的老窝,躲到别的地方去,只要想找,还是可以把这个人找出来的。于是方暮开始左一圈右一圈的寻找绿火的踪影,海边,树林,房子里,都没有绿火的身影,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方暮一个人被独自困在了这里一般。

“老顽童?”这三个字出现在方暮脑海当中的时候,立刻就被他否定了。看那绿火的年纪,比自己大些有限,怎么会是老顽童呢?

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了一下,绿火就立刻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他面前,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方暮,“我哪里老了,我哪里老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方暮见这个人神出鬼没,着实被吓了一跳,“我,我没说你老啊!”话一出口,方暮就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心里说的话,被对方听到了。

果然,绿火的手在方暮眼前一抹,立刻出现一道幻影。方暮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幻影中的方暮一脸奸笑,捋着下巴上半尺来长的胡须,大声说着,“这个老顽童,绿火是个老顽童!”

“这,这,唉!”方暮竟然无从辩解,绿火得理不饶人的一叉腰,嚷嚷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看你还怎么狡辩!”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互换(一)

方暮被绿火闹的一肚子火气,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只好愁眉苦脸的把这个“锅”背了下来,“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老。”方暮这个憋屈啊,明明这一切都是绿火臆想出来的。

“哼,明明我才一千三百岁,你竟然说我老!”绿火满脸怒色,方暮却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想,“一千三百岁还不老,那要活成老妖精才算老吗?”

他才在心里这么一想,马上就看到绿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方暮暗道不妙,连忙赶在绿火再次发怒之前,“诚诚恳恳”的道歉道,“我有错了,一千三百岁一点儿也不老,是我少见多怪了。”

师父是一千三百岁,那徒弟的年纪到底是多少,方暮忍不住问,“不知绿冰姑娘年方几何?”绿火一副“你这人怎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风轻云淡的说道,“你说那个小丫头啊,她还小着呢,不过五百岁而已!”

这个“而已”让方暮的嘴巴张到了极限,久久合不拢,“佩服,佩服!”绿火白了方暮一眼,“你这人,实在无趣。”方暮见他又有要溜走的架势,连忙拉住他,恳求道,“劳烦前辈赶快带我去见我的朋友们,他们一旦吵起来,是要出大事的。”

“前辈?”没想到这两个字又戳了绿火的心窝子,“谁是前辈,谁是前辈?看你那满脸风霜的样子,只怕比我还大几岁吧!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要叫我小绿火!”

方暮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昧着良心,唯唯诺诺的叫了一声,“小,小绿火!”

“这才对嘛!”绿火转嗔为喜,“既然你急着要见他们,就要跟上我的脚步,万一走丢了,我可不负责!来咯来咯,我要开始咯!”

方暮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见一道白影“嗖”的一声从面前划过,绿火竟然跑了!

好在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方暮脚下生风,还是晚了些。他只能看到前面的白色的身影,却无论怎么拼尽全力追赶,都无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无奈之下,方暮只好借助自身的灵力,让奔跑的速度变得更快。只是他越快,前面的绿火就跑的越快。

眼下所在的小岛并不大,两人绕着海边跑了一圈又一圈。方暮明显感觉到灵力的消耗在慢慢变大,而前面的绿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方暮忽然有种不太愉悦的感觉,他们这种情况,仿佛是一个体力充沛的主人在遛狗。

这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念头让方暮的灵力大减,双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种又酸又涨的感觉促使他不得不原地坐下来,而绿火早已经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也渐渐有了落下去的意思,方暮喘着粗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竟然被一个疯子耍的团团转,。他不知道照这样下去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其他人,更不知道这个绿火要玩儿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海岛上的夜景十分美丽,司马露惬意的躺在一把躺椅上,双手垫在头下,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感慨道,“这里的星星真好看啊,在紫霄阁的时候,我也经常和师姐师妹们一起看星星的,从来没有这么好看!哎,你们快看,流星!快许愿,一定特别灵验!”

展星然茫然道,“什么是许愿啊,怎么许?”司马露已经闭上眼睛,急急忙忙的道,“我要马上见到方暮,马上!”展星然也明白了“许愿”是做什么的,也大声道,“方暮,我要方暮!”

他的嗓门儿太大,把正在许愿的其他人吓了一跳。兔爷正要埋怨他几句,眼神一扫,忽然觉得多了一个人。再看时,多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走散的方暮!

“哎呀,对着流星许愿真的应验了!”司马露又惊又喜,一把拉住方暮,“你去哪儿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快说说,你都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方暮见到司马露,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痴迷,“哎,说起来话就长了。这位姑娘,你想听吗?”司马露被这个新称呼弄的一愣,用手指戳着方暮的脑门儿说,“嘿,这你没大没小的,怎么着,黎师姐走了,你就反天了!快,好好的叫声师姐来听听!”

“呦,师姐,我错了!”方暮满脸堆笑,眼睛却盯在司马露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墨玄机没好气儿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嘿嘿嘿,看什么呢,往哪儿看呢?赶紧说说,你去哪儿了!”

方暮忽然出现,众人除了惊喜之外,更对方暮经历了什么十分好奇。方暮一屁股在躺椅富余出来的一边坐下,“咱们分开之后啊,我就遇到了一个怪人。年纪不小吧,还口口声声的说我老。哎,你们说说,我老吗?”

“不老,不老!”展星然说,“你才多大年纪,那人不是眼瞎吧?”方暮一拍大腿,“这位兄弟说的中听,就是,我才一……”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儿,“我才一十几岁,离老还早着呢!”

自从方暮忽然出现,戎跃和怀星就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过。这时候怀星终于忍不住,小声对戎跃说,“我怎么觉得方师兄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戎跃示意他小点儿声,“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方暮!”

“你是说,方师兄是假的?”怀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里一切都透着古怪,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怀星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试探?”戎跃跟随方暮多日,对他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十分熟悉,于是他冲怀星点点头,然后走到方暮面前,冲他扬了扬下巴说,“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你吃啊?”

“面?”方暮听了大摇其头,“面有什么好吃的,我可是闻到了螃蟹的味道,在哪儿呢,还不赶紧给我端出来!”

第二百九十章 互换(二)

“螃蟹啊,螃蟹,哦,我这去!”戎跃面面色如常,转身走开。可是他才走出一步,就回手劈向方暮。众人大惊,只有怀星知道,戎跃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方暮”是假的了。

“杀人啦!”坐在躺椅上的“方暮”身形一闪,人就不见了。司马露等人大惊,“怎么回事儿,他,他!”戎跃面色发黑,“他不是方暮,看来我们大家要小心了!”

司马露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假的的?”墨玄机撇撇嘴,“你还没看出来啊,从他一出现,我就知道他不是方暮,你也不想想,他什么时候色迷迷的盯着你看过?”司马露双手挡在胸前,“那,那他是谁啊?”

兔爷想了想,“不管他是谁,咱们都要多加小心。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从现在开始,大家吃睡都要在一起,不能给对方可趁之机。”

别人倒还罢了,只是司马露一个姑娘家,有些事是不方便的。墨玄机想了想,撕下一块儿一角,又细细的撕成布条,每人一根,让他们绑在手腕上,“无论谁离开过,回来时都要检查手腕,这样一来,就保险多了!”

“还是玄机聪明!”展星然道,“那人能变成方暮的样子,说明他一定见过方暮的。”墨玄机一拍他的肩膀,赞叹道,“还夸我聪明,你这大王子也不差啊,没错,那人一定见过方暮。说不定,现在方暮就在他手上!”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此人捉住,然后问出方师弟的下落!”司马露担心方暮的安危,“我越想方才那人越不是个好东西,方师弟他不会有危险吧?”

众人都是一脸的愁容,这时候墨玄机忽然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说,“不好,我吃不惯这海里的玩意儿,不行,我得找个僻静的地方方便方便了。哎,你们哪位陪我一下,好证明我的清白啊?”

一听他要去“方便”,展星然、戎跃和怀星一起摇头。墨玄机几乎要忍不住了,转身就跑,“那就等我回来之后检查我手腕儿上绑着的布条!”

他的身影消失,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大笑。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墨玄机才满脸轻松的回来了,“哎,这螃蟹好吃是好吃,吃了也真是受罪。下次啊,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吃面吧!”

戎跃听他提到“面”,眉心跟着跳了一下,“墨公子,把你的手伸出来。”墨玄机想也没想就把右手伸了过去,那根布条紧紧的绑在他的手腕上。

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戎跃不肯放松警惕,提出要到附近转转,或许那个假扮方暮的人还没走远。怀星自告奋勇,要和他一同去。司马露有些担心,“你们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墨玄机拍着胸脯说,“我来保护你啊,放心,在这儿,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表哥,你……”司马露看着墨玄机望向自己的眼神儿,忽然觉得一股熟悉。戎跃和怀星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司马露惊呼道,“快抓住他,他是假的!”

展星然反应飞快,他一头撞向那个“墨玄机”。这一撞几乎用上了展星然所有的力气,加上他自身的重量,竟把对方撞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展星然还嫌不够,翻身压了上去,几乎把那个假“墨玄机”压的吐血!

“我的老天爷啊,你是人还是头熊啊!”“墨玄机”几乎断了气,“快,快下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这时候司马露已经拔出剑抵在了那人的喉咙声,厉声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暮现在在哪儿?告诉你,姑奶奶可没时间跟你耗着!”

“这位姑娘,你先别生气!”那人依旧是墨玄机的模样,“小生倾慕姑娘,所以才几次三番想要接近。如果姑娘答应留下来,与小生共度余生,姑娘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小生也一定亲手摘下来送给姑娘!”

“别听他油嘴滑舌,”怀星道,“司马师姐,像这种不知廉耻的狂徒,合该千刀万剐!”怀星两次被他骗了,自然是心中不忿。司马露见那人被自己用剑指着,竟然还嬉皮笑脸的,就想先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剑尖向前半寸,就能割破他的喉咙。司马露只是稍一犹豫,那人竟然冲她邪魅一笑,化作一阵白烟,不见了!

“人呢,跑哪儿去了?”戎跃大叫,却无计可施。司马露恨的跺着脚道,“别让我再看到他,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展星然道,“坏了,他这次假扮的是墨玄机,那真的墨玄机去哪儿了?”

此刻,就在离他们一百来米的地方,墨玄机被绑在一棵大树上,外衣被剥了去,白色的衬裤上有一些粘稠的黄色,正散发着恶臭。而展星然等人,正是循着这股味道找到他的。

“快,快救救我!”墨玄机见“救兵”到了,立刻发出呼喊。戎跃忍不住捏着鼻子道,“什,什么味道啊,墨大公子,你不会是那个什么了吧?”

墨玄机自己被身上那股冲鼻的味道熏的差点儿吐出来,他苦着脸道,“别提了,我才到这儿,忽然就觉得不能动了。那孙子把我绑在树上,偷了我的衣裳和手上的布条。我人虽然动不了,可是,可是那个地方,哎呦,别磨蹭了,快来救救我吧!”

“你等一下,等一下啊!”戎跃转身就往回跑,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木桶。“哗啦”一声,桶里的水一股脑的泼在了墨玄机身上,那股味道才变得淡了些。

怀星屏住呼吸过去帮墨玄机解开绳索,墨玄机冷的浑身哆嗦,恨的咬牙切齿的说,“这个混蛋,竟然把我弄的如此狼狈,等我捉到他,看我不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几个人回到原来的地方,怀星取了自己的衣服让墨玄机换上,心有余悸的说,“此人说不定就在附近,不然他不会知道我们绑了布条在手腕上,大家要小心再小心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戏耍

这番话说的众人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想到有个心怀叵测的人时时刻刻在暗处盯着,就浑身发毛。兔爷忽然心生一计,让司马露找来一件宽大厚实的披风,罩在大家伙的脑袋上,低声嘱咐了一番。

不远处的暗影里,绿火把手支在耳边,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边的动静,却突然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心里起急,既然听不到,他可是会读唇语的,看到也是好的。这一看不要紧,除了那领大斗篷,什么也看不到了。

方暮独自坐在海边,吹着海风,心里已经有千百个念头转过了。身处幻象当中,他除了尽力辨别真假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刻,方暮有些后悔,他该说服绿冰,把她一起带来的,这样,至少不会毫无头绪。

“救命啊!救命!”

呼救声就在不远处,起初方暮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似乎是司马露!方暮猛的一个激灵,不能再有人出事了。他立刻起身,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来人啊,救命!”

司马露的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整个人靠在大树上,一张俏脸上满是灰尘污垢,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方暮叫了声师姐,立刻帮她把绳索解开,“师姐,你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他们去了哪儿?”

话音未落,司马露已经扑进他的怀里,一双玉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也贴了上来。方暮倒也没多想,恐怕是司马露受到了惊吓,才会有如此反应。

“师姐,别担心,我来了,不用害怕了!”方暮轻声哄着,司马露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嘤嘤嘤的小声哭着说,“人家真的是怕死了,方暮,你快抱紧我!”

方暮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司马露这人大大咧咧,从不会这个样子,方暮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司马露,是假的!

但他并没有立刻揭穿对方,而是假装亲密的抓住“司马露”的手腕,确认对方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中之后,这才大喝一声“绿火,你到底要玩儿到什么时候?”

“司马露”浑身一哆嗦,嗲嗲的叫了一声“方师弟”,挣扎了两下说,“什么绿火啊,你说什么呢,人家可听不懂!”方暮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司马师姐!说实话,你们师徒两个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只能学其皮毛,却学不来精髓!看来你已经见过司马师姐了,样子嘛,的确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如果你只是占在那儿不出声,我一定分不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是你偏要赖在我身上发嗲,难怪会露出狐狸尾巴!”

一番话说按,“司马露”脸上的五官忽然怪异而恐怖的扭动起来,片刻之后,那张脸就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方暮看的一阵难受,明明是司马露的“身体”,却长着绿火的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方暮知道,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他是不会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的。绿火委屈巴巴的看着方暮,掐着嗓子说,“哎呀,你别这么大声嘛,不过是玩儿个小游戏!”

“我可没时间和你玩儿什么小游戏!”方暮故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凶恶,“我要立刻马上见到我的同伴!”

“哦,好啊,我现在就满足你!”绿火的脸一会儿变成墨玄机,一会儿变成展星然,嘴里还问方暮,“这样可以吗?”

方暮被他的这种无赖的性子气的魂飞天外,他猛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疼的绿火龇牙咧嘴,“哎呦,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那我就让你吃点儿苦头!”方暮闲着的手往空中一抓,一条满是倒刺的小皮鞭就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里。绿火只觉得一阵不妙,想要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救命!”

“啊!杀人啦!”

“啊!不要啊!”

方暮一鞭鞭抽下去,绿火的惨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成了抹布,伤口火辣辣的疼,绿火再也忍不住,竟然转头在方暮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一口。方暮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的“无耻”,稍一松懈,绿火就化作一阵烟雾,逃脱了!

“该死!”方暮一阵懊恼,这次让他溜走,说不定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遇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方,方暮,是你吗?”展星然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方暮猛的回头,“星然,你怎么伤成了这样?”他才伸出手,就猛的收了回来,警惕的说,“你也是绿火假扮的吧!”

“方暮,你,你在说什么?”展星然一脸的痛苦,“我们遇到了伏击,大家都走散了。我在逃走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好不容易才爬了出来,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他担心的语气让方暮觉得十分的真实,况且那个绿火刚在自己手里吃了亏,相比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方暮再不疑有他,连忙扶起展星然,“你先休息一下,我这里有黎师姐留下的止血药粉,先帮你清理过伤口再说!”

展星然的外袍破的不成样子,伤口大多集中在上半身。方暮小心翼翼的帮他清理了伤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按照展星然所说,他是掉进陷阱中才受伤的,那他受伤的部位应该在双腿上,且多是一些挫伤和皮外伤,但现在看来,展星然身上的伤口更像是鞭伤!

“你是绿火!”方暮猛的惊醒,却见“展星然”诡笑着一把抢过自己手中的伤药,人影一晃就不见了。空中传来绿火得意的声音,“多谢你的伤药,我会好好珍惜着用的!”

“这个骗子!”方暮气的浑身发抖。既然绿火不仁,那也就别怪他方暮不义了。方暮找来一些容易点燃的枯草和树杈,用火折子点着了,大声道,“绿火,你若不把我的同伴交出来,我就烧了这里,让你无处可藏!”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求生

戎跃对这些整人的招数向来感兴趣,一听兔爷发话,立刻自告奋勇道,“这雨下的大,想要找干柴不容易,就我去吧!哎,怀星兄弟,你去找块铁板来,越薄越好,容易烧红!”

“好!”怀星答应一声,立刻冒雨出去寻找铁板。绿火急的的大叫不止,“你们回来,快回来!我可不想站在烧红的铁板上,像只独脚鸡似的跳来跳去!哎,你们快回来!”

他这一喊不要紧,外面的大雨竟然停了。展星然拍手叫好,“真是老天开眼,这不,雨已经停了,咱们可以挪到外面去,看出好戏了!”

雨停日出,地上的积水霎时间化为乌有。怀星找来大石,架起那块铁板,就等戎跃的干柴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戎跃就背着一捆抱着一捆,弄了两大捆又干又脆的柴火来。往地上一扔,拍着胸脯说,“放心,这里头没一根不是干的,保准点起来噼里啪啦的响!”

兔爷一撇嘴,“那还等什么,赶紧的点着喽,等那铁板红了啊,再把人架上去!”

纵使这里的一切都是绿火幻化出来的,但落在这几个人手中,也是无可奈何。兔爷鬼主意多,司马露蛮不讲理,那个墨玄机对他恨之入骨,展星然粗鲁,而戎跃和怀星两个人来也不像好对付的。且这几人当中,有三四个身怀灵力之人,若硬碰硬起来,只怕要吃亏!

若换了旁人,一定会吃些苦头,但绿火不同,他眼珠一转就是主意,眼见火已经烧起来,忽然惨呼一声,痛哭流涕道,“我的命好苦啊!”

他这一哭,哭的司马露一愣,“你,你嚎什么?三番几次害我们的,可都是你!”绿火见有人开口接了话茬,就知道机会来了,他跪爬两步,冲司马露道,“姑娘你是菩萨心肠,我承认,方才那些恶事,都是我做下的,只是,我也有无奈啊。”

“哼,你这人,花言巧语的,有什么无奈,说来听听!”司马露量他也翻不出手掌心儿去,这才示意其他人别急着把人架到铁板上,听他到底有什么可说。

“我本就是一个马前小卒,主人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此刻的绿火俨然一副受婆婆气的小媳妇儿的样子,眼角带泪,委委屈屈的说,“这里叫做无尽幻境,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这里的主人最喜欢挖人心吃,稍有不顺,非打即骂。我在他手下,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姑娘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他打的!”

绿火示意身旁怀星帮他挽起袖子,怀星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衣衫下面,胳膊上密密麻麻新伤旧伤交织在一处,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司马露更是捂嘴道,“这也太残忍了!”

“还不止这些,只是姑娘在这儿,我不好给你们看的。”绿火抽抽搭搭的说,“我虽不知你们是如何到了这里的,但我知道,每个到了这儿的人,都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从听绿火说这里就是无尽幻境,怀星心里就憋着几句话要问。又听他说来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心里更是起急,忍不住道,“你倒说说,你口里的这个主子姓什么叫什么,长的什么样子,如何才能见到?”

既然绿火自称是被人指使,那他一定不知道如何从这里到极寒之地去。怀星一心都要找到孟婆泪,连绿火是在演戏都没看出来。兔爷对绿火说的话半点儿也不信,它冲怀星使个眼色,对绿火说,“你说你是被人指使,那我老人家就给你个机会,现在就带我们去找那人。若是你推三阻四,立刻放在滚烫的铁板上!”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绿火眼中滑过一丝狡黠,别人也就罢了,墨玄机却看在眼里,忍不住微微冷笑。绿火打的主意是,在这里,他就算是有全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恐怕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若他们信了自己的话,要见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主人”,他正好可以把他们带到更偏僻的地方,也好暗中下手,将他们各个击破!

“慢着!”绿火还没来得及盘算好,墨玄机忽然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了几眼,“别人放心,我可不放心。怎么看你都是个不老实的,况且我在你手里吃了亏,现在还心有余悸。”

墨玄机嘴角扯出一抹笑,兔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干脆帮他一把,一唱一和的说,“哎,墨公子,我看不必了吧,这人看上去,还算老实啊!”

既然兔爷唱红脸,墨玄机自然就要唱白脸,“那不行!我这人啊,疑心重,心眼儿小,必得给他带上这个才行!”说着,他从身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古怪的铁链子来。

中间的铁链环环相扣,两头各有一个锯齿状的铁环,墨玄机在绿火面前一晃说,“这个玩意儿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用的是最好的精铁,一般的利刃根本无法砍断。最厉害的是这个了!”

墨玄机把两段的铁环往自己的手腕上一搭,那铁环就像活了一般,打开一个缺口,就像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大口,死死咬住了墨玄机的手腕。

“呦,这个玩意儿有点儿意思!”展星然还是头一次见到墨玄机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两眼直放光,“这就锁上了?”墨玄机得意的说,“锁上了不算什么,你再看!”

他只是轻轻的做了要挣脱的动作,那锯齿状的铁环就立刻收紧,锋利的锯齿没入墨玄机的皮肉里,血顿时就出来了。

“好厉害!”怀星大喜,“若真是套上了这个东西,只怕不断了骨头是取不下来的!”墨玄机吃痛,连忙贴身取出钥匙,打开铁环,“行啦,既然给大家见识过了,那就给你带上,我心里也能踏实了!”

绿火见状,若自己真带上那个,那真就成了如来佛手掌心儿里的孙猴子,再也逃不出生天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谈判(一)

真的直面生死的时候,绿火也是害怕的。他从未想过会遇上如此难缠之人,虽然面前的几个人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但绿火看的出,他们都是一条心的,只怕这招扮猪吃老虎是演不下去了!

想到这人,绿火拿定了主意,必要拼死一搏,从他们手里逃走才能保住性命。这时候,绑着手腕的麻绳去了,身边离他最近的只有怀星,绿火想着,只要能将他一击击倒,就多了五分的胜算。

“哎呀,不好,主人来了!”绿火虚晃一枪,双脚跳起,再落下的时候捆住他腿脚的麻绳不见了。兔爷头一个反应过来上当了,大喊道,“快抓住这小子,他要跑!”怀星猛的回头,腰里的双刀还拔出,绿火已经用肩膀将他撞倒。

怀星还未着地,展星然已经伸手扶住他。墨玄机知道自己不是绿火的对手,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戎跃,“兄弟,交给你了!”

司马露手中的剑已经刺了过来,绿火矮身躲过,不料背后却中了戎跃一掌,一口老血涌进口中,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不敢回头,脚下如生风般的一个劲儿超前跑。

身后之人也不是吃素的,兔爷比别人多了两条腿,跑在了最前头。它大叫道,“兔崽子,你给我老人家站住!”它喊的声音越大,绿火跑的越快。绿火暗想,“若这时候不跑,只怕再也没命跑了!”

司马露体力不支,眼看与前面之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中又气又恨,却无计可施。怒火烧的她脸都跟着红了起来,心中着急,竟然把手中的剑当作暗器掷了出去。

她的准头虽然不好,但那剑却借着一股灵力,精准无比的砸在了绿火的后背上。万幸的是,只剑柄砸中了他的后背,虽然吃痛,但没有性命之忧。

绿火背上吃痛,脚下却被一块儿石头绊倒,踉跄几步,终究还是扑到在地上。兔爷见状大喜,四条小短腿捣腾的更快了,它猛的一屁股砸在绿火身上,这时候戎跃也赶到了。他把手中的铁链一手一个扣在绿火的手腕上,一拉中间的铁链冷笑道,“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大势已去,绿火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他们手心当中,再无生路。想着要受铁板灼烧之痛,绿火不由得大叫,“男子汉大丈夫,你们若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别用那些下作手段折磨我!不然,不然我就自己咬舌自尽,也不受那些苦头!”

“嘿,你这人,我们不过是想问出方暮的下落,怎么就扯到生死上去了?难道你口中说的那个喜欢挖人心吃的主人就是你自己,我们可没那么恶心,不吃人心!”戎跃走过来,在他身上踢了两脚,“说,方暮在哪儿?”

绿火见他们凶神恶煞的,一会儿要整治自己,一会儿有追着不放,不肯相信他们只为了找到方暮。怀星道,“你若肯说出方师兄在什么地方,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你们就为了找那个人?”绿火还是不信,司马露气的指天发誓,“若我们有半句虚言,就让我留在此处,陪你一生一世,不得离开!”

这“毒誓”说的绿火心花怒放,“好好,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没有不信的。人就在这岛上,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慢着!”兔爷心眼儿多,“你说方暮在岛上,可这小岛一共就屁大点儿地方,能去能找的,我们都去过也找过了。别说一个大活人,就连只多余的苍蝇蚊子也没见到一只。你这兔崽子,不是又想骗我们吧?”

墨玄机立刻响应,“兔爷,你放心,我这里整人的东西多的是,他若不肯把方暮交出来,我就一件件在他身上试试!”绿火恐惧的看了墨玄机一眼,说了一句众人都十分认同的话,“我是看出来了,这么多人里,属你最坏!”

方暮本想救醒突然出现的同伴,没想到一口水就药晕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围着自己。他一愣,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才认了出来。

那个眼睛哭的像桃子一样的,正是司马露。而旁边那个咧着嘴傻笑的,是展星然。还有墨玄机,戎跃,怀星,兔爷!方暮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人都是假的,都是绿火幻化出来骗自己的!

他往后缩了缩,警惕道,“你们别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假的,我不会相信的!”

这时候,一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凑了过来,却是绿火。绿火反手指着自己的脸说,“你好好看看,我都这幅样子了,拿什么骗你?我要早知道你的这些朋友这么厉害,也不敢诓骗你们啊!”

“你们,你们都是真的?”方暮大喜,兔爷跳过来道,“自然是真的,你小子,怎么连我老人家也认不出来了?”方暮还是不敢完全相信,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最爱吃的是什么?”

“豆包!”

“司马师姐,黎师姐在哪儿?”

司马露白了他一眼道,“天知道师姐在哪儿,方暮,你是不是傻了?”

“真的是你们啊?”方暮这才肯定,眼前的这些人都是真的。

众人团聚,自然是大喜。欢喜过后,怀星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这里就是无尽幻境,而他是这里的主人,一定知道怎么去极寒之地!”绿火听他们提到“极寒之地”,没来由的打个哆嗦,“你们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去极寒之地?”

“没错!”展星然大咧咧的说,“你要是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被让我们费事!”绿火却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极寒之地在哪儿的!”

“嘿!”戎跃举起手,“我这暴脾气,你是不是还想找打?”绿火苦着脸说,“反正我把话放在这儿了,极寒之地去不得!你们是不知道,那里长着一种非常可怕的树,叫做孟婆泪!”

听他先说起极寒之地,又说起孟婆泪,大家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方暮语重心长的说,“乖,快说说怎么去极寒之地,我们呀,是一定要去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谈判(二)

“你们,为何这般固执,一定要去极寒之地?”绿火的眼中有一丝疑惑闪过,“你们去极寒之地要找什么?”方暮知道,想要去极寒之地,就必须先过绿火这关。想要过他这关,就什么都不能瞒着他。

“我们要找一种树,就是你说的孟婆泪!”方暮道,“听闻想要找到极寒之地,必须通过无尽幻境。绿火,既然这无尽幻境是你造出来的,也只有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到极寒之地去。”

“若我不肯放你们出去,不许你们到极寒之地去呢?”绿火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冰冷,“不是我故意要吓唬你们,都说无尽幻境可怕,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实话说,从我造出这个无尽幻境以来,能进来的,不算你们,不超过十个人。而他们,每一个都是冲着极寒之地来的。从前我心软,禁不住几句好话,就放他们去了。可是,这么多年,他们再没有回来。想来,已经命丧黄泉了。这笔帐记在我身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丑话需说在前头,外面那些传闻信不得,即便能找到那些金银珠宝,却无命消受,又有何用?”

“等等,等等!”兔爷听他越说越远,连忙制止,“你说什么金银珠宝,极寒之地还藏着那些好东西呢?”绿火的眼神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毫无痕迹的划过,发觉他们各个都露出诧异之色,想来是真不知道。

“我,我的意思是……”绿火见自己说走了嘴,想要把话收回,墨玄机却眼睛放光的说,“别,你细细说说,到底是什么金银珠宝,竟引的那么多人去送死!”

绿火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只得含糊其辞,“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见过。别说我,你们呢,你们难道不是去找那些黄白之物的吗?”

“自然不是!”展星然没心没肺,“我们是去找……”戎跃一把捂住他的嘴,绿火却眯起眼,凑到他跟前问,“你们是去找什么?”方暮咳嗽一声,避开这个话题说,“我们并不为寻找财宝,如果不幸遇难,也与你无关,只请你行个方便,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到极寒之地去!”

绿火眼见劝说不听,就转了口风说,“今日我心情不好,不想放你们去!”司马露见这人软硬不吃,“嚯”的拔出剑来抵在他的喉咙上,“想与不想,不是你说了算!本姑娘没工夫和你磨嘴皮子,只给你两条路选!一,立刻送我们去极寒之地,二,我立刻要了你的性命,大家干净!”

“好厉害的姑娘啊,我喜欢!”绿火笑眯眯的,一副无赖模样,“我心疼姑娘,不得不奉劝一句,那极寒之地可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去得的,若是你丢了性命,化为女鬼,我岂不是要心疼的陪你一块儿去了?”

“表妹,别和他废话,先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墨玄机见绿火竟敢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的调戏表妹,自觉颜面尽失,又有众人在旁,伸手就要朝绿火脸上招呼,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不料绿火早就看出来,在这群人里,只有墨玄机是好欺负的。既然他先出手招惹,那就休怪绿火要拿他做例子了。

墨玄机的手高高抬起,还没落到绿火脸上,手腕突然一疼,已经被绿火钳住,猛的往怀里一带。墨玄机没防备,被他这么一拉一拽,脚下失了平衡,一头栽进绿火的怀中,半张脸贴在对方的胸口上,活像一只依人的小鸟!

“乖!”偏绿火有心气他,把手在墨玄机另外半张脸上一摸,放在鼻尖闻了闻,“嗯,香,不知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啊?”

绿火如此做派,竟像是平日里墨玄机流连烟花柳巷中的样子。只是此刻,他才是被调戏的那个。其他人见了,都捂着嘴的笑了起来。尤其是司马露,难得见到墨玄机如此丢脸,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不可开胶。

绿火与墨玄机都是不着调的人,他们闹在一处,其他人只觉得好笑,并没特备在意。但绿火心中想的是,只要制住他们其中一个,就好威胁他们离开这里。

“喂,你快放开我!”墨玄机被人取笑,恼羞成怒,正要多用些力气,给绿火点儿颜色瞧瞧,脖子上忽然一痛,有热乎乎的东西涌了出来,滴在前襟上。墨玄机缓缓低下头,又一滴鲜血落了下来,他才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绿火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好话说尽,字字都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料你们不肯领情不说,竟然还想威胁我!哼,这里是我造出来的无尽幻境,就算你们灵力通天,真的硬拼起来,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方暮冷眼旁观,绿火是铁了心不肯放他们去极寒之地了。墨玄机已然在绿火手中了,他只得说道,“我们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去极寒之地取一物回来。”

“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苦衷,说不能去,便不能去!”绿火拉下脸来,手中的匕首丝毫不肯挪开,“此刻我还好说话,愿意给你们一条出路,离开这里,好好过日子去。若是再迟一时片刻,他的小命还在不在我不知道,只怕你们真正成了入了我的无尽幻境就没命出去的人!”

“好大的胆子!”展星然撸胳膊挽袖子,“玄机,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身高体壮,一拳头砸在绿火的脑袋上,保证能让他开花。绿火知道,这样的人最是难缠,于是用手一指,展星然脚边立时多了一圈铁栅栏,将他团团围住!

展星然向前一步,那铁栅栏就向前一步。他向后一步,那铁栅栏就向后一步,仿若活了一般。怀星不忿,舞着手里的双刀去劈那贴铁栅栏,要放展星然出来。刀刃碰到铁栅栏,竟是火星四溅,引的地上的干草烧了起来,片刻就连成一片火海!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将计就计

原本脚下的草地郁郁葱葱,长的正茂盛。但火势一起,立刻化为干枯焦黄的枯草,一点就着,险些把众人的衣角一块儿烧着。方暮知道,这是绿火弄出来的把戏,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怒火,手一挥洒出漫天的水珠,立时灭了地上的火。

“你敢坏我的事!”绿火面上表情越发狰狞,他伸手从头上拔下七八根青丝,用力朝地上一丢,立时平地生出几只猛虎来,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追了过去。

即便知道猛虎是幻化出来的,大家心中还是有所惧怕,慌忙间竟被冲散了。司马露最是怕这凶猛的老虎,见身后猛虎追来,吓得魂不守舍,慌不择路,竟往海边跑去了。

她依稀记得,此处里海边不过一二百米的距离,恐怕跑不了多远,就能看到海水。老虎凶猛,却不会游泳,到时候往水里一跳,就能得救了。

司马露强咬着牙,心里想着只要见到水就好了,只是她跑的脚也酸了退也软了,连海水的影子也没见到。司马露心里纳闷儿,脚下的步子也乱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左脚绊倒了右脚,人就倒在了地上。司马露暗道大事不妙,若被身后的猛虎咬上一口,缺了胳膊少了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爹,娘,女儿想你们!”情急之下,司马露伏在地上大哭起来,身后的猛虎却忽然收住脚步,两只前爪离地,像人似的站了起来,口吐人言,“姑娘,别怕,是我!”

司马露听这声音耳熟,连忙回头,就见绿火一脸花痴似的笑,正站在身后盯着自己看呢。司马露顿时来了力气,“腾”的一下蹿起来,“怎么是你,那老虎是你扮的?不对,你不是,对了,我表哥人呢?”

绿火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和司马露单独相处,更是百般的讨好,“姑娘当心,那人好端端的,只是暂时被我关了起来,很是安全。敢问姑娘芳名,可否婚配?”

“你,你问这些做什么,无耻!”司马露狠狠的啐了一口,脸也羞的通红起来。绿火见她娇羞,更是心动,连忙幻出桌椅酒菜来,请司马露坐下。

司马露暗想,既然这个绿火迷了心窍,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他嘴里打听出如何才能去极寒之地。于是司马露面上带了三分笑意,在绿火对面坐下,答道,“我家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露,年纪尚小,还未婚配。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多大年纪?”

“我,我叫绿火!”绿火喜的直搓手,“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三百岁!”

“什么!”司马露才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险些喷出来,“一千三百岁?你,你那不成了老妖精了?”从司马露嘴里说出这个“老”字来,绿火显得有些沮丧,“他也说我老,你也说我老,不过一千三百岁而已,那些得到之人,活个几千年也是寻常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况且,我虽然年岁不小,但这幅皮囊还是年轻的,看上去,也不过比露儿你大了四五岁的样子!”

“是是是,”司马露讪讪的答话,“这里只有你一人吗?”绿火点头,“是啊,我有个徒儿,叫绿冰,今年五百岁了,也不常来看我。一年三百六十日,我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若露儿愿意留下来陪我,再生上七八个孩子,不愁这里不热闹!”

司马露越听越不像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呸!你当我是母猪啊,还生七八个孩子!”嘴上却不得不说,“我这人没别的好,就是喜欢孩子。”

绿火大喜过望,忍不住去抓司马露的手,“我也喜欢孩子,太好了,这么说,露儿是答应我,愿意留下来了?”司马露迟疑着,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露儿这是愿意还是被愿意?”绿火一头雾水,司马露是见过家中小妾那般娇滴滴的模样的,于是也学着那样子道,“我自然是愿意留下来,与你双宿双飞的。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到这儿来,是有要事要办。”

“就是去极寒之地?”绿火正色道,“对你我便是实话实说了,那可不是个好去处。”

“怎么不好?”司马露托腮,眼睛里汪着一汪秋水,看的绿火口水都流下来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极寒之地,听上去像是一番冰天雪地,十分寒冷。”绿火细细的说,“只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那里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哪怕坐在火堆边,穿五六件皮袄,待上一两个时辰,也要冻成冰块儿。而第二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又是酷热难当,脸皮肉都要热化了的。”

“这,这也太可怕了?”司马露半信半疑,“你不会是唬我吧?”

“我,我没有!”绿火指天发誓,“刚才那番话,若有一个字虚言,让我立时化作脓血而死!”司马露见他发的誓言极毒,也信了,“哎呀,该死,呸呸呸,做不的数的!”

绿火心中感动,“你担心我?”司马露低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只是,照你说,如此可怕的地方,哪里还会生出什么树来?”绿火笑道,“露儿真是傻的可爱,那孟婆泪只有在这种极寒极热的地方,才能好好的长出来!”

司马露又道,“这样的地方,人进去了,不是冻死就是热死,太可怕了!”绿火见她话语间有松动的意思,立刻道,“是啊是啊,所以露儿就别去了。”

“这,”司马露有些为难,“我若要留在这里,其他人也不会答应的。不过,我倒有个办法,让他们能愿意把我留下来。”这是司马露抛出来的鱼钩,绿火立刻就咬上了,“你说,要怎么做他们才会答应让你留下。无论他们要什么金银珠宝,我都愿意给他们!”

司马露却说,“他们本就是找孟婆泪的,找不到,自然不会回去,更不会让我留下来陪你。你若有办法将他们送去极寒之地,找到孟婆泪,方师弟或许能答应回去说服师父,让我留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义

这本是司马露编出来骗绿火的谎话,绿火这一千三百岁也不是白活的,这番话若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只怕他的大牙都要吓掉了。但还有一句,情人眼中出西施,他既对司马露痴心一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深信不疑的!

“不是我不舍得让他们去,”绿火此刻是真心实意为司马露着想,“他们既是露儿你的师兄弟,我怎会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司马露见他松了口,心中大喜,“那你可有办法,让他们能全身而退?”

“这……”绿火踌躇片刻,看着司马露满是期待的眼神,于心不忍,“有!”司马露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伸手拉住他,急切的问,“什么办法,你快说,快说啊!”

绿火一心只想和司马露做一对神仙眷侣,自然对她知无不言,“那极寒之地中并无什么特别的猛兽恶狼,最怕的就是极寒极热的天气,若能克服这一点,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这里有一件宝贝,披在身上多冷多热的天气都不怕!”

“一件?”司马露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总算有了应对之法,失望的却是,这东西只有一件,而他们有六个人一只兔子,难道只选一个人去吗?

“你先别急,是三件,三件!”绿火见她面露焦急之色,两道柳眉都簇到一处去了,心里刀剜似的疼,连家底都抖落出来了。司马露在心中暗暗盘算,三件虽然少了些,但也比只有一件强,接下来,就是要从绿火手中把这三件宝贝要过来了!

只是司马露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开口,绿火已经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捧了出来,“既是给你的师兄弟们用,我再不舍也要拿出来的。只求你能答应,留在这里陪我!”

司马露似笑非笑的外头看着他,“你这么说,我心中着实感激。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收了追人的猛虎,放我的师兄弟们一马吧!”

“这个好说!”绿火把手一挥,四周的景色立刻变了,原来他们被追了许久,跑了许久,依旧在原地,其他人大汗淋漓,满脸惊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答应送你们去极寒之地了!”司马露欢喜的差点儿蹦起来,“且他答应将那三件宝贝借给你们,以抵御极寒之地的恶劣天气!”

众人面面相觑,司马露知道自己说的急了,他们都没听明白。于是请他们坐下来,慢慢的将极寒之地的事和绿火那三件宝贝的事说了一遍。众人都是大喜,墨玄机更是暗暗的冲司马露伸出了大拇指,赞她做的好。

“只是这宝贝只有三件,也就是说,咱们当中只有三人可去,必得好好商议才是!”方暮看了众人一眼,司马露是姑娘家,又要稳住绿火,是去不得的。兔爷也不便前去,剩下的便是他,展星然,戎跃,墨玄机和怀星五个人了。

“我是一定要去的!”怀星第一个开口,怀月惨死在鼎神手中,想要为妹妹报仇,必要修复好九龙鼎。而只有找到孟婆泪,才能修复九龙鼎,他是必须亲自走上一趟,才能放心。

“也好,我们不和你争!”展星然先是表示不会和怀星争抢这个名额,话锋一转又说,“那剩下的最后一个名额,你们也别和我抢!”

“我是一定要陪方暮去的!”戎跃当即表示,“他可是我万灵教的掌教,若伤着了碰着了,回到夷希城,我怎么向教中其他人交代?”墨玄机一拍他的肩膀道,“此话差异!你去,不如我去!”

“这话怎么说?”戎跃眉毛一挑,甚是不满。墨玄机嬉皮笑脸的把背上的包袱打开,指着里面一件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你们瞧见了吗,这可都是危急时刻保命的玩意儿。极寒之地凶险万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你自己说说,是该你去,还是该我去?”

几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的面红耳赤,不料兔爷大吼一声,“你们几个兔崽子,我老人家还在这儿呢,你们就争了起来?”

所有人一起回头,就见兔爷一蹦多高,吹胡子瞪眼的道,“要去也是我老人家去,你们才活了几年,懂的什么”司马露弯腰,一把把兔爷抱起来,抓着它的耳朵说,“好好好,你活的久,也不算什么!”她往旁边一指绿火,“瞧见他没有,活了一千三百岁,又有什么好的?兔爷,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蒸几个大大的豆包吃。这手艺可是黎师姐亲自教给我的,味道绝对不差!”

“豆包,好呀!”兔爷一听有豆包吃,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方暮和怀星是一定要去的,剩下的一个名额未定,三个人又吵吵嚷嚷,谁也不让谁,绿火一心只想和司马露长长相厮守,早早打发了他们才好。于是提议说,“既然如此,不如抓阄,看天意办事,如何?”

“这个主意好!”

“不错,就是抓阄!”

“也好也好!”

绿火自告奋勇,写了纸条,抓到点了圆点的便和方暮一同去极寒之地,抓到白纸的,就留下来。展星然,戎跃和墨玄机三人都同意,一人取了一个纸条,展开一看,是展星然得了画着圆点的。

“这可真是天意!”展星然笑的合不拢嘴,方暮却有些担心,他悄悄把展星然拉到一旁,低声说,“王妃过世,二王子也不在了,义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跟我去了,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脸去见义父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惦记王位,做没有胆色的缩头乌龟呢?”展星然道,“鹰族与你们的习俗不同,王位一定传给亲生儿子。在我们鹰族,有能力者才可堪当大任,若只是亲生的孩子,却软弱不堪,或是顽劣无知,也是不能做鹰族的汗王的!”

“只是……”方暮还要在劝,展星然却说出一句更加惊心动魄的话来!

</br>

</br>

第二百九十九章 死门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九章死门“你快说,你快说呀!”司马露急的眼里冒火,其他几人也是一副吃人的模样,兔爷那对原本漆黑的眼睛此刻也变得通红,几乎瞪出血来,绿火知道,若再不实话实说,恐怕这些人不就酱油芥末就能把自己生吞了!

“极寒之地乃天地所造,神仙之地,我们即便修炼仙法,也比寻常人长寿许多,能进入极寒之地,却无法控制其中一草一木。”说到这儿,绿火顿了一下,“你们打听到通往极寒之地的途径在我的无尽幻境中,已属不易,但你们不知道的,即便我给了他们可以避寒避暑的宝贝,他们也有泼天的福气,能活着离开,但极寒之地通往外界的门在何处,如何才能找到,就连我也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失神的望着他,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司马露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双手握成拳头,不停的捶打着绿火,“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如此,我一定会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去的!”

其他人都和司马露想的是一样的,只有兔爷,微微点头之后,反问司马露,“你确定能说服他们,不去极寒之地吗?不说别人,就是怀星,为了他妹妹,即便知道这一去就永远也回不来了,也会拼死去的!”

兔爷一番话,说的众人默不作声。兔爷说的不错,除了怀星,方暮也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众人揪心不已,又是后悔又是后怕,但方暮等人已经进去了,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愿他们能平安归来。

进入极寒之地后,方暮便被一阵热浪冲的抬起衣袖遮住脸,身上的黑袍早已变为锦袍,已经神奇万分,让方暮瞠目结舌了。却没想到,他抬起手遮挡热浪时,原本窄小利索的袖口忽然变得宽大,将热浪阻挡在外,一丝也放不进来。

方暮暗暗咂舌,回头再看身后的展星然和怀星,他们二人身上的锦袍也发生了变化,将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遮的严严实实。展星然大喜,“果然是件好宝贝,这么热的天气,我竟丝毫感觉不到,还凉丝丝的,十分舒服!”

“多亏了司马师姐,若不是她说动绿火,将这样的宝贝借给咱们,只怕方才进来那一刻,咱们就要热昏过去,不出几个时辰,就要晒成肉干了!”怀星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了十二分的小心。

方暮抬头远眺,一轮血色的残阳挂在半空当中,已经要落下去了。绿火曾经说过,这里日落字后,天气便会变的极冷。他们虽然有身上的袍子遮挡酷热极寒,但还是找个能避寒之处,然后生上一堆篝火来的妥当。于是方暮对其他两个人说,“咱们抓紧时间,在日落之前找处房舍也好,山洞也罢,再多多的捡些干柴烧起来,先把今晚过了再说!”

“还是方师兄想的周到!”怀星虽然心中着急,早一点儿找到抹泪,就能早一点儿修复九龙鼎,抓到鼎神,为怀月报仇。展星然知道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初来乍到,这里又是如此凶险,咱们必得先弄个明白,才好行事!”

当下,三人漫无目的的超前走了一段路。发现这里因为气候恶劣,极少有植物可以生长。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株,也和外面见到的不同。草不是绿的,而是蓝的,花不是红的,多是黑的。

展星然越看越奇怪,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拔下一棵带回去,也好让元武那小子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只是他的手才伸出去,方暮就“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提醒道,“别碰!小心有危险!”

“方暮,你不能把我当小孩子看呐!这里虽然凶险,但不过是棵草而已,难道还能生出獠牙来咬我一口不成?”展星然打着哈哈,依旧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才碰到那片细长的深蓝色草叶的边儿,原本只长了五六片叶子,瘦瘦弱弱的小草竟然抖了一下,猛的暴涨数倍,竟比展星然还高出一个头来!

怀星一拽展星然,后退几步。被展星然碰过的那片草叶裂成两半,生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一开一合,仿佛是在威胁三人,若再敢向前一步,就会咬断他们的手脚和脖子!

“好家伙,这是什么怪物!”展星然被吓得变了脸色,不用方暮提醒,再见到那些花花草草,立刻躲的远远的,不敢再招惹。以至于三人要去捡干柴时,他也苦着脸腿说被吓的腿肚子转筋,让他们前去。

附近没有房舍可以躲避夜里的寒冷,幸好方暮找到了一处山洞,地方不大,却足以容纳三个人栖身。怀星找来足够燃烧一夜的干柴,点起火堆,外面的太阳就完全落了下去。

冷的要人性命的寒风从洞口处吹了进来,为了切身体会一下极寒之地的冷到底多么怕人,展星然不怕死的把手从锦袍中伸了出来。霎那间,他只觉得皮肉都要冻裂,骨头里的骨髓都结了冰,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乖乖的坐到火堆边烤了好一会儿,才能动弹。

“好家伙,我以为雪山已经很冷了,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展星然心里服气,不敢再自作主张。怀星心中忧虑,“此处日热夜寒,不知那孟婆泪可能生长出来,又长的什么样子。方才一株小草已经十分可怕了,若这孟婆泪也是满身的獠牙,咱们该如何?”

“别急!”方暮安慰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它满身长满獠牙,我也要一颗颗给它拔下来!”

“是!”怀星看着火上烤着的肉干滴下油来,落在火焰当中,火苗腾的燃的更高,还散发出一股油脂的焦香味道。展星然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伸手抓起一块儿,立时被烫的缩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怀星拔出双刀,用刀尖扎起那块儿肉,递在展星然手中。方暮说,“咱们来时,还是傍晚,只一会儿工夫,天就完全黑了,只怕这里的日出日落,与外面不同!”

第三百章 失灵

“这话怎么说?”展星然吃着肉干,嘴里含糊不清。方暮蹙眉道,“热有热的好处,冷也有冷的好处。只怕咱们先要抓住这里的规律,才好行事。”

话音未落,洞口处就有一缕阳光照了进来,热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加上烧的正旺的火堆,三个人的额头上顿时滴下汗珠来。展星然嚷嚷道,“赶快把火熄了,方暮啊方暮,你真是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才黑了,怎么这么快就又亮了起来?”

怀星走到山洞外面,见升起的太阳鲜红滚烫,如火的阳光照在地面上,生出一片白烟,踩上去鞋底都要融化了。方暮催促道,“我们抓紧时间吃些东西,然后休息一下,立刻出发去找孟婆泪!”

“我吃饱了,也不累,我先出去转转!”怀星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提了双刀就走。展星然本想留他再等一会儿,自己吃完了肉干,和他一同去,怀星已经走远了。

“这急性子,他以前也不这样啊!”展星然纳闷儿,方暮却说,“他是为了给怀月报仇,咱们也快些吃吧,这鬼地方忽冷忽热,日头升起落下没有规律,还是早些找到孟婆泪,早些离开的好!”

怀星走后不久,方暮和展星然才吃饱了,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竟是太阳在天上转了一圈儿,又落下去了。展星然不得不把火堆重新点燃,有点儿担心的说,“天都黑了,怀星怎么还不回来?”方暮更是担心他一人在外,若有什么事,无人照应,就对展星然道,“你在这里看着火堆,天不亮不要灭,我去找找!”

“哎,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多危险呐!”展星然经历了那件事,像惊弓之鸟般,一刻也不愿和方暮分开。方暮正在迟疑,想着怎么做才能不让任何一个人置身于危险当中,就听外面一声鹰叫,透着无限的凌厉和凄冷,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鹰族善于养鹰,更善于用鹰来传递消息,展星然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立刻走到洞口边,抬头张望。

一般的鹰,身长不过三尺,最大的也不超过五尺。展星然一探头,就见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贴着地面飞了过去,竟是一头有一丈来长的秃鹰。展星然正吓的三魂没了七魄,一眼看到秃鹰爪子上提着一个人。别的也还罢了,那人身上的一身锦袍他是认得的!

“怀星,是怀星!”展星然一把抓住方暮,指着天上大叫,“那秃鹰抓走的,是怀星啊!”方暮也看到了,顿时心急如焚,慌乱中,竟捡起脚下一块儿石头,猛的向上一抛!

他的准头极好,再借上几分灵力,即便那秃鹰体型再庞大,也不愁打不中。可是方暮一试之下,忽然发现,在这里他的灵力尽失,竟是一点儿也使不出来的。单凭他的臂力,那石头飞上天,连秃鹰的脚都没碰到,就灰溜溜的落了下来,掉在了方暮脚边!

“哎,你怎么回事儿,怎么的连块石头也扔不起来了,看我的!”展星然见方暮不行,立刻捡起那块儿石头要丢,秃鹰却已经带着怀星,飞的无影无踪了!

“你,你干什么呢?”展星然把救人的希望全都放在了方暮身上,却见他没有使出全力,怀星有难,他于心不安,就对方暮发起脾气来!

“咱们三个人到这不是人来的地方,就要互相照应,既是保全了别人,也是保全了自己!况且,你和怀星称兄道弟,他妹妹,他的亲生妹妹可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怎么能狠心看着他送死呢?”展星然脾气暴性子直,急起来说话就口无遮拦了。

方暮却不理会,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掌拍出去,半点儿风浪也没掀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方暮傻了,来这儿之前,他是信心满满,以为可以用自己的灵力化险为夷,保自己周全,也保怀星和展星然周全。但如今,他除了身上的这件锦袍之外,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别说救下怀星,只怕再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自己也会被秃鹰叼走!

想到这儿,方暮神色慌张的缩回洞里。展星然气急败坏的跟进来,拉着他叫道,“赶快去救人啊,再等一会儿,那秃鹰就会把怀星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我不去,我不去!”方暮从未露出过胆怯之色,此刻他坐立不安,满脸的惊惧担忧,看的展星然也愣住了,“你,你怎么了,不会是被那鹰给下住了吧?我说方暮,你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啊?”

“我不去,我不去!”方暮重复着这两句话,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了膝盖上。展星然这才察觉出了不对,走过去悄声问,“出什么事了,你可和我说说?”

方暮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手掌朝上,“我,我的灵力,我的灵力用不出来,我救不了怀星了!”

“什么!”展星然身子一歪,差点儿倒进火堆里。方暮连忙拉住他,展星然稳住身体,急急的问,“你确定一点儿也使不出来了?那咱们进来时,你的灵力可还子啊?”

方暮摇摇头,沮丧的说,“我不知道,方才我想用灵力送那石块儿上去,打中秃鹰,救怀星下来,可我试了好几次,都没用。这里本就凶险万分,若我没了灵力,只怕咱们走不了多远,就要命丧黄泉了。只怕怀星被那秃鹰轻易抓住,也没挣扎喊叫就昏了过去,也是这个道理。”

展星然忽然觉得主心骨被抽走了,颓然的坐在方暮身边,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啊,没了灵力,咱们三个都要喂鹰。方暮,不然我们就原路返回,先回到无尽幻境再做打算。毕竟,那绿火虽然狡诈,有司马姑娘在,不敢害咱们!”

“不行!”方暮猛的抬起头,“咱们若走了,怀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你说的对,怀月已经为我而死了,就算搭上我这一条性命,也要救他!”

第三百零一章 设计(一)

“好!这才像个男人说的话!”展星然一阵振奋,正要和方暮多说几句,就见方暮重新坐回角落里,火堆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这次展星然没有去打扰他,这时候,得让他好好想个主意才是。

洞口外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方暮也没想出个可靠可行的办法。眼下除了身上的锦袍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依靠的。方暮能拼的,只有自己这一条命和展星然那一条命。夜长梦多,等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总要先找到那秃鹰落脚的地方,知道怀星的生死才行。

“我们立刻出发!”方暮起身,怀星出去是,他背着的干粮放在洞中没有带走,方暮背在身上,大步走到洞外。展星然见他眉头皱在一处,并未舒展,知道他根本没有想出主意来。

方才方暮低头沉思的时候,展星然也前后思量过。不说其他,就说那秃鹰的身量,只怕一翅膀挥过来,自己和方暮就要去了半条命。若有灵力傍身还好,如今他们连两个技艺精湛的猎户也不如,想要对付那般凶悍的,嗜血如命的秃鹰,只怕是难了。

“方暮,你等等,等等我!”展星然追上去,反过来劝他,“咱们是不是再想想,或许,或许就像你说的,先回去搬救兵!”方暮却道,“不,来不及了!你对秃鹰熟悉,我记得方才它抓着怀星,是朝这边去的,想来它的老窝就在附近,现在去的这个方向可对?”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如血,展星然超四周看看,又仔细的看了看地面上,然后指着一堆粪便说,“这就是秃鹰的粪便,且越来越多,想来是没错的。只是,咱们这一去,不是进了人家的包围圈,到时候别说怀星,就是咱们两个也要成为那些秃鹰的腹中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怀星在哪儿,有多危险,我都要救他!”方暮决心已定,展星然也是性子直爽的铮铮汉子,顿时附和道,“说的好,刀山火海,我也陪你走一趟就是了!”

两人往前不过两三里路,脚下的地面上就多了不少秃鹰的粪便和各种飞禽走兽的白骨,其中也不乏一些人的白骨骷髅。夜幕降临,寒风淋漓,更多了几分萧索森然。

“这这这,这也太惨了!”展星然想到怀星还在那些秃鹰手中,不禁更是担心。月亮迅速的从西到东,然后落下,太阳升起。这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巨大如广场一般的鸟巢,让展星然瞠目结舌!

“我的个乖乖,这么大,里面到底住了多少秃鹰?”他还在发冷,就被方暮拉到一块儿大石后面躲了起来,方暮压低声音说,“据你的经验分析,如此大的鹰巢当中,会有多少只秃鹰?”

展星然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秃鹰,更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鹰巢,他只能大概估算一下,对方暮说出一个数来,“五十到七十只!”

方暮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多的数量,即便有一半在外面没有归巢,剩下的那些也不是他们两人可以对付的。两人正在踌躇间,头顶一到破空之声,引得方暮和展星然抬头仰望。

一队秃鹰足有十七八只,从两人头顶飞了过去,卷的地上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展星然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方,方暮,看样子怀星是凶多吉少了,就算咱们白白添上两条命,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现在回去,为他做场法事,多多的烧些纸钱!”

“胡说!”方暮知道他是被吓的口不择言,才会如此说,“你若怕了,可以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方暮离开大石的掩护,猫着腰往鹰巢靠近。展星然即便害怕,也不得不大着胆子追了上去,“你慢点儿,等等我!”

整个鹰巢不是用树杈,而是用比人还粗的树干搭起来的。一共分为三层,每一层的高度都不相同,越向上越高,最矮的一层,即便方暮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越看不到里面,方暮就越着急,两人像打太极一样,绕着鹰巢的最外层,寻找突破口,忽然间,一道用青石垒砌的大门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方暮一愣,然后猛的往回就跑!

“你干什么去?”展星然几乎被他撞的摔一个跟头,方暮扯住他没命的狂奔,在找到一个可以藏身之处后,才气喘吁吁的说,“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展星然一惊,“不能啊,方才那根本没有一只秃鹰出现!”方暮却说,“不,你没看到那门上写着几个字吗?”

“字?”展星然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你没病吧?那些即便是身形比较大的秃鹰,却不可能像人一样写字啊!哎,写的是什么,你看清楚了吗?”

方暮哆嗦了一会儿,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这才看着展星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上面写的是,欢迎来到秃鹰岭!”

展星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这么说,这些秃鹰并不是野外生长,而是由人饲养的?”见方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展星然继续说了下去,“这些秃鹰的身形已经非常大了,按照常理,那饲养它们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再说下去了。有不少的书中曾对巨人国有记载,但所谓的巨人也不过比人熊大上一些。但他们还未见到的这个养鹰人,只怕和开天辟地的盘古一般,头顶着天脚踩着地了。

如此悬殊的差距,只怕连搏上一搏的机会也没有。方暮见他面色苍白,满脸冷汗,于是对他说,“或许也不用搏命,你在这儿,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

说完,方暮竟然整理了一下衣裳,大步走了出去。展星然才要追,方暮就回头冲他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展星然知道,方暮虽然年纪不大,但谋略却不差,他一定是有了十拿九稳的主意,自己若贸然出去,只会给他徒增麻烦,不如不去!

第三百零二章 设计(二)

鹰巢附近白骨森森,腥臭无比,方暮不的不掩住口鼻走过去。他站在石门前,心情复杂的看着那几个字欢迎来到秃鹰岭。这些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更像是孩童的涂鸦。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一口丹田之气上来,大声喊道,“在下方暮,请秃鹰岭的主人出来相见,有要事相商!”他大喊三五遍,就连躲在远处的展星然都听到了,不禁暗暗为他担忧,这样大声喊叫,若把里面的秃鹰招出来可怎么好?

只是方暮喊了许久,别说人,连秃鹰都没飞出来一只。就在他疑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方暮猛的回头,身后只有几株三四丈高的大树,什么也没有。再低头看看脚下,一枚黑色的果子滚在脚下,看上去让人不敢下嘴!

“喂,我说你呢!”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方暮寻声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蓝色树叶中露出一张圆圆的胖嘟嘟的小脸儿来,方暮反手指向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黑果子,那孩子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方暮为难,看那果子的模样,就算没毒,也不会好吃。但树上的孩子只怕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若是贸贸然得罪了,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祸事来。

犹豫良久,方暮弯下腰,把那果子捡起来,在衣襟上蹭了蹭尘土,眼睛一闭,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果子的皮一破,紫黑色的汁液就涌入方暮口齿间,酸甜可口,生津止渴,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味。方暮吃了几快肉干,却没有喝水,口里正渴的发干,三口两口就把一个果子吃掉了。

“好吃吗?”小男孩儿见他吃的想跳,笑的更开心,“还想吃吗?”方暮冲他点了点头,小男孩儿一股脑的又扔下七八个果子来。方暮索性坐在地上,把果子都吃下肚,这才抹抹嘴,正要问那孩子可是秃鹰岭的主人,忽然觉得面皮大动,背骨咯吱咯吱作响,全身上下都不舒坦!

方暮皱眉,暗道难道是那几个果子作祟吗?忽然间,额头鼓起两个大包,吓得他伸手去摸,却是长出一对龙角来。方暮吓得魂不守舍,身后又是一阵打响,呼啦啦展开一对翅膀,呼扇两下,带着方暮飞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快放我下来,哎呀,我恐高!”方暮吓得大叫,那孩子笑更欢了,拍着手道,“好玩儿,真好玩儿!当年雷震子只不过吃了两个仙杏,就变得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獠牙横生,出于唇外、长雷公嘴,背肋下生风雷双翅,你前前后后可是吃了十来个果子,这……”

方暮的一颗心彻底凉透了,只怕自己如今的这幅模样,是见不得人了。那小男孩还嫌不够,竟然扔了一面镜子给方暮,“你瞧瞧,现在看起来,可比刚才顺眼多了!”

那面铜镜不偏不倚停在方暮面前,方暮只看了一眼,就气血翻涌,一头栽了下去。眼看脸要着地,忽的一只秃鹰飞过来,方暮落在鹰背上,驮进秃鹰领里去了。展星然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跺脚,唉声道,“三去其二,只怕我的条命也撑不了多久了!”

“醒醒,你醒醒!”方暮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漆黑一片,忽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他勉强睁开眼,就见那个小男孩凑在自己面前,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拍自己脸呢。

见方暮醒了,小男孩儿眉开眼笑的举着手里的果子问,“你还吃不吃果子了?”方暮一肚子怒火没出发,却碍于对方是个孩子,不能发作,只要扭过脸,不看他。

“喂,你到底吃不吃嘛?”小男孩儿有些着急,摇晃着方暮的肩膀,把手里的果子递到他面前。方暮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打掉果子,“腾”的坐起来,大吼一声道,“你害的我还不够吗?”

小男孩儿委屈巴巴,眼中含泪,憋着嘴道,“我是一片好心,见你不乐意变成这样,所以才拿了那果子……”

“我就是因为吃了你给的果子,才变成这幅丑样子,你竟还然我吃,是要害了我的性命才肯罢休吗?”方暮从未如此动怒,小男孩儿更是委屈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捡起地上那个粉红色的果子道,“那个是阳果,吃下虽然会让你变了模样,但也会力气大增,平白就多了几百年的灵力。我见你不愿意,所以才把这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的阴果摘了来,只要你吃下去,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方暮一听心中大喜过望,伸手正要去拿那枚阴果,小男孩儿却把手缩了缩,小心提醒道,“这阴果只有一枚,你若吃下了,就再无转圜余地。若不小心再吃了阳果,就要足足等下两千年,才有阴果吃,你可想清楚了?”

有了解决的法子,方暮的心也定了下来。吃下阳果后,虽然样子古怪,更是背生双翅。但正如那小男孩儿所说,吃下果子后,方暮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力气,就连灵力也比从前精进了许多。想要从秃鹰手中救回怀星,或是应对其他的凶险,只怕还要着落在这枚阳果上!

“那你可不可以先把阴果给我,吃不吃我自己决定。”方暮依旧伸着手,小男孩儿不舍的将阴果放在他手中,嘱咐道,“你可要好好的看护着,若不吃,接还给我!”

“放心!”方暮收好阴果,这才见到自己正躺在一根树干上,忽然想起这里是鹰巢,那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儿……

“你是谁?”方暮问出三个字,小男孩儿歪着脑袋答道,“我是小树啊!”方暮说,“你是鹰巢的主人吗?”小树点点头,“是!”方暮恳求道,“我有一事相求,我的以为朋友被秃鹰带到了此处,不知可否把他还给我!”

“你是说他?”小树朝身后一指,就见怀星笑盈盈的站在那儿。方暮顾不得自己的样子会吓到怀星,冲过去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颤声道,“你可有伤到哪里?”

第三百零三章 矮人(一)

初见吃下阳果的方暮,怀星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方师兄,你,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方暮大窘,却不好冲他发脾气,只好笑笑说,“这样子怎么了,很可怕吗?”怀星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误食了阳果,讪讪的说,“从前你看上去玉树临风,倒不如现在看上去威武!”

方暮知道他是哄自己高兴,心里酸楚,只好冲他笑笑,“星然还在外头,你是怎么被秃鹰叼走的,它真的没伤着你吗?”怀星看了看小树道,“这孩子虽然调皮,但他驯养出来的秃鹰却是最温顺无比的。我从山洞出来,天色又黑,对周围的环境又不熟悉,不小心摔了一下,摔到了脚骨。”

他脱下左脚上的鞋子,方暮看到,脚背肿了老高,想来伤的不轻。怀星继续道,“当时我疼的无法走路,又发现灵力尽失,心中担心不已。这时候从天上飞下一只秃鹰,顿时吓得我魂不守舍,以为性命不保,不料那秃鹰却是来救我的。先给了我一棵草药吃下,脚虽然还肿着,却不疼了。只是那草药太厉害,我吃下后就昏睡了过去,让你和星然担心了!”

即便这些话从怀星口中说出,方暮还是半信半疑。那秃鹰体型之大,样貌之凶悍,怎么到头来成了救人的益畜?小树见他不信,气呼呼的打个呼哨,唤进一头秃鹰来。方暮往后退了一步,那秃鹰却凑上来,竟然用硕大的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样子活脱是一只撒娇的小麻雀!

“我养的鹰嘴最是听话的,从不轻易伤人!”小树撅着嘴,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仿佛方暮误会了他养的秃鹰,就是误会他一般。方暮见那鹰的确乖顺,但想到鹰巢,不,秃鹰岭外面那些人骨兽骨,还是心有余悸。

“你说你养的鹰从不轻易伤人,那也是伤过人的!外面那些人骨骷髅,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暮依旧不肯松口,小树起的转了个圈儿,顺手捡起一根粗些的树杈,吹了口气,顿时就变成了一根二尺来长的腿骨,随手扔在地上!

“你看吧,外头那些骨头就是这么来的,都是假的!”小树气的差点儿哭出来,怀星于心不忍,蹲下身抱住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小树乖,方暮哥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些假的骨头来,是要吓唬什么人吗?”

小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怀星哥哥,这附近住着一群特别厉害的小矮人,隔三差五的出来杀我的鹰吃肉,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弄出那些假骨头来,为的是吓唬吓唬他们!”

“那吓唬住了?”怀星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想来效果并不怎么好。果然,小树摇摇头,“那些小矮人厉害的紧,骨头再多也是不怕的。”

方暮暗暗纳罕,小树能训的了凶猛的秃鹰,手里还有阳果阴果这样神奇的果子,却被他口中所说的小矮人弄的头痛不已,不得不使出手段来,看来方暮真正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些秃鹰,而是那些小矮人!

忽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小树猛的哆嗦一下,小脸儿变得煞白,“不好了,他们,他们又来了!”他伸着小手,急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忽的响起什么,急急忙忙从脖子上取下一只黄金的哨子,放在嘴里用力一吹!

一声尖锐却不刺耳的哨声立时冲破天际,朝四面八方而去。片刻之后,几十上百只秃鹰飞了回来,落在了秃鹰岭的鹰巢中。而此刻,喊打喊杀声已经非常近了,小树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坐在地上大哭,“他们没来一次,就要杀我三四头鹰,我,我不干,不干!”

孩子伤心,怀星看着也是不忍,于是他对方暮说,“方师兄,你向来是最有主意的,咱们帮帮小树也好。”方暮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起初他是惧怕这鹰巢的,但如今,有强敌来犯,他却想守住这里,也好为自己、展星然和怀星三人找个栖身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别出去,我去会会那些小矮人!”方暮眼中有灼灼的光芒,怀星微笑点头,对小树说,“这下咱们可安心了,你这方暮哥哥一出马,那些小矮人只能束手就擒了!”

小树半信半疑的看着方暮,方暮十分不习惯的扑棱了两下翅膀,眼见双脚离地飞了起来,方暮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绕了一圈儿,飞出了鹰巢。

三层鹰巢,满满当当的都是巨型的秃鹰,那场面着实吓人。方暮尽量面不改色的从它们身边飞过,许是多了一对翅膀的缘故,那些秃鹰似乎把方暮当成了同类,并没有为难他。

写着“欢迎来到秃鹰岭”的大门外,一群三尺都不到的“微型”小人儿手持兵戈,趾高气扬的叫喊着,“我们兄弟这些天又没肉吃了,快快把你的秃鹰放出来,让我们杀几只开开荤,若你不放出来,我们就要闯进去了!”

方暮知道,他们是在向小树叫嚣,但这些人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怎么看也不像厉害的样子,于是想先探探他们的底,就从鹰群中飞了出来。

那群小矮人一见里面有了动静,抬头一看,出来的也有翅膀,但却长了个人的身子,头上还生出角来,一时间到分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谁,是来送死的吗?”为首的一个小矮人伸着短的怕人的胳膊,指着方暮道,“看你身上也没几两肉,我们暂可放过你,你快回去换几只秃鹰出来!”

听他们这口气,仿佛里面的鹰也好,小树也罢,已经是案上的肥肉,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拿来煮了吃。方暮不屑的撇了他们一眼,“我若不去呢?”

为首的矮人听他这么说,立刻将手中的弓箭高高抬起,对准方暮的胸口,手指一动,毫不迟疑的将箭射了出去。那箭不过一尺来长,箭头也只有方暮的手指肚大小,即便被伤了,也不会伤及性命!

第三百零四章 矮人(二)

方暮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些矮人放在眼中,对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不屑一顾,更当作是小孩儿的玩意,只等着那箭飞过来,一把抓住折成两半,丢到他们脚边去!

眼瞅着那箭已经到了面前,方暮信心满满,伸手去抓,箭杆碰到方暮的手心,顿时“嘶啦”一声,热的怕人,将方暮手心的皮都烤熟了一层,竟有一股十分香的肉味儿飘出来。

方暮手心吃痛,立时丢了那箭,下面的矮人闻到香味,垂涎三尺,大叫道,“好香的味道,兄弟们,咱们今日不吃那鹰了,吃了这许多年,也吃腻味了,不如就换这个人来吃!”

矮人们一阵叫好,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方暮。方暮知道,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有些厉害的,自己并不防备,手上已经带伤,只怕还要吃个大亏。

想到这儿,方暮提起一股灵力,十分顺手。他小心而迅速的在鹰巢四周筑下一道护盾,然后毫不犹豫的返身回去,手上的伤口已经已经腐烂化脓,可以看到下面的白骨了。

“方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怀星一眼看到方暮手上的伤口,顿时大惊失色,“你受伤了?”小树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把怀星挤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一股脑的把里面的药粉倒在方暮手心的伤口上,又小心的吹了吹,这才松了口气。

方暮冷眼旁观,见小树行事如此利索,就知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一两次,那些矮人手中弓箭的蹊跷,小树一定知道。

“我手上的伤口是中毒了吗?”方暮小心试探,小树却摇摇头,“不,你并没有中毒,只是被太阳铁灼烧了皮肤,深入骨髓!”

“太阳铁?”怀星一头雾水,“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听着都觉得滚烫!”方暮想到碰触到箭杆时的感觉,的确就像握住了一块儿在火堆里烧的通红的滚烫的铁块儿一样,太阳铁这个名字的确贴切。

“极寒之地的东方,有一座专门产出铁矿的山,从里面取出矿石,加上三味真火,才能烧出这太阳铁来!”小树心中焦虑,“用这种铁做出的武器,杀伤力极强,只要碰到,就会像你一样,被烧的露出骨头来。我养的那些鹰,就是死在了太阳铁做的箭上!”

说起这些伤心事来,小树眼圈儿就开始发红。方暮想了想,“既然你有能治这伤的药,难道就没有破了这太阳铁的办法吗?”小树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极寒之地不是热的要死,就是冻的要死。虽然有太阳铁这样极热的东西,自然也有极寒之物克制。只是,想要取到那样东西,势比登天!”

“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你怎么不早说?”方暮对这个小树一顿数落,“你若是早说,我也不必冒冒失失的出去了。”小树朝外面看了一眼,矮人们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但那些秃鹰却丝毫没有慌乱。小树一阵奇怪,倒腾着小短腿出去看了一圈儿,回来后,万分惊喜的对方暮道,“那护盾是你弄出来的?”

方暮点头,小树更是高兴,“有了这个,就安全多了。你看,我骗你吃下阳果,也不是全无坏处吧?”方暮却提醒他,“虽然我吃下阳果后令你大增,但这护盾最多也只能撑十二个时辰。你快和我说说,能克制太阳铁的东西在何处,我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中找到。”

“方师兄,我和你一块儿去!”怀星自告奋勇,小树说,“在极寒之地的北边,也有一座山,山上常年积雪,山顶的池子里,冻着一块儿寒冰。若用这冰做成武器,还可以和那太阳铁拼上一拼!只是,太阳铁取时是铁矿,并无什么危险。但寒冰却不同,你若碰到,只怕整只手都要被冻坏。你们,真的要去吗?”

“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回去!事不宜迟,鹰巢可有后门?”方暮想着,前面那些矮人还在叫嚣,不便从那里出去。小树问,“你立刻就要去北边儿吗?我倒懂得一些法术,可以把你们送去!”方暮想了想,“不,我要先去接上我的另一个朋友,只怕此刻,他不知怎么抓心挠肝的着急呢!”

此刻,展星然亲眼见到许多秃鹰从头顶飞过,进了鹰巢,心中既担心怀星,更担心方暮。又一会儿,见到许多小矮人腾云驾雾的也朝鹰巢去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这些矮人,就是能救方暮和怀星的救兵也说不定!

展星然更满心欢喜,忽然眼前一花,两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定睛一看,却是方暮和怀星。展星然大喜,一手拉过一个,“怎么是你们?方暮,这,这,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

他的手劲儿极大,正好捏在方暮的伤口上,顿时疼的方暮叫出声来,“你快松手,才上了药,被你一捏,又要出血了!”展星然这才发现方暮受伤了,又是一阵紧张。

“时间不多,咱们边走边说!”方暮看准了北边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和展星然将自己怎么吃了阳果,怎么去了鹰巢,又是怎么和那些矮人交手,被太阳铁做的箭所伤。

展星然听的一愣一愣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就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该死该死,我早该和你一块儿去的!”方暮笑道,“知道你心急,所以去找寒冰,一定得叫上你的!”怀星却说,“可是小树说,咱们是碰不得那寒冰的,方师兄,你可想过,该怎么取冰呢?”

方暮指了指身上的衣衫说,“瞧见这个宝贝了没有,它是不怕寒热的,到时候咱们就用这个包住手,将冰取出来!”

“好主意!”展星然拍手大笑,却忽然觉得周围的寒气更重了。方暮道,“看来离咱们要找的地方不远了,把衣裳裹紧些!”狂风卷着冰粒吹了过来,三人缩着头弯着腰,顶风冒雪朝前走着,脚下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多深了!

第三百零五章 踩空

眼见风雪越来越大,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深,三人每走出一步,都要调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付出极大的力气才行。展星然忍不住咒骂,“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热的热死,冷的冷死。风雪转眼就到,像不要钱似的!”

这话听着似无道理,细想起来又有道理,怀星笑道,“可不是吗,这风雪是不要钱的!”方暮见两人的眉毛上都结了冰,知道他们必定咬牙强忍着,即便心中有懈怠之意,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和他们说笑话,“有个乡下人,进城探望城里的亲家,亲家用松罗泉水泡茶招待他。乡下人喝着茶,连声称赞:“好!好!”亲家以为他是品茶的行家,问他说:“亲家连声说好,是茶叶好?还是水好?”乡下人回答说:“是热的好!””

展星然和怀星被逗的哈哈大笑,连声说,“现在要有杯热茶,自然是热的好!”

三人顶风冒雪,艰难前行,半个时辰也不过走了百十来米。方暮担心如此下去,只怕会误了时辰,咬牙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到我背上来!”

展星然一愣,忽然想起方暮背上的那对翅膀,大笑道,“好啊,我真是笨死了,怎么忘了这对好东西!”怀星看了一眼展星然的身量,担心道,“方师兄,我们两人太重,只怕你驼不动!”

方暮冲他微微点头,“再没时间耽搁了,你们上来,我尽力一试!”展星然面上微红,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分量顶平常人两个,这一上去,只怕要把方暮的脊梁压断。

在方暮和怀星的再三催促之下,展星然才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爬了上去。怀星一个人在背上,方暮觉得还好,待展星然爬上来,他陡然觉得身子往下一沉,不由得把一对翅膀呼扇的更快。

三人升到空中,虽有风雪的阻力,但毕竟速度快了许多。展星然不由得兴奋道,“这下好了,方暮,你是不知道,在下面每走一步,我就出一身的汗。再被凉风一吹,身上难受的不得了。”

方暮不好意思的说,“起初吃了阳果,变成这幅狼狈样子,我还心中懊恼,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眼见已经看到了山顶,怀星指着前面道,“方师兄,再加把力气,咱们就要到了!”方暮心中欢喜,用力挥动翅膀,眼睛却向下看着,准备找一个平坦的地方落下,再让背上驮着的两个人下来。

这山十分高大,纵使方暮已经看不清山脚下的树木,却还是离山顶有一段距离的。他本不善在空中翱翔,除了自己,背上还有两个人,风雪中一阵折腾,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怀星见方暮不再说话,知道他的体力到了极限,提着一口气,希望可以减轻方暮的负担。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众人到了山顶。方暮细细查看,总算找了一块儿平坦的地方,可以落地。他也没有精力再盘桓,一头扎了下去,心中想着,待双脚着地,好好的喘息一会儿。

方暮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又担心摔着背上的两人,所以落地时有些心慌,也就不那么稳当了。

下面多是冰雪,十分光滑,方暮脚上穿的是普通的靴子,走在平地上尚好,若走在冰雪上,是不防滑的。他本就慌张,鞋底触到冰面,前脚掌虽然站的稳当,但脚跟落地时,却撑不住了!

方暮脚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摇晃起来。展星然本就因为自己太重,压在方暮心上于心不忍,见方暮不稳,更是心急如焚,想要从方暮身上跳下去,减轻他的负担!

只是展星然万万想不到,他这一跳,才是让方暮跌倒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声重响,三个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摔的鼻青脸肿,浑身酸痛。方暮心中愧疚,正要向两人致歉,还没开口,身下的冰面忽然一松,“咔吧”两声,方暮心道不好,一手扯住怀星,另一手扯住展星然,往旁边一滚,希望能脱离险境。却不想那冰面“呼啦”一下碎成粉末,三人身下一空,狠狠的掉了下去!

方暮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漆黑一片,又担心怀星和展星然,竟忘了挥动翅膀飞起来。直到快着地了,才扑腾几下,不至于摔的筋断骨折,而怀星和展星然却没这么幸运了。

展星然是头一个落下来的,身子又重,一头撞在**的地面上,只觉得发了大财,眼冒金星。怀星被方暮拽着,本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运气实在不好,脑袋撞在一块儿大石上,顿时肿起一个老高的大包!

三人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展星然率先开口,竟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他说的是,“阿弥陀佛!”怀星纳闷儿,“你们鹰族人也信这个?”展星然哈哈大笑,“我这是你们常说的临时抱佛脚,方才摔下来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这下完了,冰面下或许是刺骨的河水,咱们三个旱鸭子掉下来,一定是保不住性命的!现在虽然受了些伤,至少命还在,比浸在水中要好的多了!”

怀星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心中也欢喜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出了头上的包,也没伤到别的地方。他站起身,摸索着找到方暮和展星然,也把他们两个拉起来,这才想到一件事。他们现在在何处,离上面有多远,有什么法子可以上去?

当怀星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方暮想也没想就道,“还是老办法,我驮着你们上去!”他似乎有些习惯背后那对翅膀了,说话的时候扑棱两下,却觉得背后疼的厉害,掉下来时,那翅膀竟是伤到了,动不得了!

“不好,这!”方暮慌了,没了翅膀他就飞不上去,飞不上去,三个人就被困在了这里。方暮甚至能听到时间在耳边滴答滴答的流逝。

第三百零六章 香臭

“方师兄,你受伤了?”怀星从方暮的声音中听出了痛苦之意,展星然也忙说,“方暮,是不是我把你压坏了?”方暮不愿他们担心,只说翅膀忽然不能动了,要另想办法上去。

怀星随身带着火折子,绿火给准备的东西里,有两只小火把。怀星点燃了,递给展星然一只,自己举着一只。两人极力的举高火把,想要看清上面的情形。但无论三人踮脚也好,蹦高也罢,即便是展星然那样高的身量,也看不到上面照下来的一丝光亮。

“或许是天黑了,”展星然心底一片冰凉,这话是在安慰其他人,也是在安慰自己。怀星却比他要镇定的多,“天黑也好,洞口太深也罢,咱们总要想办法上去的。折腾了半日,你们也饿了吧?”

方暮的肚子“咕噜”一声,算是回应。三人都笑了,怀星取出肉干干粮,胡乱就着火把烤热,分着吃了。肚子里有食,他们也有了力气。怀星对方暮道,“方师兄,虽然你的翅膀不能用了,但灵力或许还在,你该试试。”

“对啊,”方暮拍手大笑,“是我糊涂了,怀星师弟,幸亏有你提醒我!”方暮舒展了一下筋骨,提起灵力,飞身而起。灵力还在,方暮不由得心中大喜,脚尖蹬在洞壁上,想借助反弹之力,向更高处而去。

只是下一下,他又“扑通”一声掉了下来。展星然和怀星抬头看着方暮飞起,也亲眼看着他跌下来,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跌的重。展星然扶起方暮,摇晃了好一阵子,才将他唤醒。

怀星问,“方师兄,你怎么会跌下来?”方暮疼的脸色发白,指着洞壁,久久说不出话来。怀星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举着火把走过去。

起初掉下来时他还没有注意,现在用火把一照,才发现这里的洞壁并不是土石筑成,而是被人细心打磨过一般,油光锃亮,用手一摸,滑溜的像水滴的泥鳅一样。别说站上去借力,就是摸上一下,也是滑不溜丢的,难怪方暮会滑下来。

“这里看着像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陷阱!”怀星眉头皱了起来,展星然也放下方暮,走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更是心急,“这该怎么办,咱们难道要困死在这儿吗?”

“别急,先别着急!”方暮总算清醒了过来,“都说毒物附近必定有解药,太阳铁那般厉害的东西,也有寒冰克制。我想,咱们只要细细找找,一定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没错,方暮说的对!”展星然听了,信心大增,立刻举着火把四处寻找。这不找还罢,一找竟找的三人心惊胆颤。原本三人所站的地方,不过一间寻常屋子大小。那只是火把能照到的范围,而当他们真正沿着洞壁走了一圈儿之后,发现这里不仅大,而且还有三条暗道,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按照展星然的想法,三人各选一条,进去看看,也就是了。方暮却说,“此刻咱们不宜分开,还是一道吧。”怀星点头,“方师兄说的是,那就先从这条开始吧!”

怀星指的暗道并无什么特别,但却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隐隐传出,与其他两条不同。方暮抽了抽鼻子,这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更不是女子用的脂粉香气,更不是那些熏衣裳的香料的味道。既不冲鼻子,又让人不能忽略。就连展星然这样粗犷的性子,也夸了好几句。

三人一路向里,竟走出了两三里路,忽的就看到了一朵牵牛花。

“哎呦我的天,我,我没看错吧,这,这是牵牛花?”怀星躲在方暮背后,把眼睛揉了又揉。怀星说的不错,他们看到的这朵紫色的花朵,正是在墙角野外,随处可以见到的野花,只是他们看到的着一朵,大如牛头!

是的,您没看错,一朵鲜艳的怒放的像牛头一般大小的牵牛花!方暮小心提防着,用脚踢了踢。花朵轻轻的颤了两下,并没有什么变化。展星然伸出自己斗大的拳头和那花比了比,竟然显得秀气了许多!

“这花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长这么大?方暮,你说我若摘了这花,回去喂牛喂羊,说不定也能养出特大号的牛羊来!”对于展星然的奇思妙想,方暮只能笑着点头。

三人躲过那朵硕大的喇叭花,继续往前走。这一下更热闹起来,桃花杏花石榴花,牡丹杜鹃芍药花,几乎是个花的海洋。且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比寻常的要大了许多。方暮见到的最大的那朵牡丹,三个人合力站上去,都能托的住!

“好家伙,原来咱们闻到的那股香味儿就是从这儿来的!”怀星抽着鼻子,觉得那股味道更浓烈了。方暮忽然看到玫瑰花花柄上生着的刺,心中一动,对他们说,“咱们去弄些刺下来!”

“你要那些扎人的东西做什么?”展星然看着那些大刺,心生疑惑。怀星却明白了,“方师兄的意思是,咱们或许可以靠这些刺,从光滑的洞壁上爬上去?”

“没错!”方暮动手,砍下七八根看上去结实的花刺,又带着两人转悠一圈儿,发现这里除了花只有花,没有什么特别的,转头去另外一条暗道转转。

明明是挨在一起的两条暗道,一条喷香扑鼻,满是鲜花,另一条就不那么让人心情愉快了。一股臭臭的味道,熏的展星然和怀星用衣袖掩住口鼻,抱怨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不堪的东西,竟然这臭!”

方暮闻着这臭味虽然刺鼻,但有一点儿熟悉,他猛的吸了两口,脱口而出,“这是臭豆腐的味道!”小时候,家中总买些腐乳或是臭豆腐来佐餐,怀星一听是臭豆腐的味道,简直要退避三舍。而展星然却对这种平原地区才有的东西十分好奇,问方暮,“臭豆腐是什么豆腐,好吃吗?”

“嗯,怎么说呢,闻着臭,吃着香,若是配上炸的金黄酥脆的窝头,就更美味了!”方暮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三百零七章 蜂群(一)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展星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他闻到的这个味道,可不怎么受用。方暮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好吃。

在怀星和展星然几乎被那股味道熏的翻白眼的时候,方暮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满满十大缸的臭豆腐,一块儿挨着一块儿,一块儿摞着一块儿,那味道,逗的方暮冲怀星伸出手,怀星不解,“方师兄,你要什么?”

“馒头啊,馒头!这么多臭豆腐摆在面前,就算没有炸的金黄酥脆的窝窝头,拿馒头先凑合一下也是可以的!”方暮接过怀星递来的两馒头,一把掰成两半,夹上一块儿臭豆腐,用手一捏,狠狠咬了一口!

别看着臭豆腐闻上去实在不怎么样,但一入口却是喷香,展星然眼睁睁看着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两个馒头吃下肚,心里猫抓似的,对方暮说,“要不,也给我来一个!”方暮冲他会意一笑,给他和怀星各弄了一个夹着臭豆腐的馒头。

“我不要!”怀星推辞几下,眼见展星然尝过之后连声称赞好吃,忍不住也咬了一小口,果然和他从前吃到的不同,是真的闻着臭吃着香!

三人明明才吃过肉干,但现在却就着缸里的臭豆腐,一共吃了而是一个馒头!吃到最后,他们打着饱嗝仰面躺在地上,怀星甚至在考虑该怎么把这些臭豆腐带走。

“行了,咱们也吃够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展星然那吃的满意,回头看了一眼大缸中那些灰了吧唧,散发着奇臭的豆腐,有些不舍。

怀星心思活络,对方暮道,“方师兄,或许咱们可以再看看,这里是否有能用的上的东西。”方暮一指缸里的臭豆腐汤,玩笑道,“难道你想用这个把方才摘的玫瑰花刺粘在鞋底上吗?”

随着他的说话声,怀星已经把手探了进去,展星然看的一捂眼睛,臭豆腐虽然好吃,但那味道若是沾在身上,恐怕没有三五桶水是洗不掉的。怀星拈了拈手指,只是一些带着浓烈臭味的水而已,并没有黏合的作用。方暮道,“若说黏合,还是找到孟婆泪才行。”怀星面上一黯,“是啊,自从到了这儿,咱们就像是被人赶着一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想来,要找到孟婆泪,也没那么容易了!”

方暮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我要帮小树,也是另有一番打算的。咱们初来乍到,极寒之地寸步难行,小树看上去年纪小,但说不准,也像绿火一般,活了千八百年了。咱们若有他和他养的那些秃鹰相助,岂不知多了几分胜算?”

怀星赞同的点点头,“方师兄说的极是,还剩下最后一条暗道了,咱们就一鼓作气,说不定那里可以通向外面呢!”

三人一鼓作气,来到最后一条暗道。发现这里既不香也不臭,而且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地面上甚至连花花草草也没有一棵。看上去,就像是荒废多年,无人来过的暗道一般。

“等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方暮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两人说,“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展星然和怀星侧耳细听,分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展星然道,“方暮,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看着鬼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不如咱们回去,想想怎么用那些花刺逃出去吧!”

方暮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前面一定是有声音的,跟我来!”他快步向里面走去,身后的怀星举着火把为他照路。

原本并不宽阔的暗道在又走了一段之后豁然开朗,一排排整齐的果树出现在三人面前。有的已经结出了果子,还有一些,盛放着各色花朵,十分好看。

展星然有些失望,“第一个是花儿,第二个臭豆腐,第三个却平平无奇,打量我们不认识吗?这不就是桃子,李子,柿子……”他用手去点指那些果树,突然就没了声音!方暮正要问他看到了什么,却被身旁的怀星一把捂住了嘴,“方师兄,低声!”

方暮在两人的眼中都看到了惊恐之色,极力顺着展星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茂密树叶枝杈间,一只比寻常土狗还大一些的蜜蜂正趴在那里,尾巴上的毒针一动一动的,足有半尺长!

“我的老天啊!”方暮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一声,想着若谁被这么大的毒针扎上一下,恐怕不用救治,当场就要丢了性命!

“星然,你,你别乱动,听我说!”方暮咽了口口水,不自觉的把声音放低,“你慢慢的把手收回来,对,慢慢的,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蹲下身,猫腰,往我这边来!”

方暮的眼睛盯在展星然身上,自己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展星然着实被那只大蜜蜂吓了一跳,方暮每说一句,他都照办。眼看展星然伸出去的手已经安全的收了回来,但他本就慌张,顾得了手就顾不的脚,脚下不经意踩到一根树杈,咔嚓一声,那蜜蜂立刻动了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方暮拉开展星然,冲怀星大喊一声“快跑!”三人发足狂奔,奈何那蜜蜂已经挥动翅膀追了上来,并发出一种非常特别的“嗡嗡”声,方暮确定,方才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方暮有灵力傍身,展星然和怀星却只能凭着两条腿,三人之间很快就拉开了距离。方暮只好停下来等他们,不经意的一回头,被吓得魂不守舍。

起初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只巨型蜜蜂,而在转身逃走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多出几十只来。蜂群簇拥在一起,黑压压的几乎遮住了半边天,方暮不得不拦住狂奔到自己身旁的展星然和怀星,结出护盾,对他们道,“咱们是跑不了了,不如停下来,看看它们要做什么!”

护盾的透明度极好,外面的蜜蜂能看到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能看到外面的蜜蜂。在双方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蜂群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三百零八章 蜂群(二)

看着巨大的蜜蜂像发了疯一样一轮紧接着一轮的冲击着着护盾,方暮不由得苦笑,平白无故又招惹了一身麻烦。怀星和展星然已经拿起绿火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刀剑去砍护盾外的巨蜂,刀刃和巨蜂相撞,竟是电光火石,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儿,不是绿火那家伙随手弄来糊弄咱们的吧?”怀星深刻怀疑绿火的用心。方暮却说,“这里不同别处,一般的兵刃只怕受了不这里的气候,反而要受损。只是现在看来,这些巨蜂外壳坚硬,是兵刃无法对付的了的!”

“都怪我!”展星然一阵懊恼,方暮却说,“怎么能怪你呢,看来这蜂群是不肯轻易离开了,咱们得想点儿办法才好!”这时候,怀星无意间挥了挥手,护盾外的蜂群竟然像见了什么可怖之物一样,纷纷后退,竟然躲了一两米远!

展星然又是敬佩又是疑惑,“怀星,你这手是开了光吧,一下就把那些蜜蜂吓退了!”怀星乍着手,不知所措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做!”

他又试着挥了一下,这次巨蜂们躲的更远了!方暮也很好奇,怀星的手到底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于是他拉住怀星的那只手,想好好看看。鼻子还未靠近,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顿时想起怀星曾经把这只手伸进盛着臭豆腐的大缸里,沾了不少汤汁。

“这巨蜂怕臭豆腐?”方暮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可思议,而且很不可信。怀星换了一只手挥出去,巨蜂“嗡”的一下又围了上来。事实摆在眼前,这些巨蜂果真不喜欢臭豆腐的味道!

“我就说,那么好的东西,应该带点儿的!”展星然的“马后炮”收获方暮和怀星的白眼两枚,然后怀星就不紧不慢的从包袱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个牛皮袋子,可以用来储水的。怀星拧开盖子,一股十分熟悉的臭味喷涌而出,方暮大喜,“你什么时候弄的?”怀星不好意思的说,“我原本是不喜欢臭豆腐的,没想到今日一试,实在好吃。就忍不住偷偷装了些,没想到歪打正着,竟派上用场了!”

“好啊,有你的!”展星然兴奋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立刻对方暮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方暮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袍,这是绿火的东西,毕竟还要还给人家的,不好弄脏了。于是他问,“咱们可带了换洗的衣物?”

“有的!”怀星取出一件长衫,“还是司马师姐细心,特意嘱咐我带上的,方师兄,这有什么用?”

片刻之后,三个人每人都在浸泡的外面罩上了一件涂满了臭豆腐汤汁的外袍。怀星“小气”,舍不得让他们用臭豆腐,说还要留下来吃的。

方暮在心中默数三下,然后撤掉护盾。没了这道屏障,外面那些巨蜂发了狂的朝三人猛扑过来,但才飞了一半,就立刻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展星然见有了效果,更是胆大的追了上去,嘴里还嚷嚷着,“来啊,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这臭豆腐汁好的很,你们不尝尝?”

方暮拍手大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刻薄了,竟然对着一群蜜蜂逞英雄,这可不像鹰族大王子的做派!”展星然擦着冷汗说,“你是不知道,方才吓得我魂儿都没了,那么长的毒针,随便扎在谁身上都是个死。如今咱们反败为胜,还不能让我痛快喊两句了吗?”

“怀星师弟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咱们虽然找到了坚硬的玫瑰花刺,但想要粘在鞋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方暮说,“我看到这些蜜蜂,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里不仅有蜜蜂,还有那么多的花儿,也就是说,这里还会有一样东西!”

“蜂蜜!”怀星兴奋的两眼放光,“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吃,或许还能用!”

“可是,蜂蜜都在蜂巢里,岂不是说,咱们还要去面对更多的巨蜂?”展星然心不甘情不愿,方暮却凑到他耳边道,“这蜂蜜呀,也有不少的吃法,我来说给你听!”

在方暮“普及”了几个用蜂蜜做的甜点之后,展星然立刻道,“走,不为别的,就为了你说的这几样,我也得弄它一罐子回去!”

面前的果树林非常大,也不知道那些巨蜂都飞去了什么地方,更要小心提防。好在方暮小时候经常到山上去寻了蜂窝采蜂蜜,还是有些经验的。蜜蜂为了方便采花蜜,常常会把蜂巢建在离花丛不远的地方。方暮左右看了,发现如今东边儿的果树上,花开的正盛,方向错不了。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座如米仓那么大的蜂巢就挂在一颗果树上,几乎把那果树完全遮住了。即便有那些臭豆腐汤“保驾护航”,方暮也不敢轻举妄动,嘱咐两人留在原地,一人走到蜂巢附近探探虚实。

方暮才靠近,身上的那股味道就惊动了蜂巢中留守的巨蜂。它们匆匆忙忙的从蜂巢中钻了出来,慌不择路的撕下逃窜,仿佛方暮是从天而降的瘟神,巨蜂对他避之不及,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不一会儿功夫,蜂巢中已经空了大半,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吓得瑟瑟发抖却不能动弹。方暮本就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当下用小刀割下一块儿带蜜蜂巢,歉意的冲着那些巨蜂深鞠一躬,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方师兄,你弄到了?”看着方暮手上用油布裹着蜂巢时,立刻眉开眼笑。展星然小心的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儿蜂蜜放到口中,那种带着花香的顺滑的甜腻在口中融化的时候,他忍不住道,“真甜呐!”

方暮说,“东西已经拿到了,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回到掉下来的地方,准备上去!”展星然和怀星一起点点头。

从玫瑰上砍下来的刺,加上巨蜂酿的蜜,方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令他惴惴不安。但这种不安,方暮没有表现出来,他用花刺粗的一端沾了些蜂蜜,粘在鞋底上,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第三百零九章 溪水

三人眼巴巴的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方暮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粘在鞋底的那根花刺,轻轻的晃了晃。那种坚定不移的感觉,让方暮一阵大喜。他立刻加了几分力气,花刺还是纹丝未动。方暮这次往手掌心喝了两口气,使出极大的力气来晃了一下,还是没动!

“让我来!”展星然仍不放心,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那花刺还是未动,三人这才放心,让方暮把剩下的花刺全部粘在鞋底,又等了一会儿,方暮取过一只火把,对两人说,“我立刻上去,若能成功,就放下绳索来救你们!”

“方师兄,绿火准备的东西里就有一条绳索,看样子结实的很。”怀星从包袱重拿出一团绳子。方暮在手里掂了掂,有几分重量,不像是麻绳,倒像是一条钢索似的。

“这个正好,不然我还担心能不能把星然吊上去。”方暮开个玩笑,然后把绳索背在身上,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接着灵力飞身而起,心里忐忑的将钉着花刺的鞋底蹬向光滑的洞壁,刺尖深深嵌入洞壁当中,果然有用!

方暮心下大喜,一鼓作气,向上飞了七八十米,这才看到洞口。他跃上地面,回头看了一眼,下面黑洞洞的,已经看不到展星然和怀星两个人了。

他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站在洞口冲下面喊道,“星然,怀星师弟,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我这就放绳子下来了!”声音撞着洞壁,又反弹回来,嗡嗡作响。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暮才听到展星然大嗓门,“我们知道了,你尽管放绳子下来吧!”

方暮先看好附近的一块儿大石,把绳索的一头打个死结,牢牢系住,有使出全身力气试了试,十分结实,这才把另外一头放了下去。

见到上面有绳索下来,展星然和怀星大喜过望。展星然想着,自己身子沉重,若把绳索磨坏了一星半点儿,只怕会连累怀星,所以在谁先上去这件事上,他一再推脱。怀星见如此,只好先拽着绳索上去了。

等上面再发出信号,展星然这才用手拽住,手脚并用,加上那头方暮和怀星向上拉动,不一会儿工夫就爬了上去。

逃出这个“无底洞”,三人总算能松一口气了。漫天的风雪还未停下,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方暮担心道,“若是翅膀还能动,飞到天上去看,一眼就能知道小树所说的那寒冰在什么地方了。可如今,只能靠咱们的双脚去找了。”

展星然道,“那怕什么,咱们在下面吃饱了,也歇够了,正好找点儿事情做。”怀星也说,“这寒冰厉害,我还未曾见过,正好长长见识!”

方暮欣慰,知道他们是在安慰自己,于是打起精神,朝着更高的地方去了。

这山上大石嶙峋,被皑皑白雪盖住,看一眼都能从头顶凉到脚心。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池子被成整坨的冰块儿,每一处,方暮都要上去试试。只是这些冰和寻常的冰并没有什么区别,手在上面久了,立刻就能化成水,绝不是他们要找的寒冰。

一次次试过,一次次失望,这种折磨让方暮变得急躁起来,毕竟留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担心若再找不到寒冰,只怕小树那边要坚持不住了。

“方师兄,这里并无什么危险,不如我们分头去找!”怀星比方暮还要心急,他说,“我这里还有几个信号烛,咱们一人拿上几个,若有危险或是找到了寒冰,立刻发出信号,另外两人赶过去,也不会误事!”

方暮想,山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不远,若有事,也来得及赶去,这才点头答应。于是三人各取了几个信号烛,互道“珍重”,然后朝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展星然选的是西边,怀星选的是东边,方暮先去了南边。

风雪虽大,但积雪却不如山下那么深。方暮有灵力傍身,比其他两人脚步快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山边。方暮折身回来,又往北边去了。

北边背阴,是一点儿阳光也照不到的,说起来应该更冷才是。可方暮走着走着,却觉得那股寒意渐渐的减了,再走一段路,身上燥热,路边多了些绚烂的花花草草,竟是暖和起来了!

方暮觉得诧异,这里三面积雪,若没有身上的锦衣,皮都要冻下一层里,没想到这里却温暖如春,花草长的正盛,比山下的还要好。方暮忽然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或许小树说的寒冰,就在这反常之地!

想到这儿,方暮加快了脚步,眼睛一处都不肯放过。又走了一两里路,山涧中有了流水声。方暮正好口渴,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缓缓流淌,让方暮忍不住想起了三河沟。他深觉亲切,弯腰捧起一捧清水送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初入口,只觉得清凉甘甜,十分解渴,但顺着喉咙滑下去,到了肺腑之中,却忽然起了寒意!

起初方暮还能揉着胸口忍一忍,没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觉得五脏六腑像被冻住了一般,整个人面色青紫,双唇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幸好方暮手脚快,倒下之前发动了信号烛,一道青烟直冲霄汉,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响。展星然和怀星被惊动,立刻停下脚步折返,在山北的小溪旁,看到了口鼻都结冰的方暮!

“方暮!”

“方师兄!”

两人一阵大惊,展星然连忙扶起方暮,发觉他手脚凉的像冰块儿一样,又见周围温暖如春,诧异道,“你做了什么,竟然冷成这样?”方暮伸出手,艰难的指了指旁边的溪水。怀星伸手去捧那水,惊的方暮立刻扯出他的衣襟。

“你喝了这水?”怀星明白了方暮的意思,见他点点头,更是确定。怀星朝溪水里仔细看,发觉里面没有鱼虾不说,连根水草都不长,再想到方暮的样子,就明白了五六分!

第三百一十章 寒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一十章寒冰“方师兄,这水里有问题,你喝了这水,才觉得不适?”怀星每说一句,方暮就艰难的点点头。展星然骂道,“他奶奶的,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明明清凉凉的水也喝不得!方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方暮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个字,“冷!”

一听这话,展星然立刻道,“生活,烧热水!”怀星甘愿给他当小厮使唤,不为别的,就为了方暮。

不一会儿的功夫,怀星就在西边点燃一个火堆。此刻方暮满脸都是冰霜了,展星然心焦的把他抱在火堆旁烤着,半个时辰过去了,都不见脸上的冰霜融化。

“烧些热水给方暮喝吧!”展星然提议,怀星否决,“不行,方师兄就是喝了这里的水才成了这个样子的,只怕这水不是烧开了就能去了寒气的。”怀星急道,“我再多捡些干柴回来,把火烧的更旺些!”

两人足足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方暮竟没有一丝好转,心跳和呼吸都若有若无,眼看着不行了。展星然堂堂七尺男儿都忍不住掉下泪来,“怎么会这样,不过喝了两口水,就要丢了性命吗?”

忽然,方暮受伤的掌心泛起一团红光。起初只是汤圆大小,而后渐渐变大,不出半个时辰,就蔓延至全身。结在皮肤上的冰霜开始融化,化为滴滴汗水,滑落在地上,方暮也慢慢的睁开了眼。

“方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儿?”展星然又惊又喜,方暮已经能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他苦笑,“多亏了你们,不然我真就被活活冻死在这里了!”

怀星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若有所思。方暮想,或许是这太阳铁留下的伤痕和体内的寒气相互化解,才能逢凶化吉。而这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溪水看似平常,我只喝了一口,就把五脏六腑都冻住了。我想,溪水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寒冰就在溪水里。”

“方师兄,你肯定?”怀星觉得,既然是“寒冰”,一定是在极寒的地方,而不是在这温暖如春的之处的溪水里。但方暮却坚持要沿着溪水寻找。方暮才好些,展星然和怀星都不愿他劳动,硬让他留在火堆旁,他们去找。

只是两人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找到一块儿像寒冰的东西,悻悻而回。方暮眼见天色要暗下来了,心里着急,强撑着自己去找。

溪水潺潺,连水下的石块儿都看的清清楚楚。方暮找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冰块儿。他不死心,又找一遍,这一次,他发现有一段溪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

别处的溪水都是缓缓而流,只有这一处,湍急无比,甚至还搅起水花来。他蹲下身仔细看着中水,发现那水流被分成了两半,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溪水,才会如此。

方暮迟疑一下,把身伸进水中,却触碰到一个寒气逼人的东西。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碰到那东西的指尖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方暮连忙招呼另外两人,“星然,怀星师弟,你们来看!”

两人跑了过来,方暮指着水中说,“这里有东西!”展星然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看了许久,两手一摊,“哪里有东西,方暮,你莫不是哄我呢吧?”怀星比他要仔细的多,用一柄刀在水里搅了搅,刀尖的确碰触到了东西,眼睛去看不到。

“果然有东西!”怀星大喜,“莫非就是寒冰?”方暮点点头,伸出冻伤的手指给他们看,“你们瞧,我只是碰了一下,就成了这样子,恐怕是的。”展星然想到方暮之前的话,忙道,“你不是说,用锦袍抱住手,或许能取寒冰吗?”

方暮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这块寒冰多大,边缘在哪儿,还要摸一摸!”他的手指已经冻坏,怀星不忍,“方师兄,还是我来吧!”方暮摇摇头,“我喝了水,都能被太阳铁留下的伤口化解,这点儿不算什么。”

他再次把手伸进溪水中,缓慢而仔细的寻找寒冰的边缘。一边已经找到,只要找到另外一边,就能下手把寒冰取出来了。心中一喜,就走了神儿,不妨被寒冰的边缘划破了手指。

殷红的血淌了出来,淌进溪水中,没有散开,却覆在了整块寒冰的表面,寒冰的四边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

展星然眼疾手快,把方暮手上的手拽了回来,紧张的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方暮哑然失笑,“不过是个小口子,不碍事。我把寒冰取出来,咱们就能回去了!”

方暮把手缩进锦袍,立刻觉得暖和许多,把手伸进溪水中,这次只觉得寒冰凉凉的,很容易就取了出来。怀星立刻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袱皮儿,严严实实的把寒冰包裹起来,背在身上,喜道,“这回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此刻风雪已经停了,方暮的翅膀还不能用,他们只有快些下山,还有好一段路才能到鹰巢呢。三人才到山脚下,就见一只翅膀带伤的秃鹰等在那里。

不用想,一定是小树担心他们,才让这秃鹰来接的。只是不知道那些矮人围在外面,这秃鹰是怎么闯出来的。方暮跃上鹰背,在秃鹰的脖子上拍了拍,“好样的,等回去,我替你疗伤。”

那秃鹰似乎听懂了方暮的话,轻轻的点点头。展星然和怀星也跳了上来,秃鹰展翅高飞,不出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鹰巢附近。果然,那些矮人已经生了篝火,肆意吃喝。秃鹰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方暮却不惧怕,挥手结出护盾,把秃鹰和他们三人包裹其中。有护盾的保护,秃鹰顺利的回到鹰巢。小树早就等的着急,见三人顺利回来,欢喜的跳了起来,“你们可找到寒冰了?”

怀星不语,笑着从背后解下包袱,打开给小树看。小树见到寒冰,松了口气,眉头却皱了起来,“咦,这寒冰上怎么有隐隐的一层红色?”

顶点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胜

方暮抬起手上的手指,“取寒冰时不小心划伤了,流出的血融进水里,覆盖在了寒冰上,就有了血色。”小树皱着小脸儿,一副惆怅的样子说,“寒冰遇到鲜血,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

之前的绿火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实际年龄却是一千三百岁,而这个小树看上去只是孩童模样,只怕也有三五百岁。展星然好奇,开口问道,“小树,你今年多大?”

小树一双眼睛只盯着寒冰,随后说道,“我还小呢,今年只有三千两百岁!”三人闻言,下巴几乎掉在了地上。展星然更是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方暮狠狠在他脸上拍了两下,才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说,“小,小树前辈!”

“你叫我前辈?”小树转头问三人,“你们多大?”方暮老老实实的道,“我们三个加在一起尚不足百岁!”小树似乎有些失望,“看你们的模样,我还以为至少有五千岁呢!”展星然小声嘀咕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才不想活那么长!”

寒冰已经取来,要怎么锻造成兵器,就是小树要费心的了。眼见鹰巢外的护盾变得十分虚弱,再等一会儿,那些矮人就会冲进来了。小树让三人稍等片刻,自己则进了另一层鹰巢。

方暮坐在树干上,腿一晃一晃的,掩饰心中的焦急。展星然则一趟又一趟的道外面去观察那些矮人的动向,怀星道,“那些矮人实在不知所谓,但也着实厉害。明明那么矮小的身躯,竟能对付的了身型如此巨大的秃鹰,这事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管有么有人相信,这都是一段奇遇。”方暮道,“就像我从三河沟来到夷希城,成了师父的徒弟,成了万灵教的掌教。”展星然笑道,“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当中,就属你的命最好。还有那个什么东女国的女王,看你的眼神儿毛毛的,似乎对你有意思!”

怀星看了方暮一眼,欲言又止。对方暮暗生情愫的何止她一个,除了黎晴雪,还有自己那个为了保护方暮而死的妹妹。

见到怀星微微蹙眉,双眼泛红,展星然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凑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等那寒冰做成兵刃,咱们一鼓作气杀出去,赶跑那些矮人,再问问小树该去哪里找孟婆泪,一定可以尽快修复九龙鼎,把害了怀月的那个混蛋千刀万剐!”

“我知道!”怀星淡淡的答道,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猛然迸发,把整个鹰巢都笼罩在其中。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白光散去,小树一脸疲惫的捧着三把武器回来了。

“喏,给你们,我再没多余的力气了,你们去吧!”小树说完,一头倒在了地上。方暮心头一紧,上千扶起小树,发现他不过是耗费太多心力,昏睡过去而已。

展星然看着三件武器,第一把是寒冰剑,第二把是一对双刀,显然是专门给怀星打造的。而第三把,则是一把用寒冰打造的圆月弯刀。展星然一眼就看中了这把圆月弯刀,不客气的拿在手中说,“就它了,方暮,怀星,你们也拿上一把,咱们出去收拾那群不知好歹的矮人!”

寒冰本是通透无形般的所在,没想到沾到方暮的血后,就有了淡淡的颜色,看起来透着几分诡异和肃杀。方暮和怀星各自拿了趁手的武器,对视一眼,大步朝鹰巢外面走去。

此刻方暮设下的护盾正好消失殆尽,火堆旁吃饱喝足的小矮人一见,立刻抄起太阳铁打造的雾气,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方暮心中忐忑,不知用寒铁打造的武器是否能抵得过那些矮人。

曾经射伤方暮的那个矮人最为勇猛,率先冲在前面,手中一紧一松,一支用太阳铁打造的箭破空而来。怀星舞着双刀拦下,收起打落,竟把那箭斩成了三段。

“哎呀,真是好厉害!”展星然一件,心头里痒痒,也拦住一个矮人,手里的圆月弯刀并不向那矮人身上招呼,而是专门去砍他手中的武器!

“叮当”一声脆响,那矮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碎,矮人们顿时大惊,有人喊道,“莫非他们找到了寒冰,做成了武器不成?”

顷刻间,矮人们手中的武器,无论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都被砍成了两三段。没了太阳铁做成的武器,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身材矮小的废人。展星然一手提起两三个,扔在方暮面前,大声嚷嚷着,方暮,你说怎么处置这些嚣张跋扈的东西?哼,人不大,胆子不小,我看着那些秃鹰都心有余悸,你们却屡次弄来吃肉,难道你们比本王子还要厉害?”

矮人们大势已去,只能束手就擒,方暮到,“此事还要交给小树来决定。”怀星点点头,“我去把小树带来!”

“不必了,我来了!”小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明明是个孩童的模样,脸上却挂着历经千年的风霜,“方暮,只要他们肯交出所有用太阳铁做的武器,我不会为难他们的!”

“你,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展星然竟是不明白了,“他们之前可吃了不少你养的秃鹰,这口气,你咽的下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小树故意做出一脸悲愁,话锋一转,“往事知多少啊!”方暮三人大跌眼镜,小树说,“我活了三千两百岁,早就看透了生死。如果他们愿意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能既往不咎!”

“我们愿意!”矮人们纷纷跪在地上表示诚意,“你们已经找到了寒冰,我们的太阳铁就再也没有作用了。从此之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再不见面!”

怀星盯着那些矮人将身上所有用太阳铁打造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耳挖勺都收到了一处,小树挥挥手,展星然在那些矮人屁股上各踹一脚,“给老子滚,越远越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小树

矮人们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只可惜他们的两条小短腿接在一起也不够二尺长,方暮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飞奔”了半个时辰,才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

“嘿,没想到我还能威风一次!”展星然有些得意,不经意的回头见,却看到小树像石化了一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小树,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

“那些矮人虽然现在走了,但不会过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只怕会比从前厉害百倍千倍不止!”方暮道,“我们已经夺了他们的武器,即便他们回去重新采矿锻造,也需要一段时间。且我们已经有了寒冰做成的武器,足以抵挡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卷土重来?”

“我猜不到!”小树摇摇头,“只是,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驯养的秃鹰,而是我!”

“等等!”展星然打断他,上下打量几眼,“我在你们中原的茶馆里听过一个故事,叫做西游记。里面有个和尚,我想想啊,对了,叫玄奘!他常常被那些男妖精女妖精们惦记着,不是要吃他的肉,就是要和他成亲!小树,莫非你也和那和尚一样,吃一口你的肉,就能长生不老?”

展星然分明是在开玩笑,方暮和怀星都白了他一眼,没想到小树却说,“和这个意思差不多,不过他们要吃的不是我的肉,而是要喝我的血!”

小树的一番话让刚刚取得胜利,满心欢喜的三个人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以小树的身形,浑身没有几两肉,即便放血,也不过一铜盆那么多。

“你的血能让人长生不老?”方暮提出第一个问题,小树摇摇头。展星然问,“那你的血能治疑难杂症?”小树又摇摇头。怀星想了想说,“那你的血能让那些矮人长高?”

众人集体晕倒,小树思虑再三,还是告诉了他们实情,“我的血,能粘合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等等!”方暮心猛的向下一沉,“小树,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你们……”小树眼底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和怀疑,怀星一把抓住小树的手腕,急切的问道,“你的另一个名字是不是叫孟婆泪?”

“果然!”小树眯起眼睛,“你们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更不是好心帮我赶走那些矮人,而是另有所图!”说着,小树双脚离地,后退七八米远,目光不善的盯着三个人,“说吧,你们来找孟婆泪,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目的?”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把九龙鼎的事情告诉小树。最后,展星然和怀星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暮,方暮下定决定,既然有求于人,自然要如实相告,“我们在东女国不慎打碎了九龙吐珠青铜鼎,将里面的鼎神放和无数妖魔放了出来,为祸一方。而且,而且还害死了我的一个师妹,也就是他的孪生妹妹怀月!”

方暮指向怀星,怀星一脸黯然的点点头。方暮接着说道,“我们四处打听,才得知,想要修复破碎的九龙鼎,只能先找到孟婆泪。而孟婆泪……”

他说不下去了,这一路走来,为了寻找孟婆泪,历经千辛万苦,大家都付出了许多,如果一一说来,只怕要说很久。小树打断他道,“别说了,即便你们找到寒冰,替我退了那些矮人,我也不会帮你们的!”

“哎,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展星然不满道,“我们为了找到寒冰,简直是九死一生!那时候,我们可实实在在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孟婆泪啊!这么无私的付出,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动吗?”

“感动?”小树褪去满身的稚气,头一次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沉稳表情,他冷冷一笑,“你们当我是白活了几千年吗?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阴险事情没经历过?你们三言两语就要糊弄我,休想!”

“嘿,我说,我们不过就是要几滴汁液,也就是你的血,几滴而已,粘上九龙鼎就行了,不会贪心多要一滴,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展星然拿出一股说教的嘴脸,对小树循循善诱,“你想想,几滴血而已,就能救下成百上千的生灵,这买卖做的过啊!”

“住嘴!”小树露出几分凶狠,“其他人的生死和我无关,你们最好快点儿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否则……”

他一招手,身后就有数百只秃鹰飞了起来,各个虎视眈眈,如果一同扑上来,顷刻就会把三人撕成碎片!

“你连那些伤害过你的矮人都能轻易放过,我不相信你是狠毒之人,更不相信你会对我们下手!”方暮心中有一个坚定无比的想法,小树不是一个恶人。

“你和他们不同!”小树沉声道,“他们只是为了生存,而你们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怀星后悔,本是轮到他保管九龙鼎碎片的,但想到要进入极寒之地,不知道那些碎片会不会受到影响。怀星不愿这当中处先一点儿差错,所以把九龙鼎的碎片交托给了戎跃,让他代为保管。若是此刻带在身边,给小树一看便知!

“我们没有骗你!”方暮说,“不知你可听说过九龙鼎?”

“听说过一些,”小树的语气稍稍有所缓和,“听说是一件极为阴毒的宝物,力量无穷大,却被有心人利用,鼎中还孕育出了心思邪恶的鼎神来。”

见小树听说过九龙鼎,方暮心内有安稳了三分,“既然你听说过,也应该知道那鼎中藏了些什么东西。如今,九龙鼎破碎,他们逃窜出来,只会伤害更多的人!矮人来犯,吃了你的秃鹰,你无比心痛。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的妻儿老小被鼎内妖魔伤了性命,难道他们不伤心吗?”

“够了!”小树大吼一声,“我说过,他们的性命和我无关!极寒之地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世界,你们速速离去,不然,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谈心(一)

小树的决绝让怀星看不到任何希望,自怀月被鼎神杀死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种下了一颗执念的种子。方暮也好,小树也罢,任何拦阻他拿到孟婆泪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站住!”怀星一声大喝,几步到了小树跟前,将手中的一对寒冰做的双刀架在小树脖子上,“不过一点血,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只要他手上再多一分力气,刀刃就会割破小树的皮肉,得到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但长在他骨子里的善良终于让他保存了一丝理智,而他的迟疑却给了小树一个机会。肉乎乎的小手拍出一掌,凌厉而阴毒,怀星没有灵力护身,又与他站的极近,根本无法躲闪。方暮和展星然眼睁睁的看着怀星的身体凌空而起,然后迅速的向后飞出倒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哼,不自量力!”小树眯起眼睛盯着方暮,“别以为你们找到了寒冰,就可以对付的了我,痴心妄想!鹰儿们,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身后那些秃鹰仿佛听的懂小树的话一般,立刻挥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巨大的鹰嘴中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叫声。方暮让展星然背起怀星,自己则手拿寒冰剑,挡在二人面前!

秃鹰们轮流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卷起带着黄沙的狂风,但它们也只是冲下来而已,并没有要伤害方暮三人的意思。小树借机回到鹰巢,一声呼哨,那些秃鹰们也飞了回去,四周一片狼藉,空空荡荡。

“方暮,你快来看看怀星怎么样了!”展星然见怀星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怎能不担心?方暮急忙过来,发现小树那一掌虽然厉害,却把并没有伤到怀星的根本,只是震晕他,让他吐出一点儿血而已。

“你放心,他并无大碍,好好睡一会儿就行了。”方暮见小树十分坚决,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咱们又不能真的把他擒来放血!”

“怎么不能?”展星然憋着一股气,“他能出手打伤怀星,咱们怎么就不能取点儿血来用?”

方暮指了指鹰巢,“别的不说,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对付里面那些秃鹰?”展星然哑然,一般的秃鹰他还可刀砍斧劈,杀个痛快,但像这么大只的,他也只有被霍霍的份儿了。

“况且,小树虽然长了一副孩童的身躯,心智却远超你我。况且,能在极寒之地生活了几千年,他是一般人吗?”方暮每说一句,展星然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好半天,他才垂头丧气的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不可强攻,只可智取!”方暮对展星然说,“你只需护住怀星,他醒来了,也不要让他靠近鹰巢,剩下的,交给我!”

每次遇到危机之事,方暮都能从容应对,展星然知道,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他点点头,“我带怀星到咱们找到的那个山洞去,你快些回来!”方暮点点头,三人分头行动。

方暮再次来到鹰巢外面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身形巨大的秃鹰围的密不透风,一副守卫森严的样子。方暮才靠近一步,就有秃鹰飞了起来,驱逐方暮。方暮只好退到“安全范围”以内,长叹一声后席地坐下,想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小树,我是方暮!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也不会硬闯进去,但是,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借助灵力的推动,相信小树是一定听的道,而且听的清楚的。

“父母早逝,我独自一人在三河沟住了许多年。饥一顿饱一顿,备受白眼。”方暮如今已经能平静的说出这段过往,“一个清晨,我去河边时看到了河水倒流的异事,还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它叫兔爷!”

方暮寥寥几句将自己到了夷希城,又入了紫霄阁的事说了一遍,“我认识了许多其他门派的师兄弟,师姐妹,他们中有的机灵聪敏,有的悟性极高,也有的不怀好意,但我印象最深,也最喜欢的,是怀月师妹!”

鹰群中没有一丝异动,方暮眼前忽然出现了怀月的脸庞,娇笑着,十分可爱,“她年纪极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一众人中,她总是笑的最开心的那个。无论谁受伤有事,她都会担心。”

一路走来,怀星怀月两兄妹都是最让人省心,也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但方暮知道,怀星也好,怀月也好,都默默的为大家做了许多事。方暮首当其冲,外衣经常会被划破扯坏,怀月会在他换下衣裳后,悄悄洗干净,缝补好,再悄悄的送回来。

“她的心地十分善良,见到路边受伤的鸟兽,都会向黎师姐讨些止血疗伤的药粉,为它们包扎伤口。我们在外,风餐露宿,她也会准备一些干粮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方暮的眼眶发热,“我们一路到了鹿台镇,东女国,打碎九龙鼎,然后向雪山而来。不料行至半路途中,那鼎神几次使出手段,要置我于死地,怀月师妹,她,她为了护我性命,用自己的肉身挡下鼎神,香魂朝黄泉而去!”

自从怀月走后,方暮极力隐忍心底的哀伤和悲痛,不敢想起那天之事。今日忽然提起,身侧又无他人,方暮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一个弱女子替我送命,心中惭愧,恨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没用的东西!”小树的声音从鹰巢中传出,“你若死了,岂不是遂了鼎神的意,怀月姑娘,就白死了!”方暮苦笑点头,“是啊,所有人都在这么劝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强迫自己活下来,为怀月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小树道,“我与那些矮人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鼎神和那些矮人不同!”方暮重新打起精神道,“矮人们只对你养的秃鹰下手,而鼎神则会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下毒手!”

第三百一十四章 谈心(二)

“不仅如此,据我所知,在九龙鼎中关着无数恶人,虽然其中的一小部分,在我的劝导下已经幡然悔悟,决定摒弃过往,重新做人,但还有一大部分心存恶念。他们被困了几千年,在九龙鼎的滋养下,恶念越来越强大,只怕破鼎而出,要祸害不少人!”方暮顿了顿,“除此之外,九龙鼎中还有一座妖塔,为首的花斑豹子最为狡猾,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连!”

“九龙鼎是如何碎的?”方暮的话终于激起了小树的兴趣,方暮沉吟片刻,知道瞒不过他,便如实相告,“当时我们在东女国女王的书房当中,九龙鼎忽然将我们吸了进去,后来,我的朋友们赶来,想要救我,也被困在了其中。那时候我不知轻重,只想救大家脱困,无意中碎了九龙鼎,闯下大祸!”

“如此说来,是你自己造下的孽,为何又来为难我?”小树的声音越发冰冷,“碎九龙鼎的是你,害的怀月姑娘丧命的也是你,方暮,你还是另想办法去吧!”

“慢!”方暮记得站了起来,“孟婆泪的汁液是唯一能粘合九龙鼎碎片的东西,初次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方暮说的是实话,他若知道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入极寒之地,在这儿和小树掏心掏肺的“长谈”。但小树却不这么想,“谁种下的因,就由谁去结那个果!从始至终,我都在极寒之地,与这件事没有丝毫牵扯,你却毫无廉耻的找上门儿来,要我为这件事卖的后果买账,休想!”

小树的态度让方暮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只是几滴血而已,你为何如此抗拒?若是旁人为此要我的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给他,解他人之困的!”

“我不是你!”小树道,“你也不是我,你的心情我不理解,而你也未必知道我的难处。罢了,对牛弹琴的事,还是少做些吧!看在你替我找到寒冰,驱赶矮人的份儿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们自无尽幻境而来,自然是买通了那个绿火的关系。但是,若想从极寒之地出去,就难了!”

“为何?”方暮警觉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小树的声音很低,“你该好好想想,若是能轻而易举从极寒之地离开,我何苦在这儿和那些矮人苦苦对峙!好了,你还是和你的同伴们省些力气,想想该如何离开这里吧!”

说完这些,小树就再不吭声了。方暮只觉得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他顾不得说服小树,转身就朝山洞跑去!

就在方暮苦口婆心的想办法说服小树的时候,怀星已经醒过来了。展星然大喜,“你醒啦,太好了!”怀星见身在山洞当中,立刻抓住展星然问道,“方师兄呢,他在哪儿?”展星然扶他坐起来,“方暮正在想办法说服小树,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是我没用!”怀星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小树如此固执,竟然连几滴血也不肯给咱们,亏得方师兄和你我出生入死,费了好一番力气,为他驱逐矮人!”

“咳,我也想不明白。那孩子怎么一提要血的事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展星然正在纳闷儿,方暮已经回来了。

“听我说!”方暮气喘吁吁,“小树告诉了我一件事,咱们或许有麻烦了!”展星然不屑道,“可不是嘛,我看那小树就是个大麻烦!”方暮使劲儿摇头,“不是,不是的,他告诉我,这极寒之地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就连他,也不知道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什么!”怀星和展星然一起惊叫起来,怀星愤然道,“我看是那个小树哄骗方师兄,他在这里住了几千年,怎么会不知道出去的办法?”这回展星然却没有鲁莽,仔细的想了想说,“不,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若不然,他大可以带着那些秃鹰离开这里,何苦要受那些矮人的气?”

“这么说,即便我们拿到了孟婆泪的汁液,也排不上用场了?”怀星颓然,眼前一阵发黑。方暮却道,“我看这或许是另一条出路,你们想,若我们真的找到了离开极寒之地的办法,小树得以从此脱身,岂不是欠了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那时候再讨他几滴血,无论如何也会答应咱们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展星然一拍大腿,“方暮,那你说,咱们该怎么找出口?”方暮想了想说,“就从咱们来的地方找起!”

待怀星缓了缓神,三人就立刻动身,前往他们来时的地方。再次路过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展星然变得无比乖觉,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此刻又是残阳斜挂的时候,与他们来这里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时,送他们来的那道光门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任何踪迹。方暮试着用灵力试探,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若真的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出口,小树也不会困在这里许多年了。

“我们是朝这个方向走的,那么这一次,咱们就选另外一个方向!”方暮指着另外一边,“每一个地方,任何可疑之物都不要放过!”展星然和怀星自信满满的看着他,齐声说,“好!”

从这一刻开始,三人就化身为嗅觉灵敏的猎犬,以地毯式对整个极寒之地展开彻底的搜索。见到长的像人形的石头,展星然就大喊一声“有问题”,踩到一块儿软一些的地面,怀星也纵身跳开,大叫“方师兄出口在这里。”

短短的一个时辰,方暮就像一只勤劳的的小蜜蜂一般,左边飞右边跑,奈何他们二人找到的都是寻常物件,一丝灵力也没有。如果不是阴果只有一枚,方暮真想让他们每人吃下一颗阳果,也免得自己这么辛苦。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三人只好停止搜索,生起篝火,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做了个总结。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次

展星然总结道,“今天这一天,可谓是喜忧参半。首先,咱们找到了寒冰,击退了矮人,这可是大功一件,回去后可以炫……哦,不,可以让大家引以为戒!但不幸的是,咱们显然是被困在这里了,下一个重大目标,就是怎么出去!”

怀星蹙眉道,“那个小树敌我不明,我总觉得他在说谎!”

“或许是小树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方暮再三考虑,总觉得奇怪,“他在极寒之地中几千年,一枚结出的阳果就远远超出我从前自身的灵力,他身体内的灵力,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他都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何况你我?”

火堆中有燃尽的木炭倒塌,火苗暗了一暗,又重新亮起来,映的三人的脸庞忽明忽暗。并非方暮要在这种紧要关头灭大家的志气,长他人的威风,实则是要让大家认清眼前的事实。

“若我们回不去了……”怀星怅然若失,“只怕师父会伤心吧,也好,到了黄泉之下,就能见到怀月了。”展星然却是大怒,“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我和方暮都在这里,若我们一个也回不去了,那我父王怎么办,鹰族该怎么办?不行,我们必须出去,对了,我现在就去找出去的办法!”

他显然已经慌了神,站起来往左走了两步,又往右走了两步,见方暮和怀星都没有要陪他一起去的意思,只好悻悻的回来,“你们,你们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

沮丧过后,怀星反而镇定了下来,“就算真的着急,也不是你这样子。饭要好好吃,觉要好好睡,天亮之后才能用尽全力去寻找出路。方师兄,我吃饱了,先睡了!”

怀星侧身躺在火堆旁,一只手枕在头下当枕头。许是想通了,很快就响起了鼾声,怀星睡着了。展星然不禁苦笑,“没想到是他第一个睡着了,也对,吃好睡好,才能有力气,我也睡了。”

自从到了极寒之地,三个人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很快,展星然也进入了梦乡。没办法,方暮只能“自告奋勇”值夜,毕竟这里还有许多隐藏的危险,不得不防。

好在,极寒之地的黑夜会很快过去,方暮用手支着眼皮,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但身上锦衣温暖,面前又有熊熊燃烧的篝火,他只撑了一个时辰,就再也撑不住,抱着寒冰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黑甜一觉,方暮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展星然和怀星睡眼惺忪,推着方暮问,“你怎么也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方暮从美梦中惊醒,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口齿不清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但咱们睡了这么久,天应该快亮了吧!”

三人托腮,盯着天边。只是三人看的眼球干涩,昏昏欲睡,太阳还是没有升起来,这时候方暮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从他醒过来算起,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从他们进入极寒之地开始,白昼不会低于六个时辰,而黑夜则不会多于两个时辰。加上他们睡着的时间,恐怕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

“怎么回事儿?”展星然见方暮面色大变,连忙问道,“是不是太阳落下去也睡着了,忘了升起来?”怀星说,“不会,极寒之地虽然和外面不同,但还是有一定规律的。我想,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有非常的原因!”

“但若要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我们就需要等到时间恢复正常,然后再度出现差异,不知道要多久。”方暮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矮小的身影,小树沉声说道,“最快的方法是询问一个在这里住了许久的人,就是我!”

“小树!”方暮有些惊喜,但随即想到,太阳落下后久久不曾升起,他比自己更加焦急。

“不必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来这里,不是来帮你们的,而是来告诉你们更加不幸的消息!”小树在火堆旁坐下,短短的胳膊环住膝盖,“在我出生后所经历的三千二百年中,只有两次太阳落下去后许久才升起来。”

“是什么原因?”展星然和怀星一起问了出来,小树冷笑,“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就长话短说吧。第一次出现在我八百一十三岁的时候,那是第一次有人进入极寒之地。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下手也非常利落,一次就弄到了几百斤的太阳铁矿。但是很可惜,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遭到了天谴,葬身于此。而那一次,太阳落下去了三天三夜,才缓缓升起!”

方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这一次是因为有人盗取了太阳铁矿,还是因为有外人侵入?”三人一齐看向小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没想到小树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那,第二次呢?”怀星暗想,一次没有经验,那两次相互参照或许就会发现其中的规律和相似之处了。小树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第二次,是在我一千六百五十岁的时候。记得那一次,极寒之地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雨停之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双彩虹,而后太阳落下,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再次升起了。”

三人听的有点儿迷糊,第一次有两点十分可疑,有人入侵,盗取太阳铁矿。而第二次听起来,则像是那场罕见的大雨惹的祸。

小树说完,就再也不吭声了。方暮说,“如果说这一次和之前两次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就是我们闯入了极寒之地。”怀星摇摇头,“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小树也说了,第二次时,并没有入侵者。”

“我看不见得吧!”展星然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他整天待在鹰巢里,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偷偷进来?况且我看这个极寒之地大的很,就算走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看的清清楚楚,即便有人进来,只要没遇上他和他养的那些秃鹰,就不会被发现!”

第三百一十六章 极寒之主

“不!”小树轻蔑的说,“本以为你们能说服绿火,通过无尽幻境,不是绝世高手,也是身负绝学的奇人。没想到,连这个也不知道,看来我又对牛弹琴了!”

展星然自小长的粗犷,起初被人夸赞,说他体壮如牛,他还沾沾自喜。但到了中原后,才知道被人说成像牛,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乎,小树这句“对牛弹琴”,惹的展星然好大不快!

“嘿,我们要是什么都知道,就不去找什么寒冰,一见到你就把你擒住,放了血好回去!”展星然悔不当初,小树却冷哼一声说,“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因为,我就是极寒之地的主人!”

“什么!”

方暮几乎闭气晕倒,从一开始,他就大错特错了。他把小树当成了困在这里之人,怎么还会想到他竟然是极寒之地的主人,可更可怕的问题来了,极寒之地的主人都无法离开这里,他们恐怕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展星然围着篝火边转边喊,使劲儿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副即将发狂的样子。怀星被他转的心烦意乱,一甩胳膊扯住他道,“别转了,先坐下!”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该怎么开口。方暮很想问问小树是如何造出极寒之地,当初是否造了出路,后来又发生过什么。但问题太多太杂,他需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干柴用完了,篝火也暗了许多。怀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想单独待一会儿,于是主动提出去捡些干柴。他走后,展星然也连说气闷,走开了。

火堆旁只剩下方暮和小树,那些问题堵在方暮的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树苦笑一声道,“不用你问,还是我来说吧。如果有什么遗漏的,你再问我。”

方暮点点头,小树道,“极寒之地是随着我的出生而形成的,起初这里只是巴掌大小的荒芜之地,随着我年岁渐长,这里也开始慢慢的扩大,有了花,草,树,木!”

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且并不受小树的控制,“当初我也曾试着改变这里的环境,希望不要过的太辛苦,但我发现,事情会朝着我不希望的那一面发展。所以,我只能什么也不做。”

在最初的三百年中,小树只能不停的吸收天地灵气,让自身的灵力变得强大起来,以抵御随时可以出现的强敌和不测。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小树五百岁的时候,一日早起,他忽然发现事情出现了转机,那一天是他的生辰。

在漫长而无聊的岁月当中,小树的生辰,成了他唯一的慰藉。这一日,他希望可以吃一碗长寿面。但极寒之地中可以吃的只有山花野果,一碗最普通不过的面,也成了奢求。

想到这些时,小树有些沮丧。就在他准备去吃那些味道甘甜,却已经吃的不耐烦的果子时,桌上忽然出现了一碗面!小树欣喜若狂,连筷子也不用,用手抓着面条放进嘴里!

很可惜,面条的味道不出意外,也是甘甜多汁的!没错,这碗所谓的“长寿面”是果子幻化的。小树坐在桌边,此刻的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心中的一个不经意的念头,竟然对极寒之地有了改变!

于是,小树大受鼓舞,他一边吸收天地灵气,一边试着小幅度的对极寒之地做出改变。有时候成功了,有的时候失败了。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在小树六百岁的时候,他已经厌弃了这里,他要离开!

“我并不知道极寒之地的外面是什么,只能靠着单纯的直觉和想象,造出一条通道,无论去哪里都好。”小树的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那一次,我去了无尽幻境!”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树结识了绿火的师父绿海。那时候的绿海即将天人五衰,魂飞魄散,小树迷失在无尽幻境,绿海却不肯帮忙放他离开,生怕加重自己的罪孽。无奈之下,小树只得回到了极寒之地。

“第二次,我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小树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三分,“我拼上了一身的灵力,几乎将自己耗死,但就在我即将看到你们的世界时,一股从极寒之地中涌出的巨大的灵力阻挡住了我,并将我造出通道完全封死,我不得不再一次回到极寒之地,这一次,我修养了很久!”

小树所说的“很久”不是几十年几百年,而是整整一千年!方暮暗暗叹息,“极寒之地本就是随着你而存在的,你若走里,只怕这里也会化为灰烬。所以,你是出不去的!”

“是啊,”小树无限向往的说,“我真的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一眼也好。但老天爷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所以直到现在,我还在这里,而你们,恐怕也真的只能留下来陪我了!”

“我,我……”方暮犹豫许久,那个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小树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想问我,为什么连几滴血也不肯给你们,对吗?”

方暮语塞,觉得自己终归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树轻轻摇摇头,“并非我冷血冷心,忘恩负义,而是我的真身本就是一棵树,你们取我的汁液容易,但伤口却不易愈合。一旦有了破口,不出一个时辰,我就会丧命。到那时,极寒之地也会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或者化为灰烬,你们除了给我陪葬,再无任何离开的可能了!”

“怎么会这样?”方暮大吃一惊,“孟婆泪的汁液不是能粘合天下所有的东西吗?”小树眼中含泪,“是啊,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孟婆泪的汁液能粘合所有的东西,唯独不能粘合自己的伤口,你说,好笑不好笑?”

方暮觉得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好笑,他们一直苦苦相逼,希望小树能“大度”一些,给他们一些血,带回去修补九龙鼎。却从不知道,这样做就是在要小树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决议

“对,对不住了!”方暮满心愧疚,知道这三个字对于小树来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没想到小树却道,“不知者不怪,你们并不知道一道小小的伤口就会要了我的性命,而我明明知道你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方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方暮心中是有一些想法的,但那想法太幼稚,太无聊。小树低着头,“三千多年了,我独自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每日能陪我说话的,只有那些秃鹰。它们其实和我一样,外表看似强大,但内心极其柔弱,如果不是那些矮人屡屡来犯,我也不会奋力反抗!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亲人,我也希望有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

方暮愕然,小树抬头看着他,脸上有孩童般纯真而美好的笑容,“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是真心待我的人。为了帮我,你抵御矮人受了重伤,也是为了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寻寒冰。或许你觉得,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没有几个人。不,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曾经有人费尽心机进入极寒之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走传说中的财宝!二你们不同,你们是为了那些和你们毫不相关的无辜之人,连性命也豁的出去!所以,我私心并不想让你们离开!”

一番话将小树所有的心声道尽,方暮非但没有觉得他自私,反而涌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爹娘去后,我也是一个人生活的。虽然有邻里乡亲,但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想要看我这个没爹没娘孩子的笑话。更有的,是把年幼无意的我当成出气筒,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旁人看到了,最多也只是唏嘘两声,或是在一旁指指点点。但我还是要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给了我那段经历,才让我来到夷希城,遇到了这些朋友时,觉得无比珍贵!”

“你,你不怨恨?”小树有些不信,方暮老老实实的说,“怎么会不怨?那时候没到傍晚,村子里炊烟袅袅,到处都是饭菜的香味儿。与我一同玩儿的小伙伴们都被家里的大人叫回去吃饭了,只剩我一人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等太阳真的落下山,天也黑透了,才回到那个凉锅冷灶的家。那时候我就在想,别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唯独我一个这样,孤孤单单,没人疼。”

方暮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后来,我渐渐的长大了,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是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隔壁二叔家的儿子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对父母亲人大喊大叫,甚至大打出手。村口三大爷家的孙子,整日和狐朋狗友一处,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输干净,还把自己的表妹骗出去卖了,我才明白,正是那些苦难和委屈,教会我怎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你,我比不上你!”小树略略吃惊,“直到现在,我都在埋怨,为什么是我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就连身体也宛如一个孩童,不能长大。而你们,也不能留下来陪我!”

方暮一阵心疼,他自己尚能挣扎出一番天地来,而小树却只能继续在漫长的岁月中,守着孤独寂寥活下去。

忽然,方暮脑海中冒出一个十分惊人的念头,他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小树说,“你不能离开极寒之地,更不能亲自动手去造一条通道出来,但我们可以!”

“你,你想说什么?”小树似乎被方暮脸上那种强烈而压抑的喜色吓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方暮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事,你不可以做,但我们可以!你只要和我们说清楚,当时你是在何处,用了何种方式来造那条通道的,我们三人只要按部就班,把你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下去,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真的可以吗?”小树几乎不能相信方暮的想法是行之有效的,方暮满心期待的说,“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成功了,我们可以离开,你也能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了一桩心愿。如果失败了,那我们就乖乖的留下来陪着你,也没什么损失!”

“好!”小树见方暮说的头头是道,细想之下也的确有利无害,于是痛快的答应了。方暮大喜,立刻大声招呼怀星和展星然回来,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们。

不料怀星却并不同意方暮的想法,“方师兄,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方暮问,“师弟何出此言?”怀星道,“眼下咱们还没弄清楚,你我三人是不是太阳落下不再升起的原因,如果是我们的进入导致了极寒之地出现异常,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十分危险,况且是做这种连小树都无法做成的事!”

“好像怀星说的也有些道理!”展星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方暮,“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岂不是立时就要丧命?”方暮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愿意在这里被困上一辈子?”展星然的身子猛的一抖,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这样吧,咱们这里有四个人,不如把话说的明白些!”小树说,“同意方暮的举手!”他缓缓举起手,然后是方暮。怀星扭过脸去,他一定是不同意的。于是方暮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展星然,现在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哎,你们别看我啊,我,我!”展星然有些慌,毕竟关系生死的大事,他还没想明白,更没想好。方暮抓住他的手,“兄弟,我看的出,你也是想离开这里的,如果等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到时候咱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若后悔,也是没后悔药可吃的,不如现在一试!”

展星然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怀星,小声道,“其实,其实方暮说的,好像也有一点儿道理!”

他这棵左右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成功的同时惹恼了方暮和怀星,两人齐声喊道,“喂,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虚无(一)

“嘿,你们别冲我来啊!”展星然知道,自己不拿出个态度来,只怕这关不好过了。在一阵左思右想之后,展星然忽然把握紧的右手高高举起!

“你,你什么意思?”怀星见他“临阵倒戈”,气愤不已。方暮却按住怀星的肩膀,悄声说,“我知道,得不到孟婆泪的汁液,你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但我想告诉你,小树也有他的不得已,如果要用他的性命去换九龙鼎的修复,你会忍心吗?”

怀星一愣,“你什么意思?”方暮告诉他,“小树的体质特殊,一旦身上出现伤口,就会流血至死!”怀星皱眉,“你信了他的话?”方暮苦笑,“难道要用他性命去试吗?如果他说的是假的还好,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你我不就真的成了人凶手吗?”

“这……”怀星语塞,“我没有那么意思。”方暮拍拍他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们若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即便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一番苦口婆心想劝,怀星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吧,我暂且相信你的判断,若在进行的过程中有任何的风险,我会立刻阻止你的!”方暮咧嘴笑了笑,转身对小树说,“妥了,那咱们就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大势已定,几个人在火堆旁坐下,展星然烤了些肉干和馒头分给众人。小树在极寒之地多年,头一次吃到外面的东西,连声说“好吃”,怀星于心不忍,又把不多的几个暴腌鸡蛋拿出来两个,悄悄塞进方暮手里,看了看小树。

方暮一阵感动,自从怀月走后,怀星的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但本质仍是好的。所以当方暮把鸡蛋剥好递给小树的时候,悄悄说了一句,“是怀星特意给你的,尝尝看,很好吃的!”

那鸡蛋腌的刚刚好,蛋白咸淡适中,蛋黄绵密可口,小树只咬了一口,就兴奋的冲怀星喊道,“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怀星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戳穿,白了方暮一眼,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

“当初我一手造的通道就在那个方向!”小树指给他们看,夜色中,三人只看到一片漆黑。小树道,“事后我在那里做了标记,一会儿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方暮问,“我听说,极寒之地并不在任何一个固定的地方,所以才难以寻找,你是如何确定那个地方一定可以通向外面呢?”

“失败乃成功之母,”小树神秘一笑,“第一次的失败让我总结了不少教训,也让我知道了你们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于是,我选了一处最有‘人气’的地方!”

“人气?”方暮有些明白了,“神有神气,仙有仙气,人自然有人气的!”小树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没错,那条通道,我已经造了十之**,剩下的十之一二,就靠你们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这是方暮最想问的问题,小树却摇摇头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到了那里,自然就明白了!”

几人再次取出小火把点燃,小树走在前面,方暮三人走在后面。一顿饭的功夫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块儿巨石前面,小树停住了脚步。

这块大石高六丈宽两丈,层层叠叠,纹理清晰而粗犷,若是白天看去,更像是一副放大版的山水画,让人赏心悦目。但这种大石在极寒之地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就见小树把一双小手紧紧的贴在大石上,掌心处顿时有一道金光亮起,在大石上刻画出一对小手的印记。紧接着,这双手印渐渐扩大,直至全部将这块大石覆盖住。

“咔嚓”一声巨响,那双手印竟然生生将大石裂成两半。大石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通道来。方暮大喜,拉着小树就要进去。小树却顿了顿,对他道,“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若我去了,或许还会给你们添麻烦!”

方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点点头道,“也好,你就在外面等我们的好消息吧!星然,怀星师弟,我们这就进去吧!”

三人并肩站在一处,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着走了进去小树望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进入这条并未完成的通道后,方暮就发现了这里与外面的不同。极寒之地的天气恶劣,而此处似乎与外面不同,冷还是冷的,却并不让人无法忍受,这样他们行动起来时,也会少了些估计。

与其说这里是一条“通道”,不如说是夹在极寒之地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边界,天可以无限的高,地也可以无限宽广,没有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作为比照,更没有太阳月亮星星为他们指路,一片空白中,他们迷路了!

“这,这让人往哪儿走啊?”展星然跟在方暮身边,一步不敢多走。在这种地方,恐怕一旦走散,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对方了。怀星暗暗咬牙,“我就说信不过那个小树,说不定,这是他使出来的诡计,为的就是对付咱们!”

“不会!”方暮一口断定,“小树比咱们更想离开这里,他不会这么做的。”展星然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方暮想也没想就说,“继续走!”

这虽然是一个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比起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还是多了几分希望的。三人紧紧的跟住彼此,大步朝前,无论东南西北的胡乱走上一通。

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视觉疲劳,很快,展星然和怀星就变得烦躁起来。不止是他们,就连方暮心中也涌起一种想要发火骂人,甚至是想要杀人的念头!

他回头看了看左右,忽然发现展星然和怀星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而此刻,他的眼底也多了一丝血红色!

“不好!”方暮暗道一声,立刻抓住两人的手猛的摇晃起来,“星然,怀星师弟,你们快醒醒!”

第三百一十九章 虚无(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九章虚无展星然和怀星直挺挺的力在方暮面前,浑身僵硬,双眼发直,面色一片灰败,如果不是鼻孔里有气息出入,方暮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展星然,怀星师弟,你们醒醒,别吓我啊!”方暮觉得他们的手掌心一片湿凉,有大量的冷汗冒出来,却不带一点儿体温。方暮连叫了三四声,几乎把胳膊都晃断了,两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方暮知道,此地不同于外面的世界,也不同于极寒之地,不知受谁控制。展星然和怀星都没有灵力,对于任何来自外界的侵入,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如今,也只有他用灵力唤醒二人了!

想到这儿,方暮立刻将掌心一左一右对准二人的心口,缓缓将灵力注入他们的身体,一切顺利后,沿着他们周身游走。可才行到手臂出,就受到了阻碍!

方暮试着将灵力加了几分,还是无法顺畅前行。短短时间内,是什么侵入了二人的身体,并控制了他们的神思呢?方暮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就与人回应他了!

“好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嗯,这股味道真的是香甜无比,让我食指大动!”展星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嘴唇生硬的一张一合,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方暮头皮一紧,“你是什么人,不,你是鬼?”

“哈哈哈,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子,我们不是人,更不是鬼,而是魔!”那人似乎对方暮脸吃惊的反应很是满意,“你的两个朋友已经成了我的傀儡,很快,就会是我们口中的美食。怎么样,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见这魔将吃人的事说的如此轻松自在,大有拉自己“入伙”的意思,方暮嘴角不自觉的朝下撇了撇,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的肉酸,不好吃!就连那两个,”他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展星然和怀星本人,“肉也是又酸又涩,实在不好吃!”

这些话本来就是方暮编出来的,他知道连三岁的孩童都唬不住。可眼下对方是什么状况,贸然出手会不会伤到展星然和怀星有关,他还没弄清楚,所以须得稳住对方。

“哦,这么说,你吃过?”显然,这些话让对方对方暮放松了警惕,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喜欢!那么,就从你吃起吧!”

话音未落,展星然庞大的身躯就朝方暮扑了过来。方暮闪身就躲,心惊不已,暗道,“怎么聊的好好的就冲我来了,且星然身上多了几分煞气,不行,我得马上救他才行!”

方暮试了试背上的翅膀,竟然又能动了,这让他万份惊喜。展星然斗大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方暮挥动翅膀飞了起来,险险夺过,反手一掌打了过去,打中的正是展星然手腕处,灵力无法通行的地方!

“你竟敢偷袭!”一道黑气被方暮打的从展星然的身体里滚了出来,展星然两眼翻白,轰然倒下。方暮见机会来了,自然不肯放过,双手结出一个反护盾,牢牢将那团黑气困在其中。

“你,你是修仙之人?”黑气中有咬牙切齿的痛骂声,“该死,一定是小树那个家伙搞的鬼!”方暮心中一动,“你认识小树?”黑气冷哼,“自然,哼,这里不就是他弄出来的吗?哼哼,怎么,你也想从这儿出去?”

“没错!”方暮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展星然,和依然直挺挺站着的怀星,对那黑气说,“你最好痛痛快快的放了他们两个,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没那么容易!”黑气在反护盾中横冲直撞,已经将反护盾撞出一道细微的裂缝,不出一时三刻,就会重新控制展星然的身体了。方暮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先在那道反护盾外又加了一层,然后依样画葫芦,在怀星手腕同样的位置用五成等灵力狠狠拍下一掌,又一道比刚才那个弱些的黑气飞了出来。

那黑气并没有像方暮想的那样朝自己扑来,而是趁着第二层反护盾没有完全封闭的时候,呲溜一下钻了进去。与此同时,之前被困住的黑气顺着裂缝钻了出来,两道黑气立刻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团更加强大的黑气!

“不是吧,合体?”方暮看的目瞪口呆,心知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比面对两个相对较弱的对手要危险的多,“你,你别过来啊,告诉你,我,我!”

方暮说的没有一丝底气,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扯了他一下。方暮连忙回头,只见背上背着的那把寒冰剑微微晃动,发出一股淡蓝色的光芒。方暮一阵大喜,“我怎么把你忘了呢!”他反手拔剑,子啊那股黑气扑到面前时,迅速的斩下去,将那团黑气斩成了七八团!

“你,你竟然有寒冰剑?啊,救命,不要啊!”几团黑气同时发出餐胡,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方暮知道,寒冰剑能暂时克制他们,但那些被砍成几块的黑气见方暮石块儿硬骨头,不好啃,立刻就转了风向,朝另外两个人扑去!

“住手!”方暮不愿展星然和怀星再置身危险当中,挥着寒冰剑挡在二人身前。忽然,方暮知觉百会,神庭,太阳,风池几处大穴剧烈的疼痛,那些黑气竟然从这些穴道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啊!”方暮只觉得气血翻腾,心神不稳,立时盘膝席地而坐,让灵力在奇经八脉中游走,将所有的魔气赶到一处。可方暮发现,那些魔气停下来,不再使自己痛苦的地方,竟然是心脏!

“怎么会这样?”方暮满头大汗,眼底一抹红光亮起,然后迅速的黯淡下去,除了他自己,旁人是无法察觉的。这时候,展星然和怀星同时醒了过来,他们一个犯傻,一个连声呼痛。

“方暮,我怎么躺在地上,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坏事了?”展星然爬起来,冲方暮丢了个暧昧的眼神。怀星也说,“方师兄,怎么回事儿,我好像有点儿记不得进来之后发生的事儿了!”

第三百二十章 荷花池

这件事不能瞒着展星然和怀星,方暮只把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事说了,“方才走到这里,你们就忽然停住不肯走了。我发现有两团魔气控制了你们的身体,就拔出寒冰剑,替你们驱走了魔气,然后你们就醒过来了!”

“好险好险,我就说这个鬼地方不对劲儿,方暮,多亏了你,和你这把寒冰剑!”展星然看向寒冰剑的目光显然比看向方暮的热情许多,怀星却说,“方师兄,为何那些魔气只找上我和星然,那你……”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方暮,方暮苦笑道,“可能是我反应比较快,没有给他们可趁之机吧。现在咱们已经知道这里有魔气存在,就要更加小心。”

“只是小心恐怕不够,”怀星道,“我灵力尽失,更别说星然,只靠方师兄一人,只怕是怎么防都防不住的。我想,只有找到魔气的来源,斩草除根,才能放心的寻找出去的路。”

方暮点点头,“不错,只是我曾和那魔气说过几句话,他也是认识小树的!”展星然狠狠的跺了跺脚,“看来,怀星的疑心没错,那个小树花言巧语的骗过咱们,让咱们稀里糊涂的来了这里,差点儿连小命都不保!”

“方师兄,我还是觉得那个小树有问题!”怀星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和无法解释之处了。你看这里,一片虚无,又有魔气出没。他口口声声说这条通道是他造出来的,若换做是你,自己造出来的东西中藏了什么,能不清楚吗?”

方暮并非是耳根子软的人,实在是所见所闻不得不让他对小树产生怀疑,“无论如何,咱们已经在这里了,怀星师弟说的对,找到魔气的来源,铲除它,才能安心!”

这一次,方暮走在中间,展星然和怀星一人抱住他一条胳膊,紧紧靠在一起,不敢松开。只是想要长时间在这虚无中打起精神,实在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方暮不得不在他们走神或者显出疲劳的时候,在他们手背上狠狠的掐一把,让疼痛唤醒他们。

就这样,展星然和怀星的两只手的手背都被掐红了,三人还是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中。展星然抱怨道,“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行,我渴了,我饿了,我走不动了!”

他索性松开方暮,一屁股坐了下来。怀星强打精神劝道,“再往前走走,或许就能有所发现了。”

“你别哄我,”展星然说,“咱们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别说人影鬼影,我连一个多余的黑点儿都没看到!”方暮也有些奇怪,“不知是这里的范围太大,还是咱们走过了方向,怎么会……”

忽然,一滴水滴落下的清脆的“叮咚”声清晰无比的送入三人的耳朵里。先是展星然精神一振,然后摇着头又萎靡了下去。怀星则看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你们,你们……”方暮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出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有有!”展星然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是水滴的声音!”

“似乎是雨滴落进池塘中的声音!”怀星补充道,“但那个声音很远,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所以方才并没有说出来。如果咱们三个人都听到了,那就没错了!”

“终于看到希望了!”方暮因为这个发现变得兴奋起来,“咱们走!”

三个人再三确定,一致觉得那个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于是方暮大手一挥,“就是这儿了,走!”

这一走,他们足足走了三个时辰,直走的展星然苦求方暮让他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一座偌大的荷花池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周围还是一片虚空,纯净而刺眼的白色中,清水潺潺,一池碧色的荷叶中,竖着或才露尖尖角,或含苞待放,或大肆开放的荷花,粉色,红色,白色,色色娇艳俏丽!

“哇,你们看,这里竟然有一池荷花,真是奇哉怪也!”方暮不明白在有魔气的虚无中,为何会有荷花盛放。

莲花有“出污泥而不染”的特性,虽然生长于污泥,却能净洁无染的绽开于水面,开出美丽的花朵。佛说,五浊的娑婆世界中,不被尘世污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保持身心洁净,能够顺利往生净土佛国。这样洁净的花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魔气共生的!

“你们看,这里还有莲蓬!”展星然喜食莲子,忍不住伸手去摘,怀星却拦住他道,“别动,说不定这莲花就是魔气所化,不要中计!”

鲜嫩碧绿的莲蓬就在眼前,展星然看的见却吃不到,忍不住埋怨,“虽然这里有魔气,也用不着草木皆兵吧?不过一个莲蓬,几个莲子而已,别担心!”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摘。方暮蹙眉,正要劝他几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猛的响起,惊天动地!

“哇,哇,哇!”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展星然险些掉下水去。方暮道,“这里怎么会有孩子,你们小心,注意周围,一旦发现黑气,立刻叫我!”展星然紧张的左右张望,“哪儿呢哪儿呢,那孩子在哪儿呢?”

“你们看,好像是在那里!”怀星指向荷花池的正中,方暮连忙绕到离那里最近的岸边,还是看不清。他只好挥动翅膀飞了起来,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

一叶挨着一叶的碧绿中,一朵足有三尺宽的雪白荷花盛放着,在瓣瓣花瓣的簇拥中不是金黄的花蕊,而是一个穿着红色羞荷叶荷花肚兜的婴儿。此刻他似乎被什么惊动,正张着嘴大哭不止。

“方暮,你看到什么了?”展星然满心好奇,怀星也想知道,“方师兄,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

方暮收起翅膀,落回岸边,“我看到了,那孩子在一朵白色的荷花上。”展星然挠挠头,颇为为难的道,“你们看,咱们是救啊,还是不救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灭魔(一)

“这个……”这一次,就连怀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婴孩是最较弱,无没有抵抗力的,也不知为何被丢在荷花池中,若咱们不不救,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但,咱们自从来了极寒之地,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一群还没三尺高的矮人,又或是一捧看似无害的泉水,都会要人性命的!所以,我,我不知道。”

怀星老老实实的把一件件事实说了出来,最后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而方暮也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魔气横行的虚无当中,这个婴孩格格不入,很是奇怪。三人都心有顾虑,且能救人的只有方暮一个,最后做决定的,也只有他。

“咳咳,那个,我觉得,闲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方暮正要拉着两人转身离开,就听白色荷花中的婴儿哭的更大声了。而且这一次,哭声中还多了几分凄厉,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方暮忍不住一阵揪心,却还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拉起怀星和展星然,催促道,“快走快走,别回头!”尽管他已经这么吩咐了,但心软的展星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脖子,趁着两人不注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荷花池!

此刻的荷花池中似有清风吹过,荷叶荷花微微摆动,一团黑气正从荷花池的正中缓缓升起。展星然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使劲儿扯住了方暮的胳膊,上牙碰着下牙,咯咯作响。

“星然,怎么了?”方暮觉察到展星然不对劲儿,回头去看。就见他像被点了穴一般,呆呆愣愣的保持着侧身回头的姿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哎呀,我不是让你别……”方暮埋怨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已经看到了荷花池中的那团黑气。怀星的声音有些颤抖,“方,方师兄,那,那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方暮分辨的出,那个位置,正是那朵放有婴儿的白色莲花的位置。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要找的魔气的来源,就那个婴儿吗?”

方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立刻对展星然和怀星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背上的翅膀舒展开,上下挥动,方暮立刻飞了起来。展星然抬头冲他喊道,“方暮,你要干什么?”怀星却已经知道了方暮的意思,他说,“恐怕方师兄已经找到了魔气的来源!”展星然看着荷花池中升起的黑气,“难道,你们说的是那个孩子?”怀星点点头,展星然倒吸一口凉气。

那团黑气从莲花中缓缓升起,而且越聚越多,越聚越黑。婴儿的啼哭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了,方暮不敢耽搁,一头扎了下去,冲入了那团黑气当中。

进入黑气当中,方暮立刻感到一阵窒息。口鼻出有刺痛感不说,吸入的空气也变得十分难闻,除了血腥气外,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让人作呕的味道。方暮只得屏住呼吸,尽量少吸入黑气。

但此刻,被他压制在心脏里的魔气忽然涌动起来,方暮心口剧烈的疼痛,连挥动翅膀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缓缓下降,已经离那朵白莲非常近了。

这时候的方暮已经能看清楚那个婴孩的脸了,一对又大又圆,漆黑漆黑的眼睛,肉肉的鼻子,小小的嘴,嘴角正往上翘着,对方暮笑。

“咯咯,咯咯咯!”

和方才的啼哭声相比,这笑声让更让方暮觉得亲切和放松。他伸手抱起荷花上的影儿,深吸一口努力飞起来,右手的指尖忽然一痛,似乎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划破了。一滴暗紫色的鲜血顺着指尖滴入荷花池的水中,方暮忍痛回到岸边,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展星然,正要喘口气,忽觉身后有异,怀星大叫,“方师兄,不好了,那些魔气全都出来了!”

方暮猛的回头,就见满池的荷叶下面,一团团漆黑如墨的魔气正缓缓的升起,一团,两团,直到数也数不清!

“怎么会这样?”怀星看了一眼展星然抱着的婴儿,猛的伸手去抢。展星然大叫着闪躲到一旁,“你干什么?”怀星吼道,“这孩子是个祸害,我们不能留!”

“你疯啦!”展星然麻利的躲闪着,“你看清楚了,他那些魔气并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它们似乎是在争抢什么东西!”怀星被他说的一愣,停下来去看荷花池。

那些魔气争前恐后的朝一个方向扑去,展星然和怀星看不清,方暮却看的清清楚楚,它们在抢的,是自己落入水中的那滴血!

“不好!”方暮回过神,猛的一推展星然和怀星,“你们快点离开这里,恐怕我是走不了了!”他指尖的伤口还未愈合,那些魔气早晚回循着血气找来的。

“我们不走!”展星然叫道,“来时是一块儿来的,走也要一起走!”怀星亦道,“是啊方师兄,我们不能扔下你不管!”方暮不得已,说了实话,“你们体内的魔气现在我身上,被我压制在心脏处,荷花池中的魔气也是被我的鲜血吸引来的。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更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我不能拖累你们,你们带着这个孩子快走,若能找到出去的路,立刻和司马师姐他们汇合,一刻也别停留,回夷希城去!告诉我师父,方暮不能回报她老人家的恩情,只有下辈子再还!还有黎师姐,我实在对不住她!”

说完,方暮猛的挥出一掌,用灵力将二人推了出去,直到不见身影。方暮这才缓缓回身,荷花池中的魔气已然聚集成了一面黑色的墙壁,挡在了他身前!

“你要如何?”没有了展星然和怀星在身旁,方暮反而全然没了顾忌,“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动手吧!”方暮连护盾也不结一个,他知道,他只有缠住这团魔气,才能尽肯能的拖延时间,保展星然和怀星的平安!

第三百二十二章 灭魔(二)

“方暮,我认得你!”那团魔气猛的生出一对眼睛和一张嘴来,一开一合的道,“就在你的心脏当中,还有我的一团分身!不客气的说,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

“一派胡言!”方暮手握寒冰剑,眯起的眼睛里藏着无限的杀机,“我与你正邪势不两立,不能共存一处!”

“你这年轻人为何如此顽固不化呢?”魔气的嘴又动了动,“什么是正,又何为邪?”方暮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那你呢,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魔气提了个让方暮很难回答的问题。

人活在世上,短短几十年,有意或是无意间会做出几百甚至上千件事,谁能保证每一件都不曾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过错呢?又或者,在不知情时伤害了身边之人,那又如何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方暮一时语塞,“我,我……”

“怎么了,连你自己也觉得自己不算一个真正的好人吗?”魔气似乎很是得意,“现在你该明白,正和邪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你愿意做或者不愿意做而已。”

“不!”方暮反抗的十分无力,手中的寒冰剑也拖到了地上,魔气缩小一些,但离方暮更近了,“就拿刚才来说,你明知那个婴儿被魔气缠绕,还是担心他,救了他,那你这么做,是正还是邪?大难临头,你送走你的朋友,连带那个婴儿一起,这又是正还是邪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方暮神智混乱,他心脏中的魔气蠢蠢欲动,开始向四肢百脉扩散。方暮眼底的一抹红色重新亮起,魔气大笑一声,看准空隙猛的朝方暮扑来!

“小心!”怀星急促而紧张的喊声从背后传来,惊醒了被魔气控制的方暮。他猛的睁开眼,眼中的血红和黑白你方唱罢我登场,当他的一对眼珠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寒冰剑已经劈在了那团黑色的魔气之上!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被方暮斩断的魔气会迅速的融合在一起,而后又长大一些!

去而复返的怀星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后悔,该早些回来的!他抽出双刀,立在方暮身旁。一剑双刀,不断的去砍去劈去斩,一时间将那团魔气搅的支离破碎,竟渐渐的现出败像来!

“你们,无耻!”魔气怒吼一声,他在方暮和怀星中间选了更若的那个。

方暮见魔气被驱散了大半,才要松一口气,忽然看到一旁的怀星被几团魔气束缚住了手脚,脖子上更有一团魔气紧紧勒住,面色已经涨成了紫黑色!

“怀星!”方暮深恨自己这个做师兄的不能照顾师弟,翻身扑过去,却听到魔气大喝一声,“别动!如果你还想让他活着,最好不要轻易动手!”

“你放了他,我,我……”此刻方暮只想用自己替下怀星,可那魔气却说,“不不不,我现在觉得和你动手似乎不是很过瘾,不如你们师兄弟来一场如何?”

“你,你要做什么?”方暮惊恐万分的看着魔气,他没有说话,而是一点一点的挤入怀星的身体当中。当怀星的眼睛再次被血红覆盖,周身充满魔气的时候,方暮知道,想要救他为时已晚了。

“怀星你听我说,不要被魔气控制,我是方暮,是你方师兄啊,你好好看看!”方暮试图唤醒怀星,但此刻怀星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手中的双刀精准无比的砍向方暮的咽喉处,方暮闪身躲开,却无法还手!

尽管他知道,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怀星了,现在怀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

“醒醒!”方暮大叫一声,左肩已经被双刀砍中,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阵寒气深入骨髓,方暮猛的打个哆嗦,咬牙闪到一旁,第二刀已经到了!

方暮不得不举起寒冰剑抵挡,奈何怀星的力气极大,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他身上已经多出了十几道的伤口。外衫上血迹斑斑,方暮只觉得眼前的怀星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又变成一个,此刻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哇哇!”

“哇!”

忽然,婴儿的哭啼声再次响起,手举双刀面目狰狞的怀星忽然僵住了,一丝恐惧在他面上划过,方暮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很快,抱着啼哭婴儿的展星然就气喘吁吁的出现了。当他发现正在以命相搏的竟然是方暮和怀星时,吓得一屁股做在的,手一松,怀里的婴儿就掉在了地上。

或许是被摔痛了,那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开始刺耳了。但方暮却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压制在心脏中的魔气纷纷找门路逃窜,而怀星周身的黑气也在渐渐消退,不一会儿的功夫,黑色的魔气竟然从两人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好像又做了对不住方师兄的事儿!”见到满身伤痕的方暮,怀星就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杰作”,“方师兄,我,我,对不住了!”

“没关系,幸好大家都没事儿!”方暮强忍着伤痛,挣扎着站起来,抱起地上还在啼哭的婴儿。

此刻婴儿的哭声已经低了下来,一双肉肉的小手挥舞着,去抓方暮垂下来的头发,竟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来。展星然擦着冷汗道,“这孩子太神奇了,这次全靠他了!”

怀星疑惑道,“方才还见那魔气包裹着这孩子,怎么一转眼就……”方暮点点头,“看来是咱们弄错了,那魔气想是要控制这孩子,却无从下手,而藏于荷花池荷叶下面的魔气,恐怕也是如此。”

“那咱们岂不是捡到宝了?”展星然哈哈大笑着抱过婴儿,在他娇嫩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几日没刮过的胡茬扎的婴儿皱眉闪躲,方暮和怀星都笑了起来!

这孩子身上穿着的红肚兜下面忽然露出一把长命锁来,上面写的几个字让方暮喜上心头!

第三百二十三章 棋局(一)

“这是……”怀星拉长的声音和迟疑的语气,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狂喜。方暮用手指点着长命锁上的字,“欲离开极寒之地,先找到开锁钥匙!”

“方暮,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展星然挖着耳朵,他分明听的清清楚楚,只是无法相信而已。怀星缓了缓神说,“幸福来的太快,咱们也别轻易相信,或许,这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方暮苦笑,“看来咱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不管是真是假,总要试试才能知道。”展星然爽朗道,“方暮这话我爱听,还能有什么比咱们现在的状况更坏的?走走走,找钥匙去!”

怀中的婴儿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瞪着大眼睛看着三个男人。展星然心中多了几分喜爱,伸手去抱,却被怀星抢了先,“方师兄,还是我来抱吧,万一出现突发状况,你也可以应对!”

“也好!”方暮将那婴儿交给怀星,“既然咱们要一路带着他,不如给他起个名字吧!”展星然对这种事儿不在行,干脆闭口不言。怀星想了想说,“他身上带着一个平安锁,或许咱们的出路都在这个锁上了,不如叫他锁儿?”

“不好不好!”展星然说,“太俗气了,方暮,你说一个听听!”方暮道,“平安锁,平安锁,只怕给他这个锁的人,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而我们,也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离开,不如,叫平安。”

“好!”

“就叫平安!”

展星然和怀星异口同声的表示同意,就连怀星怀里的婴儿也“咯咯”笑了两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好啦,咱们手上有锁,独独缺了一把钥匙!”方暮说,“咱们得打起精神来,找到那把钥匙!”三人边说边向前走。

一把能开婴儿平安锁的钥匙,绝不会太大。而那么小的东西,随便丢在什么地方,都不会被轻易发现,更不会让三人轻易找到。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毫无头绪。

“哎呦!”展星然心神飘忽,脚下忽然一绊,张牙舞爪的向前一跌,摔在了地上。怀星抱着平安腾不出手去扶他,方暮伸手把展星然拽起来,一眼看到展星然身下多出个盒子来。

那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发着五色光华不说,还隐隐的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甚至周身有一层灵气包围着,显然不是俗物。

“这盒子哪儿来的,方才还没有!”展星然埋怨道,“这地方就是怪,什么事情都能遇见!哎,方暮,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方暮也很想知道,但出安全考虑,他让展星然和怀星离自己远一些,然后确认他们是安全的之后,这才缓缓打开盒盖。

“哎,你猜里面是什么?”展星然用肩膀碰了碰怀星,怀星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但那盒子看起来不大,里面也装不下什么东西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眼睛都盯着方暮手里的盒子。就在盒盖打开的一瞬间,方暮脸上的表情定格住了。

“他,他看到了什么?”展星然心里痒痒,又不敢上前。怀星心里“咯噔”一下,“想来方师兄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方暮就狂喜着叫道,“你们快过来,盒子里有钥匙!”

“钥匙?”怀星皱起的眉头猛的舒展开,“太好了,星然,我们快去看看!”两人快步走到方暮身边,探头往盒子里看!

方暮说的没错,那只突然出现在展星然脚下,且大放异彩的盒子里的确有钥匙。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盒子里不只一把钥匙!

“这这这,一,二,三,四……”展星然一把一把的数下去,直数的脑瓜仁儿疼,“好家伙,这里至少有五六十把钥匙,我们怎么知道哪一把能打开那把平安锁。”怀星倒不觉得这个为题很难,“咱们一把一把的试过就是了。哪怕有一百把,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我担心这些钥匙不安全!”方暮说出了他的想法,“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若是遇到错的钥匙,会发生没什么,咱们谁也说不准!”

“那怎么办?”展星然觉得自己又头疼了。方暮却把那些钥匙都取了出来,“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从我开始,每人轮流选一把来试。”

“还不是我说的那样!”怀星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但这一路上,方暮屡屡身先士卒,为自己和大家挡下重重危险,这一次,不能再让方暮冒险了!

“方师兄,还是我先来吧!”怀星伸手去拿钥匙,展星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伸手挡住他,“不行,我先来!”他的手又大又快,也没来得及挑选,胡乱拿了一把钥匙,“就它了,你们躲开!”

他把方暮和怀星扒拉到身后,拿过那把平安锁,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眼,猛的向右一拧。

“咔哒”一声,三人都是一阵大喜,这分明是平安锁被打开的声音。但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一阵刺眼的红光完全笼罩,眼前一花,不知道了什么地方。

方暮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声“咔哒”,并不是打开了平安锁,而是打开了另一个空间。幸好,他们三人还在一起,就连怀星抱着的平安也还在,正“咿咿呀呀”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孩童之语。

“不,不会是我选错了吧?”展星然用目光询问方暮和怀星,在从两人的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时,顿时萎靡下去,“怎么会这样,这,这不是玩儿人吗?”

展星然不停抱怨,怀星也只能在旁安慰。方暮打量着四周,发现他们似乎是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房间中。这里只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水晶做成的棋盘,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正在对弈。

“难道,要解开这局棋才能离开吗?”方暮并不懂棋,若是司马露在这儿,或许还能解开!

第三百二十四章 棋局(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七星棋局?”怀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方暮问,“你懂棋?”怀星自嘲道,“也只是我认得它,它不认得我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七星棋局?”此刻方暮希望能有一个人解开眼前的棋局,顺利的离开这里。怀星娓娓道来,“我虽一窍不通,我师父却是个中高手。几年前,我曾有幸见过师父和慈渡大师的一场对弈。那时候我才知道,一局棋有时就像漫长的人生,充满了惊喜和变化莫测的际遇。那盘棋的结局是,我师父落败,吐出一口鲜血,慈渡大师含笑离去。我十分好奇,师父为何会吐血,又为何没有对慈渡大师有半分怨怼。”

“为什么?”展星然听的入迷,忽然插嘴,吓了两人一跳。怀星道,“我问了师父,师父说,那时的他陷入往日的仇恨中,不能自拔,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而慈渡大师不忍见他误入歧途,才借着七星棋局来点醒师父。师父吐出那口血,反倒觉得心中清明,舒服了许多,很是感激慈渡大师。”

“说起来,咱们也许久没有见过慈渡大师了,他老人家与我有知遇之恩。”想到慈渡大师,方暮忍不住一阵唏嘘,“哎,怀星师弟,你可问过你师父该如何解开七星棋局?”

怀星努力回忆着,“我倒是听师父提过几句,七星棋局中变化莫测,反复异常。一字落下是,生死未定。咱们三人当中,恐怕没有一人能解开此局啊!”

“什么七星棋局,奶奶的,我就不信了!”展星然对这些需要费脑子的东西十分厌恶,又听怀星说此局解不开,盛怒之下,竟然大手一挥,把水晶棋盘上摆好的棋局弄的一团乱,还不解气,“哼,这种害人的东西,就不该弄出来!”

“你干什么!”怀星想要拦他,已经晚了。看着已经被弄乱的七星棋局,方暮一阵绝望。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线希望能解开的话,现在已经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都怪你!”怀星到底年纪小些,话一出口,后悔也晚了。展星然气哼哼的转过头去不说话,方暮虽然也有些责怪展星然不该贸然动手,但却知道不能在烈火上添一把柴了!

“好了好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方暮安慰了这个,又安慰那个,一转头忽然看到了平安,他不能说话,反而比这两个大的让人省心。

就在这时候,三人周围又是红光一闪,一个声音惨呼道,“家没啦!你们好狠的心,竟然毁了七星棋局,我恨你们!”

“谁,谁在说话?”展星然显然被吓得魂儿都丢了,眼前一花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虚无当中。方暮愣了好一会儿,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们一样说道,“不会是星然毁了棋局,咱们得救了吧?”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怀星虽然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可能,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展星然跳起来大笑道,“啊哈,是我毁了棋局,救了你们,对不对!”

“啊,对!”怀星很不情愿的承认了,方暮看着地上装着钥匙的盒子说,“那接下来,谁来选呢?”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三人你争我抢,生怕落于人后。可他们没想到一把错误的钥匙会发生一些不在意料当中的事情,该不该选,该怎么选,成了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要不然,要不然,咱们猜拳,抓阄?”展星然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方暮道,“不妥,这里的钥匙这么多,每一把都有可能是假的。方才的情形虽然并不危险,但若被困住,也不是好玩儿的。”

“也许下一把就是正确的也说不定。”怀星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如让我来吧!”

他把手伸进盒子里,方暮忽然道,“且慢,我有一个主意!”展星然和怀星眼里放光的看向他,方暮说,“你们看,这些钥匙颜色不同,形状不同,或许,咱们可以先细细分辨,将那些过大或者过小,或者和平安锁上的锁孔并不匹配的先捡出去,这样剩下的数量就会减少,咱们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就是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怀星大喜,端起盒子往下一扣,“哗啦”一声,那些钥匙全都掉在了地上。方暮仔细的看过平安锁,估算出正确钥匙可能的大小,三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过大或者过小的要是挑出来,放在一边。

方暮细细数过,不算用掉的那把错误的,盒子里一共有七十一把钥匙。而他们经过两次筛选过后,一共有十六把钥匙被挑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就在他们做完这件事之后,被挑出的十六把钥匙金光一闪,消失不见了。方暮大喜,“看来咱们选对了,这些都是错的,所以它们才会消失。”展星然大受鼓舞,“那接下来呢,方暮,接下来要做什么?”

方暮问怀星,“包袱里可有纸笔?”怀星翻出一只笔和几张纸递给方暮,方暮仔细的看了平安锁锁孔的构造,在纸上画出一个形状来。似乎又觉得不太对,修改了几次,最终在另一张纸上画出正确的样子。

“你们看,锁孔是这样的,那钥匙就是相反的。所以,有这样,这样凹下去又凸出来的钥匙,才有可能是正确的钥匙。”方暮讲了一遍,怀星就明白了。而展星然则理解的慢一些,方暮只好挑出几把钥匙来做示范,他才明白了。

“好了,这一次需要细心再细心,我们开始吧。”方暮三人比对着图上的形状,在剩下的五十五把钥匙中开始寻找。

就像方暮说的,这次的比对和挑拣更难一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方暮挑出了十把错误的钥匙,怀星则挑出了六把,而展星然比来比去,竟然只挑出了一把,忍不住抱怨道,“这也太难了,我眼睛都要看花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把钥匙

这件事对于展星然来说,的确难了些,方暮对他道,“星然,你先歇歇,交给我和怀星师弟就好。”展星然虽然很想帮忙,但也知道只会越帮越忙,只好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下,看着方暮和怀星从那些钥匙认真比对,时不时的揉着眼睛,急的心里冒火,却无计可施。

平安就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吃着小手,时不时的“咿呀”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展星然百无聊赖,把平安抱在怀里,“你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呢,我可一句都听不懂!”

“呀!”平安很认真的和他“交流”,展星然回应道,“你是不是想饿了?不过你看我们三个人,都是男子之身,没办法喂饱你。不过,你若能保我们平安出去,我一定给你请五个,哦不,是个奶娘,让你吃个饱,吃个痛快!”

不知平安是否听懂了展星然的话,小小的身体忽然拼命的扭动起来。展星然手忙脚乱的抱紧他,“哎,你别动,别动,会摔到的!”谁知道这小家伙的力气极大,几番折腾下来,竟然挣脱了展星然的束缚,滚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方暮和怀星中间。

此刻两人正全神贯注的比对锁孔和钥匙,根本没有注意到平安。他一拱一拱的爬到那些钥匙上,肉肉的小手左手抓起两个,右手抓起一个,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儿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来添乱了!”展星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两手一抄抱起平安。怀星皱眉道,“星然,你能不能看好这个小家伙?”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把他绑起来!”展星然假装凶恶的冲平安道,“听到没有,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就用绳子把你绑起来!”平安吓得小嘴一撇,想哭又不敢哭。

这时候方暮抬起头,注意到了平安手里的三把钥匙,“星然,快把平安手里的钥匙拿过来,别让他误吞了。”展星然伸手去拿那三把钥匙,没想到平安人小,力气却不小,他已经用上了七八分的力气,愣是没有把平安手里的钥匙抢下来。

“我说大王子,你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了,我来!”怀星见他半天都没把钥匙抢下来,看的心中烦躁,干脆自己动手,“看我的,来,平安,把钥匙给怀星哥哥!”

他担心力气太大伤了平安,两根手指捏住钥匙,轻轻一提,钥匙纹丝未动。展星然一脸看好戏的微笑,怀星暗暗的加了三分力气,还是没能拿到钥匙。

“我就不信了!”怀星朝掌心啐了一口,这一次,他已经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大喝一声,手指因为哈出的湿气变得滑腻,从钥匙表面划过,怀星毫无意外的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展星然再也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方暮皱眉盯着平安看了好一会儿,等怀星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说了句,“或许正确的要是就在这三把之中!”

“方师兄,你在说什么?”怀星揉着屁股说,“这不过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随手拿起的三把,不能说明什么。”方暮却道,“你别忘了,那把平安锁可是挂在你说的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的脖子上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在提示我们也说不定!”

“对呀,或许真的是这样!”展星然看着剩下的那些钥匙就头痛欲裂,恨不能对着苍天拜上几拜,求他老人家降下一位神仙来,随手一指告诉他们哪一把钥匙才是正确的。所以当方暮说平安拿着的三百钥匙里,很有可能有一把是正确的时候,他立刻表示赞同!

“你们两个疯了吧?”想到试第一把钥匙时,差点儿被困住的经历,怀星几乎要抓狂了,“方师兄,我一直认为你是最沉稳之人,这一次你也绝不能凭感觉行事!平安即便是平安锁的主人,但他还是一个孩子,我们不能把全部身家性命放心的交到他手上啊!”

“话不能这么说,你怎么解释他抓着三把钥匙不放呢?”展星然说,“咱们两个都试过了,总不能说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比咱们两个大男人力气都要大吧?”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怀星嘴硬道,“在这里什么其奇奇怪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方暮见二人各执己见,再说下去只会吵嚷起来,于是对他们道,“我有一个办法,不如让我试试!”展星然和怀星当即表示同意。方暮抱过平安,柔声对他说,“平安,你选了这三把钥匙,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其中一把能打开你的平安锁?”

他的语气轻柔并带着几分稚气,平安似乎是听懂了,小脑袋点了点。展星然狂喜,“看见没有,怀星,看见没有,平安点头了,这就证明方暮说的是对的!”

“或许只是凑巧罢了!”怀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纳闷儿,难道事情真的像方暮猜测的那样吗?

“那你告诉我,这三把中哪一把才是正确的呢?”方暮循循善诱,对着一个弱小的婴儿,他忽然有心惭愧,自己这幅样子,分明是诱拐孩童的人贩子!

“咿呀!”平安晃了晃小手,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怎么表达,急的眼里掉下几滴金珠子来,伸着小手,把那三把钥匙递到方暮面前。方暮迟疑了一下,“你让我把这三把钥匙都拿出,一一试过?”

平安又点了点头,方暮却为难了,“看来连你也不知道哪一把是真的了,我相信你的话,那你愿意把钥匙交给我吗?”

展星然和怀星盯着平安的小手,**儿似得手指头一松,三把钥匙就落进了方暮的手中。展星然惊喜道,“这臭小子听的懂啊,我就说嘛,他是想帮咱们的!”

“方师兄,这!”怀星担心方暮会做出冲动之事,方暮一摆手道,“放心,我先要查验过,才会做最后的决定。”他把平安交给展星然,然后拿出之前画的图纸,一点一点的比照过,才对他们说,“没错,这三把都是符合锁孔的。但哪一把是正确的,我也看不出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生变

此刻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于是怀星提出,“找了这么久,我肚子也饿了,你们饿不饿,不如先吃些东西吧!”

“好啊好啊!”展星然答应一声,又为难了的看了一眼平安,“咱们是有的吃了,这臭小子怎么办啊?”方暮说,“他嘛,也只有再忍一忍,等出去后,让星然兑现诺言了!”

“哇哇!”

似乎是在表示反对,平安张开小嘴大哭起来。怀星无奈的从包袱里拿出所剩不多的馒头和肉干,“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我们省着吃的话,还能吃两天。”

这样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找到出去的办法。方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说,“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吃饱肚子才能想办法。来来来,大家吃!”

怀星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馒头和两块肉干,自己则只拿了半个馒头。方暮知道,他是在想办法省下口粮。于是道,“我胃口不好,吃不下这么多,怀星师弟,你替我吃了吧!”

他递过去一个馒头和一块肉干,怀星连忙道,“不不不,我也吃不下,方师兄,还是你吃吧!”展星然见两人你谦我让,也不好大吃大喝的,把还没放在嘴里的那块肉干也拿了出来说,“那,那我也不吃了。”

这顿饭,三人只敢吃个半饱。稍事休息之后,方暮重新打起精神,“现在咱们来上衣一下,这三把钥匙该先用哪一把?”展星然说,“还是老办法,咱们一人一把,分个先来后到,一把一把的试!”

“不,我觉得,可以让平安替咱们选一下!”怀星已经默认了方暮和展星然的想法,对平安也报了很大的希望。他把三把钥匙一字排开摆在地上,然后把平安放在对面。小家伙因为没有吃到东西,脸上还挂着泪珠,自然不肯配合!

“平安,过去选一把钥匙好不好?”怀星哄着他,“快去,去啊!”平安却不肯动。展星然轻轻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假意威胁道,“你若不去,我就要打了!”

“哇!”

平安被这一巴掌打的大哭不止,看来想让他去选是不行了。方暮索性带头拿起一把钥匙,对展星然和怀星说,“你们也挑一把,我第一个,星然第二个,怀星师弟你最后一个。”展星然和怀星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他们心中十分清楚,这是最后一搏,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更多的食物了。

“把平安锁给我!”方暮伸出手,怀星把平安锁交给他。然后三人对面而站,围成一圈。方暮拿着钥匙的右手有些发抖,他不得不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才好一些。

钥匙缓缓进入锁孔,直到尽头,方暮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展星然和怀星同时点点头,方暮轻轻转动钥匙,没有想象中的“咔嚓”声,方暮的心猛的向下一沉,怀星忽然抓住他朝旁边一闪,“快躲开!”

方暮应声倒地,滚了两下之后,忽觉身后一声闷响,身下的地面也跟着震动了两下。他下意识的朝身边看,只看到了怀星和平安,却没有看到展星然!

“星然!”方暮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叫着展星然的名字,乱滚带爬的站起身,回头去看。

他方才站过的地方,一块狰狞的大石如小山般矗立在那里,在这块大石下面,一条胳膊伸了出来,方暮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展星然!

“星然,星然!”方暮猛的扑了过去,用力搬起大石的一角,想要把展星然救出来。可是无论他用上多少灵力,直到是跟手指全都磨破,大石仍是纹丝未动!

“方师兄,方师兄,你先冷静一下!”怀星愣了许久,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扶住方暮的肩膀,带着哭腔道,“星然他,他已经不在了!”

是啊,那块大石那么大,那么重,即便展星然人高马大,也经不住这一压。只怕方暮真的把大石搬起来,下面也只是一片血肉模糊。

“怎么会这样,是,是我害死了星然!”方暮从来没想过,他只是转动了那把钥匙,就会要了展星然的命。怀星黯然神伤,“要这么说,也有我一份。情急之下,我只拽住了你,却,却没拽住他,若是,若是我拉住了他,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呆呆的瘫坐在地上,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方暮想过,错的钥匙会困住他们,会幻出怪兽,会让他们掉进陷阱当中。却从未想过,会立刻要了展星然的命!

想到汗王义父临行时的嘱托,想到他只剩下了展星然这一个儿子,方暮就觉得浑身冰凉,无颜回去面对,只求一死!

“方师兄,这不是你的错!”怀星看出他眼底求死的**,立刻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可不能糊涂啊!黎师姐走了,司马师姐还在外面,就连鹰族的汗王那里,也等着你回去呢!”

怀星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方暮的头顶上,“嗡”的一声,把已经飘出去的三魂七魄都敲了回来。

“我,我还不能死!”方暮擦擦眼泪,“即便死,也要死在义父面前,给星然抵命!怀星师弟,你那里的钥匙呢,给我!”

怀星的手往后缩了缩,“方师兄,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已经赔上了一条人命,谁又知道下一把钥匙会要了他的命还是方暮的命。方暮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师弟,你怕吗?”

说实话,怀星是怕的,他并不是真的没有胆色,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贪生怕死,而是怕他死在这里,方暮也绝不会苟活,那就再也没有人能修复九龙鼎,替怀月报仇了。

“我只是想再等等。”怀星思索着该如何说服方暮,寻一个更完全的法子离开这里,那块儿压住展星然的大石忽然动了一下,惊的两人纷纷起身,惊诧万分的张大嘴巴看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又一把钥匙

“咯噔,噔!”

随着大石不断的摇晃,又一只手从下面伸了出来。方暮和怀星紧紧的抱在一起,像两只惊慌的麻雀,瑟瑟发抖。

“哎呀,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也不过来拉我一把!”这是展星然的声音,方暮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问怀星,“我没听错吧,星然还活着?”

怀星显然比方暮反应更快一些,他在方暮还在发呆的时候,已经冲过去,一手抬起大石,一手拉住展星然的手,平明的想把他拽住出来了。但展星然太重,怀星的力气不够,他只能回头叫道,“方师兄,快过来帮忙!”

“来了!”方暮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拉住展星然的另一只手,两人合力,使出全身的力气,直到满头大汗,才把展星然从大石下面拉了出来。不,准确的说,是从大石下面的坑里把人拉了出来!

三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穿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缓过神儿来。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方暮只剩下傻笑,“星然,你果然是好命的,方才你不知道,见到你被压在大石下面,我想的是什么?”

“什么?”展星然说,“你一定是悲痛欲绝,深恨没有好好和我相处,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方暮却摇摇头,“我在想,你这么大个子的一个人,被大石压成了肉饼,得是什么样子的?”

“好你个方暮,看我不捶你!”两人笑闹在一起,怀星纳闷儿的说,“那大石砸下来是,地上明明没有那个坑的,星然,那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展星然想了想说,“方暮转动钥匙的一刹那,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好像也不受控制了。然后就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猛的向下坠。在之后,我好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头顶有东西压着,就伸手举了起来,叫你们过来帮忙了!”

方暮在心里把他们所经历的和展星然所经历的联系在一起,就都明白了。出事的时候,三人都慌了神,怀星拉开了他,两人倒地,展星然落入坑中。而就在他们伤心欲绝,几乎要陪展星然一起去死的时候,“苦主”本人却在坑中睡的正香!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方暮心中的愧疚少了一些,但接踵而来的问题是,他们还要不要继续试下去,或许下一次,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次我来!”展星然摸出他身上的那把钥匙,“方暮也说了,我福大命大,即便有难关等着我,也不怕!来吧,平安锁给我!”

掉在地上的那把平安锁被方暮收在了怀里,此刻他并不打算给展星然,“我看还是这样,你们把各自的钥匙交给我,然后你们离开这里。我若试过,里面并没有正确的可以打开平安锁的钥匙,就去和你们汇合。若是有,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行!”怀星抬高了声音道,“你以为我和星然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吗?”方暮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过,总要有人会去报信的!”

“你这人,让我说你什么好!”展星然气的用手点指方暮,方暮咧嘴一笑,不料怀星却趁机抓住他的衣袖,把平安锁拿到手,然后丢给展星然。展星然伸手接住,立刻用他那把钥匙去开锁!

他手劲儿极大,用力之下,钥匙的前端竟然和尾部分离,折在锁孔里了!

“哎呦,你看这,我,我力气有点儿大了!”展星然一脸懵逼,还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犯的这个错误意味着什么。方暮看他手里捏着剩下的半把钥匙,连忙把平安锁拿过来一看,钥匙的前半段齐刷刷的断开了,只怕想要弄出来,不那么容易。

“这可怎么办呀?”怀星见锁孔已经被堵死,即便这把或者自己手里的那把当中有一把是正确的可以开锁的,也没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展星然见自己闯下大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忽然,他停下来,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父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磁石,只要是铁做成的东西,那磁石都能吸到一处。我觉得有趣,就讨了一块儿,正好带在身上。这钥匙说不定也是铁做的,能用磁石吸出来!”

展星然在身上找了一通,摸出一块儿黑色方方正正的小石头。怀星觉得有趣儿,把包袱里带着的一团铁线拿出来。黑色的小石头一靠近,那些铁线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啪”的一声靠过去,不用些力气是取不下来的。

“这个好!”方暮道,“快来试试!”展星然兴冲冲的拿过平安锁,把磁石贴了过去,然后缓缓的向后拉扯。只是断在锁孔里的半截钥匙丝毫不受磁石的影响,根本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看来这钥匙不是铁做的,所以这磁石也用不上了!”怀星有些失望,“要不然,就用这些铁线弯成钩子,看能不能把钥匙勾出来。”

他带来的铁线本来是做防身只用的,遇到危险时,也能抵挡一阵子。所以这铁线虽然结实,但也锋利,而且柔软。方暮摇头,“恐怕不行,咱们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平安锁是纯银打造,虽然好看精巧,却因为银的特质,十分柔软。展星然知道是自己闯下的祸,一心想要弥补。他把平安锁拿在手中反复敲打,后来竟然趁其他人不注意,两手用力,硬生生把平安锁掰成了两半!

“星然,你干什么!”方暮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小巧精致的平安锁变了形,且一手一半,正捏在展星然手中。

“我,我是想帮忙来着。”展星然正要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犯下的错误弥补几句,忽然“当啷”一声有什么从平安锁中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怀星低头一看,除了那半把断了的钥匙之外,另外有一把金光灿灿的钥匙一同掉了出来。方暮弯腰捡起,“平安锁中怎么还会有一把钥匙,莫非,这才是正主?”

第三百二十八章 逃出生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八章逃出生天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从那一盒子钥匙里找出一把正确的,现在平安锁中又掉出一把来,真是让三人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一把接一把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喜的是,既然这把钥匙藏在平安锁当中,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把。

只是平安锁已经坏了,即便找到要是也没用了。方暮长叹一口气,靠着大石坐下来,失神的望着远方。展星然努力的把两片平安锁合在一起,希望能把它复原如初。但是东西坏了就是坏了,他并非能工巧匠,是做不到的。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来想!”怀星提出了他的想法,“这钥匙藏在平安锁当中,如果不是星然错手弄坏,我们就算使尽办法,也是拿不到的。但既然我们拿到了,就必然会有能用的上的地方。也就是说,那把钥匙并不是用在平安锁上的!”

“我们被骗了?”方暮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也就是说,平安锁上的那些字只是噱头,咱们九死一生都是在做无用功?”

“嗯,可以这么说!”怀星强忍着笑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况和之前的完全相反,咱们有了钥匙,接下来就是要早锁了!”

展星然听说又要找,哭天抢地道,“我的老天爷啊,还不如降下一道雷来把我劈晕呢!这找来找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方暮却不这么看,“应该是最后的了,打起精神来,咱们很快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可是,这把钥匙能打开的是什么呢?一个盒子,一个柜子,还是一扇门?”对于这个问题,怀星觉得很有必要先弄清楚。毕竟对于展星然来说,有了具体的形象,也好找一些。

“都有可能的。”方暮道,“总要见到试过,才知道咱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啊!”

三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平安已经爬到了一旁,咿咿呀呀的不停说着什么。奈何三人都没有理他,平安绕着三人转了两圈儿,情急之下,竟然站了起来!

“呀呀!”平安伸着小手,似乎是要去拿方暮手里的钥匙。奈何他只是个婴儿,即便勉强站起来,也不到方暮的膝盖。展星然一低头看到他,伸手去抱,没想到平安却躲开了,啼哭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刺的三人无法睁眼!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方师兄,星然,小心!”

然而这白光中并没有任何危险,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平安已经不见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门。

“平安,他,他是门?”怀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些魔气想要争抢他,就是为了从这里出去,为祸人间?”方暮若有所思道,“应该是这样的。小树是孟婆泪,那为什么平安不能是一道门呢?”

展星然催促道,“别愣着了,赶紧走吧!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待够了,走走走,快啊!”方暮拦下他道,“我答应过小树,要带他一起走!”怀星却说,“方师兄,这不妥吧?他既是极寒之地的主人,离开这里,极寒之地就会坍塌崩溃,若因此我们被留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了,又该如何?”

怀星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方暮更不愿食言。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把钥匙若真能打开门,离开这里,那你和星然先一步离开,我去找小树!”

“不行!”展星然和怀星齐声齐声拒绝,“要走一起走!”

“方暮,谢谢你!”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方暮回头,小树就在他身后,“我没想到,你们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而且,还惦记着我。”他感谢的只有方暮一人,展星然和怀星讪讪的,脸上都些红。

“我答应过你的,”方暮道,“只要有办法离开这里,就一定会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树走过来,和三人并肩站在一起,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展星然和怀星道,“你们愿意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展星然一阵语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我,其实我也愿意的!”怀星没有说话,方暮手里捏着平安锁里找到的钥匙,深吸一口气道,“大家准备好了吗,我要打开这道门,回到咱们的世界当中去了!”

“开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展星然一脸兴奋。

“方师兄,你真的想好了吗?”怀星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外面的世界一定是五彩斑斓的!”小树充满了憧憬。

而方暮则心中忐忑,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手中的钥匙上,等同于寄托在了他身上,忽然就觉得手里的钥匙有千斤重。

“那我就开始了!”方暮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他将钥匙缓缓插进锁孔当中,轻轻一转,一声脆响,方暮只觉得手上一轻,那把钥匙化作一道金光消弭于无形,而那一道门开了一条很细很窄的缝隙,一道真正的阳光照了进来!

“开了,开了,真的开了!”

“太好了!”

展星然和怀星几乎要相拥而泣,小树在有些胆怯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抹真正的太阳。带着温暖的温度,让人能感觉到是在活着,真让人快活。

可是阳光照在小树的手背上,竟然滋拉一声冒起黑烟,小树的手背立刻被烧焦了一块。方暮连忙拦住他,“快回来!”

“不!”小树激动的说,“没关系的,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阳光,感觉到灼烧的疼痛,这种感觉真好!”

这时候展星然和怀星已经走出了那道门,催促道,“方暮,你快出来啊!”方暮看了一眼小树,“你确定要出去吗?”小树笑笑,这一次他才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那我带你出去!”方暮拉起小树的手,却发现他手掌心中一片冰凉,滑腻腻的全是汗。方暮没有多想,或许是因为他太激动的缘故吧!

两人四脚迈出那道门,呼吸到真正世界里的空气,方暮几乎要哭出来了,而身后的小树却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顶点

第三百二十九章 舍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九章舍身身后的异响把方暮从重获新生的喜悦中惊醒,他这才发现,小树面带笑容倒了下去。刺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奇异的七色光芒轻柔的覆盖在他脸上的皮肤上。

“小树!”方暮扶住他,“你已经看过外面的世界,完成你的愿望了,现在,你该回去了!”

他生来就是属于极寒之地的,这是一种荣幸,更是一种悲哀。小树一直在笑,那种笑天真无邪,仿佛已经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玩具,心满意足,“这阳光可真美,真暖啊,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暖的阳光。方暮,你知道吗,极寒之地中的阳光虽然看起来灿烂无比,和外面的没有任何区别,但只有我知道,那是假的,都是假的!草木的生长只靠灵力而不靠阳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明明可以抓得到,却又抓不到!”

是啊,方暮在极寒之地中的时候,忙着逃命,忙着奔波,忙着戒备,忙着寻找,此刻回想起来,他似乎并不记得极寒之地的阳光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温度。

“方师兄,他这是?”这时候怀星和展星然也已经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见到小树这幅模样,心中一凉,那句话禁不住脱口而出,“我看小树的样子,恐怕也是活不成了,不如,不如就成全了我们!”

“你给我闭嘴!”

这是怀星认识方暮以来,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当下也是一愣,脸上十分挂不住,忍不住回嘴道,“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何不在死前做件好事,帮一帮我们?方师兄,难道你忘了怀月是怎么死的了吗?”

怀星句句扎心,展星然连忙扯了扯他,低声道,“别说了,难道你还嫌他不够难受吗?”怀星气上心头,早就不管不顾了,他甩开展星然的手,大声嚷嚷道,“哼!我看他是早就忘了怀月,忘了她是为何而死的了!我们在极寒之地中受尽磨难,为的不过是找到孟婆泪的汁液,修复九龙鼎。现在小树就要死了,我只要几滴血,过分吗,难道就那么让他不能容忍吗?”

方暮紧紧咬着嘴唇,不要眼里的泪珠滚下来。小树无力的冲怀星抬起手,在他的手腕上,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正在往下滴着血。

怀星一下子愣住了,“这,这是?”方暮扭过头去,不去看他,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悲凉,“小树跨出那道门的时候,就做出了要帮助咱们的决定。他手腕上的伤口,是自己割破的!我和你说过,他身上一旦出现伤口,一旦,一旦出现伤口……”方暮哽咽着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我来说,”怀星走进小树,握住他伸来的手,“一旦他身上出现伤口,就会丧命,而且,无法补救!方师兄,是我错了,他让我们去找出路的时候就答应了我们,答应用他的命,替我们修复九龙鼎,是这样吗?”

他看向小树,满心的歉意卡在嗓子眼儿里,就是说不出来。小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冲他笑笑说,“你不必说什么,我都明白。你的苦衷,方暮已经和我说过了。若以我一人之命,可以救下无数无辜之人,功德无量,胜过我在极寒之地中困住千万年。”

“可是,可是,这终究是害了你的性命。”怀星忽然摘下背后的包袱,胡乱翻了一气,找出几个瓶瓶罐罐来,“这些都是黎师姐留下的伤药,她的医术很厉害的,或许能替你止血!我不贪心的,只要几滴,几滴就够了,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各种药粉撒在小树的伤口处,怀星大哭道,“方师兄,星然,你们快想想办法啊,他已经非常虚弱了,若再不能止血,他会死掉的!你们快来帮帮我,帮帮我啊!”

“真好!”小树的另一只手搭上怀星的手背,“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生死会有人关心,会有人落泪。”

此刻,方暮和展星然泪眼朦胧的看向小树,小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面上一一划过,似乎是要在心底刻下他们的样子,“我从出生开始,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三个好朋友,临死前,有人为我落泪,过去的三千两百年,都抵不上这一刻!”

他把头转向方暮,“别愣着了,快取我的血,若一会儿我去了,肉身就会消失,到了那时,你们可是一滴血都拿不到了!”

小树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却听的三人心痛无比。方暮知道,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他若不按照小树说的去做,只会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和他的性命!

“好了!”方暮用随身带着的牛皮袋将小树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全都收了起来,而此刻,小树的身体已经变的半透明了。

“我,我恐怕没时间了,”小树撑着最后一口气,“方暮,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修补九龙鼎只是第一步,想要困住鼎神,还需要另一样东西!”

“什么?”方暮见小树已经气喘吁吁,急忙问道。小树咳嗽两声,有大量的血从口中喷出,“你们还需找到残血藤,才能在找到鼎神,并制服他之后,将他牢牢困住,不至于逃走!”

小树的下肢已经消失了,他最后对方暮道,“方暮,鼎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你们一定要小,小心啊!”

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怀星觉得手上一轻,小树已经不见了。

“他,他就这么走了?”展星然以为老天会在最后一刻大发慈悲留下小树,但这个愿望最终没有实现。方暮回头看着那扇门随着小树的力去慢慢消失,里面似乎有崩塌之声,极寒之地这个传奇,已不复存在了!

“方师兄!”怀星含泪叫了一声,万分羞惭。方暮拍拍他道,“小树不会怪你,我更不会怪你。只是你们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经方暮的提醒,三人才想到,极寒之地的通向外面的出口是第一次打开,也是最后一次打开,这里又是哪里呢?

第三百三十章 两难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章两难此刻在三人的周围,是一片无人踏足的连绵深山,高耸入云的古树几乎遮挡了他们的所有视线,目力能及的范围之内,有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如果长时间看下去,应该会对眼睛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你们觉得冷还是热?”展星然妄想从冷暖程度上判断这是什么地方,怀星指了指身上的锦袍说,“穿了这个,冷的也变暖的,暖的也变冷的了。”方暮说,“看这里是没有路的,我们需要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只是,师姐他们在无尽幻境,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个问题即便诸葛孔明在世,要也被活活问的吐出一口老血来。此刻展星然将他乐观向上的精神分享给方暮和怀星,“不行就扔鞋,老天爷不能总给咱们指到阴沟里去吧,我相信,这次一定是康庄大道!”

他左手叉腰,右手指天,雄赳赳气昂昂。怀星几乎要哭出声来了,“你就别在这时候添乱了,看样子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没有人烟不说,说不定还藏着各种猛兽毒虫,就是瘴气也够咱们受的!”

三人一个挨一个的在地上盘膝坐下,方暮清点了一下包袱重所剩无几的东西。一共还有三个馒头,六块儿肉干,可以平均分配。除此之外,就是绿火替他们准备的一些武器。那几把用寒冰做成的兵刃已经随着极寒之地的消散而消失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帮他们走出这里的。

“我们这是不是可以说,弹尽粮绝了?”展星然诚实的将即将面对的一切组织成简单明了戳人心扉的语言,充满感情的说了出来。方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扔过去一个馒头和两块肉干,“这是你所有的口粮,省着点儿吃!”方暮也给了怀星一份,自己则留下了最后一份。

展星然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一把巴掌大的馒头和两块儿只够塞牙缝的肉干,“这吃了还不如不吃,方暮,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方暮深吸一口气,“咱们把这些吃完,就要靠两条腿往外走了!”怀星一眼看到方暮背上的翅膀,“方师兄,你怕是忘了件什么事吧?”

想来最近刚刚下过一场雨,旁边汪着些雨水,怀星把方暮拉过去,指着水面上倒映着的人影道,“你好好看看!”

极寒之地中的事情一件急似一件,方暮早就忘了自己吃下阳果后的样子。他紧张的在怀里乱摸一通,当手指碰到那个带着体温的果子时,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阴果还在,我吃下去就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且慢!”怀星轻轻挥出一掌,虚弱的灵力只让附近的几株小草轻轻的晃了晃,“你看,我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只怕你还要再缓一缓。好在这里是深山老林,不会被人看到的。”

只是他的安慰之语并不能让方暮多几分安心,这里情况不明,方向不明,即便他们能顺利回到雪山,可若没有机缘进入无尽幻境,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这时候无尽幻境里,司马露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都怪你,都怪你!”她举着拳头砸在绿火身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绿火已经看穿她“伪装”出来的柔情似水,对这种力度的“撒娇”已经可以忍受了。只是可惜了他那瓶好不容易制成的补气丸,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经吃掉了小半瓶。

“如果不是你晚说了一步,他们也不会一头扎进去,有去无回!”司马露哭的梨花带雨,让绿火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住的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们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呢?”

“胡说胡说,你胡说!”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绿火龇牙咧嘴,司马露哭的更厉害了,“早知道如此,我们就不该从夷希城出来。怀月死了,师姐走了,现在就连方师弟和怀星师弟也回不来了!我,我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师父,向各位师长交代啊!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心寻死,绿火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道,“兔爷,表哥,戎跃,你们快过来帮忙!”

这些日此,他们在无尽幻境内,沾了司马露的光,被绿火“伺候”的舒舒服服。可时间一长,大家不由得担心起方暮他们的安危来。起初司马露还只是哭闹几场,他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听到绿火召唤,不得不来劝一劝。

“表妹,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咱们哪一次遇到危险,不是方暮挺身而出,化险为夷的?这一次,我相信他还是可以做到。”

“小暮暮呢,机灵,聪明,而且啊,运气极好!他从前只是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臭小子,不是也遇到了我老人家这个老神仙吗?”

“方掌教,他是个有运也有计谋的人,即便是极寒之地,他也会平安归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怀月,他也会回来的。”

他们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并非这样想的。他们已经去了许久了,都没有半点消息。况且绿火亲口说过,极寒之地并无出口,方暮三人不过是凡人而已,怎么会有通天的本事从那里出来?每每想到此,大家都忍不住长叹几声。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司马露忽然停止了哭泣,一把推开绿火,对墨玄机等人说,“这里是无尽幻境,需要特定的机缘才能进入。况且方暮他们必定不会从这里出来,咱们等也是白等,不如离开这里,去寻找他们的踪迹。”

“不妥!”戎跃道,“你怎么就认定他们已经离开了极寒之地,或许此刻他们还在里面。绿火,我要你再次开启通往极寒之地的门,送我进去!”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显然戎跃是要自己独闯极寒之地。绿火为难道,“我一共就那三件锦袍,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就算把我活吞了,也弄不出第四件来。门好开,可你只要进去了,就是一死啊!”

顶点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奇香(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戎跃眉头微簇,两道剑眉惆怅的挤在一处,“方暮乃万灵教掌教,万灵教中自我开始,每个人都该为他而死!但自从离开夷希城后,反倒是他处处护我,让我惭愧不已。说起来,怀月姑娘虽然是为了保护方暮才会被鼎神暗害,但怀月姑娘做的本是我该做之事,所以她的死,我也有一份责任。孟婆泪在极寒之地如此危险的地方,我不该放掌教亲自前去。眼下他生死未卜,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该走上这一趟!”

戎跃此人平日话不多,以方暮为马首是瞻,对其他人不冷不热,只与墨玄机还算有几分交情。墨玄机见他决心以下,这里除了绿火,没人能拦得住他,连忙冲司马露使个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无论撒娇耍赖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能让绿火放戎跃去极寒之地!

司马露一心惦记方暮三人的安危,根本没看到墨玄机已经把眼珠子翻到了天灵盖上。戎跃忠心,很得她的赞赏,“没错!说起来方暮是我的师弟,我这个做师姐的不能护他,反而让他处处以身涉险,师父她老人家会骂我的!戎跃说的对,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他们!绿火,快,打开去极寒之地的门,我现在就去找方暮!”

“哎呦我的表妹!”墨玄机见自己白费了半天力气,只好对司马露明说,“表妹,别怪我乌鸦嘴啊,我说万一,万一方暮他们真的已经出事儿了,出不来了,咱们就算进去了,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闭嘴!”

其他人一齐呼喝,墨玄机吓得一个激灵,嘴巴张了张,终究不敢再说下去了。绿火道,“咱们还是再等等,不用太久,三天就好。如果三天过后,你们还是执意要去极寒之地,那我不会再多说半个字,而且,我会同你们一起去找他们!”

“你?”司马露暗暗有些吃惊,“你要和我们同去,为什么?”绿火笑起来的时候,嘴边会有两个梨涡,“我知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和我套近乎,让我大开方便之门,放他们去极寒之地。”

司马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道,“其实,其实你这人吧,虽然有些讨人嫌,但好在生的不错,看上去,也,也挺帅的。你说的对,一开始我的确是在敷衍你,但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绿火眼底燃起希望之光,墨玄机一把推开他道,“哎,我警告你啊,我表妹那可是大家闺秀,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实话告诉你,就算你过了我这一关,也绝对过不了我爹娘和她爹娘那关!哼,其实我和表妹早就定下了娃娃亲,她是要嫁给我的!”

“露儿,他,他说的都是真的?”绿火听到墨玄机如此说,面上忽然多了几分杀意,“你若死在了无尽幻境中,就再也不能和我抢露儿了!”

司马露闪身挡在墨玄机和绿火之间,红着脸说,“表哥,你就别吓唬他了!这桩婚事我和表哥都不愿意,你放心,全天下的男人都四绝了,我也不会嫁给表哥的!”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向绿火表决心,但墨玄机却觉得自己吃亏了。兔爷道,“好啦,你们就别在我老人家面前做这小儿女之态了,这件事不能冲动,还需好好商议。那个,绿火啊,去,给我老人家弄点儿豆包来!”

极寒之地外面的世界里,方暮等人已经不适应黑夜和白天的交替了。在他们吃完最后的口粮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方暮执意前行,怀星也同意,展星然只好愁眉苦脸的跟在两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扔鞋选定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山一重接着一重,谁也不知道翻过面前的高山之后,会不会遇到另一座山。所以扔鞋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道理的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办法。

“我说,你们一定要在夜里姓路吗?难道就不怕这林子里跑出什么豺狼虎豹来?”展星然极力劝道,“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不如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譬如山洞之类的,先睡一觉,天一亮,咱们立刻上路!”

“我们手里举着火把,你说的那些豺狼虎豹向来惧怕火,它们不是饿到不能活下去,绝不会贸然出来的!”方暮分析的十分理智,怀星也说,“司马师姐他们恐怕已经等的心焦不已了,咱们早一刻回去,他们就能早安心一刻。万一他们等不及,做了冲动之事,咱们岂能过意的去?”

“我向来嘴笨,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个,我闭嘴不说话就是了!”展星然气鼓鼓的闭上嘴,忽然一阵香味儿钻进他的鼻孔中,肚子立刻“咕噜”响了一下。

说起来,离开极寒之地后,三人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人一旦放松,整个身体也就跟着放松了。之前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危险,渴啊饿啊这种身体上最基本的感觉几乎丧失了。可出来之后,展星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一个馒头两块肉干,吃下肚去连半饱也没有。展星然乍然闻到这股香味儿,腿都软了。他叫道,“你们先停停,别走了!方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嗯,嗯,好像是在烤肉!”

“你是说不是饿出了幻觉?”怀星苦笑道,“咱们走了一路,连只野鸡兔子都没看到,怎么会有人在附近烤肉,难不成他烤的是人肉啊?”

“你,你被吓我!”展星然被他说的一个激灵,“或许是有猎户在林中过夜也说不定,咱们打不到野味,也不能代表被人也打不到啊!方暮,不如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弄点儿吃的!”

方暮被他说的心动,想要走出重重大山,食物和洁净的水源是必不可少的。若真像展星然说的那样,能遇到一个熟悉此地的猎户,对他们来说助益颇多!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奇香(二)

“怀星师弟,咱们就是过去看看也无妨吧!”方暮说动怀星,见怀星点点头,展星然立刻抽动鼻子,使劲儿闻了闻那股香的让他口水直流的味道,然后非常笃定的指着一个方向说,“就是这边,你们跟我来!”

展星然一路走,一路闻,直到方暮和怀星也被这股味道馋的肚子发出响声的时候,一片火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方暮把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拉着两人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躲好,然后去看火堆旁的人。

那人背对他们,肩膀宽阔,想来是个男子。明明已经黑夜,且没有雨雪,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火堆在他左侧,支起的木架上正有一团肉炙烤着,不时有油脂滴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拉滋拉”的声响。

“真香啊,你们说,他烤的是什么?”展星然流着口水说,“我也烤过牛羊兔子野鸡,都没有这个味道香,难不成他是从天上弄下一头龙来烤了?”

“想要知道他烤的是什么还不容易,走,咱们去问问!”方暮备好包袱,大步朝那人走了过去。展星然心花怒放的紧紧跟上,怀星却并没有着急现身。

“这位兄台,叨扰了!不知火上烤的是什么,奇香无比,真是馋人啊!”方暮走到那人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贸然靠近。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回头,“三位想必是饿了吧,我这里有酒有肉,不如一起吃些,也好赶路!”

那人抬高声音,不是说给方暮和展星然听,而是专门说给躲在大树后面的怀星听的。方暮这才发现怀星并未跟来,既然对方已经说明是“三位”,怀星再躲藏也是无益,方暮高声叫道,“怀星师弟,你若方便好了,就快点儿过来吧。这位兄台说他有酒肉,咱们正好吃些!”

方暮给了怀星台阶下,怀星讪讪的走过来。三人绕到那人面前,方暮见那人长相普通,旁边还放了一把猎刀,就知道他不过是普通的猎户,这才放心在一旁坐下。

三人当中,只有展星然最关心火上烤着的肉,“这个是不是已经好了,有盐巴没有,味道太淡了肉就不香了!”

“不急,还要再等一会儿!”那人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火烧的更旺了,火光将几个的脸照的十分清楚,方暮问道,“在下方暮,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展星然,怀星,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李二!”那人报出的名字很符合他的身份,方暮叫了声“李二哥”,问道,“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李二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从何处来,又是如何到这儿的?”方暮知道对这人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编了个故事说,“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不料路遇盗匪,把我们蒙住眼睛装了麻袋,丢在此处。”

“那你们遇到的‘劫匪’还算有几分良心,还给你们留了兵刃。”李二一语道破,方暮立刻红了脸,“是啊是啊。”李二冷笑一声,“此地那一片千年老林,除了我并无人能出入。”

“那不是正好!”展星然道,“我们就一事不烦二主了,等吃过酒肉,再睡一觉,天亮后请李二哥送我们出去!”

李二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出去?你们是在和我说笑吗,你们要出哪儿去?”展星然一愣,“自然是到有官道的地方去,然后雇辆马车回家啊!”

“敢问这位公子家在何处?”李二问。展星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雪山啊!”怀星连忙拉了他一下,展星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闭嘴。

“雪山,是个好地方!”李二向往的看着远方,“我曾经有幸去过一次,去送我的妹妹!在那之后,我们兄妹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哦,李二哥的妹妹嫁去了雪山?”方暮说,“若是这里离雪山不远的话,还可以相互走动的。”李二却摇摇头说,“不,她不愿再见到我和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我们的出现,也只会给她带来灾难,见,还不如不见的好。”

“没有这样的道理!”展星然说,“我们雪山民风淳朴,既是嫁来的姑娘,都会好好对待的。即便是她的家人,也会像亲人一样对待,怎么会和灾难扯在一起呢?”

“你们不会明白的!”李二转了转火上烤着的肉,方暮心中忽然一动,“莫非,是因为你们的身份?”李二的脸上有一丝吃惊划过,“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对了,你说他姓展?这位展公子,我来问你,你在家排行第几?”

“我在兄弟中行大!”展星然似乎想到了死去的弟弟,“我还有一个弟弟的,只是他做了错事,已经不在了。”

“那,你娘,你娘她……”李二的手颤抖着,想要拉住展星然,展星然却戒备的往后躲了躲,“你,你干嘛啊?你问我娘做什么,告诉你,我娘的名讳是不能轻易告诉人的!”

“你娘她,她叫颖慧,可对?”从李二的口中说出王妃的名讳,除了方暮之外,其他两人都十分吃惊。尤其是展星然,“你,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你说的妹妹,就是我娘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二慈爱的看着展星然,在这张陌生的脸上,他看到了最熟悉的脸庞,“傻孩子,我是你大舅舅啊!”

“大舅舅?”展星然失神,“不可能啊,我娘从未告诉我有什么大舅舅!”李二黯然神伤,“当年她执意嫁给你爹,和我们断绝关系。先不说这个,你娘她还好吗?”

“我娘,”展星然想到圣殿中亲眼目睹母亲烟消云散,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已经不在了。”

没有惊讶,没有悲伤,李二仿佛是在确认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是啊,不久前,你娘的那盏长明灯忽然熄灭,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方公子,你早就看穿我的身份了吧?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我自认千年修行,轻易不会露了身份!”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夜谈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三章夜谈方暮听他问起,也不隐瞒,一指火上靠着的东西,笑着说,“李二哥身上的确没有破绽,露出破绽的是这个!”李二看了一眼烤的皮脆肉嫩的肉,疑惑道,“你认得这个?”展星然已经馋的受不住了,又见这李二是自己实打实的亲戚,顾不得许多,拿出匕首从上面连皮带肉的割下一大块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立刻大叫道,“好吃,好吃,大舅舅,这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的!”

“这是双尾七彩雉鸡,”方暮说,“林子里的雉鸡虽多,但都是一些普通货色,煲汤炖肉也算鲜美。但这双尾七彩雉鸡不同,它们需要吃一种特殊的食物!”

李二大为赞赏的点点头,“方公子所言不错,就是这个!”他随手从身边拔下一棵草来,埋在土中的根茎一露出来,立刻传来几丝让人精神为之一阵的香气!

“这,这是?”怀星惊的站起身,“这草的根茎竟然含有天然的灵力,双尾七彩雉鸡以此为食,难怪肉会有如此香气,不行,我也得吃一块儿!”

他抢过展星然手里的匕首,也割肉吃了起来。李二含笑,“方公子,双尾七彩雉鸡难得,我一年当中也不过能打到三五只而已,你不尝尝?”

自从闻到这股香味,方暮就食指大动。但听说这雉鸡难得,又有灵力蕴含其中,就想着要多留一些给展星然和怀星吃,“我,我才吃了馒头和肉干,还未消化,不饿,不饿!”

李二眼种的赞赏变为了慈爱,“好,好孩子!”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展星然和怀星就把那只双尾七彩雉鸡吃了个干干净净,连肉里烤的酥软的骨头也没留下一根。

“这回总算吃饱了,好吃!”展星然满足的向后一仰,顺势躺在地上,“大舅舅,你还没告诉我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李二拨弄着火堆,“这里是你的外祖家,你娘长大的地方。”

“那我也算是回家了!”展星然此刻身心放松,只觉得一阵困意来袭,打个哈欠说,“方暮,怀星,既然到了家,咱们也不必怕什么了,等我好好睡一觉,再走也不迟!”

他的鼾声不会儿就响了起来,怀星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方暮笑道,“怀星师弟,你也别撑着了,睡一会儿吧。”怀星答应一声,窝在展星然身侧,也睡了。

“方公子,我那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见两人睡着了,李二才开口对方暮说,“星然这孩子才经历了丧母之痛,我不忍问他。”方暮道,“王妃她,她是被人算计,又一心想要救夫君儿子,才会,才会被人所害!”

“那害她的人何在?”李二的语调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方暮心中一凛,展鳌被带走后,展桀念着兄弟情义善待有加,李二这么问,无非是要为妹妹报仇。他若说出来,只怕对不住义父,更会让展星然左右为难。

“我想王妃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星然平平安安,”方暮说,“义父只剩下星然这一个儿子,将来他是要继承王位,统领整个鹰族的。若是,若是日后被人诟病,只会让他为难。”

这一番话说的巧妙,既避开了那个棘手的问题,又提醒李二要为展星然多多考虑。果然,李二长叹一声,“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有你在星然身旁,我也能放心了。”方暮松了口气,李二又说,“妹妹的死只能我一人知道,若被族中其他人知道了,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劝住他们的。若怎闹起来,只怕整个鹰族会被闹的天翻地覆,那时候场面就难看了。所以,明早天一亮,我立刻送你们离开。”

方暮谢过李二,肚子忽然“咕噜”一声,连忙捂住,不好意思的冲李二笑笑。李二说,“你把雉鸡肉都留给了他们两个,自己一口没吃,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一些肉干,虽然比不上那只雉鸡,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李二从一个布袋中取出些肉干交给方暮,“吃饱了就睡上一觉,天亮了我会叫醒你!”

这一觉方暮睡的昏天黑地,醒来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缕朝阳斜斜的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你醒了?现在还早,还可以再睡会儿,他们两个还睡着。”李二一夜未睡,脸上也不见疲惫之色,想来是习惯了的。展星然和怀星睡的正香,方暮见天色已经亮了,连忙过去把他们叫醒,“时辰不早了,你说过的,早些离开的好!”

李二笑笑,“你还惦记着,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肉干,你们先吃一些,剩下的带在路上。”

“天已经亮了,我还没睡够呢!”展星然揉着眼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接过方暮递来的肉干,吃了起来。怀星睡的极好,精神饱满的说,“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只怕是沾了那只雉鸡的光!”

“好了,快些吃了,我送你们出去!”李二朝远处张望一眼,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手中一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出现在了几人脚下。

“这里多有屏障,更有许多幻象,只有我们族中之人才能看的清楚。”李二见三人已经收拾妥当,就说,“这里离最近的官道也有几十里路要走,要赶在天黑之前送你们过去。”

李二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声轻的几乎听不到。方暮知道,他是不想惊动族人,于是也小心跟在后面,脚步又快又轻。怀星也就罢了,展星然却不知道其中道理,他的身形高大,又无灵力,一脚踩下去,震的地面都颤三颤。方暮不禁皱眉,却不好明说。

“昨日没有发现,这里景色竟然不错!”展星然像是来游山玩水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几次都落在了后面。方暮只得哄道,“这里有什么好看,前面的景色才好呢!况且我们只有到了官道上,才有马车可坐,不用再用两条腿走了!”

顶点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认亲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四章认亲展星然身为鹰族大王子,虽然身强体壮,但却不善长途跋涉。听说有马车坐,展星然来了精神,“好啊好啊,那咱们就快点儿走!”他“蹬蹬蹬”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几人前面,李二苦笑着摇摇头,暗道这孩子是个实在脾气!

这里的密林经过多年的生产,遮天蔽日十分茂盛。走了一段路,方暮发现这里鲜少有兽类出现。李二看出他的疑惑,对他说,“此地为我族人所用,为了避免有人误入,就造了多层屏障,一般的兽类是进不来的。”

方暮点点头,“此处到是一处世外桃源,真是让人心生向往。”李二道,“方公子过誉了,不过这里倒是十分安静,只是若了住上千八百年,也是无趣的很!”

“师父说过,若想大修行,就该着这样一处地方才好!”怀星道,“当修好了九龙鼎,为妹妹报了仇,还请李二哥行个方便,让我来住个三年五载,好好的修修心!”

“好说,好说!”李二爽快的答应,方暮也笑了起来。

忽然,一旁的草丛中有一道红色的影子飞速的跑过,只有方暮一个人看到了。他知道,这里既然是狐族的领地,又有保护屏障,绝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李二的族人!

“咳咳,星然,你,你过来!”方暮把展星然叫到身边,和怀星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然后冲李二使个眼色。李二从他眼底的担忧中读出了问题的所在,脚步一缓,低声对他们道,“方暮,你带他们继续往前走,这里就交给我了!”

话音未落,四周的草丛中已经蹿出七八条毛色各异的大狐狸。怀星和展星然并没有准备,当时就被扑倒在地上。方暮闪身躲过一头黑狐的攻击,转眼就被一头红狐抓在了手背上。李二见状连忙大喝,“住手,住手,他是颖慧的儿子!”

那些狐狸顿时停了下来,目光有的看向方暮,有的盯住怀星,有的则走到了展星然面前。

李二知道,族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再想瞒下去是不行了。只好无力的指了指展星然,“他是颖慧的儿子,展星然!”

那些狐狸纷纷现出人形,把展星然围在中间,这个说,“这孩子长的真像颖慧,看,这鼻子,这眼睛!”也有的说,“呦,孩子,你认得我吗,我是你远房的表姨妈啊!”还有的说,“你回来了,你娘呢?”

展星然这辈子恐怕也没见过这么多狐狸,一时有点儿发蒙,一个劲儿傻笑,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李二心想,若是想这么就让展星然离开,族人必定不肯,只好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先回去再说!”

“好好!”

“大外甥,跟表姨走!”

“方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怀星见一下子多了这么些展星然的亲戚,也有点儿发毛。方暮只对他说,“一会儿你看我的眼色行事,找个空隙,带上星然离开。”怀星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点了点头。

狐族中人十分健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和展星然聊的热火朝天。从天南地北到医卜星象,没有他们不说的。展星然见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亲人,且看的出每个人都很喜爱他,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李二走到方暮身边,小声叮嘱道,“我会找个时机送你们出去的,还请方公子记得昨夜对我说的那些话,星然还是要回到鹰族的。”方暮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狐族居住的地方。一座又一座的木屋整齐的排列着,中间的木屋最大,想来是族长所住的。李二将方暮三人带到那座最大的木屋前,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此刻的李二满脸的恭敬,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才迈步走了进去。片刻,又出现在门口,招招手说,“族长请你们进去!”

三人中,只有展星然和狐族有血亲,所以方暮和怀星自动的站在他的两旁。三人一同进去,木屋中布置十分简朴,只有一些野花做为装饰。正中的木几后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席地而坐,在他身前两侧,分别摆着几个半旧的蒲团。

“快快见过族长!”李二为他们引荐,然后又对族长说,“当中最强壮的那个,就是颖慧和鹰族汗王的儿子展星然。身旁的是他的两个好朋友,左边是方暮,右边是怀星!”

三人一同行礼,方暮看到,那位老者双目浑浊且无神,似乎是看不到的。老族长点点头,“好孩子,坐吧!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一盏清茶,是我亲手炒制的,尝尝吧。”

有人端来四个粗瓷茶碗,奉给他们。方暮看到,茶碗中的茶水淡淡的黄色,却清香扑鼻,想来煮制的时候加了一些野花。喝了一口,只觉满口香甜,精神为之一振。

“这?”方暮大喜,老族长的脸转向他,“这位方公子是修仙之人?”方暮连忙恭敬答道,“是!”老族长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了,颖慧立下誓言,失了一身灵力,不然,她的孩子一定是个中翘楚!”

“是!”李二低着头,心中忐忑,担心老族长会问起妹妹之死,“星然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不如让我带他到处走走看看。”老族长点点头,“去吧,他也该看看他娘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那位怀星公子也一块儿去吧,狐族虽然是蛮夷之地,但还有些可取之处。至于方公子,我还有话要说!”

方暮正要起身,却被老族长这句话生生留了下来。展星然兴高采烈的出门而去,怀星回头看了方暮一眼欲言又止。方暮只能冲他们小小,重新坐了下来。

“方公子以为我为何要单独留你下来,而不是留下星然那孩子?”老族长无神的双眼盯着方暮,无形中给了他十二分的压力。冷汗粘腻了方暮的手心,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只说了四个字!

顶点

第三百三十五章 希望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五章希望“我不知道!”

方暮说的是实话,他到这里不过只喝了一杯茶的功夫,连这老族长姓甚名谁还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好孩子!”老族长摇摇晃晃的要站起身来,方暮抢先一步过去扶住他,“老族长,有事儿您尽管吩咐我去做。”老族长却摇摇头,“我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等你看见了就都明白了。”

老族长住的木屋分为上下两层,走在老旧的木质楼梯上,方暮不由得一阵担心,生怕自己脚步重了,会将楼梯踩坏。老族长的脚步很慢,十几步的台阶走了许久,才到了二楼。

楼梯的对面,一扇木门被牢牢所住。老族长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方暮会意,帮他摘下来一串钥匙。老族长仔细的用手摸过每一把钥匙,选出其中一把,“打开那把锁!”

方暮依言行事,木门被推开的一霎那,他惊呆了。

门内布置着一个灵力大阵,那种浑厚而充沛的灵力让方暮忍不住在心中惊叹。老族长走了进去,在墙角拿出一只盒子,转身缓缓打开。盒子里一团温柔的白色的光团发出一声轻叹。方暮只看了一眼,就忽然对这个白色的光团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老族长,这是?”方暮急切的想知道这是什么。老族长却对他说,“你可知,方才当着他们的面,我为什么没有问颖慧是如何死的?”方暮一惊,恭敬道,“晚辈不知!”

“当年,颖慧不顾身份,坚持要嫁给还是二王子的展桀。族人苦劝未果,只能顺从她的意思。但在她出嫁前,立下一个毒誓!”老族长脸上沟壑般的皱纹抖动两下,方暮忙道,“我听说过的。”

“孩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老族长托着盒子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离开狐族之前,她,她留下了一魂一魄在这里!”

“老族长,您的意思是,这,这是王妃的……”方暮心中猛的燃起一阵希望,老族长点点头,“不错,这就是颖慧那孩子的一魂一魄。她的长生灯虽然熄灭了,但魂魄并没有完全消散。”

方暮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老族长,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复活王妃?”老族长关上盒盖,重新放好,对方暮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同走到门外,“这就是我为何单独留下你的原因了。星然那孩子没有半点灵力,是指望不上的。而与你们同行的另一位怀星公子,戾气太重,且有执念,我也是不好开口的。方暮,只有你,能做成这件事!”

他们回到一楼,分宾主坐下,老族长继续说,“你是天选之人,许多大事要着落在你身上,这件事你可以缓缓的告诉星然,但却不能让他插手。”方暮沉默了,王妃温和善良,对他帮助颇多,又是展星然的亲生母亲,于情于理,都该帮一帮才是。

“老族长,此事很难吧?”方暮不愿遮遮掩掩,丑话该说在前头。老族长说,“人有三魂七魄,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当年颖慧留下一魂一魄,失了一身灵力,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多年。只要你能再找到一魂三魄,我就有办法将她复活。”

方暮沉吟片刻,小心的说,“只怕那时的王妃,和从前的王妃也是不同的吧。”

“果然是聪明的孩子,”老族长道,“那时候,她会失去全部的记忆,你也好,星然也好,她的夫君也好。这辈子经历过的那些前尘往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且她因为三魂七魄不全,身体也会十分虚弱,一辈子需要在狐族小心养护。”

“我愿意!”方暮沉声道,“即便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愿意尽力一试。”老族长浑浊而无神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湿润了,“好孩子,好孩子!来来来,坐到我的身边来。”

方暮起身坐到老族长身边,老族长从袖中摸出一块儿红黄蓝三色组成,晶莹剔透的神石,郑重无比的交给方暮,“这是我们狐族特有的试心石,不论你身在何处,只要有我狐族之人在附近,试心石就会发出光芒。同理,若是颖慧的魂魄出现,试心石也会有反应的。”

“太好了!”方暮大喜过望,“有了这个,我也方便许多。”

说了这许多话,老族长脸上的疲惫之色渐重,但还是不住的盯住方暮,“你们所行之事凶险万分,要小心再小心。且那九龙鼎不是凡俗之物,恐生变化。你不必太为难自己,若是真遇到棘手的事,尽管来狐族寻我们帮忙。”

如此盛情,方暮深感不安,“老族长,方暮谢过了!王妃之事您交托给我,我一定尽心去办。您也累了,该歇歇了!”

这时候,李二已经带了展星然和怀星回来,老族长说,“你带孩子们去用饭吧,然后送他们离开,多的不必说,若有人问尽管推到我身上,不必和他们多话。”

“是,谢过老族长了!”李二欣喜若狂,“你们跟我来吧!”

离开了老族长的木屋,怀星多了个心眼儿,放慢脚步走在后面,悄悄问方暮,“方师兄,老族长和你说了什么?”方暮没有要瞒他的意思,“老族长告诉我,当年王妃出嫁,曾留下一魂一魄。若我能找回其余魂魄中的一部分,他有办法复活王妃!”

“真的?”怀星因为惊讶,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惊动了走在前面的李二和展星然甥舅二人,他们不解的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真的假的?”

老族长叮嘱方暮要缓缓的把此事告诉展星然,于是方暮略略想了想,“是这样,王妃她……”

提到亡母,展星然的神色变得极为激动,他一把抓住方暮的手腕,紧张的问,“老族长说了我娘什么?”方暮苦笑,“你这人,总是这么着急,听我慢慢说。老族长的意思是,王妃她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啊!”

“怎么会?”

李二和展星然一块儿喊了出来,方暮只得点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无赖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六章无赖“你快和我说说,老族长是怎么说的!”展星然两眼冒火,恨不得方暮立刻就说清楚,马上就着手去做。李二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被其他族人听到,免不了要生事端。于是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家里的饭菜也准备好了,咱们回去边吃边聊!方暮,来,怀星,来,星然,快走快走!”

一排排的木屋中,李二把他们带到一座门口种着三颗茶花的,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家里的,外甥来了!”

随着说话声,一位扎着红色头巾,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的女人含笑走了出来,“当家的,你回来了?这位就是外甥吧,呦,长的可真英俊!孩子们,快请进来吧!”

屋中的饭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碟,李二道,“这都是你舅母准备的,星然,快尝尝!”展星然先冲那女人深施一礼,说了声,“多谢舅母!”这才在桌边坐下。

李二使个眼色,那女人就自顾自的去了。他这才对方暮道,“现在你可以仔细说说,老族长到底是怎么说的了。”展星然和怀星都没动筷子,齐刷刷的看着方暮。

方暮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老族长只是告诉我,去寻找王妃的魂魄,还交给了我一块试心石,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李二问,“老族长可说了去哪里找?”展星然说,“老族长说没说该怎么着?”

“我不知道!”方暮一概摇头,两人大失所望,“什么都不知道,不等于是大海捞针吗?”方暮却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咱们要修复九龙鼎,还要去找残血藤,有许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找王妃的魂魄。”

“可是,可是,”展星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那要找到何年何月?我真想马上就见到我娘!”李二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的心情大舅舅完全能理解,可是能如此,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该顺应天意,尽力就是。况且你有方暮和怀星这两位好朋友,一定会事半功倍,早日找到你母亲的!”

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四人各怀心事,吃的味同嚼蜡。午饭过后,展星然催着李二送他们离开。李二再三想过之后说,“还是我同你们一块儿去吧!”

“为什么?”展星然不解,“大舅舅,你就不必去了。实话说,除了方暮和怀星之外,我还有几位朋友,只是不在眼前。我们一行人已经足够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娘的魂魄找到,让她活过来的!”

“我只是担心你……”李二的眼睛有些微红,“我只有你娘这一个亲妹妹,她不在了,留下了你。我得陪着你护着你,才对的起你娘啊!”

舅舅心疼外甥,让方暮十分羡慕,“我们会好好护着星然的,你大可放心。况且,若你跟我们走了,族人们一定会心生疑惑,胡乱猜测。若因此生乱,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话音未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我说是谁呢,听说颖慧的儿子来了,你们谁是啊?”那人转到几人面前,来回的在方暮、展星然和怀星面上扫来扫去,满是厌恶!

方暮打量此人,一对倒三角的眼睛,眼白居多,下面酒糟的红鼻子,两撇七长八短的山羊胡,薄片子嘴短下巴,显得额头又宽又亮。一条土黄色的尾巴拖在身后,不知收敛。

“你来干什么?”李二警觉起来,下意识的把展星然挡在了身后。那人立刻撇下方暮和怀星,来到展星然面前,看了一会儿,摇着头说,“啧啧啧,当年颖慧可是咱们狐族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怎么生的儿子竟是这幅不得体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李丛,你给我闭嘴!”李二对此人横眉怒目,想来平日里的关系也是不好的。展星然眯着眼看着李丛,“大舅舅,这是谁啊?长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饕餮梼杌都没他难看,这不会也是狐族吧?呦,真是可惜了,死了阎王爷都不敢收,怕半夜吓着!”

方暮和怀星从来都不知道展星然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毕竟李丛那些难听的话涉及亡母,恐怕再老实的人也忍不下去了。

“呵,好伶俐的口齿,小心别咬了舌头!”李丛脸色发青,转头问李二,“怎么颖慧没回来,她离开狐族就忘了本吗?”

老族长叮嘱,无论有人问什么,李二都不必理会,况且是李丛这种人。李丛道,“我要送他们回去,你让让吧!”李丛听闻并不躲开,反而挡在了李二面前,“怎么不多坐坐,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呢。当年我和颖慧……”

话没说完,李二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一片,一拳挥过去,李丛就倒在了地上,嘴角高高肿起,有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呵呵的冷笑,“怎么,你怕我把那些恶心事抖落出来吗?哼,我今天就偏要说!”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李二的拳头雨点一样打在李丛的脸上身上,李丛依旧不依不饶的嚷嚷着,“你们做的出就别怕人说!当年我和颖慧情投意合,已经有肌肤之亲,是你们硬把她送走,嫁给了鹰族二王子,生生拆散了我们!”

方暮等人亲耳听过展桀和王妃当年相识相恋之事,和李丛说的完全不同。展星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把李丛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李丛被打的满脸是血,牙也掉了几颗。其他族人听到打斗声,纷纷围了上来。有的说李丛不知好歹,是个无赖。也有人说,他是当年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见人多了,李丛声嘶力竭的喊着,“我和颖慧有夫妻之实,她早就是我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此话无异于在说王妃不守妇道,更是说展桀戴了绿帽而不自知,展星然岂能饶过他?

“你给我闭嘴!”展星然蹦起来一拳打在李丛的太阳穴上,李丛哼了一声就不动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人命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七章人命“住手,快住手!”眼见李丛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也没有了,李二抱住暴怒的展星然的腰,阻止他继续打下去。方暮蹲下身,伸手在李丛的鼻尖探了探,脸色立时变得煞白一片,冲李二摇摇头。

“不行,你们快走!”李二决定把方暮等人送走,自己把这个黑锅背下来。

身为鹰族王子,专横霸道的事展星然也做过不少,但闹出人命是从来没有过。展星然见方暮摇头,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方暮,不会吧,他真的,真的死了?”方暮面沉似水,“已经没气了,只怕是大事不妙啊!”

“你们快走,立刻就走!”李二使劲儿在展星然背上推了一把,大声呵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不许回头,快,快啊!”

怀星一愣,心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立刻和方暮合力拉起展星然就走。展星然忽然甩开两人的手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让大舅舅替我背这个黑锅!”

“你这孩子!”李二急的团团转,“这里是狐族,李丛本就是个无赖,老族长必定会听我辩白的!他出言不逊,口出狂言侮辱你母亲,任谁听了也不会站在他那边的!我没事,你们快走!”

就在这时候,远处隐隐的传来要吆喝声,“快走快走,出人命了,打死人了!”李二觉得头皮一紧,顿时浑身的血都朝头顶倒灌而去,“坏了,他们怎么来了?星然,记住大舅舅的话,一会儿就说李丛是我打的,不许多话,听到了吗?”

展星然还要坚持,方暮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不愿你大舅舅左右为难,就照他说的去做,不明白的,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展星然勉强点头,此刻那群人已经到了跟前。

“李丛,真的是李丛!”为首的一只白狐现出人形,指着李丛的尸体质问李二,“都是同族,你与他有多大的仇恨,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解气?”展星然的脚不自觉的超前站了半步,却被李二一个眼风扫过来,侧过头喘着粗气。

“哼,李清,你装什么糊涂?”一个妖艳妇人不怀好意的道,“当年颖慧和李丛那点儿破事儿,你难道不知?”李二脸色越发的黑,“你满嘴胡说什么,颖慧和李丛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这妇人成日里乱嚼舌头,没的也说成有的,就不怕有一天遭报应,被雷劈吗?”

狐族每五百年就会历劫一次,不知有多少丧命于天雷之下。李二说那妇人要遭报应被雷劈,已经是最恶毒的诅咒了。那妇人闻言竟然只有一丝怒意从脸上划过,然后就化为了乌有,冷哼一声道,“我遭不遭雷劈还说不准,倒是你,要给李丛偿命!”

来的那群人“呼啦”一下子围住李二,推推搡搡的送他去见老族长。方暮本想趁乱将展星然带走,不料李清抢先一步挡在他们面前,冷笑连连,“你们不是狐族中人,又亲眼见了李二杀人的整个过程,自然要一块儿到老族长面前说个明白才能离开!”

“李清,你要做什么?”见他冲展星然去了,李二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李清面前,“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为难几个孩子算什么能耐?”李清却不说话,挥了挥手,有人上来抬了李丛的身体,又把方暮三人守的严严实实,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老族长的木屋去了。

“我这里,许久没有这么多人来了,都坐吧。”老族长的眼皮耷拉着,坐在那里如同一块儿朽木,稍有外力就会散架一般。李清让人把李丛的尸体放在门外,拱手行礼道,“老族长,我听到打斗声,赶去一看,发现李二将李丛打死,还有这三个外人在场。我不敢耽搁,把他们带来请老族长做主。”

“咳咳!”老族长猛烈的咳嗽了一会儿,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又喘了几口粗气,才把李二叫到跟前,微微抬起手指着李清,有气无力的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方暮有些奇怪,他是才从老族长这里离开的。老人家虽然是风烛残年,但也没到这个地步。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是老族长故意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的吗?

这时候,方暮眼角的余光扫到老族长,他那双无神的眼珠正朝这边看来,方暮觉得,这双眼里似乎是含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的。

“是!”李二答的干脆,“李丛小人,口出狂言,侮辱颖慧。颖慧不在了,他就是看准了死无对证,才会满口胡言,不堪入耳。我实在气不过,这才出手教训他。我本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只是错手打死了他。老族长,您责罚我吧,就是要我一命抵一命,李二也毫无怨言!”

“哼,这时候你倒知道怕了?”李清撇了一眼脸色涨的像猪肝一样的展星然,“我倒听说,颖慧的儿子来了,相必这三位翩翩公子中有一位就是吧?李二说是他出手打死了李丛,老族长,这话我却不信。堂堂七尺男儿,有人侮辱先母,能隐忍的下去的。恐怕打死李丛的,另有他人吧?”

李清言语中直指展星然,李二怎肯给他这个几乎,往前一步道,“人就是我打死,我也不想抵赖!李清,你若想攀诬旁人,我就是拼着一死也不答应!”

“哼,你以为这李代桃僵的法子没人看的穿吗?”李清击掌三下,外面有人把李丛的尸体抬了进来。李清一指李丛被展星然打伤的太阳穴,“老族长,这上面的印痕还在,出手之人拳大入斗。而李二的手不过寻常,断不会留下如此印记。”

他故意走到方暮三人面前,低头去看他们的手。走到展星然面前时,忽然大笑起来,“证据就在这里,逃是逃不掉的!李二,你要护着自己的亲外甥,可我眼里却揉不得一点儿沙子。杀人凶手不是你,而是他!”

顶点

第三百三十八章 长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八章长刺直到这时,方暮才明白,从一开始李清就不是冲李二来的,而是冲展星然来的。李丛才死,这些人就赶到了,只怕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躲在暗处,只等他们动手,才跳出来“管上一管”。只是方暮不明白,他们若是想要为难李二或是展星然,也不需要搭上一条人命,或许这中间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方暮缓缓站起身,假装向死者致哀,走到李丛的尸体面前,暗暗用灵力在他尸身上探查。四肢胸口毫无破绽,更无迹可寻。但当方暮探查到李丛被展星然打中的太阳穴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在此处太阳穴中,一根细如牛毛的长刺阻断了运行的气血。即便展星然不动手,他也绝活不过三天。只是,李丛死前到底知不知道这根长刺的存在。如果他知道,是什么让他甘愿赴死。如果他不知道,又是谁在暗中害他?

许多解不开的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的方暮心中烦乱。而李清则喋喋不休的力证杀人凶手不是李二而是展星然。

“当年颖慧还未出嫁时,就隐隐的有些传闻,别说李二这个亲哥哥,就是我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如果李二真要害了李丛,何必等到今天。这许多年里,他有无数的机会对李丛下手,且如果那么做,也不会被人发现。而我们可以假设,颖慧的亲生儿子,定会把母亲当作世上最生生无比的存在。乍然听到有人侮辱亡母,且污秽不堪,怎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呢?除非,他是个聋子!”

李清抬高了声音,还挑衅的朝展星然看了一眼。果然,这一看再次激怒了展星然,他拼着命的要冲过来教训李清,被方暮和怀星两人死死拉住!

“李二,事情到底如何,你自己说!”老族长一碗水端平,不能不给李二辩解的机会。李二坚持说,“人是我打死的,什么印记不印记的,都不能作数!星然满肚子的怒气,本来也是要动手的,是我呵斥他,不让他动手,星然,是不是?”

李二几乎是在用目光逼迫展星然,展星然却不愿违背良心,只把头转到一边,不肯说话。李清则拍手大笑,“李二,你可看清楚了,你这外甥果然是条好汉,不肯领你的情呢!”

他转头向老族长道,“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老族长,请您决断吧!”李清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看的展星然眼里冒火。方暮却暗中对他说,“别急,老族长不会容着他乱来的!”

果然,老族长沉吟片刻,问李清,“李二送三个孩子走,是我同意了的。只是,他们走的那条路,是通向外面的。我虽是老糊涂了,但还记得,若没有特别要紧的事,那条路每年只开一次,须得我的同意,才能走。你今日为何带了那么多人,到那条路上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族长一语中的,话虽然说的缓缓的,语气也还平和,但却问的李清一阵语塞,脸色青了又白,“我,我是听说,听说颖慧的儿子来了,所以想去看看。忽然又见到李丛鬼鬼祟祟的,担心他会惹出祸事,才悄悄跟着。没想到,真的惹了这天大的祸事,连命都丢了!”

“你若担心他惹祸,拦下就是了,为何跟在身后不出声,又带了那么多人。”老族长的语气变得犀利起来,李清倒退一步,半天才说,“我,我是担心一个人拦不住他。老族长,您也知道的,那李丛的无赖性子,谁的面子也不买!”

“你也知道他是无赖,还好好好,没有糊涂透顶!”老族长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叫道,“方暮啊,你在李丛的尸身上发现了什么?”

原来方暮的那点儿“小动作”,老族长早就发觉了。方暮直言相告,“老族长明鉴,我在李丛受伤的太阳穴上发现了一根次如牛毛的长刺。即便没有今日之事,他也活不过三日的!”

“你,你胡说!”李清煞白的脸立时转了通红,用手点指着方暮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老族长面前也敢胡言乱语,大放厥词?什么刺,根本没有的事儿!”

方暮并不开口为自己辩解,老族长问,“李清,你查验过李丛的尸身了?”李清哑口无言,李二冷哼道,“他一出现,就急三火四的把我们带到老族长这里,何曾有时间看过什么尸体?”

“那就是没看过了?”老族长的脸直面李清,李清只觉得浑身生刺,哪儿都不舒服,抖了两下之后只好默认,“是,我还未看过!”老族长点点头,“那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太阳穴中没有那根刺,方暮说的就是假的呢?”

“我,我不知!”李清颓然的低下头,“是我莽撞了。”老族长见他如此,又对方暮道,“你口口声声说李丛的太阳穴中有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不好袒护一个外人,不如你取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老族长,不妥啊!”李二并不了解方暮有多少手段,心中担忧。方暮却说,“我需要一把锋利而薄的匕首。”老族长点头,命人取来。

这件祸事是展星然闯下的,总不好看着大舅舅和方暮两人拦在前面,替自己出头。他对方暮说,“我来给你打个下手。”

方暮不便在老族长的木屋中动手,就提出让他们把李丛的尸身抬到外面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先用灵力探查道那根长刺的准确位置,然后用锋利的匕首微微化开一道细长的伤口,缓缓用灵力将那根长刺逼出来。

那长刺比发丝还细,又是白色,不易察觉。展星然和怀星在一旁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方暮所说的那根刺,忍不住一阵焦急。方暮见那刺已经出来了大半,就对展星然说,“去找一块儿黑布来!”

展星然顺手私下衣襟一角,方暮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挑着那根长刺,轻轻放在黑布上。

顶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小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九章小人“大家请看!”方暮把那块黑布托在手上,转了一圈儿,给众人看。别人还好,只是惊讶而已,但李清的脸色从愤怒的涨红变成了颓废的灰败,如果不是提着一口气强撑着,只怕当下就要倒在地上!

老族长看不到黑布上的长刺,转头问李清,“你可看见了,方暮说的可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使李清有千般的能耐,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只好僵硬的点点头,“对,的确有一根长刺!”

“好!”老族长盖棺定论,“李丛口出狂言,侮辱族人,有错在先。李二动手行凶,有错在后。然,方暮在李丛尸体上找到的这根长刺才是李丛致死的关键!”

“不,老族长!”李清双目通红,拼着所有的力气做最后一搏,“若不是李二和他外甥动手,李丛不会死!方暮也说了,如果没人动手的话,李丛至少还能活个两三天。谁又能保证,这两三天中,他不会察觉身体的异样,将这根长刺取出,而保住小命呢?”

此刻的李清就像一条红了眼的疯狗,不顾后果的使出一切手段,要咬死李二和展星然。老族长嗤笑一声,一对浑浊的眼珠里竟然射出两道凛冽的寒光,看的众人都是心头一凉!

“我原本不想再追究更深,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还得找出那个将这根长刺放入李丛太阳穴的人啊!”老族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些话低沉的像在说给自己听一般,落在李清的耳中却如惊天的炸雷,将他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破,跌跌撞撞的坐倒在地上。

“看样子,这件事算是解决了。”老族长长叹一口气,似乎很是疲乏,“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和李清来的那些人脸上皆是惭愧之色,无人再发一言。不料李二却忽然道,“老族长,此事分明是有人估计设计,要陷害我们甥舅二人。此事今天若不说个明白,只怕日后还有更大的祸事在等着我们!”

方暮暗暗点头,觉得李二说的十分有理。老族长亦是觉得李二说的不错,便对在场之人道,“此事究竟因何而起,只怕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李二,你就来说说吧!”

李二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一双眼睛里竟隐隐有泪珠闪动,“当年我妹妹颖慧质疑要离开狐族,嫁与人族,族中就有许多人不满,就连我,也是不愿意的。但她甘愿不再动用分毫的修为,与族人划清界限,老族长做主,还是放她去了。”

“哼!”

几声沉闷的不满声在角落里响起,方暮暗暗奇怪,只是族中女子出嫁,何必惹得人人抱怨?展星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娘嫁给我父王,再没有花你们一文钱,用你们操半分心,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懂什么!”李清咬牙切齿道,“别打量我们是傻子,你娘虽与我们都是同族,但她却带走了一样东西,只怕此刻,已经传给你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了!”

展星然一阵愕然,王妃离世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更不知道李清说的是什么。不料李二苦笑一声,“原来你们一个个的不肯放过我,就是为了这个?老族长,还是你和他们说吧!”

“星然,孩子,到我这儿来!”老族长冲展星然招招手,展星然一脸懵逼的走了过去。老族长示意他背对自己站好,展星然看了大舅舅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立刻照老族长说的做了。

老族长伸出左手,将掌心贴在他的后心上。展星然只觉得一阵热流注入身体,在四肢百骸游走。而方暮等人看到的却是,一道红光游走与他的身体,然后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可能的!”李清似乎被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整个脸都扭曲的变了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可能!”

方暮有些不明白,还是身旁的怀星告诉他,“老族长在星然身体里注入灵力,如果星然是修仙之人,体内存有灵力,就会相互呼应,出现更刺目的红色。但现在你看,那红光如泥牛入海,这就证明星然是毫无灵力的。”

“这么说,他们要找的那件东西,和修仙有关。”方暮大胆猜测,“狐族一定有什么秘法可以快速增加灵力,所以他们才会动了贪念,不依不饶。”

老族长收回手,对李清道,“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李清猛的抬起头,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老族长,既然颖慧没有带走那件东西,我斗胆多嘴问一句,宝贝现在何处?”

“你想要知道?”老族长脸色平静如常,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和怒色,“好吧,大家跟我来!”

李二过去扶住老族长,和众人一起走出了木屋,来到屋前的那片空地上。老族长在中间站定,让众人退后,左手举过头顶做托天状。方暮正在诧异,猛的听到头顶传来几声闷雷,天空中风云变色,一个巨大的圆弧形穹顶出现在众人的头上。

不,准确的说,是出现在整个群山之上,将狐族所居之地笼罩其中!只是方暮看到,在这个巨大的穹顶中间,一道非常明显的裂缝正在将聚集起来的灵气缓慢的散出去,而一个锥形的东西正拼命阻止那些灵气外散!

“你们,都看到了吗?”老族长第一次带着怒意,中气十足的吼道!

李清摇晃两下,缓缓跪在地上,“是我错了,原来,颖慧从未像我想的那样,贪恋狐族宝物,而是将它留了下来。只是老族长,为何会如此?”

老族长收回手,勉强站稳,“二十年前,当我发现穹顶出现裂缝的时候,也曾用过无数的办法修补。但是你们也知道,这道屏障是集合了数十位先人的灵力造出来的,仅凭我一人之力,远不能抵挡!于是,我不得不把这件宝贝请了出来,稍作弥补。可是,狐族隐于深山,不被人打扰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第三百四十章 裂缝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章裂缝“老族长,您想想办法,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李清跪爬几步,一手抱住老族长的腿,一手猛的扇着自己的脸,“是我贪心,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惦记那件宝贝!可是老族长,这里有我们的族人数百,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死啊!”

“我已经尽力了!”老族长无奈的摇摇头,“你们知道,这把峨眉刺是颖慧之物,即便我能催动灵力使用它,却不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想要使用它,还需要它的主人!”

“可是,可是颖慧已经不在了。”李清心焦万分,老族长知道,事情闹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我急着让李二将三个孩子送走,就是为了寻找颖慧失落在各处的魂魄,想要复活她!”

“真的?”

“老族长,这是真的吗?”

“颖慧还可以活过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振奋鼓舞,老族长指了指展星然,“他虽是颖慧的儿子,但却毫无灵力,这一点,大家都是看到的。所以,寻找颖慧魂魄之事,我交给了方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方暮。老族长接着说,“从此刻开始,我希望你们即便不出手相帮,也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来,阻止他们了!”李清等人惭愧的垂下头,纷纷表示不会再做出此等荒唐事。

李丛虽然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但他平日里就做些无赖之事,十分不得人心,甚至可以说是人人憎恶。所以他的死只要老族长不再提起,没人愿意为他“伸冤”。

“行啦,时候不早了,李二啊,还得劳烦你送三个孩子出去。我老了,就不送他们了。去吧,去吧!”老族长的背影显得十分的萧索,众人目送着他回到木屋,一时无语。

李二再次带着三个人上路时,心情十分复杂。展星然忍不住问,“大舅舅,我娘的那把峨眉刺,它,它很厉害吗?”李二却有些说不清,“我也说不明白,只是,它曾经数次拯救过狐族。当年你娘出嫁,我也以为她会带走这把峨眉刺,没想到,却一直在老族长那里,代替她继续守护着狐族!”

方暮想的更深一些,他道,“复活王妃,并不单纯是为了星然的母子情,还为了狐族,对吗?”李二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笑了笑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看事情却很通透。但是,你不觉得如果这么说,显得很没人情味儿吗?”

是啊,王妃已死,很该让她的亡灵安息。如今却不得不为了整个狐族,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将她复活,再来这世上受一番苦难。方暮这样想着,忽的瞥见展星然,又想,他们母子能重逢,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条路,他们足足走了五六个时辰,直到天色黑透,才走出那道屏障,来到一条官道旁。李二停住脚步,对他们说,“我不能再继续向前了,剩下的路,要你们自己去走了。星然,你娘的事一定要放在心上。老族长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我看的出,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去修补那道裂痕,我担心这么下去,他会吃不消的。”

“大舅舅,你放心吧!”展星然虽然和这个舅舅只相处了一天,但已经打心眼儿里接纳了他是自己的亲人。如今骤然分开,实在舍不得。方暮说,“请老族长放心,我们一定是竭尽全力的!”

李二向三人抱拳告别,转身进入屏障当中,转眼就消失不见了。三人在路边愣了许久,怀星才说,“已经这个时辰了,恐怕连一辆过往的马车也不会遇到,咱们又要靠两条腿了。”

“坏了!”展星然忽然一拍脑门儿,懊恼的说,“方才该问问大舅舅,咱们要往那边儿走才能去雪山的。”

正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且越来越近。方暮笑道,“看来咱们都是有福之人呐,想睡觉就来个枕头。只是,咱们三个谁去拦下马车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展星然非常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道,“我就算了吧,就我这幅模样,往马车前那么一站,把手这么一伸,人家不以为我是拦路抢劫的山贼盗匪才怪!”

方暮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对怀星说,“不如你去吧。”怀星点点头,等那马车走进,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深施一礼道,“小生有礼了,请问……”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夫手中的鞭子就甩了过来。如果不是怀星躲闪的快,脸上就会多了一道鞭伤。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人家好好说话呢,你怎么就一鞭子打过来了!这要是伤着人……”展星然急赤白脸的数落着那车夫,没想到那车夫眼皮都没抬一下,瓮声瓮气的说,“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马车,也敢拦下?别说打你一鞭子,就是当场把你打死,你也没伸冤的地方!”

展星然专横惯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自己更横的人,当下就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把那车夫从马车上揪了下来!

从一开始方暮就觉得这车夫十分奇怪,身材瘦小,和那种寻常的身体强壮的车夫完全不同。且他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压的很低,虽然车上挂着两盏灯笼,但方暮却完全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再说这个车夫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猜测,方暮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哎呀,你干什么,刚开我,非礼啦!”那车夫情急之下叫嚷起来,竟然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展星然一时间被惊呆了,连忙松开拉扯着对方的手,退到了方暮身旁。

“你是位姑娘?”怀星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那姑娘一把摘掉帽子扔在地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从帽子里掉出来,娇俏的脸庞因为愤怒和激动变得通红。她双手叉腰,明明怕的要死,还怒气冲冲的盯着三人,抬高声音道,“你们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可是修仙之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们打趴下!”

顶点

第三百四十一章 婚约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一章婚约那位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脸颊微微有些婴儿肥,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对因为愤怒瞪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方暮见她虽然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车夫衣裳,但脖子上挂着的栓着金锁的链子明晃晃的露了出来,想必这姑娘家中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方暮见展星然和怀星两人都不顶用,只好自己站出来,对那姑娘道,“我们只是因为迷了路,又在深夜,所以想借乘你的马车而已。”

那姑娘见方暮和气,非但没有放下戒心,反而气鼓鼓的道,“你别在本姑娘面前装好人!我知道的,你们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不过就是想哄骗我,把马车上的财宝都给了你们!”

说完,那姑娘忽然一捂嘴巴,懊恼万分。方暮哑然失笑,这姑娘也是个直性子,竟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幸好他们不是强盗,不然听到这番话,没有歹意也要生出歹意来了。

“姑娘,这里是何地,离雪山有多远?”方暮只能装聋作哑,假作没听到那姑娘说的什么财宝。

“你们要去雪山?”姑娘瞪大了眼睛,“这么巧,我也要去那里的!”展星然见她生的柔弱白皙,不像雪山的姑娘,纳闷儿道,“你一个姑娘家,去雪山做什么?”

“要你管?”那姑娘白了展星然一眼,转头对方暮说,“这里离雪山还有百十来里的路,如果你要走过去,只怕要走许久。如果不嫌弃,就上车吧!”

方暮大喜,连忙道谢,又对那姑娘说,“我叫方暮,他叫怀星,这位是鹰族的王子展星然!”他故意把展星然放在最后,报出他的名号,也是想给展星然长长气势。

不料那姑娘听到展星然的名字,又听说他是鹰族的王子,忽然凑到他面前,非常认真的问,“你是老大还是老二?”展星然被问的懵了,还是怀星替他道,“这位是鹰族的大王子!”

“就是你啊!”那姑娘一脸的失望,仿佛是觉得展星然本人配不上鹰族王子这个称号。展星然顿时来了脾气,双手叉腰,故意扬起脸对那姑娘说,“怎么了,不服气啊?”

“倒也不是,”姑娘低下头,若有所思,“只是你的样子和我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展星然问她,“你想象当中的鹰族王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姑娘不假思索道,“既然是鹰族的王子,就是日后鹰族汗王的继承人。虽然要英武,更要彬彬有礼。不说玉树临风吧,总该是和善待人的。哪里像你这幅样子,我乍见到你,还以为你真的是劫匪呢!”

“哎,不对啊,你一个姑娘家,独自驾车去鹰族,还对鹰族的王子十分感兴趣,你到底是什么人?”展星然也觉得这姑娘不太对劲儿了。不料,那姑娘昂首挺胸,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心动魄的话来,“我叫黄晓蓉,这次去鹰族,是和鹰族王子完婚的!”

“什么!”

“我的天呐!”

“不会吧!”

三人几乎被姑娘这番话弄的要抱头蹲在地上,重新思考一下人生了。展星然更是像被点穴了一样,口中喃喃道,“不会吧,怎么会呢?”

黄晓蓉见他们这幅样子,不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你还嫌弃我?”方暮把展星然拉到一旁,小声问,“你可曾听义父或者王妃提起过,给你订过什么亲事?”

展星然恨不能把脑子挖出来,将所有的记忆都翻找一遍,“没有啊,我好像没听父王提起过。”黄晓蓉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满道,“怎么,你们不信?”方暮连忙对出笑来道,“怎么会,只是有些太突然了,星然欢喜过头了,有些蒙。”

“你别想蒙我,他那样子,分明是被吓到了。本姑娘索性都告诉你们好了,我呢,是都城第一盐商黄皓明的女儿。你爹,就是鹰族的汗王,和我爹曾经订下过儿女之约,要将我家的女儿嫁给你家的儿子。今年我已满十六岁,所以就按照约定,自己送上门儿来,给你做便宜媳妇儿了!”

黄晓蓉快人快语,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那般扭扭捏捏。父母做主的婚姻大事,也能爽利不含糊的说出来,这一点让展星然十分惊喜。

方暮道,“你是独女?”黄晓蓉一愣,觉得方暮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咬牙道,“不是!我还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两个月!”展星然知道,中原人十分讲究嫡庶尊卑,于是多嘴问道,“那你是嫡女?”

这话一出口,黄晓蓉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了,“喂,你是瞧不起我们黄家的女儿吗?告诉你,就是我家粗使的丫头,都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要知书达理的多!”

姑娘家家发起怒来,倒让人忍不住生出三份畏惧。方暮忙说,“黄姑娘,你别误会,星然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有些事总要弄明白的。”

黄晓蓉脸上的怒意稍退,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你们不必解释,我的确不是嫡女,我娘,我娘只是爹的妾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跟着低下去了,“妹妹黄晓芸是夫人所生,当初爹爹也是想把她嫁过来的。但夫人万般不舍,又和爹吵了好几次,夫人就找到了我娘。”

深宅大院中的事很好猜测,正妻使出手段,威逼利诱,让妾侍低头,然后就有了黄晓蓉独自一人架着满载财宝的马车,路遇方暮三人的事。

黄晓蓉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角,然后转过身来,扬起下巴,像是自嘲的对展星然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只剩下我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实在没得选。谁让晓芸妹妹不愿嫁给你,夫人也不同意呢?”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展星然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你,你挺好的,挺好。”

顶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异瞳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二章异瞳夜色越发深了,方暮三人坐上马车,终于松了口气。

缘分这件事有人说是老天注定,也有说是上辈子的孽债。但此刻展星然却在心中双手合十,不停的感激老天爷的安排。方暮从他嘴角洋溢出来的笑意看的出,他对黄晓蓉还是有几分心动的。

不过想想也就能明白了,黄家的女儿,自然是娇生惯养的。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难免也会有几分小脾气。展星然身份尊贵,却不拘小节,两人要在同一屋檐下相处数十年,更要结婚生子,共同抚育后代,经历生老病死的大事。若整日吵架拌嘴,只怕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被夫人娇养大的黄晓芸不愿嫁到鹰族,即便来了,也会生怨。黄晓蓉就不同了,她勇敢,坦率,还有那么点儿可爱,展星然觉得,假以时日,他们之间会更亲密。

“方师兄,让一个姑娘家赶车,咱们是那个坐在车里,是不是不太好啊?”怀星看着马车里堆的满满的大木箱子,不易察觉的看了展星然一眼,小声道,“这姑娘不会是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吧?”

展星然屁股下面像长了刺一般坐不住了,“我去外面帮帮她吧,你们坐着。”本来怀星还要跟他一块儿去,却被方暮一把拉住了,“让他们好好聊聊,咱们还是待在车里闭目养神吧。”

马车车厢外,展星然坐在黄晓蓉身旁,见她熟练的赶着马车,十分惊讶,“你怎么说也是黄家的小姐,怎么还做这种事?”黄晓蓉笑笑,“我从小淘气,爹娘和夫人管的紧,有时候不得不自己架着马车出去玩儿。熟能生巧,自然就会了。不过,我会的可不止这个呢!”

两人越说越投机,从上树掏鸟窝,说到下河捞鱼捉虾。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两人已经谈笑风生了。

“你堂堂鹰族的王子,怎么还会做这样的事?”黄晓蓉听说展星然七岁时,竟然把辣椒油当作药酒给元武用,疼的他呲牙咧嘴,好几天都没好的时候,笑的越发开心了。

“那你还不是一样,那个黄晓芸,还不是被你多次迫害过?”展星然和黄晓蓉相视一笑,十分开怀。

忽然,展星然看到黄晓蓉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惨白,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展星然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他脱下外套袍披在黄晓蓉的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马车的速度不快,对面远远的有一个带着草帽的人迎面走了过来。看那人的打扮像是附近的农户,肩上挑着的担子里装着碧绿的水灵灵的青菜,想来是要到附近的集市上贩卖的。

展星然注意到,黄晓蓉的眼睛就盯在那个人身上。随着那人离马车越来越近,黄晓蓉甚至都要哭出来了。展星然慌的六神无主,立刻转头进了车厢,急三火四的对方暮道,“你快去看看,晓蓉她有些不对劲儿!”

方暮随他到了外面,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黄晓蓉双手抱头,情形很不好。展星然指着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对方暮道,“晓蓉就是看到了他,才会这样的!”

“大哥,等一下!”方暮跳下马车,拦住那个农夫。农夫被吓了一跳,此刻天色尚早,路上行人稀少,农夫是把方暮当成坏人了。

“大哥,你别慌,我是见你挑着的青菜很新鲜,所以想买一些带回家去。”方暮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农夫脸上的表情。

起初,农夫是惊恐担忧的,但听说方暮要买自己的菜之后,立刻露出喜色来。这种转变是非常自然,且无法伪装的。所以方暮认定,这个农夫没有问题。

他买了一些青菜,回到马车上,对展星然和黄晓蓉说,“那人没有问题,只是个普通的买菜的农夫而已。”没想到黄晓蓉带着哭腔道,“不,他身上,他身上有另外一个人!”

“什么?”展星然惊呼一声,回头去看已经走远的农夫,使劲儿揉着眼睛,也没看出任何问题。方暮却明白了黄晓蓉的意思,仔细看了看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试探着问道,“黄姑娘,你是不是能看到一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鬼魂!”

最后两个字从方暮口中吐出来的时候,黄晓蓉明显哆嗦了一下,她放下抱着头的手,直视着方暮,矢口否认,“不,我看不到!你相信我,我看不到那些东西的,我真的看不到!”

此刻的黄晓蓉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心,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和方才那个谈笑风生,岁月静好的姑娘判若两人。展星然一阵心疼,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保住了黄晓蓉,在她耳边喃喃的说,“别怕,别害怕,我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怕!”

黄晓蓉哭了起来,“我已经看不到那些东西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怪物,不是!”方暮这才明白,黄晓蓉矢口否认,是因为她害怕。

佛说五眼,分别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而作为最低级的肉眼,也是有所不同的。有些人生来就能看到那些与众不同的东西,黄晓蓉就是其中一个。

“我,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些东西,我和娘说,娘很害怕,不让我说。我和爹说,爹打了我一巴掌。夫人也说,我是不祥之人,所以才看的到那些东西,好几次请来和尚道士为我驱魔。”黄晓蓉想到那些所谓“驱魔”的仪式,更是抖的厉害。

黄家的正室夫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黄晓蓉母女颇受宠爱,除了黄晓蓉偶尔会溜出去玩儿之外,几乎找不出这母女两个的错处。所以,黄夫人就借着黄晓蓉能看到鬼魂之事大做文章,几次三番借着做法事折磨她们。

“黄姑娘,刚才那个农夫身上,是个什么人?”方暮问的小心翼翼,见展星然瞪了自己一眼,忙说,“你要是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没关系的!”

顶点

第三百四十三章 超度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三章超度“他身上,似乎是个女人!”黄晓蓉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女人满身是血,头上还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恐怕,恐怕是被人用重物打中脑袋,才死的。”

“调头,咱们追上去!”方暮忽然起了好奇心,想要验证一下黄晓蓉说的是不是真的。可黄晓蓉却不想那么做,“那个女人的嘴已经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了,那个男人,活不过正午的!”

展星然愕然,“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咱们就更要追上阻止那个女鬼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他扯住缰绳将马车调转过来,不远不近的尾随着那个农夫。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湛蓝如洗,火红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上,顿时驱散了清晨的寒凉湿气,变得暖洋洋的。但披着展星然外袍的黄晓蓉却瑟缩在马车的一角浑身发抖,方暮嘱咐展星然一定要照顾好他,然后和怀星一起下了马车,步行尾随在那个农夫身后。

这里是三个村落的交界处,附近的村民自发的组织起一个小小的集市,所贩卖的不过是自家的牲畜瓜果蔬菜,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就能以低廉的价格收获最新鲜的食材。

那个农夫选了一处空地,放下担子准备叫卖。在他的对面,就是一个卖混沌的小摊子。方暮对怀星道,“师弟,我请你吃碗馄饨怎么样?”在极寒之地中只有干粮和肉干,像馄饨这种热乎乎汤汤水水的食物,已经许久没吃过了。怀星拱手道,“那就多谢方师兄了!”

两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方暮招呼老板煮两碗馄饨。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飘着碧绿葱花香菜,点着几滴香油的馄饨就送了上来。怀星就着碗边儿喝了一口热汤,立刻烫的缩回了舌头。方暮笑道,“别急,放些胡椒粉,味道会更好。”

对面的农夫已经做成了第一笔买卖,卖出了一小捆青菜,小心的将几个铜板收紧钱袋中。因为他卖的青菜很是新鲜,价格又便宜,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他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方暮不禁犯起了嘀咕,看这人憨厚老实,按理说不会做下恶事,招惹上女鬼才是。那农夫直起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高声叫卖着,想要低价将所剩无几的青菜卖掉,好回家去。

就在这时候,他的脖子忽然不自然的僵直了,然后以一种非常扭曲的角度,将脸转向了另外一边。旁边的摊贩似乎是被农夫脸上痛苦而狰狞的表情吓到了,惊呼出声,“不好了,有人犯病了!”

不大的集市因为这声呼喊变得慌乱无比,离农夫比较近的摊贩们纷纷收拾东西,想要离他远一些。就连馄饨摊的老板,也连连催促方暮和怀星,“两位,对不住了,我要收摊了!”

方暮丢下铜板,拉着怀星朝那个农夫走去。在纷纷退散的人群中,他们显得格外显眼。当那个农夫认出方暮就是在路上拦住自己,并且买过青菜的那个年轻公子时,忽然生出求生的欲望,极力朝方暮伸出手,含糊不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一个清楚的字。

联想到之前黄晓蓉说,有个女人趴在这个农夫的背上,嘴已经凑到了他的脖子上。想必此刻农夫异常的表现,就是因为那个女鬼出手了!

方暮紧走几步上去,一把抓住那个农夫的手,低沉而急促的在他耳边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伤害过一个女人?”农夫抖动一下,双眼盯住方暮的脸,似乎在考虑这位素不相识的公子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我是来救你的,现在那个女儿就在你的背上,而且,她正在咬你的脖子!”方暮没有时间和他啰嗦,片刻之后,农夫吃力的点了点头。方暮知道,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此刻能做的只有他问,让农夫来回答。

“她是你的妻子?”

农夫摇摇头。

“她是你的女儿?”

农夫又摇摇头。

“你认识她?”

农夫再一次摇摇头。

方暮懵了,如果他都不认识这个女子,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那个女人惨死,成为鬼魂之后,缠上了他呢?

忽然,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急切的问道,“你还没有娶亲?”

这一次,那个农夫点了点头。方暮微微合上眼睛,然后猛的睁开,“你遇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然后,然后侮辱了她,杀了她!”

方暮很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之后,那个农夫会冲自己点点头。但是越怕什么,就会越发生什么,农夫点头了。方暮不知道,此刻再让这个男人像那个惨死的女子道歉,是否还有用。而且他是看不到那个女鬼的,如果黄晓蓉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这儿,方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展星然正扶着脸色煞白如纸的黄晓蓉朝这边走过来。

农夫脸上的痛苦更加明显了,他周围三米之内,除了方暮和怀星,根本无人敢靠近。当黄晓蓉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你想要他偿命吗?”黄晓蓉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一点儿颤抖。如果不是展星然在背后扶住她,她几乎要跌倒了。方暮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问农夫的,而是问他背上那个女人的。

怀星小声说,“黄姑娘,不会是在和那个女鬼沟通吧?太神奇了,方师兄,这一点就连你我也是做不到的。”方暮冲他“嘘”了一声,就见黄晓蓉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方暮说,“那位姑娘说,她死后被丢在一条臭水沟里,如果这个男人将她的尸体捞出来,收敛入土,再做一场法事超度,她愿意原谅他。”

“听到了吗?”方暮对那农夫说,“你可愿意这么去做?”

此刻农夫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女鬼只是让自己做早就该做的事情,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随后所有人就看到一道黑气从农夫的背后升起消失,他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

顶点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归途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四章归途农夫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好半天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两世为人呐!”方暮有些厌恶的扶起他,“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位姑娘,最好按照她说的去做。我们能帮你一次,却绝不会再帮你第二次!”说完这些,方暮带上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黄晓蓉的脸色似乎好了许多。她低声对三人说,“谢谢,谢谢你们。”展星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谢我们,是你帮了我们才对!”

黄晓蓉摇摇头,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这么多年,所有知道我能见鬼的人,都把我当作怪物。我只要多说一句,他们就会不停的骂我,甚至……”

她眼中含泪,有些说不下去了。展星然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带进怀里。黄晓蓉抽泣两声,终于坚强的说了下去,“只有你们,是把我当作普通人来看!”

“不!”方暮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刚才帮我们,帮了那个女鬼,也帮了那个男人。”

生命何其珍贵,那个农夫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他的死,并不能让死去的人得到更多的安慰。黄晓蓉的出现,让那个女鬼最后的心愿得以完成,而那个农夫,一定会按照她说的去做,保住自己的性命。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那个农夫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偿他坐下的恶事。但方暮觉得,如果一个人的死,就能抵消他活着时的罪恶,或许这个世界会公平许多。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还无法实现。所以农夫安葬被她伤害过的女子,为她超度,然后带着毕生不能摆脱的罪恶和恐惧感艰难的活下去,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你真的这么想,你们也是吗?”黄晓蓉不敢相信的看向三人,方暮和怀星一起点了点头,而展星然则冲她咧嘴傻笑。

“好了,耽搁了许久,咱们也该重新上路了!”方暮打起精神,毛遂自荐到外面去赶车,“师姐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咱们得尽快赶过去和他们汇合!”

无尽幻境中。

司马露两只眼哭的像桃子一样,绿火越看越心疼。戎跃说,“三日之期已经过了,你答应过我们,要打开通往极寒之地的大门,放我们进去找人的!”

“我是这么说过,”绿湖不得不承认,“只是你们想过没有,他们或许还在里面,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近千年来,无人知道极寒之地的出口通往什么地方。我倒觉得,不如咱们先回鹰族,他们若是出来了,一定会先回到那里。”

“他好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兔爷若有所思的拖着下巴,“我同意先回鹰族,再等上三天,若是他们还没回来,再进去找人也不迟。”

“对对对,还是兔爷最明白!”绿火见终于有人同意自己想法,禁不住喜上眉梢。戎跃却说,“绿火,你说的是咱们,也就是说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绿火看了一眼司马露,欲言又止。司马露白了他一眼,红着脸说,“我们已经说好了,先回鹰族去等方师弟他们,若是没等到,他带咱们回来,去极寒之地找他们。”

墨玄机有些担心的说,“无尽幻境是绿火的地盘儿,他要走了,这里会不会消失不见了?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啊,若是无尽幻境没了,就再也进不去极寒之地了。”

“没关系,”绿火显然已经再三思考过了,“我已经唤了徒弟绿冰过来,有她守着,这里不会有事儿的。”

大家商议已定,同意先出去等方暮他们。绿火开启另外一道光门,所有人鱼贯而出,出口竟在王妃的院子里。

好在外面正是黑夜,奴仆们也都休息了,并没有发现凭空多出来的几个人。墨玄机说,“这院子空着,咱们就在这儿先凑合一夜,明天一早,再向汗王说明情况,请他派人去寻找方暮等人的下落。”

院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片漆黑。想来伺候王妃的朝霞和玉露两人也已经被调去了别处伺候了。这群人中,司马露和王妃关系最为亲密,想到王妃惨死,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若是王妃还在,黎师姐也没有走,方师弟他们回来了,一切该有多好啊!”司马露是个在感情上十分敏感的人,她没有大志向,只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绿火叹息一声道,“世世无常,人生苦短,且不如意事常八九,总想着那些伤心事,只会让你难过。不如想想好事吧,或许明天一早醒来,方暮他们就回来了呢?”司马露被他逗的破涕为笑,“希望如此吧。”

他们在客房中住下,没有去动二楼的房间。

囫囵一觉,大家都没有睡好。天才刚亮,他们就起身,去见展桀了。

“只有你们几个回来了?”乍然见到几人,展桀几乎被惊的从椅子上掉下来。墨玄机忙道,“不不不,方暮和星然、怀星他们只是还没回来。”

失去嫡妻庶子,已经让展桀悲痛万分,几乎如惊弓之鸟般,害怕听到任何不幸的消息。墨玄机虽然极力解释,但他知道,只怕这一去艰险万分,展星然和方暮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未知数。

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展桀暗暗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哦,我知道了。你们也都辛苦了,这样,你们就在星然的院子里住下吧。来人,去把朝霞玉露叫来!”

自从王妃离世,展桀每每见到这两个丫头,就会想到往日的甜蜜。于是他干脆把两人打发去了展星然的院子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朝霞和玉露来了。展桀道,“这些日子,你们俩就伺候这几位贵客,一应吃穿用度,都不必来回去,只去要就是。进来我身体不适,无暇照顾,还请见谅。”

墨玄机等人也颇为懂事,行礼后退了出来。司马露拉着朝霞和玉露两人的手,红着眼圈儿说了许久的悄悄话。

顶点

第三百四十五章 靠山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五章靠山镇“驾!”

方暮挥着手中的马鞭,从清晨上路开始,直到日暮西山,他一刻都没休息过。展星然和怀星几次想替下他,让他休息一下,都被方暮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他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必须尽快赶回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阵凉风带来了几片乌云。一道闪电过后,展星然从车厢里探出头,对方暮说,“咱们得找个地方住下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三个大男人还好,晓蓉她不能受寒啊。”

此地离雪山还有五六十里路,如果连夜赶路,明天一早是可以赶到的。但天气恶劣,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找避雨的地方。

前面有点点烛火闪动,应该是个小镇子。展星然喜道,“是靠山镇,咱们已经到这儿了,太好了!方暮,把马车赶进镇子里,那里有一家老店,十分干净整洁,做的饭菜也很可口,咱们可以在那儿住上一夜,等天晴了再继续赶路。”

方暮答应一声,赶着马车进了靠山镇。镇山的店铺大半已经打烊,上了门板,只有几家酒馆客栈还开着。在展星然的指点下,方暮把马车停在了那家老店的后门。

老店,就是这家客栈的名字。老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小,精神奕奕的老者。他的须发花白,笑起来时满脸的褶皱聚在一起,像一朵绽放的菊花,“呦,是星然呐!你可好久没来了,怎么,是不是想我这个老骨头了?”

展星然亲热的拉着老者的手,“白爷,让您说对了,我还真是想您了,更想您做的那个烤羊排,这不,闻着味儿就来了嘛!”

“臭小子,就知道你想的不是我!”白爷在展星然的肩头捣了一拳,又看向方暮几人。展星然连忙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方暮,怀星。这个,是,是我的未婚妻,她叫黄晓蓉!”

白爷把黄晓蓉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这才笑着对展星然说,“你小子,好福气啊,这姑娘不错,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行了,我这就给你们准备两个房间。”

“还有羊排!”展星然急不可耐的说道,白爷笑呵呵的答应着,去忙了。

展星然带着几人来到后院儿,白爷准备的两间上房在西北角,安静且干净。推门进去,朴实无华的木桌上已经点燃了油灯,备上了热水。三个男人住了左边这间,黄晓蓉则住了右边那间。

赶了一整天的路,方暮累的连话都不想说,趁着吃饭前的一点儿功夫,靠在床边打个盹。展星然拉着怀星兴致颇高的聊着,“一会儿你得多吃几块儿羊排,白爷的手艺没的说。听说,他从前在一个名气极大的酒楼做厨子,后来年纪大了,才回到靠山镇,不然我还吃不到这么好的羊排呢!”

怀星惊异的打量房间里的摆设,门口出的架子上有盛着温水的铜盆和干净的毛巾,一桌四椅虽然都是普通的杨木做成的,但看的出手艺十分精湛。靠墙处的土炕上,被褥都是半旧的,蓝底白花的被面,纯白棉布的被里,都洗的一尘不染。和那些客栈里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的被褥比起来,实在让人心情愉悦。

“这里就白爷一人打理?”怀星有些好奇。展星然说,“还有一个小伙计和白爷的女儿。”怀星点点头,“方才进来时,恍惚看到厨房里有人忙活。”展星然却凑过来,低声对他说,“白爷总说自己有个女儿,但我来了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说不准,这老头儿是把女儿当成了宝,生怕被别人诓骗了去,连面都不露呢。”

窗外一声炸雷,紧接着就是瓢泼般的大雨。方暮被雨声惊动,微微睁开眼,对展星然说,“多亏了你知道这么个好地方,不然咱们就要在外面淋雨了。”

此刻在隔壁的房间里,黄晓蓉简单的梳洗过后,坐在桌边发呆。今天这一日的奇遇,让她有些缓不过神儿来。

在黄家,除了娘,没人喜欢黄晓蓉。就连她那个便宜爹,也是嘴上敷衍几句,心里却不在意。府里的丫头下人没有吩咐,是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的。这个所谓的家中,她如同一团被人厌弃的空气。

夫人威逼利诱,黄晓蓉母女哭做一团。当天夜里,黄晓蓉把夫人给的“嫁妆”全部装上马车,给娘留了一封信,独自驾车来了雪山。

她从夫人和黄晓芸的哭诉中隐约听说过展星然其人,脾气坏,架子大,不可理喻。这些,还都是最低级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词语,让黄晓蓉不寒而栗。所以,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可当她亲眼见到展星然,和他聊了那么多之后,黄晓蓉松了一口气。不,她不只是松了一口气,那一刻,或许可以用“欣喜若狂,喜获重生”八个字来形容。

在家中时,黄晓蓉也曾想象过未来夫君该是怎么样一个人。贫穷还是富贵,英俊还是丑陋,或许这些她并不在乎。她像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一样,希望所嫁之人能疼惜自己,情深意浓也好,相敬如宾也罢,和和美美的过上一辈子。

展星然,让黄晓蓉觉得无比踏实。

“晓蓉,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虚掩的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展星然。黄晓蓉收起思绪,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进来吧!”展星然悄悄推开一条门缝,见她端坐在桌边,这才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说,“白爷已经准备好晚饭了,羊排是他的拿手好菜。但我担心你们女孩子,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东西。所以我还让他准备了脆腌萝卜,蒜蓉青菜,还有蒸南瓜,蒸土豆!”

见他那副既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黄晓蓉忍不住从心底笑了出来,“我在家时呀,吃的都是些醋黄瓜,水煮白菜一类的菜。实在忍不住,就偷偷溜出去,买冰糖蹄膀吃,这羊排呀,倒是没吃过呢,或许我会喜欢!”

“那太好了!”展星然喜出望外,“你不用担心羊的膻味,白爷的手艺啊,没的说!”

第三百四十六章 父女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六章父女展星然果然没有夸下海口,当那盆炖的软烂酥香的羊排端上来桌的时候,所有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黄晓蓉夹了一小块放进口中,轻轻咀嚼两下,幸福的笑容就从嘴角荡漾开来,“果然好吃,香而不腻,带着一股乳香味!”

“嗯,嗯,还有脆骨呢!”怀星吃的不亦乐乎,有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得擦一下。不过比起展星然来,怀星的吃相还算比较文雅的。这位鹰族王子,已经撸胳膊挽袖子,下手抓着羊排大吃特吃起来了。

屋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老店已经打烊,厨房里灭了灶火,唯一的伙计也去休息了。白爷笑嘻嘻的进来,“几位,饭菜的味道怎么样,还吃的惯吗?”

方暮挑起大拇哥道,“这羊排果然一绝,白爷,您这一手,在都城也是数一数二!”这一番不卑不亢的奉承,让白爷心里脸上都乐开了花,“不是我老头子自吹自擂,别的咱不敢说,这羊排在我手里,玩儿的转!得嘞,你们慢慢吃,我回屋陪闺女去了!”

听白爷提起闺女,展星然忍不住道,“白爷,您总夸自己闺女怎么怎么好,我可一次都没见过,您藏的也太深了吧!”白爷呵呵一笑,“这闺女啊,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怎么能让你这臭小子轻易看了去,吃你的吧!”

一道闪电,白爷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黄晓蓉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坐在她身旁的展星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冷?我这就去把门关上!”

“吱呀呀”,屋门将风声雨声连同雷声一起关在了门外。黄晓蓉的脸色好了些,却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呆坐在那儿。

姑娘家胃口小,何况是羊排这种腥膻之物,展星然并没有放在欣赏。反倒是方暮,看出了些端倪。

“黄姑娘,恕我冒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嗯,不同寻常,或者说,不太对劲儿的东西?”方暮婉转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希望不会让黄晓蓉不舒服。

“是的,”黄晓蓉点点头,却欲言又止。方暮道,“这里只有咱们几个人,有什么话,你尽可以说。”黄晓蓉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那个白爷,他,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怎么个不对劲儿?”展星然一下子紧张起来,头顶的头发都跟着竖起来了。他知道,黄晓蓉的眼睛能看到那些东西,难道说,白爷也招惹上了?

靠山镇穷乡僻壤,越是这种地方,越容易发生杀人越货之事。书馆里那些黑心店主因财起意的故事多如牛毛,难怪展星然会往这方面想。

黄晓蓉摇摇头,眉头微微蹙起,“说来也奇怪,在白爷身上看到的,和在其他人身上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怀星问,“有什么不一样?”黄晓蓉说,“从前看到的那些,都隐隐的带着黑气,戾气,分明是要取人性命的,就像今天早上那个农夫身上的姑娘一样。可是白爷身上的这个姑娘,温温柔柔,高高兴兴的,真是奇怪!”

“也是个姑娘?”方暮问道,“这个姑娘多大年纪,什么模样,穿着什么?”黄晓蓉说,“这姑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很是清秀可人,嘴边有一颗红痣,十分俏皮。穿的是普通的花布衣裳,红底,白花!”

“不是吧,白爷的年纪,恐怕能做这个姑娘的爹了!”展星然脱口而出,方暮沉声道,“你说对了,或许这个姑娘,就是白爷的女儿!”

黄晓蓉一惊,“怎么可能呢,既然是他的女儿,白爷就该让她早早投胎去,怎么会留在身边呢?”怀星分析道,“星然说,数次到老店来,总听白爷提到闺女,却没来都没见过。你们想过没有,或许这个闺女从来都不存在。或者说,白爷的闺女,只有他自己看的到,咱们是看不到的。”

“别,别说了!”黄晓蓉到底是姑娘家,被吓得不清。方暮对他们说,“方才白爷说要回去陪女儿,对吧?”展星然和怀星一起点了点头,方暮道,“你们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从狐族出来,李二送了方暮一领斗篷,让他将背后的一对翅膀遮住。此刻,这翅膀正好派上用场。雨夜中,方暮双脚轻的不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的落在了屋顶上,下面就是白爷的房间。

房子有些旧了,瓦片也破了不少,方暮小心的用脚尖勾住屋檐,倒挂下来悄悄朝房里看去。

白爷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只是一只碗里撑着白粥,而另一只碗却是空的。

“哎呀,年纪大了,少不得这里疼那里疼的,不要紧。”白爷笑呵呵的在同人说话,方暮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屋子里除了白爷,并没有其他人。

“前些年我攒下的那些钱,足够养老了,你不用操心。况且店里虽然客人不多,但也够我吃喝。只是,没能看着你嫁人,实在是……”白爷说到这儿,似乎有些伤感。

这样自言自语的“对话”,持续了很久。方暮认定,和白爷“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女儿,已经死去的女儿。

等他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后,展星然迫不及待的问,“你看到什么了,白爷他,他是不是?”方暮点点头,“黄姑娘看到的,应该就是白爷的女儿。只是我不明白,父女一场,人已经不在了,为何还不肯离去呢?”

“或许,是她担心自己的爹爹,就像我,也会担心娘一样。”为人子女,黄晓蓉很能理解这位白姑娘的心思。方暮却说,“人鬼殊途,阴阳两隔,这样对白爷和白姑娘都不好。”

“道理我们都能明白,只是毕竟人家才是父女两个,况且鬼魂这种事,只要白爷不承认,谁又能说什么呢?”怀星的担心不无道理。方暮看向了黄晓蓉,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帮忙了。

顶点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开解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七章开解父女天性,不忍割舍。白爷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这辈子只有一女,却早早离世,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而身为女儿,不舍老父一人独居,虽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时时陪伴在身边,和父亲说说话,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只是,这都是方暮等人暗自揣度,并没有真凭实据。想来白爷是准备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的,所以唯一的突破口在白爷的女儿身上。

“我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黄晓蓉听完方暮的提议,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在她的记忆里,那些趴在人背后的鬼魂,有的希望黄晓蓉替他们伸冤,而大多数,则是希望她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当大多数是用各种可怖的样子吓退黄晓蓉,起初还是很管用的,但是时间一长,黄晓蓉就不怕了。于是他们就扑倒黄晓蓉,或者是在黄晓蓉的娘身旁晃来晃去,吓得她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这位白姑娘是怎样的脾性,黄晓蓉并不知道。况且白姑娘和老父相依为命,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只要白爷不反对,其他人没理由干涉。

“我们只是为了白爷好,也为那位白姑娘好。”方暮道,“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白爷的印堂隐隐发黑,双目之下也是青紫一片,这时阳气不足的表现。而那位姑娘,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她游荡在人间,和阳气极重的白爷待在一起,只怕对她也是无益的。一对父***阳相隔已经是很悲痛的事了,若是再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丧命,一个不能投胎,黄姑娘,你于心何忍?”

“可是,可是我,”黄晓蓉为难的说,“我该怎么把白姑娘单独带出来,又不惊动白爷呢?”

方暮,展星然和怀星一块儿点了点头,展星然骄傲无比的说,“看看,还是姑娘家细心,想的周到。方暮,你主意多,帮晓蓉想想。”

“黄姑娘,你每次见到白爷的时候,那位姑娘都在吗?”方暮希望知道的更多一些。黄晓蓉摇摇头,“也不是,至少我们进来时,那位姑娘并不在白爷背上。”

“还有呢?”方暮追问。

“其实,只有方才白爷最后一次进来时,我看到了那位姑娘。”黄晓蓉十分笃定的说,“也许你们将白爷叫出去,我可能会有机会。”

此刻雷雨闪电不停,如果没有发生了不得的大事,是不会有人愿意离开遮风挡雨的房间,到外面去的。展星然为了替黄晓蓉制造机会,竟然用了一个不怎么光彩的手段!

厨房里的灶火还未完全熄灭,烧透的木炭中偶尔会有点点红光亮起。展星然溜进去,在灶台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目标,那是一瓶炒菜用的油。

虽然瓶子里所剩不多,但当他泼进灶台里的时候,还是引发了一阵有着浓重的油烟味儿的火光来。展星然蹑手蹑脚的退回房间,等厨房里的火势再大一些,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白爷,白爷,走水了!”

大雨中,一点光亮从白爷房间的门口亮起。听说走水了,白爷趿拉着鞋,连斗笠也来不及带一个,手里提着盏有纸灯笼,把手遮在头顶就跑了出来。

“哪里走水了,哎呦,一定是那个臭小子没把火完全灭了!”白爷气急败坏的说,“我早就和他说过,一定要小心,就是不听!”

展星然连忙道,“你先别着急,外头雨这么大,火是烧不起来的。我记得井在那边吧,方暮,怀星,来帮我一块儿打水灭火!”

三人“齐心协力”,拖住白爷,而黄晓蓉则悄悄的去了白爷的房间。

一盏油灯放在桌上,门是虚掩的。黄晓蓉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寒风随她一起闯了进来,豆大的火苗晃动两下,大有要熄灭的趋势。

“白,白姑娘!”黄晓蓉试探着叫了两声,忽然瞥见一道黑影背对着自己站在墙角的阴影当中,一动不动。黄晓蓉大着胆子走了出去,“你是白姑娘吗,我叫黄晓蓉,我可以看到你。”

“你能看到我?”白姑娘转过身来的时候,黄晓蓉第一时间就确定,她一定是白爷的女儿。因为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就连微微惊讶的样子,都和白爷一模一样。

“是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鬼魂,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或许是因为白姑娘很和善,所以黄晓蓉也比进来之前放松了许多。

“那你岂不是很幸运?”白姑娘似乎有些好奇,“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而且还能交流。”黄晓蓉却苦笑着摇摇头,“不,除了我娘之外,他们都把我当作怪物!”

白姑娘似乎有些惋惜,但转念间,脸上已经洋溢起幸福的笑来,“我爹就不同了,我死之后的头七,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见到了我爹,我爹也见到了我。我以为他会害怕,但没有,他只是在我面前哭着说对不住我,没有为我请最好的郎中。”

“你是因为……”黄晓蓉觉得贸然问对方的死因有些冒昧,白姑娘却大大方方的说,“是肺痨,我爹啊,把他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全都用在了我身上。你不知道,有一次,一位郎中说,我的病要每日喝人参熬的鸡汤,才能好起来,我爹那么傻,竟然真的照他说的去做了!”

黄晓蓉愕然,或者说,她是打心眼儿里羡慕的。即便白爷一身好手艺,但没月赚到的也不过二两银子。他要攒多久,借多少,才能让白姑娘每日都有那碗人参鸡汤喝?自己的爹呢,他明明比白爷富有千倍万倍,却终究吝啬的不肯给自己一丝温暖。

“我知道,你是来劝我去投胎的。”白姑娘将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拨了拨,“我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时候?”黄晓蓉忍不住追问,白姑娘笑着看向她,“明天,让我过了明天,我一定会自己离开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生辰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八章生辰“为什么是明天?”黄晓蓉不明白,白姑娘似有无限惆怅的叹口气道,“因为明天是我爹的生辰,过了明天,他就六十岁了。无论如何,他的六十大寿,我是一定要陪在身边的!”

白姑娘名叫白烟,是个十分诗意的名字。她出声时,母亲难产而死。所有人都说她是不祥之人,克父克母,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牵连。白爷听到别人竟敢议论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恐白烟受到一丁点儿委屈,所以在白烟满月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老家,到外面谋生。

一个男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孩,白爷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也闹出许多笑话来。有一次,白烟生病,哭的撕心裂肺,连米汤也不肯吃了。白爷心疼不已,见隔壁住着的妇人才生了孩子,就想请她给白烟喂些奶。

他扭扭捏捏的样子让那妇人的丈夫起了疑心,用大棍子把他打了过来。白爷想着女儿,蹲在门外呜呜的哭了起来。有好心的邻居经过,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哭笑不得的替白爷去那妇人家中求情,白烟才喝上了奶。

想到这些,白烟总是心疼不已,“那年我病重,就许了一个心愿,希望自己能好起来,陪爹过六十大寿。大概是我没那么好的福气,十六岁时就不在了。可是我不怨恨,至少现在,我还能陪着爹。姑娘,我知道你和那三位公子都是好意,但只要一天,过了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爹,去转世投胎!”

黄晓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夜半时分,厨房里的“火”才被扑灭,方暮等人也得以回到房间。展星然一把拉过黄晓蓉,紧张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没事儿吧,没被那个白姑娘吓到,她没有欺负你吧?”

“我很好,白姑娘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她是个好姑娘。”黄晓蓉紧紧握着展星然的手,“她只有一个冤枉,就是陪白爷过完明天的六十大寿,再去转世投胎!”

“明天是白爷的六十大寿?”方暮不禁皱眉,看向展星然,“你要留下来吗?”

展星然有点儿为难,如果不是今夜的这场大雨,他们一定会日夜兼程的赶回雪山。但是白爷也算和他有些交情,明天是白爷的六十大寿,且白烟这一走,就是永别。这个打击对于白爷来说,是很大的。

“我会留下来的!”黄晓蓉深知展星然的为难之处,于是说道,“既然我管了这件事,就要管到底。只是一天而已,对于一对即将永别的父女来说,我们的安慰或许能让他们少些悲痛。”

“那我也留下来!”展星然挪着小碎步站到黄晓蓉身旁,低着头不敢去看方暮。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怀星竟然也同意留下来,“师姐他们在无尽幻境,有绿火照顾,不会有事。况且兔爷,戎跃,墨公子,都不是胡来的人,即便担心我们,也会有分寸。能在这样的雨夜遇到白爷父女,是一种缘分。我还记得,怀月离开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痛苦,或许这种时候,白爷需要我们。”

方暮沉默了,三票对一票,明显是他要服从多数了,“既然是白爷的六十大寿,要办就要好好办。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该好好过个生辰。”

次日天光大亮,被大雨冲刷了整夜的花草树木都带着晶莹的露珠,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清新美好。昨夜几人商量定,一大早就去附近的集市购买食材,为白爷坐一桌席面,庆祝他的六十大寿。

白的蘑菇萝卜,绿的黄瓜香菜,红的牛腱子肉,方暮按照列出来的清单,把上面的每一样都采买齐了,才和怀星一起回到马车上。而此刻,展星然正红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黄晓蓉,“吃一口,就吃一口,这家炸的油糕,又酥又糯,上面还撒了一层白糖,最是好吃了!”

“我才不吃,你知不知道,这个吃一口下去,要长多少肉?”黄晓蓉捏着自己婴儿肥的脸颊,懊恼的说,“这一路上,我风餐露宿,好不容易让自己瘦了一点,这块油糕下肚,只怕全都白费了!”

黄晓蓉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落在展星然眼里,实在是可爱无比,“胖点儿才好看,乖,只吃一点点!”

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油糕就在嘴边,香气一阵紧似一阵的钻进黄晓蓉的鼻孔中。不过片刻,她就忍不住了。

牙齿碰触到油糕的表面,立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再向下,是软糯香甜的糕体,而中间的位置,恰如其分的裹着甜而不腻的豆沙馅儿。三种口感交织在唇齿间,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黄晓蓉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把从展星然手里抢过用纸裹着的油糕,三口两口吃下肚,意犹未尽的道,“你再去给我买几块来,我还没吃够!”

展星然笑的像得逞的狐狸,把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正拎着包好的十块油糕!黄晓蓉“哇”的一声跳了起来,接过油糕,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吃了起来。

在回老店的路上,黄晓蓉竟然把十块油糕全都吃光了。展星然笑的眼睛都弯了,“不愧是我的女人,就是能吃!”黄晓蓉脸上一红,嗔怪道,“胡说什么,谁是你的女人了?”

“我和你是可是有婚约的,”展星然认真的说,“反正我是认定你了,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大国的公主来换,也不肯!”

怀星忍不住捂住耳朵说,“这也太肉麻了吧,听的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星然,你这话可别说的太早,万一哪天遇到个什么红颜知己,辜负了晓蓉,看我和方师兄哪个饶过你!”

“我展星然对天发誓,”展星然竟把怀星的玩笑话当成了真,伸出三根手指高举过头顶,“若我忘恩负义,辜负了晓蓉,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唔!”

黄晓蓉的柔夷紧紧捂住他的嘴,连啐三口道,“呸呸呸,不许胡说!”

顶点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舍(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九章不舍老店里,白爷已经起来了。他今天特意穿了身暗红色绣团花的棉袍,显得更加精神奕奕。伙计请白爷上坐,跪下磕了个寿头,才去忙活了。

店里除了方暮等人,还有三四个客人等着吃早饭。厨房里不一会儿就冒出了腾腾蒸汽,白胖胖的馒头很快就出锅了。再配上小米粥和白爷亲手腌的八宝小咸菜,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饭。

“我们回来了!”

马车驶进老店的后院,展星然迫不及待的拉着黄晓蓉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方暮和怀星苦笑着摇头,一起把买回来的东西搬下来。白爷见他们买了那么多,惊讶道,“你们这是?”

展星然笑呵呵的说,“白爷,今天是你六十大寿,我们呀,是要给你做寿的!看,这是寿桃,这是寿面,今天你就好好歇着,等着尝尝我们的手艺吧!”

“哎呦,谢谢,谢谢!没想到我的六十大寿还能这么热闹,好好好!”白爷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招呼伙计道,“大头,大头,快过来帮忙!”

店里的客人听说白爷过寿,纷纷过来道贺。方暮等人就同大头一块儿进了厨房,准备中午的寿宴。一通洗涮切之后,蔬菜和肉类都被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准备下锅。可是由谁来掌勺做大厨,几个人踌躇起来。

大头是店里的伙计,也是白爷亲传的弟子,他的手艺自然没的说。但如果让他来掌勺,就不算是方暮等人的心意了。所以四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由方暮来做今天寿宴的大厨!

“生火!”

一声令下,大伙一块儿忙活了起来。展星然和怀星心甘情愿的为他打下手,黄晓蓉则可以做一些简单的焯水,炖煮。方暮使出一身的本事,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日头正当午的时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寿宴就摆在了桌上!

“这是你们做的?”白爷又惊又喜的问展星然。展星然指着方暮说,“他才是大厨,我们只是打打下手而已。”方暮不好意思的说,“白爷,我这点儿小手段在您面前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儿心意罢了,还请您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哎呦,这还怪馋人的,我来尝尝!”白爷兴致颇高的夹了一筷子五彩金丝放在嘴里,大赞道,“嗯,嗯,好,这味儿调的正好,酸甜咸鲜,谁都不抢谁的味儿,要是我来做,也不会比这更好了!”

老人家心里头高兴,夸起人来也毫不吝啬。展星然笑道,“方暮,听到没,你呀,这算出师了!来来来,大家坐!”

这一桌,有白爷、大头和方暮四人,一共六个,黄晓蓉却摆上了七付碗筷。白爷喝干杯中酒,脸色微红,“姑娘,这碗筷,是不是多了一付啊?”

黄晓蓉看了一眼展星然,正见他用眼神鼓励自己,于是鼓足勇气道,“白爷,这付碗筷说给白烟姑娘准备的。”听完这话,白爷和大头都是一愣,白爷冲大头使个眼色,小伙计立刻起身出去,在外面带上了门。

“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的名字,你,见过她?”白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并不相信黄晓蓉说的话,以为她不过是从哪儿听来的,面上还能保持十分的镇定。没想到黄晓蓉点点头说,“是的,昨天晚上,厨房走火的时候,我去见了白烟姑娘,她说,要为您庆祝六十大寿呢!”

白爷的头不自觉的朝身侧看了一眼,只有黄晓蓉看的到,在那里,白烟双眼含泪,正冲自己点头。白爷惊讶的站起身,“姑娘,你,你有阴阳眼?”黄晓蓉非常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白爷,晓蓉从小就能见到那些东西。”展星然很是引以为傲,黄晓蓉却暗暗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疼的展星然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了。”白爷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光,又倒了一杯,又喝光,然后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

“我这辈子,只有烟儿这么一个女儿。人家都说,儿子才好,儿子能传宗接代,能为我们老白家延续香火,但我却不那么想。女儿多好啊,女儿贴心,懂事儿,照样能给我养老送终,她生下的孩子,身体里也流着我们白家的血。”白爷的眼眶红了,白烟伸出手,搭在父亲的肩头,小声的抽泣着。

“烟儿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娇弱,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和她娘一样,离开这个世界。人人都说,烟儿不祥,害死了她娘,可是我不糊涂!她娘身子不好,怀烟儿的时候郎中就说过,最好不要这个孩子。但她娘舍不得,我劝过,她不听。烟儿,是我和她娘全部的希望!”

白烟出生时,一张小脸憋的发紫,是产婆下了重手拍打她的屁股,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妻子离世,女儿出生,那一刻,白爷悲喜交加。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得好好对这个孩子,才能对得起她娘。从那之后,只要是为了烟儿,我什么都愿意做!”白爷的手微微攥成了拳头,尽管他并没有说,在白烟出生到离世这十六年间都为她做过什么,但一个心疼女儿胜过自己的父亲,自然是不容易的。

“可是老天爷不愿意多疼疼我们父女,烟儿十五岁的时候病了。我是一个接一个的请郎中,为她医治。烟儿的身体好好坏坏,最后还是没撑住,去了,我的天也塌了。”白爷想起女儿咽气时的景象,忍不住老泪纵横。

“烟儿是多么好的孩子,体贴,孝顺,我咳嗽一声,都要担心半日,又煮梨汤又捶背的,紧张的不行。”白爷脸上多了几分慈爱,“她走了,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想的都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忽然有一天,我看见了烟儿,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她却在和我说话!”

白爷惊喜万分,虽然白烟只是一道淡淡的人影,但是知道女儿还在身边,白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不舍(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章不舍“这样的日子,我们爷儿俩已经过了二十年了。白天我在店里招呼客人,晚上夜深人静了,我回到房里,就把白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讲给烟儿听。”白爷觉得这样的日子对他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白爷,您想过没有,白烟姑娘一直陪着您,没有去投胎,这对她来说,并不好。”方暮的声音很低,这种事情,即便亲近的人也不好开口的。没想到白爷微微颔首,“我知道,我都知道。从前是我这个做爹的太自私,舍不得她走。但是后来我明白过来了,这丫头却不肯了!”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白烟,此刻在坐的,只有白爷和黄晓蓉看得到,于是黄晓蓉自觉的将白烟所说讲给了方暮等人听。

“白姑娘说,是她自愿留下来陪着白爷的。最近见到白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心中着实心疼。”黄晓蓉虽然是替白烟转述,但两个姑娘心中对亲人的感情却是相通的,此刻她眼中也隐隐有泪光。

“闺女,爹老了,难免这里痛那里病的,没关系。只是,我盼着你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别再受这份儿罪了!”白爷泣不成声,白烟亦是泪流满面。父女两个明明都为彼此着想,却一拖再拖的拖到了如今。

方暮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白爷和白姑娘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不如过完今天的大寿,就让白姑娘离开吧。”

短短几句话,方暮说的无比艰难,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在硬生生拆散这对苦命的父女。没想到白爷非但没有再露出更加悲伤的表情,反而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轻松了似的点点头,“这话呀,本该我这个当爹的来说,可就是舍不得啊。好,就照方公子说的办,来来来,吃饭!”

这桌寿宴吃的“别有一番味道”,白爷表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但谁都看的到,他拿着筷子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那碗寿面端上来的时候,白爷有一瞬间的失神,“烟儿走的那年,我实在没有钱了,所以她的生辰我只给她做了一碗荷包了一个鸡蛋的清汤面,她吃的可香了!”

泪珠滴落在面碗里,一起吞了下去。白爷放下碗筷,抬手擦了擦眼泪,愣了半晌,对白烟说道,“闺女,咱们妇女一场,今天也就到头了。爹不盼着你下辈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婿,相夫教子,平安终老,就足够了。走吧,走吧!”

黄晓蓉看到,白烟转到白爷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万般不舍的说了声“爹,您保重”,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直到消失不见。白爷再也撑不住,大叫一声“烟儿”,放声痛哭!

离开靠山镇的时候,方暮有些担心白爷。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白爷已经收拾好情绪,依旧笑呵呵的招呼客人。只是他的背有些弯了,腿脚似乎也慢了许多。

“长痛不如短痛,白爷也希望自家闺女能有个好归宿。”展星然那是在安慰方暮,也是在安慰黄晓蓉。从老店出来,黄晓蓉就不怎么说话了。就连展星然特意买来哄她的米花糖,也不起作用了。

怀星忽然道,“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怀月能留在我身边的。”方暮转头看向他,怀星苦笑着说,“只是一种奢望罢了,总觉得只要能看到她,就一切都好。不过星然说的对,人有人路,鬼有鬼途,还是不要见的好吧。”

“你们在说谁?”黄晓蓉的好奇让她终于开口了,展星然忙不迭的说,“怀月,是怀星的孪生妹妹,已经不在了。”黄晓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你头上的那朵黄色的小花是这么来的啊。”

“什么小花?”怀星原本坐在黄晓蓉的对面,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你看了什么?”黄晓蓉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展星然手疾眼快的推开怀星,不满道,“你干什么,别吓着晓蓉!”

黄晓蓉摇摇头说,“我没事,从见到怀星的那天开始,我就疑惑他的头上为什么会有一朵发生淡黄色光芒,随风摇曳的花朵。那是鬼魂不舍离去,分出一缕魂魄留在亲人身上才会有的。现在我明白了,那应该就是你的妹妹吧?”

“怀月!”怀星颓然跌倒,“她还在!”

方暮听了黄晓蓉的话,忽然想到一件事,“黄姑娘,如果一个人死后,魂魄分离,散落在各处,你能看得到吗?”黄晓蓉没有明白方暮的意思,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星然,我可以说吗?”在把事情和盘托出前,方暮需要展星然的同意。展星然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毕竟晓蓉是我娘未来的儿媳,她也该知道的。”

“什么事?”黄晓蓉更加好奇了。方暮道,“不久前,星然的娘,也就是王妃离世了,有人告诉我们,她的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散落在了各处。只要我们找回那些魂魄,她就可以重生!”

“真的?”黄晓蓉有些兴奋,又有点儿不敢相信。直到展星然郑重其事的冲她点点头,黄晓蓉才说,“这可太好了!只是,魂魄和人不同,他们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会走出去很远很远,有时候远到咱们无法相信。”

“我明白你的意思,”方暮知道黄晓蓉的顾虑,“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如果王妃的魂魄在附近,就会做出反应。到时候,你只需要替我们去甄别哪个是王妃的魂魄就可以了。”黄晓蓉满口答应,“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我需要王妃一件贴身常的东西。”

“这个好办,回去就让朝霞和玉露给你找来。”展星然兴奋的搓着手说,“老天爷真是心疼我,把你送到我身边儿来,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方暮,你说是不是?”方暮哈哈大笑,“你呀,就别臭美了!大家做好了,咱们得快点儿赶路,去和师姐他们会合了!”

顶点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团圆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一章团圆路上耽搁太久,方暮星夜兼程,第二天天未亮,就赶回了雪山。离家多日,展星然显得无比兴奋,一会儿告诉黄晓蓉一些鹰族趣事,一会儿指着马车外,说说雪山上的风光。马车从那道雄伟壮观的石门驶入,马车里才安静了下来。

经过几次盘问,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四人先后下车,展星然吩咐人将马车赶到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动车上的东西,然后他们一块儿去了展桀的书房。

这几天,司马露等人等的眼珠子冒火,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漫长的等待。墨玄机打着哈欠说,“表妹,天都快亮了,就睡一会儿吧,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司马露摇摇头说,“不,或许等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方师弟他们就回来了呢?”

“我们已经等了两天了,还剩下最后一天。”戎跃转向绿火,“你答应过我们,如果方暮他们还没回来,就送我们去极寒之地找人。”

就在这时候,兔爷忽然从外面狂奔进来,三瓣嘴叽里咕噜说了半天,都没人听清它说的到底是什么。墨玄机一把抱起它,“兔爷,别急,别急,是天塌下来了还是有人抢你的豆包了?”兔爷把头摇的差点儿扭到脖子后面去,“不是不是,小暮暮,是小暮暮回来了!”

“真的?”司马露急着起身,带倒了身下的椅子,“他们现在在哪儿,三个人都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兔爷神神秘秘的说,“回来的是四个人,全须全尾!”

“四个人?”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墨玄机顿时来了精神,叫上其他人说,“走,咱们看看去!”

展桀的书房中,父子重逢,有说不完的话题。

“父王,这一次我们长了不少见识,等闲下来,慢慢和你一件一件的说!”展星然见到展桀,自是无限欢喜。展桀见他们都回来了,心里高兴,只望着黄晓蓉看个不停。

“爹,你不认识她,但你一定认识她爹!”展星然笑眯眯的站在黄晓蓉身旁。此刻黄晓蓉已经知道了展桀的身份,有些局促的说,“展,展伯父好,我叫黄晓蓉,我爹,我爹是盐商黄皓明!”

“哦,哦!”展桀一拍脑门儿站了起来,“你是皓明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哎,我记得他有两个女儿,你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

展星然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黄晓蓉的那只手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不管展桀这么问出于什么目的,黄晓蓉自打出生起就被冠上的庶出的名分总是让她觉得比夫人生的黄晓芸矮了一头。

“我,我是姨娘生的大女儿。”似乎是因为展星然手心传递来的温度让黄晓蓉觉得安心,她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展桀点点头,“我知道,你娘是个才女,也把你教养的非常好。坐,快坐!”

众人才落座,司马露他们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一见到方暮,司马露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方暮,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墨玄机假意抹着眼角,却没有一滴泪,“方暮啊,我想死你啦!”

最记挂方暮的戎跃反而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最后面,仔细的打量着方暮,直到确认他真的没事,也是真的好好的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司马姑娘他们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看到你们这群年轻人能互相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展桀知道,此刻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他们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索性把书房让给他们,自己则叫了黄晓蓉到外面说话。

“晓蓉,你这次来,是你爹有事要办?”展桀眼见着展星然看着黄晓蓉时眼里的光亮,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已经有五六分的满意了。黄晓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展伯父,我这次来,这次来是,是和星然完婚的!”

展桀点点头,“所年前,我的确和你爹订下一门亲事,将你黄家的女儿嫁给我展桀的儿子。只是,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都城离雪山有多远,展桀心里是有数的。以黄家的财力,即便是庶女出嫁,也不会一个人都不带,由着姑娘一个人大老远的赶来。黄晓蓉没有开口,毕竟身为子女,不好说父母的不是。

“哼,我看你爹是越老越糊涂了!”展桀没有女儿,只能心疼别人家的闺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冲着那母女两个,纵的她们无法无天!这次,一定是你那么不懂事的妹妹不同意,黄夫人才使出手段,逼着你们母女点头,李代桃僵!”

都说家丑不可外传,自家那些不能见光的事被一个外人说出来,黄晓蓉更是窘迫不已。展桀说,“孩子,放心,既然到了这儿,我就会把你当亲生闺女一样对待,星然若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伯父,我替你出气!”

“谢谢伯父!”黄晓蓉从没有奢望过能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父爱,这位展伯父的话虽然说的太过直白,但却让黄晓蓉安心。

方暮等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元武来请,说已经准备好的早饭,他们才发现已经“霸占”了展桀的书房这么久。方暮起身,“我们去吃饭吧,义父和黄姑娘也该聊完了。”

早饭摆在前厅里,因为是汗王父子重逢的大喜事,显得无比隆重。众人按照次序落座,展桀笑道,“我先宣布一件喜事,多年前和我晓蓉的爹订下婚约。如今他们两个都大了,我准备选个黄道吉日,为他们完婚!”

“好!”墨玄机带头起哄,“没想到这一趟收获最大的竟然是星然,带回这么个美貌的夫人来。星然,我以粥代酒,敬你一杯,恭喜你了!”司马露坐在黄晓蓉身旁,小声说,“你别看星然长的五大三粗的,心里却是最善良的。你呀,就放心,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顶点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尊使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二章尊使“他,他挺好的!”黄晓蓉羞的双颊微红,这一路上,展星然对她照顾有加,虽然有时候性子急了一些,黄晓蓉也觉得不碍事,毕竟以后还可以慢慢改嘛!

这时候,元武忽然从门外走进来,先到展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站在了展星然背后。展星然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元武还没说话,展桀已经正色起身,吩咐道,“来人,将饭菜撤去,请尊使!”

方暮等人见他郑重其事,纷纷想要告辞退出,展桀却摆摆手说,“不必,只怕这位尊使是冲着你们来的!”

仆役们很快就将大厅收拾妥当,除了展桀以外,众人起身站立,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位全身披挂着黑色盔甲,手托一道明黄圣旨,神色傲然,浑身散发着冰冷寒意的将军走了进来!

此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端坐的展桀面前,微微躬身行礼,一开口,更是让人浑身冒寒气的冰冷声音,“汗王有礼了,陛下差臣前来,是有旨意颁下!”

展桀起身,只是站在那里。那人转身看了方暮等人一眼,将明黄色的卷轴展开,“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接旨!”

果然被展桀说中了,方暮跪倒,高声道,“臣方暮接旨!”

“大将军方暮镇魔有功,稳定民心,替朕分忧,乃忠臣纯臣也!特赐黄金百两,都城府邸一座,良田百亩!钦此!”

方暮高呼万岁,接过圣旨。展桀道,“尊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喝杯茶吧!”那人却不领情,看了方暮一眼道,“汗王客气了,只是陛下还有一道密旨,要说与方将军听,方将军,请吧!”

那人脸上不阴不阳的表情落在司马露眼里,实在讨人嫌。待他和方暮出去了,司马露小声咕哝着,“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他那样子,恐怕是个太监吧?”戎跃却说,“不像,他身披盔甲,走路时脚掌左侧先着地,且说话时中气十足。我仔细看过他的手,手掌和几处关节处有常年习武磨出的老茧,应该是个实打实的武将。”

展星然道,“反正一会儿他跟方暮说完了,也就该走了,司马姑娘,就算这人再讨厌,你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就是。”

听到几个小辈的议论,展桀止不住的摇头,“你们呀,还是太年轻了。”展星然问,“父王,此话怎讲?”展桀道,“方才元武说,这人是骑着一匹快马来的,且没有任何的随从侍卫,只带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

“不会吧!”墨玄机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后跟悄悄爬上来,“他不是要在这儿住下来吧?”他转念一想,“住下来也无所谓,反正咱们是要走的!”

“不行啊,你们不能走!”展星然急了,“总要我和晓蓉完婚之后,你们再走吧?”

不料展桀一盆冷水泼过来,“方才那道明旨是赏赐方暮的,只是黄金也好,府邸也好,良田也罢,都在都城里,一样都没带来,也就是一纸空谈。真正的目的,只怕是现在和方暮说的那些话!”

众人胶着不安的等待着,果然,片刻之后方暮和那人一起回来了。两个人的表情里都看不出什么变化,方暮介绍道,“这位是云苑云将军,以后就要和我们一路了。”

除了方暮和云苑以为,所有人都一起扭头看向展桀。展桀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只老狐狸,又被他猜中了。

展桀客气几句,方暮等人就散了。云苑一步不离的跟着方暮,其他人想问清楚他到底和方暮说了什么,都没有机会。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皇宫中,国师垂手而力,“陛下,方暮已经找到了修复九龙鼎的办法,想来假以时日,就会将完整的九龙鼎带回来的。”

“哦,你倒不认为他会将九龙鼎还给东女国吗?”焚天国主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只有单独面对国师青之的时候,才会显得无比温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方暮知道了九龙鼎的真正作用,我想他一定会将九龙鼎带回来交给陛下的。”国师信誓旦旦的说,“只是最近,我听说万灵教的人去了三河沟。”

“他们也怀疑方暮了?”

“是,”国师有些忧虑,“恐怕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雪山,鹰族。

鹰族善于养鹰,并用鹰来传递消息。此刻戎跃就站在鹰巢附近,眼看着三五只雄鹰落下,他向其中一只走了过去,从鹰腿上取下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来。

戎跃迅速的展开纸卷,匆匆扫过,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咽了下去,转身离开了鹰巢。

展星然将方暮请到了自己的院子,安排云苑在方暮隔壁的房间住下。没想到云苑却一口回绝了,“陛下有旨,让末将寸步不离保护方将军。有劳王子费心安排,末将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妥当!”

“那,那我让人加张床吧。虽说你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但挤在一张床上也太委屈了!”展星然盘算着,若有仆役进来,他也可借机把方暮拉到一旁问话。没想到云苑再次拒绝,“何必麻烦,末将是个粗人,行军在外,树上草地都睡过,累急了,随便靠在哪里就是一觉。王子不必担心,方将军睡床上,我打地铺!”

一连两次,云苑都滴水不漏的拒绝了展星然。他身为鹰族的王子,未来王位的继承人,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怕会失了身份。

“那,那我先走了。”展星然讪讪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悄悄的冲方暮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回到房间,墨玄机等人追问,“怎么样,和方暮说上话了?”

“别提了,那个云苑寸步不离,还说什么是陛下的旨意。依我看呐,云苑就是有人别有用心派来看着方暮,不让他和咱们说话的!”展星然懊恼的说,“出来时我冲他做了个手势,也不知道方暮能不能明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催命(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三章催命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的就听到方暮站在门口大声说,“来人,送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有人答应一声,紧接着就是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展星然一拍大腿道,“嘿,没想到他真看明白了!方暮要沐浴,那个云苑总不能在里面待着了吧?”

果然,云苑黑着一张脸,抱着他那柄用布条裹着的长刀走了出来,站在方暮的门口,像一尊泥塑的门神一般。怀星说,“他在外面,咱们还是进不去呀?”展星然悄悄冲他们指了指后窗,众人恍然大悟,轻轻推开窗子,一个接一个的跳了出去。

方暮房内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听起来,就像方暮在洗澡一样。黄晓蓉有些犹豫的说,“我们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放心放心!”司马露自来熟的挽住黄晓蓉的胳膊说,“我这个方师弟啊,聪明的很,此刻一定穿的整整齐齐的在里面等咱们呢,走吧!”

轻轻一推,后窗就推开了,显然是方暮早就做了准备。几人鱼贯而入,黄晓蓉差点儿笑出声来。方暮果然像司马露说的那样,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装满热水还撒了花瓣的大木桶边,等着他们呢。

“长话短说!”戎跃提醒他们,时间长了,恐怕门外的云苑会起疑心。方暮把声音压到最低,“云苑带来的密旨,让我尽快修复好九龙鼎。这期间,云苑贴身保护协助我。”

其实那道密旨说的远不止这些,只是这种时候,方暮只能捡着要紧的说了。墨玄机指着门外说,“这么说,那个冰脸怪要一直跟着咱们了?”方暮点点头,“看来是这样的。”怀星直截了当的指出问题的所在,“咱们带着九龙鼎的碎片,想要修复它的事,怎么传到宫里陛下的耳朵里去了?”

“有内奸!”展星然脑子一抽,说了一句嘴不该说的话。黄晓蓉使劲儿拽了他一下,展星然这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把所有人都说进去了。

“方将军,需要帮忙吗?”门外传来云苑的声音,方暮冲他们使个眼色,高声道,“不需要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几个人又顺着后窗溜了出去。只是他们走了,方暮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了。

方才展星然虽然说的无心,方暮却听者有意。自从他们离开都城之后,一路上风尘仆仆,根本没时间停歇,更不会注意到众人当中有谁出现了异样。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方暮眼前滑过,黎晴雪,司马露,戎跃,墨玄机,米洲,怀星,怀月,法明,法清,展星然和他的那些随从,还有兔爷。

人太多了,每一个曾经在方暮身边出现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嫌疑。如果要一个一个盘查,方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而另一个难题是,既然陛下提到了九龙鼎,并且让云苑督促方暮快些修复九龙鼎,那他一定知道了九龙鼎的作用。方暮随即想到了一个人——青之!

只有她,有可能知道九龙鼎的来历,并且告诉陛下。方暮深知,这件事非同小可,既然快刀斩乱麻,又要小心谨慎。眼下,就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要做,那就是了解云苑这个人。

方暮弄湿身体和头发,把脸埋进尚有余温的水当中,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有那种在热水中泡了许久的为红色。然后换了一身衣裳,让人将木桶撤去,请云苑进来。

“没想到方将军是个细心的人,洗个澡洗了这么久。”云苑看了一眼方暮“泡澡”的木桶,嘴角有一抹冷笑浮起。方暮给自己倒了被茶说,“在外面许多日子,都没好好泡个澡,这次总算是痛快了!”

“听说,方将军为了寻找可以粘合九龙鼎碎片的孟婆泪,去了极寒之地!”云苑似乎并没有打算和方暮拐弯抹角。方暮心头一跳,没想到消息传递的速度这么快,他们不过从极寒之地出来,陛下就已经知道了。

“是,我们已经拿到了孟婆泪!”方暮如实相告,果然看到云苑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那就好,既如此,方将军还是尽快着手,将九龙鼎碎片粘合起来才是。”

“我记得,陛下的旨意里说,让你来保护协助我!”方暮眉尾一挑,“并不是让你来指挥命令我的!”云苑见他不满,也不生气,“方将军误会了,末将也只是想尽快了解此事,也好回宫向陛下交旨!方将军也不希望末将一直在你身边指手画脚吧?”

两人“坦诚相待”,把话说明白了,方暮反而觉得舒服了许多,“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大伙商量一下!”

“末将同去!”云苑起身,先方暮一步走到了门口。方暮停住脚步,“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云苑转头,斩钉截铁的对方暮道,“陛下吩咐,我要寸步……”方暮捂住耳朵,大步走了出去,云苑则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茶水清香,糕点可口,但每个人只要看到云苑那张脸,就都没了胃口。方暮说,“云将军提议,让咱们马上粘合九龙鼎碎片,大家看如何呀?”

方暮将这个难题抛了出来,展星然立刻反对道,“咱们才刚回来,就是木头人也要喘口气吧?况且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好好筹划筹划的,一步错,就满盘皆输。云将军,这种结果,你也不想看到吧?”

“王子过虑了,”云苑不卑不亢,“末将虽然是行伍之人,但也做过些精细的事。不如现在就把九龙鼎碎片拿出来,大家一起好好的参详参详!”

他说的“大家”,其实只有他和方暮两人。来鹰族之前,云苑就打听过了方暮和他身边人的情况,知道在坐的,不是身份尊贵就是实力雄厚,不好都得罪了的。

“不行,我不同意!”怀星显得有些激动,“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云将军,即便陛下在这里,也不能如此急着去做一件没有任何把握的事吧?”

顶点

第三百五十四章 催命(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四章催命“身为男子,遇事缩手缩脚,畏缩不前,何以成大事?”云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还没有试过,就打了退堂鼓,末将请问怀星公子,如此一来,你自己可还能相信这件事能做的好,做的成呢?”

怀星一心惦记为妹妹怀月报仇,口角上连展星然都说不过,何况是有备而来的云苑,当下把他说的哑口无言。云苑把手伸向方暮,“那就请方将军把九龙鼎的碎片拿出来吧!”

“云将军莫怪,九龙鼎的碎片实在不在我这儿,在那位姑娘那儿!”方暮下巴一挑,指向了司马露。墨玄机忍不住在心里为方暮叫好啊,他们这群人中,几位男子不好和云苑硬来,展星然又不愿黄晓蓉搅进这趟浑水中,压根儿就没让她来,剩下的只有司马露一人可用了。

云苑知道,司马露家中富庶,又和官场、镇北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做为司马家的独女,实在不好得罪的。

只是他不去招惹司马露,司马露也要来“招惹找人”他,“云将军是吧,果然英俊潇洒仪表不凡,想来令尊和令堂,也都是不一般的人物吧?”

云苑一愣,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他也只好小心应对,“司马姑娘谬赞了,末将父母不过是普通百姓,家中既没有滔天的富贵,更没有半点权势。”

他在“影射”仗着家中财富权贵,恃宠而骄,司马露却没放在心上,“那就不对了,既然是普通百信,就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怎么他们生出的儿子如此颐指气使,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呢?”

司马露明明在骂他拿着陛下的圣旨,狗仗人势,云苑暗暗咬碎后槽牙,口中却不得不说道,“为陛下办事而已,不敢颐指气使,更不敢仗了谁的势!”

“那就好!”司马露见好就收,“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来说说规矩。第一,这九龙鼎碎片是我们从东女国带出来的,这点云将军心里可有数?”

云苑点点头,“有所耳闻。”

“完璧归赵,物归原主这样简单的脸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就不用我向云将军说明了!”司马露见云苑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中一阵得意,却不得绷着小脸儿继续说,“我们是再三向东女国女王陛下保证过的,九龙鼎修复之后,双手奉还。”

“这是自然!”云苑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位司马姑娘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每根头发丝透出来的都是心眼儿。司马露点点头,“第二,孟婆泪何其珍贵,方师弟,哦不,方将军和这位星然王子,怀星公子,几乎搭上了半条命才弄来的。而且我可以透漏给你一点儿小道消息。”

“姑娘请说!”云苑眉心一跳,觉得司马露要说的并非什么好事。

“孟婆泪只生长在极寒之地,方将军他们离开极寒之地的时候,极寒之地的主人惨死,那个地方已经消弭于无形,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即便云将军费劲心力,使出九牛二虎的力气,也再不会拿到孟婆泪的汁液了。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小心的用仅有的这一点点呢?”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云苑只觉得眼前发黑,嘴里发苦。他使劲儿咽了口吐沫,忽然拉起方暮说,“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方将军,咱们先回房去!”

见云苑一副狼狈的模样,落荒而逃,司马露笑的既得意有开心,“怎么样,本姑娘出马,一个顶俩!”墨玄机厚着脸皮奉承道,“岂止岂止,表妹出马,胜过十万大军啊!”

戎跃却道,“咱们拖的过一时,却拖不过一世,你们怎么想?”怀星坚持道,“陛下也好,旁人也罢,九龙鼎绝对不能交出去!”一直没敢露面的兔爷从屏风后跳了出来,“人家已经着上门儿来了,咱们是想躲都躲不掉。只是既然决定要动手,就要稳准狠。看准要害,一击致命!”

“且慢且慢,”展星然被兔爷吓了一跳,“杀人可是不行的!”兔爷白了他一眼道,“谁要杀人了?况且你看他那副样子,除了方暮,咱们几个恐怕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杀人嘛,最高的境界就是借刀杀人。”

“您的意思是?”戎跃素来知道兔爷老谋深算,或许它真的有好主意。兔爷没头没脑的问展星然,“鹰族可有巧手的工匠?”展星然很认真的想了想,“倒是有那么几个,只是兔爷,你要做什么?”

兔爷后退发力,“蹭”的一下蹦到桌子上,“陛下不是派这个云苑来帮忙吗,如果他忙没帮上,反而坏了事。比如说,弄洒了正规无比,且不会再得到的孟婆泪汁液。又比如说,九龙鼎的碎片被他弄丢了一块儿……”

“这怎么行?”怀星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兔爷连忙道,“你先别急,我老人家自然不会用真的孟婆泪汁液和真的九龙鼎去冒险。要这么那么做了,我老人家还不立马就会被你做成麻辣兔丁?我的意思是,弄些假的出来。”

“云苑知道那么多事,想来也知道九龙鼎的样子,只怕蒙不过去。”戎跃有些担心。墨玄机却说,“九龙鼎在东女国收了许多年,别人也只是知道它大概的样子,或是见到一两张图纸罢了。况且有我指导,再加上巧手的工匠,保准天衣无缝!”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永绝后患。当下,展星然暗中命元武将巧手工匠唤来。墨玄机负责将九龙鼎的细节画出来,供工匠参考。怀星和戎跃去寻找材料,制作假的孟婆泪汁液。司马露被留下来盯住那个云苑,阻止他到处走动,以免发现他们的“阴谋诡计”。就在众人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方暮正在房中和云苑“谈心”。

“云将军何处人士,多大年纪了,可曾娶妻啊?”方暮笑的像要咬人一样,云苑一一作答,“末将都城远郊人士,今年二十岁,还不曾娶妻!”

顶点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设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五章设局“那云将军心目当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你觉得司马师姐……”方暮好死不死的提起司马露,只见云苑浑身猛的一抖,然后“噌”的一声站起来,义正辞严的道,“好男儿志在四方面,报效国家,末将并没有娶妻的念头,还请方将军不要操心了!”

“哦,好。”方暮忍不住偷笑,看来自已已经抓住了云苑的把柄和痛处,那就是师姐司马露。

元武找来的巧匠果然非同凡响,晚饭的时候,展星然就派人来告知方暮和云苑,他已经幡然醒悟,觉得云将军说的不错,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且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在他的努力下,众人齐心合力说服了司马姑娘,同意晚饭后就开始修复九龙鼎。

得到这个“好”消息,云苑不知怎的,眉心突突的猛跳了几下,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他转头看向方暮,方暮嘴角上扬,冲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只是云苑觉得,那“善意”里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关于修复九龙鼎,展星然十分郑重。他特意吩咐人将会客的大厅收拾出来,然后用牛皮纸仔细的把每一个门缝窗缝全部封死,不允许一丝风吹进来。还美其名曰,九龙鼎珍贵,若是少了针尖那么大的一块儿碎片,就前功尽弃了。他还调来二十名侍卫,将院子团团围住,除了他们几人之外,所有的仆役都被赶到了院子外面,甚至不允许靠近。而进入这里的人,都穿上了展星然特意给他们准备的长袍!

“我来解释一下啊,”展星然见云苑和方暮露出疑惑的表情,于是说道,“修复九龙鼎,是神圣而伟大的工作。且大家也知道,九龙鼎毁坏,那些碎片大的像婴儿手掌,而小的,则比黄豆还小。人多手杂,万一少了一块儿,那责任可就大了。”

云苑摸了摸身上的那件长袍,光滑无比,显然是用上好的绸缎赶制的。展星然接着说,“这件长袍,没有一丝褶皱,更没有多余的布料,是按照各位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活动起来,也更方便!”

“嘿,果然不错!”墨玄机伸伸胳膊踢踢腿,只觉得一阵自如。

“还有一重意思是,这件长袍上,没有一个口袋,更没有任何可以藏匿东西的东西!”展星然别有深意的看了云苑一眼,拿捏着语气说道,“不是我信不过在座的各位,只是这一路上,但凡有一点儿消息,就会立刻传到都城,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我疑惑,到底是谁把这些事说出去的呢?”

云苑心里明白,这里的人中,除了自己以外,他们都死生死患难之交,这番话,不过是展星然说给自己听,来敲打自己的。他面色如常,点头道,“王子说的不错,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好的。不知,孟婆泪的汁液和九龙鼎碎片现在何处?”

方暮的心猛的一紧,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全都是展星然他们在背后“搞鬼”。只是这“鬼”是怎么个搞法,能不能搞出个名头,方暮一概不知。

从一进门开始,展星然,墨玄机,戎跃等人纷纷冲方暮使眼色,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方暮都只能装傻充愣,假作不知罢了。

据方暮所知,九龙鼎的碎片是在司马露那儿,而孟婆泪的汁液,怀星一直护的严严实实的,这两个人真的心甘情愿把东西交出来吗?

“行了,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了,那也就别啰嗦了,戎跃,麻烦你去把九龙鼎的碎片和孟婆泪汁液拿过来,给云将军过目!”展星然过分的客气,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笑眯眯的,一时间云苑如坠云里雾里,忍不住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以防他们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九龙鼎的碎片是放在一个很深的檀木托盘里端上来的,而珍贵的孟婆泪汁液盛在了一个带盖的水晶玻璃罐儿里。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展星然道,“云将军,请上眼,您也给我们看看,这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这?”云苑嘴角微微抽搐,展星然分明是在为难他。九龙鼎也好,孟婆泪也罢,都是世所罕见的宝物。虽然到这儿来之前,陛下曾经让国师将九龙鼎的大致样子绘制在纸上给他看过,但如今九龙鼎已经碎成了这样样子,他如何分辨的出来?至于孟婆泪的汁液,就连国师也只是在一些秘本上看到过简单的描述而已,根本不能辨别真伪。

“云将军,您可得看仔细喽,别一会儿说我们弄了假的来糊弄您!”墨玄机句句话都戳云苑的心窝子,堵死他的后路。云苑明知他在针对自己,却也无法反驳。

“我相信方将军同末将一样,都是真心实意为陛下办事,不会有错的,咱们开始吧!”云苑站到桌边,看着那些碎片,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国师绘制的九龙鼎的图样。

趁着云苑出神的机会,方暮挪着小碎步朝离他最近的展星然靠了过去,飞快的用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怎么回事儿,你们在搞什么鬼?”展星然脸上依旧保持着嘴角上扬,眼角向下的假笑,咬着嘴唇对他说,“放心,都是假的!”

方暮这才明白,他们搞的是什么“鬼”。九龙鼎的碎片是他亲自收集的,孟婆泪的汁液也是他亲手取到的,这两样东西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可是展星然却说摆在桌子上的是假的。方暮不放心,凑到云苑身边,瞅准机会用手摸了一下。

九龙鼎的碎片冰凉,却没有那种带着灵力的麻酥酥的感觉。方暮一惊,他们果然做了手脚。只是云苑到了鹰族,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筹备好了一切,果然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

“这个应该是这里的,这个是那儿的,还有这个!”云苑聚精会神的将那些大一些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满心激动和欢喜!

第三百五十六章 揭穿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六章揭穿有那么一瞬间,方暮忽然觉得这个“恶作剧”对于云苑来说有些太过残忍了。说起来,虽然云苑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并不讨喜,但他也没有而已。云苑从都城千里独骑而来,风尘仆仆,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并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且奉圣旨而来,重任在身,有太多的为难之处。

方暮等人希望云苑早早离去,说不定云苑自己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和一群对自己有着很深成见的人共事,并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云苑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场处心积虑,专门针对他阴谋,一点一点朝他逼近!

“这里,还有这里!”不得不说,云苑的细心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不过短短三四个时辰的功夫,他已经把九龙鼎的碎片拼出了大概的雏形。接下来就是一件更加费心费力的工作,那就是用孟婆泪的汁液将这些碎片粘合起来。

云苑自顾自的拼着碎片,并没有发现除了他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无所事事的喝茶水吃点心,直到云苑回头,他们才把目光重新聚集到一处。

“你们?”云苑有一瞬间的失神,方暮连忙站起来问道,“云将军,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云苑指了指颇具雏形的“九龙鼎”为难的说,“我,我现在想用孟婆泪的汁液把它们粘合起来。只是,我可能需要一个工具!”

“你说的是这种毛刷吧?”司马露像变魔术般的摸出一个形状奇怪的毛刷来。方暮主意到,那把毛刷的杆是用极细的竹片做成的,头部是柔软且密的狼毫,如果用这个蘸取孟婆泪的汁液,一定能均匀而薄的涂抹在九龙鼎碎片断裂的地方,将它们稳妥的黏合起来。

方暮低头苦笑,只是云苑不知道,孟婆泪也好,那些碎片也罢,都是假的,他的一片心血全白费了!

“好,好,我正需要这个东西!”云苑大喜过望,接过毛刷,冲司马露道谢道,“还是司马姑娘想的周到!”

就在这时,云苑转身的时候,衣袖忽然扫到了什么东西,几不可问的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惊动了云苑,“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墨玄机带着一脸十分夸张的惊恐抢先一步扑了过去,在地上摸索着喊道,“坏了坏了,一定是九龙鼎的碎片掉在地上了!”

“不可能!”云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继而道,“不会吧,是我,弄掉了九龙鼎的碎片?”

方暮看到,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也滴了下来。戎跃坐在椅子上没动,“那张桌子上,除了孟婆泪的汁液,就只有九龙鼎的碎片了。况且,咱们都换了星然特意准备的衣裳,不会有多余的东西掉下来,一定是九龙鼎的碎片,没错了!”

“是我,真的是我?”云苑朝四周看了看,墨玄机连忙退了两步,表示从始至终,只有云苑一个人站在那张放着孟婆泪汁液和九龙鼎碎片的桌子旁边,其他人都没有靠近。

这时候,云苑才意识到,他们的无动于衷并不是冷漠,而是要在出事时,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卸给自己!

“你们,是你们害我!”云苑怒气冲冲的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但在他们脸上,云苑只看到了冷漠和嘲讽。一股深深的怨怼从心底涌了出来,云苑猛的向后一靠,身后的桌子晃动两下,紧接着就是有什么倒下,然后“骨碌碌”的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当云苑意识到滚落的东西正是盛着孟婆泪汁液的水晶玻璃罐的时候,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回身伸手去接,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指擦着水晶玻璃罐的罐身,然后“哗啦”一声,水晶玻璃罐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孟婆泪的汁液”也溅在了他的靴子上!

“哎呀,摔碎了!”

“啧啧啧,可惜啊!”

“云将军,这罪名不小啊!”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怀星还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跺着脚假装大哭道,“我那可怜的妹妹啊,你原谅哥哥,不能为你报仇了!哥哥也是无奈啊,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是没办法啊!”

一时间云苑周围“鬼哭狼嚎”,吵的他头疼。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开始并不同意仓促的修复九龙鼎,而不过几个时辰之后,忽然同意了。他们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局,就是要对付自己的!

“行了!”云苑一声大喝,惊的所有人一起看向他。云苑走到方暮面前,“方将军,我知道,我的出现给你和你的朋友们带来了烦恼。有话大可以当面说出来,有则更改,无则加勉。只是你们用了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和那些江湖骗子无赖有什么区别?”

到了这时候,方暮只能站在展星然他这边,硬着头皮说,“云将军,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云苑冷笑一声,指着脚边碎裂的水晶玻璃罐和撒了一地的“孟婆泪汁液”说,“九龙鼎的碎片我无从分辨真伪,但这个东西,我还是知道一些!”

展星然等人面上禁不住变色,这只价值不菲的水晶玻璃罐里装着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很常见的胶水。云苑冷哼一声说,“传说,孟婆泪的汁液可以粘合世间一切的东西,虽然撒了,那也不能浪费啊!”说着,他徒手劈向身后一只红木太师椅,“咔嚓”一声,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椅腿应声而断。

“哎,你!”展星然知道事情要坏,想要阻止云苑,却来不及了。云苑已经用手指沾了些胶水,抹在椅腿断裂的地方,然后装了回去。

“如果这是真的孟婆泪的汁液,粘上一块木头,不是什么难事,咱们就在这儿稍等片刻,看看最终的结果吧!”云苑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云苑才重新开口,“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来看看,这椅腿粘的到底牢不牢!各位,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顶点

第三百五十七章 信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七章信任云苑看向诸人,却不急着动手。方暮知道,展星然等人用了最极端最仓促的手段来蒙骗云苑,而云苑则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揭穿他们。方暮知道,事情再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云将军,不必了!”方暮起身,“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我们弄出来哄骗你的!”方暮之所以用了“我们”这个词,就是想让云苑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闹的太难看。

“我说过了,我这个人的确不怎么好相处。在都城时,和我一同办差的兵士们背地里都说我脸和心一般黑,半点儿情面都不讲!”云苑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划过,“但想要正直忠心的为陛下办事,即便得罪人,我也在所不惜!”

他转向方暮道,“所以方将军,我来这里,并不是要为难你们,更不想和你们为敌、做对,我只是想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完,办好,然后回都城去!”说完,云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方暮无力的对其他人说,“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展星然满心歉意的说,“方暮,我们本来以为可以骗过他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聪明,还是被他看破了!”

方暮盯着地上的碎片,许久才说,“败就败在这个罐子上,你们怎么料定他会把这个罐子撞下来?”墨玄机得意一笑,“这可我精心设计的,在罐子的底部,我做了一点点手脚。让整个罐身不稳,轻微的碰撞就会造成剧烈的摇晃,然后掉下来。”

“你还有脸说!”司马露的手指戳着墨玄机的额头,“都是你的馊主意,让人家瞧出来了吧?”怀星长叹一声说,“九龙鼎的碎片不会露出破绽,但孟婆泪的汁液却是世所罕见,总是瞒不过他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司马露提出了更加严峻的问题。方暮说,“别急,让我再和云苑谈谈。记住,千万不能再做这样掩耳盗铃的事了。”展星然等人纷纷表示不会了,方暮这才放心的回到房间里。

一床被子铺在床上,另一床则铺在了地上。云苑面朝墙壁侧卧,听到方暮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说话。

方暮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脱下靴子,盘膝坐在床上,这个姿势更能让他放松,“云将军,你可知道这九龙鼎的来历和厉害?”

他主动挑起话题,云苑只好回应道,“国师说过,九龙鼎是非常强大的宝物,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方暮点头,“她说的不错,但我曾经有幸和那些朋友们在九龙鼎中走了一圈,你想不想听听我们的故事?”

“真有此事?”云苑所知道的,不过是方暮道了鹿台镇,为了追查那些不死人的事,无意中到了东女国,然后带回了九龙鼎的碎片,却并不知道这段奇遇。

方暮说,“那时候,我几乎变成了一个傻子,什么也不记得。是东女国女王陛下稽展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救了我,把我带到了东女国。”

关于那段经历,方暮觉得离奇而又有趣。但想到米洲和怀月的相继离去,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我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触动了开启九龙鼎的机关,一下子被吸了进去。之后,我的朋友们为了找到我,也进入了九龙鼎。”方暮很是感激他们。云苑毫不掩饰他的羡慕,“难道他们就没想到会遇到危险吗?如果他们明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奋不顾身的进去了,那他们对你,果真是十分关心的!”

“是啊,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差点儿掉下泪来。”方暮自嘲道,“云将军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吧?”

“不!”云苑正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如此的重情重义,是值得的!”方暮点点头,大有知己之感,“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们被九龙鼎中的鼎神困住了。”

方暮将九龙鼎中所发生的事将了一遍,直把云苑听的目瞪口呆,“竟然有这样的事,太离奇了!照你这么说,九龙鼎破碎之后,那些恶人和妖兽也出来了?”

“是的!”方暮痛心疾首的说,“不只是他们,还有鼎神。怀星,你见过的,他的双生妹妹怀月,就是为了救我,挡下了鼎神的一击而丧命的。”

“所以他才会在我贸然提出修复九龙鼎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云苑终于明白了,他有些内疚的说,“是我太心急了,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独断专行的要他们将九龙鼎碎片和孟婆泪的汁液拿出来。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答应的。所以他们那么对我,也实在情有可原。”

“不不不,我得替他们向你道个歉!这件事是他们错了,无可抵赖!”方暮说,“陛下是如何知道九龙鼎在我这儿的,云将军可以直言相告吗?”

云苑一愣,他没想到方暮会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个问题。以他的猜测,方暮会更婉转的来问自己。

“不方便说的话,云将军也不必为难。”方暮明白,在云苑心里,陛下大过天,他不说方暮也不会怪他。

“我只知道,你身边的人当中,有陛下的眼线。”云苑迟疑着压低了声音,“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见方暮脸色骤变,他又说,“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毕竟我……”

“不,我信!”方暮说,“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他们每一个,和我都是过命的交情!我不希望,他们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刺探消息。”

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云苑安慰他说,“或许事情并不像我说的那样,不过有一句话我不得不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修复九龙鼎?”

这个问题,方暮无数次的想过。只是极寒之地的消失让孟婆泪的汁液变得无比珍贵,一旦九龙鼎被修复,鼎神得知这个消息只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破坏九龙鼎。方暮计算过,那些孟婆泪的汁液,并不足以第二次修复九龙鼎!

第三百五十八章 认亲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八章认亲原原本本的将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方暮反而觉得和云苑之间的那层隔阂消散了不少。云苑说,“方将军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要等下去,也需要有个限期,方将军可否明言?”

方暮却无奈的摇摇头,“修复九龙鼎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将鼎神和那些妖怪恶人重新封印在九龙鼎里。有人告诉我,想要困住鼎神,还需要一样宝物!”

“什么?”

“残血藤!”

此言一出,云苑反而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我说临行时国师怎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带你去找什么残血藤,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陛下夸赞国师是再世的女诸葛,果然料事如神!”

“国师和你说起过残血藤?”方暮大喜,既然是青之说的,一定不会有错。云苑点点头,“是,方将军可知道,在焚天的北边,有一个实力雄厚且国土广阔的国家。”方暮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溟幽国?”云苑点点头,“溟幽也算是重国,大国。但是他们上至君王下至平民百姓,各个性情古怪,闭关锁国,关起门来过日子。有敌国来犯也不怕,兵士们都是常胜将军,据我所知,还没有一场败仗。每每陛下说起来,都摇着头大笑。”

“焚天和溟幽之间隔着一片大海,此一去,只怕云将军要跟着我们一起吃苦了。”方暮知道,云苑是非去不可的。云苑却说,“总听陛下提起溟幽,却无缘去看看。这次托了方将军的福,总算能了却这桩心愿了。”

两人越谈越投机,直到四更时分,才渐渐睡去。

次日早饭的时候,方暮把要去溟幽寻找残血藤的事情告诉了诸人。怀星自然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自然是该一同去的,这还要多谢云将军!”云苑连连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我实在也帮不上什么的。”

“兄弟,昨天的事儿对不住你了,别放在心上!”听方暮说云苑愿意帮忙寻找残血藤,展星然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起来,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云苑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道,“王子太客气了!”

“什么王子不王子的,我们都把他当成普通人的。”墨玄机大大咧咧的说,“云将军,其实我们中间,还有一个是你没见过的。昨天闹出来的笑话,也都是它的鬼主意。兔爷,兔爷,你出来吧!”

随着墨玄机的招呼声,兔爷不好意思的挪了出来。云苑一见这兔子是用后退走路的,已经惊诧万分,猛的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兔爷已经开口了,“那个什么,其实吧,我……”

不等兔爷把话说完,云苑已经猛的跳起来,先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忽然又发现这样根本不足以抵挡危险,连忙躲到方暮背后,颤声道,“这,这兔子会说话!”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一副云苑少见多怪的样子。方暮将云苑从身后拉出来道,“兔爷也是我们的朋友,帮了我们不少忙呢,你别怕!”

“它可是兔子啊,还是只会说话的兔子!”云苑恨不得一头扎进桌子下面才好。兔爷不乐意了,“兔子怎么啦,兔子吃你家豆包啦?”云苑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得不苦着脸对方暮说,“我,我从小就怕兔子。”

“啊?”

“噗!”

“哈哈哈!”

“笑我了!”

听说冰山似的云苑竟然怕兔子,除了方暮努力憋笑之外,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云苑的脸羞的像新娘子的嫁衣,“有什么可笑的,我小时候被兔子咬过,所以,所以害怕!”

兔爷故意往云苑面前走了一步,露出四颗大门牙,对他说,“是不是就用这样的牙咬的呀?”

“我的妈呀!”云苑再也撑不住,饭也顾不得吃了,惊呼一声朝门外狂奔而去,逗的所有人哄堂大笑。

门外元武探头探脑,展星然见到,问他,“什么事儿,鬼鬼祟祟的,进来说!”元武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大王子,山下来了几个人,说是方公子的亲戚。我们不敢耽搁,人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众人一起看向方暮,方暮自己也十分纳闷儿。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孤身在三河沟生活了这么多年,并未有一个亲戚找上门来。夷希城离雪山千里之遥,怎么倒有亲戚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方暮满心疑惑,却也想看看所谓的“亲戚”长什么模样。元武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一男两女走了进来。

那男人身材矮胖,穿了一身蓝布棉袍,领口和袖口处油腻腻的,还打着几个不同颜色的补丁。一顶狗皮帽子倒是簇新的,却依旧遮挡不住风寒,已经冻的鼻头都红了。

两个女人像是母女,年轻的那个羞怯怯的低着头,看着和方暮差不多的年纪。一身红色的裙袄沾了不少尘土,想来一路之上吃了不少苦。

年长些的女人在对面那些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然后迅速的锁定目标,嚎啕大哭着朝方暮扑了过来,“哎呦我可怜的大外甥呦,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你娘命苦,嫁给你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早早就不在了!俗话说的好,没娘的孩子像跟草,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吃不饱,穿不暖,可怜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瘦成了这样,真是造孽呦!”

她一边哭一边说,那个男人和年轻女子也跟着抹起眼泪来。方暮被他们弄的反应不过来,推了几次才把妇人推开,尴尬的说,“请问,您是?”

“看看看看,这孩子傻了不是,我是你二姨啊!那个,是你小舅,还有那个,是你表妹兰花啊!”二姨转眼就从心疼方暮的嚎啕大哭中抽身出来,满脸堆笑的给方暮介绍起亲戚来。

倒是司马露看不下去,拉开那个妇人道,“什么二姨小舅表妹的,方暮是孤儿,哪儿来的这么多亲戚?”那妇人见是个姑娘家说话,眉毛一挑下巴一扬,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道,“你谁呀你,姑娘家家的,连点儿规矩都不懂!赶明儿嫁到婆家,也是让人休回来的命!”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相认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九章相认自打离了娘胎,司马露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胆大妄为,满口诅咒的人。她先是一愣,满脸的惊诧。听说方暮的“亲戚”千里迢迢到雪山寻亲,云苑不好不在场。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司马露脸上的这幅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惹到她的那个人,恐怕不好过了!

“我嫁不嫁人,嫁到谁家,会不会被休,岂是你一个乡野村妇能断言的?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这幅尊荣也敢在你姑奶奶面前撒野!”司马露的大小姐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那妇人被骂的满脸通红,不依不饶的叫道,“你谁呀你?”

本着为自家表妹捧臭脚的心态,墨玄机往司马露跟前站了站,清了清嗓子高声说,“这位被你诅咒会被婆家休回来的姑娘,是夷希城首富,司马老爷的独女,独女!”

“哼!”那妇人听到“首富”两字,眉心忽的一动,口中却不屑道,“我管她是谁家独女,这……”她的话没说完,她的女儿已经急匆匆的走过来,扯了那妇人一下,丢了个眼风过去。

“母女”两人之间的这点儿小动作没能逃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司马家名义上是商人,但事实上与官场勾连颇深,即便墨家和司马家有亲,也不得不多敬重三分。若这为所谓的方暮的“二姨”真的是从夷希城来的话,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方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来在这三人中,那位年轻的女子才是正主,这个“二姨”和“小舅”,不过是陪衬罢了。

一下子冒出三个亲戚,方暮本就觉得不对,现在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反倒放心了。

“司马姑娘,我,我有眼无珠,满口昏话,污了姑娘的耳朵了,该死,该打!”那妇人倒也下的去手,一连在自己脸上扇了七八个耳光,见众人都没有阻拦的意思,讪讪的把手垂下来,陪着笑脸说,“我就说我这外甥是大富大贵的命数,身边的朋友非富即贵,我们以后可有的沾光了!”

“且慢!”展星然抬手,阻止那妇人继续说下去,“你从一进门,就口口声声说是方暮的二姨,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妇人知道展星然的身份,不敢造次,讪笑着说,“王子这不是说笑吗,亲戚哪里能乱认的?方暮的娘啊,是我姐姐,我们……”戎跃打断她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这三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方暮的“小舅”打开他们带来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眼含热泪摆在桌上给方暮过目。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是在悼念亡姐。

其他人都神色各异的看向方暮,只有云苑“鲁莽”的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女子用的木梳,上面还残留着桂花油的味道,像是多年前的旧物件。此刻方暮的“表妹”兰花才正式开口,“表哥,这是大姨,也就是你娘的物件,你好好看看!”

方暮从云苑手中接过木梳,脸上神色悲切,心中却在冷笑。他记得,娘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他问过娘,那是什么味儿,娘笑着说,是茉莉花的味道。这是因为方暮的娘每日都用茉莉花水梳头,而不是寻常女子用的桂花油!

想来是他们想要说服方暮相信他们的身份,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弄来女子用的东西,妄图迷惑方暮。

“还有这个,”兰花微微挽起袖口,雪白如玉的腕子上带着一只银质的镯子,“我娘说,这是大姨出嫁时,偷偷塞给我娘的,我娘有给了我。”

“哼,这种小玩意儿,随便花些银子就能在小摊子上买到,竟然拿这个来蒙人!”司马露一心想要揭穿他们三人的谎言,墨玄机知道她的性子,连忙道,“表妹别说胡话,看着几样东西也是有年头了,是不是的,还要方暮认认才是。”

这三个人为什么要装成方暮的亲戚,不远千里来这里寻亲。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方暮一概不知。但他却知道一点,若是现在就揭穿了他们的阴谋,只怕还有更深的诡计等着自己。

当下,方暮拿定主意,暗暗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顿时红了眼圈儿,差点儿流出眼泪来,“别说了,这就是我娘的东西,一定是的!”

对于面前这三个多年未见的“亲人”,方暮给了“二姨”和“小舅”一个拥抱,然后“一家人”哭做一团。

“哎,你们!”司马露见方暮想都没多想就认下了这几个亲戚,急着要上千阻止他,却被身后的云苑一把拉住。司马露回头,怒目而视,“松开我!”云苑忽然凑近她的脸,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怎么的,司马露竟然一阵脸红心跳,有异样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你若想帮他,就让他把戏演下去!”云苑的声音只有他和司马露听的到。司马露一愣,已经被云苑扯着走了出去。

“你放开我,放开,讨厌!”司马露大力甩开云苑抓着自己的手,“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云苑退后两步,保持和司马露之间的安全距离,“司马姑娘,方才不只你一个人看出了那三个人有问题,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司马露横眉冷目,“我就说,你这个人不只脸黑,心也黑!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是假的,不知道要对方师弟做什么,你也不拦着!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害了方师弟,你才高兴,对不对?”

云苑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好心当做驴肝肺”,“司马姑娘,你想过没有,抓住这三个人容易,杀了他们也不难。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让他们死的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察觉。但是,司马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没了他们,还会有别人。只要有人存了要害方将军的心,同样的,他们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第三百六十章 假象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章假象“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很多人要害方师弟?”司马露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方师弟这人是不错,但他一无钱财二无权势,除了被戎跃忽悠当了那个什么万灵教的掌教之外,一无是处。这么跟你说吧,杀了他,还不如去杀只老母鸡来的实惠!”

见司马露竟然把方暮和待宰的老母鸡相比较,云苑有一时间的失神,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是个神奇的所在,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长的,委实和寻常人不同。

“方将军,方暮,他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为陛下排忧解难。又和镇北王、国师有极好的交情,身份尊贵。且九龙鼎是何等宝物,得鼎者可得天下!有人动了歪心思,司马姑娘还觉得奇怪吗?”

云苑不厌其烦的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道出,司马露这才恍然大悟,“那些人是冲九龙鼎来的?”她忽然慌了起来,“那怎么办,怎么办呀,就那么大的地方,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你们昨日不是用了些手段吗?”云苑不动声色,司马露却心虚道,“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和你道歉了吗,你怎么还记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那么小肚鸡肠的。”

“司马姑娘误会了,”云苑知道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即便是我,也未曾见过真正的九龙鼎和孟婆泪汁液,他们自然也是一样的。不如照葫芦画瓢,把昨天的那些东西再弄一份,露些端倪给他们,然后再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不怕他们不上钩!”

司马露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云苑只好收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丝笑,“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司马露再次确认,“这不是馊主意?”云苑无奈道,“我向姑娘保证,这绝不是馊主意!不如,姑娘可以找个机会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亲人相认,是一件大喜事。展桀得了消息,立刻吩咐人大摆宴席,招待自己这位义子远道而来的亲人。宴席间,方暮表现的和二姨、小舅、表妹十分亲热。

趁着敬酒的功夫,展桀回头小声对方暮道,“你可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来意,孩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方暮心中一暖,立刻道,“义父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或许要给义父添些麻烦了。”

“不妨,需要人手,你尽管调配,不必回我。”展桀暗中递了一块儿腰牌给方暮,叮嘱道,“千万小心!”

宴席间宾客尽欢,而这三位“客人”的房间,则被安排到了从前青萝夫人的院子里。这里离展星然的院子极远,有满满当当的安排了十几个下人伺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报于展星然等人。

“总算舒服了!”晚饭后,众人坐在一处喝茶。司马露说,“那个谁,他跟我说,咱们可以再做一套假的九龙鼎碎片和孟婆泪汁液,来迷惑那三个人。”

“这主意不错呀!”墨玄机举双手赞成。戎跃却道,“你们别忘了,那孟婆泪汁液一试就会被戳穿的。”云苑接口道,“我知道一种黏性极强的胶水的配房,或许可以一试。”他从袖口里取出一跟竹管,“我做出来了一点点,大家看看可否能用。”

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墨玄机向来有兴趣,他伸手接过,打开盖子,云苑提醒他说,“不要碰到,不然你的两根手指会被沾在一处,再不能分开!”

墨玄机吓得放下主管,方暮道,“昨日你用木椅来试验真假,那这个胶水,能将断了的木头粘在一起吗?”

云苑没有说话,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木质托盘,双手用力,托盘“咔嚓”一声从中间整整齐齐的断为两半。云苑将竹管里的液体倒了一些在断口上,然后微微用力,将两半托盘重新组合。片刻之后,云苑松开手,对他们说,“来试试吧!”

怀星第一个上前,先是小心翼翼的掰了一下那个托盘,没有再次断开的迹象。他逐渐的加大力气,直到整个托盘呈现出微微的弯曲,都没有将两半托盘分开时,他点了点头,“果然厉害!”

“还不止这样!”云苑拿起一个盛着点心的碟子,照样掰成两半,然后再粘起来,恢复如初,甚至连一丝缝隙也看不出来!

“太神奇了!”展星然如获至宝的拿着那根竹管,对云苑说,“云将军,可否把这个赠与我?你不知道,我手脚重,总是弄坏东西,有了这个,就不怕了!”

云苑大方的说,“王子尽管拿去,如果还有需要,尽管和我说!”

“那咱们就说定了,九龙鼎的碎片我们来准备,至于这孟婆泪的汁液嘛,就交给云将军了!”方暮敲定这件大事,对他们说,“闹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回房歇着吧!”

兔爷张开三瓣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是司马露,怀星。大家像被传染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回房了。只有戎跃,走到房门前,却有转身去了别处。

夜幕低垂,四下寂静无声。戎跃独自一人在青萝夫人从前住的院子附近躲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声低低的猫叫传来,戎跃也回了一声,紧接着一条人影从院门出溜了出来。

要说展星然和云苑的办事效率实在不差,一夜的功夫,用来蒙蔽那三个人的九龙鼎碎片和孟婆泪汁液就做好了。接下来,要怎么不露痕迹的透漏给他们,也是一件难事。

“这件事,还要着落在我身上!”云苑毛遂自荐,简单的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于是午饭时就上演了一出闹剧。

“方将军,我已经来了三天了,你总要给我个答复吧!”云苑身披盔甲,手握长刀,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质问方暮,“好歹末将也是陛下派来的特使,你怎敢如此无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演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一章演戏“贴心”的兰花表妹正将一块儿红烩鱼头最嫩的嘴边肉夹到方暮面前的小碟子里,被云苑这么一吼,竟然身子一歪,朝方暮倒了下去。

方暮是何等激灵之人,借着和云苑“拌嘴”,身子朝后一躲,撇下娇滴滴的表妹,“满脸怒气”的走到云苑面前,语气不善的说,“云将军,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这件事总要慢慢来,急不得!”

“急不得,怎么急不得?”云苑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方暮脸上,“方暮,别以为陛下抬举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云苑颇为嚣张,司马露暗想,这人还真是讨人厌,不过这种嚣张跋扈的样子,和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十分相配!

“陛下让我来督促你修复九龙鼎,你却几次推诿,拖拖拉拉,方将军是要抗旨吗?”云苑直接了当的点出那三个人想要的信息,果然,那三人中的“二姨”眼睛都直了!

“云将军请慎言!”方暮一把拉起云苑,将他带到外面,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哎呀,这人就是这样,说话没头没脑的,咱们不用理会,吃饭,吃饭!”墨玄机招呼众人,兰花装晕不成,讪讪的回到座位上,“表哥公务繁忙,按理说,我们不该在这儿听的。”

“是是!”小舅连连点头,还装出十分胆小的样子对墨玄机说,“会不会影响了外甥的前途?”怀星道,“这事虽大,也不是你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懂的,听听也不妨事。”

司马露守着一盘栗子面的点心吃的高兴,“下次呀,让他们换个地方说话去,没看到我正吃饭呢吗,几乎被他们坏了胃口!”

二姨、小舅和表妹交换了眼神,墨玄机看似在大吃大喝,眼睛却一直悄悄瞄着那三个人。见到他们隐藏在眼底的那份惊喜,墨玄机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院外。

“没想到云将军竟然还会演戏,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这都是假的,一定会被你吓一跳!”方暮和云苑对面儿里,笑的开怀。云苑却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方将军可能是误会了,我平日里就是这幅样子,讨人嫌的很!”方暮一愣,继而看到他眼角的笑意,两人都大笑起来。

“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从你口中问出九龙鼎的下落,你准备如何做?”云苑一直担心方暮年纪轻,没有成府,说不定被三人一唱一和的,就落入人家的圈套中去了。

方暮冷哼一声说,“他们要来便来,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成算都在我那位好表妹的身上?”云苑凑趣,“没先到方将军也看出来了!”方暮脸红道,“于男女之事,我可能还不是那么明白,但她的险恶用心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嗯,”云苑犹豫一下,还是将心中所想告诉了方暮,“虽然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看的出,你心思单纯,恐怕会被那个兰花害了。我久在陛下跟前伺候,也听那些女使们嚼舌头,说起过那些想要靠几分姿色上位的宫女们的龌龊事。你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方暮万万也没有想到,云苑这个千年寒铁打造的铮铮汉子,说起这种事情来,竟然眉飞色舞,细枝末节无一不精。方暮听的目瞪口呆,羞的恨不得砸出条地缝来钻进去。

“你呀,自己小心吧!”云苑摇着头说,“我看那个兰花姑娘不是好对付的,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旁护着!”

“不,你能!”方暮一把拉住云苑,牛皮糖一样的贴了上去,“世道险恶,还是劳烦云将军救我性命了!”

“亲亲热热”的吃过饭,三人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里,将门关好。小舅守在门外随时注意外面的情况,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发出警告。

“小姐,看样子,陛下那边十分着急,所以那个云苑才会撕破脸,对方暮出言相逼。”二姨此刻跪在自家“闺女”身侧,殷勤的为她捶着腿。而身为“女儿”,兰花很自然的享受着这一切。

“有人着急就好,我看那个方暮也不像个有城府的人。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坐上万灵教掌教之位的!”兰花一脸不屑,“这样的人,只怕我动动小手指,他就会拜倒在我石榴裙之下。”

“方暮虽然看着不机灵,但他身边那几个……”

兰花眉头微簇,“是咱们不小心,竟然漏了那个司马露。她竟然是司马家的独女,以后,你们见到她要绕着走,千万不要去招惹,莫要惹麻烦上身!”

很不幸,当天下午,这位方暮的小舅,就惹到了司马露!

“我说你这人是没长眼啊,怎么愣往人身上撞呢?”司马露一手拉着黄晓蓉,一手指着小舅的鼻子。事后据现场目击者兔爷讲述,当时司马露的样子,活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

事情是这样的,展星然和黄晓蓉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下月初八。时间紧任务中,展桀又十分看重,所以这两天,奴仆们直把自己当陀螺,从天亮忙到天黑,脚不沾地。

黄晓蓉虽然家中富贵,但黄家毕竟是商贾,和王权之家比起来,还是有所不能及的。况且展桀只剩了这么一个儿子,又因为王妃之事,对展星然多有亏欠,几乎是将所有家底搬出来为他操办婚事。

夫家如此隆重对待,让黄晓蓉心中不安。她想着,大事也就罢了,她帮上忙,也怕会越帮越忙。但是针织刺绣一类,还是能动手做一些的。

在娘家时,黄晓蓉就被母亲关在房里,绣些帕子汗巾之类,手艺颇好。司马露无意中看到她绣的一方鱼戏莲花的帕子,心中十分喜爱,思虑再三才红着脸向黄晓蓉开口。

没想到,黄晓蓉满口答应,喜的司马露几乎跳起来。两人商议,到库房中找些上好的丝线,黄晓蓉好好给她绣条帕子。

就在两人喜冲冲的去库房找丝线的时候,不料小舅一头撞上来,黄晓蓉躲闪不及,见是男子,若是撞个满怀,只怕对名声有损,只好向后倒在地上!

顶点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周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二章周旋这一跤黄晓蓉跌的极重,手掌撑在地上,被地面上的石子砂砾磨破了皮,鲜血淋漓,十分可怖。司马露一见就来了气,尽管小舅连声道歉,她依然不肯罢休,“你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吗?她是鹰族王子展星然的未婚妻,过不了几日就是王子妃,未来的王妃!你也敢胡乱朝她身上撞来,你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你这姑娘,怎么不讲理呢?”小舅被司马露说的浑身发抖,“这里是拐角,你们的脚步那么轻,我怎么知道有人来了。若我知道是你们,打死我也不敢撞上去啊!”

“我呸!”司马露一口啐到小舅脸上,“我和晓蓉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你耳朵聋啦,听不到脚步声还听不到说笑声吗?”

小舅语塞,方才他奉命寻找九龙鼎的下落。像库房一类的地方,女人家是不好去的。近日来,为了操办展星然和黄晓蓉的婚事,有不少东西要从库房里搬出来,所以门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小舅借口迷路,又和看管仓库的下人攀谈几句。那些人见他是方暮的亲舅,想着进去看一看也没什么,就带他进去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像九龙鼎这种贵重的东西,是不会随意堆积在仓库里的。小舅出来后一路走一路盘算,这才没留心差点儿撞倒了黄晓蓉。

不想司马露不依不饶,大吵大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展星然都惊动了。

自从知道成婚在即,展星然对黄晓蓉更是百般体贴。明明已经指了朝霞和玉露去伺候黄晓蓉,他还是一百个不放心,天不亮就跑过去,亲自兑洗脸的玫瑰花水,试过水温后才让朝霞捧进去。又担心黄晓蓉吃不惯鹰族的饭菜,天天跟在方暮和司马露屁股后面,请教做菜的手艺。忽的一日,黄晓蓉盯着兔爷吃的豆包发了会儿呆,好家伙,第二天展星然就把专门给兔爷蒸的豆包全都要了过来,起的兔爷一蹦多高!

对于这种宠妻狂魔,听说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受伤了,立刻火速赶来。

“怎么回事儿,晓蓉,你都伤到哪儿了?”展星然一言就看见黄晓蓉满是鲜血的手掌,怒火“噌”的一下直冲头顶。其实这一摔,并未摔的多么重,只是掌心皮肉翻飞,血肉模糊的样子,直让展星然从心底疼到了脚后跟!

司马露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展星然,你死哪儿去了,你再不来,晓蓉就被这个无赖欺负了!”

“他敢!”展星然一把薅住小舅的衣领,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提到了半空,“说,你为什么欺负晓蓉?”小舅双脚离地,喉咙被扼住,几乎无法呼吸,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口中喊道,“我,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子饶命!”

“没有!”展星然回手一指黄晓蓉的手,“你若没欺负她,那这些伤口怎么来的?哼,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方暮小舅的面子上,立刻让人将你拖下去,千刀万剐!元武!”

展星然将小舅丢给元武,一声令下,“给我看好他,不要再让他随意走动,更不要让他接近未来的王子妃,听明白没有?”元武高声答应,声如洪钟,吓得小舅浑身一抖,差点儿尿出来,“王子放心,若看不住他,元武任凭王子处置,千刀万剐,绝无怨言!”

“好,去吧!”展星然转身扶住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的黄晓蓉,心疼万分的说,“我送你回房,替你清理伤口,伤药包扎,你放心,绝不会留下一丝疤痕!”

司马露看着两人甜的腻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对这个小舅生出一丝怜悯来。展星然就是个大炮仗,别的也就罢了,一旦和黄晓蓉有关,没有意外,一点就着!这里可是展星然的地盘,只要小舅不离开,只怕以后的日子有苦头吃了!

“保重吧您呐!”司马露眼睁睁看着元武粗暴的把小舅拽走,转身去找方暮。这时候,方暮正被兰花表妹缠的脱不开身呢!

“表哥,这是我亲手所做的荷花酥,才出锅,还热着,你尝尝!”纤纤玉手捏着白皮粉蕊豆沙馅儿的荷花酥,真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但方暮看了,却如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躲都来不及,“表妹费心了,只是我不喜欢甜腻的东西,辜负表妹一番苦心了!”

方暮躲在云苑背后,想着他和自己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冷很涔涔的冒了出来。不料兰花放下荷花酥,又拿起另一块,“那表哥常常这个牛舌饼,咸香可口,不甜不腻!”

这姑娘两眼放光,活像一头饿狼在看一块儿滋滋冒油的肥肉。不说别人,就连云苑都看的出来,荷花酥也好,牛舌饼也罢,都加了“佐料”,且是专门为方暮准备的。

“才用了午饭,我还不饿。不如表妹就放在那儿,一会儿饿了,我再吃!”方暮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兰花有些失望的答应一声,转瞬又笑着说,“我娘说,表哥学问极好。可惜我身为女儿身,没上过私塾,认识的字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表哥,不如你来教我写字吧,咱们就先写我的名字!”

这本是那些浪荡子为了接近不谙世事的姑娘惯用的手段,没想到此刻却反了过来。方暮大摇其头,“我这两笔字,写的像蜘蛛爬一般,难登大雅之堂。不如这样,我给你找一个才高八斗的来教你。玄机,玄机,你来一下!”

墨玄机就住在隔壁,一声招呼立刻就跑了过来,“方暮,什么事儿叫我?”方暮一指兰花,“表妹有上进心,要学写字。咱们这些人里,你的学问最好,最高,不如你就来当表妹的启蒙师父如何?”

“好啊,义不容辞!”墨玄机见兰花脸色大变,甚至往后躲了躲,一副嫌弃的模样。墨玄机厚着脸皮走了过去,“兰花表妹,你想学点儿什么,不如咱们就从你的名字学起怎么样?兰花,真是个好名字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嫌隙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三章嫌隙在墨玄机的一番悉心“教导”下,兰花表妹哭着跑了出去。方暮笑倒在床上,“墨玄机啊墨玄机,你这幅纨绔的样子,实在演的太像,看把兰花表妹吓得,花容失色,香汗淋漓,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你。不过,干的漂亮!”

云苑幽幽开口,“只怕墨公子不是演的,而是本性就如此吧?”墨玄机惊呼一声,“知我者,云将军也!没想到啊,咱们不过刚刚相识,就如此投缘!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让我传授你一些勾搭,不,挑逗,也不是,那个,吸引姑娘的手段!要不然,以你这幅七窍通了六窍的样子,只怕要打一辈子的光棍!走走走,我还藏了一壶好酒,咱们边喝边说!”

他们两人走后,方暮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许多。这些日子,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块儿大石压在胸口,无法挪开。那个向陛下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

方暮把每个人都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展星然是鹰族王子,鹰族想来不依附于任何一方势力,自然也不会为皇家办事。司马露是这些人中唯一的姑娘家,她背后的关系网十分复杂。但以方暮对她的了解,这位师姐性子直爽,心里很难藏住事情。如果由她来做陛下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来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只怕要满盘皆输。

戎跃是方暮特意带上的,一路以来,他虽面上和众人一派祥和,但暗地里,却只听方暮一个人的话。不得不说,方暮觉得,戎跃此人十分可靠。怀星比方暮还小了几岁,怀月又因救方暮而死,方暮自然不会疑心他。

剩下的,只有兔爷,墨玄机,还有没了消息的黎晴雪。

若说陛下用一只成了精的老兔子做眼线,实在匪夷所思。黎晴雪已经不在身边了,接下来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最大的嫌疑,就是墨玄机了。

方暮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这么想,更不愿猜忌这个到了夷希城后,结实的第一个朋友。只是墨家神秘莫测,若墨玄机为人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不会是他!”方暮摇了摇头,被怀疑的人自然是百口莫辩,而怀疑人的那个人,也不会好过。一路走来,他们同生共死,患难与共,去怀疑自己的朋友,方暮心中不愿也不想。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眼线!

想到这儿,方暮心里稍稍好过一些。房门开了一条缝隙,怀星闪身走了进来,“方师兄,小舅被元武押送回了院子,兰花表妹也哭着跑了回去,三人在房里许久没出来,不知在密谋什么。我本想去偷听,又怕打草惊蛇!”

方暮起身让座,对怀星说,“他们要谋的,不过就是九龙鼎罢了。让星然的人准备好,晚饭时动手!”

此刻展星然正满脸心疼的看着黄晓蓉被裹的像只肉粽似的手,唉声叹气,“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在你身边的,这样就不会让那个混蛋伤到你了!”

回来之后,黄晓蓉苦口婆心的像展星然解释了无数次,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小舅并未撞到她,只是因为受惊倒在了地上,不小心擦破了手掌!

展星然偏不听,连声道,“不小心,这怎么能是不小心?不小心就把的手弄成了这样,他要是成心的,还不要了你的命?”黄晓蓉苦笑,也是小舅命不好,展星然帮他清理伤口时,从血肉里拨出十几颗小米粒大小的石砾来,顿时眼睛都瞪出血丝来了!

“他们毕竟是方暮的亲戚,你不看别的,就看在方暮的面子上,也不要太为难了!”黄晓蓉一番好意,不愿因为自己让他兄弟反目,展星然却冷笑道,“放心,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晚饭时,方暮和展星然都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谁。墨玄机本来想为两人劝和,没想到展星然却把手一摆,坚决无比的说道,“晓蓉是我的人,更是未来的王子妃,身份贵重无比。若是有人看不顺眼,尽管冲我来,为难她,就算是我兄弟,也不行!”

“笑话!”方暮故意道,“明明是件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事,小舅也已经道歉了,有些人还抓住不肯放手,小肚鸡肠,怎可做未来的鹰族汗王?”

“你说谁?”展星然一拍桌子,震的碗碟跟着颤了三颤,“方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展星灿死了,原本这王位只属于我一人,但父王收你为义子,又对你宠爱有加,你就生了异心,想取我而代之,我告诉你,做梦!鹰族虽有义子外姓做上汗王之位的先例,但你何德何能,根本不配做鹰族的汗王!”

“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方暮似笑非笑,眼底已含了五六分的杀机,幅样子落在二姨、小舅和表妹眼里,顿时喜上心头。

今天白日里,小舅不小心得罪了黄晓蓉,连带着也得罪了展星然。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得罪了这里的主人,对方又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明里暗里要给他们穿穿小鞋,易如反掌。

他们在这里本就寸步难行,行事要小心翼翼。若有半点儿行差踏错,就会脑袋落地。如今展星然又恨上了他们,这里都是他的人,三人小心商议过,必得快些动手才行。

只是他们玩玩没有想到,方暮竟然如此“护短”,为了“亲人”,不惜与展星然反目成仇。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叫声,“不好了,走水啦,快救火啊!”

听到这声呼喊,除了二姨、小舅和兰花三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展星然,他本就不善于说谎,而且是这种和好兄弟之间的表演,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救火,快救火!”展星然拉上黄晓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只把那三个人晾在了这里!

顶点

第三百六十四章 纵虎归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四章纵虎归山“小姐,他们都去救火了,我们……”二姨率先开口,小舅也在一旁帮腔,“方暮的房间就在旁边,九龙鼎如此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放在方暮房间里的,也只有那里,我们没机会找过!”

“我总觉得这个机会来的太容易了,”兰花身上此刻少了几分憨厚傻气,多了几分决绝和果断。二姨道,“小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人那么多,火很快就会被扑灭,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我们去看一眼吧!”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兰花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二姨小舅再不耽搁,转身去了方暮的房间。

方暮的房间里,陈设十分简单,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靠墙放着的衣柜。二姨直奔衣柜,打开柜门,不多的几件衣服下面压着一个不大的盒子。

“可能是这个!”二姨招呼小舅,两人将木盒搬出来放在桌上,一看之下喜上心头,因为在这个盒子上,竟然上了九把锁!

“一定是这个!”小舅把手指探进发髻里,摸出一根头发丝似的钢丝来,在手里随便折了两下,就顺利的打开了其中的三把。然后他又把那根钢丝重新折了几下,打开了两把。而剩下的四把,却让他为难了!

外面的呼叫声和泼水声渐渐弱了下来,冲天的火光也被压下去了大半。找这样的速度,只怕再有一盏茶的功夫,火势就会被完全控制,而方暮他们也该回来了。

“你快些,他们要回来了!”二姨不断催促,小舅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涌出,“不行啊,也不知道这该死的锁是什么人做的,我竟然也打不开!”

“若是打不开,就搬走!”二姨急中生智,“反正东西在我们手上,你有的是时间去打开剩下的四把锁!”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小舅似乎想的更深一些,二姨却说,“你这人,是当人家舅舅当上瘾了吧,我们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不要也罢!这鬼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行,这回我听你的,咱们走!”

当那场“意外”发生的大火被彻底控制住之后,方暮他们回来继续吃饭,发现所谓的二姨、小舅和兰花表妹,已经不在了。

为了确定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离开了鹰族,展星然还不放心的让元武装模作样的找了一遍。在确认他们真的走了之后,方暮愣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大笑!

“可算是走了,这几天我简直是度日如年,味同嚼蜡!”方暮下手抓起一个馒头,狠狠咬上一大口,称赞道,“好吃,香甜!”

司马露白了他一眼,“不过是个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要说呀,兔爷的那些豆包才好吃呢,不过,就是被某人全都要了去,一个也没留,气的兔爷一蹦多高!”

“哎呀,你就别说了!”提起这件事,黄晓蓉哭笑不得,“那些豆包,整整装了两盆。就我和朝霞玉露三个人,就算是那些豆包发了霉,我们也是吃不完的!所以,我让星然还了回去!”

“是我没想周全,”展星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下回,我只给你拿两个!”

一番说笑过后,方暮正色道,“此事还得多谢星然,你弄来的那几把锁,只怕够他们琢磨一阵子的了。”展星然却说,“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玄机的主意,也是他画的图,我只是拿给那些工匠去做罢了。”

怀星说,“东西藏的越严密,他们才越会相信里面的东西是真的。”戎跃摇摇头,“只怕这点儿手段之能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云苑道,“我已经给都城传了消息,星然王子也派了可靠之人,跟着他们。只要他们还在焚天的境内,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人盯着,直到揪出他们背后之人!”

“只是,已经有人找上门儿来,想必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虽然说不上人人知道,也是消息满天飞了!”方暮说,“这一次,他们还能留着脸面,假装是我的亲戚,下一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司马露说,“咱们要早些离开这里?”方暮点点头,“留在这儿,也只会给义父和星然添麻烦。”

“话不是这么说啊!”展星然连忙道,“我和父王从来都不怕事,别说几个没有三分伎俩的小毛贼,就是真的大军压境,我们也是不怕的!”

方暮心中感激,“多谢你和义父的好意,只是此事牵连太广,恐怕已经不是重新修复九龙鼎,杀掉鼎神,为怀月报仇这么简单的了。司马师姐,玄机,还有兔爷,你们明天就启程。星然,你安排他们立刻回夷希城!”

“凭什么是我们?”司马露不服气,墨玄机也道,“方暮,你这小子不能卸磨杀……不是,不能兔死……”他一连想了好几个词,都觉得不妥当,最后干脆往方暮身边一坐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兔爷也蹿到椅子上,对方暮说,“你小子没良心,为什么要我回去,是不是嫌我吃豆包吃的太多了?你放心,我以后每日只吃十个,不,五个,多一个都不吃!”

这些话并不是方暮冲动之语,而是他仔细掂量过的。虽然他是万灵教掌教,但在方暮心中,他依然是紫霄阁门下,是飞云大师的亲传弟子。

两位师姐与他一同出来,黎晴雪伤心而去,若是司马露有个三长两短,方暮就再也没有颜面回去面对师父她老人家了。而墨玄机,一则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和此事没有关联,二来,是方暮那点儿终究放不下的疑心。至于兔爷,理由很简单,方暮不想连累他。

方暮把这些理由一一说出,墨玄机看了一眼怀星和戎跃,“那他们为什么能留下来?”方暮苦笑,“你若能说服他们同你们一道回夷希城,我倒是求之不得!”

墨玄机一时语塞,“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五章大婚大家都知道,怀星和戎跃一个为了妹妹,一个为了方暮,是一定要看着九龙鼎完成修复,并杀了鼎神的。只是司马露、墨玄机和兔爷,也不情愿回去。

这时候,被司马露“勒令”待在房间不准出来的绿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来。听到他们那番谈话后,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对司马露说,“我倒有个折中的好法子,就是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不想听!”司马露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都带着火药味儿,“我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出来吗?”绿火搓着手,有些窘迫的说,“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就得躲着人了?整天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司马露没好气儿的说,“你若是觉得闷,趁早回你的无尽幻境去!”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绿火一脸苦相,转身扯了扯方暮说,“你若不放心露儿,不如就让她随我回无尽幻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司马露被他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你那点儿心思!我告诉你,就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再回那个无尽幻境了!”

绿火一阵难过,这个结果明明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放弃无尽幻境,只为了和司马露在一起。但现在从司马露口中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失落的。

“司马师姐,”方暮说,“绿火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有眼泪从司马露的眼眶里掉了出来,“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但是……”

“这件事,不如先缓缓。”黄晓蓉站起来,看了展星然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着说,“过不了几日就是我和星然成婚的大喜日子了,你们都是他的好友,怎么也要喝一杯喜酒再走的。”

“也好!”方暮点头,“就听黄姑娘的!”

司马露被绿火强拉了回来,正在生闷气。绿火好言相劝道,“方暮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听他一回吧。”司马露说,“你懂什么,我是方暮的师姐,他好好的从夷希城出来,也要好好的回去。若我不在他身边,万一出了事,我回去怎么向师父交代?”

“你真的能保护他吗?”绿火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除了收获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之外,腿上还被掐了一下。可是司马露不得不承认,绿火说的都是事实。

“这一路以来,都是方暮在保护我们,我这个做师姐的实在没用。”司马露承认了这一点,心头一片悲凉。绿火趁机拉住她的手拍了两下,“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的。你也看到了,此事已经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了。九龙鼎在方暮手中的消息瞒不住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只希望,你是安全的!”

“绿火,我有点儿害怕!”司马露把头靠在绿火的肩膀上,“在夷希城的时候,我们师兄弟姐妹说说笑笑,日子过的简单而快乐。怎么离了夷希城,一切就都变了。有人杀人,有人被杀。最近这些日子,我总是梦到怀月。那是个多么单纯,多么善良的姑娘啊。就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绿火觉得肩膀一片湿凉,那是司马露的眼泪。他说,“我活了千年,看惯了生死,早已经没有了感觉。今日,是你的眼泪,让我这个行尸走肉重新活了过来。只要你愿意,我会倾尽全力帮助方暮!”

“真的?”司马露擦掉脸上的泪水,“你可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

“我知道,”绿火笑的温柔至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连命也不要。”

“不!”司马露捂住他的嘴,“我要你好好活着!”

那三个人走后,鹰族上下整整热闹了半个月,终于迎来了鹰族王子的大婚之日!

天还未亮,黄晓蓉就满心忐忑的坐在妆台前,由着朝霞和玉露位她上妆梳头。司马露托腮在一旁看的出神,“晓蓉,你今天好漂亮啊!”黄晓蓉嗔怪道,“怎么,我只有今天漂亮,别的时候就不漂亮了呀?”

“不不不,我是说,你今天特别漂亮!”司马露叹息一声说,“我有个师姐,她叫黎晴雪,不久前,她也有一次几乎将自己嫁出去。可惜,她现在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

黄晓蓉听展星然说起过黎晴雪的事,心中更是百感交集,“那位黎姑娘怕是心中有结还没解开,让她出去走走也好。或许有一天,她能明白,感情和姻缘是强求不来的。而老天爷,自是早有安排。就像我同星然一样,见到他之前,我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就算完了,谁能想到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你呀,真是好福气!”司马露接过玉露手中的簪子,在黄晓蓉头上比了比,换了另外一根,“你不知道,当初在都城见到这位鹰族大王子的时候,恨不能冲上去揍他两拳!”

“真的?”黄晓蓉忍不住笑了起来。司马露一本正经的道,“当然,那时候他是装横跋扈,还出手打人。”两人说起从前展星然的趣事,时不时的传出阵阵笑声。

“我的喜服呢?靴子呢?哎呀,元武,元武!”此刻的展星然活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他自己承认,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慌乱过。

方暮和怀星一个给他拿来喜服,一个为他找到靴子。展星然打扮一新,转了个圈儿道,“你们看我怎么样?”墨玄机上下打量几眼,点头道,“不错,既有威仪又喜气,实在是个精神的新郎官!”

绿火羡慕道,“等我娶露儿那天,也要弄这么一身!”戎跃道,“不是我故意泼你冷水,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过了司马姑娘爹娘这一关吧。难不成你站在二老面前,笑模笑样的对他们说,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绿火,今年一千八百岁了!”

顶点

第三百六十六章 行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六章行刺戎跃难得开玩笑,一番话逗的大伙都笑了起来,展星然的紧张也好了许多。只有绿火愁眉苦脸的说,“你们若真是领我帮过你们的情,就帮我想想办法吧!”墨玄机趁机道,“哎,这话可算是说道点子上了!这群人当中,只有我和表妹有亲。不瞒你说,从小我爹娘和表妹的爹娘,就有心让我们亲上加亲,我若不点头同意和表妹退亲,只怕你费多少心思,也是白费!”

“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表哥,表哥,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绿火急的满头是汗,外面元武道,“王子,吉时已到,您该亲自去迎王子妃了!”

虽然都在鹰族当中,但展桀却十分重视礼数,样样走要做足了,也是看重这个儿媳。展星然自然无所不从的,理了理喜服,大手一挥道,“走,跟我迎亲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黄晓蓉住的院子来了。前面十二名吹鼓手,将喜乐奏的震天响。中间是六位喜娘,一个个穿红戴绿,满身喜气。后面是一抬花红大轿,八个身高体壮的轿夫抬的稳稳当当的,步伐丝毫不乱。展星然带着方暮等人,既紧张又兴奋。

黄晓蓉所住的院子大门紧闭,这都是司马露的主意。十二个丫头用碗口粗的木棍顶住大门,墙头上又摆了装满滚水的铜盆,这“一仗”,司马露是把兵法都用上了。

“娘子,我来接你去拜堂了,快开门吧!”展星然扯着大嗓门儿喊了几声,里头朝霞的声音传来,“王子,司马姑娘说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把王子妃娶到手了,恐怕您日后不会好好珍惜,所以要为难为难您!”

“司马姑娘,你这话就错了吧?”展星然的抓耳挠腮,“从我遇到晓蓉,就小心呵护,不曾慢怠,以后也定会万分珍惜的!”朝霞和玉露笑的前仰后合,一起说,“口说无凭,王子若有办法进院子,我们就信了!”

展星然往掌心呵了两口气,猛的撞向大门,门只是晃动两下,十分牢固,没有被打开的迹象。他又加了三分力气,用肩膀撞了过去,还是丝毫未动。方暮叫住他,“别费那个力气了,我来!”

自从回到雪山,吃下那枚阴果,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之后,方暮还有些想念那对翅膀了。若有翅膀在,直接飞进院子去,打开大门放展星然等人进去也就是了,如今他只能靠灵力飞上去了。

“我来也!”方暮脚尖在地上轻点,跃上墙头,差点儿碰倒装着滚水的铜盆。朝霞和玉露见他站在墙上,惊呼一声,立刻向司马露禀报。

“嘿,方师弟,你敢情是来欺负师姐来了?”司马露展开双臂,也飞了上来,站在方暮对面,笑眯眯的说,“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二人是同门师姐弟,动起手来,多半也是一样的功夫。俊男美女,像一对花蝴蝶似的,看的下面的人眼花缭乱,十分好看。

只是事先方暮已经和怀星、戎跃商量好了,他尽量吸引大家的注意,让他趁机动手。就在所有人抬起头,看着在半空中斗做一团的方暮和司马露的时候,冷不防戎跃和怀星也冲上了墙头,纵身跃下,在朝霞和玉露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打开大门,放外面的人进来了!

“方暮,你无赖!”司马露见方暮的“奸计”得逞,气的冲他瞪起了眼睛。方暮笑着把一个大红包塞过去赔罪,“师姐莫气,大喜的日子,不就是图个热闹吗,师姐你也不忍心看星然急的脸红脖子粗的吧?”

这红包是展星然特意为司马露准备的,里面放了一对红玛瑙做的耳坠,颇为精致。司马露这才满意的说,“还算他有良心,算了,我就不为难他了。不过,他若是欺负晓蓉,看我怎么收拾他!”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朝霞和玉露把新娘子扶了出来。为了彰显王子妃的身份,黄晓蓉穿的这身嫁衣上的花样,全部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绣成,再点缀红绿宝石,碧玺玛瑙,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在阳光下都显得熠熠生辉!

大红的盖头下,黄晓蓉满脸羞红,娇怯怯的更加动人。展星然生怕有人把新娘子抢走一般,上前一步轻轻握住黄晓蓉的手,轻声道,“娘子,我来迎娶你了!”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看的大家酸倒后槽牙的时候,三道黑影猛的从屋后飞起,为首一人的头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来,瓮声瓮气的叫骂着,“方暮,你这小贼,竟然害我!”

听到有人叫喊自己的姓名,方暮抬头去看,却认不得此人。可他身边那两个,方暮却是认得的,一个是他的“二姨”,一个是他的“兰花表妹”!

“是他们?”方暮回头冲戎跃一笑,戎跃立刻迎着三人杀了过去。怀星皱眉,“这几个看来也不怎么机灵,过了这许多日子才把那个盒子弄开!方师兄,你看,小舅的脑袋受了伤,二姨伤了右手,表妹倒是毫发无损啊!”

原来他们三人从方暮房里偷走的盒子,并不只是上了九把锁那么简单,更不单单是其中四把锁不好开那么容易。在盒子里面,那些假的九龙鼎碎片下面还暗藏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这都是墨玄机的馊主意,一旦他们将里面的碎片取出三分之二,达到预先设定的重量后,就会触发机关,发生爆炸!

只不过里面装的炸药分量并不多,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的。很可惜。小舅好奇心太重,几乎把脑袋扎进了盒子里,所以才会伤到了头。而二姨则是伸手去拦他,被伤及无辜。

当他们反应过来这都是方暮搞的鬼时,立刻怒气冲冲的杀回鹰族找他算账,正好遇到了展星然大婚。

有此刻出现,鹰族的护卫顿时井然有序的动了起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就已经鼻青脸肿的跪在一旁,眼睁睁看和一对新人和娶亲的队伍从面前走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泄密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七章泄密“方暮,你这个无情的贼子,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小舅的头虽然包的严严实实,却不住口的大骂。他身边的二姨和表妹则显得更义愤填膺一些,除了用恶毒的眼神瞪着方暮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了这出闹剧,展星然原本提着的心悬的更高了。他吩咐喜娘无比免了那些繁文缛节,给展桀行过礼,拜过天地之后,就把黄晓蓉送进了新房中,嘱咐元武足足带了二十个人,将新房外面围的密不透风,一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方暮,那三个人你想怎么处置?”展星然还是头一次露出如此凶残的样子,倒把方暮吓了一跳。

“我要亲自问问他们!”方暮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都是因为我,差点儿坏了你和黄姑娘的喜事!”展星然拍拍他的肩膀说,“咱们兄弟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只是我看着三个人不是什么善类,不如就让我叫人拖出去,砍了他们的脑袋,以绝后患!”

“不可!”戎跃忽然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还是把他们交给我处置吧!”方暮见他神色有异,知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戎跃,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

“我,我……”戎跃结结巴巴,自然是有实情没说出来。怀星眉心一跳,“莫非,他们是你的人?”

“不是不是!”戎跃使劲儿摆着手,脸色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他走到方暮面前,撩袍跪下,满心惭愧的说,“掌教,都是我治下无方,他们,他们是万灵教的人!”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墨玄机大惊小怪的说,“不是吧,他们既然是万灵教的人,还敢那么大的胆子假装掌教的亲戚,上门骗东西?”

“唉,这话,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戎跃低着头,盯着地面。方暮把他扶起来,“那就坐下,慢慢说。我来给你起个头,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晚饭后,你推说回房休息,却去了青萝夫人的院子,见了一个人。从那时候起,你就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吧?”

戎跃愕然,随即更加惭愧的垂下头,“原来从一开始,掌教就什么都知道了。不错,初见他们时,我还没起疑心。但在那个二姨和司马姑娘争吵时,我无意间看到了她脖子后面的刺青,才想到,他们是万灵教的人!”

戎跃转身,拉低衣领,在他的脖子后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刺青,刺的是一个样子非常奇怪的鸟首。他说,“这是万灵教特有的,只是根据入门的时间,所刺的位置不同。”

“他们,和你一样,是万灵教的老人!”方暮下了定论,戎跃点点头,“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居心就更加叵测。”墨玄机道,“你们万灵教有内部纷争?”

家丑不可外扬,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戎跃考虑再三,还是点头承认了,“如今的万灵教中,人员的构成非常复杂。掌教上任不久,就离开了夷希城。群龙无首,四分五裂,生出许多无端之事来,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是如何知道九龙鼎的消息,想要它做什么?”方暮问出了两个最要紧的问题。戎跃心头一紧,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夷希城时,戎跃只觉得这个少年淳朴,且运气极好。只可惜少了些为人处事的事故老成,不过这也无妨,日子久了,也就历练出来了。但是,就在刚刚,戎跃忽然发现方暮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让他不寒而栗。他本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十分隐秘,瞒过了方暮,却不想全都在他的掌握中。

“消息的来源是皇宫中,我曾经问过,他们不肯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只是据他们所言,这件事恐怕不止万灵教内部的人知道,所以掌教必定要万分小心。想要得到九龙鼎的目的十分简单,九龙鼎能力强大,得之可掌控一个国家,甚至是整个天下!”戎跃一五一十的把话说明白。

“那你为什么没有早些把这件事告诉我?”方暮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瞒我。”

“掌教!”戎跃重新跪倒,“这件事我本就有责任,所以想暗中处理好,免于担责,才做出了如此糊涂之事,请掌教责罚!”

“你去处置了他们吧,别脏了鹰族的地方!”方暮闭着眼沉思许久,终于做了决定。戎跃心头一松,立刻转身出去。怀星却猛的站起来,冲到方暮面前急吼吼的说,“方师兄,你,你这意思是要杀人?”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方暮避开怀星的目光,怀星脱口答道,“自然不会,那可是三条人命啊!”展星然走过来,拉着怀星重新坐下,语重心长的说,“有些时候,不是你愿意放过他们,他们就肯放过你的。不错,这三个人既蠢也笨,实在没给咱们带来多少麻烦。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被他们骗的不是方暮,不是我们,而是那些毫无心机之人。打个比方,就像晓蓉那样的,结果会怎么样?”

“或许,九龙鼎的碎片就到了他们手中。”怀星想到了这个可能。墨玄机道,“是啊,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一旦九龙鼎落入他们手中,为之所用,后果如何?”

怀星猛的打了个哆嗦,终究还是低低的说道,“从前的方师兄,不会这样做的!”

“是啊,”方暮苦笑着抬头,“在三河沟那个孤苦无依的方暮也好,刚刚拜入紫霄阁飞云大师门下的那个方暮也罢,都不会要了那三个人的性命。但现在不同,没人问我愿不愿意,就把我逼到了这条绝路上,推着我赶着我往前走。今天是三个人,明天呢,或许会是四个五个,十个八个,成百上千!九龙鼎在我手中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今后的路,只怕更加崎岖难行!”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下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八章下山本来方暮打算展星然新婚三日之后再离开,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书房内,展桀听说方暮这么快就要走,沉默良久才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必做的大事,不能阻拦你们。此一去山高路远,艰险万重,义父只盼着你平安归来!”

或许是身边亲人接连离世,让展桀心中有了极大的触动,越发看重得之不易的亲情。方暮心中感激,郑重向展桀道,“义父放心,我一定擅自保重,等事情了结之后,再回来侍奉义父左右!”

“好!”展桀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冲门外道,“进来吧!”随着说话声,六名身着玄色斗篷之人手握兵刃,踏着同样的步伐走了进来。能携带武器站在展桀书房里的,自然是他最信得过之人。

“方暮,刺去凶险,这几个是我鹰族最勇猛之人,你带在身边,也能护你周全!”展桀真心疼爱方暮,自然不遗余力。方暮却说,“义父,我私心想着,此一去改换行装,掩人耳目。若是带上他们,只怕太过招摇!况且,我来过鹰族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那三人能冒充我的亲戚找来,还会有别人来找麻烦。到时候义父恐怕还有为我费心解决,他们正好留下来!”

“你是说?”展桀何等人物,方暮寥寥几句,已经让他心里有数了,“也好吧,你这孩子,事事周到,星然要和你学的还有很多啊!”方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展星然,“星然已经学了很多了,恐怕再往后,该我像他多学学了!况且他已经成亲,俗话说成家立业,家已经成了,接下来,也该下来立业了!”

“方暮,你不打算带上我?”展星然一惊,“你这人,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方暮看了看门外,对他说,“你才新婚,舍得丢下晓蓉,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可以带上她!”展星然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方暮却说,“此一去风餐露宿,多少危险,你愿意让她和我们一起吃苦?”展星然踌躇了,但很快他就说道,“方暮,试心石还在你那儿,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方暮知道,狐族的危难继续解决,复活王妃则是唯一的办法。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展星然的。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方暮还可以这么想,但是如今情形大不相同,他除了戎跃和怀星必去之外,他不想带上任何一个人,让他们同自己去冒险。

“不是,方暮,你……”展星然急的脸红脖子粗,展桀从两人的来言去语中听出了些端倪,问道,“星然,你们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展星然欲言又止,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展桀难掩激动,几乎不敢相信。展星然再三向他保证所说都是实情,展桀连连点头,“好,好啊,方暮,就让星然和晓蓉同你一块儿去吧,在路上,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义父!”方暮还要阻拦,展桀却忽然起身,冲方暮施了一礼,惊的方暮立刻闪到一旁,“义父,您这是做什么?”展桀声音颤抖,“颖慧在时,我欠她良多。她去后,我一直在想,若有来世,改如何补偿她才好。如今老天爷怜悯,要成全我的一点心意,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就让星然跟你去吧!”

一片真心,苦苦相求,方暮思来想去,不便再推辞,于是道,“义父,若找回王妃散落在各处的魂魄,我就立刻让星然和晓蓉回来。”展桀喜出望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门外偷听的司马露一干人趁机闯了进来,一个个道,“星然和晓蓉都能去,我们也要去!”

方暮苦笑,“师姐,你们不行,你们一定要回去!”司马露干脆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先大哭道,“方暮,我可是你师姐,黎师姐不在,你得听我的,我说去,就得去!”墨玄机一把拉住司马露的胳膊,大义凛然道,“我自小和表妹一起长大,如同亲生妹妹一般,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绿火亦是如此。兔爷跳起来,希望引起方暮的注意,“我也去,我一定要去!”

兔爷的出现,把展桀吓的不轻,“怪,怪物!”方暮连忙抱住兔爷,对他道,“义父莫慌,兔爷虽然能口吐人言,但却不是什么怪物,只是饭量大了些,一天能吃十数个豆包而已!”

“真,真的?”展桀从展星然背后探出头来,就看到兔爷咧着三瓣嘴,正冲自己笑,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师姐,你就别带着他们胡闹了!咱们从夷希出来,已经许久了,师父她老人家不知多惦记师姐,不如你先回去,让师父安心。”方暮好言相劝,司马露却不肯听,“我才不会去,师姐丢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若自己回去说了,不知道师父要怎么罚我呢,还是等事情办完,和你一块儿回去再说吧!还有绿火,他也要跟咱们一块儿去,帮你的忙的!”

这时候展桀为他们说了句公道话,“方暮啊,大家都是一片好心,况且路上也需要相互照应,就让他们和你同去吧!”方暮见众人心意坚决,万难更改,只好苦笑着点头答应。

这一晚,鹰族上下比准备展星然的婚事还要热闹。次日清晨方暮准备下山时,才发现随行的物品就是满满两大车,加上他们乘坐的,一共四辆马车。如果这样走在路上,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义父,这些就不必了吧?”方暮“苦大仇深”,实在无法消受。展桀说,“你不是要改换行装吗,这就是最好的掩护。我替你们想过,就扮成商人,最为妥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上路吧,早去早回!”

在展桀的催促下,方暮等人驾着马车驶离了鹰族雪山,往来时的官道去了。与展星然大婚后,黄晓蓉已经做好了打发漫长无聊日子的准备,没想到还能有此奇遇,一路上欢声笑语,十分高兴!

第三百六十九章 醉汉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九章醉汉“晓蓉,我听方师弟说,你能看见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是真的吗?”司马露仔细观察过黄晓蓉的眼睛,发现除了比自己的大一点圆一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同。黄晓蓉低声道,“别听他们瞎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司马露大惊小怪道,“我师父曾经说过,有些人的眼睛很神奇的。有的能看到杀气,有的能看到灵气,你这种是最神奇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这是天赐的,你得珍惜!”

“可是,会很可怕!”黄晓蓉想到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些可怖的鬼魂,忍不住打个哆嗦。即便是这样,展星然依旧心疼不已,“司马姑娘,我家晓蓉胆子小,不像你,大大咧咧男子一般,你别吓她!”

司马露还未开口,绿火就不干了,“嘿,我说展星然,你怎么和我们家露儿说话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弄出个无尽幻境里把你关进去,一辈子出不来?”

这两对儿酸的人牙都要掉了,方暮摇摇头说,“你们聊,我还是换辆车吧!”他下了马车,到后面去找怀星、戎跃、墨玄机和兔爷。他一上车,几个人脸上同时露出坏笑。

“我就知道,你撑不了多久!”墨玄机调侃道,“星然和晓蓉就不说了,新婚燕尔,黏糊一些也是有的。我那表妹和未来的表妹夫,就有些过分了!”怀星好奇的问,“怎么过分了?”墨玄机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表妹不过是走的快了,脚崴了一下,绿火差点儿去找汗王把方圆百里的郎中都找来!这还不是最夸张的,他竟然要背着表妹上马车,也不嫌丢人!”

方暮听他如此称呼绿火,问道,“你是承认他这个妹夫了?就不怕回去之后,你爹娘埋怨?”墨玄机撇撇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和表妹一处长大,亲如兄妹是真,能做夫妻是假。说实话,绿火缠上表妹,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这样,我就不用费心去找理由推掉这门亲上加亲的身世了。你们说,我若不帮绿火,谁帮他啊?”

“你这人,那点儿聪明全都用在了这种地方!”怀星说,“不过绿火跟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像他这种在无尽幻境中待了一千多年的人,早已不理世事,心如死水了。”墨玄机撇撇嘴道,“他心里现在可不是死水,而是一池春水了!怀星啊,你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事,这若是动了心,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的出来。况且,一路上绿火能时刻陪在表妹身边,何乐不为?”

马车已经到了集市上,时至正午,酒楼茶肆的伙计们站在门口迎来送往,阵阵凡响酒香飘了出来,逗的几个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冒了出来。前面的马车先停了下来,绿火过来说,“露儿说肚子饿了,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再买些干粮酒水带在路上吃。”

想来那辆马车里的四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方暮点点头,大伙一块儿下车,进了一家酒楼。

赶车的四个车夫留在了一楼,伙计将方暮等人请到了二楼靠窗的包间里,热情的向两位姑娘介绍道,“我们这儿最出名的便是两道香甜可口的点心,一道叫做爱你在心口难开,一道叫做爱你爱到心里头!”

“这都什么名字啊?”司马露见绿火正望着自己,顿时羞的脸上通红。展星然说,“好,这两道菜好,都送上来!再来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两壶酒,要快些!”

伙计见这一桌客人好说话,眉开眼笑的下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饭菜送了上来。那道爱你在心口难开,是取个头极大的红枣,去了中间的枣核,夹上糯米和者蜂蜜做成的内馅儿,上过蒸透,淋上桂花糖汁。另外一道爱你爱到心里头,则是被炸的金黄酥脆,以豆沙为内馅儿的酥皮点心!

黄晓蓉笑道,“这买卖也做的太精了,不过是两道再普通不过的点心,换了个名字,就哄的你们掏银子了!”绿火一样尝了一点,笑道,“这点心虽然普通,但味道做的极好,甜而不腻,风味独特,露儿,你也尝尝!”

这时候,楼下忽然有女人哭喊之声,随着楼梯口上来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那嚎哭的女子也跟了上来。

“夫君,夫君!这已经是家里最后一点买米的钱了,你若喝了酒,我也罢了,家中老母就没的吃了啊!”那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男人却不耐烦的甩开她,高声叫道,“伙计,伙计,把你们最好的桂花酿给我打满一壶!”

伙计闻声跑了过来,眼见是那醉汉,眉头皱了皱,好言相劝,“李大哥,我和您说过多少回了,您要喝酒,去到下面且买便宜些的女儿红。你家大嫂老母还要吃饭,一壶桂花酿的钱,足够你喝十壶女儿红了!”

“你,你懂什么?”醉汉狠狠的瞪了那伙计一眼,“楼下那些淡如白水一般的女儿红怎么能和楼上的桂花酿相比?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正在这时,另一个伙计用托盘捧着凉壶桂花酿从醉汉面前经过,那是要送去方暮等人桌上的。酒壶盖的严丝合缝,却丝毫不妨碍桂花酿醇厚香甜的酒气散发出来。

“就是这个味儿!”醉汉伸手抓过一壶,对着壶嘴猛灌一通,大喊痛快!

正在等酒的展星然早就被酒香气勾出了馋虫,忽见那醉汉喝了自己要的酒,顿时来了脾气,站起来大步朝那边走去,大声吆喝道,“我说,你们这些伙计是死的吗,他喝的可是我花银子买的酒!”

伙计忙不迭的道歉,先前那个伙计从醉汉手里去抢夺酒壶,醉汉力气不小,又握着不放,两边就此僵持了起来!女人哭喊道,“夫君,快放下吧,这一壶桂花酿就是一两银子,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在喝不起啊!”

顶点

第三百七十章 登船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章登船女人哭的伤心,她身上的衣裙虽然浆洗的干干净净,却打看十几个补丁,想来家中的日子实是不好过的。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几乎是她和婆母一个月的米钱,就被自己的丈夫拿来喝酒了。几口桂花酿下肚,他们一家人就要断粮了!

黄晓蓉看的不忍心,走过去拉了拉展星然,轻声说,“算了,再让他们送来一壶就是了,何苦计较?”她从钱袋里摸出一块儿足有五两中的银子,塞在那个女人手中说,“大姐,别难过,拿着这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你莫不是天上降下来的菩萨吧?”女人一愣,一头跪在地上,要给黄晓蓉磕头。黄晓蓉连忙拦住她,轻轻摇头,带上展星然往回走。

不想,那醉汉见有人给了银子,竟抓起另外一壶桂花酿,不管不顾的灌了起来。女人见了,顿时慌的又是一阵大哭!

那醉汉花了家中最后一点买米的钱来买酒喝,已经让方暮等人气愤不已。黄晓蓉心地善良,给了那女人钱,解了这件难事。谁知醉汉死不悔改,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这混蛋!”展星然转身,回手一巴掌打在那醉汉脸上,醉汉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还不忘护住手里的桂花酿。醉汉倒地,哈哈大笑,“好酒啊,好酒!五两银子,可再来一壶!”

女人几乎哭死过去,司马露再也忍不住,冲到醉汉面前大骂,“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一个男人,不养家也就算了,竟然还用家里买米的钱来喝酒,你还是不是人?”

醉汉听了非但没有觉得惭愧,反而狂笑起来,“姑娘,你可喝酒?”司马露没理他,醉汉自顾自的说道,“这酒是天底下第一样的好东西,喝下肚,醉意涌来,天地再宽广,也与我无关了!什么钱财权势,什么功名利禄,狗屁!”

与一个醉汉说教,是毫无意义的。绿火过来说道,“伙计,不要再卖酒给这个人了!”伙计一脸为难,绿火不经意的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黄澄澄金子交给他,“能从这醉汉身上赚取的银子,绝不会比这个多!”

“是是,多谢大爷了!”伙计收了银子,立刻变了脸色,去赶那醉汉。醉汉高声吟诵,女人抹着眼泪把他扶起来,就在这时,黄晓蓉忽然道,“等一下!”说完这句,她急匆匆的去找方暮,低声道,“把试心石拿出来一用!”

方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从包袱里找出试心石,暗暗握在手里,走向了那两个人。手掌心中微微传来的震动感,让方暮心头一喜。他离那两个人越近,试心石的反应就越大。方暮低头看了一眼,试心石已经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他冲黄晓蓉点点头,黄晓蓉欢欣雀跃,对那女人说,“这位大姐,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能和我到这边来吗?”女人感激她施以援手,解了自己的难处,自然对黄晓蓉心存感激,并未多想,陪黄晓蓉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片刻之后,那女人千恩万谢的回来,手里又多了五两银子。夫妻两人离去,酒楼里又恢复了平静。黄晓蓉激动的回到桌边坐下,缓缓的展开手心给方暮看。

一朵小小的,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黄色的笑话出现在她的手心里。方暮小心翼翼的问,“黄姑娘,这就是?”黄晓蓉努力的点点头,展星然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晶罐子,将那朵小花收了进去,抱在怀里,红着眼圈儿,久久没有说话。

重新上路的时候,兔爷缠着方暮问道,“晓蓉收集那些散落的魂魄做什么,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人家?而且,我总觉得那魂魄上有一股气息,十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遇到过本主,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老族长曾经叮嘱,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兔爷这种亲近之人,方暮也没准备告知。

“兔爷你见多识广,活的久,见过的人自然多。晓蓉就是觉得好玩儿,不必管他们!咱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遇到云苑,他只是说在前面打点一切,就不见了踪影。”

出发前,云苑并没有和他们一路,而是说要到前面去安排一下,也不知他安排的是什么。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渡口。这里有水旱两条路可以向北,方暮都未走过。如果云苑要去前面打点一切,一定会在这里停留。于是方暮让人把马车停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待云苑。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云苑换了一身道人的打扮,来找方暮了。

“云将军,哦不,云道长穿了这一身,看上去倒多了几分仙风道骨,让人望之心生敬慕啊!”方暮咂着嘴说,“不如帮我多买一声,我还从来没扮过道士呢!”

云苑见他调侃自己,冷着脸说,“我已经备好了船只,你们也换了衣衫,准备上船吧,我们连夜赶路!”

他们早已商量好,要以商人的身份隐藏真实目的,一般的商人穿着华贵低调,展星然连夜让人按照各人的身材赶制了几身。众人换上之后下了马车,涛涛江水就在眼前,船只往来停泊,船夫们高声吆喝,搬运货物,十分热闹。

云苑上前和其中一个船老大吩咐几句,立刻就有人来搬马车上的“货物”。

面前的这艘船分为上下两层,船底还有一个仓库,可以用来堆放货物。除了船老大,还有七八个船夫随行,他们都待在一层的船舱,没人招呼,是不会随便到二层去的。

方暮等人登船,二楼的房间里已经点亮了蜡烛,摆上了茶水点心。这里一共有四个房间,不必说,展星然和黄晓蓉占了最安静的那间。绿火拉着司马露进了旁边一间,墨玄机想要阻拦,却被绿火一个眼风扫过来,站在原地不敢动,气的指着门外道,“嘿,孤男寡女的,怎么能住在一个房间呢,过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夜谈

方暮听他问起,也不隐瞒,一指火上靠着的东西,笑着说,“李二哥身上的确没有破绽,露出破绽的是这个!”李二看了一眼烤的皮脆肉嫩的肉,疑惑道,“你认得这个?”展星然已经馋的受不住了,又见这李二是自己实打实的亲戚,顾不得许多,拿出匕首从上面连皮带肉的割下一大块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立刻大叫道,“好吃,好吃,大舅舅,这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的!”

“这是双尾七彩雉鸡,”方暮说,“林子里的雉鸡虽多,但都是一些普通货色,煲汤炖肉也算鲜美。但这双尾七彩雉鸡不同,它们需要吃一种特殊的食物!”

李二大为赞赏的点点头,“方公子所言不错,就是这个!”他随手从身边拔下一棵草来,埋在土中的根茎一露出来,立刻传来几丝让人精神为之一阵的香气!

“这,这是?”怀星惊的站起身,“这草的根茎竟然含有天然的灵力,双尾七彩雉鸡以此为食,难怪肉会有如此香气,不行,我也得吃一块儿!”

他抢过展星然手里的匕首,也割肉吃了起来。李二含笑,“方公子,双尾七彩雉鸡难得,我一年当中也不过能打到三五只而已,你不尝尝?”

自从闻到这股香味,方暮就食指大动。但听说这雉鸡难得,又有灵力蕴含其中,就想着要多留一些给展星然和怀星吃,“我,我才吃了馒头和肉干,还未消化,不饿,不饿!”

李二眼种的赞赏变为了慈爱,“好,好孩子!”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展星然和怀星就把那只双尾七彩雉鸡吃了个干干净净,连肉里烤的酥软的骨头也没留下一根。

“这回总算吃饱了,好吃!”展星然满足的向后一仰,顺势躺在地上,“大舅舅,你还没告诉我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李二拨弄着火堆,“这里是你的外祖家,你娘长大的地方。”

“那我也算是回家了!”展星然此刻身心放松,只觉得一阵困意来袭,打个哈欠说,“方暮,怀星,既然到了家,咱们也不必怕什么了,等我好好睡一觉,再走也不迟!”

他的鼾声不会儿就响了起来,怀星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方暮笑道,“怀星师弟,你也别撑着了,睡一会儿吧。”怀星答应一声,窝在展星然身侧,也睡了。

“方公子,我那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见两人睡着了,李二才开口对方暮说,“星然这孩子才经历了丧母之痛,我不忍问他。”方暮道,“王妃她,她是被人算计,又一心想要救夫君儿子,才会,才会被人所害!”

“那害她的人何在?”李二的语调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方暮心中一凛,展鳌被带走后,展桀念着兄弟情义善待有加,李二这么问,无非是要为妹妹报仇。他若说出来,只怕对不住义父,更会让展星然左右为难。

“我想王妃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星然平平安安,”方暮说,“义父只剩下星然这一个儿子,将来他是要继承王位,统领整个鹰族的。若是,若是日后被人诟病,只会让他为难。”

这一番话说的巧妙,既避开了那个棘手的问题,又提醒李二要为展星然多多考虑。果然,李二长叹一声,“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有你在星然身旁,我也能放心了。”方暮松了口气,李二又说,“妹妹的死只能我一人知道,若被族中其他人知道了,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劝住他们的。若怎闹起来,只怕整个鹰族会被闹的天翻地覆,那时候场面就难看了。所以,明早天一亮,我立刻送你们离开。”

方暮谢过李二,肚子忽然“咕噜”一声,连忙捂住,不好意思的冲李二笑笑。李二说,“你把雉鸡肉都留给了他们两个,自己一口没吃,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一些肉干,虽然比不上那只雉鸡,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李二从一个布袋中取出些肉干交给方暮,“吃饱了就睡上一觉,天亮了我会叫醒你!”

这一觉方暮睡的昏天黑地,醒来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缕朝阳斜斜的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你醒了?现在还早,还可以再睡会儿,他们两个还睡着。”李二一夜未睡,脸上也不见疲惫之色,想来是习惯了的。展星然和怀星睡的正香,方暮见天色已经亮了,连忙过去把他们叫醒,“时辰不早了,你说过的,早些离开的好!”

李二笑笑,“你还惦记着,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肉干,你们先吃一些,剩下的带在路上。”

“天已经亮了,我还没睡够呢!”展星然揉着眼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接过方暮递来的肉干,吃了起来。怀星睡的极好,精神饱满的说,“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只怕是沾了那只雉鸡的光!”

“好了,快些吃了,我送你们出去!”李二朝远处张望一眼,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手中一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出现在了几人脚下。

“这里多有屏障,更有许多幻象,只有我们族中之人才能看的清楚。”李二见三人已经收拾妥当,就说,“这里离最近的官道也有几十里路要走,要赶在天黑之前送你们过去。”

李二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声轻的几乎听不到。方暮知道,他是不想惊动族人,于是也小心跟在后面,脚步又快又轻。怀星也就罢了,展星然却不知道其中道理,他的身形高大,又无灵力,一脚踩下去,震的地面都颤三颤。方暮不禁皱眉,却不好明说。

“昨日没有发现,这里景色竟然不错!”展星然像是来游山玩水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几次都落在了后面。方暮只得哄道,“这里有什么好看,前面的景色才好呢!况且我们只有到了官道上,才有马车可坐,不用再用两条腿走了!”

</br>

</br>

第三百七十二章 弃船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二章弃船这一夜,方暮和戎跃聊了许久,聊到他们将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才一头倒在床上,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水路不同旱路,若是江上起了大风浪,船是会颠簸的。很不幸,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起了大风。船在浪头上,上下颠簸,觉是睡不成了,司马露更是因为晕船呕吐头晕不止。船老大熬了汤药给她喝下,和没有什么作用。

“该死的天气,早知道,该走旱路的!”展星然有些埋怨云苑,不该如此安排。云苑却说,“若是走水路,可以省下一般的时间,总比你们在马车里颠簸的好。”绿火却说,“看外面的天气,只怕大风过后还要下雨。”

“我,我要下船!”司马露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不然,我这条小命就要断送在这里了!”黄晓蓉为她用温毛巾擦着脸,又喂她和了些热水,安慰道,“这里又不是马车,说停下来就停下来。外面根本无岸可靠,在坚持一下,或许前面就有渡口,咱们就可以下船了!”

前面就有渡口,这样的希望支撑着司马露等下去。而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传来,船老大告诉云苑,如果起了风雨,只怕这船会撑不住,有被浪头打翻的可能!

这下好了,除了方暮以为,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埋怨云苑不该走水路。云苑实在委屈,出发前,他特意找了会看天气的船老大问过,三天之内不会有大风浪,他才选择走水路的。没想到还没撑过一天,就被打脸了。

“我们再等等看吧!”方暮知道,这时候指责任何一个人都于事无补,船老大说过,离这里最近的可以停靠的渡口也有百十来里,以现在的速度,只怕天黑之前是赶不到的。

只是这件事绝不能告诉司马露,不然她一定会昏过去的。

众人聚在一起吃过午饭,外面的风浪似乎更大了一些。桌上的碗碟滑落在船板上,砸碎了好几只。墨玄机嫌坐在椅子上摇来晃去,晃的头昏眼花,干脆躺了下来,虽然还是晃的厉害,但不必再费力稳住身体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船老大带着人来来回回的折腾着,有人告诉方暮,雨水进了船舱,那些货物恐怕是要受损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方暮并不放在心上,只说让他们注意安全。

这话说过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船老大就亲自跑了上来,“诸位,风雨太大,只怕这船是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的老天爷啊!”

众人一片慌乱,方暮说,“你们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随船老大到了一层,发现这里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照这情况下去,三四个时辰,这艘船会承受不住,沉进江底。船老大和那些船夫自是会水的,他们只需在水中等到风平浪静,再找机会上岸,就能保住性命。可其他人呢,他们当中有的还是第一次坐船,一旦落入水中,定会性命不保!

“现在除了把水排出去,等待风雨停下来,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船老大只想赚些银子,并不想害了他们的性命。方暮冲上面叫道,“星然,玄机,怀星,戎跃,云苑,你们都出来帮忙!”

男人们冲进雨中,和船老大等人一块儿将船里进的水用木盆铜盆,一切可以盛水的东西,将水泼到江里。只是不管他们多么的努力,船里的水还是一点一点多了起来。方暮看到,此刻船身没入江水中更深了。

“怎么办?”方暮知道,若凭着他的灵力,将人一个个带到岸上,只怕时间上来不及了。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两侧的江岸。一万个念头迅速转过,又被方暮挨个否定。

这时候,江面上远远的有一团黑影向这边来了。船老大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望了一会儿,忽然大喜过望,一把拉过方暮叫道,“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船老大告诉方暮,远处驶来的那艘必定是权贵人家的大船,这样的船在风浪中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若那艘大船上的人愿意帮他们一把,暂且让他们上船避一避,他们就有救了!

方暮心头大喜,让船老大前去联络。等大船靠近的时候,船老大使劲儿挥舞着双臂,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喊道,“喂,对面船上的兄弟,我们的船出了问题,要沉了,可否让我们上船避一避?”

他喊了几遍,风雨中终于有一个打着油纸伞,服色华丽的女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她在船头站定,“你船上可有一位方暮方公子,若有,就请上船来,若没有,我们还有事,不便让外人上船。”

船老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方暮道,“敢问诸位当中可有一位方暮方公子?人家说了,若有这位方公子,就可以上船,若没有,就……”

方暮听到有人知道自己,心中警觉。但眼下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考虑,于是他对船老大说,“你告诉他们,我就是方暮。”船老大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为了保命,冒充那位方暮方公子。但既然有活路摆在面前,谁会不往上爬呢?

听说方暮就在小船上,大船那边放下木板来,众人简单的收拾了随身的东西,弃了船舱里货物,登上了大船。

传话的女子自称姓白,单名一个佩字,是船上主人的贴身侍婢。白佩将方暮等人带到一个干净的的船舱中,并用屏风前后隔开,又着人送来热水,让他们可以简单的梳洗。

待方暮等人洗去一身狼狈,换了干净的衣衫后,白佩又来了。

“方公子,我家主人要见你!”方暮起身,戎跃紧随其后,却被白佩挡住了,“主人说,只见方公子一人,其他贵客还是到客房中好好休息吧,这风雨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没人知道,戎跃低声对方暮说,“掌教,你不能去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借用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三章借用所有人都用担忧的眼光看向方暮,试图阻止他孤身犯险。但方暮心中却十分明白,江上风雨交加,那条小船已经沉入江底,他们除了留在这条船上保命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而这个“留”上面,也大有学问。主人要如何“留”客,客人“留”下该如何自处,都是一场较量。

白佩催促道,“方公子,天色不早,还请公子快些随我来吧!几位贵客,我会好好招待!”她的声音可真好听啊,方暮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虽然柔媚娇弱,其中透露出来的却是森然冷意。白佩拍拍手,有十二个装束一模一样的婢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鲍参鱼翅像白菜豆腐一样端了上来。想来烹饪的厨子手艺颇好,将十二道菜,每一道都做的色香味俱全,只是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失了胃口。

“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们等我!”方暮冲他们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转身随白佩走了出去,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这船真大啊,和之前那条货船相比,这里更像是一座被精心布置过的宫殿。船身外面挂着红色的油纸灯笼,即便风浪滔天,船身也只是随着波涛轻微的晃动。

白佩的脚步轻的像落在地上的羽毛,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方暮注意到,这里伺候的婢女们所穿的鞋子似乎都是特质的,底部用结实的白布一层一层纳成,既让她们的身材看起来高挑修长,又可以让她们在行走时不发出过多的声响,可谓一举两得。

走廊里每隔三五步,也挂着一盏灯笼,这灯笼不是红色,而是柔和的淡黄色。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暮却觉得,这里或许藏着比外面的夜色更加黑暗的东西。

“方公子,请随我这边走!”白佩在前面引路,带着方暮上了楼梯。船舱的二层黑漆漆的,白佩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又上了一层楼梯,到达了整艘大船的最顶层。

这里不同于下面,风雨声似乎听的更清楚一些,雨点大力的敲击在船顶上的声音,让人隐隐产生一种不安。方暮不得不重新在心里对这个还未见面的人重新构画,是什么样的人,喜欢安静,却又把自己置于风雨声中呢?

“方公子,请您进去吧!”白佩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下,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意思。方暮朝里面看了一眼,点着烛火却不甚明亮。他问,“白姑娘不进去?”白佩微笑,却没有摇头,只是朝里面指了指,示意方暮进去。方暮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将袖口处微微的褶皱抚平,大步走了进去。

一股异香直冲脑门,方暮连忙屏住呼吸。片刻之后并未发现气血上涌,心脉混乱的现象,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打量起四周来。

从外面看时,这里和其他的房间并无什么区别,进来后则发现打通了左右房间,空间很大。在方暮的前方,有层层黑色的帘幕放下,上面织着层层银线,映照着铜鹤烛台上的烛火,像漫天的星光闪耀。

有人影在帘幕后晃动,发出的声音被风雨声盖过,方暮听不清。两旁设着的高几上放着一杯热茶,应该是为方暮准备的,他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叹道,“好茶!”

“方公子懂茶?”帘幕后有声音传出,是个女子,这倒与方暮猜测的一样。方暮笑笑,“不懂,我出身乡野,吃饱肚子已经是最大的奢望,哪里还敢妄想这么好的茶?不过,我懂的另外一个道理。”

“哦,是什么?”

“茶的好坏,在于年景,雨水,采摘之人,炒制之人,更在于存放的器具,烹茶的水,烹茶人的手艺。这些,都是不可控的。但有一样,请我吃茶的人,却是一定的。好人请我吃的茶,就是好茶,而坏人请我吃的茶,自然就是坏茶了!”

方暮一番话,说的帘幕后的女子大笑不止,竟许久也没停下。方暮不解,问道,“不知这话有什么可笑?”那女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是在夸我,夸我,夸我是个好人吗?没想到,堂堂万灵教的掌教,焚天圣上亲封的戍边振国大将军,说话竟然如此幽默风趣!”

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在方暮的预料之中,“如果说是幽默风趣,不如说是讨人嫌罢了!我自知,想要平平安安靠岸,就只要讨好你,让我们继续留在这艘大船上。”

“这是实话!”对方似乎颇为满意,“所以我总和白佩说,和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那我就不和方公子绕圈子了!”方暮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要九龙鼎!”

“啊?”对方愣了一下,又是一阵大笑,“好好好,方公子坦白如斯,实在是省了我许多力气。”方暮却说,“只是此刻的九龙鼎还是一堆碎片,你若是想要,我立刻让他们送上来!”

弃船而逃,他们自然是将九龙鼎碎片带在身上的。陛下耳聪目明,知道九龙鼎的存在,也知道方暮已经成功的拿到了孟婆泪的汁液。但方暮不得不赌一把,这个消息并没有完全泄漏出去,关于孟婆泪汁液的那部分,帘幕后的那个人并不知道。

“我并没有说现在就要啊,”那女子的声音越发的慵懒,“一堆碎片,在我手里也只是一堆垃圾而已。方公子,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我助你修复九龙鼎,做为回报,九龙鼎复原如初之后,你将它借给我一天!”

这笔交易听起来似乎对方暮很有利,对方并蛮横的想要抢夺霸占九龙鼎,只是提出要借用一天。这反倒勾起了方暮的好奇心,“传说九龙鼎神力无穷,不知你借这一天,是想用它做什么呢?”

“这个嘛,我不能告诉你!”对方拒绝,“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野心勃勃之人,不会用它去做任何伤害到别人之事。”方暮更不明白了,于是他问道,“你可弄清楚了九龙鼎的来历?”

顶点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交易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四章交易“略略听说过一些,”那人叹息一声说,“不过是那些臭男人用来争夺天下的工具罢了,我没那个兴趣。”方暮道,“若我不愿借呢?”

他并非要挑衅对方,更不想激怒她,在这风雨交加中把自己连同众人一起丢下船去。只是方暮很好奇,对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把自己哄上船来,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我们到渡口之前,云苑曾找船家打听今日天气如何。他们告诉云苑,三天之内并无风浪,更别说现在这种风雨大作的恶劣天气。只是我们放心登船,不出七八个时辰,风浪大作,船舱进水,几乎丢了性命。其实昨夜我睡不着,和朋友闲聊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夜里行船,本是寻常时,怎么三更一过,江面上便再也看不到一艘船只。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封锁了水路,就是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风雨要来了!”

“这些,是你猜到的?”对方同样好奇。

方暮说,“是!”

“什么时候猜到的?”

方暮说,“从这艘大船出现的那一刻。”

“看来,是我疏漏了。”帘幕打开,一位女子走了出来。她的一头长发披散着,拖在地上,身上一身湖蓝色蚕丝缎的睡衣,松松散散,倒把她的丰腴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只是以这幅模样见一个陌生男子,方暮不得不承认,她的胆子很大。

“我以为自己的手段高妙,能瞒天过海,不想却一早就露出了马脚,惭愧!”那女子赤足站在方暮面前,媚眼如丝,“不如方公子想个法子来惩罚我,我绝无怨言!”

这样的打扮做派,方暮正值青年,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他站起来躲开,“天,天色不早,有话还是明日再说吧。烦请姑娘让船早些靠岸,我们不便再打扰了。”

“哎,慢着!”那女子的手摸上方暮的肩头,“咱们的话还没说完,要到前面的渡口,还有一段路,不如……”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你别拦着我,你放开!说,你把方暮弄哪儿去了?告诉你,我是他先定未娶的未婚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龌龊勾当!以为把方暮留下一晚,再编些男欢女爱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就能赖上他了。我呸,你们休想!”

方暮听的出,这是司马露的声音,能在这种时候拉下脸来大闹一场的,也只有她了。不过她说的那些话,恐怕是云苑教的,司马露是想不出这些话来的。

白佩虽然想拦,奈何司马露暗中用上了些灵力,将她推到一旁,闯了进来,就是一愣。

先前云苑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司马露听的脸红心跳,暗地里埋怨他一个堂堂将军,竟然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没想到真的闯进来,见方暮满脸通红,对面站的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就已经信了大半。

“那个什么,我,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司马露一开口就慌了,方暮拼命的给他使眼色,司马露才重新想起来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一把把方暮拉过来,“痛心疾首”的道,“你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没有?”

“师姐,我,我没有啊!”方暮在司马露面前,又恢复了那个小师弟的模样,“我对天发誓,不,对咱们师父发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来之前,我才见到她长什么模样!”

两人一唱一和,倒让那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师姐弟!”

“未婚夫妻!”

方暮和司马露一起开口,说的却是两码事。女人笑了起来,“我该信谁才好?算了,方公子,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可以慢慢的想。下船之前,可以让白佩给我个答复。”

回到一层的船舱,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你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长什么模样?”

“对你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人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方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是摇头。云苑紧张的说,“方建军,此地不可久留,不如我上去挟持了这船的主人,让船尽快靠岸,咱们也就安全了!”

“云将军,你可知道,从一开始,咱们就掉进了人家的陷阱里。此刻已是瓮中之鳖,况且她有求于我,不必兴师动众。”方暮将对方的谋划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云苑听完,面色惨白,浑身无力,“怎么会这样?”

墨玄机说,“你呀,就是在皇宫里待久了,脑子也待坏了。”戎跃说,“云将军应该不是打听了异人,是打听了好几个人才信了三天内都是好天气,才会让我们走了水路的。这件事,不怪他,是对方早就买通了渡口那些船工,让他们这么说的。”

“不错,我是不放心,所以打听了十几个人,他们都告诉我,告诉我不会有坏天气,我才相信的。”云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那个亲手把大家推上死路,差点儿害了他们的人。怀星问方暮,“那她想要做什么,还是九龙鼎?”方暮点点头,“是,她许诺愿意帮我修复九龙鼎,作为回报,九龙鼎复原如初后,借她一天!”

“一天?”兔爷捋着耳朵说,“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能做许多的事。一个人若要作恶,一刻钟和一天并无什么分别。小暮暮,你答应她了?”

方暮摇头,“还没有。”展星然说,“你是在拖延时间?”黄晓蓉却说,“不,方暮只是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方暮说,“我们或许真的会需要她的帮助,你们也看到了,这艘大船,船上的奴仆,还有这些送来的饭菜,都说明这个人的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的多!”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我把你们弄回无尽幻境去,总能保住性命!”绿火没想到,他厌烦了的这个世界中的尔虞我诈竟然如此可怕,还不如回无尽幻境,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顶点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准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五章准备风雨在夜半时分终于停下了,白佩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但他们却坚持待在一起。白佩只好为他们拿来了足够的垫子和被褥枕头。床自然是让给了两个姑娘,男人们在胡乱睡在地上。

除了兔爷的鼾声之外,连展星然都瞪着双眼,毫无睡意。

短短一面,方暮无法断定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能精心布局,引他们上钩的,也必定不是一般人。方暮想过,最好的结果,是对方暂且相信了他的话,给予支持和帮助。等到九龙鼎修复好之后,再做打算。而最坏的结果则是,对方心机深沉,一步不肯退让,让方暮等人束手束脚,最终会将九龙鼎占为己有。

只是在最好和最坏两者之间,还有无数种的可能,方暮想的头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白佩让人送来热水早饭,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赶”他们下船!

“我,我没听错吧?”展星然专门到外头去看了一眼,果然船已经靠岸了,的确是要让他们下船的意思。方暮问,“你家主人可有其他吩咐?”白佩捧来一个不大的木盒,“我家主人说,在溟幽国境内,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方公子可以将盒中的东西拿出来,必定可以逢凶化吉。”

“多谢!”方暮毫不客气的接过,“还有呢?”白佩一笑,“方公子还想听什么?”方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吩咐方暮去做吗?”白佩道,“主人希望方公子一行平安顺利,早日的达成所愿。此刻正是渡口热闹的时候,雇车也好,买马也罢,都要趁早。方公子,请吧!”

一行人从船上下来,双脚踩在平地上,众人的心才踏实下来。展星然口无遮拦的说道,“还是走旱路好啊,心里踏实!”黄晓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对云苑说,“是我做不惯那船,总觉得头晕眼花的不舒服。”

云苑尴尬的笑笑,“没了货物,只需要两辆马车就足够了。你们找给茶摊歇歇,我去去就回!”戎跃连忙道,“我和你一起去!”他并非心甘情愿陪伴云苑,只是担心他再被有心之人蒙骗了。

两人走后,方暮说,“水路虽然凶险,但旱路也不一定安全,且时间要多上一倍,我实在有些担心。”墨玄机说,“你怕什么,此刻咱们还是在焚天境内,你的身份,再加上云苑,一般的小毛贼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听戎跃说,他也……”

戎跃“嘴快”,曾告诉墨玄机,万灵教教众为了保护掌教安全,也会在沿途做些准备。展星然忙道,“方暮,你放心,父王给的那六个人咱们虽然没带上,但我料定他们就在附近。”

听起来这一路上帮手众多,稍加小心就能事半功倍。但方暮却知道,各方势力交杂,其中人手不能一一辨明,说不准就有细作混进来。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说,恐怕还会因此生出祸事来。

云苑出手大方,买了两辆最好的马车不算,还专门找工匠把所有能加固的地方全都加固一遍,这才回来,对方暮说,“带来的四个车夫就让他们回去吧,我和戎跃兄弟商量好了,我们一人一辆马车,给你们做车夫!”方暮道,“茶也喝过了,那咱们就上路吧。”

这个渡口不比上一个,小了许多不说,就连商贩也没有几个。绿火买了几个可怜巴巴的梨子,捧给司马露,“实在没什么好的,你尝尝这个,我吃过了,很甜的!”司马露一手抓起一个,分给黄晓蓉。黄晓蓉接过来,左看右看,忽然道,“别吃这个!”

“怎么了?”司马露一慌,吓得手里的梨子掉在马车里,骨碌碌滚远了。黄晓蓉说,“梨子本不是这个季节有的,方才我听到有人叫卖就疑心。只是有些商贩将头一年下来的未曾熟透的梨子放入地窖,再多放些冰块,也可以放到第二年春天,再拿出来卖。只是那种梨子颜色金黄,甚至已经有了褐色的斑点。你们再看这个梨子,还是绿色的,一定是用了药水的缘故!”

“药水?”司马露听了不由得瞪着绿火,“你白白活了一千八百岁,连这梨子的颜色不对也没看出来吗?”绿火实在冤枉,“你不是不知道,在无尽幻境里,我想让这梨子是什么颜色,它就得是什么颜色。至于我外头的梨子原本该是个什么样子,我早就不记得了!”

方暮对戎跃说,“去把那个卖梨的找来,不过,恐怕人已经不在了!”绿火满肚子怒气没地方发,方暮让戎跃去找卖梨的人,自然要跟了去。

不过事情就像方暮预料的那样,绿火买了梨子之后,那卖梨的人就跳着担子离开了。

“太可怕了!”绿火对黄晓蓉感激万分,差点儿要跪下来给她磕头了,“若不是黄姑娘拦着,露儿吃了那个梨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祸事来!”

“看来,我们想躲着是不行了,戎跃,你来!”方暮在戎跃耳边吩咐几句,等他们启程的时候,马车上就多了一面写着“方”字的旗子。黑边白底红字,十分招眼!

“咱们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就是方暮,九龙鼎就在我手上,你们来抢吧!”展星然忽然觉得自己周围充满了危险气息,每一个从马车边经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觉得人家有问题。方暮却说,“我就是要招眼,就是要他们都知道我在这里,九龙鼎也在这里。与其和他们费心周旋,不如放出消息,将那些小鱼小虾一网打尽,再去对付那些不好对付的。”

“你的意思是,会有一战?”墨玄机忽然兴奋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待在家中,总也没有这种机会。今天遇上了,我万万不会放过。方暮,给你说好了,今晚我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大大的施展一番身手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坐山观虎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六章坐山观虎如果继续沿着官道向前,天黑前会经过一个村落,然后在镇店上找家客栈过夜,但方暮却选了另外一条偏僻的小路,一路朝着荒山野岭去了。

马车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方暮才选定了一块儿三面环山,地势平坦开阔的平地,停下马车,让大家下来。一路上车里人多,展星然有许多悄悄话不能和黄晓蓉说,一下车就毛遂自荐,去捡干柴。方暮说,“也好,不如这样,司马师姐也去吧。”

司马露去,绿火自然也要跟去的。少了这两对儿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人在跟前,办起其他事来也觉得利索了许多。戎跃问,“这里地势开阔,又地处低洼。周围三座山虽然不高,但若藏在草木之间,也不易被察觉,我们怕是会被当成活靶子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方暮似笑非笑的看向墨玄机,“能不能将劣势变成优势,把那些自己送上门儿来的蠢货一网打尽,就看你的了!”墨玄机摩拳擦掌,兴奋道,“那你们大伙就瞧好吧!”

毕竟这里四周没有任何屏障遮挡,一旦对方用上弓弩这类远距离攻击性的武器,只怕他们会成为活靶子。怀星担忧道,“方师兄,我们连帐篷都没有一顶,你我尚可,星然他们怎么办?”

方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面前筑起一道护盾。怀星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方师兄,你的灵力又有精进,这护盾隐隐有水蓝色的光芒,像是蓝魔泪的力量。”方暮点点头,“自从蓝魔泪和毒幽合二为一之后,我一直想不明白,它们合在一处有什么好处?后来几经琢磨,才慢慢琢磨出一些感悟,将蓝魔泪和毒幽的力量为我所用。希望这道护盾,能保大家平安!”

山中夜幕来的更早一些,方暮让人在四周燃起六堆篝火,将他们一举一动照的清清楚楚。即便不是目力极好的人,站在任何一座山上,都能看的到。

大战在即,众人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喝酒吃肉。展星然喝的兴致高时,竟然还为大家歌唱一曲,歌声嘹亮,直冲云霄,惊的林中的鸟儿呼啦啦的飞了起来。

“掌教,三面山上此刻都有人埋伏,只是我不便靠近,看样子似乎有六七伙人。”戎跃寻了个机会,低声对方暮说,“那些人来路不明,不过听他们的呼吸脚步,不像是身怀灵力之人。”

方暮扭头,敬了墨玄机一杯酒,才对戎跃说,“这些不过是被人用钱财收买的马前卒罢了,一会儿动起手来,能不伤他们的性命,就不伤吧,也是可怜人!”

戎跃心中一寒,从前的方暮绝不会说这种话,那些藏在山间,想要抢夺九龙鼎碎片的的确是“可怜人”,但也是“蠢笨的可怜人”罢了。

没有帐篷,更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想要休息,只能回到马车上。吃喝谈笑过了,几个男人商量过轮流值夜,云苑和方暮留在篝火旁,其他人都上了马车,休息去了。

两人闲聊几句,困意袭来,也都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抱着肩膀睡了。山野间的声音很多,很杂。夜风吹过,有树叶草木摩擦晃动的声音,有砂砾翻滚的声音,也有夜莺啼哭声音。

在众多声音中,方暮还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的很沉的样子,嘴角却浮起了一抹微笑,而他身旁的云苑,甚至打起了鼾。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异物从高处落下。石子土块儿还是寻常,还有像煮熟的鸡蛋,半块发硬的烧饼这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也落在了方暮和云苑周围。

丢下这些东西的人觉得,如果方暮和云苑在装睡,一定会被声响惊动,做出反应。而此刻,他们一动不动,既说明了他们是真的睡熟了,也证明他们并没有传闻中那样高深莫测,难以对付。

于是,那些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脚步声也开始变得密集而靠近。方暮的嘴角甚至流出了一点儿晶莹的哈喇子,让他的睡像看起来更加完美。

“当家的,哪个是方暮啊?”

“我觉得是左边那个,看起来更英武!”

“不不不,我觉得是右边那个,长的更好看!”

“你们两个蠢货,这是仅凭看就能看出来的吗?”

“不对啊,当家的,你看,周围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说话的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并用黑布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当中一人身材魁伟,手握一把钢刀,旁边两人形容猥琐,各自拿了一把板斧。除此之外,并无更多帮手。

再看周围,三座山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七八十号人,且每一个看上去都有些来路,手执兵刃,气势汹汹。当家的忽然生出一身冷汗来,“看来,冲着那个方暮来的,不只我们一家!”

“当家的,我早就听说,这方暮手里有的九龙鼎,价值千金!”左边那人道,“若是被咱们弄到手了,下半辈子,不,下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右边那人则不屑的撇撇嘴道,“什么价值千金,那是价值连城啊!听说都城中的权贵人家都在抢夺!”

“可是你们看,”当家的指了指正在“熟睡”的方暮和云苑,“他们明知道深陷危险当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伺机而动,还能睡的这么熟,这么的无所顾忌,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左右两边同时发问。

当家的眯起眼,对他们说道,“我觉得,这个方暮是早有准备,故意选了这么个难守易攻的地方。他是有十足的把握把来这里抢夺九龙鼎的人全都杀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谁不怕死呢?当家的想了想,拉着两人往后退了退,“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打起来再说!”

第三百七十七章 神兵天降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七章神兵天降或许是其他来抢夺九龙鼎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或许他们觉得,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方暮和云苑闭着眼靠在篝火旁,几乎真的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四周忽然又安静了下来。他们不能睁眼,更不能说话,云苑耐不住性子,悄悄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方暮的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我们该怎么办?”

方暮在他手心只写了一个字——等。

等待是最煎熬人心的刑罚,方暮和云苑等的心焦,而那些埋伏在山上,迟迟不敢动手的人,同样不好过。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了,谁若撑不住,先动了手,就是输了。

终于,在方暮数到一万三千八百五十二只兔子的时候,身前正对着的那座山的山脚下,忽然有人爆发出一声大喝,十几道人影率先朝他们扑了过来!

方暮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了,紧接着就听到云苑抽刀的声音,这些小卒,交给他去办就好!

只是这些人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云苑还未将一身的本事施展开,他们就纷纷倒在地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轻伤。云苑站在一块大石上,满脸惆怅的说,“没意思,没意思,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回去吧!”

那些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只要能站的起来的,又重新朝云苑扑了过来。其中一些,甚至其中几个,还想饶过云苑,去挑衅还未出手的方暮!

“胡闹!”云苑跺脚,脚下的大石顿时碎了一层,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儿。他勾起脚尖,将那些石块儿踢出,正中那几个去找方暮麻烦之人的后背。这一击,云苑是用了几分巧劲儿的,石子打中他们背上的大穴,闭住血脉,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摔了个狗吃屎,五六个时辰之内是醒不过来了。

还能站着的那些见此状况,不想受皮肉之苦的,立刻倒在地上假装昏死,剩下的那些也好办,云苑再补上几块儿石子也就是了。

“还有谁,一起来吧!”云苑大喊,山上躲藏之人见状,暗道此人不好对付,若不趁着人多势众将他拿下,恐怕会留隐患。于是乎,三座三上,竟一起奔涌出数十人来。

只听马车里一声大笑,墨玄机跳了下来,双手叉腰,大有已经等不及的架势,“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今天,你们墨爷爷就让你们这些无知小人开开眼界!”

方暮睁开一只眼,“玄机,你忙活了两三个时辰,到底弄了些什么好玩意儿给我们瞧?若是不管用,还要我们出手,你的面子可没出搁了!”墨玄机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就放心,等着瞧好吧!这不,来了!”

那些人穿着各色服侍,只有一点相同,就是每人面上都蒙着一块儿黑布,遮住了脸。他们虽然事先没有商量过,此刻却出奇的一致,目标就是那两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

荒草蔓地,墨玄机却事先休整过。将那些过高的,过密的,都修剪的和旁边的荒草差不多,然后留出一条稀疏的小路。每一座山前个有一条,且此刻,那些人手举火把,正从他事先准备的路上,朝这边跑来!

“奇怪了,你一早就知道他们要从这儿走?”方暮好奇,忍不住想和墨玄机聊几句,墨玄机故作神秘的说,“这是因为我掌握了一门早已失传的秘术——读心术!我能看的到他们的心思,自然知道他们会选什么地方走。”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云苑见其他人丝毫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忍不住心中慌乱。就在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人,脚下似乎不稳,纷纷踉跄了几下。

因为前面之人的异动而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也就跟了上来,缩短了和前面人的距离。很快,他们就挤作了一团。

墨玄机悄声在方暮耳边说,“看着吧,好戏来了!”

此刻对方距离云苑最近的人,已经不足一丈了,云苑再也忍不住,大叫道,“人太多了,你们快来帮忙啊!”方暮没有做声,墨玄机把手支在嘴边笑着说道,“放心,不出片刻,便会有天兵天将降下,助你一臂之力的!”

云苑听他这时候还在说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一个个见死不救,若我能安然无恙躲过此劫,一定找你们算账!”

就在他恨不得把方暮等人薅过来丢进对面的人堆里去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人忽然身形一矮,没了踪影。云苑吓得浑身一抖,再看时,后面的那些人也没逃过同样的命运,一个接一个的不见了!

惨呼声,哀嚎声,似乎是从地底下传来,云苑忍不住回头去看,方才墨玄机说的哪里是什么天兵天将,分明是从十八层地府中爬出来的黑白无常啊!他连忙从大石上跳下来,一把抓住墨玄机,颤声道,“你学的这是什么法术,那些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知道,我知道,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对不对?”

方暮早已看穿了其中关窍,见云苑诚惶诚恐,笑而不语。墨玄机却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什么法术,什么黑白无常,他们呀,是掉进我事先挖的陷阱里去了!”

“陷阱?”云苑不信,“今天下午,我一直在这里,只看你割草,却并未看见你挖什么陷阱啊?”墨玄机冲他勾勾手,云苑把耳朵凑上去,只听墨玄机说,“我一来,就发现这里有不少兔子田鼠的洞穴。虽然洞口看着很小,其实里面非常大,而且往往是大洞套着小洞,小洞又连着大洞。一旦打开缺口,就是一个天然的陷阱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们一定会往那里去呢?”云苑看了一眼孔宽的四野,怎么也不能相信,若不是墨玄机有通天的法术,或是神灵的指引,那些人怎么会乖乖的自己跳到陷阱里面去呢?

顶点

第三百七十八章 传递消息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八章传递消息感受到云苑向自己投来的钦佩到五体投地的目光时,墨玄机心软了,他伸手搂住云苑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来问你啊,在荒郊野外,遍地都是野草的地方,你会选草多的地方走呢,还是选草少的地方走?”

云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自然是选草少一些的地方走啊!草深而密的地方容易藏有敌兵,不安全!”墨玄机道,“就是这个道理啊!我事先替他们清理了那些杂草,荒草丛中出现一条更好走的小径,他们自然感激万分,想也不想就走了啊!”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和法术无关,更和什么天兵啊阴兵啊的也没关系?”云苑忽然觉得有种被骗的感觉。墨玄机道,“这就是我说的读心术了!你若把对方的心思都琢磨透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可逃之处,除了乖乖的走进你事先设下的圈套里,根本别无选择!”

云苑愣住了,宛如石雕一般,连眼珠都不会动了。方暮知道,此时应该多给他留些时间去反省,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番折腾没有白费,马车里的其他人见局势已定,也纷纷从马车里出来看热闹,

三个大坑的坑底,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此刻他们有的摔断了腿,有的折了胳膊,被压在最下面的恐怕已经没了气息。戎跃见到此等场面,不禁叹为观止,“玄机果然算的丝毫不差,从绊脚的石头,到这坑口的遮挡,都恰到好处啊!掌教,若此等人才……”

他是想劝方暮将墨玄机收为己用,方暮却咳嗽一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方暮走到坑边,用火把照着自己的脸,高声道,“你们看清楚了,我就是方暮!”

坑中除了呻吟呼痛声外,隐隐传来了几声惊呼。方暮道,“九龙鼎就在我手中,只是凭你们的本事,是拿不到的!今日我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们一次。但若再让我见你们一次,阴曹地府不收你们,误会替他们收!”

有绳索从上面放下,那些还可以动的,将折了手脚的同伴拖上来。怀星粗略的看了一下,三个坑中一共死了五个人,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时运不济罢了。

半个时辰之后,篝火暗了许多,四周也静了下来。黄晓蓉虽然胆大,但听说坑中有死人,还是吓得瑟瑟发抖。方暮说,“事情已经办妥,恐怕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会贸然再来送死了。只是这里到底不安全,咱们得连夜离开!”

东西都在马车上,只要人上了扯,就可以出发了。方暮正看着大家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低沉且有些胆怯的声音,“方,方将军请留步!”方暮回头,见竟然又有三个身穿黑衣,却没有蒙面的人站在身后,皱眉道,“怎么,你们还未死心,想来试试运气?”

“扑通扑通!”

三人一起跪倒,中间拿刀一人道,“方将军,小人们糊涂油蒙了心,竟敢肖想九龙鼎,实在是自不量力,还请将军原谅!”

云苑忍不住在心中冷笑,眼见落败,才来求和,实在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方暮却不这么想,这三个人见同来之人死的死,伤的伤,若是选择转身离去,不会有人发现。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想来是有话要对方暮说。

“你们并未对我做什么,所以也不必求我的原谅。”方暮的声音里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那人却道,“方将军有所不知,方将军带着九龙鼎到了此地的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的!”

“哦?”方暮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来卖好的。那人见方暮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昨天傍晚时,有人用飞镖把写了这个消息的布条钉在了小人镖局的大门上。小人打听了一下,收到这个消息的,有镖局武馆,也有山贼盗匪。总之,有些人手的,会些功夫的,都收到了消息。”

“今夜来的那些,都同你们一样,是本地人?”这一点方暮并没有想到。那人点点头,“是的,其中一些,小人还认得。”方暮暗笑,原来他们用黑布遮住脸,不是担心方暮会认出他们,而是不想同在这里的人认出他们来。

“你可知传递消息的是什么人?”方暮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人忽然往前爬了两步,“小人打听过了,是个女子!”

“难道是她们?”方暮想到了送他们来此地的那艘大船的主人和白佩,方暮心中一动,扶起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欣喜若狂,“小人乌良才,左边这个叫朱永,右边的叫杨邦!”

“好!”方暮想了想,问道,“我交给你们一件事,一定要替我办妥!”听说方暮有事吩咐,那人喜的又要跪倒。方暮说,“我们会在此地停留一晚,明日清晨继续赶路。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在今夜放出消息去!”方暮低声在乌良才耳边吩咐几句,乌良才点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将军放心,小人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只是小人不明白,这样一来,方将军岂不是更危险了?”

方暮没有说话,乌良才也没有再问,转身没入夜色中,替他办事去了。展星然问,“方暮,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去办了?”方暮笑笑,“我让他把下一处要去的地方泄漏出去!”

“你疯啦!”司马露揪住方暮,“你是不是嫌咱们的命太长了?这次托表哥的福,逃过一劫,你能确定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吗?”方暮说,“难道师姐就不好奇那个赶在我们之前,把消息放出去的人是谁吗?”

“是谁?”司马露问。绿火却说,“不必问了,他这么做,就是要迫使那个人现身!毕竟,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怎么好受。”方暮和绿火对视一眼,颇有知己之感。众人跳上马车,方暮挥动马鞭,朝山外而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分住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九章分住回去的路上,乌良才兴奋的浑身发抖。朱永想起那些惨死受伤之人,心有余悸,“当家的,这个方将军实在厉害了些,我们不过是劫财,他一出手,可就是害命啊!”

“你懂什么?”乌良才在他后脑勺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说,“一旦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起了杀心,对方将军下毒手?哼,那些人里,不乏山贼盗匪,他们手里可是有准儿的?杀人越货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还怕多这一桩?”

杨邦说,“当家的,幸亏你今天没让我们冲出去,不然现在……”想起那三个深坑,他不由得一阵颤栗。乌良才叹息一声说,“人家早就成竹在胸,顺手挖了个坑,等咱们跳下去!你们发现没有,那些人就像是着了魔,被人从赶着似的,扑通扑通的朝那坑里跳了进去,吓人,真吓人啊!”

三人回想起当时的场面,被夜风一吹,冷汗粘在皮肤上,让人从头凉到了脚。杨邦谄媚的挑起大拇哥对乌良才说,“当家的,所以你才按兵不动,事后还带我们主动去替方将军办事,高,实在是高啊!”乌良才眯起眼,“咱们镇海镖局也曾名扬八方,奈何如今没落,只剩下咱们三个人,实在可悲可叹。这个方暮,上有陛下撑腰,下有这么多能人异士相助,日后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我现在帮他一次,他就欠我一个人情。若镇海镖局真到了危难关头,我赌他不会不管!”

“赌?”朱永道,“当家的,万一,咱们赌输了呢?”

后脑上又是一巴掌,乌有才说,“即便是输了,咱们不过是跑跑腿而已,并没有什么损失,何乐不为?”

下一站落脚的地方,方暮选在了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此地因为出产上好的绸缎,吸引不少往来的客商,继而衍生出更多的生意来。酒楼店铺林立,往来运送绸缎的脚夫更多多如牛毛。只银庄就有十几家,运送货物的镖局守着自己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只是这样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种人,以买卖各种消息为生,乌良才要找的,就是这种人。

他几乎拿出一半的家底,把方暮交代他的事通过这些人口散播出去。那些人办事又快又稳妥,拿了银子,不出半个时辰,此地上至老叟下至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办完这件事,乌良才并不急着回去。杨邦比朱永多了些心眼儿,揣度着说,“当家的是想留下来看看,这次方将军又挖了个什么陷阱,等着那些蠢货往里跳?”乌良才摇摇头,“不,这次方将军要钓的,绝不是这些小鱼小虾,而是大鱼!”

马车回到渡口,方暮胡乱找了间客栈,安排众人住下。天亮以后,才不慌不忙的重新上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先前那般招摇,收起了那面写着“方”字的大旗不说,更让两辆马车拉开距离,一前一后的分开走。

云苑问他,“你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人选,知道是什么人要害你了?”方暮点点头,“你也该猜到了吧。”云苑说,“咱们下山不过三四日,除了那些黑了心的船夫,也就遇上了她们。虽然我还没想到她们的身份,但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样的做派,只怕不是好对付的。”

“那他们的目的呢?”戎跃说,“若想抢了九龙鼎,那天在船上时是最好的机会,恐怕,他们是不放心吧。”三人微微一笑,方暮道,“看来,我们是彼此都无法安心啊!那我就来想个办法,让大家安心。”

绸缎,为大家贵族内院所喜爱,司马露和黄晓蓉自小就见这些东西,自然懂得其中门路。马车外面热闹起来的时候,她们就携手下了马车,看着那些新鲜花色的绸缎,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要。

展星然倒不客气,只要是黄晓蓉多看了两眼的,无论贵贱,通通买了下来。这一下,附近店铺的老板伙计“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高举着自家的东西,这个说该买给娘子夫人,那个说送心爱之人,一时间成了街道上的一道异景。

绿火则陪在司马露身侧,为她做起了参谋,“这个颜色好,衬的露儿你肤色胜雪。这个花样好,恐怕都城里都还没有这样的新鲜花样,露儿穿在身上,一定艳压群芳!”

一通马屁拍的司马露动心,又觉得出来一趟不容易,也该带些礼物回去给家里,心思一动,也买下不少。

方暮则在另一辆马车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这里人多眼杂,短短两三条街道,后面盯梢的人已经换了三四波。只是那些人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想要探听些消息罢了。

“星然也太招摇了,这样引人注目,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墨玄机想要去叫住他们,方暮却说,“不必了,还是去找一家偏僻简陋些的客栈住下来吧。”

方暮所说的“偏僻简陋”,简直让所有人大开眼界。司马露回身钻进马车里,大声说,“方师弟,这样的地方遮不住风挡不住雨,还会有老鼠蟑螂,我才不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随着说话声,一个住店的客人从里面走出来。此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裳破洞连着破洞,也懒得缝补,只用麻绳把破口系成疙瘩,边走边把手从衣领探进去,是不是的抓出个臭虫来,狠狠捏死!

司马露看的几乎要呕出来,墨玄机一阵头皮发麻,劝道,“方暮,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实在,实在没办法住!”方暮这才明白,他们是误会自己了,“你们不住在这里,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五十米开外,有一座三层高的客栈,伙计客人进进出出,十分热闹。司马露松了口气,云苑顿时也把提着的心放下了,不料方暮却看着他笑道,“大家过去吧,云将军,有劳你和我同住了!”

第三百八十章 魔怔

“哎,不是,为什么是我啊,你们别走,别走!”云苑拼命挣扎,奈何方暮用了三分的灵力,他如何挣脱的了?云苑是行伍之人,什么苦头都吃过,不过是家简陋的客栈,比起在野外风餐露宿来,已经好了许多了,让云苑心生“惧意”的却是那些跳蚤臭虫!这些小东西没有米粒大,却实在刁钻,一口咬上,要痛痒许久才会好。

“放心,我这里专门准备了药粉,跳蚤臭虫一个也近不了你的身。”方暮总算说了句让云苑安心的话。云苑问他,“说起来,这些人里,只有我和你相识的最晚,相处的最短,你为何选我陪你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云苑已经想了许多个出来。譬如那两对儿恩爱的,一时一刻也不能分开,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墨玄机智谋虽多,却少了些功夫在身上,一旦动手,会是拖累。

可方暮的答案却让云苑有些惊讶,方暮说的是,“在所有人里,只有你是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办完办好的!”这个理由让云苑根本无法拒绝。好在方暮多出了些钱,单独要了一个房间。屋中靠窗的位置有一土炕,上面铺了一张薄薄的席子,连像样的被褥枕头也没有。

云苑先把方暮给他的粉末仔仔细细的撒在炕上,然后才跳上去,把包袱枕在头下,当作枕头。他问方暮,“你说,那人会找到这种地方来吗?”方暮说,“只要她有心,一定会来的!”

乌有才是认得方暮等人的马车的,只是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直道方暮等人分别住了两家客栈,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见当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朱永问,“咱们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当家的,什么时候回去?”

“你这人,急什么?”杨邦总算弄明白了,对朱永说,“咱们花了银子,费了力气,怎么能不让方将军知道?”三人迈步走进方暮和云苑所住的那间客栈,也要了个房间住下。

夜半时分,忽然来了一阵风,乌云飘动,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来。黑暗中,方暮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仿若在梦中。他不敢回头去想是如何踏上这条不归路的,更不敢想,这样的处心积虑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

比起昨日墨玄机的精心布置,这一次方暮不想再多费心思。在路上的时候,他向墨玄机讨教了些布阵的关窍,现学现用,已经派上用场了。

三更鼓方过,客栈屋顶上就多了十几条黑影。云苑听到屋顶上传来的动静,正要拔刀,方暮却按住了他的手,悄声说,“放心,他们今夜也只能在屋顶上吹冷风了,下不来的!”

想到天色才黑下来的时候,方暮去过屋顶一次,云苑问,“你做了什么?”方暮出神道,“只是一点小手段而已,比起玄机来,我还差得的多呢!”

这一夜,方暮睡的无比香甜。起初云苑还在担心,但后来听到院子里也好,屋顶上也罢,都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才安心的睡了。

只是第二日,他们两个都是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呼声叫醒的。云苑跑到外面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客栈原本就是年久失修,此刻屋顶上黑压压的站了百十来号人。老板看了,差点儿晕过去,连声喊着让伙计把人弄下来,不要把屋顶压塌了。那些人黑布蒙面,手拿各种武器,梦游般手舞足蹈。客栈里的老板伙计连同客人,都被吓坏了,一上午的功夫,大街小巷就传遍了,说这个客栈里不干净,有各种各样的鬼!什么男鬼女鬼,大鬼小鬼,一到夜深人静时,就会将生人引进客栈,吸取他们的阳气,害他们的性命。今天这些,大概是人太多了,那些鬼吃撑了,才活下来的!

“我们走吧!”方暮也已经收拾妥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了一眼屋顶,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中着急忙慌的走出来三个人,云苑下意识的挡在方暮身前,却发现这三个人他都是认识的。

“乌有才,怎么是你们?”云苑认得,他们是替方暮传递消息的那三个人。乌有才笑的眼角起了褶子,“方将军,小人的事办的可还得力?”他的眼角朝屋顶撇了撇,方暮点头,“不错,办的很好,省了我不少力气。”

“那接下来,方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办的?”乌有才很有些小聪明,方暮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他。乌有才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方圆五十里内,有多少村落和镇店?”

乌有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一共五个!”方暮点点头,“今天天黑之前,我带着九龙鼎在旁边那家云来客栈等着,有胆量的,尽管来取!”

云来,是司马露他们住下的那家客栈的名字。乌有才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没有出言询问,而是立刻带着朱永和杨邦去办了。云苑愁眉苦脸道,“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方暮告诉他,“不必担心,今夜会有人替我们料理这件事的!”

运来客栈,前后院共有大小客房六十间。住在这里的客人,不是前来贸易的大客商,就是有些身份的人。听说方暮他们那边闹的热闹,司马露有些后悔,“若不是那里太脏了些,我也该去看看的,毕竟,我也是他师姐不是?”

绿火道,“今天早上我去外头打听了一下,不问不知道,这一问吓一跳。对面卖面的伙计告诉我,今日这里忽然多了许多外来的客人,比平日里多了两三倍不止,比过年还要热闹。只是依我看,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姐夫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问我不就好了!”方暮带着云苑大步走了进来,司马露脸上一红,追着他捶了两下,“你这臭小子,胡闹什么,看我回去告诉师父,狠狠的责罚你!”l0ns3v3

第三百八十一章 安心

“看样子,你的心情不错,”绿火道,“昨夜的事,你费了不少心思吧?”方暮拍拍墨玄机的肩膀说,“这事儿啊,还多亏了他,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场热闹看?云苑,给大家讲讲,那屋顶上的情形!”

他们只听绿火说的热闹,却并未亲眼所见,心中好奇,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云苑的故事。没想到他憋了好半天,憋的脸红脖子粗,才冒出一句话来,“屋顶上站满了人,黑压压的。”

“然后呢?”戎跃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没想到云苑两手一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黄晓蓉和展星然面面相觑,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你呀你呀,怎么就闷葫芦似的,连学舌都学不好。云将军,难道你还不如一只鹦鹉吗?”墨玄机觉得实在好笑,伙同怀星一起把云苑拽到跟前,硬要他把前因后果说个清楚明白才行。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昨夜我只听到有人跃上屋顶的响动,然后就真的没有然后了!”云苑真的要急了,墨玄机和怀星才放过他。绿火说,“外面忽然多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方暮,你可要小心了。”

“不说那些烦心事,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出去转转,喜欢什么,想吃什么,我都请了!”方暮身上那点儿傍身的银子,还是临行时飞云大师悄悄塞给他的。戎跃带着的,方暮还未动过。

司马露奇道,“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方师弟这个千年不拔毛的铁公鸡,怎么如此大方了?晓蓉,我昨天看到一家不错的脂粉铺子,不如一会儿去看看,有喜欢的,就让方师弟买下来。”

她本是故意这么说,没想到方暮满口应承,“没问题,胭脂也好,香粉也罢,只要是师姐和王子妃看上的,方暮双倍买下来奉上。”这下轮到司马露目瞪口呆了,她冲到方暮面前,胡乱在他身上翻找一通,扭头对云苑说,“昨夜他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了?”

方暮笑着对他们说,“其实云将军此次前来宣旨,并非空手而来,而是替陛下带来了一些银票。”他从怀中拿出厚厚一叠,每张都有一百两的银票。

“方将军,这可都是陛下私下给你,不能告诉……”云苑猛的捂住了嘴,众人一起大笑。展星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这个陛下也不是那么抠门儿嘛!既然如此,咱们今天绝不能放过方暮这个小子,晓蓉,咱们走!”

从正午到日落,方暮看着手里的银票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他们进去的每一间店铺的老板和伙计都笑面相迎,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换了方暮手中的银票。

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绸缎衣裳,簪环首饰,男人们喜欢的纸墨笔砚,刀剑古玩,只要是好的,方暮一概不论价格,全都买了下来。

残阳落下时,大家尽兴而归。就连兔爷手里都抱着一个泥捏的兔爷像,笑的三瓣嘴都咧开了。

回到云来客栈,方暮拿眼一打量,发现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这里已经多了许多人。而这些人有的在喝茶,有的在闲聊,只是他们的眼角都在不经意的悄悄瞟向方暮。方暮看在眼里,却并未放在心上。晚饭时,更是要了一大桌上等酒席,带着众人大吃大喝。

“来来来,这块最肥嫩的羊排,给星然!”

“晓蓉喜欢甜的,尝尝这道水晶桃仁!”

“师姐,酒糟鹌鹑,你最喜欢!”

“玄机,这几日你最辛苦,吃个猪脑补补!”

方暮站在桌边,一会儿给这个夹菜,一会儿给那个盛汤,忙的自己倒没时间吃喝了。戎跃拉着他坐下,“再等下去,饭菜都要凉了,你快吃吧!”

其实这时候,戎跃已经发现,坐在他们周围的那几桌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藏在桌子下面的那些刀剑隐隐露出锋芒。方暮反倒踏踏实实的坐了下来,每个菜都尝过之后,忽然招呼伙计道,“你们这里可有暖锅?”

伙计知道他出手大方,有利可图,连忙道,“有的有的,不知公子喜欢吃什么?我们这里有羊肉暖锅,牛肉暖锅,还有鹿肉暖锅。”方暮非常认真的想了想说,“那就鹿肉的吧,多送些碳上来,要滚滚的!”

“好嘞!”伙计转身下去,片刻的功夫,就送上了冒着滚滚热气的暖锅上来。外面寒风阵阵,桌上却吃的热火朝天。一场埋伏已久的厮杀就要展开,方暮等人依旧谈笑风生,仿若并未察觉!

“嘡啷!”

一声刀剑出鞘的声响,终于让所有的热闹都寂静了下来。暖锅“咕嘟咕嘟”的翻滚着,里面炖的烂熟的鹿肉颜色诱人,让人食指大动。云来客栈是此地最大的客栈,自然不吝啬烛火。此刻,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的火苗,映照在寒光森森的利刃上,说不出的诡异。

“叮!”

一声非常轻微的撞击声响起,方暮嘴角的笑意更胜,他知道,要等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有洁白如雪的身影带着一丝寒意从门外飞入,方暮眼见着周围之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老板和伙计吓得躲在后面不敢出来。片刻,也只是片刻之后,整个云来客栈的一楼大厅里,只剩下了方暮这一桌客人还是坐着的。

“白佩姑娘来的好巧,这暖锅还未动过,不如一起过来尝尝!”方暮亲自去取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摆在桌上。白佩也不和他客气,径直走过来坐下,尝了一口鹿肉后,微簇的秀美忽然展开,“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如此新鲜美味的鹿肉,真是然我刮目相看了。”

“喜欢就多吃些,方才姑娘费了不少灵力,方暮感激不尽!”方暮像是真饿了一般,筷子一刻也没停下来过。倒是白佩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道,“我家主人说,方将军好智谋,好手段。从此刻开始,我们的人任凭将军差遣,还请将军不要再费事去散播什么消息了。那些小毛贼,我自会为将军除去,将军且安心就是!”l0ns3v3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互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二章互利白佩走了,顺便将云来客栈中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一并带走,干干净净,仿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方暮等人吃饱喝足,回房间休息,自留下老板和伙计来收拾残局。

“从此之后就太平了?”展星然好不容易才从方才的震惊中换过神来,他问方暮,“那个白佩,真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不止一次的说过,白佩也好,那艘船的主人也罢,都不是良善之辈,甚至还猜忌过,这些出来闹事的,就是她们在背后搞鬼。

方暮摇头,“她们不会这么蠢,在九龙鼎完全修复之前,她们只会像白佩说的那样,拼尽全力护住咱们,不让咱们冒任何一点儿风险。因为我出事,于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那以后?”戎跃仍旧有些担忧。方暮说,“一般的小鱼小虾自然是有他们的人为咱们处置了,但真正难以对付的敌人,还是要咱们自己来应对的。”

墨玄机倒十分看的开,“不用费心挖陷阱,布阵法,已经天大的喜事了。对了方暮,我悄悄去看过你布下的那个阵法了,很是巧妙,我从来都没看过!而且,而且……”

他吞吞吐吐,方暮问,“而且什么?”墨玄机想了想,只是笑笑说,“罢了,或许是我想多了。只是这以后的路,还要更加细心才是。”

云苑将一张地图展开,铺在桌上。怀星端来烛台在一旁照亮,云苑指着图上一处说,“咱们现在是在这里,要去溟幽,需要往出了北边的边塞,再翻过一道山后,才能进入溟幽境内。虽然有人帮咱们清除障碍,但官道还是妥当一些,你们说呢?”

众人纷纷点头,天色不早,大家各自休息,方暮却还要再见一个人。

趁着夜色,乌有才溜进了云来客栈的后院儿,果然看见方暮坐在石桌旁等着自己,“方将军!”方暮指了指石凳,示意他坐下,“你帮了我两次,我略略做些回报也是应该的。说吧,你想要什么?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虽然担着个戍边镇魔大将军的虚名,一无钱财,二无权势,恐怕能给你的,也不多!”

“将军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了!”乌有才低下头,“况且,将军给的银票,就是去找别人做这件事,也足够了。”方暮好奇,“那你?”乌有才起身,一头跪倒在地上,“方将军不知,小人带着两个兄弟经营一家镇海镖局,只是经营不善,生意惨淡不说,那些镖师们也都走了,只剩我们三人。”

方暮不解,乌有才继续说,“镇海镖局是我曾祖父创下,也曾名扬四方,提起镇海镖局乌老镖头的名号,人人都会给三分薄面。子孙不孝,败了家业,丢了祖宗的颜面,日后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他们!”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方暮糊涂了。乌有才眼睛一亮,“方将军什么都不用做,给我一两银子,只要一两银子就好!”

方暮被他说的笑了,“你是在笑话我吗?缺银子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白日里除了吃喝和买的那些礼物之外,方暮的银票还剩下不少。他略一思索,将剩下的分作两半,一半留待路上用,一半递给了乌有才,“拿着吧,虽然不多,也有一千多两,若是不够,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没想到乌有才却把银票推了回来,伸出一根手指头,使劲儿冲方暮晃着,“一两银子,小人之要一两!”

“你还是把话说的明白些吧!”方暮实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让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乌有才强忍着心头的狂喜,把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方将军,这开镖局的学问大着呢。随便拎出来一家,不是背后有权势勋爵撑着,就是手底下养着十几二十个有真本事的镖师。这两点,我们镇海镖局都没有。”

说来,曾经的镇海镖局,有乌有才的曾祖父在,凭着一身的真本事,别人还愿意卖三分薄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乌老镖头不在了,名声也就没落了。那些有本事的镖师另投别处,没了他们,走镖便不那么顺利,生意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到了今日,乌有才只是强撑而已。

“小人一无门路,二无钱财,所以,所以只能舔着脸的来求将军,赏给小人一两银子。这样小人就可以对外说,镇海镖局里也有将军的一股,别人也不会再小看,小人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乌有才一口气把话说完,方暮才明白了。他让乌有才在这里等着,起身离开,不一会儿,握着一锭金子回来了。

“这个给你,对外,你尽管说,镇海镖局中有我方暮一股。我也会交代万灵教诸人,对镇海镖局的事多加照看。”方暮答应了,却提了一个要求,“只是,从此之后,你也好,镇海镖局的人也好,行事不得任意妄为,更不可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若有违背,被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不敢!”乌有才磕头如捣蒜,“小人指天发誓,不,对着我乌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不仅是小人,就是镇海镖局中的任何一个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天地不容,碎尸万段!”

官道上,乌有才带着朱永、杨邦,望着方暮他们越走越远的马车,重重的磕了个头。怀星似懂非懂的问,“方师兄,那晚你只是没伤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为何这么感激你?”

方暮说,“我不过是帮了个小忙,但就像乌有才说的那样,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可以翻身的机会。”云苑听的点头,冒出一句,“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说的众人一愣,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话虽然说的难听,但却是实打实的道理。众人脸上神色各异,相同的是,都多了一丝落寞。方暮在心里长叹一声,只盼着此事完结,回到三河沟去,再过几天无忧无虑,不必互相利用的日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木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三章木屋两辆马车上的人都算在一起,即便是从小就生活在雪山上的展星然,也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靠北的地方。马车外面加了厚厚的毡毯,内壁的缝隙也细细的用牛皮纸封上,又点了暖手炉暖脚炉,竟然还是觉得冷的让人受不住。

平日里,展星然总是嚷嚷太热,此刻也缩成了一团,抱着穿的像头熊似的黄晓蓉,互相取暖。怀星跺着脚,哆哆嗦嗦的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比极寒之地还要折磨人。对了,绿火,那三件锦袍呢,你也拿出来,给大家轮换着穿上,避避寒气也好!”

“别提了,那三件锦袍,我忘在了鹰族,没带上。”绿火冻的脸都僵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方暮问云苑,“前面还有多远会有镇店?”

此刻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二十来天,云苑展开地图看了看,“这已经是最后一段路程了,往前七十里地,就是溟幽的边境。那里会有镇店,我们也可以暂且休息,暖和一下再走。”

上一个镇店买的白酒,已经被喝掉了大半。几个男人靠着这个让身体暖和一下,就连司马露和黄晓蓉也喝了一些。剩下的干粮炭火不多,如果不能快点儿达到下一个镇店,只怕就要的冻死在半路上了。

方暮停下马车,四周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连一丝绿色也看不到。眼见天空中乌云汇聚,眼见又是一场大风雪。方暮只得挥动马鞭,希望风雪来的晚一些。

在雪地上行走,马车本就走不快。天色暗下来之后,就更慢了。马车上的灯笼照出的光芒,只够照亮车前三五米的距离。好在这里并没有多少往来车辆,不必多加小心。

忽然,方暮觉得马车的车轮一滑,猛的一勒缰绳,马匹发出嘶鸣,车轮在雪地上打滑,马车竟然调转了方向。方暮立刻跳下马车,在地上站定,稳住马车,这才避免一场祸事!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跳下来,问道,“怎么了?”

方暮苦笑,“车轮打滑,只怕照这样下去,咱们又要在雪地里过夜了。”别人还好,展星然却是心急如焚,“不行啊,晓蓉从昨天开始就浑身发热,想来是受了风寒。如果在雪地里过夜,我担心她受不住啊。”

“你怎么不早说?”司马露回到马车,果然见到黄晓蓉脸颊烧的通红,额头滚烫,昏昏沉沉的。司马露问,“谁那里还有药?有红糖和老姜,煮些水给她喝也好。”

众人都摇摇头,方暮说,“这么下去可不行,总得想个法子才是。”怀星道,“无论如何,先烧些热水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马车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两条人影出现在众人身后,“喂,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做什么?”方暮回头,就见一高一矮两个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人熊似的人正拿打量着他们。

“我们,我们是过路的人,马车打滑,天又黑了,想找个地方过夜。”方暮如实相告,那两人却是一愣,高个的那个说,“眼见一场大风雪要来的,你们若在这里过夜,不冻死也要冻伤。如果不嫌弃,就随我们到附近的木屋中过一夜,明日雪停了再上路,多少也暖和些。”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方暮等人连声道谢,跟着两个人下了官道,朝林子中去了。

在林子身处,藏着两间小木屋。推开门,便是扑面的热气,众人脱去外面的皮袍子,围坐在火坑边烤火喝热水。司马露把晃瞎蓉欧姑娘扶到床上,要了些红糖和老姜煮成水,给她灌下去发汗。

一番忙活后方暮才发现,木屋的主人,方才那一高一矮两个人,竟是兄妹两个。高个子的兄长叫文舟,矮个子的妹妹叫文棠。兄妹二人的父母不在了,他们相依为命,平日里砍柴打猎,勉强糊口。

方暮让戎跃把车上所有的吃食和酒都搬下来,他打定了主意,除了他们吃喝之外,剩下的都留给他们兄妹。

文舟说,“这里是焚天和溟幽的边境之地,一年四季寒冷无比,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方暮见他们淳朴,便如实相告,“我们要到溟幽去办事。”

一听这话,妹妹文棠吓得脸都白了,“你们不能去,溟幽国的人都是魔鬼,要吃人心吃人肝的!”怀星被吓了一跳,“还有这样的事,你们是听说,还是亲眼见过?”

“你们别听我妹妹瞎说,”文舟道,“那些也都是老人们的传言,溟幽素来不和邻国来往,我们虽然住在边境上,但也从未见过溟幽国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物胡乱猜测,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的,都不算。”

方暮见文舟谈吐文雅,见识卓绝,于是问道,“你读过书?”文舟颇有些骄傲的扬起头说,“年幼时也曾读过几年私塾。”文棠抢着说,“哥哥还教我的书写字呢,我拿给你们瞧!”她把素日写的大字取来,给方暮等人看!

兄弟二人素日过的清苦,有客人来,也不过是煮了些粥水,烙了两张饼而已。司马露把带在路上吃的点心拿来,展星然又就着火烤了些肉干,还有一些卤肉卤蛋,一起摆上桌,倒也十分丰盛。

见到有这么多好吃的,文棠这个小姑娘乐开了花。司马露哄着她吃了不少点心,方暮等人则向文舟打听起溟幽国的事来。

溟幽立国数百年,传出来的消息却不多。左不过是些风土人情,因为天气寒冷,那里的人喜欢喝酒,喜欢吃肉,这倒是对了展星然的脾气。只是溟幽国的规矩也不少,听说,到了夜里,是不许随意走动的。

夜色渐浓,木屋中暖和,众人的困意渐渐上来了,昏昏欲睡。房小人多,只能胡乱睡一气。睡到半夜,方暮忽然觉得一股冷风吹在脸上,睁眼一看,却是文舟开门出去小解。方暮打个哈欠,准备接着睡,耳朵却听着门外的动静。

第三百八十四章 邀请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四章邀请风声雪声,唯独没有文舟的脚步声。方暮从恍惚中迫使自己清醒起来,屏住呼吸,再次确认文舟没有回来,而外面也没有任何脚步声的时候,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

文家兄妹两个久在这里生活,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断不会因为去小解就迷了路。行路时方暮特意观察过,方圆百里内都少有人烟,这座木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居住。文舟会打猎,若是遇到豺狼虎豹人熊一类的猛兽,必定会发出些响动。可是如今,方暮甚至连他的喘息声都听不到,恐怕来的人,是灵力深厚的高手!

想到这儿,方暮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推行了离他最近的云苑和戎跃。

“干什么呀,这……”戎跃忽然被叫醒,方暮捂住他的嘴,低声对他们说,“我觉得有些不对,方才听到开门声,文舟出去小解,可是许久都没回来!我细细听过了,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人好像凭空消失了。我担心,是有高手在附近,多半是冲我来的!”

“你想要怎么做?”云苑只知道要护住方暮和九龙鼎,其他的,他不想也不愿多问。戎跃看了一眼熟睡的其他人,“若只有咱们三人,倒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可是还有他们,不能不多几分顾忌。”

方暮轻轻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一会儿我会假装小解,出去看看情况,你们留在这里,护住他们。”方暮在屋内加了一层护盾,这一次,他用上了三成的功力。

“你一个人,不行啊!”云苑有些着急,“无论如何,还是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也稳妥些!”方暮想的却是,若外面真有埋伏,两人一同出去,只怕会让对方提前动手,反而不妙。

“还是我自己去吧,帮我护住他们!”方暮深深的看了云苑一眼,云苑想要说什么,却被戎跃拉住了,“还是听掌教的吧,有时候不是人多就能办成事的!”

方暮起身,披了袍子,眯着眼睛,打着哈欠,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屋里睡的暖洋洋的,忽然被外面刺骨的寒风一吹,身上的热气瞬时间散了大半,手脚和露在外面的脸都变得冰凉了。方暮看准一棵大树,走了过去。说是假装,其实他的确想来小解。

一泡尿,方暮觉得松快多了。只是他小心的用灵力试探过,却什么都没探查到。没人,一个人也没有。他凭空猜测的“高手”也好,半夜出来小解的文舟也罢,都不在这里。方暮的心掉进了雪地中,凉透了。

若那些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为什么要和一个住在深山雪地木屋里的青年过意不去?难道他们兄妹二人身上也有什么不能言明的秘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没了父母,在这里砍柴打猎的可怜兄妹,另有一重值得别人惦记的身份吗?

方暮提好裤子,转身边走边想,人已经到了木屋门口。出来时,他分明将木门关的严严实实,生怕有寒风从门缝中吹进去,冻着了别人。可是此刻,门是虚掩着的,站在门前,就能感觉到屋内的暖意。

冷汗瞬间从头皮下面冒了出来,湿凉一片。方暮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勉强冷静下来。就在他在树下小解的这段时间里,那些人已经潜入了木屋之内。没有打斗,甚至没有任何的声响。

方暮开始朝不好的结果去想,木屋的门后面,或许已经血流成河,那些陪伴他一路千难万险,一路生死相随的人,因为他的疏忽,丢了性命。又或者,此刻他们每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长剑或者钢刀,等着他去救命。

寒气从鼻孔中吸入,顺着喉咙下去,到达五脏六腑,让方暮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里面的那些人中,云苑,戎跃,司马露,怀星,虽然不算一顶一的高手,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还有绿火,他可是活了一千八百年啊。他们此刻生死未明,自己进去,真的可以解了眼前的困境吗?

手触到门的一霎那,方暮猛的用力推开。他断了所有的退路,就算是死,也要跟里面的人死在一起!

“吱呀!”

门开了,里面的情形尽入眼中,一览无遗。方暮看到,一个身着奇异服侍,用缀着宝石的黑纱蒙着脸的人站在护盾之外,所有人都在,包括文舟。他们有的捂着自己的嘴,有的捂着别人的嘴,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见到方暮进来,都拼命的冲他使眼色。方暮看的懂,他们是让自己看准机会逃走。

怎么可以呢?方暮心中有刹那的暖意勇气,然后又沉了下去。方暮迈步走进木屋,将身上的袍子穿好,在那人面前站定。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动,“阁下,就是焚天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吧?”

“你又是什么人?”方暮见对方报上自己的身份,想来早已把情况摸的清清楚楚了。那人双臂在胸前交叉,微微低头,算是行礼,“听说方将军意欲前往我溟幽,主上特意让我来请将军!风雪迫人,让方将军一行受委屈了,车队就在外面,还请方将军上车吧!”

那人的语气像外面的风雪一样冰冷,甚至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容置疑。方暮知道,他们一路行来,消息已经满天飞了,但是连溟幽国的人也知道了,是他始料未及的。只不过这种“请”人的法子,也有些太不礼貌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对方态度强硬,方暮的态度只能更加强硬。那人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护盾之中的人,方暮感觉到了他眼神中威胁的意味,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怒火。

“方将军不需知道我的身份,您需要知道的是,让我来请方将军的,是溟幽国至高无上的王权!”那人不卑不亢,并未把方暮放在眼中。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上,已经聚集了方暮过半的灵力,他是要背水一战了!

顶点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就范

所有人当中,只有怀星注意到了方暮的动作。他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珠来回乱动,不知道想向方暮表达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那人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方暮用三成灵力设下的护盾上点了一下。方暮目瞪口呆的看到,那个护盾在他眼前消失了,没错,是消失,不是破损!也就是说,那个人是用他自身的灵力,化解掉了护盾!

方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背后张开的手猛的握成了拳头,收起了所有的灵力,努力让自己脸上乍然绽放的笑意看起来和缓些,“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木屋太简陋了,你看看,唯一的一张床要让给两位姑娘,我这将军也只能睡在地上,实在是睡的我腰酸背疼。现在好了,大人亲自来接,想来马上就有好日子了。大家都起来,把东西收拾了,跟着这位大人走!”

“方大哥”文舟护着妹妹,欲言又止。方暮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对那人说,“大人,这兄妹二人并不是我们一路的。只是碰巧在路上遇见,到他们的木屋中借宿一夜,避避风雪,就不必把他们也带上了吧?”

“他们肯让方将军借宿,也是方将军的恩人了。我们溟幽国向来有恩必报,给他们些赏赐也是应该的,就一起吧!”那人态度强硬,方暮暗想,如果此时硬来,只怕会适得其反,害了文家兄妹二人。那人别的不论,只有一句话说的好,“有恩必报”,方暮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随着他们走到了木屋外面。

不过片刻的功夫,方暮并未听到任何的声响,木屋外已经整整齐齐的停了十来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每辆马车前各有两匹比寻常马匹高上一头的战马,马身上披着亮银色的盔甲,面上带着金属的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

方暮单独上了一辆马车,他回头去看,风雪中,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只是在他们的脸上,方暮看不到丝毫的畏惧。在他后面的马车上,绿火甚至还探出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尽管之前乘坐的马车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方暮上了从溟幽国来的马车,才知道两者之间是天差地别。马车的车厢里有淡淡的香气浮动,不见火盆碳盆,更没有暖炉,竟然温暖如春,方暮身上的袍子只穿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脱下来丢到了一旁。

小几上准备了热茶糕点,却没人服侍。这让方暮觉得自在了许多,吃饱喝足,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他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这一觉,方暮做了许多的梦。一时梦见木屋中血流成河,一时又梦到溟幽国皇宫里站着坐着的全是没有脑袋的死人。噩梦惊醒,马车也停了下来。

“方将军,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外面说话的,依旧是在木屋见到的那个人。方暮打个哈欠,拎着袍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十来辆马车此时只剩了五辆,其他人陆续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了方暮身后。

此处殿宇鳞次栉比,一重高过一重。黑色的屋顶,黑色的墙壁,就连蔓地的砖石,也是黑色的。这让方暮不由得想起那个梦来,都说溟幽国奇怪,看眼前这些建筑,已经可见一斑。

两列侍从低着头快步从对面走了过来,停在马车旁。方暮看到,这些人的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只是和先前那人不同,黑纱上只缀着一些极小的银珠子而已。

那人走到方暮身边,未见几分真心的敬意,“方将军,主上有请,跟我走吧!”方暮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那些侍从已经“簇拥”着他们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方暮知道,那位“主上”要见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有劳大人了!”方暮冷笑着抱拳,那人轻哼一声走在前面。

这里的宫宇真高啊,方暮走了几百阶台阶,走的腿都有些酸了,还是没有走到最高处。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站在这里最高的宫殿顶上,俯视下面的一切,是否会生出n来,想要坐拥整个天下的n!

“方将军,这里是溟幽国的皇宫,比起你焚天的,可有什么不同?”那人似乎是在挑衅,方暮笑道,“我们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十里不同俗。焚天和溟幽千里之遥,自然也是不同的。只是这皇宫中,皇权威严,叫人不敢喘大气,倒是一样的!”

“方将军真会说笑!”那人听方暮竟然耍了个滑头,避开了那个难题,忍不住嗤之以鼻,暗暗觉得这位焚天来的将军,也不过如此,是个只会油嘴滑舌的市井之徒罢了。

“不知我要见的这位主上什么脾性,又有什么规矩?”方暮想套对方的话,对方却说,“方将军通透,自然不必我多嘴提点,喏,到了,方将军请吧!”

方暮没想到,那人口中的“主上”竟然会在这么一座又矮又窄的宫殿里和自己见面。这座宫殿的大门上,甚至没有牌匾,方暮走进去,顿时觉得一阵压抑。

“回禀主上,方将军到了!”那人通禀一声,立刻退到了门外,还将两扇宫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殿内各处都立着烛台,且每一座烛台上,都燃着数十只蜡烛,将殿内照的一片通明。按理说,点了这么多蜡烛,殿内一定会有那种刺鼻的味道,方暮抽了抽鼻子,只闻到一股花草的清香。

上面设着凤座,想来要见的这位,是女子了。方暮心里一松,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艘大船上,并未向自己透漏名字的女人。如果她顺水路而下,会比自己早到几日。只是,她的相貌和焚天人无异,又怎么会是溟幽国的人呢?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有人从后殿走了出来。方暮打起精神,微微低头,着是最起码的礼仪。此刻他站在这里,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背后的焚天!

“冒昧的把方将军请到此处,还请方将军勿怪!”当那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方暮猛的抬起了头!13

第三百八十六章 冰棺

一时间,那个风雨交加的江上夜晚,大船之上,这个女人披散着头发,暧昧的和自己说话时的景像潮水似的涌上方暮的心头,让他的思绪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就连心跳也断了几拍。

“怎么是你?”方暮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此刻,凤座上的女子端庄娴雅,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衬的她高贵典雅,与在船上的万千风情判若两人。且在她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带着一顶用赤金打造的凤冠,彰显她尊贵无比的身份。

“方将军,我说过,咱们还会再见的。只是在这重重宫殿中,不能畅快闲谈,实在遗憾。”女人的眉眼中,似乎藏着隐隐的忧愁。方暮有许多问题想要亲口问她,却碍于此刻对方的身份,不便随意开口。

“方将军不必为难,还是我来说吧。”女人起身,走到方暮身后,“哀家乃溟幽国太后,姓双名沅。江上和将军相见,实属无奈之举。将军应该知道,一国太后,擅自离国,在溟幽是一桩大罪!”

“太后?”方暮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她不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国太后,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双沅见他面有异色,苦笑道,“并不是我处心积虑要做这个太后,而是不得已。一年前,溟幽国国主,也就是我的夫君,归海云琛,被人毒害。留下我和唯一的皇子归海奎,孤儿寡母,想要守住一个国家,其中心酸,方将军可否能体会一二?”

“你说要借九龙鼎,是要帮你稳固国家?”方暮摇头,“一天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你来说,恐怕是不够的。”双沅大笑,“怎么,你以为我也要效仿东女国的女国主,掌控那些黑了心的男人吗?方将军,请随我来,看过了,也就明白了。”

双沅转身走进后殿,方暮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她进去。后殿中暗了许多,角落里只点了三两只蜡烛。双沅端了一盏,打开暗藏在墙壁夹层里的一道暗门,顺着暗道走了下去。

方暮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再次相见,选在了这座没有名字,又十分矮小的宫殿,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宫殿下的地宫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切的整整齐齐的冰块儿堆放在各个角落里,方暮冷的缩手缩脚,双沅却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寒冷一般,昂首走在前面,直到在那樽冰棺前停了下来。

冷冻冰棺,用的是没有杂质的山泉水,所以冻出来的冰是透明的。方暮越过双沅的头顶,看到了躺在冰棺里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虽然口鼻处的污血被反复的细心擦洗过,还是留下了痕迹。双沅没有撒谎,他是被人毒死的。

“这就是我的夫君,曾经高高在上,统治整个溟幽国的国君。”双沅缓缓跪在地上,修长纤细的手指在冰棺上缓缓划过,想要极力去触摸冰棺中男人的脸庞,但能摸到的,也只有寒冰而已。

“这里是皇宫,怎么有人那么大胆,给国君下毒?”方暮不能想象。双沅痛苦的把头埋了下去,“偌大的皇宫,宫人,侍卫,哪怕是那些苦役,背后说不定都暗藏着一方势力。我们高高在上,却又不得不处处小心。喝的水要验,吃的东西要验,就连熏香脂粉,或是被褥鞋袜,说不定都会被人动手脚。每一天,我们活的战战兢兢。朝堂上,他要面对朝臣们疾风暴雨般的刁难,后宫中,我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害了。”

“外面都传,溟幽国实力强大,无人敢冒犯。没想到,内里却是明争暗斗。”方暮不禁感叹,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人想要生存下来,要多么的殚精竭虑才行。

双沅擦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起身,“为了夫君,我强撑到现在,只怕是再也撑不下去了。所以,方将军,我会拼尽全力助你修复九龙鼎,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九龙鼎,要借我一日!”

方暮望着她,双沅道,“我听到一个说法,九龙鼎能让死者复生!”方暮一愣,“我并没听说过,你确定吗?”双沅先是摇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会替他尽力一试!”

“我恐怕,越大的希望只会给你带来越大的失望!”方暮说,“治国之道,我不懂。只是,太后的担心,是不是有些过了?”方暮并非故意疑心双沅,只是偌大的溟幽国,怎么会闹出毒害君王,迫害幼主的事来,他没有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

“方将军既然称哀家一声太后,那哀家就不得不多说几句。”双沅脸上的期盼被冷漠替代,“在此地相见,本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和方将军说几句体己话。话已经说完了,哀家也不便再留将军,明日早朝,还请将军上殿,有些事,还是眼见为实吧!”

说完,双沅走出地宫,冲殿外叫道,“易为,送方将军去休息,替哀家好生照看!”

送方暮来的那人又走了进来,将方暮请出殿外。

“易大人在宫中是何职位?”方暮问道,易为不卑不亢道,“我不过是太后身边的寻常侍卫而已。”方暮点头,“想必易侍卫从前是先帝的人吧?”

易为停住脚步,猛的回头,“方将军如何知道,难不成皇宫之中,有方将军的眼线?”方暮连忙摆手,“易侍卫误会了,只是猜测而已。”易为目光中的冰冷并未褪去,方暮只好说,“太后纤弱女子,身边虽然有得力之人,也只会是像白佩那样的。易侍卫灵力高深莫测,能轻易化解我的护盾,又一心护主。像这样的人物,若非是先帝的亲信,只怕此刻这重重宫殿中,就不会这么太平了!”

说完这些话,方暮忽然觉得易为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只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把方暮送到了住处!7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诬陷

溟幽国的皇宫殿阁林立,太后也是大手笔,竟将她的慈安殿近处,原本是给嫔妃居住的秋水殿给了方暮等人暂时居住。方暮回来时,就见殿内殿外站了几十名侍女,各个蒙着脸,看不到真容。

“你可回来了,这,这!”展星然一见方暮就拉住他,乍着双手,愁的皱纹都要出来了。方暮问,“怎么了,她们伺候的不好?”展星然使劲儿摇头,“不不不,哎呀,还是你自己看吧!”

司马露见桌上摆着的一盘葡萄晶莹剔透,十分可口,想要吃一颗,才把手伸出去,身旁立刻有侍女捧着盛着葡萄的水晶盏,跪在地上,另有一个宫女过来,将葡萄的外皮小心剥去,放在金盘里,捧给司马露。

饶是夷希城首富,大户人家出身,司马露也没见到过如此做派,只吃了一颗,就兴味全无,不想再吃了。

“你看到没有?自行我们到了这里,手一动,立刻就有人上来替我们做了。”展星然苦着一张脸说,“再这么下去,这手脚都要费了。方暮,你和她们好好说说,我们这里不用人伺候,让她们先出去吧!”

话音未落,殿内的侍女呼啦啦跪了一地,各个浑身发抖神态慌张。方暮连忙请他们起身,其中一个侍女大着胆子说,“将军饶命!太后命奴婢们前来侍奉,若是哪里伺候的不好,将军和贵人们尽管责罚,千万不要把奴婢们赶出去啊!”

“是太后让你们来的?”这一点,方暮早就料到了。侍女点点头,“是啊,太后严厉,若是奴婢们做的不好,或是做错了,轻则毁去容貌,重则挑断手筋脚筋,扔出去喂狗。将军,饶命啊!”

侍女们磕头不止,方暮心头一紧,方才见到的“双沅”,哀哀萋萋,愁苦柔弱,之前大船之上的“女子”风情万种,而在这些侍女口中,“太后”暴虐成性,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呢?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摘下你的面纱?”方暮想要印证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那侍女犹豫片刻,轻轻摘下面纱。

众人一见,大惊失色。在黑色的面纱之下,是一张伤痕交错纵横的脸,那侍女飞快的将面纱带上。方暮道,“我们不太习惯有人近身伺候,不如你们去殿外候着吧,有事会叫你们进来的。”

“是!”

侍女们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方暮在桌边坐下,墨玄机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你去见了什么人,如何?”方暮道,“那日大船之上的,就是溟幽国的太后双沅,方才我已经见过她了。”

“是她?”

大家都有些惊讶,方暮道,“她再三提出会帮住我们修复九龙鼎,而她的目的,是想用九龙鼎复活她的夫君,溟幽国的先帝归海云琛。”

“这,这不是胡闹吗?方暮,你答应了?”云苑觉得这件事不可行,“别说用九龙鼎复活死人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即便成功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方将军,陛下吩咐,九龙鼎一旦修复,立刻送到陛下面前,不得有误!”

云苑一本正经的督促方暮,绿火一屁股把他挤到一边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云将军何必急赤白脸的?只是,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刻意向咱们展示一个不同的太后!”

“你的意思是?”方暮和绿火对视一眼,绿火压低了声音道,“方才那名侍女脸上的伤痕,不过是近些日子才弄出来的,有些是刚刚结疤的。算起来,咱们不久前才在江上见过那位太后。算起来,这侍女被人划伤脸的时候,太后还在路上呢。如果不是这侍女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惹的太后不得不在路上下令,让人快马加鞭回来处罚她,就是她在说谎!”

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侍女,若是真的犯了大错,拖出去打死也就是了。高高在上的太后无需和她过意不去,这样一来,说谎的就该是这侍女了。

比起旁人,云苑在宫中的时间最久,类似的事情也是见过的。他顿了顿说,“这么说,是有人想要吓唬咱们?又或者,是在故意抹黑这个太后!”

墨玄机道,“吓唬倒不至于,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实在吓不倒咱们的。只是,太后那么年轻,想来这位坐金銮殿的皇帝,年纪也不会太大。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只怕是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了。方暮啊,咱们可不能搅进这趟浑水里去!”

“你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可别忘了,咱们在这宫墙里,已经是人家的瓮中之鳖了,听谁的不听谁的,有的选吗?”展星然说,“只是人家在暗,我们在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行,晓蓉啊,你快过来,我保护你!”

展星然宝贝似的死死抱住黄晓蓉,羞的黄晓蓉满脸通红,挣扎着让他松手。绿火有样学样,也要去抱司马露,却被她一掌推开。方暮说,“既然有人想让咱们看戏,咱们就好好看着,左右不开口就是了。毕竟,这是人家的事!”

早饭午饭,茶水点心,各色水果,流水似的送进来又端出去。无论吃喝,云苑都要用银针试过之后,才让他们动。兔爷大口吃着炸的香酥可口的小麻花说,“你是在宫里待久了,龌龊事见多了,胆子也小了!”

云苑和兔爷熟悉了,也能说上几句,“这些人,连他们的国主都敢毒害,何况咱们?即便咱们死在这儿,把尸体一埋,销声匿迹,难道陛下见咱们久久没有回去,还会派兵来攻打,把咱们的尸骨带回去掩埋吗?”

众人沉默了,云苑说的不错,他们本就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自然不会声张,即便是死了,也是白白送死。方暮道,“大家安心,既然对方不遗余力的向咱们传递他们想要传递的消息,就说明我们还有用,性命暂且也能保住。美酒佳肴,尽管吃喝,真有危险,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挡在前面,护着你们离开!”

</br>

</br>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内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八章内斗不过说大话的报应总是来的特别快,晚饭前方暮才说了这番话,晚饭后,报应就来了

先是他们住的秋水殿的偏殿走水,紧接着,是有“刺客”昏了头,闯进来胡闹一番,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连番大戏上演,方暮气的笑了出来,“这算什么,警告,还是提醒?”

紧接着,易为就带了人来。面纱后面,方暮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此刻他也是愤怒不已,右手抖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方将军恕罪,太后听说有贼人搅扰,心中不安,特意让我调侍卫来,以保将军和诸位的安全!”易为转身站在正殿门口,要在这里值夜。方暮却说,“易侍卫,我这里不过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我还应付的来。倒是这么一闹,我有些担心太后,易侍卫还是回去守着慈安殿,莫让人钻了空隙!”

“方将军的意思是……”易为一愣,忽然冲方暮抱拳道,“多谢方将军了,大恩大德,日后再报!”

他转身匆匆离去,云苑问方暮,“今晚的事,你看出了什么?”方暮道,“走水也好,闹贼也罢,不过是想告诉满宫的人,秋水殿里住了陌生人,是太后的请来的。而且,也是太后保护不周,差点儿让咱们出事。”

“小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云苑道,“那个太后不也把易为派来保护咱们了吗,你为什么又让他回去了?”方暮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咱们肯定不会出事,但太后那边就不一定了。有人虎视眈眈,这时候易为在秋水殿保护你我,如太后今夜遇刺,你以为,责任在谁?”

云苑沉思,皱眉,“若讲道理的是,责任自然在行刺之人。只怕,这满宫里,都不是能讲道理的。那时候他们会说,若不是因为易为到秋水殿来,太后就不会遇刺。所以,责任自然是在我们!他们把一切推的干干净净,只有咱们为太后偿命!”

“所以,我才让易为回去!”方暮点头,“那些人暂且不会要咱们的性命,但前提是,太后还活着!有她在,咱们在这皇宫大内就多了一重保证!”

此刻,云苑才算对方暮彻底的心服口服,“是,方将军请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想做的,云苑必定鼎力相助!”

这一夜,慈安殿内灯火通明,十六名此刻,自毁容貌,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物件。事败之后,服毒而死。

一场风波,易为对方暮赶紧不尽。所以第二日百官上朝前,易为特意赶来秋水殿,对方暮说,“如今的国主不是太后亲生,他的母亲,是先帝的一个妃子。生下国主后,就撒手人寰。不知是谁人挑唆,说国主生母是被太后所害,母子不和!”

方暮心惊,“多谢易侍卫,我知道了。”

这个消息,虽然另所有人震惊无比,但却解了方暮的疑惑。双沅身为太后,却在宫内步履维艰,若如今的国主是她亲生,大权在握,自然不会如此殚精竭虑。若国主不是她亲生,一切就都说的过去了。

上殿的除了方暮,还有展星然。毕竟他是鹰族的王子,未来的鹰族汗王,说起来身份还在方暮之上。

金殿之上,君臣落座,然后有内监来请方暮和展星然上殿。

这一去,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暗里却是刀山火海。方暮和展星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迈步上殿。一丈开外,撩袍跪倒,口成“陛下万岁!”

许久,才有一个稚嫩无比的声音说道,“方将军,王子请起!”方暮听那声音,主人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起身时偷瞄一眼,更是惊讶。龙椅之上坐着的,是个四五岁的孩童。

太后说过,他叫归海奎。此刻他一身玄色龙袍,小脸肃穆,浑身上下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戒备。方暮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对双沅这个太后是排斥的,甚至是怨恨的,所以才会如此。

龙椅之后,放下一道帘幕,有人影晃动。双沅的声音传来,“方将军远道而来,国主很该设宴,为将军和王子接风洗尘。”

小小的孩子,出言耐人寻味,“母后,儿臣听说昨日母后安排方将军等人进宫,难道没有设宴款待?母后失礼了。”双沅一怔,苦笑,“是,国主说的是,那就请连哀家这一份,一起补上吧!来人!”

有内监出列,双沅才要吩咐,就听归海奎抢先一步道,“今晚在紫华殿设宴,款待方将军!”

此言一出,左右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方暮察觉出不对,就听双沅急道,“国主不可!”归海奎已经倔强的站起身,拂袖而去了。

方暮和展星然愣在当场,很显然,他们两个已经成了这对母子的“炮灰”。

龙椅后的帘幕卷起,双沅一脸疲惫的从后面走出,对方暮和展星然道,“方将军,王子殿下,国主年幼,怠慢二位了。哀家会亲自去劝说国主,紫华殿年久失修,不宜招待贵客!”说完,她也走了。

殿中文武接连褪去,方暮抓住一个面相和善的问,“敢问大人,这紫华殿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位大人满脸通红,“将军莫怪,这紫华殿,原本是关押先帝废妃的冷宫,后来因为传说那里闹鬼,才被封闭了起来!哎呀,陛下这是,哎!”

那位大人长叹一声,逃也是的去了。展星然气的跺着脚大骂,“他一个孩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竟然要在那种不堪的地方给我们接风,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方暮拦住他道,“别急,太后一定会妥当处置此事的,我们回去静待佳音就是。”

果然,午饭后,易为亲自来告诉方暮等人,设宴的地方已经改在了景春殿。方暮问,“太后用了什么法子,劝的国主回心转意?”易为忍不住苦笑道,“还能是什么法子,自然是一道加封国主生母梅妃为太后的旨意,才换来的!”

顶点

第三百八十九章 设宴

当今溟幽国国主归海奎的生母,原本只是宫中的一个寻常侍女,一朝被先帝看中,收为妃嫔,而已只是低等的才人而已。归海奎出生,先帝虽然高兴,但碍于皇子生母的身份,也碍于夫妻情分,将归海奎抱给双沅抚养。皇子生母病重不治,撒手人寰,先帝才追封她为梅妃。

本来这一切到了这里,已经有了个圆满的结局。好景不长,归海云琛被人暗中毒害,双沅不得不把归海奎推上皇位,虚岁五岁的孩子,成了一朝君主,于是有人动了心思。

先是有一些传闻,说当年梅妃生产时,稳婆是太后送去的,没想到就出了问题。起初这些荒唐话,太后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归海奎有了变化,这个孩子,没有之前那般和自己亲近了。之后的一件事彻底让双沅寒了心。

不知是谁挑唆,告诉归海奎太后身边的侍卫要加害他。归海奎到底是个孩子,一听之下就慌了。又有人出主意,让归海奎把太后那边的侍卫调来御前,归海奎立刻下了旨意,就连易为,也没留下。

此一事之后,那些不堪的传闻越发多了。甚至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太后亲自在梅妃的止血药里做了手脚,才导致梅妃惨死。本就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子,再加上那些有心之人的挑拨,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既然太后不是生母,归海奎就动了要追封生母的念头。他几次明里暗里在太后面前提起,双沅都没有答应。并非是她不通人情,而是一朝不允许有两位太后。动摇国本的事,她不能做!

方暮等人住进秋水殿,归海奎就认定他们是太后的人,所以今天才会故意在殿上为难。易为说起这件事,也是颇为气愤。

“我想阻止太后,可太后还是答应了!”易为道,“国主得逞一次,紧接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太后的权利被架空,我们就该离开这里了!”

“紫华殿,真的很破旧吗?”方暮忽然问了一句,易为低着头,“是啊,那里已经许久没有修葺过了。”方暮又问,“如果打扫起来,需要多久?”

“方将军要做什么?”易为没弄懂方暮的意思,方暮说,“易侍卫,如果五十名侍女一起打扫,两个时辰内,可否将紫华殿打扫干净?”

“应该可以!”易为的双目中有光芒闪动,他知道,方暮一定是有了帮太后的主意,“五十名不够,我就给方将军兆一百名侍女来!”方暮笑道,“那就有劳易侍卫了!”

紫华殿的破旧程度,超出了方暮的想象。当他带着众人以及整整一百名侍女站在紫华殿外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易为说,“方将军,我们走准备好了,开始吧!”方暮挥挥手,身后的侍女们有序的走进紫华殿,先用扫帚除去挂在梁上的蜘蛛网和满地的灰尘,然后再用清水和抹布一遍遍的擦洗。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有几分样子了。

“大家看看,如果要在这里设宴,还少些什么?”方暮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宫殿,心中踏实了许多。展星然说,“既然要设宴,自然要有桌椅板凳!”易为立刻让人去搬桌椅来。司马露说,“美酒佳肴不能少!”易为马上让人去御膳房吩咐。墨玄机看了半天,索然无味道,“这里少了些人情味,歌舞不能少啊!”

慈安殿中,双沅听说方暮已经带人将紫华殿收拾了出来,正在筹备宴席,笑着对一旁伺候的白佩说,“你看如何,这位方将军果然是与众不同。”白佩有些不安,“咱们也只是在一路上帮他除了些毛贼,他就还了这么大一个礼回来。是这位方将军不想领咱们的情,还是他另有所图?”

“你小看方暮了!”双沅道,“此人不同寻常,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丝毫不会影响他对事情的判断。他只帮该帮的那个人,即便有人故意告诉他,我是个残暴成性之人,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人,虽然不易掌控,但也不会在哀家落魄时,踩上一脚!”

消息传到归海奎耳里时,他吓了一跳,拉住身边的侍女,惊慌失措道,“采春姐姐,现在朕该怎么办?朝臣们已经去了紫华殿,这是不是太后的主意?”

这个采春本是梅妃的贴身侍女,梅妃走后,不知走了多少门路,才到了归海奎身边伺候。平日里,采春见到白佩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中本就不忿,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收买,便时常在归海奎耳边说些太后的坏话。母子关系疏远恶化,多半跟她有关。

“自然是太后授意的,国主,太后这是在打您的脸呢!”采春跪在地上,郑重行礼,“国主,您可是天选之子,先帝唯一的子嗣。日后是要掌管整个溟幽国的,您的话,无人敢反驳。太后一介后宫妇人,早该将大权交出,可她偏偏不肯,实则是要亲自掌权,颠倒阴阳,大逆不道!”

归海奎心中本就对太后怨恨颇深,采春的一席话更是让他怒上心头,“去,叫朕的侍卫来,越多越好,咱们这就到紫华殿去!”

此时的紫华殿,焕然一新,歌舞升平。太后已经到了,端坐在主位之上,方暮等人举杯庆贺,宾主尽欢。

“太后,国主到了!”易为凑到双沅耳边,低声说,“只是国主还带了侍卫来,已经,已经把紫华殿团团围住了!”双沅看了一眼方暮,没有说话。易为只好站到她的身后,若一会儿真的乱起来,也好救驾。

“国主驾到!”

殿内之人全都起身,行礼。归海奎面带怒意,蹬蹬蹬径直走到方暮跟前,小手一指,愤恨道,“朕已经说了,可以到景春殿设宴,你为何要违逆朕的旨意,自作主张,将宴席摆在这紫华殿里?”

方暮不急也不恼,反问道,“咦,陛下是什么时候下的旨意,臣怎么不知道?诸位,你们可知道?”

</br>

</br>

第三百九十章 余情

在场的朝臣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归海奎到底是个孩子,不擅撒谎,一张小脸儿憋的通红。方暮不愿他恼羞成怒,于是蹲下身道,“国主在金殿上只吩咐在紫华殿设宴,臣见此处荒凉,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这里打扫干净。想必是国主日理万机,忘了这里多年没有修葺,才会一时口误,将臣的接风宴定在这里。听说,这里闹鬼?”

这话是方暮故意说给归海奎听的,果然效果极好。归海奎的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正想着该如何反驳方暮,一阵寒风吹进殿中,竟把所有的烛火都吹灭了!

“怎么回事儿?”

“黑了?”

“这紫华殿,不会真的闹鬼吧?”

众人在黑暗中,越说越离谱,甚至有几位大臣被吓得尿了裤子,殿中的气味一时间就不那么好闻了。

此时离归海奎最近的就是方暮,这位小国主再也忍不住,小短腿跑了两步,直接扑进方暮的怀里,牢牢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方暮虽然比他大了许多年纪,但到底还有些孩童之心。他在归海奎耳边小声说,“国主,我怎么瞧着你背后站了个女人,披头散发,穿了一身白衣,还伸着手,似乎有话要和你说的样子。对了,听说国主的生母不在了,会不会是她来找你了?”

“哇”的一声,偌大的紫华殿中,孩童的哭声大作。黑暗中,方暮觉得有人在朝自己身边挪动。碰到桌椅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方暮紧紧的抱住归海奎,他必须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

当鼻尖处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时,方暮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有一双温暖而颤抖的手伸过来,抱起归海奎。

“奎儿不怕,母后在这儿呢,不怕,不怕!”双沅的声音很轻柔,归海奎的哭声却更大了。

有侍女重新将紫华殿中的烛火点亮,闹了这一场,接风宴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双沅抱着哭的抽抽搭搭的归海奎回了慈安殿,采春要跟上去,却被易为拦了下来。

“精彩,实在是精彩啊!”回到秋水殿,墨玄机忍不住拍手叫好,“方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好点子的?那小国主被你吓的扑到他娘怀里,这下母子俩应该和好了吧?”

方暮摇头,“哪儿有那么容易?况且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咱们在这里过的舒服畅快些而已。”展星然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方暮说,“不是我有什么打算,是看那些谋算的人要做什么。”

慈安殿里,双沅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归海奎,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情,“先帝把他抱来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软,小嘴儿里吐着泡泡,我一见就心软了。”

“太后是真的把国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白佩说,“只恨那些黑了心肠的,总在国主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害的国主和太后离心。”双沅摇摇头,“不重要,都不重要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今日方暮的一番心思,让我感动。”

“方将军,的确是用了心的。”白佩说,“起初我只瞧着他年纪小,并未放在心上。不料行起事来,竟然有条有理。太后,那个采春?”

“采春,先留着吧,”双沅说,“她自小在宫中,能有多深的心思,自然是背后有人出谋划策。这人见我们母子和好,只怕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咱们等着就是!”

据易为说,第二天归海奎醒来时,见自己是在慈安殿里,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孩子还是孩子,想起昨天在紫华殿发生的事情,心中后怕,倒比从前还粘着太后了。母子二人一同上殿议事,有一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此人乃先帝托孤的忠臣,宰相温巳。他的身份特殊,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儿复杂。他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幼时为先帝伴读,且是当今太后双沅的青梅竹马。

因为他的种种身份,先帝在弥留之际将唯一的儿子托付于他。温巳并非不用心,只是他有一桩心结。温巳年近四旬,却一直没有娶妻。朝臣们私下议论起来,有的说温宰相眼光颇高,那些凡俗女子是不能入他的眼的。也有人说,这位温宰相暗地里有一桩不能告人的喜好,对女子没有兴趣。但他们心里都明白真正的原因,温宰相心里多年前就住了一个人,至今不能放下。

溟幽国风俗与焚天有所不同,失了夫君的妇人,是可以选择再嫁的。先帝去后,宫中的嫔妃大半请旨出宫,另觅佳偶,剩下的寥寥无几,多半是那些家中无人依靠,或是姿色平平,年龄渐长的。唯有太后,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为先帝守着这座皇宫,守着溟幽国的。

温巳几次流露出想要和双沅再续前缘的意思,都被双沅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此生心中只有先帝一人,已经放不下别人了。起初温巳只以为她是还没有从先帝离去的悲伤中缓过神儿来,也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但渐渐的,温巳发现,多年来他所想的,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那个人心中,早已经没了他。

伤心,悲伤,愤怒,让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彻底失去了心智。他开始不择手段,暗中动作,为的就是让太后国主母子离心,他想着,若是双沅真的伤心了,就会和他走了。他愿意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利,和她双宿双飞!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有时候想要的东西会想手心儿里攥住的沙粒,握的越紧,失去的就越快。温巳被愤怒冲昏了头,早已经忘记了这一点。

昨夜紫华殿中,方暮使了个小小的心机,就让太后和国主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温巳暗恨他这个外人不该多管闲事,但碍于方暮戍边镇魔大将军的身份,他不能明着动手,所以,他只能派人暗中谋划,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除去,再另做打算。

</br>

</br>

第三百九十一章 私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一章私会到了溟幽国之后,方暮问了云苑许多关于残血藤的事,这才是他们冒着风险千里迢迢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只是国师所知的也并不多,只知道残血藤是溟幽国皇族之物,由十二位灵力深厚的宗师看管,即便是当今的国主下令,也不一定令他们乖乖交出来。

方暮觉得,即便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也需要尽力一试。此时他在这座皇宫里,能去问的,也自由太后双沅了。

有了昨晚的事,双沅对方暮心中感激,本就想着找个机会当面向他道谢。易为过来替方暮传话的时候,双沅立刻决定,在慈安殿里见方暮。

白佩想了想说,“太后,如此不妥吧?慈安殿是太后独居之处,除了国主,外男是不能轻易入内的。”她顿了顿,悄悄看了一眼双沅脸上的神色,见她并无怒色,这才接着说,“宰相本就,本就对太后您……别的也就罢了,若是您在这里见了方将军,只怕宰相他会恼羞成怒,对方将军不利!”

“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敢,也只有你愿意和哀家说。”双沅拉起白佩的手,推心置腹道,“起初,哀家只是把方将军当成能复活先帝的一件工具,没想到,他却是真心帮我,哀家自然不能害他。只是,偌大的皇宫中,那人的眼线极多,哀家担心……”

“太后不必担心!”白佩说,“我已经为太后想好了办法,只需如此!”

午膳时,归海奎让人送了两个菜过来,自己却没来。双沅苦笑,“你看,这孩子还在和哀家置气。”白佩道,“国主毕竟还是孩子,又有那一干黑心肠的在旁边嚼舌头。说起来,太后实在冤枉。当年梅妃产子,您可是眼睛都没合一下的守了一天一夜。太医们也都尽力了,谁能料到会是那种结果?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能活着回来是万幸,若是不能,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都是陈年往事了,哀家怎么会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况且,他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哀家必定拼尽全力护住他。好了,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白佩低头道,“已经安排好了,太后现在就可以换了衣裳,随我前去了。”

双沅和方暮见面的地方,被安排在了火场。这里是焚烧杂物和那些因病死去宫人们的地方。宫中最信因果报应,这种地方,即便是温巳的眼线,也是轻易不会来的。

“太后!”方暮拱手,双沅换了寻常宫人的衣衫,黑纱蒙面,如果不是白佩侍奉在身侧,方暮还真不敢认。双沅还礼,“方将军,多谢!”方暮知道她在说什么,嘴上却不肯承认,“太后真是客气了,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值得太后亲自道谢?”

“是,”双沅感激他的心意,“方将军要见哀家,是有什么麻烦事吗?宫中事物繁杂,但有些事,哀家还是能帮上忙的。”

方暮知道,和聪明人说话,可以直来直去,“太后,想要修复九龙鼎,还需要一样东西。”双沅问,“这样东西,和哀家有关?”方暮的点头,“这件东西,和溟幽的皇族有关。”

“是什么?”双沅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早一天修复九龙鼎,她就能早一点见道先帝。方暮压低了声音,轻轻吐出三个字,“残血藤!”

双沅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方暮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冷意,“方将军莫不是在哄骗哀家?残血藤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方将军,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她忽然变脸,方暮有些出乎意料,“太后!修复九龙鼎,其中的种种细节,只有我知道。曾经以为非常重要的故人,临终前反复交代,想要修复九龙鼎,还需要残血藤!”

“这件事不要再提,方将军,这里是溟幽皇宫,以后若没有极重要的事,我们就不必相见了!白佩,我们走!”双沅急匆匆的离开火场,留下方暮一个人站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远远的,一位小内监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待方暮也来开后,转身出了宫,坐了马车去了宰相府。

“温相,半个时辰前,太后装作侍女,带了白佩,在火场附近见了从焚天方暮方将军。”小内监的口齿伶俐清楚,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一口气儿说了个明明白白。

温巳握着笔杆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上好的宣纸上就留了一大滩刺眼的墨迹,“可惜了,这么好的纸,丢了吧。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小内监匍匐在地上,颤声说,“除了小,小人,没,没人知道了!”

“不,还有一个人很该知道此事。”温巳重新在桌上铺开一张宣纸,却把手中的笔放下了,“国主是太后之子,他该知道的。”

“是,小的明白了!”

秋水殿里,方暮在双沅那儿吃了个闭门羹回来,愁眉不展。云苑说,“太后不说,恐怕这残血藤在宫中是个禁忌。既然指望不上她,就得指望咱们自己了!”

“我们?”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方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云苑说,“说书的先生说过那么一句话,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虽然这里是溟幽国的皇宫,但也不碍着咱们施展拳脚。太后不肯说,并不代表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守口如瓶。小恩小惠,只要他们能得到好处的,都会抢着说出来!”

“听听,这才是在宫里办过差事的。”方暮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打开时,里面都是一些样式新巧,却分量不重的金锭。他说,“你们带一些在身上,总能派的上用场。晚饭前回来,若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要慌张!”

众人都拿了一些,只有展星然一个不取,空着手走了出去。

焚天有贵客到来,宫中上下皆知。有些心机且有些姿色的侍女们就打起了主意来,她们在宫中劳作致死,若是主子开恩,最对配个侍卫太监,生下的孩子还是仆役。如果她们有幸入了那位戍边镇魔大将军或是鹰族王子的眼,日子就大不相同了!

顶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打探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二章打探从展星然独自一人出了秋水殿开始,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些侍女们就双眼放光。听说这位鹰族王子已经娶了王子妃,当中的有些人略略失望,但即便做了不王子妃,做了妾侍,也是一步登天了。

“王子安好!”一个胆子大的捧着一盏热茶跟了上来,展星然一愣,见这侍女故意把面纱带的低了些,露出大半张脸来,果然有几分姿色。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展星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新婚妻子,纵然是貂蝉在世,西施重生,站在他面前,也是丝毫不会动心的。

“嗯!”展星然心里盘算着该想个什么法子去套这些侍女内监的话,眼前就有一个凑了上来。他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接过她送上的热茶,尝了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那侍女惯会察言观色,见展星然面露为难之色,立刻贴上来问,“王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奴婢自小在宫里长大,或许能帮的上忙!”

“是这样啊,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展星然并不擅长拐外抹角,话没出口,脸先红了,“这有名皇宫里,有一件宝贝,叫做残血藤,听说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大献殷勤的侍女忽然变了脸色,像是见到活鬼一样,转身就跑,连茶盏都不要了。

“哎,你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只能回事儿啊这是?”展星然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了,只好悻悻的去找别人。

墨玄机那边的情况可就好多了,他本就油嘴滑舌惯了,又常与姑娘们在一处,知道她们喜欢听什么。此刻,御花园的湖心亭上,十来个侍女团团围住墨玄机,七嘴八舌的说笑个不住。

“嗯,你呀,你叫翠红是吧?”墨玄机拉着一个十三四岁侍女的手,对着掌纹看了又看,“你自幼丧父,跟着寡母长大。起初家境殷实,后来经营不善败落了,不得已才把你送进宫来,我可说对了?”

那侍女被墨玄机说的一脸惊异,“公子可真是天上来的神仙,说的都对!我家本来有两三家米铺,还有一家绸缎庄的。后来因为爹爹不在了,我和娘是女子,不便抛头露面的去管。那些掌柜的和伙计就写了假账来蒙骗我们,一两年的功夫,他们就说欠了外债,卷了银子跑了。债主上门逼迫,娘是不得已,才,才送我进宫的!”

说着,那侍女忍不住哭了起来。墨玄机道,“你呀,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喏,我这里有一支玉簪,成色极好,就送了你吧,权当是一点安慰!”

墨玄机在这里,不但可以替她们看手相,还有一些用的上的小物件拿,这些侍女们眉开眼笑,一时都把他当成了知己。

“不过呢,人都有为难事,我这里现有一件,不知道哪位姐姐能帮我解惑?”墨玄机随口说了一句,侍女们立刻道,“公子请说,若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你们真的什么都肯告诉我?”墨玄机故意扫了她们一眼,那些侍女们纷纷点头。他清清嗓子,“那我可就说了,残血藤,你们可曾听说过?”

就像展星然遇到的那样,其中大半的侍女都变了脸色,准备把从墨玄机那里得到的东西交还给他。墨玄机知道,这件事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她们自然是有疑虑的,于是说,“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残血藤,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才好奇。姐姐们可曾知道,可曾见过?”

他笑的一脸天真无邪,那些侍女中的几个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悄声对他说,“公子有所不知,这残血藤是宫中禁忌,就连国主太后,也不能随便提起的!”

“是啊,我还听说,残血藤就在宫中,却无人见过。还听说,有鬼神看守,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要说起鬼神来,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一处闹鬼!”

“等等!”墨玄机打断了她们,“你们说的,不会是昨晚设宴的紫华殿吧?”那个拿了玉簪的侍女翠红道,“是啊公子,就是那里!昨夜我们虽然未曾进殿伺候,但也听说了。宴席间烛火尽灭,有女鬼出没,就连国主也……”

她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继续往下说。背后议论国主,就是立时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墨玄机一阵好笑,那明明是方暮的小手段,怎么传来传去,竟传的如此邪乎了?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配合,“是啊,哎呦,说起来,实在是吓人!哎,你们说残血藤有鬼神看守,可是真的?”

有人说,“怎么不真?公子想想看,宫中虽大,殿阁也多,但是伺候的宫人也多。说句不中听的,哪里都有人,都有眼睛,却从来没人见过残血藤,更没人知道它被藏在哪里,更不知道是何人看守。这样的事,除了鬼神,谁能做的到?”

也有人说,“宫中素来就有传闻,溟幽国建国多年,却不与邻国来往,更不怕有强敌侵犯,是有鬼神祖先庇佑,想来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下午的时间,众人各自施展,晚饭时聚在秋水殿的时候,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其他人听。展星然说,“别提了,那些侍女们见到我,要不就是躲的远远的,要不就是冲我挤眉弄眼儿,还有更大胆的,直接上来说要给我做侧妃!”

“那你答应了?”黄晓蓉醋劲儿上来,说起话来也有些阴阳怪气。展星然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一个也没有答应!晓蓉,你放心,此生我只要你一个,就是仙女下凡,也不会改变心意!”

司马露拉着黄晓蓉的手说,“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取纸笔来,将他说的话写下来,画押按了手印儿。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等他什么时候遇到合心意的,违背了今天的这番誓言,你也好拿出来给他看!”

第三百九十三章 藏宝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三章藏宝一番笑闹,急的展星然差点儿就要指天发誓了。方暮只好拦住司马露道,“师姐,你也别忙着笑话星然,你都问到了什么?”司马露微微得意,“自然不像咱们这位王子一样双手空空的回来,我呀,先去了御膳房!”

“等会儿!”绿火忽然一惊,“露儿你去御膳房,难不成是午饭没有吃饱?”众人哄堂大笑,司马露气的狠狠的捶了他几下,才重新道,“你们别小看了御膳房,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要吃饭。在御膳房里负责送方才的内监侍女们,偌大的皇宫,哪里不去?所以我去问了他们,这宫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最可疑!”

“他们怎么说?”方暮问,司马露说,“我问了不少人,十个里倒有九个说,是紫华殿!”墨玄机一愣,“我问来的,也是说紫华殿最有可能藏着残血藤!”

再问其他人,有的说还没打听到,也有的说是紫华殿的。方暮看了看他们,“他们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墨玄机道,“侍女们说,看守残血藤的应该是鬼神,而这宫里闹鬼的,只有紫华殿了!”

云苑听了,哑然失笑,“这分明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测,根本没有一点儿道理的。方将军,我觉得这话不能信。”

方暮想了想说,“那我就问问你们,假如这残血藤就在宫中,若是让你们来藏,会藏在什么地方?”

展星然想也没想就说,“自然是我的房间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黄晓蓉想了想说,“皇宫内院,总要有些密道暗室之类,可以藏贵重东西的地方,像是我家,也是有的。我觉得,还是放在那里妥当。”

墨玄机说,“密道也好,暗室也罢,总要有些精巧厉害的机关才行,这点啊,我最在行!”

司马露说,“我最不会藏东西了,这事儿别问我!”

绿火连忙凑上去说,“露儿不必担心,若想藏东西,大不了我可以造出个幻境来,放进去,保准谁都拿不到,就算拿到了,也出不来的!”

戎跃却说,“如此宝物,必定有许多人惦记,守卫看守最不能少!”

怀星道,“我师父也有一件宝贝,就放在他屋子里的架子上,小小的一个盒子,只用一把最普通的锁锁住,我们这些弟子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敢去动,会被师父打板子的!”

大家都说了,只有云苑还没说,方暮问他,“云将军有什么高见?”云苑摇摇头,“宫中的宝物众多,许多都是堆砌在库房里,无人问津,我实在想不出,这残血藤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方暮将众人的想法总结了一下,藏残血藤的地方,要么秘不示人,要么重兵把守,要么机关精巧,不易打开,要么看守之人身份贵重,有极大的威慑力。

当他把这些条件都摆出来时,众人呆住了。其中的任何一条拿出来,都是一件大难题,若加在一起,只怕是难上加难,势必登天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走进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内监,“国主命小人来请方将军,到书房说话!”国主传召,方暮自然不敢耽误,黄晓蓉抓了一把果子塞给小内监,冲他笑了笑说,“请小大人吃的,不知国主有什么事,要让方将军去说话?”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小内监见黄晓蓉和气,又有果子吃,于是说道,“听说,是为了方将军和太后的事,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方暮一惊,他见过双沅的事,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怎么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国主也知道了?方暮不由得心惊,看来,他们是被人盯上了。

小内监连连催促,方暮不得不跟着去了。

“要坏事了!”云苑急的团团转,“宫中最忌讳的,就是男女私会。太后寡居,方将军血气方刚,这要是传出什么不堪的话来,只怕要吃亏!”展星然道,“那怎么办才好,不如我们一块儿跟了去?”

戎跃拦下他们,“这种事恐怕人越多,越说不清了。我们再等等,若真的有人对掌教不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你们离开的!”

如今国主的书房,还是先帝在时用的,小小的人儿坐在龙椅上,一双脚都够不着地面。方暮进去时,里面除了归海奎,一个人都没有。

“国主万安!”方暮行礼,许久都没有旨意让他起身。方暮抬头,正对上归海奎那张满是怒意的小脸儿,“昨日,你是诓骗朕的,紫华殿里根本没有鬼?说,是不是太后让你这么做的!”

为了显示威严,归汉奎甚至用那个肉乎乎的小手,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他这一拍,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却没发出多大的响动。方暮顾不得,连忙起身,到他跟前拉过他的小手,轻轻的揉了揉。

“国主何必使那么大的力气,你看,都红了,很疼吧?”他在归海奎发红的手掌心儿上吹了吹,归汉奎想把手缩回来,却被方暮牢牢握住,“国主一早就知道紫华殿中没有什么女鬼,昨天不过是碍于面子,不便在那么多人面前戳穿臣的小把戏,臣多谢国主!”

方暮重新跪倒,磕了个头,这下,归海奎愣住了,“你,你是说,我早就知道?”方暮冲他眨眨眼,“自然是了,国主乃一国天子,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臣如何骗的过国主呢?”

“你,你说的对!”归汉奎脸上的怒色消了不少,“但这件事,一定是你和太后商量过的!”方暮摇头,“太后事先并不知道,昨天在紫华殿中,也被吓了一跳。今日午膳后,太后还特意把臣叫了过去,狠狠的责骂了一通!”

“今天你和太后相见,是为了这件事?”归海奎有些蒙了,方暮点头,“自然是的,太后骂我不知轻重,竟然在国主面前弄鬼,实在该罚!”归海奎不信,“那太后要罚你什么?”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牢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四章天牢方暮故意做出不情愿的样子说,“太后罚我三天不能吃点心!”这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顿时就要笑掉大牙的。可这话落在归海奎的耳朵里,他竟然用小手捂着嘴偷笑一下,然后暗自得意的坐直身体,对方暮道,“母后罚的好!要朕说,三天还不够,该让你五天都不能吃点心!”

看到他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方暮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这时候,一位打扮的与众不同的侍女走了进来,看都不看方暮一眼,径直走到归海奎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站在了龙椅后面。

“你还在骗朕!”

归海奎忽然变脸,方暮看向他身后的侍女,问题应该就出在她身上。方暮低头道,“臣不敢!”归海奎从龙椅上跳了下来,站在方暮面前,神色激动,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怒吼,“你是来抢我母后的,你是坏人,来人,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朕,朕……”

说话间,归海奎竟然双眼向上翻起,露出眼白,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之前进来的那个侍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冲殿外大叫道,“来人啊,快来救驾,叫太医!”

殿外忽然闯进来大批的宫人侍卫,他们有的来按方暮的肩膀,有的去看国主,有的慌的满地乱转。

方暮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忙乱间,已经有七八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转过了。这种时候,能说的上话的,只有太后双沅了。只是看着样子,那个侍女不开口,不会有人去请她来主持大局的。但想来双沅在宫中也有自己的眼线,易为也好,别人也罢,只要有人去通报一声,这场大祸就能去了一半了。

想到这儿,方暮的心定了许多,抽了个空打量起那个侍女来。如果不没人说破,只看这侍女的穿戴打扮,一定会被误认为这是宫里的那位太妃太嫔!她随意几句话,就能让国主改变心意,气愤交加,几位太医轮番把脉,都摇头不已。看此人年纪不大,想来身后必定是有人教唆着,才会如此。

这时候,殿内忽然安静下来,方暮回头一看,果然是双沅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个侍女已经扑过去,跪倒在双沅脚下,带着哭腔道,“太后容禀,国主请方将军来说话,把我们一干奴婢内监都赶了出去。不想没说几句,国主便被气的昏了过去,还请太后快快的拿个主意吧!”

双沅进来,看了方暮一眼,然后道,“将国主送去慈安殿,让当值的太医尽心诊治。国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要你们的项上人头!至于这位方将军,送去天牢吧!”

“太后!”方暮没有想到双沅会这么对自己,身后的四名侍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此刻闹起来,就是连半步退路也没有了。双沅亲自抱起归海奎,走了出去。

秋水殿里,易为送来消息,“我实在不知道国主和方将军说了什么,竟然大喊大叫起来。国主身子一向不那么强壮,太医交代,不可大悲大喜。今日勾起从前的旧症来,听说十分凶险。太后在慈安殿,哭的伤心欲绝。方将军他,他已经被关进了天牢!”

“什么?”展星然一听就急了,“好歹他也是焚天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也是我父王的义子,和我如同兄弟一般!告诉你们哪位太后,如果她敢动方暮一根头发,我立刻就回鹰族去,鹰族男儿英勇善战,即便是你溟幽国兵强马壮,我们也是不怕的!”

“王子请慎言!”云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些置气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易侍卫,请问太后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易为叹气道,“太后骑虎难下,白姑姑才让我来说一声,方将军虽然在天牢中,但绝不会受一丝委屈。国主病倒,只怕宫内要有一场大乱,还请诸位安心留在秋水殿中,不要随意走动。若要去看望方将军,就请和我说一声,我自会安排!”

戎跃道,“我们现在就想去看看他,不知可方便吗?”易为沉吟片刻说,“那我就去帮诸位打探消息,若是安排妥当了,就来知会一声。”

易为走后,众人没了主心骨。司马露眼圈儿红红的,“那可是天牢啊,关进去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况且若那个小国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连我们也……”

“不会的!”绿火说,“这一路上我不张扬,不代表我就是个软骨头。哼,什么皇宫大内,什么侍卫兵卒,我若真的发怒了,别说他们的性命,就连尸骨也化成灰!”

“别说那些丧气话,”墨玄机盘膝坐在榻上,“这小国主有陈年旧疾,这事儿也没人告诉咱们一声。我纳闷儿的是,方暮到底说了什么,能把一个小孩子气的昏死过去,他可从来都不是毛躁的人啊!”

“恐怕是有人要害我们!”怀星说,“方才就该拉着那个易为好好问问,这皇宫里,到底有谁和太后不和,又有什么人和国主不和,方师兄夹在这对母子中间,是吃了挂落了!”

慈安殿中,灯火通明。

太医们进进出出,额头上的冷汗一刻也没停过。归海奎的面色惨白,嘴唇青紫,针灸,灌药,一通忙活,并不怎么见好转。双沅捏着帕子的手握的紧紧的,长长的护甲扎进掌心里,刺破皮肉,渗出血迹来。

“太后,我问过了,国主叫方将军去,本来是有些怒气的。但说了几句之后,就好了。然后,那个采春就进去了!”白佩欲言又止,双沅的一双眼睛猛的瞪大,“又是她!这个贱人,哀家没有早早处置了,是哀家心慈手软,才会留了祸害到今日!白佩,你去把那个贱人带来,哀家要亲自审她!”

“是!”白佩知道,太后一直容忍采春,也是为了不想和国主撕破脸面,但事到如今,不能再忍气吞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审问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五章审问“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我是国主贴身伺候的人!”采春被七八个身高体壮的嬷嬷扭住,拼命的挣扎。可她怎么强的过那些在宫中活成了人精的老嬷嬷们,还是被堵了嘴扭送到了慈安殿中。

“跪下!”白佩在她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只听“咔嚓”一声,想来骨头已经碎了。

采春倒有几分骨气,轻呼一声便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了。双沅坐在凤座上,一身玄色衣裳,面沉似水。白佩道,“见了太后,也不行礼,是什么道理?”

事到如今,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采春知道,即便伏低做小,痛哭求饶也是无用的,这条命,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太后恕罪,国主曾说,奴婢是伺候过梅太妃的人,身份比起他侍女高上一层,不必……”

“啪!”

白佩手上加了一分的灵力,采春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不断有血流了出来。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双沅,“太后这是恼羞成怒了?当年您做下的那些事,早已经传的满宫都是,瞒都瞒不住了。哼,国主早已经视太后为杀母仇人!我是国主贴身用的,若我有事,太后觉得,国君会怎么想?”

“你在威胁哀家?”双沅蹙眉时也那般的好看,一个小小的侍女,在她这个太后眼里,连蝼蚁也不如,“哀家问你,哀家是什么身份?”采春一愣,讷讷的道,“你,你是太后!”

“答的好,”双沅端起一碗晾的正好燕窝,“国主身子弱,说不定哪天就……国不可一日无主,哀家身在高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溟幽断送在哀家手中。好在,先帝的兄弟众多,他们家中的子嗣不少,哀家见过,有几个资质不错,堪当大用!”

“你,你要做什么?”大惊之下,采春也忘记了尊卑上下。双沅眼角眉梢的笑意更重了,“反正他们都和我没有血缘,谁来当这个国主都无所谓,只要,这个国主是听话的!”

“不会的,你不敢!”采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温相说了,你不敢,你双沅不敢废了国主再立的!”

“原来是他!”双沅总算确定了许久以来的那点想法,“果然,你是他的人!”白佩说,“太后,此贱婢该如何处置?千刀万剐,车裂之刑,用在这个贱婢身上,都是便宜了她!”

“不要,不要啊!太后,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替温相办事,不该听他的话,在国主耳边说太后的坏话!太后,太后,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大难临头,才想到求饶自保,白佩一口啐砸采春脸上。双沅勾勾手指,白佩就拎着采春的衣领把人送了过去。双沅问,“那你就对哀家说说,温相都让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整整两个时辰,采春才把话都说尽了,自己也瘫软在地上,冷汗将三层衣衫都湿透了。双沅亦是听的浑身冰凉,抖了好几下定下心神,有气无力的对白佩说,“将人带出去,好好看管起来,不许她生事,更不许她死了!去吧,去吧!”

殿门打开,外面正站了一个人。白佩的眼种有恨意闪过,快步走过去行礼道,“温相大驾光临,只是太后才问了这个贱婢的话,累着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请温相进去喝茶了!”

温巳仿若没有听到白佩的话一般,硬要闯进去。白佩不能在这里动手,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闪开!”温巳的语气中带着让人发寒的怒意。白佩却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请温相回去吧,太后此刻是不想见到温相的!”

“温相,奴婢,奴婢是采春啊,求温相救救奴婢吧!”采春见到温相,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推开身旁的嬷嬷,冲过去一头跪在地上,抱住温相的腿哭嚎道,“奴婢也是为了温相才这么做的啊,温相,救救奴婢吧!”

“滚开!”温巳抬脚,正好踹在采春的胸口。她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被嬷嬷们拖走了。

“白佩,让他进来吧,无妨!”双沅的声音从殿内传来,白佩担心的让到一旁,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自己则关上殿门,守在外面,细听里面的动静。

“你来了!”双沅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陌生又熟悉。许多年了,温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离她那么近,他本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

“我早该来了,不是吗?”温巳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还好吗?”

双沅忽然狂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她站起来像蝴蝶般在温巳前面转个圈,宽大的衣袖和裙摆飞舞着,像一朵盛开的黑莲!

“我过的好不好,你不是都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里吗?”双沅恶毒的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温相,我成了如今的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不,双沅,我,我不想的!”温巳忽然慌了起来,“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只要你愿意,我会立刻让所有人停手,你依然还是溟幽国的太后!”

“那我要谢谢你了?”双沅停在他面前,“今日之事,也是你所为,对吗?”温巳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头,“是,是我让人将你和方暮火场相见的事告诉了国主。”

“为什么?”双沅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奎儿只有五岁,你想告诉他什么?是告诉他,他的母后和人私通,还是想要告诉他,他的母后,溟幽国的一国太后,要串通外臣,夺了他的皇权?”

“不!”温巳的脑子里已经乱了,“我只是想让你看到,你用尽心血护住的孩子,会对你怎样的冷血!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像从前一样,难道我也错了吗?”

顶点

第三百九十六章 照顾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六章照顾“疯了,你真的疯了!”双沅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你知道,我是先帝的遗孀,是国主的母后,是这宫中权位最高的太后!温巳,哀家命令你,立刻收回那些胡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温巳冲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着,“这么多年了,从你交给归海云琛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着,盼着。我曾经千百次的想过,哪怕要等到白发苍苍,我也会等下去,直到你的身边没有了他,换我来照顾你!”

“哀家说过,与你只是兄妹之情!”双沅奋力的挣脱他的束缚,只是着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他一个!”

“不!”温巳的身体晃了一下,摇摇欲坠,“可是你写给我的那些诗……”

“年幼时的涂鸦之作,你不必放在心上!”双沅重新坐回凤座,“温相很该知道,此刻国主命悬一线,若温相真的还把我当作妹妹,就请将你安排的那些人调走吧。”

“好,我知道了。”温巳像斗败了的公鸡,但他猛的抬起头来,问道,“那个方暮呢,你敢说,你对他也无半点情谊吗?”双沅苦笑,“温相多虑了,方将军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哀家对他也只是客气罢了。”

“臣,知道了。”温巳失魂落魄,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停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我记得,你喜欢吃这家的桂花松子糖,我,我就买了些来,你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温巳走了,白佩也来回报,归海奎的状况稳定了许多,太医又喂了一次药之后,睡的安稳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双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倚在了白佩怀里。

许久,她在挣扎着站起来,对白佩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白佩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殿门重新关闭,双沅走到那个高几前,打开纸包。桂花松子糖,曾经是她最喜欢吃的。自从嫁入宫中后,就再也没吃到了。甜的发腻的桂花松子糖入口,往日里的那些回忆也一并涌了出来。

那时候,她还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和邻家的温巳哥哥一起,偷偷到河边去钓鱼捉虾。温巳是太子陪读,偶尔也会把太子悄悄的从宫中带出来。三人年龄相差无几,一起玩耍时,总少不了那些欢声笑语。

只是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渐渐的太子不能来了,温巳哥哥也不能来了。双沅觉得无聊,常常问爹温巳哥哥怎么不来找自己玩儿了。爹爹只是长长的叹口气,告诉她,再过些日子,她也该进宫了。

太子选妃,双沅与太子重逢,一见钟情。自此之后,三人便有了新的身份。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起那些往事,双沅总是唏嘘不已。岁月流逝,云琛已经不再,而温巳哥哥,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哄着自己,护着自己的温巳哥哥了。她呢,还是那个天真无邪,全无心事的小女孩儿吗?

天牢中,方暮发现有人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干净的被褥。没有推推搡搡,没有吆五喝六,他是被“请”进牢房的。

牢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自称姓黄,方暮叫他一声黄爷,倒惊的老者连连摆手,“将军这么叫,是折煞小老儿了!方将军,上面有吩咐,您在天牢也只是走走过场,很快就会出去的!您别担心,小老儿会小心伺候您的!”

那些金锭方暮还带了一些在身上,他顺手摸出几个,暗暗塞给黄爷。黄爷一惊,正要推脱,方暮小声说,“您就放心收下吧,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没人跟金子过意不去,黄爷收了方暮的金锭,更加殷勤了,“方将军,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别看这里是天牢,除了住的稍微差点儿之外,和外头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您在这里保证安全,没有国主和太后的旨意,没人进的来!”

方暮盘膝坐下,黄爷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盘猪蹄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两个酒杯,“将军别嫌弃,这本来是给小老儿自己准备的,您先将就吃一口吧。”

两人席地而坐,面对面的聊了起来。别看黄爷只是天牢的牢头,但宫中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从先帝开始,到如今国主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说的头头是道。

“方将军,不是我说,您是外来的臣子,何苦搅合到他们之间的恩怨里去?”黄爷两杯酒下肚,脸就红了起来,“这国主啊,认准了是太后害了他亲娘,这事儿宫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黄爷您看,这事儿,真是太后做的吗?”方暮总算有时间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了。黄爷嗤之以鼻,“太后?呸,那些嚼舌头的黑心种子,若说着宫里谁没有害人的心,也只有咱们这位太后了!”

“这话怎么说?”方暮觉得,双沅看起来不像是人畜无害的。黄爷叹口气说,“太后啊,她对先帝用情至深,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害梅妃,毕竟当时梅妃肚子里的,是先帝的血脉啊!”

“太后为何没有自己的子嗣,若她有亲生的皇子公主,也多了一重依靠!”方暮如此说,黄爷却说,“当年,太后也曾经有过自己的孩子,只是皇子还未落地,太后为了救先帝,被贼人所害,那个皇子也就没了。”

一个女人,在宫中活成了这幅样子,方暮觉得双沅有些可怜。毕竟在皇权聚集的地方,真情是最奢侈,也是最不需要的东西。黄爷又喝了一杯酒说,“别人不知道,小老儿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帝去后,太后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反正儿子不是亲生的,费多少心思也是为别人做嫁衣。她若和那些太妃们一样,出宫去,和温相重温旧好,双宿双栖,日此总比现在好过的多!”

顶点

第三百九十七章 苦丙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七章苦丙“温相和太后……”方暮不去打听八卦,但不代表他不愿意多听听宫中的八卦。黄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原来将军还不知道啊?嘿,这事儿虽然是宫中禁忌,但也不是没人知道。这太后啊,和温相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先帝去后,小老儿还和几个内监打过赌,我赌太后会离开皇宫,跟温相走。二两银子啊,足足二两银子,输给人家了!方将军,你,你说,这太后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黄爷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方暮心中的一团乱麻终于抽出了一个头。温相的出现,让方暮有了新的思路。如果说有人愿意看到国主和太后不和,温相首当其冲。

双沅不顾一切留在宫内,除了对先帝的思念之外,归海奎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双沅爱屋及乌,恐怕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将全部心血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太后是国主的依靠,国主是太后的希望。一旦这种关系打破平衡,失去平衡,伤心失望之下,双沅一定会离开皇宫,那时候温巳就有了重温旧情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些,方暮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啃了几块猪蹄,又喝了几杯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般的天牢,四处透风,肮脏不已,甚至墙壁地面上还会有来路不明的血迹。蟑螂和老鼠是天牢的常客,加上稻草发霉的味道,无论谁进来,住上三天,都会发疯的。

但溟幽国的天牢却不尽相同,这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蟑螂更不会有老鼠,除了黄爷的鼾声有些吵人之外,方暮这一觉睡的还算舒服。

半夜他醒来时,黄爷已经收拾了残羹冷炙,回他自己的床上去睡了。方暮靠在墙上回了回身,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咚!”

“咚咚!”

似乎有人在下面用力的敲打,方暮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脚底的震动感让他确定,下面的确有人。他立刻趴在地面上,小声说,“喂,你是什么人,你在天牢下面吗?”

“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儿关进来的?”下面竟然有人回应,方暮大感好奇,“我,我气晕了国主,才被关进来的!”

下面忽然没了声音,方暮有些失望,看来自己这个罪名实在不小,那人大概是被吓到了,所以不出声了。可是很快,发出敲击声的那块石板就被人撬了起来,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你,你是谁?”方暮吓了一跳。

“你要下来吗?”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邀请他下去。方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若不见了,黄爷会担心的。”那人却说,“放心,他喝了黄汤,不到明天天亮是醒不过来的,那时候我就把你送回来了。”

溟幽的皇宫实在有些神奇,方暮初到这里的时候,就和太后去了地宫,见了盛放着先帝尸身的冰棺。不知道这一次下去,他会看到什么。

方暮冲那人点点头,也钻了下去。

下去到地面以下,方暮才发现,这里比上面要亮堂了许多。和上面的天牢不同,这里更像是一座宫殿。那人冲方暮笑笑,“你就是焚天来的大将军吧?”

方暮一愣,心里想了什么,嘴里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们溟幽还真是奇怪,生活在地下消息也这么灵通吗?”那人道,“我本就生活在皇宫地下,没什么奇怪的。至于消息吗,黄老头儿自会告诉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暮忽然对此人的身份起了疑心。那人忽然咧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对方暮说,“你猜,我到底是前朝遗孤,还是江洋大盗?”

方暮退后半步,若那人有丝毫的不轨之举,立刻就会一掌派出去。好在,那人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黄老头儿说,我是在天牢里出生的,我的爹娘都是重犯,已经被砍头了。他让我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不然会有人杀了我的。对了,我叫苦丙,黄老头儿从来不告诉我,我的爹娘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这样!”方暮稍稍放心,打量起四周来。

这里虽然是地下,但一应的摆设用具齐全,似乎之前是专门为什么人准备的。他问苦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苦丙点点头,“是啊,无聊死了。除了黄老头儿会陪我聊会儿天,你还是第一个关在这里,还愿意理我的!”

“你见过其他的犯人?”方暮笑了,苦丙说,“当然见过了,不过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关进这里多半没几天就会被提出去杀头了,实在没意思的很。哎,方暮,他们什么时候砍你的头啊?”

方暮被他说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嘲道,“我的脖子硬的很,他们想砍也砍不动。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放我出去的。”苦丙却不相信,“你吹牛!我在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一个进了天牢还能活着的!”

“可是黄爷也说了,我很快就能出去的!”方暮想起黄爷的话,对苦丙说,“他总不会骗我吧?”苦丙却一脸的不屑,“你信他啊?那个黄老头儿,坏的很!每一个进来的犯人他都会对人家这么说的,一来呢,可以从你们身上赚些银子,二来呢,是不想你们在天牢里闹事,若出了意外,他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暮听了不由得苦笑,原来连天牢的牢头,都能轻易的骗过他。苦丙看了方暮几眼说,“不过我看你啊,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出去呢!”方暮有些丧气,“你这么说是为了赚银子还是怕吃不了兜着走?”

“才不是呢!”苦丙一本正经的说,“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脑袋上边都有一团黑气,我看你是没有的。”方暮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头顶,“你能看到黑气?”苦丙点点头,“是啊,只有有黑气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先帝也是这样!”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先帝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八章先帝苦丙言语间提到先帝,方暮猛的抓住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苦丙被他吓的一个哆嗦,“你,你干嘛呀,你松开我,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方暮依言放开他,没想到苦丙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宝剑,“唰”的一声抽出来对准方暮的咽喉,大声道,“你是坏人,你想欺负我!”

这个苦丙看上去年纪不小,但心智却还如三四岁的孩童一般。方暮意识到,方才他吓到苦丙了,“不不不,我是有些着急了,苦丙,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可是,可是你抓的我这好疼!”苦丙气呼呼的,不肯原谅方暮。方暮只好放下姿态,对他一躬到底,“苦丙兄弟,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对你的,对不住了!”

“你,你真的知道错了?”苦丙似乎心软了,方暮点点头。他收起宝剑,嘟囔着,“怎么一提到先帝,你们都紧张兮兮的。还有那个黄老头儿,我一说先帝脑袋上有黑气,他就要追着打我,不依不饶的。还是你好,错了就是错了,肯跟我道歉。他只是吓唬我说,如果再说那样的话,也会像那些犯人一样,被杀头的!”

苦丙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方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呢?”苦丙踌躇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和你说了也不会有事的,对吗?”

方暮点点头,“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见到先帝头上也有黑气的吗?”苦丙摆弄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好像,好像就是那个晚上!”

“哪个晚上,你能说清楚点儿吗?”方暮苦苦追问。苦丙忽然眼前一亮道,“就是,就是吃肉包子的那个晚上!”方暮微微有些失望,或许让他记起准确的日期是有些困难的,于是他道,“吃肉包子的那个晚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天啊,黄老头儿给我送的晚饭是肉包子,这么大一个,里面有好多好多的肉,一咬都流汤汁的!”苦丙比比划划,一脸兴奋的说着。方暮几次想要打断他都忍住了,苦丙说,“我一口气吃了二十一个,后老黄老头儿拦着我,不让我吃了。我就说肚子撑,想出去走走。如果放在平日里,他是不许我出去。但那天他说,宫里有宴席,又有赏钱拿,那些人都去看热闹了,没人会看到我,所以才放了我出去。”

苦丙告诉方暮,这里是许多通道通向外面的,他随便选了一条走了出去。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天牢附近本就很少有人来,所以苦丙就漫无目的的走着。

忽然,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顺着墙根溜了过去。苦丙看的清清楚楚,立刻跟了上去。那人衣着华贵,头戴一顶王冠,上面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一晃一晃的。苦丙看到,他的头顶上浮着一团和那些即将行刑的犯人们一样的黑气。

“后来那人去了哪儿?”方暮想知道,归海云琛在皇宫里为何要鬼鬼祟祟的,除非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苦丙随手一指,“他去了那个方向的一座宫殿。那里有东西挡住了,我进不去!”

“什么东西?”方暮有些奇怪,一般的宫殿外面,最多有侍卫把手,苦丙说的“东西”,他并不明白。苦丙似乎也想不到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个东西,一番冥思苦想之后,终于对方暮说,“你可曾见过外邦进宫来的水晶玻璃,那种透明的,像是没有一样的。”

方暮忽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抬手结出一层护盾,问道,“是像这样子吗?”苦丙一见之下,顿时欣喜若狂,丢了手里的宝剑,拉着方暮的手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咦,你是怎么弄出这个东西来的?”

“先帝进去之后,什么时候出来的,出来时手里可拿了什么东西?”方暮猜测,苦丙所说的这座宫殿,恐怕是整个溟幽皇宫里最神秘的所在,苦丙摇摇头,“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吃的太饱,不一会儿就困了,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方暮略略有些失望,只是那个地方,他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才行。他对苦丙说,“你现在能带我再去那里看看吗?”没想到苦丙立时吓得变了脸色,“不行不行的,若是被黄老头儿知道,又该不给我饭吃了!没有他的允许,我是不能离开这儿的!”

“那,你可记得那座宫殿的方向。”方暮见桌上有笔墨纸砚,就取过来,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如果这里是天牢,我该怎么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

他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苦丙虽然性子古怪,像孩童一般,但却懂的绘制地图。他接过毛笔,“唰唰唰”在纸上画了几下,对方暮说,“喏,我就是顺着这条同道出去的。出去后在这里见到了那个人,然后跟着他到了这里,看着他走进了那座宫殿。”

苦丙说的明白,方暮也看的明白。只是此刻天已经快亮了,有些来不及了,方暮把图纸小心的收起来放进怀里,让苦丙把自己送回天牢了。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的说话声,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黄爷引着云苑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方暮有些惊讶。黄爷还是那般的笑模样,“太后宫里的易侍卫亲自带来的,说要见见将军。这也无妨,你们好好聊着,小老儿到外面去转转。这人老了,胳膊腿的就不听使唤了,得经常活动活动!”

黄爷走后,云苑对方暮说,“大家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他们可对你动刑了?”这一夜,所有人都没睡好,天牢是什么地方,方暮总要吃些苦头的。

“我很好,在这里睡了一觉,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方暮取出怀中的图纸给云苑看,“这座宫殿,先帝曾秘密去过,而且据我猜测,殿中应该藏着灵力极深的高手!”

顶点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为难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九章为难“方将军,你是觉得,残血藤有可能藏在那里?”云苑想,方暮被关在天牢,多有不便,于是就对他说,“这长图纸上的方位我已经牢牢记下了,等今夜安静了,就去看看!”

“不!”方暮叮嘱他说,“我被关进天牢,你们在外面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一举一动,必定会有人盯着,看着,报给他们的主子。或许,你们还会受些委屈!”

云苑沉默了,方暮说的,是他早就想到的。只是此时此刻,从方暮的嘴里说出来,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佩服。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家!”云苑笑道,“宫中拜高踩底的那些伎俩,我看的多,也亲身经历过,不算什么。别人也就罢了,太后那边还是会看顾的,你不知道,昨天夜里,易为来了三四趟。一会儿送吃的,一会儿送赏赐,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太后啊,对我们这些焚天来的贵客,青眼有加!”

方暮心内感激,如此一来,那些人自然不敢太胆大妄为,明着为难他们了。方暮说,“星然那里有黄姑娘约束着,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况且,他有着鹰族王子的身份,如果溟幽国不想一群强悍的敌人整天守着宫门来搅扰,是不敢动他的,我担心的是我那师姐。”

这些人中,司马露身份特殊。本就是姑娘家,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要让着她些。现在又加上一个绿火,把司马露的话当作圣旨一般,就算要他去杀人放火,绿火不但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会顺手毁尸灭迹,不让司马露受半点儿连累。

“师姐的脾气急,玄机即便是她表哥,也只有忍让的份儿。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有个绿火在旁边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说不准两人私下里一合计,溟幽的皇宫,就化为灰烬了。”方暮说,“别人压不住他们,或许,你还有三分薄面!”

云苑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去探查宫殿的事……”方暮说,“我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黄爷就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吧,若没有重要的事,也不要再来看我了,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一夜东风转西风,虽然双沅极力想要告诉宫中众人,她十分看重这些焚天的贵客,可毕竟方暮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中,国主刚刚醒来,他的罪名还未定下,但死罪或许可免,活罪也是逃不掉的。有了这一层,展星然等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先是日上三竿,早饭都还没送来。黄晓蓉饿的皱眉,展星然出去催了三四次,那些侍女们才拉着好长的脸,送了几碟子点心来。众人虽有不满,但想到方暮叮嘱的那些话,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哎呦,这,这是坏的,怎么能吃?”司马露咬了一口外皮风干发硬的玫瑰酥,发现里面的内馅儿已经粘了馊了,不知是放了多久的。怀星掰开一块儿白玉糕,不出意料,也是坏的。

“这帮眼睛长在头顶的混账奴才,竟然拿这个来糊弄咱们!”墨玄机气的把桌子拍的山响,“真是见风使舵转的快,不过是点儿饮食,就小气到如此地步了?”

“呸呸呸!”司马露气的跺脚,“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去,把那几个送点心来的给我叫进来,拿金锭砸在她们脸上,问她们够不够买些吃食的!”她一开口,绿火立刻就要去办。云苑一把拉住他,“别去!方暮是怎么说的,让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怀星说,“方师兄谨慎是没错,可是如今他们都欺负到头顶上来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不然一日三餐要左催右催,送来的又都是些不能吃的,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易为的声音,“太后赐焚天贵使宴席三桌,进来吧!”随着说话声,几十名低垂眉眼,脚步轻快,打扮的一模一样的侍女手捧着盛在纯金餐具中的各色美味佳肴鱼贯而入。

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阵阵香味儿从秋水殿中飘了出去,看的众人眼睛都直了。

“易侍卫,这是?”云苑迎了上去,易为故意高声道,“太后说,贵使到了溟幽,衣食住行实在委屈了,这些不过是些小心意,还请贵使不要嫌弃。”

易为的态度恭敬无比,和初见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苑稍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在敲打那些暗地里动手脚的人。太后都尊着敬着的人,他们敢给小鞋穿,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多谢太后!”云苑冲殿外拱手,高声道,“我们一切都好,还请太后放心!”

殿外伺候的侍女内监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易为。易为却还不依不饶的说,“云将军,秋水殿里也好,宫中也罢,若有人伺候的不周,立刻告诉我,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千万不要因为太后的情面,替他们遮掩着!”

说这话的时候,易为有意无意的朝桌上摆着的那些坏了的点心扫了一眼,顿时吓得及格侍女腿软,几乎站不稳。云苑道,“易侍卫说笑了,并没有这样的事。只是,不知国主身子可好些了?”

“国主已经醒了,”易为说,“太后亲自守在国主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太医说,这病虽然来的险,但好在上天庇佑,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能复原如初了。”

“那……”云苑真正担心的是方暮。易为用眼神制止他道,“太后自有决断,贵使请好生在此静候消息!”

慈安殿内,双沅觉得精疲力尽。白佩在一旁替她揉着肩膀,“好在国主醒过来了,不然,还真是让人悬心呢。”双沅闭着眼睛,“我以为,先帝走后,一个人可以撑起整个溟幽。但经历了昨天之事,忽然觉得,我真的老了,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从前的魄力了,是啊,从前,有他帮我撑着。”

顶点

第四百章 夜探(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章夜探“天后,不是我多嘴,其实,温相他……”白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双沅堵了回来,“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从我嫁给先帝的那天起,他就再不是我的温巳哥哥,我也不再是他的双沅妹妹。从前种种,已是过眼云烟了。我与他,只有君臣之分,没有昔日的情分!”

“是,我知道了!”白佩说着,忽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赤着脚跑了进来。

“哎呦,我的国主,您怎么下床了?”白佩迎了上去,想要抱起归海奎,小小的孩子竟然躲过她,直接扑进双沅的怀里,“母后,奎儿难受的紧,想吃母后亲手做的酥醪!”双沅抱着他,心疼的打量几眼,用手帕替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好,奎儿想吃什么,母后立刻亲自去做。只是你还在生病,不能随意下床。白佩,送国主回去歇息!”

“不嘛不嘛,我要母后抱着!”尽管归海奎已经做了一段日子的国主,但孩童心性终究还在,撒起娇来,双沅是抵挡不住的。于是母子俩个,说说笑笑的去了寝殿。归海奎小声的在双沅耳边说,“母后,我知道,那个方将军,是来抢走你的!”

双沅被他说的心头一紧,把小人儿放在床上,细心的给他盖好锦被,“怎么会呢,母后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归海奎却不肯相信,从锦被中伸出胳膊,勾着小指,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那母后和我拉钩!”

“好!”双沅被逗的笑了起来,和归海奎勾了勾手指,“奎儿好好的躺着,母后去给你做酥醪!”

“太后!”从寝宫出来,白佩的脸色不太好看,双沅咬的一口银牙“咯吱咯吱”作响,“去,给哀家查,到底是谁在国主面前说了这种混账话!”

天牢中,方暮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送来的饭菜。荤的有葱爆海参清炖羊排,素的有吉祥八宝凉拌乳瓜。黄爷问了方暮,听说他想吃面,就亲手做了一盆炸酱面摆在边儿上。

“这,这有些太过丰盛了吧?”方暮不好意思的说,“毕竟这里还是天牢,我还是重犯。”黄爷笑着摇头,“方将军,您这是太谦虚了!小老儿在天牢中许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您前脚被送来天牢,后脚天后的赏赐就流水似的进了秋水殿。稍微眼睛亮些的就能看的出来,太后啊,是尊着您,敬着您呢!”

“黄爷,您可别这么说,方暮受不起!”方暮把黄爷面前的酒杯倒满,“国主醒了,下面就是该定我的罪了。”黄爷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将军以为,太后会给将军定个什么罪名?”

这件事方暮也曾想过,不过是出言犯上,顶撞国主一类的。黄爷却说,“方将军,今日国主病倒,没有早朝。可小老儿听说,温相他上了折子,只怕和将军这事儿有关。不是小老儿多嘴,将军若是有法子,今日就赶快想一想,若是明日下了旨意,就再难回转了!”

天牢的牢头,看似忠厚,实则藏了一百个心眼儿。黄爷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巧妙,他既点明了要害方暮的那人是温相,又提醒他去求告太后。这样的心思,方暮也猜不住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了。

方暮心中有事,恨不得天快点儿黑下来才好。晚饭时,他又给了黄爷两个金锭,让他去弄几个好菜两壶好酒,故意的说些黄爷爱听,哄的老头儿喝的昏天暗地,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黄爷,黄爷?”方暮叫了两声,见他睡的踏实,这才放下心来,趴在地上,敲了敲,“苦丙,苦丙,我是方暮,你听的到吗?我给你带了两只卤的喷香的猪蹄子,你要不要吃?”

方暮正好趴在入口上,石板猛的从下面被人大力顶开,方暮立时就被推翻到了一旁。苦丙露出脑袋,两眼放光的问,“猪蹄在哪儿,在哪儿呢?”方暮一手举着一只猪蹄,笑问道,“你想不想吃啊?”

天牢下面,苦丙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把两个猪蹄啃了一遍,啃的那叫一个干净仔细。最后若不是方暮拦着他,只怕光溜溜的骨头都要被他啃下一层皮来了。

“好吃吗?”方暮问。苦丙使劲儿点头,“好吃!比肉包子还要好吃,你答应过我的,明天给我带更好吃的东西来,可要说话算话啊!”方暮说,“那自然是没问题,只是眼下,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苦丙问。方暮说,“你要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苦丙顿时丢了手里的骨头,如临大敌的道,“你要跑?”方暮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不是!在天牢里有吃有喝,还能跟黄爷还有你说说话,比外头可好多了。只是,我想出去给你找点儿好吃的!”

不得已的谎话,方暮说的有些心虚,苦丙却轻易相信了,“那,那你可要在天亮之前回来啊!”方暮郑重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在天亮之前回来这里。”

“那,那你跟我来吧!”苦丙带着方暮走出了天牢下面的这间暗室。一道石门之后,竟然有七八条通道,通想不同的方向。苦丙指着其中一条说,“我常常从这出去,遇到那个脑袋上有黑气的先帝,也是从这里走的。”

方暮向他道谢,并嘱咐他快些回去,一个人走进了通道里。

每隔十来步,通道里就会有一处放火把的地方。方暮想,这些地下的建筑,应该是和上面的宫殿一起修建的。具体的用处他还没想明白,或许是为了躲藏,也或许是为逃命。

当他的头顶上照下一缕洁白的月光时,他正站在一口枯井的下面。原来出口在这里,方暮一跃飞出井口,轻巧的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此刻,正好有一对巡夜的侍卫从旁边经过,方暮低头弯腰躲到树木之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松了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

第四百零一章 夜探(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一章夜探今夜月色正好,月白如洗的月光洒在地上,照的每一块砖石都清清楚楚。方暮放轻脚步,按照苦丙所画的方位,拐过两个弯儿,朝那座宫殿走去。

溟幽皇宫中的宫殿,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方暮也见了不少。而这一座,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只看外表,就能看出已经数十载没有修葺过,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青色的砖石不说,还有一些地方,生出暗绿色的青苔来。

方暮微微皱眉,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归海云琛身为一国的国主,如果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密事,怎会三更半夜到这种地方来。

往来巡夜的侍卫又过了两波,方暮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慢慢的接近那座宫殿。忽然间,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四肢和头颅,让他不得不低下头,俯下身体,才能勉强继续前进。

但是,随着方暮慢慢靠近殿门,这种压力和一种让他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越来越重。起初,他还能咬牙坚持,但他他的手几乎能碰到殿门的时候,坚守到最后的那道防线毫无预兆的崩溃了!

方暮双膝一软,跪倒在殿门前,脑子里一片混乱。许多深埋在心底,不曾也不愿想起的往事一齐涌了出来。独自居住在三河沟时,被乡里邻人欺辱打骂,夜里无人时,对亡故父母的思念和埋怨,还有黎晴雪。

愤怒,怨恨,不甘,甚至是杀意,让方暮的双目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通红无比。从极寒之地出来时,在那片虚无中被压制在体内的魔气似乎又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方暮不得不用全部的灵力去压制,而就在他眼中的血色没有完全褪去的时候,殿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

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方暮立刻觉得加诸在他身上那些压力和不适完全消失了,心智也清明了起来。方暮闪身走了进去,殿门又“吱呀”一声在他身后关闭了。

殿内稀稀疏疏的点着几只蜡烛,偌大的宫殿,被照的一块儿亮,一块儿暗,让人无端的生出惧意,觉得那些黑暗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且有危险的东西。

“你是什么人?”方暮开口询问,他听的出,方才说话的人灵力身后,恐怕易为都不是他的对手。若要直面这种宗师级的人物,只怕他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

“你又是什么人?”那人不答反问。

方暮道,“我乃焚天国陛下亲封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

“那你到溟幽来做什么?”

“我是在边境,被太后身边的易为易侍卫请来的!”方暮说的都是实话,却避开了对方的话题。

“那你为何有到这里来?”

方暮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又立刻稳定心神,对那人道,“曾有人对我说,先帝归海云琛离世前,曾在一个深夜,独自一人到过这里,请问,先帝是因为何事,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黑暗中,有人影晃动,方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他走到光亮出,才看的清楚。那人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袍,脸上也像易为一样蒙着面纱,只是,他的面纱下面,缀着的是硕大的猫眼!

来到溟幽国之后,方暮发现除了那些朝臣们身穿官服,不用面纱蒙面之外,其他的上至国主太后,下至百姓奴役,都喜欢戴上面纱,而用来区别他们身份高低的,只有坠在面纱上的宝石。

奴役们的面纱是不坠任何东西的,寻常百姓家,也只不过用一些米珠碎玉而已。有些门第的,可以用玉石宝石珍珠,到了宫里,那就更珍贵了。

方暮打量面前这人面纱上坠着的猫眼,颗颗都是最上等的蜜黄色,眼线平直、均匀,连续而不断线,清晰而不混浊,明亮而不灰暗,而且每一颗的直径都有一寸。这样的成色,只怕身份不是方暮能想的到的。

“你是太后的人,还是温相的人?”那人似乎对方暮的身份十分在意。方暮有些奇怪,“难道我就不能是国主的人吗?”那人缓缓转身,背对着他,“国主年方五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太后心慈手软,担心若她真的使出手段来,会伤到国主,才会被温巳那个奸人有隙可乘。而国主呢,只听身边那个叫做采春的侍女的话,已经把太后当作了杀母仇人,殊不知,这偌大的皇宫里,他能依靠,也愿意让他依靠的,只有太后!”

“前辈足不出户,却耳聪目明。难得的是,看的清楚。”方暮道,“前辈既然知道温巳弄权,国主和太后危在旦夕,为何不出手相助?难道,前辈也是温相的人?”

“不!”那人不屑道,“即便是挫骨扬灰,我也不会和温巳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混在一起!况且,我留在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残血藤!”方暮说出这三个字,殿中的空气猛的一寒,几乎降到了冰点。那人人影一动,方暮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到了跟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如何会知道残血藤,你要做什么?”那人的手扼住方暮的咽喉,进来前的那种让方暮抬不起的头的压力又铺天盖地的涌来,方暮甚至能听到牙齿咬合在一起摩擦的声音。

“我,我……”方暮积聚全身的灵力,奋力反抗,却发现自己在那人面前,和一只蝼蚁并无什么分别。

“说,你是如何知道残血藤的,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人还在逼问,而加在方暮身上的压力,已经让的鼻孔和嘴角开始向外渗血了。

“你?”那人一愣,松开了方暮,退后一步。方暮“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两下,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喉咙和嘴巴里都是腥甜的血气,过了许久,才能说出话来。

“我,我要修复九龙鼎,这,这也是太后的意思!”方暮不得不扯上双沅,毕竟他们说不定还算是半个同道中人。那人不肯相信,“九龙鼎是何等神秘强大之物,怎么会在你这种不堪一击的小辈手里?你快走吧,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第四百零二章 疗伤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二章疗伤“前辈你若真的消息灵通,就不会不知道太后一直想要复活先帝,而九龙鼎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方暮几乎是用所有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然后他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连呼吸和心跳都慢了半拍。

“原来是这样,”那人的身体向右倾倒,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回手间有一股强大且有何的灵力托起方暮,殿门一开,方暮稳稳的落在地上,殿门又关闭了。

夜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在方暮的脸上,他贪婪的深吸两口,才确定自己还活着。此刻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错了位,没动一下都觉得酸疼不已。方暮苦笑,是自己自不量力跑来和人家套近乎,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只是残血藤恐怕就在这人的手中,想要弄到手,还要花些心思和力气,恐怕还得搭上大半条性命才行。

从这里回天牢,如果放在平时,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但现在方暮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就连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他只能咬着牙,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回去。

再次见到苦丙的时候,方暮只冲他苦笑了一下,“我回来了!”苦丙显然一直都没有睡,一双眼睛下面各有一团乌青,“你不是说好去给我找好吃了的吗?怎么弄了一身伤回来,我看,你是跟人打架去了!”

苦丙气呼呼的,双手在方暮身上乱摸一气。方暮想要躲闪,却被他大力按住,“看在你给我带了猪蹄子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一次。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的下了如此重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骨头是不错位的,忍着点儿,可能有点儿疼!”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哀嚎过后,苦丙终于停了下来。方暮忽然觉得,身上的那些酸痛感竟然消失不见了。他站起来活动两下,忽然觉得五脏六腑那种倒置的不舒服的感觉也完全没有了。

“苦丙,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多谢了!”方暮暗暗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给他带三个猪蹄才行。苦丙说,“快上去吧,外面就要天亮了,若被黄老头发现你下来和我玩儿就不妙了!”

两人打开通往上面的青石,苦丙送了方暮上来。做完这一切,方暮才躺在床上,就听黄爷急三火四的叫了起来,“方将军,方将军,你睡醒了吧?哎呦,你回回神儿,小老儿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温相要见你!”

方暮本来还想假装出一副被扰了好梦的不悦感,听说温巳要见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一骨碌坐起来道,“谁要见我?”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两天了,没有人提审,更没有人过问过此事。而现在天还未亮,温巳为什么要见自己?黄爷走进来,一边帮方暮穿好衣裳,一边把洗脸水捧到他面前,“自然是温相了,要不然,谁能随意进出天牢?”

“他要在什么地方见我?”方暮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权臣有些戒备,黄爷一愣,立刻明白了方暮的意思,“方将军放心,这回只是温相自己想要见你,不是公事,所以也不会动刑。小老儿这就把这里收拾收拾,哎呦我的老天爷,天牢里还没接待过二位这样的贵客呢!”

黄爷一番折腾,让天牢里看起来更加整洁。随后,天牢的大门打开,十几个内监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们手脚利落,分工明确。有的检查了方暮的被褥,确定没有臭虫蟑螂之后,还不放心的撒上了一层粉末。地面被人跪上来,用抹布一寸一寸的抹过,立刻有人搬了擦的锃亮的圈椅和小几进来。香炉摆在一旁,一盏热茶放在几上,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且悄无声息,让方暮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在做梦。

内监们退出天牢,有人走了进来。

方暮先看到了他那身可以媲美国主冕服的锦袍,然后才看到了一张白净的,留着三捋胡须的男人的脸。

身为宰相,温巳多少还是有些书生气的。但方暮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历经杀伐决断的风霜感。温巳在方暮对面坐下,方暮见人家要摆谱,自己索性裹着被子靠在床上,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方将军在这里过的可好?”温巳打量了一眼这间牢房,黄爷立刻上前一步跪倒,“回温相的话,自从方将军来了,小老儿不敢不尽心伺候。”

“本相要方将军自己说,你出去伺候吧!”温巳下了逐客令,黄爷看了方暮一眼,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方暮说,“多谢温相关心,我在这儿挺好的。吃的好,睡的着!”

“那就好!”温巳道,“方将军可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所反省?”

“哎,温相这么说就不对了!”方暮睁开眼睛,“我有什么罪,何罪之有?不过是出门没看黄历,老天爷不肯庇佑,和你们那位小国主说了几句话,他就自己倒下去了而已。”

“都说方将军能言巧辩,看来所言非虚。”温巳道,“贴身伺候国主的侍女采春也在,方将军一言一行,都是证人的,想要推诿,恐怕不容易吧?”

方暮知道,他说的那个采春,自然是他安排在归海奎身边的眼线,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道,“温相,都是成年人,何必玩儿那些幼稚的手段?采春是什么人,这满宫上下,是太后不知,还是温相你不知?是我不知,还是老天爷不知?”

温巳的胡须抖动一下,看来方暮的话已经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了,“方将军请慎言!采春从前是伺候梅太妃的,后来被送到国主身边,从未行差踏错,方将军何以……”

“那好,我们就来说说这个采春!”方暮有些不礼貌的打断温巳,“温相乃是外臣,轻易不能到后宫来的。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那温相是如何得知,采春行事,从未行差他错的呢?若不是这个采春本就是温相故意安排在国主身边,用来探查消息的,那就是温相和她有一段不可告人,缠绵悱恻的密事啊!”

第四百零三章 触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三章触柱方暮满口的胡言乱语,即便温巳再好的涵养,终究还是忍不住,“住口!方将军,你也是焚天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怎么能满口污言秽语,随随便便就毁了本相的清白?还请将军慎言吧,我与那个侍女采春,不过是在国主的书房中见过一两面而已!”

“是吗?”方暮紧了紧被子,“温相若是不信,大可满宫里去打听打听。我来了不过三五天,就已经听说了,难道温相愿意掩耳盗铃,只要听不到,就当没有这件事吗?”

温巳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的焚天大将军,竟然是个敢当着他面儿嚼舌头的人,不由皱皱眉,“方将军是一位,用这些污糟事震慑本相,就能将你犯下的大罪遮掩过去了吗?”

“没有没有,那可是没有的事!”方暮大笑,“温相这么大一个罪名压下来,可是委屈本将军了!您摸着良心说,从御书房出事到现在,我可曾反抗过,喊过一声冤枉?宫中侍卫不可小觑,但本将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还不是老老实实到了天牢里?”

一番话说的温巳哑口无言,他本想激怒方暮,抓个把柄,好有名目兴师问罪。没想到方暮滑不溜丢,像条出水的泥鳅一般,抓也抓不住,攥也攥不牢。

“温相不必为难,我这儿倒有个好主意!”方暮笑道,“你看啊,毕竟国主是把我叫过去问话才昏过去的,你可以找到那个采春,就和你有点儿什么的那个小侍女……”

“你这无赖!”温巳气的吹胡子瞪眼,方暮连忙说,“温相先别急着生气,你一问就可得知,我和国主说了什么。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商量着添油加醋,加工一下。这样一来,我就有了……”

方暮的话还没说完,温巳已经愤然起身,惊的黄爷跟在后面不停的告罪,方暮却笑的前仰后合。

“哎呦我的将军,您怎么还笑呢?”黄爷急的鼻尖儿上都冒汗了,“小老儿不是吓唬您,这温相啊,是个笑面虎,杀人贼!您别看他人前一团和气,其实背后最是阴毒!”

“怎么,他还要对我这个大将军……”方暮心里分明“咯噔”一声,黄爷拍着大腿道,“将军啊将军,看方才温相那副表情,恐怕将军要有苦头吃了!没有别的,小老儿这就去给你准备伤药!啧啧啧,可怜啊可怜!”

国主旧疾复发,但不可不朝,双沅只能代为摄政。她坐在帘幕之后,温巳上前一步道,“太后,焚天国将军方暮,出言无状,顶撞国主,国主因此昏厥。此乃大不敬,请太后降旨处置!”

该来的还是会来,双沅知道温巳不会将这件事轻轻带过,于是道,“此事事涉两国,要慎之又慎。”温巳步步紧逼,“太后此言差矣!方暮此举,乃是十恶不赦!国主醒来,乃是上天护佑,若是没有醒来,就是弑君的大罪了!”

“温相也说了,国主已经醒来!”双沅丝毫不肯退让,“且国主已经告诉哀家,当日在书房中,方将军并未……”

“太后!”温巳无礼打断她,“国主近身侍女采春有话要说!”

双沅心头猛的一紧,这个采春被关才慈安殿中,且有人看守,怎么会到了温巳手中,又如何会出现在金殿之上?白佩急匆匆的走来,在双沅的耳边低声说道,“太后,不好了,温相的人从慈安殿中劫走了那个采春!”

原来温巳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他的胆子是一天一比一天大了,竟敢在后宫放肆。双沅的脸色变了变,挥手让白佩退下,“既然人温相已经带来了,那就叫上来吧!”

这些日子,采春被关在慈安殿中,虽然衣食无忧,但却知道大难临头。她伺候梅太妃时,就是存了心思的,只盼着先帝能到梅太妃那儿去的时候,顺便看上自己,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后来梅太妃有喜,采春更是喜上心头,以为终身有靠。不料归海奎落地,梅太妃便身归黄泉。孩子被抱走,梅太妃用过的人也被遣散,调去别处。眼见出头无望,采春便把一腔怒意全到烧到了双沅身上!

宫中的眼线告知温巳,采春口出怨言,对太后不满,正好为温巳所用。两人各有企图,一拍即合。采春被关在慈安殿时,温巳派人送去消息,教她如此如此,最后一搏。

采春明知再无退路,若是不按温相说的去办,只能任人宰割,所以这一次,采春没有给方暮留后路,也没给自己留!

“奴婢采春,见过太后!”采春跪倒,重重磕头。

“采春,你伺候国主,那天在书房中,可听到了什么?”双沅不得不出声警告,“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哀家立时就把你打出去,万劫不复!”

“奴婢不敢说谎!”采春抬起头,“那日,国主好意请方将军到书房闲谈,不料方将军出言不逊,竟然,竟然向国主讨要太后!”

“什么?”

“哎呀,无耻!”

“没想到那个方将军竟然是这种人!”

“住口!”双沅怒喝道,“小小贱婢,竟敢妄议哀家,掌嘴!”白佩闻言,走下玉阶,双手使足了力气,左右开弓,照着采春的脸打了下去。不过三五下,采春的双颊已经高高拱起,嘴角也流出血来!

“太后容禀!”采春依然不肯改口,“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所说都是实情,那日,方将军听说溟幽习俗,男子离世后,家中遗孀可以自行改嫁,便动了这个心思。他到了国主面前,只说这件事。国主虽然年幼,但却记得太后养育之恩,断断不肯。于是二人发生争吵,国主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本相问你,你可敢在百官面前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温巳深深看了采春一眼,双沅隔着帘幕,看不清两人面上的表情,但白佩却看的清楚。她暗道事情不妙,正要拦阻,不料采春猛的站起来,一头朝龙柱上撞了过去!

第四百零四章 抢人(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抢人这一撞,被就在采春的计算之中,她只使了三分的力气。龙柱上龙须龙爪凸起,只要将额头撞上去,便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要众人看到这种惨状,就会信了她的话。太后也好,方暮也罢,永无翻身之日。

采春并不想死,只是想做做样子而已。不料在她冲出去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冒出一股力量,将她狠狠的往一推。采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撞在龙柱之上。脖颈“咔嚓”一声断裂,人也软软的倒下,已是气绝身亡了!

“出大事儿了!”

“她,她不会是死了吧?”

“以死明志,看来她说的都是实话!”

“还什么戍边镇魔大将军呢,我呸!”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金殿上乱作一团,白佩挡在双沅面前,低声道,“太后莫看!那采春分明是被温相收买,我看的清楚,方才那一下,是有人出手,推了采春!”

“太后!”温巳将人已经死,此事已经成了死局,“采春以死明志,那个方暮无可抵赖!天后,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对太后无礼,该当处死!”

“退朝!”双沅当机立断,若在留在金殿上,给温巳发挥的机会,只怕要出大事。温巳虽然厉害,但也不敢追着她这个天后不放,白佩扶着双沅速速离去。

“白佩,此事,你怎么看!”慈安殿中,双沅倚在榻上,焦灼不安,“温巳胆大,竟然用采春一条性命来害我和方将军。如此一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我看,那采春并不想死,而是温相暗中安排了人手,对其暗下毒手。也是那贱婢该当一死,只是连累了太后和方将军!”白佩说,“不过,此事也不是不可解。采春的话不可信,有一人的话,才是真的!”

“你是说奎儿?”双沅想到归海奎,立刻命白佩把他抱来。归海奎这几日在慈安殿中吃的香睡的好,香香软软的一个小人儿被抱来,还未睡醒。

“母后,母后抱!”归海奎乍着双手,双沅一把把他搂进怀中,亲了又亲,“奎儿乖,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归海奎点点头,双沅问道,“奎儿,母后问你,那日在御书房中,从焚天来的方将军,和你说了什么?”

归海奎那日气血上涌,迷了心窍,对当日的事竟然大半都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采春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着双沅脖子的手更紧了,“母后,他是坏人,他要抢走母后,奎儿不允,不允!”

“奎儿乖,母后不会被人抢走的!”双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本来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全都放在了归海奎心上,没想到他的一番话,让双沅那颗热切的心沉入了冰窟中。

哄了好一会儿,归海奎才停止了抽泣,被白佩抱了下去。双沅瘫软在塌上,一时间头疼不已。

天牢中,黄爷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了方暮,“坏了坏了,方将军,金殿之上,采春说你在御书房对国主说,将军要强娶太后!”

“什么?”方暮正在喝茶,听了黄爷的话,顿时一口水喷了满地,“编排人也要靠谱点儿吧,太后虽然雍容华贵,但是,她的年纪比我娘也小不了几岁吧?”

“哎呦,我的将军,您慎言吧!”黄爷吓的够呛,“这事儿还没完呢,那个采春啊,说完这些之后,竟然触柱而亡了!”

方暮的心一凉,暗道这下坏了事了,采春一死,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他问,“太后那边怎么说?”黄爷说,“太后自然是被气的七窍生烟,什么都没说就退朝了。只怕您这回啊,是真的出不去了!”

话音未落,天牢的大门被人打开,温巳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黄爷连忙磕头,方暮却看到,温巳身后那两个人,黑纱蒙面,周身灵力鼓荡,想来不是好对付的。

“温相大驾光临,小老儿……”黄爷的话没说完,就被温巳踢到了一旁。温巳道,“打开牢门,将方将军请出来!”他身后两人过来,一左一右架住方暮,方暮虽然并未想要挣扎套多,也暗自较量一下,发现自己的那点灵力在此二人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那座神秘宫殿中的人,不知和他比起来,这两个人又如何呢?只是溟幽国中藏了这么多高手,只怕真的有强敌来犯,他们也是不怕的。

“温相好雅兴,这是要带本将军去哪儿?”方暮依旧对着温巳摆出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温相冷哼一声道,“天牢不是方将军该住的地方,本相给将军换个好住处,走吧!”

“方将军,这,温相,小老儿……”黄爷慌的口不择言,温相带走方暮,到底是否有旨意,黄爷不敢问也不能问。温巳片刻也不愿停留,带上方暮立刻就出了天牢。黄爷急的跺脚,忽然想到宫中还有方暮的同伴,立刻去给他们送信了。

金殿上发生的事,展星然等人并不知情。易为本来是要来送信的,却被白佩拦下了,“易侍卫,他们都是方将军的至亲好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忍耐不住,要生事的。不如让太后再想想办法,等一等再告诉他们吧。”

只是白佩拦下了易为,却没想到黄爷会来送信。一听方暮被人污蔑,又被温巳带走,展星然果然坐不住了,“奶奶的,他们是欺负咱们没人了吗?那个太后多大年纪,方暮多大年纪,说方暮对她动心思,是眼睛瞎了吗?”

“你先冷静一下!”云苑说,“看来这是精心安排的一场阴谋,方暮此刻被带走,只怕太后并不知道这件事,得想办法让他知道才行。”

“得了吧!”墨玄机说,“你是嫌事情不够大吧?本就有人说太后和方暮有染,若是咱们去求助太后,太后是管还是不管?管了,就说明他们阵的有事儿,若不管,咱们的面子何在?”

顶点

第四百零五章 抢人(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抢人“你这么说,不是咱们去或不去都是死局了?”云苑想到方暮的处境,实在担心。怀星抓起双刀道,“哼,管他什么太后宰相的,我只要方师兄平安!没有那个太后,咱们行事也方便许多!”

司马露问绿火,“你若是有什么好主意赶快说出来,别婆婆妈妈的!”绿火转头看了墨玄机一眼,迟疑道,“办法到是有一个,不过,要表哥帮忙。”

“我?”墨玄机反手指向自己,顿时警觉起来,双臂抱在胸前,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可对你没什么兴趣啊!”绿火跺脚道,“表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前几日,我在你那儿见到了一种隐身符,十分好奇,就顺手拿了一张来试试。没想到十分灵验,整整半个时辰都没有现形,表哥果然厉害!”

听他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千七八多岁的“老妖精”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自己,墨玄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哎哎哎,我早说过了,我和表妹是我和表妹,我和你是我和你,你可别再叫我表哥了,折寿啊!我说怎么发现隐身符少了一张,原来是你拿去了。不过,这隐身符用的纸张和朱砂都不是寻常之物,实在珍惜可贵。若是去救方暮,倒是可以拿出几张来。”

绿火抱拳,表示感谢,他接着说,“有了这隐身符,我们便可以随意行走,出宫也好,去那个温相的府里也罢,只要能找到方暮就好。而我,则可以幻化出一个可以移动的空间,方暮进去之后,咱们立刻离开皇宫,回到焚天去!”

“好主意!”展星然举双手赞同,云苑却摇摇头说,“我想方暮是不会走的,残血藤还没有找到,一旦我们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寻找残血藤的下落。而且,方暮将一生背负着风流浪子,对溟幽太后不敬的罪名。即便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污蔑,那其他人呢?”

众人沉默了,云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司马露说,“那咱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吗?”黄晓蓉按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慰她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方才绿火说的那个法子,可以借来一用。我们只用隐身符将方暮带出,让他暂时没有危险。这件事,我们要查明真相,也别忘了,还有一人,更想查明真相!”

“黄姑娘是说,太后?”云苑眯起了眼,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时候,易为大步从秋水殿外走了进来,猛的推开殿门,倒吓了他们一条。墨玄机捂着胸口说,“你,你干嘛?”易为没有说话,而是回身关闭殿门,快步走到桌边,压低声音说,“太后让我来告诉各位一声,方将军被温相带走了!”

“你怎么才来送信?我们已经知道了!”司马露顿时火冒三丈,不顾男女之别,一把抓住易为道,“你说,温相为什么要带走方师弟,他要做什么,你说,你快说啊!”

绿火一阵醋意翻涌,连忙拉开了司马露,柔声道,“你别急,让易侍卫慢慢说!”他冲易为是个眼色,易为道,“太后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温相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天牢带走了方将军,且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云苑到底是经过大事的,还能稳得住,“易侍卫,不是末将故意要为难,方将军好歹也是焚天国的戍边镇魔大将军,深得陛下厚爱,不久前才赏下了府邸,许其在都城居住。末将还可以透露一个连方将军也不知道的消息,他在都城中的府邸,就在镇北王府的旁边,实在是一等一的好地段!”

寥寥几句话,云苑看似在说方暮的宅子,却是在暗中告诉易为,在焚天国陛下的眼中,方暮很重要!

易为在先帝身边多年,怎么会连此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他对云苑道,“太后视方将军为益友,又有事相求,自然是要抱拳方将军的。只是此刻,我派人四处打听,都不知道温相将方将军带去了何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才来然我向几位讨个主意!”

“你你你,你们!”司马露用手点指着易为,气的说不出话来。绿火猜到他的心思,代为说道,“易侍卫,这皇宫是太后的皇宫,易侍卫更是颇为熟悉,难道还要我们这些外人来想办法?”

墨玄机说,“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斗嘴?易侍卫,出入宫禁的正门偏门,就连狗洞都算在一起,一共有多少?”易为想都没想就说道,“大小宫门一共三十九处。”墨玄机又问,“易侍卫可都带人查过了?”

易为说,“温相出入皇宫,只走……”

“这么说,你没有把所有的宫门都一一查过了?”墨玄机打断他,“易侍卫,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啊,太古板了!现在,立刻,马上,你去把所有没查过的宫门都查一遍,我们就在这里等!”

“好!”易为立刻去办,半个时辰后带回消息,“所有的宫门守卫都说,未见温相离开!”

“这么说,方暮应该还在宫中了!”墨玄机松了口气,怀星却说,“不,或许温相还在宫中,但方师兄却不一定了。黄爷不是说了,温相是带了两个人一同去天牢的。若说怎么做才能不引人注目,那便是让那两个人带着方师兄先行离开,而他自己则留在宫中,迷惑太后和我们!”

“那我就去问,今日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宫去!”易为恨的牙根痒痒,出了秋水殿,分派人手去问宫门守卫,而此刻,温巳再一次来到了慈安殿中。

“太后这里的茶,果然备有一番滋味!”温巳一身官服,满脸陶醉的坐在下首,正捧着一杯茶细品,“白佩,这是你的手艺吧?不错不错,比起十年前,又有进益!”

双沅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去寻他,不料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说些有的没的,“温相,你来见哀家,到底有什么事?”

第四百零六章 抢人(三)

“也没什么大事,”温巳脸上神色未变分毫,“只是方才,本相带人从天牢里提走了方将军,特来告知太后一声而已。”

“你!”双沅见他大言不惭的将此事和盘托出,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正要发作,只听白佩轻咳一声,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才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缓了缓,对温巳说,“温相此举,有些不妥吧?方暮乃焚天戍边镇魔大将军,被关入天牢已经是无奈之举。如今,温相将人带走,是何意啊?”

“什么将军,哼!”温巳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不过是办过那么一两件不起眼的小差事,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本相杀了他,恐怕焚天的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温相,你是要为溟幽引来战火,让哀家不安吗?”双沅再也控制不住,起身喝问,“温巳,哀家已与你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还要如何?方暮他……”

“方暮?”温巳脸上的笑意变得冰冷,“太后如此叫一个外臣的名字,是不是太亲热了些?”

双沅转身,深吸一口气,“既然说到此处,那哀家不得不问问温相,采春是如何从哀家的慈安殿离开的?又如何会在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血口喷人的!”温巳放声大笑,“事发时,太后也在殿上,采春的确是我的人将她带离了慈安殿,为的只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方暮对太后不敬,对国主口出狂言,这种人,难道还要继续替他隐瞒下去吗?”

“事情到底如何,温相心中清楚!”双沅柳眉倒竖,眼底有怒火燃烧,“温相将一盆脏水泼在哀家身上,泼在方将军身上,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离宫!”温巳像毒蛇般吐出这几个字,“只要太后离开这座皇宫,本相就会放过方暮,让他平平安安的到焚天去!”

“你休想!”双沅挥挥手,白佩立刻将殿内的侍女带了出去。她走到温巳面前,“你一定让我恨你吗,温巳哥哥!”

这声“哥哥”,几乎让温巳已经冰冷僵硬的心融化了,他起身,伸出手,想要揽住双沅,双沅却退后一步,“哀家实话告诉温相,方暮乃哀家的贵客,甚至是日后的恩公,若温相一定要为难他,就从哀家的尸身上踏过去吧!”

“九龙鼎!”温巳好不容易粘起来的心又一次碎裂了,“你要用九龙鼎去复活那个人,对吗?”

双沅猛的收住脚步,“你,你如何知道?”温巳冷笑连连,“太后不是总在背后抱怨,说这宫中尽是本相的眼线吗?今日不妨告诉太后,不错,这慈安殿中,太后能相信的也只有白佩一个人了。其余的嘛,呵呵!”

他笑的含蓄,但却让双沅浑身发寒,几乎站立不住,“你!”温巳道,“方暮入宫第一日,太后就见了他,而且,还带他去见了先帝。那时候本相就猜到了太后的心思。再稍稍打听,就都知道了!”

“温相要阻拦哀家?”双沅双手撑在高几上,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知道,此刻与温巳已是水火不相容,若她退让,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了!

“太后既然如此说,那本相也不得不从命了!”温巳以为,方暮在自己手中,即便双沅使尽手段,也不会有所作为。到了最后,也只能乖乖听话,而他要的,也不过是她在自己身边而已!

“方暮到底在哪儿?”双沅真的急了,温巳却已经起身离开了慈安殿。

宫中诸门,每日进进出出,繁忙无比。从这里经过的有朝臣,有侍女内监,也有下等的杂役。不只有人,还有车轿。守卫们兢兢业业,尽心值守。奈何宫中的腰牌分量极重,有些车轿,是不能查的。

易为派人来来回回问了三五遍,可疑的有,但却无法分辨。他心中像火烧一般回到秋水殿,将所查所知一股脑的告诉了他们。众人亦是听的头大,墨玄机道,“你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我问你,那个温相住什么地方?”

“你是说,他把方将军带回了府里?”易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若是如此,就好办了!”绿火急道,“表哥,你傻啊!哪儿有把人藏在自己家里的,那不是让人一抓一个准儿吗?我来问,你们都别说话。易侍卫,如果他们没有出宫,宫里可有什么地方能藏人,且不被人发现的吗?”

“宫里殿阁众多,如果查验起来,需要不少时间。”易为见司马露又要瞪眼,连忙说,“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绿火点点头,“皇宫以外,方圆百里之内,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这下,易为有些为难了,“方圆百里住都官宦,商贾,寻常百姓,也有那些奴仆,若找起来实在有些困难。”绿火想了想说,“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些来历的,寻常人不能靠近。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便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也轻易进不去,无法将人救出来的!”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易为坐下来,怀星为他送上一杯香茶,其他人则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会打扰到他。忽然,易为起身,朝殿外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手里拿着一卷地图回来了。

易为将地图展开,平铺在桌上,用手点指到,“第一处是这里,不瞒各位,溟幽也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机构,而这里,就是飞羽阁。除了国主和太后,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和进入。只是里面会不会有温相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墨玄机飞快的在这里做了标记,然后易为接着说,“第二处在这里!”他所指的,看上去是一个闹市,周围商铺街巷众多。易为道,“宫中大内需要传递消息,而在民间,也有自发的机构。这里看上去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染坊,而真正的主人则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者。那里虽然没有官兵把手,却不乏个中高手,若要将方将军藏在这里,恐怕也是无法进去的!”

</br>

</br>

第四百零七章 安排人手

当侍女来问展星然等人晚膳要用些什么菜色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云苑道,“事情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不吃东西。若我们撑不住了,方将军还能依靠谁呢?”

自从被带出天牢,方暮就觉得周身的经脉被一股强大的量封印,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就像在一片漆黑如墨的虚无当中,只能凭着一点点对周围的感知,判断那两个人要把自己待到什么地方去。

起初,他们走走停停,应该还在宫中。之后,他被塞进了一辆马车中。宫中虽大,但日常行走,是不允许用马车的。即便百官上朝,也只能乘轿。方暮想,能常常出入宫禁,且不被人怀疑的,只有每日向御膳房运送食材和水的马车了。御膳房中鱼龙混杂,温巳想要安排几个自己的人,应该是很容易的。

好在,方暮的嗅觉没有完全消失,他使劲儿抽动鼻子,马车里虽然时常清理,并没有什么异味儿,但方暮还是闻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他虽然出身贫苦,但却落了一个挑食的毛病。别的也就罢了,只不喜欢大蒜的味道。即便隔着十里地,他也能闻到那股味道。

知道自己是在送菜的车上,方暮反而踏实了些。如此偷偷摸摸,看来温巳也是有所顾忌的。无论他顾忌的是自己的身份,还是顾忌和太后之间的情义,与国主的君臣情分,只要有顾忌就好,至少这条小命暂时可以保住。

大概是出了宫门,马车顿时狂奔起来,方暮感受着车厢里的颠簸,估算着马车行驶的速度,再默默的算着时间,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离皇宫有数十里地了。

但当方暮的双脚落在地面上,感觉到那种平整和坚硬时,他知道自己错了。马车出宫之后,的确行驶了数十里的路程,只是马车并不是一直向前的。

先前方暮就在怀疑,为何马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改变方向,原来是担心自己能辨认方向,端了他们的老窝,真是费尽心机,滴水不漏啊。

那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的架起方暮,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内。这一次,方暮闻到了一种非常复杂的味道。有新制宣纸的味道,有上好松烟墨特有的麝香冰片的味道,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股饭菜馊掉的味道。

方暮有些糊涂了,松烟墨价值不菲,能用得起这种墨的人家,是不会吃馊了的饭菜的。这两种怎么也不会联系到一起的味道出现在这里,方暮百思不得其解。

秋水殿中,大家都没有胃口,就连兔爷也只吃了一个豆包,就唉声叹气的回房去了。云苑说,“无论如何,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两个地点。飞羽阁看似难以进入,但我却觉得比起另一处来,没有那么危险。”

易为点点头说,“我可以去求太后的令牌,出入飞羽阁也能容易些。”墨玄机跳起来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拍了之后,他有些后怕的退了一步道,“你这人,是不是傻啊?大张旗鼓的打着太后的名义去找人,他们会说实话吗?”

“你的意思是?”易为回头看向他,墨玄机问,“飞羽阁最近有没有招人,或者说,有没有需要用人的地方?”易为想了想说,“最近飞羽阁的确在招人手,前段时间,他们为了探听一桩机密,损失了不少人手,需得补上。只是……”他看了一眼众人,“在座的,哪位去才好呢?”

“自然是我!”云苑毛遂自荐,“论说话办事,应变能力,自然是我去最合适。”易为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云将军是头一个不能去的!”

“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易为说,“如果我没猜错,云将军是在宫中当差的吧?”云苑点点头,易为接着说,“论为人处事,应变能力,云将军的确是高出其他人一筹。但正是因为云将军身上的那种特有的气质和做派,一出现在飞羽阁,就会被识破。况且,不是我自吹自擂,飞羽阁中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恐怕云将军的大名已经在他们的簿册上了,你去,不妥!”

“这么说,星然也不能去了?”黄晓蓉举一反三,展星然一脸懊恼的说,“该死的,难道就让我在这儿继续等吗?”墨玄机说,“他们两个都不能去,那也只有我了!本公子可是聪明伶俐,乖巧……”

“不!”易为忽然转向了怀星,一指他道,“依我看,这位公子最合适!”

“什么?”

“他?”

“不行不行!”

众人纷纷表示反对,就连司马露也说,“不是吧,易侍卫,怀星师弟在我们这些人中年纪最小,虽然他也不错啦,但这毕竟是件很冒险的事,怎么能让他去呢?”易为道,“还请诸位听我一言,这位怀公子身上有一种天然的质朴,就像一块儿美玉,未经雕琢。”

“你赶干脆说他涉世未深不是更好?”绿火说,“像他这么单纯的人,只怕进了飞羽阁,就被人当做小羔羊吃了。”易为摇头,“飞羽阁要培养的,是得力的人手。所以他们更需要像一张白纸那般,未经描画之人。这样,才可以全然掌控。”

“是这样啊?”

“你们看呢?”

“我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番商议后,众人决定由易为以个人的名义,将怀星推荐给飞羽阁。然后找机会寻找方暮的下落,再由易为来往宫中宫外,传递消息。

飞羽阁这边已经有了人选,而另外一处的人选,大家却发愁了。

那里虽然是市井之地,但却有小皇宫之称,而主事之人也被称为“神爷”。只要是天下之事,就没有他不知道,办不到的。有人传闻,即便是皇宫大内,神爷的手也能伸的进去。

云苑说,“此处需要格外谨慎,即便方将军不在神爷手里,咱们也可以求助他,让他帮咱们找人,所以,大家看谁去比较好?”

</br>

</br>

第四百零八章 召南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八章召南方才问谁要去飞羽阁时,几乎人人都争抢着要去,但此刻却都悄无声息,仿若一团团空气,不肯开口出声。

“这?”云苑也有些为难了,“本来我想再毛遂自荐一次,奈何易侍卫也说过了,我身上有些习气是一时半刻改不掉的,即便去了,只怕一见面便会露出首尾来,你们,这……”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家面上皆是为难的神色。绿火说,“不是我说,若是方暮在,只怕他是最合适的那个。可是现在被困住的那个是他,我们这些人,恐怕都不大合适。”

易为道,“两位姑娘是不能去的,这位兔,兔爷是吧,也不成。剩下的也只有墨公子,戎公子,绿公子和王子了。”言下之意就是,这个人选,一定要从这四个人中出。

黄晓蓉说,“飞羽阁难入,且不宜人多,所以怀星一人去最好不过。但是这个‘小皇宫’却不同了,那里本就是市井所在,各色人物混杂一处。我倒觉得,若是有人单枪匹马的出现在那里,反而引人注目。不如成群结伴,反而会好一些。”

“王子妃说的是!”易为打心眼儿里赞赏,“那我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大家一起出宫!”

温巳带走方暮,自己却在宫中住了下来。不仅如此,竟然还大摆宴席,歌舞升平,闹了半夜。听到远处传来的歌舞声,双沅一阵头疼,“关了殿门,不,所有的门窗,都用油纸封起来,快,快去啊!”

跟了太后许多年,白佩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太后,您别急,我这就去办!”

宫中上下的侍女内监全都忙了起来,不出半个时辰,就将慈安殿中的大小门窗封的严严实实。只是,那歌舞声还在,不过比之前小了些。

“哀家头疼,头疼的厉害!”双沅紧紧握住白佩的手,眼中有泪落了下来,“他,他到底把方将军带去了何处,他为何不肯放过哀家?”白佩道,“太后,易为已经去找同方将军来的贵客们商议办法了,他们中藏龙卧虎,一路上追随方将军,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太后暂且宽心,我看,温相暂时不会对方将军下手!”

远在宫墙之外的方暮若是亲人听到白佩的这句话,一定会将她视为知己。方暮在被关了两三个时辰之后,终于又闻到了一种味道。这味道和从天牢中带走他的那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们是来看自己的。

一股暖流自右手掌心注入,方暮顿时觉得耳聪目明,听的到,也看的到了,他试了试,只是还不能说话。

“温相说,委屈方将军了,这是晚饭,还请方将军不要嫌弃。”那人送来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也一碟骨酥肉烂的红烧鲤鱼。方暮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

“方将军不怕有毒?”那人很是好奇,方暮听了,指了指饭菜,又指了指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这时候温巳还不想杀自己。那人嗤笑一声,“方将军果然思虑周全,怪不得温相如此小心,交代了我们兄弟那许多事。既然将军知道这里是安全的,那我也就什么好嘱咐的,吃完后有人会来收碗筷,将军安心睡下便是。”

那人转身离去,方暮听着他轻的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蹦起来冲到门边。

从里面看,这里是一间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的普通房间。但当方暮用手触摸那扇门的时候,却发现此门用的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材质,出手冰凉之外还有刺痛感。方暮好奇,试着用灵力却推动那扇门。不料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重重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乖乖,竟然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关我,果然是大手笔啊!”方暮暗想,“这样一来,我出不去不说,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只盼着星然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次日清晨,易为就拿了太后的令牌,亲自赶车,送展星然等人出宫。

溟幽国的都城名为召南,街市上多是面纱蒙面之人,墨玄机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兴味索然,“你们溟幽国的人也真奇怪,把脸蒙起来,男女老少都分辨不出来。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亲人,只怕走个对面也是认不出的,随时都会认错人,想想都觉得麻烦。”

易为说,“墨公子错了,我们自然另有一种辨认的方法。你看,那位姑娘!”他随手一指,街边一位身穿粉红衣裙,白纱蒙面的姑娘,对墨玄机说,“她的荷包上绣着一个白字,想来这位姑娘是姓白的。加上荷包上特殊的花纹,亲近之人一见便会认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走在街上,得看清楚了才能上前搭讪!”墨玄机看了看车上的几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把脸蒙起来才是?”

易为指着车上放着的一个小木匣说,“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打开看看吧!”

司马露打开木匣,最上面的几个是男子之物,她拿起来分给几人,见上面缀着的,不过是寻常黄金打造的饰物,不满道,“我们的身份带着个,有些不合适吧?”

“各位的身份不宜张扬,这样的面纱最为合适。”易为想的周到,黄晓蓉说,“多谢易侍卫了,我们很喜欢。”易为道,“已经出宫,就不要侍卫王子的叫了,不如就叫公子姑娘吧。”

马车在闹市停了下来,大家下车,立刻就被人群围在了中间,一番拥挤之下,众人竟被冲散了。绿火死死的抓住司马露的手,大叫道,“云公子,哎,易公子,还有那谁,你们在哪儿呢?”

黄晓蓉险些被挤倒,展星然大喝一声,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挤开,扶住她连声问道,“晓蓉,你没事儿吧?”黄晓蓉摇摇头,这才发现,大家已经不见了,“没关系,好在马车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回来和咱们汇合的,不如,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吧!”

顶点

第四百零九章 神爷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零九章神爷焚天都城来兮的集市,展星然也是逛过许多次的。虽然比不上这里热闹,却井然有序。无论小贩商家,都是守着规矩,做各自的生意。而召南的习俗却有所不同,那些商贩直接举着要卖的货物,上前招呼。不一会儿的功夫,展星然已经买下了三匹绸缎和五只戒指了。

照这样下去,只怕他会把整条街都买下来。黄晓蓉不得不把他拉进马车,小声道,“你这人,怎么耳朵根子这么软,人家说好,你就买下!”展星然指着那几匹绸缎说,“我看着颜色花样都不错,买回来给你做衣裳。那几个戒指嘛,成色虽然一般,但价格也合理。买下来把玩也好,赏人也行,反正不吃亏就是了!晓蓉,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笨了,性子也有些鲁莽?”

黄晓蓉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展星然往她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一到这里,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那些往咱们跟前凑的人,有些是真的商贩,有些却不是。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分明是故意将咱们挤散!”

“你是说,咱们已经被人瞧出来了?”黄晓蓉顿时大惊失色,“坏了坏了,那他们不是很危险?”展星然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你且放心,我想只是咱们几个陌生面孔一起出现,又不是本地口音,所以引起了什么人的注意,才会想试探试探。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口气买下他们的东西,让他们以为你我不过是手中有些银钱,想买些东西的客商,这样一来,待在马车里也会安全些。”

听了展星然的话,黄晓蓉忽然觉得对这个夫君的了解还不够。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事情办的也是谨慎小心,真应了那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展星然眼睛都不眨的买下了那些东西,人群中有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转身离开。而马车附近的人也渐渐散去,没有之前那么拥挤了。

见到众人被冲散,最着急的是易为。他将此事禀告太后,临行前,太后也反复叮嘱,这些人都是她的贵客,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带回来。眼见转瞬间就不见了好几个,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正在此时,后腰上忽然有件硬梆梆冰冰凉的东西顶住,有人小声对他说,“这位贵客请跟我走吧,有人想见你!”

易为本可以全力反抗,只怕溟幽国中,能胜过他的人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只是如此一来,便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恐怕连累其他人。他低声道,“好,那就烦请在前面带路吧!”

他么有回头,身后之人在耳边低声指引,拐过几条狭窄杂乱的小巷子之后,来到了一处集聚着几十户又低又矮的房舍的地方。这时候,身后的人才转到易为面前,他穿着一身只有那些最贫苦的百姓们才会传的粗布斗篷,脸上只蒙了一块儿黑布,露出两只眼睛。

那人在一扇门敲了敲,里面立刻有人警惕的问道,“是谁?”那人对着门缝低声说,“是我,贵客到了,请大哥开门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易为立刻被推了进去。当他看清楚院子里七七八八站了十几个同伴装扮的人时,已经反手拍出一掌。

强大的灵力顿时震飞了那些人,有几个甚至飞上了屋顶,昏死了过去。到了这里,易为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及,他将双手背在身后,高声道,“不知是哪位要见在下,还请出来相见吧!”

片刻之后,屋内有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贵客既然到了,就请进来喝杯茶吧!”易为冷笑一声,越过那些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陈年霉腐的味道,窗子因为太过低矮,又被杂物挡住,并没有多少光线照进来,显得无比阴暗。易为走进去,里面只有一人。此人被宽大破旧的黑袍包裹住了身躯,不时的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易为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口鼻,“阁下请我到这儿来,是何目的?”

“易侍卫用了这个‘请’字,只怕是不妥当,我的人,只怕对你没有那么客气吧?”那人脸上的面纱十分精致,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易为心中一惊,他不过是才在这里露面,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能做到这件事的,想来也只有那个人了。

“神爷客气了,他们并没有伤我分毫,反倒是我莽撞了。”易为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这个,就权当是我的赔礼了。”

神爷扫了一眼那个钱袋,欣然点头,“那就多谢易侍卫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易侍卫,不知宫中出了何等大事,竟然劳动易侍卫大驾,到我这又脏又乱的小地方来?”

易为不能确定他与温巳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方暮是否就被关在此处,所以不能据实相告,“神爷恐怕是多虑了,我不过是奉太后之命,带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看看召南城中的风土人情,顺便买些东西带回去。没想到,惊动了神爷,是我考虑不周了。”

“哦,原来是这样。”神爷又咳嗽几声,“这里鱼龙混杂,易侍卫的贵客们看过了,就早些回去吧。大龙,替我送易侍卫出去!”外面那些被打伤的人中,有一人走了进来。易为识得他身上的气息,是“送”自己来的那个。

回去时,易为特意塞给他一个金锭,客气道,“方才伤了小哥,还请收下这个,权当是医药费吧。”大龙推辞几下,也就收下了。易为这才安心,问道,“和我同来的那些人,不知此刻身在何处?还请告知一二,我也好去寻他们。”

大龙转过头,见四周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易侍卫请放心,他们不过是被我们的兄弟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神爷既然让我送易侍卫回去,自然也会放了他们的。易侍卫只管到来时的地方等着,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回去的!”

第四百一十章 寻芳楼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章寻芳楼才下马车,众人就被冲散,墨玄机更是随着人流被挤的跌跌撞撞,等他停下脚步,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正站在一处楼阁的大门前。

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加上里面的陈设,墨玄机立刻就明白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他抬起头一看,匾额上“寻芳楼”三个大字赫然在目,说来在夷希城的时候,这种地方他没少去过。只是现在日上三竿,只怕里面的姑娘们还在休息。

“哎呦,这是哪阵香风把您这位贵客吹来了?”墨玄机转身要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夸张的中年妇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鼻的香气追了过来,一只肥嘟嘟白嫩嫩的手搭在了墨玄机的胳膊上,硬生生把他拽住了,“公子,您先别急着走啊,我们这儿的姑娘那是个顶个的解风情,来来来,进来说!”

墨玄机前脚踏进寻芳楼,后脚老鸨就高声招呼,“姑娘们,咱们寻芳楼今日走了运,来了贵客,快出来接客呀!”

片刻的功夫,楼梯上就响起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墨玄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了中间。这个含羞带臊的叫一声“公子”,那个冲他眉目传情,墨玄机一时间眼花缭乱,本来想走的心也没了。

“我来给公子介绍一下!”老鸨趁机上前,“这个是柳儿,那个是夏婵,还有她,是我们这儿琵琶最好的,叫花满!”

姑娘们一个个被推到墨玄机面前,只是这些都是庸脂俗粉,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老鸨见他没有中意的,正在踌躇,谁料墨玄机的眼神一转,看向了瑟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姑娘。

以墨玄机看人的眼光,这位姑娘一定是近日才到寻芳楼里来的,并未经过老鸨调教。墨玄机忽然一指她道,“这姑娘不错,叫什么啊?”

老鸨一愣,忽然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呦,公子眼光极好,这姑娘啊,是我几日前才买来的,叫玉叶。只是,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墨玄机已经径直走了过去,一手搂住玉叶的细腰,一手从钱袋里摸出分量不轻的一块金锭扔给老鸨。

有了金子,老鸨也顾不得这姑娘是新来的还是旧来的,立刻让人把墨玄机和玉叶送到房里去,关上门,乐呵呵的走了。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玉叶被吓得不轻。奈何为了防止她伤了自己,老鸨连一支簪子都没给她留下,即便她想要自保,也是不能的了!

墨玄机知道,此刻门外一定有人偷偷听着,他若不闹出点儿动静来,一定会被怀疑的。于是,墨玄机故意步步逼近,惊的玉叶连连惊呼,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哀求。躲在门外的老鸨听的心里乐开了花,这才走了。

“姑娘,姑娘,你别叫了,我这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墨玄机挖着耳朵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先冷静,冷静!”

玉叶缩在角落里,惊恐万分的看着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她到了这里,每一个迈入寻芳楼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来寻欢作乐的。那些丑陋的嘴脸让她打心眼儿里害怕,而墨玄机本就是风月场的老手,玉叶一见到他,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公子,求你放过我吧!”玉叶跪在地上,哀哀萋萋的哭道,“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料被那黑心舅舅骗到召南,卖入寻芳楼。公子您慈悲心肠,就,就……”

墨玄机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是自己平日里太多放纵,才惹得人家姑娘如此害怕。他只好退后几步,在桌旁坐下,随口道,“其实吧我是来找人,不经意走到这寻芳楼里来的。哎,姑娘,神爷你认识吗?”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目的是想和玉叶套套近乎。毕竟在溟幽国,他知道的除了宫里那点儿人和事,也只有飞羽阁和这位神爷了。

“你是说,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爷吗?小女子不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玉叶的话让墨玄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真的让他打探到消息了。

“玉叶姑娘,你,你请坐!”墨玄机眼里放光,像捡到个大宝贝一样,倒吓得玉叶花容失色,“你,你想做什么?”墨玄机赶紧收回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可愿意跟我说说神爷的事儿?我保证不会上前!”

玉叶见他神色珍重,且从始至终,并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这才稍稍放心,站起来退到窗边,低头说,“小女子也只是远远见过神爷一次,那时候,召南城中闹了飞贼,且这贼偷盗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城中各家的闺秀。那时候各家各户人人自危,官府几经巡查,都毫无线索。于是,大家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求神爷。”

当时街道之上人山人海,丢了闺女的人家,和有闺女还没出事的人家,都跪在两旁,求神爷将那贼人抓住,当时,玉叶就在这些人群当中。

“神爷坐在四人抬的暖轿里,风把纱幔吹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神爷穿着一身黑袍,黑纱蒙面,而且在咳嗽。”玉叶此时想起来还有些担心,“听那声音,似乎并的很厉害。”

“这样的人物,怎会病到如此地步?”墨玄机暗想,以神爷的身份,要多少名医没有?他问,“玉叶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玉叶想了想道,“近三五年来,神爷为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我们这些百姓私下里说起来,都觉得神爷比官府还要管用。官府做的到的事,神爷同样能做的到。而官府做不到的事,神爷他老人家也能做到!”

“他果真是个老者?”墨玄机有些不能相信。一位身患重病的老者,如果不是有所企图,为何会费神费力的去做这么多事呢?不过,只怕从玉叶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

“是啊,有人说,神爷年逾七旬!”玉叶满脸崇拜的说,“而且传说他是大罗金仙下凡,才会如此厉害!”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各施神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一章各施神通墨玄机忍了几忍,好险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他只得暗暗下狠手掐自己的大腿,才能不让玉叶看出破绽。他故意装出心事重重的模样说,“我这里有一件颇为头疼的事要求助于神爷,只是你也看到了,我非但不是本地人,连本国人都不是。出了门,东南西北都不能分辨,更别说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爷了。姑娘,你大发慈悲,又见过神爷一面,不如就带我走上一趟吧!”

“我?”玉叶从未想到,来这寻芳楼的客人,竟然提出此种要求。她既是担心,又是高兴。担心的是,面前这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良善之辈。高兴的是,自从进了寻芳楼,她数次想要逃走,都被老鸨察觉,拦回来不说,更是毒打一顿。若这一次,墨玄机能成功的把他带出去,或许有机会可以逃走!

“我愿意!”玉叶是个聪明的姑娘,转眼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立刻表示愿意帮墨玄机这个忙。不过她也提出了问题,“只是老鸨看我看的十分紧,只怕不肯。”

墨玄机摆摆手,胸有成竹的说,“这个你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走,我这就带你去和她说!”

两人携手下楼,老鸨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看他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的嘲讽,“呦,公子,是不是玉叶伺候的不好,怎么这么快就……”她上下打量着玉叶,见她面上虽微微泛红,却并无异样之色,心中不禁又泛起了嘀咕。

墨玄机见她脸色变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咳嗽一声道,“我与玉叶姑娘相谈甚欢,十分投缘。我有一想法,既然到了召南,不见识见识此地的风土人情,怎好就回去呢?只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更没有多少朋友,所以,就想劳烦玉叶姑娘带我出去走走!”

“哎呦,公子……”墨玄机的话才出口,老鸨心里已经“咯噔”一声,准备了十几个理由来搪塞,只是墨玄机比她先一步拿出十个金锭摆在桌上,看的老鸨和一众姑娘们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老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寻芳楼数十年,一出手就如此大方的客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都是给你的!”墨玄机脸上笑着,凑到老鸨耳边轻声说,“这些金子,就算是替玉叶姑娘赎身也够了吧?我不过是带她出去转转,还会将她送回来的。到时候你人也有了,财也有了,岂不是双赢?”

这番话,墨玄机早就想好了,一定可以打动老鸨。老鸨暗想,这玉叶是她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如今这位公子给的却是十锭金子。况且看这样子,他并未对玉叶动心,想来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即便不是,就当用十锭金子的价格卖了玉叶,自己也是不吃亏的。

“哎呀,公子可是为难我了!”老鸨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玉叶啊,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我的心头肉!”她还想哭两声来表示和玉叶母女情深,墨玄机已经不耐烦的去拿桌上的金锭了。

“算了算了,不过是找个姑娘陪着本公子走走而已!十锭金子,不知道能买多少姑娘回来,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墨玄机看准了老鸨的心思,断定她舍不得这些金锭的。

“哎呦呦,公子您怎么还是个急性子!”老鸨一把推开他,把金子抱在怀里,急急忙忙的墨玄机和玉叶一起推出门,“既然公子开口了,我也不便推辞,就是心头肉也割舍了。只盼公子言出必行,将玉叶送回来,去吧快去!”

出了寻芳楼,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很远,玉叶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转头很认真的看着墨玄机,不敢相信的说,“公子,我们,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嗯,当然了。”墨玄机泰然自若的说,“她收了金子,我将你带出来,就这么简单。”他要继续往前走,玉叶却猛的拉住他,警惕的说,“或许周围还有人在监视咱们?”

“哎呀,放心放心!”墨玄机对她说,“我给的那些金子,给你赎身都够了。我若把你送回去,老鸨自然是喜上加喜。若不送回去,她也没吃亏。”

“等等!”玉叶再一次拉住了他,万分紧张的盯着墨玄机问道,“那公子是打算将我送回去,还是不打算将我送回去?”墨玄机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被冲散时,绿火一手拉住了司马露,另一只手则拉住了身旁的戎跃。戎跃又拉住了云苑,于是这四个人聚在了一处。此时,他们正蹲在一处朝阳的墙根底下,愁眉苦脸。

“绿火,都怪你!你怎么不多生出几只手来,把大家都拉住呢?我可记得,你给我表演过千手观音的!”司马露不住的埋怨,绿火馒头黑线,“我的小姑奶奶,方才那么多人围着,我若真的变出那么多手来,不被当做妖怪,让人用臭鸡蛋烂菜叶打死才怪!”

“那你们……”司马露要把责任推到云苑和戎跃身上,两人却同时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好一会儿功夫,几人才冷静下来。云苑道,“此刻不是埋怨谁的时候,要么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找神爷,确定方暮是否在他手里。要么,我们回到马车上,等大家都回来,再一起商议办法。”

“不回去,我绝对不回去!”司马露道,“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没了那个易为,咱们自己也能找到方师弟。走,去找神爷!”

于是,召南闹事的街道上,忽然就多了四个奇怪的人。他们不断的向身边之人打听神爷的所在。路人们不是远远躲开,就是连连摆手,说不知道。神爷是何等人物,怎能轻易找到。

四人的所作所为,全都落在了神爷手下人的眼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神爷就收到了消息,有四个陌生人在打听他的下落。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调虎离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二章调虎离山“都是些什么人呐?”神爷依旧坐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剧烈的咳嗽或是喘息许久。大龙回道,“是一位姑娘和四位公子,和易为乘一辆马车来的。”

“哦,他们现在何处啊?”神爷的咳嗽声听着让人揪心不已,大龙道,“还在南市。”神爷想了想道,“你让人将他们分开,把那姑娘带来见我!”

“是!”对神爷的任何吩咐,大龙都毫无理由的执行。只是这一次,四人当中,神爷只见那位姑娘,让他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几个人问的口干舌燥,找了个茶摊坐下,要了四碗热茶,一饮而尽。司马露愁的眉目不展,“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问了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神爷在什么地方的!”

“依我看,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云苑道,“这样问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回到马车上,见到易为之后再想办法。若是打草惊蛇,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出宫前,司马露将此事想的十分简单。没想到才露面就吃了个暗亏,眼见事情办不成,若要她无功而返,脸面上怎么过的去?

“不成!我就不信了,神爷也是人,总要吃喝拉撒,总要有人知道他在何处的,我就不信问不出来!绿火,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司马露一声令下,绿火立刻拎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来。

云苑一见那袋子,就知道司马露打的什么主意,连忙按住绿火的手说,“财不可外漏,这些还是收起来吧!”他虽和司马露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夷希城首富独女的做派,动不动就喜欢拿出那些金锭来“砸”人。

尽管这一招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也太招摇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慢。正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个小乞丐跑了过来。

那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小脸儿脏兮兮的,满是污垢。身上的衣裳除了补丁摞补丁之外,更是瘦小的根本遮不住身体。此刻天寒地冻,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全都冻的通红,生了冻疮。

“公子姑娘行行好,赏口饭吃吧!”小乞丐一开口,声音怯懦,顿时让司马露爱心泛滥,一把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尽管这小乞丐年纪尚小,但绿火还是嫉妒的满眼冒火,恨不能把他立刻赶走。司马露把手一指对面,对绿火道,“你去买十个包子来,对了,最好再买一碗热汤。”

她的吩咐,绿火不敢不从。司马露拉着那小乞丐的手问,“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小乞丐怯生生的看着她,低声道,“我今年七岁了,叫小五,家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说着,竟还掉下几滴眼泪来,惹的司马露一阵唏嘘。

“没想到,这溟幽国的都城里,也有如此可怜的孩子!你们看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小五,你别害怕,等你吃饱了,姐姐就带你去买新衣裳!”

一路受挫,司马露总算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大展身手的地方。绿火买来的包子和热汤,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小五吃了个干干净净。他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司马露满意的摸摸他的头,左右看了几眼,发现不远处就有一家成衣铺子,于是站起身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带小五买身衣裳。”

“我和你一同去!”绿火像个跟屁虫一般,司马露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无奈小五似乎很怕他,听说绿火也要去,拉着司马露的手竟然紧了紧,还往她身后躲了躲。

司马露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算了,这次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好好的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反正那铺子就在不远处,我去去就回。小五,咱们走吧!”

眼见司马露和小五进了成衣铺子,绿火这才唉声叹气的重新坐下,“不过是个小乞丐嘛,怎么就惹得露儿这般心软?”戎跃道,“姑娘家心思细腻,都是这样的。不说这个,我想,方才咱们大肆在街上寻找神爷下落。他是耳聪目明之人,恐怕已经知晓了。”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云苑顿时紧张起来,戎跃道,“此时也只能打草惊蛇了。若掌教在他手中,他一定会有所应对,来找咱们的麻烦,阻止咱们继续找下去。若人并不在他手中,他也一定会疑惑,我们这般大肆找人,究竟是为的什么,也会前来探知的。”

众人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一边喝着茶,一边商议应对之法。忽然,绿火问道,“露儿去了多久了?”云苑蹙眉,“似乎有大半个时辰了!”戎跃说,“给一个小乞丐挑选御寒的衣衫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不好,出事了!”绿火头一个跳了起来,冲想了那间成衣铺子。里面除了老板和一个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之外,并没有一个客人。绿火急三火四的问道,“方才进来的那位姑娘和小乞丐呢?”

“他,他们已经从后门走,走了啊!”老板一指身后,那里果然还有一扇门。绿火跑过去,推开门向外看,那里又是另一道街巷了。他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朝哪个方向去了?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从这个门离开?”

老板被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说,“他们进,进来,转了一圈儿,买了一身棉衣。那个小乞丐说,说想吃糖葫芦,那位姑娘答应给他买,小乞丐就,就带着那位姑娘从,从后门走了。我,我们铺子的后门本就是供客人们往来方便的,所以,所以……”

这时候,另外几个人也跟了进来。绿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云苑道,“坏了,咱们中了那小乞丐的计了!老板,不知你可曾见过那个小乞丐,他可是常在附近乞讨?”老板摇摇头,“不曾见过,附近的乞丐我倒认识几个,并没有他呀!”

第四百一十四章 毫无头绪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四章毫无头绪“是啊太后!”被白佩提醒,易为才想到宫中豢养的死士,“此事不宜张扬,又需要得力之人,死士是最适合不过的!”双沅问道,“此刻宫中能调动的死士有多少?”白佩想了想说,“总有二十名可用!”

“易为!”双沅神情凝重,“哀家将这二十名死士和哀家的身家性命,奎儿的安危,和溟幽百姓的将来一并交托给你,你一定要将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易为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个头,对双沅道,“太后放心,若几位贵客少了一根头发,易为便提头来见!”

易为走后,双沅无力的靠在贵妃榻上,许久才能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儿来,“白佩,你说,易为真的能将他们带回来吗?”白佩深吸一口气,掩饰好眼底的慌张,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安慰她道。“太后放心,易侍卫是刀尖儿上滚过来的人,先帝在时,不知道办过多少大事。眼下这一件,对易侍卫来说易如反掌,天后不必挂怀。想着国主也该回来了,太后特意嘱咐给国主备下的蟹粉汤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太后要不要去看看?”

在玉叶的一再“逼问”下,墨玄机表示如果能见到神爷,就不会将她送回寻芳楼,还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可以安身。眼见有这么大的诱惑,玉叶办起事来也是极其的用心。

她先是编出一个身世可怜的故事来,声称自己被无良舅舅卖入寻芳楼,幸得“好心大哥”墨玄机的相助,才能从虎穴狼窝逃脱。不料老鸨派人追来,“好心大哥”受伤,双目失明,不得已,求神爷庇护一二!

前面说的还算忠于事实,后面那些便是编出来的了。墨玄机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装成盲人,手里提着一根从乞丐那里要来的打狗棍,在地上戳戳点点,引的玉叶侧头偷笑,“没想到墨公子装起瞎子来,还像模像样的!”

“住口!”墨玄机努力翻着白眼儿,低声对她道,“你说过,有办法找到神爷的。”玉叶差点儿要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娘说过,只要找到那个卖白玉糕的老者,就能找到神爷!”

召南的街道上,各种商贩店铺众多,墨玄机几次低头偷看,都没有见到有卖什么白玉糕的。眼见已过正午,他越发着急,禁不住连连催促,玉叶悄悄用手一指,“你瞧,不是在那儿吗?”

顺着玉叶手指的方向,墨玄机果然看到一个穿的脏兮兮的老者正蹲在墙根底下瞌睡,面前的竹筐里摆着几块儿晶莹剔透的白玉糕。他连忙把眼睛翻上去,跟着玉叶快步走了过去。

“老先生,我要买白玉糕!”玉叶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三文一块,自己拿吧!”玉叶却说,“我家中有白事,要的多!”

那老者猛的睁开眼,打量了他们一眼,“要多少?”玉叶道,“七七四十九块!”老者这才站起身,背起竹筐道,“这里不够,家中还有,请跟我来吧!”

玉叶一拽墨玄机,紧跟在老者身后,拐了几个弯儿,进了一处院子。老者这才转身,问道,“姑娘有何事要间神爷?”玉叶拉着墨玄机跪下,将编好的故事说了一遍。

“寻芳楼的买卖,老鸨既然花了银子买你,你自然就是她的人了,神爷不便出手啊!”老者嘬着牙花子,很是为难,“姑娘,神爷也不能坏了规矩!”

“老先生!”玉叶含泪磕头,“小女子落入风尘,命数而已,不能强求。只是这位好心大哥无辜牵连。我不忍见他再受迫害,所以求神爷救他!”

老者低下头,看了一眼墨玄机,“此人看着不像是本地人?”玉叶连忙道,“老先生慧眼,他从焚天来。求老先生带我们去见神爷,给条活路。这位大哥家中还有老母妻儿,若他有事,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玉叶一番声泪俱下,让墨玄机忍不住也红了眼圈儿。老者想了想,“那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见神爷,但他会不会答应帮你们,我就不能保证了。姑娘,扶这位公子起来,跟我走吧!”

话说司马露带那小乞丐去买衣裳,不料小乞丐可怜巴巴的说想吃糖葫芦,司马露大方说,“没问题,吃,吃大串滴,两串够不够?”小五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够了,姐姐真好,谢谢姐姐!”

两人从成衣铺子的后门出来,小五一路指点着,司马露并未多想,一路跟他走去。直到发现,她迷路了!

“小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司马露看看周围,这里离那个茶摊已经很远了,她顿时警觉起来。小五脸上带着愧色,低着头不说话。司马露忽觉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头,已经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意识残存的那一刻,她悲哀的想到,自己是中了人家的计谋,恐怕小命不保了!

方暮被关在那个没有任何声音和光亮的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感觉在慢慢恢复,他开始试着用灵力探知周围的情况。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的灵力从身体流淌出去,立刻就会碰到一股更加强大的灵力,阻止他做任何事情。

“温巳要软禁我,为什么?”方暮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他的身份,他的能力,都不足以让温巳大动干戈,花费这么多的心思。除非,他是想用自己威胁太后!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沦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工具,方暮忍不住苦笑。如今他担心的只有展星然等人了,他素来知道,那些人都是有本事,且胆大的。如果他们闹起来,只怕整个溟幽国皇宫都要被闹个底朝天了。

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是那两个人之一。方暮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一把抓住他,疾声道,“我要见温相,即便见不到,也请你转告他,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交情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六章交情“我真的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方暮干脆在不死面前盘膝坐下,非常认真的对他说,“之前也有一次出现了这般的状况,只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虽然你对我出手,但却是各为其主,不如这样,咱们一起想个办法,我愿意将从你身上夺来的灵力尽数归还!”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死浑浊的双目中有一丝光亮闪过,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又立刻黯淡了下去。他明白,对于方暮来说,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敌人,而此刻他却愿意将已经得到的灵力还给自己,这样的事情,不死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当然,”方暮冲他笑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拿的。这样吧,我先扶你起来,试着将灵力渡给你!”此刻不死的状况,即便方暮想要他的性命,他也无力还手。所以除了照方暮说的去做,别无他法。

方暮将不死扶起,二人盘膝对面而坐,手掌两两相对。方暮知道,此刻不死的身体十分虚弱,连寻常的成年男子也不如,若是大量的向他体内注入灵力,只怕他受不住。于是方暮试着将灵力间断的渡给不死,见他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才放心的将更多的灵力“还”给不死。

两人折腾了三四个时辰,体力消耗极大。方暮的脸色白如宣纸,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了。不死忽然收回双手,两人同时倒地。方暮急道,“不可停止,我还给你的灵力不足八成!”

不死却对他摇摇头说,“如此结果,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心满意足了。不瞒将军说,若今日咱们的处境对换,我不能保证可以像将军一般大度。”

“可是……”方暮还想继续说,不死已经跪在他面前,低头道,“修行之人,灵力比性命还要重要。将军愿意奉还,大恩大德,不死感激不尽。但,我兄弟二人得温相相救,欠他一条性命,他要我们做的事,我们不能不做。而将军亦是我的恩人。不死这里有一计,不知将军可愿意一听?”

能够化敌为友,已经让方暮喜出望外了。他连忙道,“请说!”不死低声道,“据我所知,温相只是听说九龙鼎,并未见过。将军此刻被困在这里,行动不便,更要顾及将军的那些朋友。”

“你的意思是,让我弄个假的出来?”方暮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被关在此处,与外界消息不通,诸多不便。不死道,“我愿意为将军解忧,还请将军告知九龙鼎大概模样,我也好照着去做。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东西做成后,我会找个妥当的地方将其藏起来。将军也要吃些苦头,在支撑不住时,说出九龙鼎下落,这样温相才能相信!”

方暮没想到,不死为自己打算的如此周到。他感激道,“多谢多谢,一切都照你说的去办。还有,我的朋友……”不死说,“将军放心,我定会想方设法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那就来吧!”方暮面相他,面带笑意。

毕竟不死是来逼问九龙鼎下落的,若方暮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是无法向温相交代的。

“将军,不死得罪里!”不死心中万分不愿,但他能做的,只有让方暮身上的伤痕看起来可怖,但却只是表面的皮肉之伤,掩人耳目罢了。

不死离开时,方暮浑身是血的躺在角落里。若是外人见到,一定会以为他遭受了不堪的虐待,命不久矣。但方暮和不死却明白,这些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伤,比一顿鞭子也痛不了多少。方暮闭着眼,将从不死那里得来的近三成的灵力暗暗运转,更觉惬意舒畅,不一会儿竟打起翰来。

司马露恢复意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不住咳嗽的老者。她猛的想起是那个乞丐小五将自己骗到这个地方来的,就什么也不顾的大喊大叫起来,“小五,你给本姑娘滚出来!好你个小乞丐,竟然利用本姑娘的善良之心,将我拐骗到这种地方来!告诉你,你姑奶奶我可不时吃素的,你若想把我卖去什么秦楼楚馆,或是给什么糟老头子做小妾,我一定会把他全家杀光光,连只耗子都不留!”

后面这几句话,司马露是故意说给那老者听的。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起话来也顾不得许多后果了。老者转动身体,面相司马露,“姑娘多虑了,老朽已经年逾六旬,做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姑娘大可放心。”

司马露见自己的“小伎俩”被人当面戳穿,不由得面上一红,“本,本姑娘是说给那个小五听的,他人呢,叫他出来!”老者道,“小五已经走了,姑娘,你们不是要找神爷吗,老朽已经在你面前了,就不必再找小五了吧。”

“什么?”司马露心头“咯噔”一声,没想到面前的老者就是神爷,想必他们在街上的那些举动,已经被他摸的一清二楚了。司马露心里打鼓,却不得不强撑着,装作面上无事的样子,摸到旁边,找了个圆凳坐下,这才觉得有底气些。

“不过,我的确是要找你的!”司马露微微扬起的下巴,落在神爷眼里,只能暴露她的慌乱,“你,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神爷,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把我绑来的人?”

“姑娘或许可以随口说一件事,让老朽去办。想来姑娘要找老朽,也是听说老朽无所不能。”神爷咳嗽几声,“姑娘大可一试!”

“那好,你把我方师弟找出来,我就信你!”司马露本是天真可爱之人,心中并无多少城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若方暮真在神爷手中,只怕就要坏事了!

“方师弟?”神爷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司马露撇了他一眼,咬咬牙道,“本姑娘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露字!”

“司马?”神爷的身体忽然僵直,急急的问道,“姑娘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福祸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七章福祸“你,你要干嘛?”司马露看向神爷的眼神儿又警觉起来,对着一个陌生姑娘,没说几句便问人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怎么听都像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司马露瞪着神爷,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个信息——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不不不,司马姑娘不要误会,老朽的意思是,你可是从焚天国夷希城来?”神爷的眼中隐隐藏着一抹期盼,司马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他紧张的说,“你,我说你别过来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从夷希来的?”

“那你爹可是叫做司马飞白!”神爷不知道是否因为激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司马露的脑子和心都乱了,她不得不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好让自己可以把剩余不多的力气用在思考上。

五年前开始,司马飞白就很少露面了。一则是因为有了些年纪,二来事情太多,无暇顾及,不如放手交给考靠之人。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人们只知道有位司马老爷,富甲一方,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全名。如今从神爷口中说出,司马露怎么能不惊诧?

“你,你认识我爹?”司马露此刻脑筋灵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明白,若这个神爷是爹爹的故交好友也就罢了,若他是爹爹的再世仇敌,只怕这条小命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真的是飞白的独女?”神爷似乎有些惊奇,“都长这么大了,真的是岁月催人老啊!丫头,你爹还好吗?”听神爷的口气,想来是第一种情况了,司马露这才放下心,起身抱拳道,“回前辈的话,家父身体康健。”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你应该叫我一声,嗯……”神爷哑然失笑,“你爹他叫我伯伯的。”司马露福至心灵,立刻跪倒,甜甜的叫了声“爷爷!”

“哎,好好,好孩子,快起来!”神爷大笑,很是愉悦。他冲门外叫道,“来人呐,去切些果子,端点心来,都要最好的!”

司马露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屋门一开,大龙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晶莹剔透的马奶葡萄,粉嫩多汁的水蜜桃,另有两样做的比宫中还要精致的点心摆在了桌上,看的司马露目瞪口呆。

“爷爷,您这?”司马露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两样点心也就罢了,若肯花大价钱,请来手艺绝佳的厨子,也并非难事。只是溟幽寒冷,终年积雪,就连宫中也鲜少有葡萄和水蜜桃,即便有,数量不多不说,品质也不如神爷这里的。

“丫头,怎么,觉得奇怪?”神爷道,“宫中有的,爷爷我这里必不会少,且品质更加。而宫中没有的,爷爷这里也有。吃吧,这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正新鲜好吃!”

司马露摘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果然香甜可口,汁水醇厚,“嗯,好吃!”神爷眉眼都笑开了,“好吃就多吃些,放在我这里也是摆设。”司马露吃的兴高采烈,忍不住好奇问道,“爷爷,你在溟幽,而我爹在夷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神爷眯起眼睛,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那时候,你爹还没成亲,是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一次我到焚天贩卖货物,不料血本无归,更染了伤寒,病倒在客栈中等死。伙计催逼房钱,你爹看不过去,把身上不多的银两拿出来给了伙计,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又为我请郎中医病,总算把我这条老命救了回来。”

那时的神爷壮志雄心,一心做个商人。而那时的司马飞白满腔热血,不知用在何处。神爷道,“说起来,我和你爹缘分不浅,他救我性命,我教他经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

司马露听的唏嘘不已,学着他爹平日在家说话的语气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呐!”神爷被她逗的笑起来,“怎么,你爹如今还是这般说话?”司马露托着下巴叹口气道,“可不是嘛,动不动就要教训人,我的两个耳朵呀,都生出茧子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神爷笑的前仰后合,“没想到,你爹那样老成稳重的人,竟然生出你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来!说吧,不远千里到溟幽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或许爷爷我能帮的上你的忙!”

司马露等的就是这句话,求之不得,“爷爷,我们本来那个太后请到宫中的,不料我那师弟方暮被人陷害,进了天牢也不消停。这不,被人带走后杳无音讯,我这才和同伴们出宫寻找。爷爷,你可见过他?”

“方暮?”神爷轻轻摇摇头,“并未听说,更没见过。他大概多大年纪,长相如何?”司马露仔仔细细的描述一番,神爷立刻吩咐大龙,“照司马姑娘说的,立刻让我们的人在召南城中寻找,天黑之前务必回报!”

大龙答应一声出去,司马露立刻讨好的对神爷说,“我虽然到溟幽没有几天,但爷爷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人人都说,爷爷这里是小皇宫。依我看,除了住的比皇宫中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儿,但其他方面,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神爷一生,不知听了多少好话马屁奉承,但都不如司马露这几句来的顺耳。他干脆从床上下来,对她道,“爷爷我并不住这里,走,爷爷带你去看看真正住的地方!”

易为带了二十名死士从宫中悄悄离开,立刻就有人报给了温巳,“温相,易为带了死士出宫去了!”温巳眼皮动了一下,“不死回来了吗?”话音未落,不死已经出现在了门外,“属下已经回来了!”

回话的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只留温相和不死两人。温相问,“他可招了?”不死单膝跪倒,“属下办事不利,还未曾招出那件东西的所在!”

没想到听他这么说,温巳的眉头反倒舒展开来,“他既是焚天过的将军,自然不是寻常之人。他若轻易就招了,只怕是用谎言哄骗与你!”

第四百一十八章 催眠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八章催眠不死紧绷着的心忽然一松,若不是有面纱遮挡,恐怕当时就会被温巳看出破绽。他缓了缓道,“相爷说的是,属下会晚一点再亲自去一趟,或许他会……”

“不!”温巳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手段太过残暴,只怕他受不住。想要人臣服,软硬兼施还是需要的。就让不生去吧,他的手段用在这时候,只怕更合适些!”

“是!”不死低头退了出来,走过拐角时,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向左边歪道,若不是靠在了墙壁上,只怕他会倒下去。失去了近三成的灵力,本就让他的身体极度不适,加上巨大的压力和担心露出破绽的惊惧,让他几乎支撑不住了。

“哥哥,你怎么了?”不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不死下意识的一个激灵,猛的转身,当他看清是不生的时候,才面前镇定下来,“没什么,或许是最近有些累了。相爷让你晚些去见方暮,你可知道了?”不死努力的调整着情绪,还是被不生看出了不对,“哥,你的神色非常不好,是不是相爷又训斥你了?这件事本就难办,一个不好,有什么罪名,也是咱们哥俩担着,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几乎穿透不死的身躯,直达心底。此刻他忽然很想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不生,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相爷对你我兄弟有恩,即便要替他背这个黑锅,只当是还了他的恩情吧!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那个方暮,不是咱们能动的了的人!”

“哥,你的意思是?”不生极少见哥哥如此小心谨慎,不由得背后生出一股寒意,不死苦笑道,“你去见了他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不生见到了方暮。此刻的他满身血污,看起来不死是下了狠手的。只是看起来方暮的神色还算不错,此刻他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缓缓睁开了眼。

不死不生兄弟两个人身量差不多少,方暮一眼看去,以为是不死去而复返,但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同之处。不死身上天生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之感,而不生则是完全相反的。

“方将军,这,唉,怪我哥下手太重了!”不生一进来,就自来熟的说道,“好在我这里有些止血止痛的药,敷上后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让你舒服些,来来来,我来帮你上药!”

他朝方暮靠了过来,方暮本以为自己会全身戒备。让一个随时会对自己不利的人触碰伤口,本就是一件让人非常不悦的事。可是不生触摸到他手背上的伤口时,方暮非但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反而凭空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

不生的动作很轻,那些药粉被涂抹在伤口上时,有丝丝的清凉之感。很快,方暮就觉得身上仅剩的那些疼痛不适之感消失了。他冲不生笑着点点头,

“方将军,你可知道我家相爷为何对将军有这么大的敌意?”不生主动提起话头,方暮明知其中缘由,却只能摇摇头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唉!”不生和方暮并排坐下,变魔术般的从怀里摸出两只酒壶和一包肉干,摊开摆在自己和方暮之间,“将军有所不知,我家相爷和宫中的太后娘娘乃青梅竹马,若不是先帝选妃,太后进宫,恐怕此刻他们已经儿孙成群,过的舒舒服服的。”

“造化弄人!”方暮没想到不生会说这个,不生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说,“将军说的好,造化弄人四个字,能将世间一切恩怨讲通。先帝驾崩,我家相爷以为机会来了,便苦劝太后出宫。毕竟,她孤身一人,没了夫君更没有自己的孩子,无所依靠。”

“可太后不肯,”方暮说,“温相便没了办法。”不生点点头,“我也曾有一心爱之人,求而不得的苦楚,只怕还能体会一二。方将军,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先帝已然崩逝,若太后苦苦守着,不肯放下,为难的是她自己,也是相爷!”

他忽然转身朝着方暮跪倒,“还请将军大发慈悲,给我家相爷一条生路吧!”他的态度急转直下,让方暮大跌眼镜,“快请起来,这件事,想要办成,还要去求太后才是!”

“太后那里,相爷自然会想办法。只是,听说方将军手中有一件大大的宝贝,十分厉害,能让死者复生。”不生一直在观察方暮脸上的变化。方暮不得不做出一副愁苦不已的表情道,“你说的是九龙鼎吧?哎呦,我可惹了大祸了!”

方暮哭天抢地,倒把不生吓了一跳,“自从我得了那个什么九龙鼎,祸事就一桩接着一桩,几次险些被人杀了!我实在不堪忍受,便,便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将九龙鼎丢了进去!”

他本是搪塞之言,不生也未必相信,只是戏还是要做足的。不生紧爬几步凑到他面前,盯着方暮的一双眸子道,“将军真的将九龙鼎丢了?”

方暮心中好笑,正要点头,忽然觉得脑袋里一阵迷糊,再看向不生的眼睛时,发现此刻他那一对漆黑的瞳孔竟然变成了幽蓝,方暮暗道一声不好,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生的催眠术极其厉害,能抵御的了的不过一两个人。若是将军被他迷惑,把我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只怕要坏事!”不死前思后想,总觉得不妥。若不亲自去看一眼,心中难安。

他借口为方暮送晚饭,也走了进来,发现方暮倒在一旁,不生对着他发呆。不死的心猛的向下一沉,“已经问完了?”不生回头苦笑,“哥,你来啦!你说的没错,这个方暮的确有两下子,我只能将他催眠,却不能进入他的思绪和回忆当中。”

“你什么意思?”不死忽然有些激动,不生耸耸肩膀,“我的意思是,我的催眠术对他完全没有用!哥,你说回去后,我该怎么向相爷交代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 混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九章混乱“这……”不死有些迟疑,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或许,我们可以……”他拖长声音,脑子转的飞快,却想不出任何主意。不生忽然道,“或许,我可以再试一次!”

方暮在一旁全程听着兄弟两个的对话,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圆,莫不成他们是把自己当成空气了吗?他不得不讨人嫌的打断他们的对话,“等一下啊,你看,是这样,咱们都这么熟了,想要我说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不必如此麻烦!”

他越是这么说,不生就越愤怒。对于他这个以催眠为生的人来说,方暮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不死拼命的冲方暮使眼色,但已经晚了。

“我就不信!”不生猛的伸手按住方暮的肩膀,靠近他的脸,双目盯住方暮的眼睛。不死对方暮做了个闭眼的动作,提醒他不要去看不生的眼睛,方暮想要反应,却发现已经晚了。

心底忽然升起的那种难以言语的情愫,让方暮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不生暗自窃喜,以为成功就在眼前。不料下一秒,方暮忽然嘟着嘴凑了上来,喉咙里还不断发出一种十分暧昧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不生吓得一把推开方暮,没想到方暮马上有凑了上来,这一次,他直接抱住了不生,“师姐,师姐,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师姐,你原谅我了吗,师姐!”

“他这是?”不死看的目瞪口呆,两个大男人不断在他面前搂搂抱抱,方暮一脸花痴的样子,让他不得不以为不生对他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哥,你快帮我拉开他!啊,救命啊!”不生只能向不死求救。不死去拉方暮,没想到方暮力气极大,一把甩开不死,像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了不生身上。

“哥,我不行了!”不生发出最后的哀嚎,不死不得不用灵力造出结界,将方暮困住,这才消停了。

哥俩脱力般的靠着墙壁慢慢坐在了地上,好半晌,不死才问,“你从前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生抓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没有没有,从来没有!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的催眠对他没有任何作用,而且还会成了这个样子!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不死见事情到了这地步,不得不将之前发生的事和盘托出,“说起来,我曾经想对他动手,不料反被他将全身的灵力精气吸了去。幸好,他不是贪婪之人,将大部分灵力还给了我。”

“哥,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不生有些懊恼的道,“现在该怎么办,他这个样子,我,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不死无奈的摊开手,“你不是有唤醒人的法子吗,现在只能一个一个去试了,说不定其中就有对他管用的!”

“好吧!”不生咬牙起身,走到了方暮面前。

天色将暮时,大龙和派出去寻找方暮下落的人都回来了。见他推门进来,司马露紧张的站起身,那句“人找到了吗”就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生生的忍了下去。毕竟,他是听命于神爷的,自己在这里,既是外客又是小辈,不能失了礼数。

“人可找到了?”一个下午,司马露都像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一刻也不肯安歇,神爷知道她心里着急,连忙开口问道。大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上羞的通红,脑袋几乎扎到了地上,“神爷,小的办事不利,兄弟们按照司马小姐说的,在整个召南城中寻找那位方公子的下落,可是,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甚至没人见过他!”

“哦!”神爷的声音很平静,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神爷越是平静,说明他心中的怒火越盛。大龙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嘴里却连半个求饶的字都不敢说。

起初见到神爷那么平静,司马露还暗自腹诽,觉得神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当她见到大龙的举动时,才明白神爷动怒了,恐怕下一刻,就要杀人了!

“爷爷爷爷,听我说听我说啊!”司马露挡在大龙面前,“我们呢,到溟幽来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况且一直待在皇宫中。此次方暮被带走,或许并不在民间,而是被温巳那个混蛋藏在官邸中。大龙他们已经尽力找过了,至少也能证明方暮并不在这些地方。那可以寻找的范围就变得很小了,这样找起人来也容易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爷爷,您就网开一面吧!”

“神爷!”大龙没想到司马露会如此替自己求情,重重的在地上磕灵力个头之后,转向司马露道,“司马小姐,是我办事不利,该罚的!”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右手握刀,左手张开按在地上,猛的砍了下去!

“别呀!”情急之下,司马露只能以灵力打在他握刀的左手上,大龙吃痛,丢了短刀,总算保住了他的左手。

“行啦,既然丫头替你求情,我也不能不卖她这个面子。你去外面的滴水檐下跪足三个时辰,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了。”神爷的话犹如大赦,大龙重重的磕了个头,转身要走。

“回来!”神爷道,“事情还没完,人一定要找到!去让咱们养在山庄里的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来,去吧!”

大龙站在原地没动,踌躇道,“神爷,那些人是不能轻易露面的,真的要动用他们吗?”神爷的眼中忽然有两道寒光射出,“怎么,连我的话也不管用了是吗?”

“小的不敢!”大龙看了司马露一眼,欲言又止。司马露识趣道,“爷爷,你们有事慢慢说,我先出去溜达溜达。这里的花园不错,我,我去转转!”

“不必!”神爷道,“丫头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说吧。”大龙这才说道,“神爷,养在山庄里的人,不到非常时期不可动用。如今就为了找区区一个人,就要……”

顶点

第四百二十章 报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二十章报恩“住口!”神爷道,“司马家的事,比我的命还重要,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区区小事!”大龙知道,这位司马小姐和神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却万万想不到回到如此地步。他立刻垂下头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办!”

大龙走后,司马露小心翼翼的问,“爷爷,大龙说的那些人真的那么重要吗?其实我觉得吧,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我那个方师弟,本事大的很,说不定这时候正在什么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呢。或者,咱们可以换一个方式去找人,我觉得大龙说的对,何必那么兴师动众的呢?”

“丫头,你在担心什么?”神爷一眼就看穿了司马露那点儿小心思,司马露也没打算隐瞒,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吧,我是担心欠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想还也有心无力!”

“哈哈哈,哈哈哈!”神爷指着她道,“你这个鬼精灵的丫头啊,爷爷我这么做,从来没想过让你还什么人情。当初,若不是你爹出手相救,如今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进土里了,哪里还能在这儿享福!我一直有个遗憾,不能还你爹的恩情,如今有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哎呀,爷爷,看您说的,明明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说的倒像是帮了您一样!”司马露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只是,您方才说的那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神爷才要开口,司马露忽然道,“等一下!让我来好好猜猜,爷爷说的,是不是美貌的女子?若讲她们送入温相府中,多少消息探知不来,爷爷果然好手段!”

“呦,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爷惊奇的看向司马露,“合着在你这个小丫头心里,爷爷我就是用那么龌龊手段的人吗?”

“不是不是!”司马露连忙分辨,“这不是我也想不到别的好法子了吗?爷爷,不如您就教教我吧!”神爷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说,“这些人啊,都是有一技之长的。有些是奶妈,有些是花匠,也有些是厨子。你说的美貌女子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那些为官做宰的,都长了七窍玲珑心。身边乍然出现美貌女子,定会让他们疑心。到时候不但问不出什么,反而会惹来大祸。但这些奶妈花匠厨子不同,他们是下人,除了进府时需要百般查问,没人会特意提防他们。”

“我明白了!”司马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我家中打个比方,我的乳母嬷嬷在家中地位极高,是连我都能训斥的。且一家人都很信任她,如果出事,一定不会疑她!”

说到这儿,司马露忽然一个激灵,“上次我丢了一支新打的簪子,怎么找也找不到,难道,是嬷嬷她……”

“不是不是,你这丫头啊!”神爷笑了起来,“我说的这些,只是不得已时的权宜之计,你千万别弄的草木皆兵。爷爷我敢向你保证,你家中的那个乳母嬷嬷,好好的,什么也没有!”

司马露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爷爷,你这里好大啊,比皇宫还要气派,怪不得人家叫这里是小皇宫。依我看啊,比起皇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你这丫头,竟是个马屁精!”神爷说,“最快三日,最慢五日,一定会带回你要的消息的来。你也拍了一天的马屁了,快去歇歇,若要在我这儿累坏了,你爹可要心疼了!”

召南城中,绿火几人转的腿都软了,都再也没见到司马露和那个乞丐小五的踪影。绿火真的急了,一双眼睛瞪出了血丝,低声怒喝道,“今日我就是将这召南城翻个底朝天,将所有人都杀尽了,也要找到露儿!”

“不可!”戎跃道,“若是被人哄骗去也就罢了,若司马姑娘是被人绑去的,你这一闹,对方若害怕撕票,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泼下来,顿时让绿火清醒了不少,“可是我们就这么等下去,真的能把人等回来吗?”

“或许,我们应该回到宫中,向易为求助!”云苑道,“若是其他状况也就罢了,眼下司马姑娘生死不明,她是姑娘家,若是有半点损伤,也……”

“请问,你们可是司马姐姐的朋友啊?”忽然,那个带走司马露的小五出现在几人面前。绿火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死死揪住小五的衣领,喝问道,“你把我家露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告诉我,不然我立时就要了你的命!”

“你放手,放手!”小五挣扎两下,“就是司马姐姐让我来找你们的,她想见你们!”

“什么?”绿火道,“小子,你最好对我们说实话,我们可不是你说的那个司马姐姐,我们很厉害的!”他故意做出凶狠的模样,小五去冲他做个鬼脸,吐吐舌头道,“放心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担心你们找不到她会着急,这才让我来寻你们的。你们若是不信,见到姐姐问她便是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自然都不肯相信小五的话。只是眼下,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绿火道,“那好,你就在前面带路吧。若是我们见到她了,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若是我没见到她,你的小命,你家人的小命,我就不保证还在了!”

“是!”小五调皮的在前面带路,几个人警惕的跟在后面。若是发现有半点儿不对,他们立刻动手擒住他的。

天色已黑,街边的摊贩陆续收摊回家,不少铺子也上了门板,准备打烊了。越往前走,路人就越稀少,而路两边的建筑却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气派!

“可怜的司马姑娘,不会真的被卖到……”戎跃小声嘀咕着,却被绿火听个正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的露儿!”他心中苦闷悲痛,不料小五已经带他们从后门进了一处宅院的后花园中,盛放的夜合花下,他思念的人儿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第四百二十一章 活路

“露儿!”绿火听着自己的声音都变了,站在他身旁的戎跃也云苑忍不住捂住耳朵,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绿火扑过去,一把抱住司马露,带着哭腔道,“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若再找不到你,我,我就要屠城了!”

司马露被吓了一跳,知道在这件事上绿火是说到做到的,连忙伸出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慰他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我还办了一件大事!”

云苑打量着四周环境,忽然有些出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焚天皇宫之中,“司马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那个小乞丐把你卖到皇亲国戚的家中了?”

“没,没有,我没有!”小五慌的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是清白的。司马露笑眯眯的道,“一会儿我要带你们见的这个人呐,可比那些皇亲国戚强多了。走吧,跟我来!”

雕梁画栋的厅堂里,神爷换了一身华服,正在品茶。司马露把几人带了进来,亲热的叫了声“爷爷”,“他们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些朋友了,这个是戎跃,那个是云苑,他嘛,叫绿火,是我的,我的……”

司马露的小脸儿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神爷一见就明白了,“这就是我那孙女婿吧,来来来,让爷爷我好好看看!”绿火一脸懵逼的走了过去,神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一遍,这才满意的说,“嗯,不错,是个好孩子。相貌端正,身体强壮,一定是给好生养的!”

“哎呀,爷爷,您,您说什么呢!”司马露羞的恨不得躲起来,绿火却只顾着傻笑。神爷随口问道,“孙女婿,你多大年纪了,家中有还有什么人啊?”

见家长的场面,绿火无数次在心中练习过。但练习和实战是完全不同的,神爷忽然这么问,绿火半点儿准备都没有,大脑里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那些全都忘了,“我今年一千八百岁,家中只有我一个!”

“什么?”神爷的表情有些扭曲,司马露赶紧在绿火腰上拧了一把。疼痛让绿火瞬间清醒了不少,连忙改口道,“我今年十八,十八!”司马露附和道,“没错,是十八,十八!爷爷,他见到您太紧张了,说错了!”

“十八?”神爷又看了绿火一眼,“小伙子,你长的有点儿着急啊!行了,既然到了我这儿,就放心住下,你们的那个朋友,我会替你们找到的。丫头啊,爷爷累了,你招呼他们,需要什么,尽管让大龙去办。”

“谢谢爷爷!”司马露笑眯眯的送走神爷,戎跃立刻将厅门关好,转身盯着她,低声问,“方才那位老者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答应帮我们找人?”

一连串的问题让司马露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回答,于是她说,“他是神爷,我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什么?”

“不会吧?”

“其中有诈!”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其他几个人都不镇定了。绿火说,“咱们找神爷找的那么辛苦,他忽然就自己跳出来了,让我静静!”戎跃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坐下,口中喃喃道,“静静是谁?我现在有点儿乱,不,是很乱!”

云苑双眼放光,“司马姑娘,你可曾确认过神爷的身份?等等,他的身份该怎么核实,他那么神秘,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是面目,若是我们被骗了,也无从查起!”

“哎呀,你们几个,就是想的太多了!”司马露转个圈儿,“你们看看这里,在召南城中,除了神爷,谁还能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住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宅子?”

一句话,顿时解决了三个男人的烦恼。绿火傻笑着说,“还是我的露儿聪明!”戎跃的肚子“咕噜”一声,从早上出宫开始,他们除了喝了一碗茶之外,粒米未进。司马露会意的冲门外喊道,“大龙,把东西送进来吧!”

顷刻间,鱼翅燕窝鲍鱼海参,各色美味摆满了整张桌子,且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云苑不由得大开眼界,称赞道,“这些做的竟比宫中还要好!”绿火看了看大龙和送酒菜进来的人,一色都是男子,不由得摇摇头道,“好则好矣,只是少了歌舞……哎呦!”司马露跳起来一击重拳打在他的后脑上,绿火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下去了!

话说不死不生兄弟两个,整整和方暮折腾了一夜,才算让他冷静了下来。期间,不生用了八八六十四种办法,都没有起效。最后还是不死将方暮打晕,等他自然苏醒,才算解脱了。

“我,我的头好疼啊!”方暮醒来时,揉着头顶,一脸茫然的看着顶着黑眼圈的不死和坐在对面傻笑的不生,“你们怎么了?”不死苦笑,“方将军,你可把我们兄弟两个折腾坏了!”

不死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疑惑道,“不知将军修炼的是何种仙法,竟然如此厉害。先是反噬,吸取了我的灵力不说,如今又护住心神,躲过不生的催眠。如此厉害的角色,我们兄弟两个还是头一次见到!”

方暮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其实,其实一年之前,我还在村子里种地,吃不饱穿不暖!”

不死和不生对视一眼,忽然双双跪倒,惊的方暮跳起来,要去扶他们。不死道,“方将军定是有一段奇遇,才能如此。将军与我有恩,弟弟不生又无法向相爷交差。还请将军指一条明路,保住我们兄弟的性命!”

方暮略一想,便明白了。经过前事之后,不死心悦诚服,已经打消了要帮温巳做事的念头。而不生,则是因为无法向温巳交差而烦恼。如今,他们转投到自己这里,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只是这里毕竟是溟幽国,温巳势力强大,仅靠他一人之力,是无法相抗衡的,唯有太后撑腰,才有活路!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过关

“二位请起,快请起!”方暮一手一个,将不死和不生扶了起来,“说起来温相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只是手段有些过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在太后面前美言,不过,该怎么瞒住温相,保你们周全呢?”

不死说,“就按将军之前说的,我去弄一个假的九龙鼎出来,东西到手,相爷也就罢休了。”方暮让他找来纸笔,画下九龙鼎的样子,并嘱咐他说,“我手中的九龙鼎是碎片,你要弄的像一些。温相让你们再来审问我两三次,就可以把东西交出去了。”

不生不死对方暮感激不尽,依计行事。一天之后,九龙鼎碎片摆在了温巳门前的书桌上。

“相爷,东西已经找到了!”此刻不死已经非常镇定了,他说,“方暮果然是硬骨头,只剩下一口气,还不肯说出九龙鼎的下落。最后,还是不生趁他不备,强行控制了他的心智,属下才得以拿到九龙鼎。若棋差一着,就要满盘皆输了,实在是好险!”

“你是在何处找到的?”温巳用手中的扇子拨弄着那堆碎片,一副十分嫌恶的样子。不死道,“方暮说,在进入召南的时候,找了一处无人破败的庙宇,将九龙鼎碎片藏了起来。我带人去找,果然在佛龛下面找到了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木盒,东西就在里面。”

“这件事你和不生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温巳自视极高,不愿和下面的人多说半句,东西已经到手,就急着将不死赶出去。方暮曾告诉不死,不可让温巳以为九龙鼎得来容易,或许他当时不会发作,但日后一旦想起来,后患无穷。

“相爷,”不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听说,这九龙鼎力量非凡,即便已经是一堆碎片了,也有被重新修复的可能。相爷,不如将这些碎片毁了,便可一了百了!”

温巳的目光越过那些九龙鼎的碎片,最后落在不死的脸上,“你考虑的极是,来人,取火盆来!”

九龙鼎碎片被放入火盆当中,加入火油点燃,足足烧了一个时辰后,又被倒入加了冰块的水中。“滋拉”一声,白烟四起。不死将那些碎片捞出,故作一脸惊讶的说,“哎呀,相爷,这九龙鼎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不怕水火!”

温巳冷哼一声说,“想来这东西也没那么容易毁掉,不死,你试试用灵力摧毁它,最好化为粉末,再也没有半点儿修复的可能!”不死点头,上前一步,祭出一团强大的灵力,毫不犹豫的击向那些碎片!

“嘭”的一声巨响,偌大的书房中亮起刺目的红光,与此同时,因为灵力和“九龙鼎碎片”的撞击,竟然冒出一团火光,顺势点燃了一旁的书架!

“我的书!”温巳大叫一声,慌忙站了起来,往外就逃。不死立刻叫人救火,幸好火势不大,半个时辰之后,火势熄灭,而那些碎片竟然还是完好无损。

经此一事,温巳已经彻底相信不死带回来的九龙鼎碎片是真的。反正东西已经到手,即便不能永绝后患,但只要好好保管,不落入旁人手中,先帝就没有复活的可能。想到这里,温巳的心踏实了不少,他吩咐不死将九龙鼎碎片锁入密室当中,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道。

“是,相爷,属下现在就去办!”不死重新收拾了那些碎片,转身离开,心中对方暮的敬意越发重了。

这一切,都是方暮的安排。制作九龙鼎的材料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种不怕水火的精铁而已。接下来的事,也是方暮交代的。他告诉不死,一定要弄出些动静来,让温巳相信九龙鼎不能被消灭。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打消他的疑心,还可以让他认为,只要九龙鼎在自己手中,就可得逞了。

“哥,怎么样了?”不生一直等在拐角处,见不死回来,急着问道,“相爷相信了?”方暮说的法子,他总觉得不那么靠谱,毕竟相爷这个人生性多疑,不容易蒙混过关的。

“相爷让我把这东西锁入密室,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不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咱们在相爷身边这么多年,都不如他了解相爷的脾性。”不生有些后怕的说,“哥,幸好你劝我不要和他做对,不然,他若动了心思,只怕你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住口!”不死低喝道,“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更不要再提起他,若被人发现端倪,他的一番心思白费了不说,我们也没办法再留在这里了!”

“是,哥,我知道了。”不生很听这个哥哥的话,他交代的,不生都会放在心上。一个花匠从他们对面的廊子下经过,并未引起二人的注意。

一只信鸽落在院子的空地上,大龙走过去,将它脚上绑着的纸卷取下。

“神爷,温巳府中的死士将九龙鼎碎片带了回去,锁入了密室当中。”大龙跪在神爷面前,满脸的担忧,“东西已经到手,只怕那位方将军,性命堪忧!”

“还没有找到他被关在什么地方吗?”神爷的声音平静的如一潭死水,那种寒冷的感觉渐渐爬满大龙的全身,一次失利可以原谅,一而再的重复同一个错误,便是罪无可恕了。

“是,派出去的人,除了温巳府上的花匠有消息传回,其他的,还没有。”大龙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神爷想了想说,“也就是说,整个召南城已经找遍了,除了……”

“皇宫!”大龙脱口而出,立刻就醒悟过来,抖的更厉害了。神爷沉默许久,对他说,“去将司马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叫来吧,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片刻后,司马露等人听到了神爷的猜测,惊讶无比。司马露,“爷爷,会不会,会不会是漏了哪里啊?我们把宫中找了一遍,实在没有他的踪影,才来向您求助的,或许,或许是其他人还没有消息,我们可以再等等!”

第四百二十三章 意外

“是啊,”云苑说,“召南这么大,想要藏起一个人很容易,可想要找到一个人,却是难之又难。”神爷明白,他们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于是信誓旦旦的对他们道,“只要人在召南城中,即便他们把人藏在耗子洞里,我的人照样有本事把他挖出来!眼下这种情况,的确出乎我的预料,你们确定,此人不在宫中吗?”

“我们……”戎跃不敢确定。毕竟易为在宫中能够动用,且不会走漏消息的人并不多。且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漏洞不少。即便皇宫中只有两间屋舍,只要在搜查一间时,将人藏在另外一间,都是发现不了的。

“可是温巳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假设神爷说的是对的,司马露怎么也无法理解温巳为什么要这么做。神爷却说,“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是最安全,丫头,爷爷我的手伸的再长,宫中却是不能动的。或许,你们要另想办法了!”

几个人垂头丧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绿火道,“宫中虽有太后撑腰,但那个温相的势力更加不可小觑。况且我们只要回去,秋水殿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除了把大舅哥的隐身符借来用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此刻,易为带来的死士,已经在宫外盘桓了三日,却毫无半点儿消息。太后处已经几次三番的派人来催问,他能回答的只有一句“人还没有找到”。在宫中办差这么多年,易为还从未如此丢脸,他暗下决心,若有一天他在上,温巳在下,一定要他尝尝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方暮不在,等同于群龙无首。司马露几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商量出一个好办法。最后还是绿火提醒道,“现放着神爷这么一个老谋深算的,要咱们废什么心思。”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众人立刻杀到神爷的房间,密谋一番!

想要回宫,就要先找到易为。神爷说,“这些日子,宫里的死士四处寻找那个方将军的下落,大龙他们一直在盯着,想要找到那个易侍卫,易如反掌。只是回宫之后,你们预备怎么办?”

“我那个大舅哥,就是露儿的表哥手里,有些隐身符,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起来,这样就不会被温相安插在秋水殿的眼线发现了。”绿火正洋洋得意,不料神爷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泼下来,“那些眼线看到少了人,难道不会向他们的主子回报吗?”

“这……”绿火语塞,神爷笑道,“孙女婿,看来你还是太年轻啊!”司马露站在神爷背后,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翻个白眼儿,暗想道,“一千八百岁还年轻,我的爷爷啊,在您老人家心里,难道不活个一万年,都不算老的吗?”

“那我就教你个乖,”神爷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所以,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动不得。”

“那怎么办?”云苑急道,“在宫中可以相信的,只有易为一个人了。仅凭他一人之力,不知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方暮。恐怕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自然是要制造一些烟雾弹出来,迷惑对方了!”神爷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一只满肚子都是鬼主意的老狐狸,他将自己所想到的办法一股脑的说给了几个人听,直听的这些没见识的“年轻人”目瞪口地啊,外加五体投地。

大龙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把易为带到了众人面前。见到他们毫发无损,易为简直想抱着院子里那颗大树痛苦一场。这么幼稚的想法,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易为只有六岁。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神爷还送来了另外两个人——墨玄机和玉叶!说来话长,他们两个人的那点儿小伎俩早就被看破了,那位老者把他们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只给水喝,不给饭吃。墨玄机没有办法,只好说明了来意。神爷这才得知,这个人竟然是司马露的表哥,就让人把他们带了过来。

“你看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神爷笑起来的样子多了几分和蔼,墨玄机真是欲哭无泪,这三天的罪,他算是白受了。

司马露看着低头站在墨玄机身旁的玉叶,悄声问,“表哥,手段了得啊,出来一趟,竟然拐了个美貌的表嫂,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胡说什么!”墨玄机略带歉意的对玉叶说,“玉叶姑娘,多谢你了。按照之前说定的,你现在可以走了。”他拿出身上剩下的金锭,交给玉叶。玉叶迟疑一下,没有去接那些金锭,而是死死拉住墨玄机的胳膊道,“我与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天三夜,除了你,我没的选了!”

“表哥,你不是真的对人家?”司马露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玉叶道,“表嫂,你放心,我这个表哥啊,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你做了那种事,不能不负责的!”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墨玄机几乎抓狂了,“我对天发誓!”奈何玉叶一脸凄苦娇羞的模样,即便易为这种木头似的人看里,都会暗自腹诽这三天里墨玄机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诸位,方将军下落不明,找到他迫在眉睫,有什么事,还请回宫再说吧!”太后为此茶饭不思,焦心不已,即便还未找到方暮,将他们先带回去,也能让太后宽心许多,所以易为一心想要把他们带回宫。

“也好,我们正要回去!”云苑答应一声,众人向神爷告辞。短短几日,神爷见到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心情也舒畅许多。且这一走,或许此生再无见面的可能,心里竟生出许多不舍来。

司马露拉着神爷的手说,“爷爷,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会让爹带着我来看您的,您一定要养好身体,等着我啊!”神爷含笑点点头,目送着他们乘的马车渐渐远去,心中祈愿,只盼他们能顺遂平安!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闹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二十四章大闹从焚天来的贵客失踪的事,宫中虽然没人敢肆无忌惮的议论,但还是会暗地里传上几句,且这几日来,越传越胸了。有人说那个方将军胆子太大了,一到就将整个紫华殿翻了过来。那里可是宫中闹鬼闹的最厉害的地方,如此行事,被鬼神掳了去,也是正常。

也有人说,采春死前揭发方暮对太后图谋不轨,暗地里被太后处置了。还有人说,他们已经回焚天去了。种种传闻落在双沅耳中,只让她哭笑不得。

“这些奴才,在宫中活的久了,一个个都成了精,竟敢在背后编排方将军,很该把他们抓起来,好好的教训教训!”白佩每每说起这件事,都恼恨不已。双沅摇摇头,“三日了,已经整整三日了,就连易为都找不到他们。白佩,哀家担心,他们若真的回不来,两国交恶。奎儿还小,我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只怕到了那时,温巳,不会放过奎儿的!”

“温相,他不敢吧?”白佩听的到自己的声音都带了七八分的迟疑,双沅苦笑,“看,连你也想到了,一旦他有了机会,是断断不会放过奎儿的。”

“太后,若到了那一刻,您准备如何?”白佩端了一碗红枣羹给她,双沅轻轻咬着嘴唇,“我还能如何,我答应过云琛,会好好照顾奎儿。若真有那一天,我愿,愿意嫁给……”

“太后!”

易为等不了侍女通传,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太后,几位贵客已经回来了!”双沅一愣,立刻道,“快请他们进来!”

当除了方暮之外的所有人都站在双沅面前时,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才好,只能深深的冲他们行了一礼。众人慌忙躲开,云苑道,“太后怎么可对我们行礼,末将等受不起!”

“受的得,”双沅双目微红,“是哀家照顾不周,让诸位受苦了。不过请大家放心,哀家一定全力寻找方将军的下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将他找回来!”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绿火说,“太后,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双沅点头,“请说!”绿火道,“经此一事,我等觉得宫中并不安全,所以请太后为我们安排可靠的人手,将秋水殿团团围住!”

“这?”双沅有些吃惊,并非她不愿为他们安排人手。只是人心难测,人越多,他们的危险就会多一分。展星然帮腔道,“太后,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吃饭睡觉啊!”

“那,好吧!”双沅点点头,对易为道,“将你带去的死士留在秋水殿吧!”没想到司马露却拒绝了她的好意,“太后,不必那么麻烦,只需要普通的侍卫就可以。”

“那怎么行呢?”易为顿时紧张起来,“司马姑娘,那些侍卫中,或许就藏有……”站在他身侧的怀星一把捂住他的嘴,嘴角向上冲他一笑。易为何等聪明,见到怀星的笑,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所在。

双沅想了想说,“也好,易侍卫,那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办吧。记得,人一定要多,将秋水殿团团围住,务必做到密不透风!”

傍晚时分,整个皇宫都在传一件事,秋水殿中的那些贵客出现了,且太后亲自派人,将秋水殿围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这一下,那些猜测方暮得罪了太后的人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而这个消息传到温巳耳中,却变了味儿。

“太后这么做,只怕是在保护他们吧!”温巳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还在惦记找到方暮,修复九龙鼎,复活那个人,是不是?”压低的怒吼声让人不寒而栗,在外面伺候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招惹到主子,到时候只怕不是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要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彻底!”温巳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可怖,若此刻他面前放了镜子,只怕也会把自己吓一跳的,“沅儿妹妹,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来!”

秋水殿中,众人重逢,大摆宴席,将这三天里各自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除了怀星留在宫中之外,其他人各有一番不同的经历。

“唉,没想到出来一趟,竟然有此奇遇!”怀星叹息道,“只是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在这儿,方师兄却……”

想到方暮,大家都揪心不已。展星然却道,“不说这个,咱们也吃饱喝足了,该到了咱们施展手段的时候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宫中是何等神圣庄重之地,秋水殿闹起来的时候,却把这份小心翼翼保持许久的祥和彻底打破了。先是鹰族王子妃黄晓蓉姑娘腹痛不止,听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太医出出进进,最后竟查出有人在她的茶水中下毒!

紧接着,就是有此刻闯了进来,将焚天国来的另外一位将军——云苑刺伤了,伤情严重,正在救治。这边还未了结,那边就有守卫秋水殿的侍卫“调戏”司马姑娘。

一时间,宫中乱作一团,就连太后都惊动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白佩扶着满脸焦急的双沅一路走来,那架势,惹的侍女内监们议论纷纷。

秋水殿的下人乌压压跪了一地,戎跃更是愤怒的对双沅道,“太后,我们好歹也是焚天来的贵客,你们就是如此招待贵客的吗?丢了一个将军不说,现在又闹出这许多事来,你是想逼死我们不成?”双沅没有说话,易为已经站出来不忿道,“戎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跟太后说话该有的语气吗?太后对你们照顾有加,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

“我们恩将仇报?”展星然一把推开正在为黄晓蓉诊治的太医,厉声道,“本王子的王子妃现躺在这里,生死未明。她就是吃了你们送来的茶水,才会这般,到底是谁恩将仇报!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鹰族绝不会善罢甘休!就是倾全族之力,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四百二十五章 焦头烂额

如此大声的争吵对峙,只要是从秋水殿外经过的人,都听到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太后带着白佩气冲冲的回了慈安殿,就连易为也不太到秋水殿来了。

“相爷,宫中有人来传话!”

“请进来!”温巳起身走到门口,就见易为快步走了进来。两人相见,似乎有些尴尬。易为施礼道,“温相,太后有请!”温巳一愣,这么多年,双沅未曾有一次主动召见,他不由得问道,“太后有何要事,还劳烦易侍卫亲自走上一趟!”

“这!”易为有些迟疑,有些踌躇,还有些慌乱,“真是一言难尽啊,太后被那些人骂的体无完肤,就连白佩姑姑也被气哭了!”

温巳眉心一跳,忽然笑问,“宫中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对太后不敬?易侍卫,依本相说,就该好好教训一下,再赶出宫去!”易为轻咳一声,“若是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可这几位是焚天来的贵客,太后骂不得赶不得!唉,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太后她,她受委屈了!”

来之前,白佩几次三番的叮嘱易为,一定要在温巳面前做出痛心疾首,十分难过的样子。只是他练习了几次效果都不尽人意,没想到真见到温巳时,反而蒙混过关了。

“易侍卫先行一步,本相这就进宫去见太后。”女人的示弱永远是最厉害的武器,温巳身为男人,纵有几分疑心,但想到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难得一次的向他求助,立刻就心软答应了。

慈安殿中,双沅去了钗环,一身素衣倚在榻上,暗自垂泪。白佩在一旁软语安慰,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想必也是大哭过一场的。温巳一见,之前所有的不快龃龉全都忘到了脑后,几步走到榻前道,“太后不必忧心,此事交给臣去办就好。白佩,扶太后去寝殿休息!”

“温巳哥哥,我,我……”双沅放下身段,这一声“温巳哥哥”叫的凄苦无比,甚至还带了几声抽泣,温巳一颗心碎成了十几瓣,恨不得立刻上去将她搂入怀中。只是此刻并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得将这件事料理的清清楚楚,解双沅妹妹的后顾之忧。

秋水殿。

黄晓蓉早就醒了过来,她中的“毒”,不过是从墨玄机那儿弄来的一点药粉而已。看起来嘴唇青紫,又呕出一大口“鲜血”,不过都是唬人的。被十几个太医围着诊治了一夜,她不知道有多提心吊胆。

“我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腰都酸了!”趁没有人注意,黄晓蓉小声的对展星然说,“而且,我饿了。”别的也就罢了,太医们送来的药,被展星然偷偷倒掉了,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吃东西,黄晓蓉有些受不住了。

“这?”展星然有些为难,桌上摆着的那些点心看起来不错,但大多是样子货,味道并不怎么好。黄晓蓉还是“病人”,不好弄一桌酒菜来的,正在犯愁,司马露走进来,偷偷塞给他一个油纸包。

还未打开,已经闻到扑鼻的香气,展星然大喜,“肉包?司马姑娘,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司马露说,“我想着晓蓉装病不容易,又不好大吃大喝的,所以特意做了这个。不跟你说了,快让她吃了,我还得回去演上吊呢!”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司马露被侍卫“非礼”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正好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于是乎,温巳踏进秋水殿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新一轮哭闹,司马露上吊自尽了。

“好在”伺候的侍女们尽心,及时发现把司马露救了下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司马露被那绳索勒的闭住了气息,舌头也吐在了外面,脖子上一道黑紫色的勒痕,十分可怖。

“这,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易为并未告诉温巳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他只以为是因为方暮的失踪,这些人不顾身份的闹了起来,直到他看到司马露上吊,这才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了。

“哼!温相来的正好,我表妹,堂堂夷希首富司马家的独女,竟然被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卫轻薄,逼的只能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墨玄机说的义愤填膺,手指都要戳到温巳的鼻子上去了。

“侍卫之事,可否是个误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温巳并不像把事情闹大。谁料一个“不懂眼色”的侍女站出来低头道,“昨夜晚间,奴婢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侍卫拉扯司马姑娘的,的衣裳,还动手动脚的!”

一番话,噎的温巳连半句为那侍卫开脱的话都说不出来。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厉声道,“来人,将那侍卫拖出去斩了!”温巳在宫中,向来说一不二,此次又是为了太后出头,自然没人敢违逆。只可怜了那侍卫,不过是被司马露“勾引”,动了情,才做出不堪的事来,没想到脑袋就落地了!

“温相深明大义,那就顺便来看看王子妃吧!”墨玄机不等温巳反应过来,就把他带到了展星然和黄晓蓉的房间。司马露送来的三个肉包,黄晓蓉才吃了一个,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她一把将油纸和肉包塞在了展星然手中,展星然听到墨玄机的那声“温相”,立刻单膝跪在床榻前,捧着剩下的两个肉包,声泪俱下的道,“晓蓉,晓蓉,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你最爱吃的肉包,还热着,起来吃一口吧!”

房门打开,任凭谁看到的,都是一个痴心的夫君守在妻子床边,一心期盼她早日醒来。吃了一个肉包,并不那么饿了,黄晓蓉本就昏昏欲睡,闭着眼脸色苍白的样子,倒也十分可怜。

“墨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温巳只觉得一个头变的两个大,墨玄机擦了擦并不湿润的眼角说,“王子妃她,昨夜喝了一盏茶后,就中毒了。宫中的太医来了一遍,都说,都说,唉!”

一声长叹,让温巳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些人中,他唯一不想也不敢动的就是展星然夫妇,怎么偏就他们出事了呢?l0ns3v3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后患

“其他人可有同样的状况?”此刻温巳能做的,就是将大事化小。若除了黄晓蓉之外,其他人也有中毒的情况,就说明下毒并不是针对这位鹰族王子妃的。

“没有!”从外面进来的云苑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想来昨天被砍的那一下不轻,“只有王子妃一人中毒,看来下毒之人,是处心积虑想要她的性命啊!”

“哼!本王子大婚之日就立下誓言,此生此世只娶晓蓉一人为妻。你们要害她,是要我们鹰族断子绝孙,无法延续下去吗?”展星然怒不可遏,心里想着这件事若是真的,又当如何!

“王子息怒,来啊!”温巳唤来自己带的人,“拿我的帖子,去请神医汪老到宫中为王子妃医治,快去快回,不得耽误!”

“相爷好手段呐!”云苑指着自己的伤口说,“毒害王子妃,调戏司马姑娘,还将我砍伤。这样一来,剩下的人顾此失彼,照应不周,便能将我们各个击破,且毫无还手之力。敢问温相一句,从方将军开始,到今日止,你们在暗地里动了多少手段?”

“云将军这话,本相可就不懂了!”一文一武两位高官对峙,温巳浑身的杀意丝毫不逊色云苑,“且事涉两国一大族,将军该谨慎啊!”云苑冷哼一声,“原来温相也知道事关重大,末将还以为,温相只顾得一己之私,顾不得这些呢!”

“你!”温巳动怒,但心内知晓,即便这些都是他们弄出来的诡计,但人在溟幽宫中,到底是他和太后理亏的。一嘴牙咬碎,也只能吞到肚子里,面上堆出笑来说,“将军玩笑了,这样吧,一会儿汪老来了,也替将军看看。将军虽然是习武之人,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司马姑娘那里,烦请各位多多开解。至于王子妃,还是汪老看过之后,再做打算!宫中上下全力寻找下毒之人,一旦找到,立刻交给王子,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展星然等人并不是要与温巳撕破脸,而是要将他扣在宫中,设法套出方暮下落。所以温巳这般安排,已经是最妥当的了。

“那就听温相安排了。”云苑送走温巳,立刻去找绿火,“你带上隐身符,跟上去听听那个温巳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惊动了他,他说的做的也要一一仔细记下来。”墨玄机提醒绿火,“每张隐身符的隐身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你自己估摸着,若是时间到了,就换张新的!”

纵使墨玄机万般心疼不舍,但想到这都是为了方暮,也就释然了。

从秋水殿出来后,温巳的脸色比暴雨前的乌云还要黑。他疾走如飞,回到慈安殿中,去见双沅。

“昨夜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易侍卫只字未提,倒让我手忙脚乱一场,差点不知道如何应对!”温巳似在抱怨,双沅却低垂着眉眼,带着歉意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易侍卫也是见我被气急了,所以才乱了阵脚,竟忘了说了。白佩,去泡一盏菊花枸杞茶来。”

那是温巳最喜欢的,他心中感激,又见双沅亲手捧来递给自己,更是昏头转向,连气都忘了生,“多谢双……多谢太后!”双沅苦笑,“有什么好谢的,此时,我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宫中,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女人的自怜自艾,落在男人眼中,就是心疼不已,温巳恨不得拍着胸脯对她说“一切有我”,但白佩和一众侍女在旁看着,他只能规规矩矩的说,“太后安心,有臣在,太后必无后顾之忧。只是,太子妃还在昏迷当中,臣恐怕要在宫中多住几日了。”

“我已经让白佩为你安排了住处。”双沅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就在慈安殿旁。”温巳一愣,“臣从前在宫中的住处……”双沅眼底有一丝羞怯闪过,“我,我是想……”

温巳心中筑起的层层冰冷的墙壁轰然崩塌,此刻他仿佛还是从前的温巳哥哥,而对面做的,是他的双沅妹妹。

“好,好,臣听太后的安排!”

温巳昏头转向的样子落在白佩眼中,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待送走温巳后,白佩让其他人出去,双沅摆弄着手上的护甲,“你都看到了?”

“是,看到了!”白佩说,“温相信了我们,这件事该是成了。”双沅摇头,“不,以他的心性,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让人盯着,看他都去了宫中的什么地方,还有,将先帝的棺椁换个地方吧,只怕他还是不放心的!”

慈安殿的后面,有一处小小的院落,本来是做藏书用的。先帝和双沅都很喜欢这里,所以布置的十分雅致。温巳一见,便十分满意,“看来,她心中还是有我的。我是读书人,她就寻了这个地方给我,好啊,好!”

此次进宫,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厮之外,温巳只带了不死一人。此刻他将不死叫到身边,吩咐道,“这几天,那个人如何。”不死知道他问的是方暮,连忙道,“伤口还在恢复,精神是好的。”

“嗯,九龙鼎已经到手,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温巳的眼睛眯起来,不死浑身一抖,他这是动了杀机了。

“相爷,这里毕竟是宫中,若是被人发现……”不死要尽力抱住方暮,没想到温巳却摆摆手说,“不碍事的,不是还有不生吗?”不死的心放下一半,却没有完全放下,“相爷的意思是?”

“我听说,他能让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发疯,可有此事?”温巳盯着不死的眼睛,即便不死想要撒谎,也不敢,“是,只是那法子太损阴鸷。”

“用一两次也无妨吧!”温巳道,“一会儿你出宫将不生带来,去见方暮。一个疯了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若不是闹出这许多事来,不得不留他一条性命,本相绝不会给自己留个后患的!”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怪门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七章怪门在温相府中见到不死的时候,不生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了。他问,“哥,这次相爷又让我做什么?”不死挑了挑眉毛说,“你不是总说自己的直觉很准吗,那你就猜猜看!”

“看你的表情,沮丧中带着点儿担忧。最近十年以来,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一个人。莫不是,相爷又要对方将军暗下,哦不,做什么了吧?”不生一脸期待,直到不死点点头说,“没错,相爷不敢做的太绝,让我把你接到宫中,想办法让方将军疯掉。”

“这,这!”一时间,不生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苦着脸说,“哥,这回还是你拿主意吧!”

天牢里,空空如也,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进来了。黄爷无聊的托着腮坐在那张低矮的方木桌边,苦丙打开通向天牢的青砖,探出半个脑袋来,憋了许久终于问道,“方暮到底去了哪里,已经好几天了都没回来,不会真的被砍头了吧?”

“呸呸呸,闭上你那张乌鸦嘴!”黄爷忍不住呵斥,“方将军那么好的人,自然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他若被砍了头,只怕咱们的溟幽也就不安宁了。这几天,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太后也派了不少人去找方将军。你小子说说,温巳那个老贼能把方将军藏在什么地方?”

“哼,这时候想起我来了?”苦丙狡猾的看了黄爷一眼,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五个大肉包子!”黄爷立刻冲他瞪起了眼睛,“小兔崽子,竟然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不说拉倒,我还不听了呢!”

“不听就不听!”苦丙假装自言自语道,“反正在这宫里,只有我一个人熟悉那些地下的宫殿。地上的嘛,他们已经找过了,都没有。所以说……”

这苦丙看起来傻乎乎的,只有说到吃的时候,十分精明。黄爷心里像揣了二十五只小兔子似的,一心想要找到方暮的下落。听到苦丙竟然“威胁”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啊,你这小兔崽子,五个肉包子就五个肉包子,说吧!”

苦丙立刻笑眯眯的道,“方暮被带走的那天,出宫的马车不少,但既有守门侍卫的盘查,又有太后身边人的严防死守,想要把他带出宫,恐怕是不行的。事后,那些人几乎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他,如果他在宫中,就一定在地下!”

黄爷听的若有所思,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溟幽国的皇宫建于八百多年前,那时候,归海家族的先祖,在这里施工建造,才有了后来的这些宫殿。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地面上的宫殿拔地而起的同时,地下的建筑也在紧锣密鼓的建造当中。

起初这些地下宫殿是为了躲避战火和政敌而建造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政局安稳,国家兴盛,这些地下的宫殿就被慢慢废弃了。但无论如何,这些是皇家的机密,知晓的人在皇族中都寥寥无几。那张关于地下宫殿布局图,一代代的传下来,却最终因为种种原因缺失甚至是遗失。而此后,这张图落在了苦丙手中。

黄爷几次想要看看那张布局图,都被苦丙一口回绝了。这一次,他也只能用五个大肉包子换来苦丙那似傻似不傻的推理。

“其实啊,这几天我吃饱的时候,就在那些同道里溜达,消消食。然后就发现,有一个地方,似乎被人动过。”苦丙说的信誓旦旦,黄爷问,“你怎么看出来的?”苦丙神秘一笑,“因为,那里多了一扇门!”

“门?”黄爷有些失望,“你们见过门吗,有什么可稀奇的!”苦丙却坚持说,“不,那样的门,我的确从来都没见过。”而且他还非常认真的加了一句,“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我都没见过!”

黄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真的是有问题!不过,你说的这个地方在哪儿,走,现在就带我去!”苦丙一动不动,脸上又浮起那种让黄爷心惊肉跳笑,果然,苦丙道,“再加两个大肉包!”

五个大肉包都给出去了,黄爷也就不在乎多加两个了。他痛快的把手一挥道,“成,没问题,走!”两人迅速的钻了下去,没入了黑暗当中。

如果在地上,或许苦丙不如黄爷熟悉,但到了地下,黄爷就得听苦丙的了。他手里端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紧紧跟在苦丙身后,一步也不敢慢。在这黑洞洞的地下,若是和苦丙走散了,黄爷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的回到天牢。

“还有多远,我们还要走多久?”此刻的黄爷慌的像个小孩子,不住口的询问苦丙。苦丙道,“很快了,就在前面,你再走快点儿,我们就要到了!”

只是他说的“很快”,黄爷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走的老腰都要折了,才看到苦丙说的那道很奇怪的“门”!

百闻不如一见,直到黄爷亲眼看到了这扇门,才相信苦丙并没有夸张。在足有两尺厚的墙壁上,一道用精铁打造的,造型奇特,比墙壁薄不了多少的铜门锁的牢牢的,且那些锁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这该怎么打开?”黄爷上去用力拽了拽那些锁,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想来没有正确的钥匙,是无法打开的。

越是想知道方暮是否被关在里面,黄爷的心就越痒。于是,他分别对几把锁用了拉,拽,踢,咬,砍,劈等等各种办法,不出意料,没有一种管用的。

“我滴妈呀,累死我了!”黄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心里和嗓子眼一样冒火,“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弄出这扇门来,还上了这么多的锁,到底是怕外面的人进去还是怕里面的东西出来?小子,你过来!”苦丙低头走了过去,黄爷一揪他的耳朵道,“你说实话,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怪东西,你故意捉弄我的?”

苦丙还未开口,两人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黄爷一捂苦丙的嘴,两人立刻躲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通风报信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二十八章通风报信“哥,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另一个男人说,“小声些,这里是皇宫,即便是这地下,说不定也有耳目。”

躲起来的黄爷和苦丙同时抖了一下,难道他已经看到了吗?很快,就响起了钥匙碰撞的声音,钥匙开锁的声音和门打开的声音。直到听到门再次关闭的声音后,黄爷和苦丙才敢走了出来。

门上的几把锁都不见了,黄爷断定方才的那两个人已经走进去了。他和苦丙交换了一下眼色,敌我不明,更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还是不要正面冲突为妙,于是两人再次躲了起来。

再次见到方暮,不死惊奇的看到,他似乎胖了不少,“看来方将军吃的好睡的好,人都胖了一圈!”方暮看了看一旁空空如也的碗筷,忽然道,“宫中的御厨自然不是白叫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厨子能比的上的!”

“是啊!”不死随口附和一声,随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方将军,你?”方暮冲他微笑,“我已经猜到了,这里不是召南城,更不是温相府,而我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皇宫!”

“不可能!”不生脱口而出,“那天,我们故意……”

“你们故意让我以为自己坐上了马车,而那些马蹄声,集市的喧嚣声,都是口技,我说的对吗?”方暮没有看不死,而是看向了不生。不生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会口技这件事,除了不死,就连温巳也不知道的。

“你,你!”不生莫名的感到恐惧,“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方暮说,“我自然是人了,起初我只是在猜测你们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当一点点的疑惑和线索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死和不生十分好奇,于是两人在方暮身侧坐下,像两个聆听师长教诲的学生一般,对方暮说,“将军能否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当时方暮以为自己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就顺理成章的想到,温巳极有可能把他带到相府当中,拷打审问。但很快,方暮就意识到,温巳为人处事虽然嚣张跋扈,就连太后和国主也不放在眼中。但若皇权动怒,他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抗衡的。若太后要搜相府,他根本拦不住。所以,方暮断定自己并不在相府当中。

于是,方暮想到,以那样的路程,应该还在召南城中。城中商铺宅院众多,想要藏起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断定,这一条也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不死不明白了,“召南是都城,即便将宫中的侍卫全都派出去,也要找三天三夜。”方暮笑道,“就是因为这个三天,从我到这里开始,就计算这时辰,到现在为止,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已经过去四天五个时辰了。”

不生碰了碰不死,脸色白的吓人,“哥,我用人格向你保证,他绝对不是人!”方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哥们儿,不带你这么骂人的!”不死连连催促,“将军别理他,接着说!”

“除了太后,我还有几个朋友,你们记得吗?”方暮说,“他们虽然有时候会出一些不靠谱的主意,也会闹出些笑话来,但到了关键的时刻,还是很派的上用场的!”

他们没有辜负方暮的信任,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在召南城中闹出不小的动静来。他们才回了宫,就让温巳头疼不已,果然不能小觑。方暮接着说,“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我的下落,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太后也好,我的那些朋友也罢,竟然都没有找到我。所以我断定,我不在宫外,而是留在了宫内。因为他们和我最初的想法一样,都以为温相把我带出了宫!”

不死和不生一起点了点头,眼神中颇为敬佩。方暮说完,看向他们两个,反问道,“那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兄弟两个离开后,黄爷和苦丙迫不及待的出来了。门上的锁又重新锁住了,黄爷一筹莫展,“如果没有屠龙刀倚天剑,恐怕是很难打开这道门了!”

苦丙一把推开他,黄爷跌坐在地上,还在发愣,苦丙已经一拳打在门上,震的几把锁同时晃动一下,然后门上竟然裂了出了几道纹路。苦丙伸出手指抠了几下,竟然被他抠掉一小块儿。

黄爷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门上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破口,正好能容一只眼睛看进去。这一看不要紧,里面也有一只眼睛看了出来,吓得黄爷“哇呀”一声向后倒去,幸好被身后的苦丙扶住。

“黄爷,是你吗,黄爷!”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黄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方将军,是方将军!”苦丙松开黄爷,往手掌心里啐了两口吐沫,猛的一掌拍在那扇门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原本鸽子蛋大小的破口已经能容纳一个人进入了。黄爷和苦丙爬了进去,终于见到了方暮!

“怎么是你们?”方暮又惊又喜,他从来没想过,除了不死和不生之外,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黄爷和苦丙。黄爷抹着眼泪道,“方将军,我们可找到你了!”

他一眼看到方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惊又怒,“温巳那个老贼也太狠毒了,竟然在皇宫里对将军下如此毒手!”方暮笑笑说,“没关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苦丙紧张的看看门外,“我们还是快点儿走吧,万一那两个人回来,就走不了了。”没想到方暮却摇摇头说,“我现在还不能走,温巳并不打算放过我,他要让我疯掉!”

“什么?”黄爷一拳捶在地上,“可恶!方将军,你不必担心,小老儿这就去禀告太后,让她替你做主!”

“不!”方暮说,“恐怕太后此刻也是顾此失彼,不堪其扰。既然温相想让我疯,那我就疯给他看!”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发疯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九章发疯就在太后头疼,温相烦恼万分,秋水殿乱成一团的时候,宫中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位失踪了的,从焚天国来的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出现了!

只是他出现倒是出现了,只是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东风吹,战鼓擂,两人喝酒谁怕谁!你一杯,我一杯,不到天黑不回归!”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能烤能炖下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听说方暮找到了,展星然等人立刻跑了过去。只见方暮满脸笑意,手舞足蹈,嘴里时而大声,时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让人听不懂。

“方将军,方将军!”易为大着胆子上前拉了方暮一把,方暮却尖叫一声大力推开他,像只鹌鹑似的全身紧绷着,万分惊恐的看向易为,像个女人一样叫道,“你这个流氓,离本姑娘远一点!”

“哎,我说方暮,你,你没事儿吧?”墨玄机看着他这样子不对劲儿,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还认识我吗?”本来他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方暮眼睛一亮,非常用力的冲他点点头,“我认得你!”

众人大喜,墨玄机连忙问,“那我是谁?”方暮脸上忽然羞的通红,“你,你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嫁的表哥!”

“哎呦我的妈呀!”

“老天爷,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方师弟,你清醒一点儿!”

就在众人昏头转向,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太后到了。

“这,方将军,你,你还好吧?”见到方暮那副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样子,双沅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来人,快请太医,请太医,那个,方将军啊……”

“方将军是谁,谁是方将军?”方暮忽然有些不高兴,“人家叫方兰,兰花的兰!”似乎是为了让众人印象深刻,他还翘起了兰花指!

戎跃一个趔趄,差点儿昏倒,如果方暮变成这个样子,永远也不能恢复了,那他回去该怎么交代?

“跟我们走吧,先回去再说!”既然方暮现在是个“姑娘”,司马露只好自告奋勇的上去劝道,“看看你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裳,我那里有好多好多女子的衣服,不如我们回去换一件?”

“你谁啊你,你是不是来抢我表哥的!”方暮忽然扑向了墨玄机,一把抱住他,还把脸娇羞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万分紧张的说,“你休想抢走他!”

众人一阵头大,最后还是云苑说,“看他这个样子,即便太医来了也无法诊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记得,谁哪里还有一些迷药。”

以方暮的灵力,在场的人当中,只有易为能赢过他。只是围观的宫人众多,若真的动手,只怕会多出不少不必要的议论来。于是乎,司马露拿出自己珍藏“迷魂散”,趁着方暮不注意,撒在了他身上。

片刻之后,这位“方兰”姑娘就昏了过去。易为招招手,有人过来背起方暮,送回了秋水殿。为黄晓蓉诊治的太医还没走,他们为方暮把脉之后,脸上都是阴晴不定。

“方将军恐怕是得了失心疯,才会把自己当做姑娘。”

“不,方将军是中了一种奇毒!”

“都不是都不是,方将军啊,是受到了极重的刺激!”

几个太医口径不一,众人只好看向温巳从宫外请来的神医汪老,他捋着胡须,闭着眼,好半天才幽幽开口,“许多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位和将军状况相似的病人,用了汤药针灸都不见效,须得找到他心结所在才行。那个病人,是因为心爱的情人出嫁,所以才……”

“这就对了!”一个太医满脸都在放光,“之前不是说方将军和太后……”有人立刻制止他,“慎言啊,慎言!”

宫中都在传闻,方暮对太后有意,眼见方暮发疯,太医又如此说,怎能让人不往那里想。展星然瞪着眼睛,不满的说,“都说宫中无事,闲来嚼舌根,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却是真的了!”

戎跃更是不容他人诋毁掌教,“你们胡说什么!那些都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谣言而已,不可信!”司马露担心方暮的安危,胡乱说,“不管你们说什么,使出一身本事来把我方师弟治好才是!”

汪老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这位将军出事前,可曾受过什么刺激?”怀星上前一步,冲他翻个大大的白眼儿,“方师兄是被温相带走了,若要问他受过什么刺激,还是请温相来吧!”

这位汪老是温巳的人,十分得他的器重。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又事涉温巳,立刻闭口不言。双沅见方暮蓬头垢面,身上还有不少已经愈合的伤痕,心中又急又怒,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转头对白佩怯生生的说,“要不然,要不然就请温相来一趟吧,毕竟人是他带走的!”

易为领命,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温巳请来了。方暮“发疯”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此刻见到众位太医环绕,方暮面色苍白的藏在床榻上,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底,“不知太后召唤,是有何事?”

“温相啊,这方将军是你带走的,如今人疯了,你总要有个交代。”双沅有些尴尬的看向温巳,温巳却冲她柔柔一笑,“太后,自然是有交代的!”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温巳,温巳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那日,本相将方将军从天牢提走,这件事,尽人皆知。不过,本相也只是想私下询问方将军一些事情。毕竟金殿之上,采春说了那些话后,触柱而亡。若不分辩个明白,对太后清誉有损,对方将军也不利!”

“哼,全都是推托之词!”墨玄机道,“那你都问了什么,方暮答了什么,他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发疯,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还请温相不吝赐教!”

第四百三十章 谎话连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章谎话连篇“好说!”温巳对墨玄机问的几个问题,早有准备,“本相问方将军,采春所说可是事实,方将军否认,并说那都是采春污蔑之词。本相再问,采春若是污蔑,为何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方师弟如何说的?”司马露等不及,脱口问道。温相笑道,“方将军笑而不语,男人嘛,总有一些话说不出口。那之后,本相就让人将方将军送回了天牢!”

眼见他睁眼说瞎话,展星然再也忍耐不住,指着温巳大骂道,“你胡说!方暮被你带走之后,根本没有回到天牢!”

“呀,怎么会这样?”温巳一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怎么会呢,本相亲自让人将他送回去的!哎呀,莫不成是本相派的人出了问题?不行,本相这就回去好好问问,太后,臣告退了!”

温巳丝毫不给众人反击的机会,转身就走,剩下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那些太医是宫中的人精,眼见势头不好,各找由头出去了。双沅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被白佩扶着坐了下来。其他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诸位,哀家知道,方将军如此,溟幽上下都逃不了干系。只是事已至此,还请稍安勿躁。无论如何,哀家都会想办法救治方将军,让他复原如初的!”双沅从未想过,方暮会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若是治不好,只怕九龙鼎也无法复原了,那她的所有希望也会成为泡影!

“说的倒是好听!”云苑道,“太后,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疑心,是您和温相一唱一和,害了方将军,又想推卸责任!太后,溟幽虽然国力强大,但我焚天也不是待宰的羔羊,若方将军有事,我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将军莫要动怒,哀家一定尽力!”双沅的承诺并不能让他们安心。待双沅走后,所有人聚在了一起,商量办法。

“哼,在紫霄阁的时候,师父门下几百女弟子,只有方师弟一个男丁,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没想到出来这一趟,吃尽了苦头不说,最后竟还落的这么个下场!”司马露又急又气又心疼,“你们倒是快想想办法啊,总不能让他疯疯癫癫的回去见师父吧?”

“露儿,这不是着急就行的事。”绿火说,“方才为方暮换衣裳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必定是灵力异常深厚之人对他用刑留下的。那个温巳分明是在说谎,他对方暮用了重刑!”

众人恨的牙根痒痒,展星然恨不得冲过去把温巳揪出来痛揍一顿。戎跃按住他说,“就算咱们把他千刀万剐了,掌教也不会清醒过来。相比温巳也不会说实话了,咱们得想办法让掌教好起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苑一身冷汗,“没想到,溟幽的水这么深,早知道如此,他进天牢的时候,我就该不顾一切的把他救出来,也不会有这样塌天的大祸了!”怀星道,“咱们也已经尽力了,若是方师兄知道为他做了那么多,也不会怪咱们的。”

这时候,玉叶从外面走进来,端了一盆温水,为方暮擦手擦脸。墨玄机垂头丧气的说,“我们这些大男人粗手笨脚的,这些日子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做。”玉叶用温热的毛巾仔细的帮方暮把沾满了尘土的脸擦的干干净净,轻声说,“从前在家中时,村里也有个疯子,就像他一样,实在是可怜。”

他们说的那些话,方暮一字不落全都听在了耳中,心中十分感激。只是眼下为了让温巳安心,他不得不继续装下去,只怕还要给他们添不少的麻烦。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秋水殿里就热闹了起来。司马露的迷魂散已经失了药效,方暮醒来后,见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惊声尖叫着跳了下来,又见给他准备的是男人的衣裳,更是急的又哭又闹。

展星然和黄晓蓉听到声音,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方暮避开展星然,一把抓住黄晓蓉的手,急急的说,“这位姐姐,这是哪里,我的衣裳呢,他们要对我做什么?”

听说方暮发疯,黄晓蓉也是心急如焚,碍于她还在装病,昨日并没有过来看望。今日一见,吓了一跳,“方暮,哦不,方兰姑娘,你先别急,我这就去给你取一套女装来。”

她转身出去,其他人也赶来了,方暮瑟缩在床角,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肯说了。直到黄晓蓉回来,男人们都被“拒之门外”,三位姑娘伺候他换上女装,又重新梳了头发,施了脂粉,才重新让他们进来。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羞答答娇滴滴的“方兰”姑娘。尽管方暮的病情让大家揪心不已,但这幅妆扮,还是让几个人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是挺好看的嘛!”司马露自己看了方暮一眼,转头大笑了起来。黄晓蓉强忍着说,“方兰姑娘,你真的不认得我们了吗?”

方暮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玉叶脸上,一指她说,“我好像认识她!”墨玄机一脸的不可置信,把玉叶推到了方暮面前,“你好好看看,你确定真的认识她吗?”方暮用力的点点头,“我认得,她,她是我娘!”

坐在一旁喝茶的绿火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她她她,她比你大不了两岁,怎么就是你娘了?”方暮不乐意的抓紧玉叶,紧张兮兮的看着墨玄机道,“表哥,她,她不是我娘吗?”

墨玄机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只能违心的点点头,“是,她是你娘!”玉叶正冲他拼命的使眼色,墨玄机压低了声音道,“玉叶姑娘,这时候就顺着他吧,等他好了,我再让他给你赔罪!”

这时候,易为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满满当当的放了八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司马露把他拦下来问道,“这么多汤药,说,你又要害谁!”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反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一章反击“司马姑娘,这些都是诸位太医和汪老翻遍医书,共同开出的方子。虽然,虽然药量大了一些,但总归有用的!”其实易为心中想的是,方暮这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八碗汤药中,总有一碗有作用的。

墨玄机走过来接过托盘,皱着眉头把每一碗汤药都闻了一遍,除了一股难闻的酸苦味,他也闻不出什么来。司马露叹口气说,“若是师姐在这儿就好了,咱们当中没有一个懂药理的。”

易为再三向他们保证,这些汤药是太医们谨慎又谨慎,商量再商量后才拟出来的方子,绝对不会有问题。戎跃仍旧不放心,将每一碗都亲口尝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一口一口的喂给了方暮。

整整八碗汤药,方暮没有挣扎,没有拒绝,一滴不剩的全都喝了下去。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展星然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那个方,方兰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方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忽然打了饱嗝,一头倒了下去,人事不知。戎跃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易为,“解药在什么地方,快说!”易为也被吓得不轻,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那个汪老,还是煎药的小内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相信我,我什么也没做!”

这时候黄晓蓉走过去,轻轻晃了晃方暮,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忽然松了一口气对其他人说,“你们暂且放心,方暮只是睡着了。”众人连忙过去看,果然见方暮面色如常呼吸均匀,甚至响起了鼾声。

“易侍卫,易侍卫!”秋水殿外,温巳荐来的那位神医汪老正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见他们脸上或是担忧或是愤怒,又见方暮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忍不住跺跺脚道,“老朽还是来晚了一步,易侍卫,有一碗药端错了!”

“什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易为把汪老拉到一边,低声问,“您和我说实话,拿错的那碗,到底是什么药?”

其他人一齐朝这边看了过来,汪老似乎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咳,是这样,宫中易为太妃进来失眠,试了安息香安神汤,都不管用。刘太医求了老朽,老朽就开了一副足足能让人睡上三天三夜的汤药。谁知道熬药的小内监端错了,竟然放到了方将军的药中,被易侍卫端了来。”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墨玄机关心则乱,汪老却说,“安心,他只是多睡上几天而已。其实,像将军这种情况,多睡几天也没什么坏处的。”

“那若是他醒不过来呢?”戎跃目光不善,在他心里,方暮的安危是头等大事。汪老觉得他在质疑自己的医术,心中的那股傲气顿时被激发出来,“哼,三天之内,若是他醒不过来,老朽愿意为他抵命!”

其实,以方暮现在的状况,即便醒着,也只会让大家更担心而已,还不如多睡几天。易为走后,展星然将殿门紧闭,大家围坐桌边。墨玄机无比心疼的问绿火,“你可是用了我五六张隐身符,到底都探查到什么了?”

绿火压低了声音说,“我跟着那个温相,他先是回到了太后给他安排的住所,然后见了他从宫外带来的一个人,我觉得那个人很可疑。”司马露催促道,“你倒是说说,那个人有什么可疑之处!”

“首先,那个人的灵力极强,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不稳定。有几次我想要接近他,差点儿被他发现。其次,温相和他说,要让一个人发疯,紧接着,方暮就疯了!”

“你是说,是温巳下的毒手,方暮才会发疯?”展星然顿时被怒火烧的红了眼,绿火肯定的说,“没错,就是这样!想来,他是想杀了方暮的,但碍于他的身份和太后的坚持,所以才饶过方暮一命,用这种方法,让方暮没有办法揭穿他的恶毒嘴脸!”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司马露忍不住握着拳头在绿火身上捶了几下,“我不是让你跟着温巳的吗,听到这些,你为什么不跟着那个人去救方师弟!”绿火委屈巴巴的说,“你们说的可是让我跟着温巳,并没有让我跟着别人啊。况且大舅哥说了,隐身符珍贵,让我省着用,我若跟着那人,只怕剩下的几张符就不够用了!”

众人一通埋怨,飞起的吐沫星子,几乎把绿火淹死,最终只好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温巳的错。他若没有从天牢里把方暮带走,更没让人暗害方暮,怎么会这样?”

不得不说,绿火果然是比大家多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仅凭这一句话,就将目标成功的转移到了温巳身上。墨玄机道,“他把方暮害成这样,我们大家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戎跃看了一眼熟睡的方暮,咬牙道,“是人就会有弱点,你们说,温巳的弱点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那个年轻美貌又守了寡太后!”司马露眼珠一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怀星似乎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迟疑道,“毕竟太后对我们不薄,若是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怀星师弟,你好好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司马露声泪俱下的道,“从前的方师弟是何等的聪明伶俐,这一路上,什么地方少的了他?可是现在,你看看,他,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怀星一时间无语,不得不承认,司马露说的都是事实。他问,“那你们想怎么办?”云苑道,“太后一心想要借用九龙鼎复活先帝,和夫君双宿双栖,再续前缘。但温巳使劲手段,为的只是让太后离开皇宫,他好有机会接近太后。如果我们现在放出消息,说九龙鼎就在咱们手中,很快就可以交给太后了,你说他会如何?”

“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黄晓蓉说,“人一旦失去心智,难免会犯错,我们等的就是他的错处!”

顶点

第四百三十二章 诱饵

在没有事先告知太后和易为的情况下,展星然和墨玄机做为这群人的代表,去了慈安殿。

“太后,方暮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您交代他的事,方暮恐怕是办不成了。不过,您可以放心,方暮答应的事,就是我们答应的事。关于那个九龙鼎……”展星然开口就提九龙鼎,倒吓了双沅一跳,“王子先别说了,白佩,去将殿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在确定没有外人之后,双沅才松了口气说,“两位来找哀家,是想说九龙鼎?”墨玄机点点头,“不错,九龙鼎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自然不会带在身边,若是太后需要,立刻就双手奉上!”

“你们,你们?”双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跟自己说九龙鼎,据她所知,九龙鼎还是一堆碎片,并没有完全复原。但展星然却坚持说,“那些都是我们对外说的,目的是混淆视听,也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眼下,方暮出事,而且看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起来了,所以我们想要带他回焚天去!”

“你们要走?”双沅一惊,“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吧,毕竟方将军是在溟幽出的事,哀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如就多住些日子,再让太医为方将军诊治诊治,让哀家也尽点心意吧!”

没想到墨玄机坐立不安的道,“太后一片心意,我们感激不尽。只是,温相势大,就连太后和国主都不得被忌惮三分。方暮出事前,就是他去了天牢,把人带走的。虽然温相说,他问过话后就把方暮送回了天牢。但那到底是推诿还是实话,我们不敢妄加揣测。太后若念在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溟幽,不如就让我们将九龙鼎奉上,放我们回去吧!”

墨玄机说的可怜,让双沅的半信半疑变成了彻底相信。温巳的所作所为,被人不了解,她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而且,展星然和墨玄机一再坚持,想要早些离开溟幽,双沅也不得不答应。

“只是你们说的九龙鼎,现在何处?”双沅问,“方将军不是说,还需要残血藤……”墨玄机道,“咳,那时方暮对天后不放心,所以才编出了那些话。天后若是相信我们,明天就让易侍卫陪我们走一趟,将九龙鼎取出来交给太后!”

“也好,”双沅点点头,嘱咐他们道,“这件事不宜外传,且温相住在宫中,更要避开他的耳目。”展星然立刻向她保证道,“太后放心,我们自然会守口如瓶的,毕竟最不想在这时候招惹麻烦的,就是我们了。”

回到秋水殿,墨玄机问司马露,“表妹,你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司马露冲他挤挤眼道,“放心,爷爷出马,一个顶俩!”

原来和神爷分别时,除了不舍,神爷还交给了司马露一样东西——一面造型独特的菱花小镜。他告诉司马露,若在宫中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将这面菱花小镜放在御花园那座九孔桥的第二根珠子上,自然有人来找她。

司马露照做,果然有个小侍女找到她,告诉她说,“姑娘,我是神爷的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司马露半信半疑的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能做的到?”那个小侍女很认真的点点头,“是的!”司马露拿出一封信交给她,“你尽快将这个交给神爷,要办的事都写在里面了。”小侍女立刻出宫去找神爷,傍晚时就带回了消息。

“神爷说,姑娘要办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明日天亮前就会把事情安排妥当。姑娘尽管去,不会有问题的。”小侍女说完,转头就走了。司马露知道,像她这种长相普通的低等侍女,混在众多侍女中,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所以,我们明天可以按照计划,去那个地方取九龙鼎!”司马露洋洋得意道,“这次若不是我和爷爷,你们的计策怎么能如此天衣无缝!”

“我就说,露儿最能干了!”绿火的马屁拍的及时,黄晓蓉却说,“我们已经把陷阱挖好,诱饵也放进去了,只是,事情做的太过掩密,咱们不说,太后不说,温相怎么知道这件事呢?”

“放心,温巳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只怕这时候,他什么都知道了。”云苑眯起眼睛,胸有成竹。

而此时温巳,已经听说了,“不可能,真正的九龙鼎碎片还在府中,怎么会又出来一个!”不死站在他身后,低头不语,手心里全是冷汗。因为他知道,那些九龙鼎的碎片是假的。

“相爷别急,或许这是他们的欲擒故纵之计,想要借此让太后保他们安全的离开溟幽!”不死说道。温巳摇摇头,“不,或许还有被的可能!”不死抖的更厉害了,“那或许,或许是方将军将藏了九龙鼎的地方说了出来,他们还不知道。等明日他们出宫去找,发现不见了,就死心了。”

“对,或许是这样的!”温巳稍稍踏实一些,吩咐不死,“明日一早,你就盯住易为和那些人,他们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都要一一回报。”

“是!”不死觉得腿是软的,手是软的,心是凉的。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很想去秋水殿看看方暮,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秋水殿被围的铁桶一样,况且展星然等人看的紧,他根本没有机会。

所以,当夜幕降临之后,不死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秋水殿,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方暮。只是此时的方暮,喝下了汪老的那碗汤药,正睡的人事不知,不死根本无法唤醒他。

“方将军,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不死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再这么闹下去,只怕相爷那边是真的瞒不下去了!说不得,我们兄弟二人要另做打算,远走高飞才行!”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死飞身从窗子跃了出去,紧接着房门一开,云苑走了进来。

</br>

</br>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星观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三章三星观云苑走到方暮床边,半晌才叹口气道,“等你醒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拦着,不过你来。如今你成了这副样子,回去怎么向陛下交代,唉……”

这些日子的相处,云苑已经把方暮当成了可以说心里话的挚友,眼见他疯疯癫癫,无法像从前一样好好活着,心里憋着一股火,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毕竟对方暮下手的那个人,是溟幽国权势滔天的宰相!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算是认下了这个暗亏,也不能让温巳太得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取九龙鼎,哼,我就不信,他还坐的住!”

云苑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死像只壁虎一样挂在窗外。云苑本是随口一说,他们要去取九龙鼎是真,可取的那只九龙鼎却是假的。如果换了旁人,一定不会多想,但不死是亲手弄了九龙鼎碎片交给温巳,知道还有一个真的九龙鼎的存在。如今听云苑这么说,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凉透了。

次日天亮,易为亲自驾着马车,从偏门出宫了。这次车上只有司马露、墨玄机和绿火三个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神爷的地盘,又有易为紧张万分的保驾护航,不用去那么多人。

出了宫,易为就对他们说,“一会儿只需墨公子和我下车去取九龙鼎,绿火公子就陪司马姑娘在马车上等。我们快去快回,以免节外生枝。”司马露点头答应,绿火自然没有意义。

这次神爷为他们安排的地方十分隐秘,在一座道观当中。这座道观建在召南城的西北角上,叫做三星观。三星观中有一个张老道,带着两个徒弟。数百年前,三星观也是皇家道观,香火鼎盛。只是近些年,日渐衰败,只剩下了师徒三人。

马车停在三星观的后门,墨玄机跳下马车,轻轻的在门上扣了三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小道童来看门了,“请问公子可是来烧香的?”墨玄机按照之前的约定,一本正经的对小道童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易为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没想到那道童接口道,“不开不开就不开,师父没回来,没能把门开!”

两人说完这段“匪夷所思”的暗语之后,道童侧身让开,让他们进来。墨玄机问,“你师父可在?”道童点头,“在,公子这边请!”

绕过三清宝殿,道童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客室。一位须发花白的道者正盘膝闭目坐在榻上打坐。道童在门外说道,“师父,墨公子来了。”那位老道这才睁开了眼,见是墨玄机,立马迎了过来。

“墨公子,你们的事办完了?”老道的眉宇间透着淡然,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让人能暂时放下戒备。墨玄机一指身后的易为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的事已经办完,所以来取东西,准备离开溟幽,回焚天去了。”

三星观也好,老道也罢,都是神爷提前安排好的。三言两语之后,老道就从内室取出一个沉香木做成的盒子。一件那盒子,易为另一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用这么名贵的木材做成的盒子,里面放着的一定是珍贵之物!

“多谢多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接过盒子,墨玄机将准备好的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桌上。老道笑而不语,趁人不备时打量了一下那个钱袋,鼓鼓囊囊的,想必里面的金锭可以让他安心,这餐满意的说,“公子慢走,不送了!”

两人依旧从三星观的后门出来,墨玄机捧着盒子钻进马车,易为立刻挥鞭,马不停蹄的赶回宫去。他们没有发现,另一辆马车也跟了上来。

温巳吩咐不死跟着他们的马车,而不死则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取回的是真的九龙鼎的话,绝不能让他们回宫。那样一来,温巳就会发现,他带回去的九龙鼎是假的。到时候,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只是,三星观和皇宫之间,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么短的时间,要下手拿到那个木盒,不死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

在易为架着马车拐过一个弯儿的时候,后面的马车紧紧的跟了上来。不死依旧黑纱蒙面,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勾住了前面马车的车厢,人站起来,握着马鞭的手用力,整个人飞起来,站在了前面马车的车厢上。

头顶传来的异样声响,惊动了马车里的人。墨玄机几人交换一下眼神,脸上却没有更多的惊异之色。他们早就料到,温巳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他必定已经知道了九龙鼎的存在,不会善罢甘休。

“表妹夫,护住了表妹,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墨玄机狡黠的一笑,胸有成竹。这辆马车是易为准备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只是上车前,墨玄机带了不少“好玩意儿”,这时候正好能派的上用场!

车厢两边各有一个窗户,不死知道,若和易为硬碰硬,只怕要耽误不少的功夫,所以他选择从窗户进入。

只听一阵异响,一道人影从墨玄机那边的窗户闯了进来。司马露和绿火略略变色,反观墨玄机却是无比的镇定。不死用手抓住车壁,双脚已经进了车厢,手上却忽然一阵剧痛,十指连心,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左手正好抓在了一个老鼠夹上,夹的结结实实!

不死咬牙,右手用力,打开鼠夹,这才得以挣脱。墨玄机已经换了个位置,坐去了另外一面,正笑的前仰后合的看着他,却不说话。不死心头一凉,难道还有更厉害的机关等着自己?

“你来啊,进来啊!”墨玄机调侃道,“来者是客,外面那么冷,还是进来坐坐的好!”不死保持着半个身子在车里,半个身子在车外的姿势,一动不敢动。驾车的易为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墨玄机可以对付的了,也就安心驾车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难题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四章难题“来着是客,我们也不好太不懂事!”墨玄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看时,里面竟然有两块枣泥酥。他小心的捏起一块儿,轻轻咬了一小口,满脸的满足,“嗯,宫中的点心果然一绝,这还是早上新鲜出炉的,外皮酥的一碰就掉渣,还有里面的内馅儿,甜而不腻!哎,这位大侠,你要不要来一块儿?”

墨玄机捏着那块儿完整的,使劲儿把手往不死面前伸,仿佛生怕他吃不到似的。不死却觉得,这块儿枣泥酥里面一定有蹊跷,不是下毒就是下药。他冷冷的说,“不必了!”

“嗯,你真没口福,若是你真不吃,那我就吃了!”墨玄机三口两口把两块儿枣泥酥吃的干干净净,不死这才知道,方才那块儿枣泥酥什么问题也没有,是墨玄机诓他的!

“你!”不死一股怒火蹿上来,眼睛盯着司马露手里捧着的木盒,目光不善。司马露往绿火那边躲了躲,墨玄机又开口了,“不知大侠劫财还是劫色啊?如果是劫财,那真不巧,我身上的那点儿金锭,方才都留给三星观的牛鼻子老道了!不过,你也别气馁,好歹还可以劫个色!”

墨玄机一指司马露,绿火顿时紧张起来,“大舅哥,你要干什么?”墨玄机冲他笑道,“放心放心,依我看,这位大侠的眼光颇高,宫中的点心都不入他的眼,何况表妹这样的姿色,他决然不会兽性大发的!”

“你!”不死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又无理取闹的人。马车的速度很快,如果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要到宫门口了。那时候,不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呔!”不死大喝一声,趁着三人愣神的功夫,完全从外面钻了进来,直奔司马露手里的木盒子。

只见三个人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躲闪和还手的意思。就连外面的易为也没有任何反应,其实他是完全相信了墨玄机,所以才没有出手。若他亲眼看到马车里面的情形,一定会扑上去拦住不死的!

忽然,不死心头升起一股不祥来。马车上四个人,都没有反应,难道,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这时候,不死的手几乎已经触到了那个木盒,又猛的收了回来,下一秒,他翻出马车,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马车疾驰,墨玄机探出头喊道,“大侠,我们后会有期啊!”

被冷风一吹,不死才清醒过来,这恐怕是他们的“空城计”,一开始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起到震慑的作用。然后又故意拿出枣泥酥来,让他心生畏惧。最后,故意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哎呀!”不死狠狠的跺跺脚,“好奸贼,竟然上了他们的当!”只是此刻为时已晚,想来马车快到皇宫了,就算生了双翅,也追不上了!

看到皇宫那巍峨的建筑时,易为那颗紧绷的心才放了下来。他高声问,“墨公子,司马姑娘,绿火,你们怎么样?”墨玄机笑道,“我们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马车进了宫门,立刻有双沅派来的侍卫接应。后宫不许马车行走,双沅特意为他们准备了暖轿,将几人一路抬到慈安殿。当那个木盒交到双沅手里的时候,她激动的不敢打开。

“这里面装的,就是九龙鼎吗?”双沅脸上有笑,眼中却含着泪花,“你们,你们就把它交给哀家了?”墨玄机一脸诚恳,“还请太后看在九龙鼎的面子上,护我们周全!”

“那是一定,一定!”双沅用绢帕擦了擦眼角,对易为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在秋水殿值守,直到他们平安离开。”易为急道,“那太后您……”

双沅摆摆手,“哀家无碍,你放心去就是!不过,哀家还有一个疑惑,希望墨公子可以为我解答。”墨玄机抱拳道,“请太后明示!”双沅道,“九龙鼎乃旷世其宝,即便在哀家手中,也不懂怎么使用。还请墨公子不吝赐教,这九龙鼎,该如何让死者复生!”

墨玄机一时间觉得气血上涌,一张雪白的脸涨的通红,“太后,这……”双沅一冷,“难道墨公子并不知晓如何使用九龙鼎吗?”墨玄机摊手道,“太后说的不错,这九龙鼎需要灵力催动,我是帮不上太后的忙了!”

眼见双沅的眼底结出了冰霜,墨玄机立刻话锋一转道,“但是太后也知道,与方暮同来的人当中藏龙卧虎,容我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再给太后答复!”

双沅这才由阴转晴,柔声道,“那就多谢墨公子了,易为,送墨公子他们回去吧,记得,好好伺候,不许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她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柔柔弱弱,但墨玄机听的出,最后的那些话,除了叮嘱易为要好好保护他们之外,还暗示他看紧墨玄机等人,不要让他们逃脱了。

回到秋水殿,墨玄机想了个办法支开易为,急匆匆的把众人召集起来,对他们说道,“这个天后好生厉害,九龙鼎交在她手上,还想让我们帮他复活先帝,大家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云苑攥紧拳头,懊恼道,“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别说咱们给她的是个假的九龙鼎,就算是真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用啊!”展星然说,“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那个九龙鼎已经在太后手中了,干脆咱们来个脚底抹油,由着那个太后和温巳闹去!”

“不妥!”黄晓蓉悄悄指了指门外,“你们以为那个易侍卫为什么会来秋水殿,明里是保护咱们,暗地里,却是替太后监视咱们!”绿火说,“这个不难,我看过了,大舅哥那里一共还有八张隐身符,咱们贴在身上,悄悄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八张?”司马露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玉叶,“咱们这里可是有九个人呐!”

“各位公子小姐,”玉叶忽然在众人面前跪倒,哭求道,“千万别把我丢在这里,做牛做马,玉叶也要报答你们的!”

顶点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火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六章大火“哥,我不是让你躲,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能拖上一天是一天!”不生说,“毕竟这里是宫中,相爷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二再再而三的和太后做对。我们只要尽力拖延时间,或许事情就会有转机!”

“这么说,你想到办法了?”不死见不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眼底忽然燃起了最后的希望,“快说,快说!”不生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不死的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难看了,“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时是皇宫啊,不说日夜有侍卫巡逻,很容易被人发现。就说哪里去找火油呢,总不能从宫外运进来吧?”

“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去准备!”不生擅于和人打交道,即便是在宫中,也十分吃的开。半个时辰之后,不生悄悄的回来,并告诉不死,火油已经到手。

“这么快?”不死看了看不生带回来的一大桶火油,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你从哪儿弄来的,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不生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我呀,是催眠了管库房的内监,偷偷弄出来的!即便他怀疑到我身上,也不敢声张。毕竟,他也会担上个看管不利的罪名!”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手!”不死觉得不生的主意行得通,两人换上夜行衣,带上火折子和火油,悄悄去了慈安殿。

此时此刻,慈安殿中,双沅不错眼的盯着面前的九龙鼎,迟疑道,“白佩,你看,这是真的吗?”

就像展星然等人猜测的那样,双沅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毕竟他们说的和之前方暮说的大相径庭。白佩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双沅笑了,“你到底是觉得这是真的呢,还是假的?”

白佩说,“之前方将军说,九龙鼎碎裂,还未修复。依我看,这是实话。但江上一别,到方将军来溟幽,这中间也隔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方将军是否已经想了办法修复了九龙鼎,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后来说的那些话,也不见得全是假的。只是,太后小心些也是应该的,人心难测,多几个心眼儿还是好的。”

“我让易为看过,他也不能确定就九龙鼎的真假。毕竟这件宝物,存世千载,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便是哀家,也不知真的九龙鼎是什么样子。”双沅道,“今日我问他们这鼎该如何使用时,各个面露难色,你怎么看?”

白佩笑道,“这倒是寻常,若随意一个人便能用这鼎,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只是看样子,除了方将军,剩下的……”

她的话没说完,双沅已经了然于心了,“若他们不能用九龙鼎让先帝活过来,我是不会让他们离开溟幽的!”

“太后!”白佩一惊,她已经许多年没在双沅脸上看到那般决绝的表情了,“方将军发疯,温相已经脱不了嫌疑了,若您……”此刻的双沅眉梢上挑,目光炯炯,嘴边的笑意中藏着几分杀机。

“若先帝在,量他焚天也不敢来犯!若先帝醒不过来,我们孤儿寡母,连一个温巳都对付不了,何来安稳一说?”双沅道,“这一次,我要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太后!”白佩苦劝,“温相也不过是痴心太过,有些钻牛角尖儿了。他并未做过真正伤害太后和国主的事,若太后肯低一低头,温相他一定会是太后和国主最大的助力!”

“温巳?”双沅冷笑,“他是个靠不住的,白佩,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他的心里。若是得不到的,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毁掉。如今温巳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若继续放纵下去,只怕终有一日,我和奎儿会成为他的阶下囚!”

“太后,不会的!”白佩实在不愿看到两国起战火,百姓受苦不说,双沅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你不必再劝,我心已决!”双沅正要继续往下说,忽然看到慈安殿的后殿火光冲天,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门外有侍女不顾规矩闯了进来,对双沅道,“太后,后殿走水,还请太后避一避!”白佩立刻扶着双沅,走出了慈安殿。谁料那火来的凶猛,转眼的功夫,后殿就已经烧塌,化为了废墟。

火舌蹿的老高,周围离的近的几个殿阁也被点燃了。白佩紧张道,“太后,看样子,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难道,有人要对太后您不利?”双沅面无表情,熊熊烈火映在她的眼中,化为一团嫣红,“哼,自打哀家进宫的那天起,想要哀家性命的人就没断过,不足为奇,咱们且看着就是!”

整整一桶火油,点燃的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才被扑灭。慈安殿被烧的面目全非,双沅面色苍白,坐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

“太后,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您也累了一夜,还是去歇歇吧!”白佩扶着双沅,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说慈安殿起火,温巳也好,归海奎也罢,还有展星然等人都赶了过来,以示安慰。从始至终,双沅都没说一句话。这幅模样落在温巳眼中,是疼到了心底。落在归海奎眼中,却是惊慌不已。而展星然那等人则一头雾水,暗自腹诽,难道这是双沅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太后受到了惊吓,实在对不住!”白佩向众人行礼,“奴婢要扶太后去歇息了!”温巳连忙说,“快去快去,好好照顾太后,让太医煮一副安神的汤药来!”

“善后的事宜,还请温相多费心了!”这是双沅的交代,白佩求助般的看向温巳,温巳立刻拍着胸脯说,“请太后放心,臣一定找出纵火的凶手,交给太后处置!”

双沅走后,温巳忽然目光不善的看向展星然等人,阴阳怪气的问,“请问,昨夜慈安殿起火时,诸位在何处,在做什么?”

第四百三十七章 孤立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七章孤立“你什么意思?”即便展星然反应相对其他人慢了一些,也听出了温巳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若我们说不出慈安殿起火时在哪里,在做什么,就有纵火的嫌疑?”

“呵呵,”温巳笑的无比阴毒,“看来王子已经明白了本相的意思,那好,就从王子和王子妃开始,回答本相的问题吧!”

展星然被他这副无耻的嘴脸气的不轻,猛的向前一冲,斗大的拳头几乎贴在了温巳的鼻尖上,却被身旁的黄晓蓉死死拉住。展星然回头,正遇上黄晓蓉坚定的眼神。他知道,想来她已经有主意了!

果然,黄晓蓉拦下展星然后,上前一步,翩然施礼,不紧不慢的对温巳说,“相爷想知道那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其实并不难!谁人不知,在这皇宫之中,即便是洞里的老鼠下了几只崽子,也逃不过相爷的眼睛。”

平日里黄晓蓉是个性子爽朗的姑娘,偶尔一次温柔贤淑,倒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她这几句话说的无礼,但面上一对大眼睛无辜且单纯的望着温巳,让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上不来下不去,只能冷哼一声,微微侧头,不去看她。

黄晓蓉接着说,“但相爷既然问了,那我也就只能据实相告。”她脸上忽的多了两团红晕,扭扭捏捏的看了展星然一眼,轻咬着嘴唇,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似的,“父王急着抱孙子,昨夜里慈安殿起火时,我们正在床上,那个,那个,哎呀,人家不好意思了啦!”

众人都被她惊呆了,昨夜那时分明大家都在一处,怎么忽的就说的这么暧昧了?温巳心中不信,却不能反驳,毕竟人家小夫妻的床底之事,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本相记下了,那其他的几位,也说说看吧!”温巳把目光转向其他几个人,墨玄机说,“我在看书!”司马露说,“我在洗澡!”绿火说,“我在散步!”戎跃和怀星说,“我们在喝酒。”最后剩下云苑,他嘿嘿一笑,比划了一个剑招道,“我在耍剑!”

众人一人一个说法,温巳是谁也不信。他说,“来人啊,将他们说的一一记下来,再去问问秋水殿伺候的人,若有一字对不上,那说不好,要委屈几位了!”

没想到温巳竟然来真的,半个时辰之后,展星然等人就被“请”进了牢房!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王子关在这里,识相的快快把门打开!”展星然两只手抓住铁制的栏杆,晃的“咣当”作响,外面站着的几个守卫面面相觑,暗道这相爷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谁不知道,这鹰族王子是个火爆脾气,若他急了,打伤几个,只怕太后还要向他陪不是。就算闹出人命,也只是他们自认倒霉罢了。云苑说,“行了,你们都散了吧,有吃的喝的送些来,有干净的被褥也准备几床!”

那些守卫一听,如蒙大赦,忙不得的去准备了。展星然仍旧不肯罢休,“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等我回到鹰族,一定让副王储并,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墨玄机知道,若顺着他的性子说下去,搞不好今夜展星然就能把溟幽国的皇宫闹个底朝天,他只好一盆冷水泼过来道,“呦,王子今天好大的气势啊!我来问你,你鹰族虽然强盛,但离溟幽千里之遥,一路上兵士们要带多少粮草,有多少损耗,你想过吗?”

“这,这!”展星然的底气一下子泄了大半,“他们欺人太甚,还不让我说了?”墨玄机说,“你放心,温巳如此行事,太后不会坐视不理的。”怀星却摇头道,“恐怕未必吧!”

“此话怎么讲?”司马露忽觉不妥。云苑接口道,“温巳让太后去歇息,她连推辞都没推辞一下就离开了。恐怕此时,她正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难你我,让咱们吃点儿苦头。皇宫中,咱们人生地不熟,只有太后这棵大树可以依靠时,岂不是要牢牢抱住,任由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忽然,绿火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坏了,咱们都在这里,只有方暮一个人在外面,他们会不会对他下毒手?”

“那还等什么!”司马露“嚯”的一声站起来,她要一掌拍过去,只怕半间牢房都要塌了。好在绿火眼疾手快抓住了她,“露儿,你别急!方暮的身份尊贵,太后又有求于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

“真的吗?”司马露不肯相信,绿火郑重的冲她点点头,“我向你保证!”

慈安殿被烧毁,双沅只得令居别殿。回去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白佩去找易为,让他无论如何要保护好方暮。

“温巳狡诈,早就想把方将军除之而后快。我知道,他不会放过其他人的,一旦他们被关起来,方将军将孤立无援。你去告诉易为,就算他拼上性命,也不能让方将军出一点事。毕竟,复活先帝的最后希望,就在他一人身上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白佩急匆匆的来到秋水殿,果然见到易为和可伶可心三人死死守在方暮的房门外面,如临大敌。

“白佩,你怎么来了?”易为见到她,立刻问,“太后可好,你来了,身边是谁在伺候?”白佩说,“太后那里一切都好,几个小侍女也都妥帖了许多,能伺候好太后。不过,你们这是?”

易为长叹一声,愁眉苦脸的道,“星然王子他们被温相关进了牢房,我担心他会对方将军下毒手,所以就守在这里。”

白佩听了不住点头,“太后担心的正是这个,易侍卫,你知道方将军对太后来说有多重要,太后吩咐,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请保护好将军。”

“是!”易为恭敬道,“请太后放心,方将军在,易为就在。方将军若少了一根头发,易为提头来见!”

第四百三十八章 冒险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八章冒险这一边,温巳借机打击报复,太后受到惊吓,闭门不出。那一边,不死和不生兄弟两个,吓白了脸。

不生靠在不死的身上,哆嗦了好半天,才颤声道,“哥,昨,昨天那桶火油,是不是太多了些?”不死脖子僵直的点点头,“是,是有些多了,那火烧的那么大,我以为,我以为会把整个皇宫都烧起来!”

“是啊,”回来后,一直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若是被相爷知道,那火是我们放的……”不死一把捂住他的嘴,好半天才松开,“好兄弟,这件事必须烂在你我的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

“我知道!”不生自然明白一旦将此事泄漏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说,“听说,相爷已经把同方将军一道来的那些人关了起来,现在秋水殿里,只有将军一个人。哥,你说,相爷不会在这时候,派咱们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温巳的小厮已经走了进来,“相爷有请,快去吧!今日相爷正在气头上,二位说话办事还是小心些好!”这个小厮早就被不生悄悄收买,偶尔也会透漏一些有用的消息。

“多谢!”不生强撑着送走那小厮,愁眉苦脸的道,“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走吧,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咱们!”

不死和不生重新打起精神,走进温巳的书房。

“你们来啦,”温巳看起来精神不错,但眉头却皱在了一起。不死道,“相爷有何吩咐?”温巳道,“昨夜慈安殿大火,你们可曾知道了?”不生轻轻的抖了一下,不死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听说了,且属下去看过,那火起的蹊跷!”

“嗯,本相也是如此想!”温巳道,“宫中的侍卫虽多,但本相却信不过他们,更觉得他们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所以,这件事,本相交给你们兄弟二人去办,务必要在三天内将纵火之人抓住,交给太后处置!”

“是!”不死答应的爽快,可出来后,被冷风一吹,只觉得从头到脚全都凉透了。不生低声说,“相爷让咱们去找纵火的凶手,哥,你说,上哪儿找去?”

“这不就站在这儿吗?”不死难得还能开玩笑,却把不生吓得不轻,“哥,别胡说!”两人并肩走在青石小路上,一愁未展。不死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替罪羊。”不生苦笑,“这宫中,上至太后国主,下至那些内监侍女,各个都是人精。说不定,哪个背后就有咱们惹不起的。”

“不行也得行!”不死咬牙道,“他们不死,就是咱们兄弟两个死!唉,若是方将军醒着就好了,他一定有主意!”不生猛的一把拉住不死,“哥,那太医说,方将军快则两天慢则三天就会醒过来的,算算,已经两天多了,你说,方将军会不会已经醒了?”

满皇宫里,除了黄爷和苦丙之外,也只有不死和不生知道方暮的“疯”是装出来的。不死听不生这么说,心中猛的生出了希望,“没错,咱们应该去看看方将军!”

秋水殿里,虽然只剩下方暮一人需要伺候,但却足足加了一倍的人手。易为和可伶可心替换着守在床边,好在温巳此刻并未想起方暮,这时候,他惦记的是双沅的安危!

不死观察许久,发现易为和两个侍女守的密不透风,一点儿空隙也没有。想要趁机潜进去,需要把他们调开。兄弟二人权衡利弊,觉得两个侍女比易为好对付的多,于是,在易为刚刚走出房门,可伶可心进去守候方暮的时候,不生动手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只有半尺来长的碧玉笛子,轻轻吹动。笛子传出的声音非常低沉,若有似无。不死事先在耳中塞了隔音的棉花团,还是觉得昏昏欲睡。

这是不生的另一手绝技,在不惊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让离他最近的人陷入昏迷当中。里面的两个侍女不知不觉间倒在了地上,不死推开窗子飞身进去,还不忘回头提醒不生,“咱们只有半个时辰,若是过了时间,她们两个不出去,易为也要进来的。”

方暮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不死的心猛的向下一沉,难道他们白来一趟了吗?这时候不生走了过来,对他说,“哥,你往边上站站,方将军听了我的笛声,恐怕也睡着了。”

他取出一个小瓷瓶,在方暮鼻子下面晃了晃,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钻进方暮的鼻孔中,他猛的打了个喷嚏,坐了起来。

“方将军,是我们!”不死大喜过望,但是紧接着,方暮又一头倒了下去。他连忙扶住,用力晃了两下,在方暮耳边道,“方将军,是我,我是不死啊,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难道,方将军还是因为太医的那服药,没有醒过来吗?”不生皱起了眉头,他试着叫了方暮几声,还是没有反应。不死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方将军,昨夜慈安殿起火,相爷把你那些朋友全都抓了起来。那火是我们兄弟俩放的,如今相爷要找纵火凶犯,您快醒醒,帮我出出主意吧!”

这些话憋在不死心中,哪怕方暮听不到,说出来,也痛快了许多。不生道,“算了,哥,咱们自己惹的祸,还得自己想办法。”不死看了方暮一眼,折腾了半天,他竟然还睡的那么熟,想来是那位神医的药太管用了。

“唉,天不佑我,算了,走吧!”不死转身要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憋笑的生意,“原来是你们闯了祸,这才来找我啊!”不死心头一喜,猛的转身,就看到方暮已经睁开了眼,看着他们!

“将军,您醒啦?”不死跑了回去,单膝跪在床边,方暮看这不生道,“方才你给我闻的是什么东西,说实在的,真是奇丑无比,就算是死人闻了,也要被臭的活过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清醒

不生一脸肉疼的说,“将军,那可是我用了七七四十九味名贵药材,花费九九八十一天才炼出来的,怎么被您说的,活像,活像集市上卖的臭豆腐!不过,两者之间的确有一个共同点。”

方暮和不死一起问,“什么共同点?”不生大言不惭的说道,“那臭豆腐呢,是闻着臭,吃着香。我这药啊,是闻着臭,疗效好!”

三人发笑,方暮道,“你们说,慈安殿起火,是你们做的,难道是温巳吩咐你们去纵火的吗?”不死一张脸拉的老长,“还不是将军的那些朋友,又弄出一个九龙鼎来交给了太后。相爷怀疑我交给他的是假的,于是让我去偷太后手中的那个。”

“你去了?”方暮皱眉,若是不死真的去了,只怕事情更加难办。不死摇头,“我就是不想去,所以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本来,我只是想在宫中制造些混乱,让相爷无暇顾及九龙鼎之事。谁想到,谁想到!”

他忽然一指不生,“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那么大一桶火药,浇下去火就起来了,越少越大,再然后,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不生急着为自己辩解,“我也不知道那些火油那么厉害,早知道,用一半就好了!”

方暮说,“那又和我的那些朋友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被关在何处?”不死说,“相爷本就对他们心存芥蒂,巴不得借这件事为难他们。况且,起火时,他们也说不清在做什么。相爷借机发挥,将他们关进了牢房中。不过将军放心,我已经打点过了,他们不会受罪!”

“那,太后是什么态度?”方暮听到不死的话,心中奇怪。温巳如此胆大妄为,没有问过太后就动手抓人,若不是太后有心坐山观虎斗,也不会如此。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太后受到了惊吓还是怎么的,相爷说什么,太后都不出声。方将军,如今相爷让我们兄弟去找纵火的凶手,这凶手可不就是我们两个吗?”不死唉声叹气道,“我俩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只好来麻烦将军您了!”

一场大火,烧的太后和温巳都不安宁,更让方暮觉得奇怪的是,展星然他们为什么要弄出一个假的九龙鼎来送给太后。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方暮问。不死说,“将军已经睡了两天了。”

“怎么回事儿?”方暮紧张起来。不生道,“将军安心,你可还记得喝了八碗汤药的事儿?”想起这件事,方暮就一阵头大,不知把易为和那些太医在心里骂了多少遍。整整八碗汤药,又酸又苦又涩,他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汤药有问题?”方暮知道,在宫中,除了温巳,不知还有多少人想趁机除掉自己。不死忙说,“将军,那汤药的确是有问题,有人将给太妃安神的汤药误端给了将军,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好在将军已经醒过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方暮暗想,醒是醒了,可短短两天的功夫,已经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若他再睡下去,只怕要翻天覆地了。看来,他不能继续再装疯下去了。

“你们听我说,想要全身而退,只怕要这么做!”方暮凑到两人身前,低声嘱咐一番,不死连连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了。

不死和不生走后,易为就进来了,而这时,可伶和可心也已经醒了过来。两人一起睡着,本就不寻常,加上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越发让她们确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易为的规矩极严,若被他知道,一定会斥责可伶可心失职之罪,皮肉也会吃些苦头。于是姐妹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决定把这件事暂时隐瞒下来。

“方将军可曾醒来过?”易为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可伶摇头,“还没有。”易为走到床边,对她们说,“你们先出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换我。”

“是!”可伶和可心走了出去,易为坐在床边,低声对方暮到,“方将军,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神医说,最多三天,你就会醒过来。只是,你醒来后,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可怎么办才好?如今太后似乎很是听那个温相的话,宫中只怕还有一场大乱!”

忽然,他觉得方暮好像动了一下。易为立刻站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方暮。果然,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方暮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方,方兰姑娘,你醒了?”易为记得,方暮此刻是把自己当成了易为姑娘的。没想到,方暮一拳头捶在他胸前,笑道,“易侍卫这是魔怔了,怎么叫我方兰,还什么姑娘?我是方暮啊,你不记得了?”

“方,方暮?”易为一时间失了神,“难道你,你好了?”方暮揉着太阳穴说,“什么好不好的,你在说什么?咦,我不是被温相从天牢带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易侍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激动和狂喜之下,易为不得不定了定心神,把所有的事情捋顺一遍,这才明白了。方暮被温巳从天牢带走之后,遭受了一翻酷刑,或许还有许多他想不到的事,造成了方暮的疯癫。而后,方暮被发现,喝下了许多汤药。这其中,一定有一种是对症的。方暮醒了,却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完全是说的通的!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现在距离你离开天牢,已经过去许久了。”易为说,“方将军,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方暮做出一副非常认真的在想的样子,忽然捶着头说,“脑子里一片空白,实在是什么也相不起来了!”

“好好好,先不要想!”易为连忙拦住他,“若是太后知道你醒过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我这就去禀告!”方暮却说,“这倒不急,只是,怎么不见星然他们,还是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吧!”

</br>

</br>

第四百四十一章 杀机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一章杀机不等别人动手,不死已经一刀砍断吊着不生的绳索。不生挣扎一下,头朝下掉栽了下来。不死飞身接住,痛彻心扉,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哼,本相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本相一个交代!”温巳到底不肯放过这兄弟二人,“三天之内,或是九龙鼎,或是方暮的人头,你选一个!本相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若是做不到,到时候,恐怕不生剩下的半口气,也保不住了!”

“是,是!”不死咬牙抱起不生,走了出去。

多年前,温巳对他们兄弟俩的那一点点恩情,让不死和不生为他卖了十几年的命。好几次,他们几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兄弟二人没有抱怨过,温巳却是得寸进尺,交给他们办的事,一次比一次危险。

但念着温巳的恩情,多年来不死和不生从未生过二心,只把他当成唯一的主子,恩人。如今,温巳丧心病狂,竟然用不生的性命要挟不死,让兄弟俩彻底断了最后那一点念头。

“不生,你觉得怎么样?”不死替不生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不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哥,我,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不死心疼的说,“半条命都要丢了!”不生摇头,“咱们做的就是为人卖命的差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况且,这也是我该受的!”

“什么该不该的!”不死“噌”的一下站起身,“要说,这些年,咱们兄弟还他的恩情也够了,我早就有离开相府的心,只是,每每想起往事,心中内疚,不肯那么做。但是近日,他竟然那么对你,还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不死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立时塌出一个洞来。不生问,“哥,你想好了?”不死坚定的点点头,“自然是想好了的!”不生却说,“相爷的野心和势力,你我都是清楚的。我们若是背叛了他,只怕祸事不小。就算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

“哼,既然逃不脱,那就让他死!”不死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方暮才“清醒”不久,太后就让易为几次三番的试探他的心意。方暮实在忍不下去,拉着易为,和他称兄道弟起来,“兄弟,你就实话实说吧,太后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知道,你也是直性子的人,这么绕来绕去的,实在累的慌!”

几句话说到了易为的心坎儿里,他长出一口气,对方暮说,“没想到,此生还能遇到知己。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就不隐瞒了。太后希望,你能尽快复活先帝!”

方暮倒吸一口冷气,假装为难的说,“这,不是我说救就能救的,我早就和太后说过,想要完全修复九龙鼎,还需要残血藤。这残血藤是溟幽皇宫之物,除了太后,没人能帮的上我,不,没人能帮的上她自己!”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易为道,“太后的确不知残血藤在什么地方!”方暮用疑惑的眼神回应易为,易为只能如实相告,“太后出身不高,且先帝大婚前,是定过一门婚事的。”

“重臣之女?”方暮虽然未曾听说,但也猜到了三四分。易为点点头,“在温相之前,还有一位历经三朝的宰相。那时,先帝年纪尚轻,宰相有位孙女,与先帝年龄相仿,更是温顺柔淑,才华横溢。先帝对太后一见倾心,自然不肯再娶那位宰相的孙女。如此一来,那位姑娘觉得自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于是,悬梁自尽了!”

原来如此,方暮注意到,即便双沅身为一国太后,国主年幼,她大权在握,那些臣子们对她的态度却并不十分恭敬。易为接着说,“这件事,曾在溟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朝中更是有人提议,说先帝不足以继承宗嗣,要废而再立!好在,支持先帝的臣子不在少数,先帝又是安抚,又是告罪,这才平息了风波,迎娶了太后。只是,因为这件事,太后的身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接受和认可。所以,皇族中的许多事,她是没有权利知道的!”

“包括残血藤?”方暮有些吃惊,“即便有人阻止,但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难道先帝就没有说起过吗?”易为说,“我不过是个侍卫,先帝和太后之间如此私密的事,只怕白佩也没办法完全知道。但我相信,若太后真的知道残血藤所在,必定会如实相告!”

“只是,少了残血藤,九龙鼎就无法修复,想要复活先帝也就成了一纸空谈。”方暮问,“你在宫中多年,难道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易为眼见太后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如此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于是他说,“只要残血藤在宫中,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出来。方将军,你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方暮眼珠一转,“多个帮手多条路,不如先把我的那些朋友放出来。有他们帮忙,兴许能快点儿找到残血藤!”易为知道,这件事是温巳吩咐人办的,太后摆明了要袖手旁观,他又能怎么办?

“这,恐怕不行!”易为照直跟他说道,“你若想他们早些出来,就快点儿找到残血藤,修复九龙鼎,复活先帝。”方暮一阵气闷,易为说,“我这就回去将宫中的布局图找来,或许会省不少时间!”

他走后不久,不死就来了。他开门见山的告诉方暮,“我要温巳死!”方暮被他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快坐下,有话慢慢说!”

“温巳用不生的性命要挟我,要么,偷回九龙鼎,要么,杀了你!”不死说,“我知道,那个九龙鼎也是假的,即便偷回来,也没用。让我杀了你,那更不可能!”

方暮心中一阵感动,“可是,在这宫中,能杀了温巳的,只有太后!”

第四百四十二章 逆鳞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二章逆鳞“太后?”不死如梦初醒,“是啊,只有太后,能要了他的命!将军,你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原本方暮还对双沅存有一丝善意,但眼见她置其他人的生死于不顾,最后的这点善意,也被消磨殆尽了。

“我来问你,太后最在乎的是什么?”方暮眯起眼睛的样子,让不死浑身发凉。他结结巴巴的说,“这,是,是先帝!”方暮说,“那温巳对先帝如何?”不死想起温巳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他巴不得先帝早死,这样,他就有机会和太后再续前缘!”

“先帝已死,太后为何不肯出宫呢?”方暮看向窗外,秋水殿里的侍女们进进出出,那副恭顺平和的外貌之下,隐藏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思。不死道,“众所周知,太后是放不下先帝,更想复活先帝!”

“既然想复活先帝,那就要完好的保存先帝的尸身。”方暮目光炯炯的盯住不死,“那你可知道,先帝的尸身在何处?”

不死想了想说,“先帝死后,便被葬入了皇陵当中。”方暮却冲他摇摇头,“若我说,先帝的尸身还在宫中,你信吗?”不死一愣,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将军,你见过?”

方暮点点头,“那是太后身上的逆鳞,若是先帝的尸身不在了,保不住了,而且,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温巳的话……”方暮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不死猛的一个哆嗦,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好半天,才爬了起来,“这样一来,任凭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温巳,他必定人头落地!”

“温巳一死,你和不生就安全了,而我和我的朋友们,也都安全了,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啊!”方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只是这件事办起来十分危险,不知你可敢一试?”

当方暮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不死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他知道,这是把整个溟幽国至高无上的太后和权势滔天的宰相都算计在里面了,一旦事发,别说他和不生的性命难保,无辜的人不知道还要连累多少。

眼见不死萌生退意,方暮不得不再推他一把,“先帝的尸身可以伪造,只要让温巳相信,那就是先帝的尸体即可。这样一来,太后那边也是可以交代的!”

“我,让我好好想想!”不死在房内转了十几圈儿,这才定下心神,对方暮说,“都听将军的安排!”方暮满意道,“好,那你今晚就去给温相献上一计,告诉他这个一劳永逸,可以彻底解决他的烦恼的好法子!”

牢房里,黄爷带着酒菜和一个好消息来看展星然等人了,“方将军他呀,已经醒过来,而且,不疯了!”展星然隔着栅栏,一把抓住黄爷的手,“你说都的是都真的,没骗我们?”

“咳,看王子您说的,小老儿一把年纪了,怎么能骗人呢?况且,这件事满宫里都知道了,想骗也不行啊!”黄爷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是可喜可贺啊!”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我就知道方暮那臭小子福大命大!”

“那可不,他可是我师弟!”

众人一通兴高采烈之后,绿火问了一个十分关键且重要的问题,“那准备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这时候,黄爷肉疼的掏出一个金锭,虽然那也是方暮给他的,将那些守卫支走,这才说,“方将军让我来说一声,你们暂时还不能出去。他正在想办法,可能还要办一件大事。让你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要做什么?”墨玄机莫名的兴奋起来,“是不是要把皇宫翻过来?”黄爷挠挠头说,“差,差不多吧,方将军要办的事,自然是很大很大的。”

“那怎么能少的了我们?”戎跃心急如焚,“他在宫中没有帮手,是很危险的!”黄爷说,“这个你放心,方将军的朋友啊,遍天下,不必担心。行啦,小老儿已经把方将军的话带到了,这就告退了!”

黄爷走后,展星然等人围坐一圈,云苑道,“方暮特意让这位黄爷来支会咱们,必定是担心咱们的。”戎跃急道,“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墨玄机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放心,黄爷不是说了吗,他有帮手!”

“什么帮手?”展星然不满的哼了一声,“你们没看出来吗,那个太后都不想帮咱们,还有谁去帮方暮?司马姑娘,你快把这铁栅栏弄来,我要出去!”

“你又发生疯?”能拦住他的也只有黄晓蓉了,“司马姑娘,别听他的。”怀星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不给方师兄添麻烦。太后已经对那个假的九龙鼎起了疑心,方师兄要想办法替我们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时候,我们就不要去给他添麻烦了。暂且耐心等等,方师兄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忽然,玉叶觉得脚下的砖石一阵晃动,她顿时吓得一把抱住旁边的墨玄机,大声叫道,“地动,是地动!”墨玄机一把拉过她,盯着她方才站过的地方。

整个牢房的地面,唯有这一块砖石在动,而且动的非常厉害。所有人都退后一步,盯着那块砖石。下一秒,整块砖石翻转过来,倒在了一旁,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脑袋露了出来。绿火第一个冲到前面,指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要对我们图谋不轨吗?”

那人咧嘴一笑,看上去,似乎不太精明的样子。他说,“我叫苦丙,是方暮的朋友,方暮,你们都认识吧?”

黄爷方才说方暮的朋友遍天下,没想到这时候就从地下冒出一个来。墨玄机问,“你是怎么认识方暮的?”苦丙说,“是在天牢里认识的,他还欠我好几个大肉包子呢!”苦丙边说边流口水,司马露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只鸡腿递到苦丙面前,“乖,这个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肉包

香喷喷的大鸡腿就在面前,那股油脂被烤的焦脆的香味让苦丙忍不住流下了口水。他伸手去抢,司马露把手缩到背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哼,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鸡腿面前,”苦丙喉咙动了一下,“前面说的那些都不算数!”

众人几乎跌倒,苦丙指了指脖子下面的黑洞,“下面有许多暗道想通,我就是从这儿来的!”司马露满意的把鸡腿递了过去,然后转身对其他人说,“现在机会来了,咱们完全可以在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那是守卫都睡的昏天暗地的时候,从暗道出去见方师弟!”

“不行,不行!”苦丙手里的鸡腿转眼已经啃的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的!”墨玄机蹲下身,对他说,“可是,你已经告诉我们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下面暗道,而且,四通八达!”

最后一句,是墨玄机的猜想,没想到苦丙脸色一变,颤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墨玄机心头狂喜,“那倒不是,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说梦话的习惯。不过呢,我是神仙,什么都知道的!”

他的手在空空如也的下巴上捋了几下,想弄出些道骨仙风的意思来。奈何他叉着两腿蹲在地上的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苦丙撇了他一眼之后,不相信的说,“神仙,神仙也像你这样,被关在牢房里出不去吗?”

“我,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墨玄机的眼睛转了转,看来要说服苦丙带他们从暗道中溜出去,不下点儿本钱是不行的。他说,“我可以隐身,这可是神仙最基本的技能!”

“真的?”苦丙说,“你若真的能在我面前消失,我就相信你真的是神仙!”

墨玄机微微笑着冲他点头,迅速的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勾了勾。绿火神不知鬼不觉的凑上去,把一张隐身符放在他手心儿里。墨玄机摸到那种特殊的纸张,悬着的心立刻定了下来。

“咳咳,你看好了,我只表演这一次!”墨玄机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猛的把隐身符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一瞬间,众目睽睽之下,墨玄机消失不见了。

“哎,他去哪儿了,人呢?”苦丙伸出手胡乱在面前抓了几下,当他确定墨玄机果然不见了之后,一脸崇拜的道,“神仙哥哥,我相信你了,你快出来吧!”

墨玄机跺着脚的偷笑,然后把隐身符揭下,露出“真身”,对苦丙说,“既然你相信了,那今晚子时,就要按照约定,到这儿来找我。不然,我把手一挥,就会把你所有的食物都变成石头,让你永远也吃不成!”

苦丙视美食为命,听墨玄机这么说,立刻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他走后,展星然对众人说,“这次你们谁都别跟我抢,我实在担心方暮,一定要去见他!”

“不行,还是我去吧!”戎跃说,“那个苦丙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若是遇到什么变故,我也能全身而退。”怀星和云苑也说,“我们也行啊!”墨玄机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大家一块儿去?”

试想一下,夜深人静,关在牢房中的人不翼而飞,若是守卫起夜看到这一幕,不被吓得尿裤子才怪。司马露说,“要我说,还是派一个代表去吧,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

为了公平起见,他们最后决定用抓阄的方法确定去见方暮的人选。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他们一起打开手里的纸团时,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是我!”

“是你吗?”

“你这个也不是!”

“那张画着圆圈儿的纸条,到底在谁那儿呢?”

一阵乱找之后,众人惊讶的发现,那个画着圆圈儿,代表有资格去见方暮的纸条,竟然在玉叶手里!

“不算不算,怎么是她,不行的!”墨玄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玉叶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我不行的,我怕黑,不敢下去!而且,那个什么苦丙,长的一副很凶的样子,我,我怕!”

“既然是你抓到了,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不能改!”司马露安慰玉叶说,“不用怕,我倒觉得那个苦丙挺好对付的。放心,今天的晚饭,我特意让守卫多准备了是个大肉包。记住,不要一次给他,要一个一个的给。还有,不要轻易给出去,这样,他就能乖乖的听你的话了!”

“我,我不行啊!”玉叶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黄晓蓉却说,“宫中见过玉叶姑娘的人不多,若是不幸被人发现,你就假称是新来的侍女,迷了路,想必也能蒙混过关。这样看来,玉叶姑娘去,的确比其他人去要适合。”

于是,从晚饭过后,玉叶就在不停的发抖。司马露和黄晓蓉轮番上阵,闻言软语,耐心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墨玄机挺身而出,对玉叶说,“你就把苦丙当作一个土豆,别把他当作人,你试试!”

玉叶心惊胆颤的闭上眼,苦丙那张大脸立刻就冒了出来。她使劲儿摇了摇头,然后按照墨玄机说的,把他的脸想象成一颗硕大的土豆,顿时就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时间来到子时,守卫们都已经睡着了。苦丙非常守时的来了,他看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谁去?”墨玄机把玉叶推了出来,“她,她去,你可要把她安全的带到秋水殿啊。”苦丙非常认真的点点头,“放心,我苦丙答应过的事,是说到做到的。咦,这位姐姐,你手里拿着的包袱里装的是不是大肉包啊,我已经闻到香味儿了!”

玉叶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对苦丙说,“乖,只要你听话,带我去秋水殿,这些包子,就都给你吃!”

</br>

</br>

第四百四十四章 献计

众人一起跌倒,墨玄机明明记得,晚饭后到现在,他只教了玉叶一件事,那就是不要一次性把那些包子都给苦丙。

听说有包子吃,苦丙自然是大喜过望,他主动伸出手把玉叶扶了下来,并拍着胸脯向其他人保证,不但会把玉叶平安的带到秋水殿,更会把她平安的带回来。

所有人目送玉叶和苦丙消失在地面以下,然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制造出玉叶还在牢房中的样子。其实每个人都在担心玉叶,更加担心方暮。

进入暗道之后,周围就暗了许多。玉叶除了紧紧握住那个包着是个大肉包的包袱之外,就只剩下颤抖了。但她不知道,比起她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肉包散发出的香气,对苦丙更是一种煎熬。

走了一段之后,苦丙忽然停了下来。玉叶没注意,一头撞在了他身上,“对,对不起,我是不小心才……”玉叶惊恐万分,没想到苦丙却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你要做什么?”到了这里,玉叶孤身一人,手中又无可以御敌的武器,只能任人宰割。没想到苦丙忽然说,“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个肉包吃啊?晚饭时,黄爷只许我吃五个窝头,我饿了。”

原来是这样,玉叶松了口气,摸出一个肉包给他。苦丙双手结接过,边吃边说,“秋水殿离这里很远,姐姐你要是累了,一定要和我所,咱们可以歇歇再走!”

从秋水殿出来后,不死悠哉悠哉的在宫中转了一圈儿,这才“心事重重”的去见温巳。

“这么快就认输了?”温巳见他这么快就来找自己,认定不死左右为难,黔驴技穷了。没想到,不死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相爷带属下兄弟两个有恩,多年来,更是多加提携。大恩大德,属下无以为报。”

“所以呢?”温巳嘴角上挑,“你愿意用你的命谢罪?”

“属下一死,不值一提,却不能为相爷分忧!”不死道,“属下斗胆,愿为相爷去心头大患!”

温巳冷笑,“凭你?”不死咬着后槽牙道,“是,属下今日在宫中查找慈安殿纵火一事,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先帝的尸身并没有运到皇陵当中安葬,而是被太后私自留在了宫中!”

“什么?”温巳猛的站起来,“你确定?”不死抱拳道,“属下愿意用性命担保,消息无误!”

“怎么会这样?”温巳从桌后走了出来,烦躁的挥挥手,让不死把门关好,然后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你怎么那么傻啊,那么傻!你以为,把他的尸身留在宫中,就可以继续和他长相厮守吗?不,不太傻了!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被那些朝臣知道,他们一定会上书废黜你的。不行,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快步走回桌后,喘着粗气坐下,对不死说,“你有什么主意,快点儿说出来吧!”不死道,“先帝是横亘在相爷和太后之间的障碍,所以属下决定,找到藏着先帝尸身的所在,然后,放一把火烧掉!”

温巳猛的一个激灵,身体往后靠了靠,“这么做,可是千刀万剐诛九族的大罪,你可想好了?”不死道,“千刀万剐属下不怕,九族,也早已找不到了。属下只有一件事求相爷,那就是,无论这件事成功与否,都请相爷保住不生,并善待他!”

比起彻底让归海云琛消失,留住不生一条性命实在尾部组织到。温巳点点头说,“好,本相可以答应你。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不生,也不能知道!”

“属下知道其中利害!”不死道,“只是,宫中殿阁众多,有些地方不是属下能去的,还请相爷想想办法。”温巳随手拿出一道腰牌,“这倒不难,如今你替本相查找纵火凶犯,自然是什么地方都去得的!”

他将手中的腰牌丢给不死,挥挥手说,“去吧,尽快把这件事办好。”不死唇边含着一抹恶毒的笑退了出去,他知道,温巳的死期就在眼前了。

或许是吃人嘴短了,吃了玉叶给的大肉包,苦丙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说了许多宫中的趣事给玉叶听,“那一年,先帝喝醉了酒,竟然抱着一根大柱子,诉说太后不让他多吃肉。哈哈哈,那些内监侍女听了,都没命的逃了,生怕先帝酒醒后会拿他们出气,到时候小命就不保了。”

玉叶反问,“那你呢,你就不怕吗?”苦丙憨笑着摇头,“我才不怕,我虽然从小在宫中长大,但却不算是宫里的人。因为,我一直生活在地下,在你们来之前,只有那个黄老头儿知道我的存在。”

“你一个人,难道不会寂寞吗?”玉叶又递了一个肉包给他,苦丙大口大口的吃着,“当然不会寂寞了,地下的宫殿那么多,那么大,我走都走不过来,况且,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只要有吃的,我就开心!”

玉叶叹息一声,“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知足常乐,世上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姐姐,咱们要从这儿上去了!”苦丙一口把手里的大半个包子一口吞了下去,把食指竖在唇边,对玉叶说,“姐姐,小声些,我先上去看看!”

秋水殿通往地下的入口是在杂物房中的,这时候夜深人静,侍女内监们都去休息了,苦丙探出头,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爬了出来,又伸手把玉叶拉出来。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杂物房,秋水殿中只有角落里燃着几盏灯笼。玉叶抬头看了一眼方暮的房间,也是黑漆漆的。她有些担心,那个易为一直都守着方暮,且他是高手,自己很容易被他发现的。

就在玉叶踌躇不前的时候,苦丙凑过来说,“姐姐,你放心,我有法子送你过去。”他伸出手揽住玉叶的腰,脚尖点地,两个人就腾空飞了起来。玉叶吓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变小!

</br>

</br>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有惊

“哇,我,我飞起来了?”玉叶简直不敢相信,苦丙问,“姐姐,你喜欢?”玉叶笑着冲他点点头,苦丙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竟然越飞越高,知道玉叶真的害怕了,才把她轻轻放在秋水殿二楼,方暮房间的门口,自己悄悄的没入了黑暗当中,“姐姐放心,我就在这儿,一会儿你出来了,送你回去。”

玉叶冲他点点头,轻轻咳嗽一声。门内立刻传来方暮的声音,“是谁,谁在外面?”玉叶压低了声音,贴在门上小声说,“方将军,是我,我是玉叶!”

方暮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但听声音,他是有些熟悉的。从宫外回来后,他发现多了一位姑娘,还未来得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方暮认得这个声音,这位自称“玉叶”的姑娘,就是他见到的那位。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门缝,玉叶露出半张脸,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方暮把她让了进来,玉叶局促不安的站在方暮面前,“方将军,那个,是,是墨公子他们让我来的。”

“你是怎么出来的?”方暮十分警惕,她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是如何克服重重障碍,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脱颖而出,从天牢里逃出来的。

玉叶见他怀疑自己别有用心,立刻一指门外道,“是苦丙,他带我从地下的暗道逃出来的!哦,不,不是逃出来,一会儿我还要回去的!”

方暮忍不住摇摇头,看来这姑娘不适合做保密工作,自己还没有“严刑逼供”,她一股脑的都交代了。于是,方暮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坐下,问道,“玉叶姑娘受惊了,并非我多心,只是非常时期。只是,被抓的不只你一个人,为什么偏偏……”

他不忍心把实话说出来,玉叶脸上一红道,“是这样,大家是用抓阄的方法决定谁来的。很不幸,我抓到了!”方暮不禁苦笑,“很像他们的风格,玉叶姑娘,他们让你冒险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玉叶点点头,“他们都很惦念将军,很想帮你的忙。况且现在已经有了苦丙,我们完全可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少量多次的离开牢房!”

“还是不用了吧,”方暮一听,就是墨玄机的馊主意,“玉叶姑娘,麻烦你转告他们,我现在很好,一切都好。”玉叶捏着帕子,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完,方暮已经打断她说,“还有,让他们不要作妖,千万不要作妖!好好的待在牢房里,吃好睡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可是他们……”玉叶急着说,“可是他们真的很想帮你!”方暮坚定的摇头,“我现在不能脱身,更不想拖他们下水。玉叶姑娘,你也不想让自己置身危险当中吧?”

方暮看的出,这个姑娘是强撑着来秋水殿见自己,而且,为保万无一失,她还带了可以让苦丙乖乖听话的大肉包。她没有司马露的自信,更没有黄晓蓉的爽朗,小家碧玉四个字足以形容她。

“好像,好像是的。”果然,玉叶犹豫了。当初死活要跟墨玄机一起到这儿来,来了之后玉叶才发现,这个决定是大错特错。她经历了慈安殿大火,众人被关进牢房之后,虽然比从前坚强了不少,但还没有做到可以置生死于不顾。

方暮耐心道,“玉叶姑娘,只要你回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心的待在牢房里。十天之内,我一定亲自接你们出来!”

“十天?”玉叶有些丧气。尽管在牢房中衣食无忧,那些守卫也都对他们十分客气,但那里毕竟是牢房,那股怎么也赶不走的霉味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别说十天,就是五天,她也待不下去了。

方暮非常合时宜的从木匣里取出一支珠光宝气的珍珠簪来,“玉叶姑娘,劳烦你来传话,实在是辛苦了。这个,就留给你压压惊吧!”

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对首饰钗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况且,那只簪上的珍珠各个硕大圆润,玉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既然姑娘收下了,那我就当是姑娘答应了。”方暮松了口气,“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他走到门外,苦丙立刻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冲他憨笑。

“把她送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方暮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点心,“这是给你的!”苦丙见到有的吃,立刻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方暮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来人,是易为!

“苦丙,带她走!”

方暮发现的同时,苦丙也发现了不同的脚步声。他一扯玉叶,立刻没入了黑暗当中。但是方暮知道,易为已经走上楼梯里,若此时苦丙飞上屋顶,一定会被易为发现。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方暮只能让两人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三人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易为已经敲敲门走了进来,“方将军,方才我忘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易为的鼻子不经意的皱了一下。方暮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藏在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苦丙也就罢了,偏玉叶因为紧张和害怕,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莫说是易为这等高手,但凡是个耳力过人的,也会听到。

“方将军,你睡了?”撂下的幔帐外面,易为的手猛的伸了进来。方暮打着哈欠转身,睡眼惺忪的说,“易侍卫啊,你怎么进来的?”

易为指了指门口说,“门是虚掩的,我敲了两下,方将军没有出声,就擅自进来了。怎么,将军这里有客人?”他的目光警惕的在床下和衣柜之间来回扫视。这个房间里能藏人的,也只有这两个地方了。

“易侍卫说笑了,三更半夜,哪儿来的客人?”方暮打着马虎,翻身坐了起来,“不知易侍卫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utianji



第四百四十六章 无险

“正是!”易为见方暮递了台阶,顺势就下,“从将军这儿离开后,似乎有一块腰牌不见了,所以回来找找。不想惊动了将军,实在抱歉。咦,莫非,是掉在床下了!”

易为探手去撩床幔,方暮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易侍卫,腰牌若掉也只能掉在明处,怎么会掉在床下这种地方?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和易侍卫在床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腰牌在会掉在下面!”

“哎,我和将军光明正大,就连来秋水殿伺候,也是太后下了旨意的,将军不必多心!”易为离开床榻,走到衣柜前,“近几日天气越发寒冷,不知将军的衣物可够,不如再添几件!”

他作势要拉开衣柜的门,方暮连鞋也来不及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神色慌张的挡在他面前,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必了,实在不必了!太后破费,已经为我添置不少新衣了。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啊!”

“方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易为的眼睛定定的盯住方暮身后,“虽然方将军并非溟幽人,但在太后心中,可是把将军和温相一同对待的,将军就不必推辞了!”

易为竟然把方暮和温巳相提并论,且面上已经有了几分杀意。方暮不在坚持,稍稍让开,易为深吸一口气,猛的拉开衣柜的门。之间里面除了方暮的衣物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而已!

“方将军,这些怎么够,我这就回禀太后,命人来为将军裁制新衣!”易为面上讪讪的,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了床下。既然人不在衣柜里,那也只能在那儿了!

这一次,易为的动作极快,方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已经冲了过去,掀起床幔,把床下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出乎易为的意料,床下也没有人。他愣住了,难道是自己出了问题吗?可是方暮明明很紧张,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易为转头去看方暮,只见他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儿,易为已经在“放肆”了两次,一而再不能再而三,他除了冲方暮抱拳,然后一言不发的退出去,别无选择!

“易侍卫,好走不送!”方暮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直至确认易为已经离开了秋水殿,这才抬起头说,“行了,人已经走了,下来吧!”

房梁之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两双脚落在地上,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玉叶的嘴角动了两下,几乎要哭出声来。方暮却对他们说,“你们快走,眼下易为还没反应过来,只怕一会儿,他会杀个回马枪,到时候,你们就没那么容易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一眨眼的功夫,苦丙和玉叶就不见了。方暮也松了口气,暗道这些家伙,实在不让人省心!

离开秋水殿,被寒风一吹,易为的脑袋清醒了起来。方才方暮的反应并不合乎常理,一定是做了什么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事。难道,他在密谋什么?而且,易为确定,在他离开时,方暮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只怕,现在已经不在了!

易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疑心,当下决定立刻会秋水殿,当面锣对面鼓的去质问方暮!

“方将军!”易为满脸愤怒的推门走了进来,就看到方暮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两碟小菜。

“你是在等我?”易为再一次愣住了,方暮指指对面的椅子,“当然,易侍卫请坐!”易为在他对面坐下,方暮把两只酒杯倒满,其中一只推到他面前,“易侍卫去而复返,是有话要问我吧?没错,刚才房里除了我,的确还有其他人!”

“谁?”易为直截了当的问,方暮也没有隐瞒,“是个姑娘,名叫玉叶!”易为想到了墨玄机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她?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会到秋水殿来的?”方暮微微一笑,将杯中酒喝尽,“想来易侍卫也知道,即便这里是皇宫,也并非如铁桶一般,还是有机可趁的!”

“那位玉叶姑娘深夜前来,是要和方将军商议要事?”易为非要刨根问底,方暮说,“他们在牢里待的不耐烦,想要出来!”易为大惊失色,方暮立刻说,“易侍卫放心,我已经严肃的批评了他们,并且告诫,不许他们胡闹!”

“方将军,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易为那颗悬着的心还不能完全放下。方暮问他,“好歹那玉叶是姑娘家,若是被易侍卫看到,和我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如何?”

“那她,她”易为一时语塞,方暮“语重心长”的说,“就是嘛,姑娘家脸皮薄,面子上挂不住。若再弄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易侍卫该当如何?”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易为觉得饶了一大圈儿,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方暮点点头,“自然是为了易侍卫好,你放心,我再不懂事,也不会给太后和易侍卫添麻烦的。况且,温相虎视眈眈,我在宫中步履维艰,还要靠太后庇佑,易侍卫赏脸,才能平安脱身啊!”

方暮这话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他明着是向太后和易为示好,暗里却说在说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易为讪讪的起身,端起酒杯说,“方将军过谦了,这番话,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带给太后的!”

当双沅听说易为的所作所为,又听了方暮的那番话后,一张脸顿时被气的煞白,“他真这么说?哼,哀家本以为是他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肚子里也这么多弯弯绕绕!看来,是哀家太过放纵了!易侍卫,从明日起,牢房的看守换上一批,再加一倍,把那些人都给哀家看的牢牢的!哼,哀家就不信,他们在我手中,方暮能翻出哀家的手掌心儿去!”

与此同时,玉叶进入暗道之后,把剩下的那些大肉包一股脑的塞给了苦丙,连声道谢,“今日,多亏你了,好在方将军机灵,才能有惊无险!”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头大

“姐姐,这些,都是给我的?”苦丙一脸的不敢相信,激动的抱着那些包子,数了半天才数明白,“我的天呐,这里足足有八个大肉包,太好啦!”

玉叶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从一开始,这些肉包就都是给你的。只是,墨公子担心你不会平安的把我带到秋水殿再带回去,让我用这些肉包子,要挟你!”

显然,苦丙还沉浸在这笔“意外之财”中,没有注意到玉叶说的“要挟”,他笑的像一朵秋日里盛放的菊花一般,“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回去的,就算看在这些包子的份儿是,也会这么做的!”

玉叶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还比不上几个肉包子。不过幸好,苦丙说到做到,很快,她就原路返回,回到了牢房中。

此刻牢房里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昏暗一片。听到砖石被挪动的声响,墨玄机警惕的睁开眼,然后翻个身,注视着玉叶离开的地方。

很快,玉叶的脑袋露了出来,离那里最近的司马露和展星然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上来。戎跃扫了一眼,那些守卫早就被黄晓蓉支的远远的了。他飞快的靠过去,问道,“玉叶姑娘,你见到掌教了吗?”

其他人也裹着被子,像一条虫子似的慢慢靠了过来。玉叶说,“人见到了,他现在很好。而且想要离开时,差点儿被那个易侍卫看到。”展星然说,“说重点,他同意我们去帮忙了吗?”

玉叶摇摇头,“方将军反复叮嘱,让我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去帮忙!”

“什么?”怀星疑惑的问,“玉叶姑娘,你没听错吧,方师兄是这么说的?”玉叶用力的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说了好几次,好像,生怕你们去帮忙!”

众人面面相觑,绿火说,“咱们可以这么想啊,他不让咱们帮忙,不是不需要咱们,而是那种情况,不宜人多。”墨玄机说,“你的意思是,方暮要做一件大事,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苑想了想说,“应该是这样的。”司马露急道,“方师弟怎么能这样啊,咱们可是一起来的,他是要甩开咱们,单兵作战吗?”黄晓蓉拉住她的手说,“放心,这一路以来,他什么时候出国差错,想来这次也是心里有数的,咱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是添麻烦呢?”展星然的声音忽然抬高,远处守卫的鼾声明显停顿了一下,绿火连忙捂住他的嘴,等确定那些守卫并没有被惊醒之后,才松开,“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几个人正在担心方暮,忽然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然后,两队从未见过的守卫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还在睡着的守卫被惊醒,揉着眼睛不悦的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什么人啊,深更半夜的,竟敢闯进牢房里来,不知道是要杀头的吗?”

那些脸生的守卫中为首的一个向前一步,从腰上摘下一块儿令牌举到他面前,“太后有令,尔等偷懒懈怠,杖责二十,罚奉三月,调离牢房,去吧!”

真是闭门牢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原本的那些守卫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新来的守卫立刻将展星然等人所在的牢房围了起来。墨玄机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为首的守卫冷笑,“各位手眼通天,实在不是那些蠢货能看的住的!我叫秦启,从今日就,就是我带着各位兄弟看守各位了!我和那些蠢货不同,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还得和各位说清楚!”

“规矩?”展星然冷哼一声,“你们随便一个猜测,半点儿真凭实据也没有,就把本王子和鹰族的王子妃关了起来,是何道理?”

这件事上,本是太后和温相理亏,秦启也知道,这位鹰族的王子身份尊贵,脾气极大,不是好说话的,于是抱拳道,“王子稍安勿躁,温相已经派了得利人手,查找那夜慈安殿纵火之人,想必很快就有结果。到时候,也能还王子个清白了!”

“清白?”展星然不屑道,“本王子已经被你们关到了这个地方不说,你们的太后竟然还不放心,费尽心机的换了守卫来看守。怎么,这就是你们溟幽的待客之道吗?哼,回去后,本王子一定如实禀告父王,让他老人家评评这个理!”

“王子莫要生气,”秦启说,“王子和王子妃身份尊贵,所以我特意为二位准备了更加舒适的牢房!”他挥挥手,立刻有几个守卫捧着各种物件走进了隔壁的那间牢房。

一通井然有序的忙乱后,那间牢房“焕然一新”。除了有各种生活用具之外,牢房的四周也用蓝色的幔帐围了起来。秦启说,“这样一来,就能保证王子和王子妃的私密空间不受其他人的影响,二位,请吧!”

他所谓的“请”,不过是由守卫将展星然和黄晓蓉架了出来,扔进那间牢房中。秦启说,“从现在开始,其他人不许打扰王子和王子妃休息,若有大声喧哗,拉开幔帐的,一日不许吃饭!”

“岂有此理,你们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人当中,除了展星然和黄晓蓉之外,就只有云苑的身份尊贵了。他怒斥道,“秦启,太后可曾亲口说过,让你饿着我们?”秦启一愣,其实并未亲自召见,而是有易为代为传旨的。

易为告诉他,这些人早晚会被放出来,所以绝对不要得罪他们。鉴于其中一些人的身份贵重,更要尊着敬着。这让秦启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他冥思苦想许久,才想出这个把他们隔离开来,各个击破的方法。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你这是徇私舞弊!”

“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这是挟私报复!”

一阵高似一阵的抗议让秦启几乎快哭出来,最后,他只得大吼一声,“够了!”眼睛血红的看着他们!

utianji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入口(一)

不死稍稍试了些手段,就拿到了宫中的布局图。方暮将布局图摊开,摆在桌上。两人需要研究一下,将那个能引温巳入瓮的陷阱设在哪里才最合适。

“太后国主的殿阁在这里,这里,所以这些地方是不能去的。一来守卫森严,而来也太惹眼,不方便行动。”不死说,“这里是内监和侍女们居住的殿阁,虽然守卫松懈,但鱼龙混杂,耳目众多,也不合适。”

方暮看了看布局图,东南角的御膳房,东北角的御花园,都不是合适的地方。两人商议来商议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不死纳闷儿的说,“皇宫如此之大,从未想过想找到一个地方有这么难。将军,温巳那边一日三次的催促,让我快些找到太后藏匿先帝尸身的地方,恐怕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仓促决定。毕竟温巳生性多疑,一点点的不足和破绽都会让我们前功尽弃,再找找,这么多的殿阁,一定有最合适的地方。”忽然,方暮想到了先帝生前最后去的地方,想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灵力极高的人,“或许,有个地方最合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不死追问道,“将军有话请直说,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试一试。”方暮冲他摇摇头说,“别急,别急,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在那之前,我应该去见一个人!”

昨夜苦丙带着玉叶离开的时候,方暮特意看了一下,秋水殿通往地下的入口是在杂物房中的。于是,他送走不死之后,避开众人,去了杂物房。

这里堆积了许多新旧不一的物件,有一些是用旧了用坏了,还没来得及丢的,还有一些是专门预备的崭新的。方暮大致看了一下,发现在一个柜子旁边的地面上,似乎有砖石被挪动过的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身,先用手敲了敲,确定下面传来的是“空空”的声响后,用手指沿着砖石的缝隙向上用力,果然,一个漆黑的洞口露了出来。

时间不多,方暮立刻爬了下去,并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他记得,天牢是在那个方向。虽然在地下,又一片漆黑,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就不会有错的。

地上的世界繁复交错,人情冷暖,勾心斗角,总让人心绪不安。但到了地下,那种漆黑并未让方暮觉得丝毫的不适,反而因为视力受阻,又没有多余的声响,让他前所有为的安宁。

独自行走在庞大的地下世界,方暮觉得一阵轻松。他甚至不用去想那些烦心恼人的事情,更不用担心在这里会被什么人发现,毕竟这里,出了苦丙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人知道。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暮觉得眼前的岔道熟悉起来。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在拐过一个弯儿之后,方暮看到了一丝光亮从一道门中透了出来。他知道,苦丙就在里面!

“谁!”

随着一声警惕的问句,方暮觉得面前有利刃破空的声音。他猛的朝旁边一闪,只听“当”的一声,有什么深深没入了他身后的墙壁当中。方暮连忙说,“苦丙,是我,我是方暮!”

门立刻打开了,一股温暖的光亮争先恐后的涌出来,照在方暮的脚下。紧接着,苦丙一脸憨笑的跑了出来,“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方暮没有说话,而是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在来这里之前,他特意准备了一个食盒,里面都是苦丙爱吃的!

“哇!”苦丙惊喜的大叫一声,忙不迭的打开食盒。第一层是一只炸的金黄酥脆的香酥鸭,第二层是一道锅包肘子,第三层则是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灌汤包!

“这,这都是给我的吗?”幸福来的太突然,苦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暮点点头,“当然了,快尝尝!”苦丙边吃边走回去,还不忘对方暮说,“昨天那位姐姐,我平安的把她送了回去。只不过,那个牢房我恐怕不能再去了!”

“为什么?”方暮好奇的问。苦丙说,“昨天那个姐姐回去后,我不放心,就躲在下面听着上面的动静。不久,原来牢房里的守卫就被换掉了,新来的那个头头好像叫什么秦启,他是个坏人,他大声吓唬那个姐姐和她的同伴。”

方暮知道,他原本将和玉叶深夜相见的事告诉易为,就是为了让他向天后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太后担心无法掌控自己,就会加派人手看住展星然等人,让他们无法肆意出入,以免横生枝节,坏了自己的事。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没关系,他们啊,不会被白白欺负的!”方暮安慰苦丙,“哎,上次你说的先帝去过的那个宫殿下面,有没有暗道?”苦丙一愣,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你上次不是去过了吗,还要去吗?”

方暮说,“上一次,我按照你说的,是在离那个宫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上去的。我想问,那个宫殿里下面可有暗道?”

苦丙一边吃着鸭腿,一边冥思苦想,“让我好好想想,好像,好像是有的。不过,我试过一次,上面的出口似乎被封住了。”方暮心头一喜,“没关系,我们可以想办法打开。”

没想到苦丙却冲他摇摇头说,“不可能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办法打开。”方暮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难道说,上面用大石等一些重物压住,我们打不开吗?”

“不是的,”苦丙把鸭腿啃的干干净净,又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这才说,“那个出口,是被人用极其厉害的灵力封住的。那次,我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都打不开。我想,咱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原来如此,看来藏在那里的神秘人一早就发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所以才用灵力封住,以免有人进入。方暮不由得一阵心凉,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utianji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入口(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九章入口“不过,若是合你我之力试一下,或许还是有可能的!”转眼间,一整只香酥鸭就被苦丙吃的干干净净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方暮,瞬间让方暮增加了许多信心。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在夸我的灵力深厚?”自从在不死身上“弄来”不少灵力之后,方暮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几乎飘飘欲仙了。没想到苦丙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我是觉得你的那点儿灵力派不上什么用场。”

看到方暮脸上的表情在渐渐发生变化,苦丙及时的收住了话头,冲他笑笑道,“不过,我的灵力加上你的智慧,才有可能将那个入口打开。”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的,”方暮总算挽回了一点儿尊严。苦丙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方暮盘算了一下,最近易为对他看的十分紧,因为他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找到残血藤。所以,晚饭之后,易为会在他的房间里待一个时辰以上。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方暮决定了,他必须快些搞定这件事,“我来找你!”苦丙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凑过来问道,“晚上你来的时候,香酥鸭能不能再带一只?”

最近这些日子,易为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碎嘴的老妈子,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一件工作,就是陪伴、监督并且催促方暮在偌大的皇宫和各种线索里找到残血藤的下落。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权利,把能找到的所有记载或者可能记载着残血藤的书册搬到秋水殿,供方暮参考。他的灵力身后,但却对这些书本有着天然的敌意,看不了两页就昏昏欲睡。

加上方暮特意在房间里点的安神香,今天易为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住,就打着哈欠告辞了,“方将军,就麻烦你继续努力了。”易为摇摇晃晃的走后,方暮立刻钻进了杂物房下的暗道,去找苦丙。

有了香酥鸭、锅包肘子和灌汤包的加持,苦丙做起事来非常积极。在他的带领下,方暮非常顺利的来到了那座殿阁下面的暗道中。苦丙举着火把在四周照了照,然后十分肯定的对他指了指头顶说,“就是这里了,方将军,你可以试试看!”

方暮站在出口的正下方,将全身的灵力集中在双手之上。此刻的他周身涌起一种奇异的白色的光芒,苦丙惊讶道,“几日不见,你的灵力又强了一些,看来咱们的胜算又多了一些!”

当方暮的双手触到原本可以打开的那块砖石的时候,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带着强大的反弹力的热流。方暮立刻收回手,对苦丙说,“我觉得凭我自己的力量恐怕不够,不如咱们一起!”

四只手同时举过头顶,在方暮默数三个数之后,和苦丙一起发力!

霎那间,三股不同的灵力撞击在一起,方暮觉得整座地下宫殿剧烈的摇晃一下,双手被震的生疼。但当他抬头看的时候,那块砖石纹丝未动,甚至连一点裂缝也没出现。

“没想到,这么厉害!”方暮有些气馁,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苦丙说,“我早就说过了,上面的人很厉害的。我不明白,明明可以用别的办法进入,你为什么非要从这儿进去呢?”方暮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方暮揽过苦丙的肩膀,对他说,“你想想看啊,还有什么地方,是特别神秘的,平常根本没有人去的,且不容易进去的地方呢?”苦丙把一根手指头探进嘴里,想了许久之后才想到,“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有的!”

“是哪里?”方暮追问,“快告诉我!”苦丙紧张兮兮的说,“你真的要知道吗?”方暮点点头,苦丙长叹一声说,“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在御花园的西北角,有一个狗洞!”

“狗洞?”方暮被苦丙的这个答案惊呆了,他不甘心的问,“为什么是那儿?我说的可是,神秘,没有人去,且不容易进去的地方!”

苦丙竖起三根手指头送到他面前,条理分明的说道,“狗洞,非常神秘,在一丛杂草后面,前面还挡着一块儿大石,不容易找到,所以非常神秘。因为找不到,所以除了我以为,没有人去。最后,那个狗洞很小,我试了几次都钻不进去,附和你说的不容易进去这一条。”

他每说一条,就放下一根手指,方暮眼里的光彩也黯下去一分,直至完全没有光彩。

“我说的,不是这种地方!”方暮觉得一阵无力,苦丙却挠着头,不能理解的说,“可是,狗洞完全符合你说的那三条啊?”方暮看了看头顶说,“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个打开吧!”

苦丙忽然拉住他,“你有事瞒着我!”方暮一愣,如果自己的那点心思连苦丙都看出来了,只怕别人也都知道了。苦丙逼近一步,一只手撑在墙壁上说,“说吧,你是不是要找一个神秘没有人去且不容易去的地方,然后……”

他拉长的声音让方暮的那颗小心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难道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吗?方暮狐疑的回望着苦丙,然后就听他说道,“然后把所有的好吃的都藏进去,对不对?”

这一口气泄的太快,方暮差点儿眼前一黑当场昏倒,“啊,没错,就是这样!”苦丙立刻紧张起来,“那一定找个最最最妥当的地方才行,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苦丙干脆席地而坐,双手托腮,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眼前一亮对方暮说,“你来,跟我来,我已经想到了!”

此时此刻,方暮已经对苦丙的“好主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两个人在暗道来来回穿梭,甚至有那么片刻,方暮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紧紧跟在苦丙的身后。渐渐的,方暮感受到了一阵越来越重的寒意,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章 冰库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章冰库让方暮感到奇怪的是,这股逼人的寒气并非来自脚下,而是来自头顶。当他看到头顶出现的那些白色霜层时,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苦丙带他来的,是宫中储藏冰块儿的冰库!

尽管溟幽一年四季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寒冷的,但这并不影响溟幽皇族对冰的喜爱。他们喜欢把水果和各种美酒冰镇起来,所以常年都备着用最纯净的山泉冻成的冰块儿。

方暮立刻想到了放着先帝尸身的那个地下宫殿,不由得头皮一紧。苦丙对他说道,“这里呢,对我来说非常神秘,而且不用冰的时候,很少有人来。且因为涉及太后和国主的饮食,一般人进不来。”说到这儿,他还冲方暮挤了挤眼说,“而且,食物放在这儿的话,不容易坏掉!”

看来苦丙的脑回路和寻常人是有非常大的差别的,方暮几乎失望的要转身回去,却在一只脚快要伸出去的时候,猛然收住了!他忽然想到,他和不死费尽心机想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到其实这里才是最合适,最符合常理的地方!

“苦丙,你真的太棒了!”方暮一把抱住苦丙,对他道,“说吧,想吃什么,只要你说的出来的,我一定都办到!”

幸福来的太突然,苦丙甚至都没有想明白方暮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他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我说出来的,你都给我吃吗?”方暮肯定的点点头,苦丙高兴的一蹦多高,脑袋“咣”的一声磕了个大包。

冰库里并不常有人来,况且这个时辰,若不是太后和国主有特别的吩咐,是绝不会有人到这儿的来的。所以苦丙和方暮进入冰库的时候,大摇大摆,甚至有那么点儿“目中无人”。

“冷,冷死我了!”方暮被铺面的寒气一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苦丙一下子就挡在了他身前,紧张万分的说,“别把唾沫喷在那些冰块儿上,不然那些好吃的就没法吃了。”

方暮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冰库极大。站在其中,几乎看不到四个角落。尽管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用最纯净的山泉冻出来的冰块儿透明度十分高,但在黑暗中却并不能一眼看透。若在不起眼的地方设个结界,藏一具棺椁的话,也很难被人发现。

“地方已经选好,那我们先回去吧。”方暮的心定了下来,自然也舒畅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苦丙疑惑道,“咱们这,这就走了?”方暮说,“是啊,等我把那些‘好吃的’藏好,再来告诉你!”

“好耶!”苦丙欢呼一声,满心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这边方暮有了主意,立刻告知了不死。不死眯眼冷笑,“多谢将军,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方暮说,“你带他去的时候,一定要故作谨慎小心,装作一心为他的样子。至于太后那边,我会想办法通知的!”

“是,一切都听将军的安排。”不死立刻去通知温巳,自己已经找到了藏匿先帝棺椁的所在。而方暮则独自去了冰库,在那里设置了一个结界。

“好!”温巳听到不死的回报,满意的点点头,毫不掩饰眼底那一抹恶毒的得意,“明晚这个时候,本相和你亲自前去!要用的东西,一定要准备好!”

温巳想,将先帝的尸身藏在冰库当中,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况且,即便在那里纵火烧棺,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等人发现时,他们已经走的无影无踪。况且,若是有人发现了,还可以把罪名全都推到不死这个替罪羊身上!

只是他完全没有发现,在他如此算计不死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不死的彀中。

而另一边,方暮看似认真的查阅和残血藤有关的书籍。易为照例“陪伴”在旁,打着瞌睡。方暮突然说,“啊呀,这些书看的我口干舌燥,想吃些冰凉的东西。易侍卫,不知可否弄些冰镇过的果子或者冰镇过的果酒来?”

“什么,将军说什么?”易为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说,“果子,果酒?有的有的,我这就让人送来。”方暮轻叹着摇头,“我要的是冰镇过的!”

“冰镇?”这时候易为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为难的说,“只是这时候冰库已经不许出入了,要不然,我让人将果子和果酒放在外面,过些时候也是冰凉的!”

方暮面上不悦,“我只是想用些冰,况且也是为了振奋精神,好好寻找残血藤的下落,为太后解忧。易侍卫就那么敷衍,要把果子和果酒放在外面,落了灰尘再给我吃吗?”

易为一时也,方暮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过分,难的只是这时候去冰库,需要费一番手脚。他想了想说,“那好吧,将军且在这里继续看书,我去去就回!”

他有太后宫中的腰牌,去冰库取几块儿冰还是容易的。易为走后,方暮立刻向窗外的不死发出信号,他可以往冰库去了。

平日里,冰库是这皇宫里少有的冷清的地方,就算是白日里也少有人来。易为的脚步轻快,厚实柔软的靴底踩在石子路上,竟发不出多少声音来。这几日见太后日渐憔悴,易为知道她在急什么。但想要找到残血藤也并非一件容易事,这些天方暮也算尽心尽力,只是进展很慢,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成所愿。

忽然,一道黑影在角落里不经意的跑过。易为机警,立刻闪身藏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重的那个是个寻常之人,而轻的那个明显是有灵力在身上的。且易为分辨的出,他们要去的,也是冰库!

这么晚了,他们去冰库做什么?易为心中一紧,他依稀记得,白佩偶然间提起过,太后将先帝的尸身藏在了宫中,并未送去皇陵。易为私心揣度,想要完好的保存先帝的尸身,冰库是最好的地方!

第四百五十二章 风雨(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二章风雨“好啊,太后也来了!”温巳本想全身而退,没想到被易为撞见,又惊动了太后,已然是没有回寰的余地了,索性把事情做绝,两面都没了退路,互相辖制,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索性双沅带来的几个除了贴身伺候的,就是死士,即便她在这里杀了温巳,也不会有半点儿消息传出去。眼见那场大火越烧越旺,照在每个人脸上,阴晴不定。

“温相这是做什么?”双沅身后有人放下一把椅子,她缓缓坐下,抚一抚一群,端庄无比。温巳狠狠心,一指那大火道,“臣我太后排忧解难,去了这个祸患,便再无人知道,太后将先帝的尸身藏在宫中了!”

“先帝的尸身?”双沅看向火种,隐约有棺椁的模样,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先帝的尸身并不在这里,且她已经换了地方,就连唯一见过的外人——方暮,也是不知道的。她扬起了下巴,抬高了声音说,“先帝的尸身,自然是在皇陵当中的。温相说的这是什么笑话,莫非是喝醉了酒吗?”

“太后,这里除了我,都是你的人,何必这么嘴硬?”温巳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连他死了都不放过。可是你知道吗,这件事幸好是被我知晓,若是被别的朝臣们听说,会有什么后果?”

双沅沉默不语,温巳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我已经替你做完了,这里的人,包括我带来的,任凭你处置,也好堵住悠悠之口,不让消息泄漏出去。”

听到这话,不死猛的一个哆嗦,看来,温巳早就存了让自己死的心。双沅看着温巳,眼神冰冷的没有半点儿温度,好半天,她才说道,“他不在这儿,你和我,都上当了!”

“什么?”温巳一愣,转头去看势头减弱的大火,“怎么可能?是我亲眼看到了归海云琛的尸首,亲手把火油浇了上去,然后火就烧了起来!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

“哀家的确将先帝留在了宫中,”双沅知道,事已至此,是再也瞒不住了。她说,“不过,并不在这里,你烧的那个,是假的!”

这时候,易为已经冷静了下来,将整件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这么巧,方暮偏在这时候要吃冰镇的果子和果酒,让他不得不来冰库一趟。怎么这么巧,温巳也选了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怎么这么巧,这中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但凡多些时间,他也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难道,问题出在那个方暮身上?

想到这儿,易为猛的哆嗦了一下。若真的如此,那方暮也算计的太精了些。不只自己,就连温巳那边,也被他算计了!这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几乎就要说出来了,易为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混乱了,他就不要再添一把柴了!

“你承认了?”温巳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什么呢,你这是何苦呢?归海云琛,他已经死了,去了阎王殿,喝了孟婆汤,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即便他能回来,也不会记得你了!”

“你胡说!”双沅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还在,哀家能感受的到,先帝的魂灵还留在这座皇宫当中。他舍不得哀家,舍不得奎儿,舍不得他耗尽了心血的溟幽!”

“那又如何?”温巳恼怒道,“溟幽的每一任国主,哪个不是百年之后由子孙后代接替,代代相传!为何只有他归海云琛不同,明明已经死了,还要回来!”

“因为他死的离奇,死的冤枉!”这句话,几乎是从双沅的心底深渊里怒吼出来的,“先帝是如何死的,难道温相不知道吗?他口吐黑血,是中毒而死。哀家想问问温相,下在先帝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温巳猛的哆嗦一下,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能够瞒天过海,不料双沅早已凭着蛛丝马迹,怀疑道了他身上。

“怎么,温相不会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吧?”双沅知道,今夜她要背水一战,不然死的那个一定是她自己。温巳嘿嘿笑了两声,“本相此生做的小事一万,大事三千,总不能每一件都记得吧?”

“好啊,那哀家就帮温相来回忆一下!”双沅强自镇定,温巳却急着打断她,“不必了,今日本相也累了,该回去歇着了。不死,咱们走!”

双沅轻轻咳嗽一声,易为已经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温巳转头看向双沅,“怎么,难道太后有意留臣秉烛夜谈吗?”双沅道,“哀家正有此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温相请随哀家来吧。”

原本不死就没想过要反抗,所以易为很轻易的“制服”了他,带上温巳,随太后离开了冰库。

不远处,方暮站在一座高耸殿阁之上,看着双沅一行人离开,知道他要办的事已经办成了。这次,温巳被太后捏在手中,能活下来的几率不会太大。即便他有办法让太后放过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没有那么好过了。

次日一早,群臣照例早朝。国主归海奎端坐龙椅之上,垂下的帘幕之后,双沅脸色苍白,任凭白佩的一番好手艺,也没能完全遮住她眼下的两片乌青。

昨夜她和温巳撕破了脸皮,将挤压在心底那些恶毒的话语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白佩独自守在外面,听着里面时不时砸碎茶杯茶盏的清脆声,还有太后和温巳的争吵声,心力憔悴。

“有事奏来,无事退朝!”内监拖长的声音响起,双沅忍不住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欠,她此刻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管不顾,睡到自然醒。

“臣有本!”

听到这个声音,双沅立刻睁开了眼睛。说话的是御史郭长虹,双沅记得,他是温巳的人。且郭长虹和温巳祖上有亲,他们俩同气连枝,常常做出一些让双沅头疼的事。

“奏来!”归海奎开口,双沅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雨(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三章风雨“臣昨夜惊闻,先帝尸身并未按照祖例送入皇陵,而是被留在了宫中!”郭长虹一开口,就引得朝野震惊,国主失神,太后冷汗涔涔。他看了温巳一眼,接着说,“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即便是当朝太后,也难辞其咎!”

朝堂上几乎只剩下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件事非同小可,若郭长虹说的都是真的,那只怕溟幽过上下都会经历一次大震荡。但他若是信口开河,胡乱污蔑,只怕被诛九族的,是他郭长虹全家!

在这种情况下,朝臣们都选择了沉默,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郭长虹,你好大的胆子!”双沅忽然在帘幕后爆发出一声怒吼,吓得坐在前面的归海奎浑身猛的抖动一下,几乎从龙椅上跌下去。白佩虽然一时没有想到这件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她还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拉住了就要从帘幕后冲出去的双沅,用力的冲她摇摇头,然后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对她说,“太后息怒,此刻是在朝堂之上,不宜与朝臣们起争执,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双沅深吸一口气,那种带着龙涎香的森然冷意顺着鼻孔进入喉咙时,让她平静了许多,“郭爱卿所言,是道听途说吧?哀家只当你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就不追究了,退朝吧!”

“太后是要去毁灭证据吗?”没想到郭长虹并不领她的情,反而一指温巳道,“昨夜,温相亲耳听到太后承认藏匿先帝的尸身。温相,可是真的?”

双沅震惊了,白佩也明白了,原来问题一早就出现在温巳身上。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郭长虹,并和他沆瀣一气,在朝堂上将这件事堂而皇之的揭发出来,他们是要联手毁了自己!

“母后,他们说的可是真的,父皇的尸身还在宫中吗?”归海奎回头看向双沅,在他心中,想的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他很想念他的父皇,好几次向双沅提出要到皇陵祭拜,想再见父皇一面,却都被拒绝了。

“奎儿,过些日子,母后亲自带你去见父皇,好不好?”只有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双沅才能温柔下来。不料温巳却冷笑一声说,“国主年幼,太后就可以肆意欺瞒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效忠国主一人,绝无二心!”

他一开口,其余的朝臣们立刻俯身跪倒,高声喊道,“臣等只效忠国主一人,绝无二心!”

双沅的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抬起手,指着跪倒在地的朝臣们,颤声说,“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

“臣不敢!”温巳转身面向归海奎,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道,“太后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藏匿先帝的尸身,都是大逆不道,国主说,臣说的对吗?”

这样一个天大的问题丢给年仅五岁的归海奎,他瞬间就蒙了。自从当上“国主”以来,事事都是太后和朝臣们在替他做决定,归海奎只要适时的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朕,朕不知道!”归海奎一脸慌张的去寻找太后,温巳却突然大喝一声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国主不可再顾及亲情,况且太后并不是国主的亲生母亲!”

“你住口!”双沅再也忍不住,气氛的从帘幕后走了出来,抬手点指温巳道,“温巳,你好大的胆子!几次三番借着国主不是哀家亲生,大做文章,挑拨哀家与国主的关系,难不成你是要让溟幽大乱,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温巳一脸无辜的摊开手说,“太后这话是从何说起,臣实在承受不起啊!太后说臣挑拨离间,那就请太后拿出证据来,给大家看看。若有真凭实据在前,臣愿听国主处置!若是没有,还请太后收回方才说的那些话,向臣道歉!”

从来君臣分明,为君上者,即便做错了,也断断没有向臣子道歉的道理。温巳今天这么做,已经是大错特错了。双沅忍不住冷笑一声,“哀家的确拿不真凭实据,那哀家请问温相,你当着诸位朝臣的面,红口白牙的污蔑哀家藏匿先帝尸身,你可有真凭实据?”

“哈哈,太后说笑了,若没有真凭实据,臣难道要赌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来开个玩笑吗?”温巳的镇定让双沅有深深的恐惧和紧张,今天早上他离开时,天还未亮。那时候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难道温巳已经在宫中找到了先帝的尸体吗?

双沅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太疏忽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及时安排人将先帝的尸身送出宫去,这才留下了如此大的隐患。或许今日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归海奎,更见不到她心爱的人了。

“太后,昨夜在冰库中的那个的确是假的没错,但是,臣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先帝的尸身,诸位此刻就可以随本相去看个虚实!”温巳胸有成竹的说,“若没有先帝的尸身,太后大可以将臣就地正法。若是有,还请太后退位,离开皇宫!”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即便要用上如此骇人的手段,也要将双沅送出宫。双沅双腿抖的几乎站不稳,“你,你敢!”归海奎从龙椅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双沅满是冷汗的手,使劲儿摇着说,“母后,带我去见父皇吧,带我去见父皇好不好,好不好嘛?”

温巳看似温和的拉起归海奎的另一只手说,“国主稍安勿躁,臣这就带国主去见先帝!”归海奎“咯咯”的笑了两声,立刻松开了双沅的手,一蹦一跳的跟温巳走出了金殿。

其余的朝臣们见状,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双沅身子一晃,白佩抢上一步扶住她,“太后,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他不会真的找到了先帝的尸身吧?”

双沅缓缓的摇摇头,“哀家也不知道,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他是在骗我的,他根本没有找到!白佩,无论结果如何,哀家都要去看看!”

第四百五十四章 风雨(三)

双沅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像如今的溟幽一般,白佩深深叹息一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在一旁扶稳太后,无论前面等待她们的是福是祸,都要昂首挺胸的继续走下去。

皇宫虽大,但臣子们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况且此刻温巳带他们去的是太后太妃们居住的后宫。一些朝臣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擦冷汗,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逃走,毕竟事关太后和先帝,还是不要搅进去的好。

“诸位同僚,”温巳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们那点儿小心思,握着国主归海奎的手紧了紧,高声道,“此一去是为了溟幽国千年的基业,即便涉世之人身为太后,也不能缩头缩尾,做个懦夫!那样,本相难免以为,诸位是要和本相做对了!”

他出言威胁,将那些打退堂鼓的朝臣吓的一抖。他们暗想,看样子,此事温相是胸有成竹。若事情成了,那太后将地位不保,能不能留在宫中尚未可知。但温巳却立了一桩大功,不能得罪。想到这儿,那些人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白佩,看到了吗?”双沅远远的跟在后面,见到前面那些朝臣们的变化,心中一凉,“看来,哀家难免一……”白佩立刻打断她的话,“太后千秋万代,不可说那个字!况且,温巳是否虚张声势,还未可知,太后不必担心!”

温巳所去的方向,并不是藏着先帝尸身的宫殿。可双沅并不知道,温巳这么做,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他一时忘记了那座宫殿具体的位置。待郭长虹提醒后,才回到了正途。这时候双沅才明白了过来,却为时已晚了。

藏着先帝尸身的殿阁叫做大悲殿,这里曾是历代国主供奉神灵的地方。后来因为年久失修被废弃,鲜有人来。偏殿供奉的神像后面有一个暗室,先帝的尸身就藏在那里。

“诸位,请随本相这边来!”温巳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归海奎,用一种阴柔的带着些诡异的声音说道,“国主,您很快见就能见到先帝了,国主可高兴吗?”

“嗯!”归海奎看上去有些紧张,小手里滑腻腻的都是汗水。温巳蹲下身来,用自己那方绣着兰花的洁白的帕子细心的把归海奎手里的汗水擦去,又冲他笑了笑,这才推开门,走进偏殿当中。

偏殿中一片破败之象,到处可见灰尘和蛛网。但地面却被人打扫过,显然有人来过这里。温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双沅。此刻她的脸白的像是透明的,较弱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温巳忽然有那么片刻的不忍,即便他为她想好了退路,也决心会在她出宫后,全心全意的对她,但想到她必须要经历一场狂风骤雨,还是会心痛。

“怎么,已经到了这里,温相不进去看看吗?”双沅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她款款的走到神像前,伸出纤纤玉手,打开暗门的开关。轰隆隆的声响中,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双沅收敛笑意,神色肃穆道,“哀家携国主归海奎和诸位朝臣,祭拜先帝!”说完,她转身走了进去,温巳一愣,也拉着归海奎紧随其后。其余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恐落在他人之后,争抢着跑了进去。

这里像是一个小一些的冰库,众多冰块的环绕中,一尊棺椁静静的放在哪儿,所有人看到,里面睡着的,正是先帝!

“父皇!”归海奎欣喜万分的扑了过去,小小的孩子扑在棺椁上,放声痛哭,翻来覆去的只说一句话,“父皇,奎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此时此刻,这个年仅五岁的国主才真正是个孩子。自从归海云琛薨逝后,归海奎还没有从失去父皇的伤痛中缓过神儿来,就被太后和诸位朝臣推上了龙椅,做了溟幽史上最年幼的国主。每日除了在上书房看那些枯燥无味的书本,就是听臣子们说他根本听不懂的“国事”。起初还有太后对他照顾有加,但后来传出太后是杀害他亲生母亲的凶手后,归海奎只觉得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好不凄凉!于是,他夜夜想念父皇,只想再见父皇一面,将那些“心里话”说给父皇听!

可等归海奎真的见到了父皇,却哭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双沅眼圈儿发红,“奎儿,哭吧,尽情的哭出来,把你心里的委屈都哭给你父皇听。过了今日,你就是溟幽国真正的国主,不能再在任何人面前落泪,更不能轻易的把你的息怒露给别人看。”

说完,她转向温巳和众位朝臣道,“不错,哀家的确私自将先帝的尸身留在了宫中,但哀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其实从进入这里,见到棺椁的时候,朝臣们心中就有了定论。温相是有真凭实据的,理亏的那个是太后。所以这时候,他们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太后,臣要出逆言了!不管您有何种苦衷,先帝薨逝后该入皇陵安息,这是数千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不依啊!”

“太后藏匿先帝尸身,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要用先帝尸身做什么妖邪之事,哼,大逆不道,留不得!”

“是啊,太后本就不是国主的生母,宫中早有传闻,国主生母就是被太后毒害的!”

“没错,伺候国主的采春早就说过了!”

只要有一人开口,其他人立刻就会附议。不用温巳在添一把火,已经烧的很旺了。

“那你们,想把哀家怎么样?”双沅冷笑,“真是墙倒众人推,你们这些人的脸翻的倒是快啊!哼,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国的太后,容不得你们议论定罪!”

“太后此言差矣!”此时郭长虹站了出来,“太后虽然地位尊崇,但却并非在国法之外。若太后有所怀疑,有所怨言,不如让臣将律法搬来此处,一条一条念给太后听,让太后彻底死心,如何?”

</br>

</br>

第四百五十五章 质问

“不必了!”双沅被气的几乎站立不住,她转向温巳,带着寒意的问道,“温相是要置哀家与死地吗?”她的目光让温巳有些心虚,连忙转头避开道,“太后严重了,只是身为臣子,臣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不能隐瞒下去,太后勿怪!”

“哀家岂敢怪你?”双沅冷哼一声道,“如今哀家的生死都捏在温相手中,想要如何处置哀家,温相看着办吧!”

“太后无德,该当废黜!”温巳还未开口,郭长虹已经怒喝道,“太后犯法,与庶民同罪!私自扣住先帝尸身,按照本朝律法,该诛九族!”

“好啊!”太后大笑三声,猛的看向郭长虹,目光中有隐藏不住的杀意,“哀家九族全在召南城中,爱卿可以立刻带人去拿!还有,国主归海奎虽然并非哀家亲生,但也是养子,也在九族之中,爱卿准备怎么办?”

“你!”郭长虹见太后大势已去,还如此牙尖嘴利,更是火冒三丈,立刻就喊道,“来人,将双沅拿下!”

宫中向来拜高踩底,太后失势,再不是他们的主子,自然不必再尊着敬着。郭长虹一声令下,竟然有几个不怕死的侍卫冲了上来,就要对双沅动手!

“放肆!”白佩再也忍不下去,飞身将几个侍卫踹了开去。她在宫中都是以侍女的身份陪在双沅身边的,众人都道她是柔弱女子,没想到却是深藏不漏。

“你,你!”

朝臣们都带着满满的惧意退后半步,郭长虹却瞪着眼上前一步,竟要用手去拉扯双沅。

尽管此事是温巳牵头,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可以肆意侵犯双沅。

“住手!”温巳几乎是用上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吓得郭长虹浑身一抖,差点儿跌坐在地上,“相,相爷,您,您吓着我了!”

“哼,郭御史吓到本相了!”温巳一直双沅,“即便犯错,她也还是太后,由不得你一个臣子放肆!此事该当如何定论,不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的,还是等国主下旨意吧!”

他抬头看向双沅,“在这之前,还请太后留在宫殿中,不要随意走动。白佩,送太后回去吧!”

双沅惊讶无比,她没想到,温巳把事情闹到朝堂之上,最后竟然只是让自己回去?

“你,你……”她不知道要对温巳说些什么才好,白佩却什么都明白了,“太后,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场风雨正在酝酿当中,双沅走后,郭长虹不依不饶的拉着温巳道,“温相,明明是你让我发难,怎么事到临头,反而退缩了?”温巳心中骂着这个郭长虹其蠢如猪,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事事为他考虑的样子说道,“郭老弟,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你,太后是什么人?即便她不是国主的生母,但在宫中这么多年,眼线心腹多的是。你若逼的急了,她翻了脸,要和咱们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不好收场不说,弄不好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啊。况且,国主年幼,许多事上还很依赖太后,太后传几句话过去,咱们的小命还要不要?”

“那,那怎么办?”郭长虹脸色黑的像锅底一般,“我那么多她,她一定恨上我了。”温巳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放心,还有哥哥我呢!咱们并不是要她死,自古以来也没有臣杀君上的事。咱们只是要她离开皇宫,这样一来,国主便再无依靠,到时候你我说什么,国主便听什么。除了那张龙椅之外,咱们和一国之主还差什么?”

“哦?”郭长虹面上立刻阴转晴,“哥哥好算计,好手段!我明白了,哥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遣散了众位朝臣,温巳忍住想要去看看双沅的念头,只让不死去打探消息。

自从冰库中那件事,不死的心完全离开了温巳,靠向了方暮那边。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害了自己的人,即便从前有恩情,不死也没有办法不恨了。

他答应一声转身出来,直奔太后如今所住的殿阁。

宫中是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看似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像只蝼蚁般苟活着,可一旦有事发生,他们就会组成一个强大的体系,将每一个消息迅速扩散,然后再加上自己的想法和平日里积攒下来的点点滴滴,将事情闹大。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满宫中都知道太后藏了先帝的尸身,被众位朝臣弹劾,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所以那些伺候双沅的侍女内监都慌了神,生怕会因为此事牵连自己,纷纷使出各种手段去寻一条出路。所以不死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人了。

“太后如何了?”易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白佩正端着一盏茶要送进去,冲他摇摇头说,“这次,太后是真的被算计了,恐怕,恐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咳!”易为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他知道,方暮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事到如今,方暮绝不能置身事外,他要去问问方暮,为何要这么陷害太后!

秋水殿中,方暮早就知道了消息。只是他没想到,温巳竟然这么快的手脚,就找到了自救的办法。就在他还在思虑这件事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易为闯了进来!

“可伶可心,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方将军说!”易为面色不善,可伶可心连忙退了出去。方暮坐在桌边,为他倒了一杯茶说,“易侍卫怒气冲冲而来,不知是有什么事啊?”

“方暮,我自认待你不薄,太后更是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如此害太后!”易为的怒气,方暮隔着两三米都能感觉的到。

“易侍卫这是说的什么话,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一直待在秋水殿里,一步也没有出去过!”方暮明知他在说什么,却故意转移话题。易为一拍桌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你故意把我支去冰库,让我看到温巳火烧先帝棺椁,这才有了今日的祸事。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吗?”

utianji0



第四百五十六章 求助

方暮回望着他,眸子里带着三分的怨恨七分的不屑,“易侍卫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你合该去问问太后,对我和我的朋友们做了什么!”易为语塞,他知道,太后纵容温巳,不过就是为了拿捏方暮,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罢了。

“可是,可是你只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整个皇宫震荡,更会让整个溟幽震荡不安!”易为指着方暮说,“你,你必须要为此事负责!

“让我负责?”方暮一口茶喷了出来,反问道,“易侍卫,是我让太后藏匿先帝的尸身了,还是让你们那位宰相放火烧棺了?既然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让我负责呢?”

易为第二次被问的哑口无言,此刻他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知道方暮是有他的无奈和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原本这些都与方暮无关,即便今日早朝,温巳发作起来,也是无法预料的。

“方将军,抱拳,是在下失礼了!”人在屋檐下,易为有求于方暮,只得先低头,“如今太后遭了大难,温巳虽然没有即刻为难,但想来,最好的结果也是太后离开皇宫,回到民间去。那样一来,国主年幼,本就没有亲生的爹娘在,只有太后一人可以依靠。太后走了,就剩下被温巳那个老贼摆布了!到时候,整个溟幽将陷入灾厄当中,黎民百姓受苦受难不说,说不定还会挑起与周围邻国的战事,那时候,手牵连的无辜之人,不知还有多少!”

这件事,方暮本不想闹的这么大,只是想让温巳失去对不死和不生的威胁。易为的借口虽然有些夸大,但方暮知道,温巳此人小肚鸡肠,又执念不退,只怕一旦得手,方才说的那些,十有都会成真!

“只是,我不过是个外人,该如何管?”方暮犹豫了,他在宫中能用的,也唯有展星然等人。易为看出他的心思,立刻道,“将军放下,我这就去牢里放人!”

宫中出了此等大事,事涉先帝、太后、国主和温相,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牢房中也得了消息。秦启一脸焦急的说,“怎么会这样,太后她老人家,哎呀,糊涂呀!”

说完,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此等大逆不道之语,若是传了出去,诛他的九族都不够。展星然耳朵尖,已经听到了那些守卫们的小声议论,忍不住拍手大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呀,能对付这个太后的,也只有温相了!不过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次伤的,一定是派你来的太后!”

“你,你大胆!”秦启见他一个阶下囚竟敢如此议论太后,立刻冲上去和他理论道,“你自己的小命还不知保不保的住,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哼,太后毕竟是太后,若太后此时下令,斩杀你们,我也是要听从的!”

“哼,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多添一条罪名吗?”云苑道,“没了太后的身份,又惹的两国无端起了战火,到时候,还会有什么人保她?只怕是躲都来不及吧!”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秦启怒不可遏的大喊道,“来人,给我将他们一个个提出来,严刑审问!”

牢房的门一开,从展星然开始,挨个都给拉扯了出来。绿火挡在司马露身前大叫,“你们要干什么,别说爷爷没提醒你们,你们若敢动她一个手指头,爷爷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展星然更是护住黄晓蓉,厉声道,“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可是我们鹰族尊贵的王子妃,你们敢动她?”玉叶见其他的两位姑娘一个两个都有人护着,只好可怜巴巴的看向墨玄机。

“唉!”墨玄机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毕竟这是他自己带回来的麻烦,也只有自己解决了。

那些守卫才不理这一套,手脚快的已经将墨玄机拉开,随手绑在一根石柱上,挥起牛皮做成的鞭子,狠狠朝他身上打了下去!

“啊!住手,你们这群混蛋!”墨玄机从未受过如此毒打,几鞭子下去,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戎跃平日里虽然不喜墨玄机油嘴滑舌的样子,但也看不得别人对他如此。当下起了杀意,竟要朝那几个守卫下手!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易为总算赶到了。他一眼就看到被抽了好几鞭子的墨玄机,心猛的向下一沉,走到秦启面前一掌打在他脸上,“放肆,你怎敢如此对待几位贵客!”秦启捂着脸,愤愤不平的道,“是他们先扣除狂言,妄议太后,所以,所以……”

易为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太后已经查明,慈安殿纵火之事,与几位贵客无关,立刻将他们放了。”秦启才要反驳,就被易为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他无力的挥挥手,那些守卫无奈的将墨玄机放了下来。玉叶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口中用低的只有她自己听的道的声音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今日起,我这条性命,就是你的了!”

“请吧,方将军在秋水殿等着各位!”易为知道,只有让方暮见到他们,事情才会有所转机,太后才有可能被保全。

这些人早就在牢房里待的够够的了,有机会出去,自然不愿多留一秒。易为亲自背起墨玄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秋水殿。

“来人,快去请太医,准备热水,干净的毛巾!”易为一进秋水殿便大喊起来,不料那些侍女们见是易为吩咐,根本使唤不动。易为恨的牙根痒痒,他轻轻把受伤的墨玄机放在床上,立刻起身走了出去,随后抓住一个从面前经过的侍女,不顾她的大喊大叫,猛的掐住她的脖子,猛的向上一抛,那侍女变化作一条白线,飞上殿顶,又猛的录下来,重重砸在地上,蹊跷出血,当场身亡!

“我还没死,你们就敢如此,哼,我只说一遍,太医,热水,干净的毛巾!”易为浑身散发的杀气凝结成一团黑气,即便是不通灵力的侍女们也看的清清楚楚,立刻做鸟散状,忙起来了!

utianji



第四百五十七章 劝说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七章劝说“哎呦,疼,疼死我了!我墨玄机,虽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但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何尝受过这种苦?”墨玄机躺在床上,七八个侍女伺候着,为他清理伤口,两三个太医在旁商量用药。其实墨玄机不过是些皮肉伤,只是易为盛怒之下摔死了那个侍女,吓得他们不得不做出这幅很用心的样子来。

“公子放心,这是消痛止血的药,涂上之后,不出三日,伤口便能愈合,而且有清凉舒适之感!”一位太医讨好的说道,“这里是时日的药量,还请公子笑纳!”

“哎呦,疼啊!”墨玄机只管哼哼,等众人走后,方暮才猛的在他背上一拍道,“行了,别装了,那点儿伤放着不管,不出三日也会好的。”

“你这人,”墨玄机不悦的说,“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打了我,总该讨些医药费的吧!”戎跃冷哼一声说,“若不是易为来的快,我一定将打你的那些守卫杀的干干净净!”

方暮心头一紧道,“不可放肆!眼下溟幽上下要有一场大乱,尽管一开始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已至此……”方暮正要继续说下去,云苑已经听出了端倪,打断他道,“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太后藏匿先帝尸身的事,是你让温巳去揭发的?”

“是,也不是!”方暮说,“此事容后我再慢慢向你们解释。只是此刻温巳占了上风,眼看太后地位不保,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只怕我们也不能全身而退!”

“那还不好说?”展星然道,“不管这个太后做了什么,尊卑上下总是在的,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墨玄机趴的太累,换了个姿势说,“星然兄此言差矣,这宫中啊,规矩多,漏洞也多。比如说吧,这太后虽然是至高无上的,但也不是什么是都能做的。私藏先帝尸身,往小了说,是他们夫妻情深,恋恋不舍才会如此。往大了说,那就是有损国运,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啊!”

展星然听的一个劲儿摇头,若在他们的鹰族,只怕没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云苑道,“只怕这只是阴谋的开始,那个温巳野心不小。”黄晓蓉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不知太后手中,可有什么先帝留下的贵重之物?”

“你问这个做什么?”司马露垂头丧气的说,“先帝已经不在了,他留下的东西能有什么用?”黄晓蓉慢条斯理的说,“我家中,夫人身为嫡妻,想要为难我娘易如反掌。有一次,夫人随便寻了个借口,要把我娘捆起来鞭笞。我娘没有挣扎,而是拿出我爹送他的白玉簪子来。那是我爹亲自寻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花了整整半个月的功夫雕刻出来的,意义非凡。夫人每每看到这只簪子,都会想起我爹对我娘的情意,多了三分的忌惮,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我明白了!”方暮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既然他们要拿先帝做文章,那咱们就顺着他的意思,也用先帝来堵他们的嘴!你们就在秋水殿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不死奉命探知太后动向,却发现根本无人阻拦,非常轻易的就绕到了寝殿后面的窗子下,听里面主仆二人长吁短叹。

“太后,您快些想个法子吧,不然,不然咱们……”白佩显然真的急了,双沅反而比方才镇定了许多,“这一劫,恐怕是逃不掉了。你现在就替哀家收拾些衣裳首饰,要带出宫去的。”

“太后,您!”白佩愕然,“您真的准备放弃,离开这里了吗?那,那先帝怎么办,国主怎么办?”双沅苦笑,有泪水滴了下来,“先帝,他,他,我会想办法的。至于奎儿,他已经坐上了皇位,就该学着怎么却面对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哀家总是手把手的教,他何时才能长大?”

“太后不必忧心,臣来替太后出谋划策了!”方暮推门而入,白佩立刻挡在双沅面前,“方将军,太后此刻身体不适,不愿见人,还请将军出去!”

“白佩姑姑不必紧张,我真的没有恶意。”方暮冲双沅施礼,“咱们是老熟人,就长话短说吧,不知太后这里可有先帝赐下的要紧的物件?”

“你要做什么?”双沅知道,她与方暮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早就捅破,不必再费心费力的遮掩。方暮轻声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主仆两个面面相觑,许久才点了点头。

回来后,温巳坐立不安,不死来见,他立刻问道,“太后那边如何?”不死低头道,“伺候的那些侍女内监都松懈偷懒,不肯好好伺候太后,就连侍卫也撤掉了一半,十分冷清!”

“这些混账!”温巳咬牙切齿的骂道,“不知尊卑上下,这样的蠢货,白白长了个脑袋,也不必留了。夜里你再去一次,那些怠慢太后的,见风使舵的,通通杀了扔到池子里去喂鱼!”

“是!”不过是啥几个人,不死还不在话下。这时候,温巳的声音忽然有了变化,“在冰库中,你可对本相生了恨意?”不死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说道,“相爷说笑了,不死兄弟的命都是相爷救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今日,本相觉得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温巳走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此时本相也只有你们兄弟两人可以相信了,你也知道,那个郭长虹,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后那边不安全,你多费心,等这件事完了,本相重重谢你!”

“属下不敢!”不死“诚惶诚恐”,温巳这才道,“行了,你先去吧,本相还有些事要好好想想!”

自从见到先帝的尸身,归海奎就哭一会儿想一会儿,想一会儿哭一会儿,任凭怎么哄也哄不住。若是放在往日,只要将太后请来便可。只是如今,太后身份尴尬,无人敢去请。

“国主可在?”这时候,温巳手中提了一个食盒来了,伺候国主的内监一见大喜,立刻道,“在,国主在,相爷快请!”

顶点

第四百五十八章 化险(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八章化险温巳进去时,已经是满地狼藉。归海奎能够的到的地方,无论古瓷玉石,多么贵重的东西,都通通被他抓在手里,重重砸向地面!

尽管温巳面对的是个五岁孩童,但按照规矩,他也要下跪虚情假意的说道,“请国主息怒!”归海奎的脸上满是泪痕,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温巳说,“母后,真的会被杀死吗?”

太后被幽禁,归海奎就像一艘漂泊在无边风浪中的小船,恐惧无助而又慌乱。那些侍女内监们私下议论太后会被如何处置的话,他都听到了。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从未想到过太后会死,他自己也会死,于是归海奎的情绪爆发了。

“臣,臣不知!”温巳的回答丝毫没有让归海奎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更加的恐慌了,“温相,你是大人,平日里母后总在朕面前夸你足智多谋,你一定有办法的!朕不要母后死,母后!”

温巳暗暗的舒了口气,听到归海奎这么说,他就安心了大半。

“国主,臣此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温巳道。归海奎却孩童那种纯真的不做丝毫掩饰的目光,嫌恶的看着他,“就是你,是你害的母后被关了起来!”

温巳沉默了片刻之后,对归海奎说,“国主,臣身为臣子,得知太后藏匿先帝尸身,是既震惊又纠结。若是不说,纵容太后如此下去,总有一日会被发现。若说了,害了太后,臣愧对国主和先帝!”

“那你,那你是来救母后的,还是来害她的?”归海奎童言无忌,温巳郑重对他说,“臣自然是来帮国主的!”归海奎爬上龙椅坐正,一本正经的道,“那你就说说看,要怎么帮朕?”

温巳道,“太后如此行事,大逆不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归海奎顿时紧张起来,“你,你还是要害母后?”温巳摇摇头,“不,臣想,无论如何,太后是不能继续待在宫中了,不如,就罚她出宫去吧!”

他费尽心机,不惜以身试险,为的就是双沅能够出宫。归海奎一听就急了,“不行,朕要母后留在宫中!”温巳抬头,“国主到底是要太后生,还是要太后留在宫中呢?”

归海奎想都没想就说,“朕要母后活着,更要她留在宫中陪伴朕!”温巳笑了,“国主可听说过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国主若强行将太后留在宫中,那些朝臣们就会无休无止的上本弹劾太后,甚至会牵连国主。”

“可我是国主啊!”归海奎还小,并不明白一个没有任何智谋,乳臭未干的孩子,对那些朝臣们来说就是一块儿肥嫩鲜美的羔羊肉,更是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

“那臣斗胆为国主,国主的话,这些侍女内监们会听吗?”温巳出了一道非常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归海奎。别人不说,归海奎心里却十分明白,并不是他的每一道旨意,那些侍女内监都会遵从。许多时候,他们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阻止他。

见到归海奎沉默,温巳道,“他们尚且如此,国主要如何说服那些朝臣对太后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让太后继续留在宫中呢?即便他们同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侍女内监们会私下议论,太后该如何自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归海奎的眼泪越聚越多,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母后走,我不要母后走!”温巳拿出帕子,轻轻抱过他,擦着他脸上的泪水,“明日,臣会想办法留住太后性命,国主再下一道旨意,将太后贬黜,送出宫去。臣向国主保证,每隔一段时日,会悄悄将国主送出宫和太后相见。”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归海奎止住了大哭,抽抽搭搭的说,“我想,每天,每天都见到母后!”温巳长叹一声,“过不了多久,国主就会明白,人在世上,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日,皇宫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从上到下,除了有那些不入耳的议论声之外,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就像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石子投入一片汪洋中,激起的水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更多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人,在夜幕降临时惶惶不安,因为他们知道,一场不知结果如何的大风雨就要来了。

整整一夜,不死和不生兄弟两个被温巳派到与他亲近且得力的大臣府中送信,来来回回,几乎筋疲力尽。天色大亮的时候,才总算可以歇一会儿了。

“哥,你说,咱们这都忙的是什么?”不生苦笑,“他温巳一句话,咱们兄弟就要跑断腿。说起来,这事本就是他弄出来的,如今又急着弥补,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

“或许咱们从未经历过男女的情爱,不能理解吧。”不死说,“听说,先帝在时,一年的中秋,他为了快些回去陪伴太后,竟然把所有的臣子全都灌醉了。起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无法理解,一朝君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留下千年笑柄!但今天看着相爷着急的样子,忽然有些明白了。”

“若以后我有了女人,一定不会这么做,会让人笑话的!”不生大言不惭的说道,不死却笑着要要头说,“你呀,别把话说的这么满,小心遭报应!”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时候,朝臣们已经站在了金殿之上。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归海奎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上,身后的帘幕后面空空的,这是归海奎登基以来,第一次独自坐在这里,格外的心慌。

“臣有本要奏!”

“臣也有本!”

“臣也有!”

不等内监开口,已经四五位朝臣站了出来,每一本,都是参太后的!归海奎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不住的去看温巳。因为昨日温巳再三向他保证,会尽力抱住太后性命,但提出的条件是,他一定要听话!

顶点

第四百五十九章 化险(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九章化险“太后私自藏匿先帝尸身,对溟幽国运有损,实乃十恶不赦!”

“太后此举,狼子野心,罪不可恕!”

“哼,什么太后,臣看她就是个妖妇!”

一声紧接着一声的讨伐,在金殿中此起彼伏。甚至有一些因为觉得对方言辞不够恶毒,竟然高声争辩起来!

“怎么,你说她是个妖妇,也太便宜她了!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

“你血口喷人!”

“哼,妖妇?她配做人吗?”

朝臣们争论不休,温巳猛的一声大喝“住手”,吓得他们一个哆嗦,都住了口。温巳掸了掸朝服,往前一步,回身面向那些朝臣们,凛冽如寒风般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怎么,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温相,我们,我们是看不下去啊!”有人不知死活的道,“那贱妇所作所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啊!”

温巳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这群蠢货尽然如此没有眼色,竟然妄想通过陷害太后来讨好自己,这记马屁算是拍道马蹄子上了!

“你们难道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在这金殿之上像群泼妇一样口出狂言,大声争吵吗?也不怕脏了国主的耳朵!”温巳冷哼一声道,“你们准备拿太后如何,杀了,剐了?”

最后这句话,让先前还口出秽言洋洋得意的那些朝臣们浑身一个激灵,是啊,此事上,即便是他温巳都不敢太过放肆,方才,自己竟说了那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国主年幼,对太后颇为依赖,若是,若是……

他们不敢在继续想下去,纷纷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温巳。这时候,昨夜收到温巳传信的那些朝臣们站了出来,很适时的说道,“国主,太后虽然有不当之处,但念在她一片痴心,不舍先帝的情分上,就请从轻发落吧!”

“先帝骤然崩逝,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生眷恋,私自将先帝尸身留在宫中,也是人之常情!”

一边要严惩,一边便来求情。这仿佛是老天爷每每写出的戏本子一样,看似合情合理,但却暗藏规则。

那些要严惩太后的,冷静下来之后,猛然想到,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来了。如此一来,若不将太后置于死地,只怕自己一家老小都要被殃及,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哼,你们这么说,是在为太后的罪行开脱吗?”

“即便她身为太后,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也该严惩!”

两边吵的不可开交,温巳几次想要阻止,奈何他们都不肯罢休。就在此时,金殿之外的内监忽然乱成了一团,有几个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却无人敢在这时候走进来。

温巳看到,走了过去,一个小内监偷偷的指了指白玉台阶之下,小声说,“回禀温相,太后来了!”他看过去,果然,双沅只带了白佩一个人,白佩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样蒙着红布的东西。

“既然是太后来了,就请她进来吧!”温巳知道,双沅一定是想到了自保的方法。这样也好,由她自己却说服那些朝臣,也免了一番无休无止的争吵。

“太后驾到!”

一声冗长而尖锐的通报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金殿之外。今日,双沅特意穿上了代表太后至高无上身份的九头凤袍,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上金殿。

归海奎一见她,立刻兴奋的要从龙椅上跳下来,却被温巳用眼神制止住了。那些弹劾太后的朝臣们纷纷嗤之以鼻,故意转过身去,连礼都不行。好在,大半的朝臣碍着太后的身份和国主的面子,草草行礼。

双沅走到归海奎身边,却没有坐到帘幕之后。白佩为她整理了裙摆,一声不吭的站在了她身侧。双沅道,“昨日,众位爱卿见到了先帝尸身,也知哀家做了件糊涂事。今日哀家来,是请罪的!”

此言一出,朝臣们反应不一,有的震惊,有的嘲讽,有的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出戏该怎么唱下去。

“臣惶恐!”温巳开口,双沅撇了他一眼道,“温相不必惺惺作态,哀家如今的下场,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只是,哀家虽然罪孽深重,但国主年幼,还需要哀家辅佐,你们……”

“哼,国主乃天选之子,即便年幼,也必不会轻信奸佞之言。太后这番话,是在为自己分辩吧?”

那不开眼的人实在太多,几个蠢货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不像先前那般不堪入耳,但也死死咬住双沅,不肯放过她。

“先帝何等英明神武,信任太后,若他知道太后做出如此逆事,只怕会深恨不该把你这恶毒的女人带进宫来!”

“当年先帝娶你为后,就有不少朝臣反对!哼,有人说你是天生的狐媚像,迷住了先帝,终究是个祸害,现在看来,这话是不错的!”

甚至有人直挺挺的跪下来,敲打着地面痛哭失声,“先帝啊先帝,您睁开眼看看吧,您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是怎么祸害您的天下的!”

“先帝?”双沅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们竟有脸提先帝!先帝走后,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朝堂之上,被你们一个个的欺负!国主年幼不知事,你们就在中间欺上瞒下,贪了多少金银在自己的荷包中,哀家不是不知!”

“你胡说!”

“对,胡说!”

双沅并不慌张,此刻该慌张的,是那些没良心的朝臣们,“难道,让哀家一笔一笔的跟你们算清楚吗?”

“这!”

“胡闹!”

双沅拍拍手,身后的白佩将那个蒙着红布的托盘送了上来,双沅猛的扯下那块红布,露出来的,是一尊用整块碧玉雕刻成的,足有一尺多高的弥勒佛!

“这,这是先帝之物?”有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双沅冷笑不止,“看来,众位爱卿的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了,但眼睛还是明亮的。不错,这正是先帝赐予哀家之物,你们可还记得,这尊佛像的来历!”

第四百六十章 翻天覆地(一)

一时间,金殿上静的连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归海奎走到双沅身边,用小手牵起她的大手,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双沅的脸,“母后,这尊佛像,是父皇送给你的吗?”

双沅面上的凛冽冰霜在一瞬间融化,她蹲下身,慈爱的摸摸他的头说,“是啊,那时候,你父皇还不是国主,却已经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将一场巨大的阴谋下消弭于无形。你的皇爷爷,就将这尊佛像赏赐给了你的父皇,以作嘉奖。更希望你的父皇就像这弥勒佛一样,护佑溟幽百姓。而你父皇与母后成亲后,又将它给了母后!”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母子二人之间的低于,却一字不漏的送到了站在金殿之上的每个人的耳朵里。这尊佛像意义非凡,更代表着先帝和太后之间鹣鲽情深。如今,先帝薨逝不久,他们就联起手来想要置太后于死地。只怕这件事即便成了,不管过多少年,被人提起时都会加以诟病。

“朕知道了,是因为父皇心爱母后,才把这佛像给了母后!”归海奎童言无忌,拍着手笑道,“母后以后会将这佛像送给朕吗?”双沅从白佩手中接过托盘,郑重的对归海奎说,“今日,母后就将他送给你,希望奎儿能像你的父皇,你的皇爷爷那样,造福苍生!”

“太好了!”归海奎得到这尊佛像,高兴万分。双沅缓缓的起身,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对别人说,“该办的事办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哀家,是时候离开了!”

她扶着白佩的手,脚步迟缓的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步一步,无比沉重的朝着金殿之外走去。双沅心里清楚,她若能踏出这个金殿,命便能保住了!

“不行,不能就让她这么离开!”

忽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犯下如此大逆之罪,难道国主就不闻不问吗?”归海奎从未见过朝臣们如此疾言厉色的对自己说话,当时就吓得愣住了。

双沅不用回头,也想的出此刻的归海奎是如何的惊恐和无助。她的脚步顿了顿,白佩却死死握住她的手,小声的在耳边说道,“太后,不能停,方将军反复叮嘱过,只要咱们走出去,就能活下来了!您或者,国主才会安全!”

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保护归海奎,保护心爱之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双沅想到这儿,不由得狠下心,继续朝殿外走去。

“国主,如此毒妇,千刀万剐不足以解恨!”

“国主,您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威逼声一阵高过一阵,就连温巳这个久经风雨之人都觉得一阵寒心。何况归海奎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只是个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的孩子。

“哇”的一声,归海奎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声在双沅背后响起时,她的心就像被生了倒刺的铁钩刺穿了一般,扯的生疼,疼的连步子也迈不出了!

“太后,太后!”白佩急的脸色蜡黄,她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想要拉扯着双沅继续向前。但在无助的归海奎大哭着喊出那声“母后”时,她知道,一切都白费了!

双沅不顾一切的挣脱了白佩的手,转身朝大哭不止的归海奎跑去。当她紧紧抱住那个小小而柔软的身体时,她确定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来人,将这个毒妇拿下!”

直到这一刻,双沅才明白了,多日来的心慌和不安,是因为她没有确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更不会在乎尊崇地位,在这世上,她唯一在乎的,除了先帝,就只有归海奎了!

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个曾经恨她怨她的孩子,到了生死关头,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疯了吗?”温巳的吼叫和愤怒,并没有拦住那些冲上来的侍卫。原来昨夜,费尽心机筹谋策划的,并不只有他温巳一个人,如今,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侍卫将双沅带走,却不能多说一句!

“母后,母后!”归海奎被人从双沅的怀中拉了出来,随意丢在了一旁。原来,在这场祸事中,最重要的那个是他,最不重要的那个,也是他!

众人乱作一团,温巳抢上一步,将归海奎抱在怀里。他知道,此刻若是这个孩子再出了事,只怕整个溟幽真的就要大乱了!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白佩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秋水殿,方暮见只有她一人回来,就料到事情不妙。他问,“太后呢?”白佩哭着扑倒在地上,“方将军,请您救救太后吧,太后已经被那些人带走,关进了天牢!”

听说双沅被带去了天牢,方暮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反而安定了一些。那里有黄爷和苦丙在,至少不会有人能暗害于她。方暮问,“是温巳搞的鬼?”白佩摇摇头,“今日温相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些,一些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做为的朝臣,联合起来对付太后!”

“他们要拿太后如何?”这时候,总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才好对症下药。白佩稳了稳心神,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对方暮说,“他们似乎已经想好了,要杀了太后,然后,然后……”

她忽然想到那些人看向归海奎的眼神,不由得浑身一冷,“他们,他们要控制国主!”

“好狠毒的心思!”方暮一拳捶在桌上,“我们一番心思,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云苑道,“这也是情理之中,国主年幼,太后软弱,只要是有野心之人,变会生出如此毒计来。且此时,正是他们发作的大好时机!”

“管他的!”展星然满不在乎的说,“那个女人是怎么对咱们的,你们不是不清楚。如今她倒霉,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跟咱们可没有一点儿关系。依我看,咱们大可一走了之!”

顶点

utianji



第四百六十一章 翻天覆地(二)

“王子,你!”白佩一惊,她知道,此时此刻,除了面前的这些人,没人愿意帮助太后,更没人能帮太后。但她也清楚,太后的一些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以方暮为首的这些人,他们若不愿出手相助,只怕凭她和易为,是留不住的!

“我们不会走!”方暮看到白佩脸上的恐慌,立刻如此说道,“在确保太后没有危险之前,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

“方将军,我替太后,替国主,替溟幽的黎民百姓,谢谢您了!”白佩的感谢是真心的,“只是,太后如今处境艰难,不知方将军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的情形,确在方暮等人的意料当中。墨玄机一早就说过,朝堂之上,看似一潭死水,背地里却暗潮汹涌,十分凶险。太后得先帝宠爱,却无家事,在朝中更没有势力可以倚靠,一旦有风吹草动,只怕不能自保。

而绿火更是提醒他,在这种时候,若是温巳落井下石,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不知温相此时,是和态度?”方暮问的很直接,白佩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今日朝上情况凶险,她并未特别注意到温巳,“温相,温相他,好像……”

“咳咳!”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众人一起回到,却见到温巳牵着归海奎站在门外。按照规矩,即便方暮等人是他国臣子,也是要下跪行礼的。于是,除了展星然和黄晓蓉之外,其他人都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见过国主!”

“诸位请起!”归海奎稚嫩的声音中还带着些哭腔,两人走进来。温巳见诸人中有三位姑娘,黄晓蓉是王子妃,身份尊贵。司马露看上去性子跳脱,不稳重。最后,他看向了玉叶,对归海奎说,“去跟那个姐姐玩儿吧,臣还有事要和几位贵客商量!”

“好!”归海奎答应一声,上前拉住玉叶的手,昂起头问道,“姐姐,你会踢毽子吗?”玉叶长了这么大,曾无数次的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国主,却从未见过。今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国主竟然叫自己“姐姐”,还问自己会不会踢毽子,玉叶真是受宠若惊。

“会,会的!”玉叶说,“那咱们现在到院子里去踢毽子好不好?”归海奎答应一声,和她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温巳竟然将门关上了。方暮警惕的站起来,挡在众人面前,“温相这是要做什么?”不料,下一秒,温巳竟然撩袍跪在了他们面前!

“哎呦!”

“怎么回事儿?”

“他这是,转性子了?”

众人被吓的不轻,方暮闪到一旁,示意白佩将温巳扶起,“温相,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拜,我们受不起!”温巳却不肯起来,“方将军,请容我把话说完吧!”

方暮见他如此诚恳,尽管还有四五分的疑心,但是也愿听他说下去。

“今日朝堂之事,恐怕已经传入了秋水殿,各位早已知晓了。不错,我温巳对太后一直有觊觎之心,更在先帝死后三番五次暗中搞鬼,希望她可以离开皇宫,这样我就能与她再续情缘!”听温巳亲口承认此事,不得不说,方暮是有些震惊的。

“只是,我从未想过要害她的。”温巳的头越来越低,“走到这一步,实在不是我心之所愿。朝堂之上,我可以替太后据理力争,却不足以保住她的性命。那些人,恐怕早有准备。太后一死,国主也要落入他们手中。到时候,天下无可避免的一场大乱,不知多少无辜之人遭殃!”

“温相的来意,我明白了,请起吧!”方暮亲手扶起温巳,“只是,我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他们的所作所为,温相怕也起过这个念头吧!”

温巳面上一红,“不错,先帝去后,国主年幼,朝堂之事,他若想弄个清楚明白,只怕要再等十年。太后虽能照拂国主起居,但却不理政事。这些日子来,只是勉强支撑罢了。长此以往……”

他的话没说完,云苑就冷笑着说,“长此以往,溟幽便不复当年风光了,是吗?”温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是,数百年来,溟幽兵强马壮,政事无忧,这才能镇住周边其他国家,不受侵犯。”

“有人抢在了温相前面,动手了。”方暮的话不冷不热,温巳也顾不得羞愧,“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想要谋朝篡位不说,竟然,竟然还想伤害太后!”

“温相想如何处置?”方暮并非完全放心,此刻若温巳挖个陷阱出来让他们跳下去,只怕是万丈深渊。温巳道,“我已经想过了,今夜就将太后从死牢中带出来,然后打开宫门,放你们离去!我只求,你们能将太后安全救出,安全就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她去焚天?”方暮一惊,更是不肯相信温巳,“温相费尽心机,难道真的会舍得吗?”温巳苦笑,“如今的情势,是我舍得或者不舍得就能决定的吗?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即便能一手遮天,也始终会有遮不住的时候。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活着,我们就有相见的一天。”

“那我们走后呢,国主又该如何?”方暮暗想,或许这是温巳一石二鸟之计。双沅保住性命离开皇宫,他便能一手控制归海奎了。温巳却说,“以我在朝中的势力,若全力辅佐国主,只怕那些动了心思的人也奈何不得。”

方暮沉默了,他还在考虑,温巳说的是否是真心话。这时候墨玄机问了一个问题,“温相,国主年幼,但很快就会长大,可以亲政。若那时候,有人对他说,是你逼走了太后,国主必定会对你动手,斩草除根。到了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是再次把他拉下皇位,还是凛然赴死?”

“唉,”温巳长叹一声,“金殿上,太后曾有机会离开,若她那么做了,便不会有这许多的为难,她却没有那么做。那时候,我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认罪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二章认罪“温相明白了什么?”方暮曾听说过有些人会在遇上某些事情时,大彻大悟,但面前的温巳,却和这四个字联系不到一起。温巳长叹一声道,“那一刻我方明白,能让心爱之人过的好,过的开心,就足够了!”

“所以,温相真的要不惜一切,去救太后吗?”转念间,方暮已经想到了一个最为稳妥,且无后患的方法。温巳点点头,“是,看样子,方将军已经想到办法了!”

“是啊,”方暮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此事由温相而起,若是温相愿意将所有的事情一力承担下来,太后自然能解危难!”

温巳一愣,但以他的心智,立刻就明白了方暮的深意。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有人承担,自然不会殃及太多的无辜。且他温巳将罪责认下来,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候,太后也好,方暮也罢,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原来,我,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温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整个人像被抽去魂魄一样,“方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方暮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温巳道,“我知道,真正的九龙鼎还在你手中。若,若双沅她,她能平安的留在宫中,还请方将军施以援手,试一试。或许,先帝真的能活过来。哪怕只有一年,不,半年,三个月,双沅她,也能真的快乐些!”

说完这句话,温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秋水殿。司马露诧异道,“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比我见过的那些有名的戏班子里最红的角儿还厉害。一番假话说的比真话好真,他要再多说几句呀,我的眼泪都要被他骗出来了!”

“不,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方暮望着温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司马露在他后脑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方师弟,不会是那只老狐狸三言两语把你也绕进去了吧?你赶快清醒清醒,那各人,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我觉得方暮说的有道理,”绿火说,“方才,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绝望和淡然。绝望是因为他知道,除了这条路,他根本没的选。淡然,则是因为他把一切都看淡了,放下了。想来,他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就耐心的等消息吧!”

傍晚时分,残阳血一样的光芒照在那些云朵之上,染红了半边天。而金殿之外,权倾朝野的宰相温巳,一袭白衣,披散头发,跪在白玉阶下,手捧一份罪己诏!

上面详细描述了他是如何买通宫人,在先帝饮食中下毒。又是如何在先帝薨逝后,安排采春在国主身边,屡屡挑拨国主和太后母子的关系。而后又蓄意陷害太后私藏先帝尸身,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更说明,他已将一份同样怀有篡位之心的“同党”名单和他们的所作所为交给了太后,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们死心。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而在这之后,白佩也曾告诉方暮,温巳的确把一份名单交给了太后,至于上面究竟写了哪些人的名字,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朝臣们纷纷上书,恳请国主亲自到天牢迎接太后,并由他们陪同。于是,第二天的早朝过后,归海奎带着朝臣们去了天牢。

短短一夜的功夫,双沅的头发就变得花白一片。黄爷跪在牢门外,抹着眼泪哀求道,“太后,您得想开点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国主,您也要保重身子啊。况且,方将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会替他后您想一个稳妥的办法的!”

“哀家,对不住方将军!”双沅此刻觉得喉咙干渴,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低沉,“是哀家,将他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也是哀家,将自己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的。即便他不愿救我,也在情理之中!”

“不会的,方将军不会的!”黄爷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太后,您想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小老儿我这就去办!”双沅无力的摇摇头,不想再说话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将自己一生当中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到底哪里对了,哪里又错了。

这时候,天牢之外传来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内监那种特有的尖锐的说话声,“国主驾到,国主驾到!”

双沅猛的一怔,她不是没想过归海奎那个孩子会不顾一切的到这儿来救自己,但如果那么做,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她连忙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身上的衣衫,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这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呼啦啦闯了进来。

群臣们此刻面上表情不一,有的哭天抢地,痛诉温巳所作所为。有的抢先一步跪倒在太后跟前,哭的像死了亲生爹娘般,心疼太后在这里受苦。更多的,是偷眼去看国主的神情。

“母后,朕来接你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归海奎脸上一片茫然,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而下一刻,他就哭着冲过去,抱住了双沅,轻轻的,偷偷的叫了声“娘!”

双沅愣住了,这是宫中皇子公主私下里对亲生母亲的称呼。当她失去自己的孩子时,就明白,此生是无缘听到一个孩子叫自己娘了。

“奎儿,你,你叫我什么?”泪水滚滚落下,双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归海奎趴在她的肩头,小声说,“温相告诉我,你就是我娘,你才是我娘!”

“是他!”双沅的眉头微微簇起,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温巳要教归海奎说这样的话。这时候,有人越众而出,跪在双沅面前道,“太后受惊了,昨日傍晚,温巳老贼已经全都承认,是他杀害先帝,挑拨国主与太后的关系,又无限太后藏匿先帝尸身,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臣等有眼无珠,听信小人之人,差点儿冤了太后,真是罪该万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 长谈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三章长谈双沅一愣,“爱卿请起!”那人站起身,立刻冲身后挥了挥手,有人推推搡搡的把温巳带了上来。不过一夜的功夫,他就苍老了许多,再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从前的意气风发,更多的则是一种似水般的平静。

“太后,如此贼人,该如何处置?”有人提出让双沅即刻处置温巳,温巳也并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双沅忽的抬高了声音道,“众位爱卿,先出去吧,哀家有话要和他说!”

“太后!”

“太后不可啊!”

“是啊!”

又是一阵高过一阵的阻止声,双沅冲黄爷使个眼色,他立刻会意,站起身来说,“各位大人,大人们,太后一定有许多话要和他说,你们就先出去吧!”

黄爷打开天牢的门,挨个将那些朝臣们“请”了出去。双沅蹲下身对归海奎说,“奎儿乖,回去等娘,娘让白佩姑姑给你做最喜欢的蟹粉丸子,好不好?”

“好呀好呀!”归海奎欢喜的拍着手,竟回头看了一眼温巳,很认真的对他说,“温相也来吧,白佩姑姑做的蟹粉丸子最好吃了,朕每次都可以吃一大碗米饭!”

温巳颇有些受宠若惊,眼底的亮光却急速的黯淡下去,“是,国主请先行一步,臣随后就来。”

在归海奎幼小的心灵中,并不知道此一别,便是永别。在他坐在龙椅上长达五十年的岁月中,无数次有人提起“温巳”这个名字,每每义愤填膺,乃至破口大骂。归海奎也只是平静的听着,在他的心中,那个没能和他一同品尝白佩姑姑亲手做的蟹粉丸子的人,是害死他父皇的凶手,却同样是救了他母后的恩人!

在天牢的大门紧紧关闭的那一刻,“啪”的一声,双沅高高举起的手颤抖着打在了温巳的脸上,“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温巳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双沅妹妹问的,是哪一件?”

“先帝,你为何要害死他?”双沅在止不住的颤抖。温巳道,“因为他的出现,夺走了我最心爱的双沅妹妹,连同我的心都被一同带走了。帝后大婚,便是我心死之时!”

“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双沅并不知道方暮对温巳说的那些话,“你知不知道,此一去便是万丈深渊,绝无回头之路了!”

“我知道。”温巳扬起脸,他从未从这样的角度,如此仔细的打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樱桃般甜美的嘴唇,高挺纤巧的鼻子,还有那双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美目。时光仿佛对她格外珍惜,不肯留下半点的痕迹。只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提醒温巳,她受了多少的苦!

“不过是一死罢了,”温巳收回目光,“早年间,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多年来,我从未娶妻生子,能被牵连的,也没有几人了。”

“可是,可是……”双沅有些着急,“即便你不替我顶罪,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温巳摇摇头,“双沅妹妹,这恐怕是咱们之间最后一次这么安静畅快的说话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别的可以留给你,只告诉你一句话,朝堂之上,风云瞬变,那些看似忠厚老实的人,皮囊之下必定藏着一颗狼子野心。因为真正善良懦弱的人,根本不足以在朝堂立足!”

双沅明白,他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归海云琛薨逝前,也曾如此对自己说过,只是她沉浸在失去夫君的悲痛中,不肯仔细去想,这才让那些朝臣们以为她可以拿捏,生出不少祸患来。

“可是我,我只是寻常女子,相夫教子或许还能做的好,但这朝堂之事,却是半点不通的。”双沅长叹一声道,“看来哀家和国主,是很难坐稳天下了。”

“双沅妹妹不必惊慌,”温巳微微一笑,“我已将一册秘本交给了白佩,有了那个,大可以安枕无忧!”双沅问,“那是什么?”温巳道,“不过是那些人的把柄而已,或许他们当中,有一些都想不起是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做了那些事,双沅妹妹须得时不时的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好好回想,好好办事!”

这些,原本是温巳为了控制那些朝臣们,私下收集的。没想到,他自己没有用上,白白便宜了太后和国主母子两个。

“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双沅道,“我几次三番伤了你的心,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温巳看着她,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你还没有见到先帝时,我已经暗暗发誓,要护你一生周全。只是老天爷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将守护你的重任,交给了归海云琛。这些年,我给的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只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恨全都怪在了他身上,且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他很好!”双沅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再刺激温巳。没想到,温巳点点头说,“是啊,他对你,真的很好。为了你,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不坐那把龙椅,只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呢,一直畏畏缩缩,不敢再往前一步。你爹本就有意将你嫁给我,我却执意说,没有好前程,不肯耽误你。你知道吗,看着你嫁给归海云琛的那一刻,我有多恨自己!”

想到当年爹曾和自己说,温巳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时,双沅也是很难过的,“是啊,爹和我说,你不喜欢说,多半是喜欢二丫姐那种性子爽朗的姑娘时,我还偷偷咬着被角,哭了好几夜。”

“真的?”温巳大为惊奇,双沅像个孩子似的,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那之后的一阵子,我总是去找二丫姐玩儿,想要学着她的样子,再开朗些,可是后来发现,我做不到。”

“二丫?”温巳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不禁哑然失笑,“那个打字不识一筐,却做的一手好菜的丫头?我怎么会喜欢她呢,听说,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屠夫,生了两个儿子,越发霸道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畏罪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四章畏罪许多年以后,白佩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日太后从天牢回来时,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除了先帝薨逝时,在白佩陪伴太后的漫长年月中,只有这一次。

其他的侍女是内监早就被白佩遣了出去,她独自留下来,准备了热茶和干净的毛巾,安静的守在一边。

撕心裂肺的哭声持续了两三个时辰,双沅仿佛是把一辈子的委屈和不甘全都随着泪水哭了出来,直哭到声音嘶哑,体力不支。白佩适时的递上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再送上一盏凉的正好的香茶,却不发一眼。

“你为何不问哀家,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双沅终于缓过神儿来,回到凤座之上,苍白着脸,却已经恢复了该有的雍容端庄。白佩道,“太后此刻心绪不佳,还是等等再说吧!”

“不,此时若哀家不说,以后只怕再也没有勇气,将今日发生的一切说出来了。”双沅将手交叠在一起,轻轻放在膝盖上,“哀家从来不知,除了先帝之外,世间尚有一个男子,全心全意的爱着哀家。更不知,他的张狂跋扈,不过是悲痛和不安。白佩,是我负了他,毁了他!”

“太后,您别这么说!”白佩道,“温相所为,丧心病狂,他不过是人之将死,还想要用谎言来蒙蔽太后罢了!”

双沅摇摇头,“不,从一开始,我就该拒绝他,而不是想着该怎么婉转的将心思告知于他。这才害的他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念头来,害了他一生!”

“此次,温相舍身相救于太后,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白佩不敢去看双沅的泪眼,除了她,没人明白这些年,双沅身为太后的委屈和无奈。先帝薨逝,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如今温巳大彻大悟,留给她的除了性命之外,还有要用余生去化解的伤痛。

“是哀家心胸狭隘,以为他自私贪婪,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想帮哀家的。哪怕,他用尽手段,想要哀家出宫,也是因为,他觉得,哀家在宫中,活的很苦!”

在天牢中的几个时辰,双沅和温巳将这一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都说尽了。他们放下身份,放下过往,终于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起初二人眼中还有点点泪光,到了后来,一阵接一阵的爽朗小声从天牢中传出,弄的守在门外的黄爷一头雾水。

“或许,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能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双沅在背上中还透着些满足,白佩却在她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是将死之人,这些话,绝不会被别人知晓!”

双沅忽然像从未认识她似的看着白佩,白佩反问,“太后是觉得,我说的有些太过无情了吗?”双沅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在宫中摸爬滚打许多年,冷血冷心早就习以为常了,又算的上什么呢。

尘埃落定,温巳难逃一死。双沅念及他的好处,决定三日之后处以绞刑。但这道旨意还没来得及下,天牢之中已经传来消息,温巳畏罪自尽了。

他是服毒而死,毒药是不死亲手送进去的。

“我知道,你早就投向了方暮那边。”温巳一开口,就把不死吓了一跳。温巳见他满脸讶异,难得的冲他笑了笑说,“冰库当中的棺椁和尸身都是假的,这瞒不过我。而你,没有那么重的心思,算计的了我,又算的了太后!”

“相爷,我!”不死所作所为被揭穿,满心羞惭。温巳却说,“不碍的,比起我对你们兄弟二人的刻薄寡恩,你已经隐忍太久了。”

“相爷,对不住!”不死在他面前跪倒,温巳亲手把他扶起来,“若说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们。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相爷请说,只要能做到的,不死万死不辞!”

“我走后,太后在宫中孤立无援,方暮虽有帮助太后之意,但他毕竟不是本国之人,恐怕也留不了太久。所以,我希望你和不生留在太后身边,保她完全!”温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太后?”不死一愣,随即明白,“是,属下一定就竭尽全力,护太后周全!”

“还有,若九龙鼎……”温巳心中一痛,他以为,死期将至,有些事可以放下,但到了此时,他才明白,有些执念,是永远也放不下的。他咳嗽一声,转过身去,不让不死看到眼底的泪光,“若是九龙鼎真的能修好,还请方将军不计前嫌,试上一试。”

“相爷说的是,先帝?”不死愣住了,“先帝已死,即便能复活,如今溟幽已有新的国主,他们父子君臣,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温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不明白,只是说道,“能有一个人替我陪在她身边,也是好的。”然后,他拿起摆在桌上的已经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下一秒,温巳一头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口鼻中流出黑紫色的鲜血,断气了。

“不死,恭送相爷!”不死跪在温巳的尸身前,看着他久久不能闭上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惋惜,还是该松一口气。

温巳的死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溟幽国,在人们纷纷谴责他的恶行时,方暮找到了双沅。

“太后,此事已了,不知先前咱们说过的那件事,可还算数?”方暮对双沅的满身的憔悴和黯然神伤视而不见,“我说的是,残血藤!”

“哦,这件事,哀家已经交给了易侍卫。听说,你们已经有些头绪了。”双沅斜倚在凤座上,身上盖着一条雪狐皮做成的毯子,更映的她一张脸惨白无比。白佩站在她身后,正用薄荷脑油替她轻轻饿揉着太阳穴。

方暮知道,此时若再继续绕弯子,只怕会耽搁更多的时间,“此前易侍卫告诉我,太后并不知道残血藤的下落,但我却知道,那都是太后的推诿之言,不然,为何易侍卫送来的那些书册,没有一本写着残血藤藏在何处!”

顶点

第四百六十五章 困难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五章困难双沅面上强自撑着的镇定被方暮的这番话打破了,她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护甲,转瞬间就换出一副笑脸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哀家竟是不知!白佩,去将易侍卫叫来,哀家要亲自问问他!”

即便易为前来,也是演习。方暮抬手制止了白佩,“太后,不必这么麻烦。真的九龙鼎的确还在我手中,且并不在宫中。”双沅微微闭合的眼睛猛的睁开,露出严厉之色,“方将军,难道是在戏耍哀家吗?”方暮不卑不亢道,“那太后容我放肆问一句,若当初,我将真的九龙鼎带入宫中,此刻又会如何?”

双沅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心中十分明白,若九龙鼎被方暮带在身上,此刻只怕后患无穷。方暮说,“温巳死前,再三向我请求,一定要帮太后一次,但若太后一再提防与我,说不得,我们只能返回焚天去了!”

“不!”双沅见方暮转身欲走,急的叫住了他,“是哀家小心过了,将军莫急,哀家,哀家带你去就是了!”

方暮这才停住脚步,双沅又说,“只是,那个地方,除了先帝,其他人是无法进入的,只怕将军还要多费些心思了,请跟哀家来吧!”

双沅换了一件和白佩身上差不多的衣裳,眼儿耳目出了宫殿,专找人少偏僻的地方行走。即便遇到,也都被白佩打发了。

越往前走,方暮就觉得越熟悉,难道,双沅是要带自己去那个地方吗?

直到他们真的在那座宫殿前停了下来,方暮感觉到那股比上次来时还要强大的灵力,不禁苦笑起来。

“方将军为何发笑?”双沅并不觉得站在这座大殿前,有什么好笑的。方暮指着殿门说,“太后可知道,先帝薨逝前,曾来过这里!”双沅一惊,“方将军是如何得知?”

方暮缓缓说道,“我被关入天牢后,曾有一段奇缘,有人告诉我,曾看到先帝来过这里,且亲自进去过,差点儿没命出来。”

“这么说,方将军已经见到了残血藤?那又何苦来问哀家!”双沅似乎有些微怒,方暮却说,“我并没有见到残血藤,里面之人,连半个字都没有透漏过!”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方暮顶着那股强大的灵力,强行推开殿门。一瞬间,灵力形成的风漩将双沅和白佩吹倒,发出一阵惊呼声。方暮当即大喊一声,“溟幽国太后在此!”风漩立刻止住,三人皆是狼狈不堪!

“方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双沅惊魂未定,方暮走过去,和白佩一起将她扶起,“太后,请跟我进来吧!”

三人走入大殿当中,方暮再次见到了那个神秘人。

“这里竟然有人?”双沅似乎吃惊不小,方暮道,“难道太后不知,这里是有人守护的吗?”双沅摇摇头,“先帝只说,这里有归海家族祖先的神灵护佑,哀家,哀家也是头一次进来!”

“太后!”那神秘人在双沅面前跪倒,“不知太后驾到,臣有失远迎,望太后恕罪!”双沅打量他几眼,只觉得陌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方将军说,先帝薨逝前,曾到这里来过,先帝可曾说过什么?”

“臣有幸被先帝赐国姓,姓归海,名学真,是守护这座殿阁的侍卫。先帝薨逝前,再三叮嘱臣,要好好守护这里,守护归海家一脉相传的圣物!”归海学真虔诚的说。

“你说的圣物,是残血藤吗?”双沅眼中有异样的光彩亮起,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归海学真道,“是的,正是残血藤!”

“既然如此,那就请把残血藤交给哀家吧!”双沅满是期待的伸出手,她以为归海学真会顺从的将残血藤交出来,没想到,归海学真摇头说,“太后恕罪,臣不能那么做!”

“大胆!”白佩见他如此不通情理,指着他道,“你既然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乃当朝太后,竟还要抗旨不遵,你难道不要命了吗?”双沅看向白佩,用眼神制止他,温和的说,“哀家要残血藤,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非做不可,还请通融一下吧!”

没想到,即便太后自降身份,如此口气和他说话,归海学真竟然还不领情,“太后,臣真的不能那么做!”

“你!”这次,就连双沅也动怒了。方暮连忙拦住她,对归海学真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还请前辈明说吧,以免造成误会。”

归海学真道,“太后,残血藤是归海一族的圣物,千年来即便遇上战乱,也未曾使用过。那是因为,残血藤乃天赐神物,且不可再生。也就是说,一旦用了,便再也没有了!”

双沅倒吸一口凉气,复活先帝固然重要,但比起整个归海家族,整个溟幽国来说,似乎有些微不足道。她不能确定,即便硬要了残血藤,修复了九龙鼎,也顺利的复活了先帝,先帝醒来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痛心疾首呢?

“方将军,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双沅转向方暮,“除了残血藤,没有可以替代之物吗?”方暮摇摇头,“太后,并非我故意为难,如今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太后,”白佩忽然小声在双沅耳边说道,“即便将残血藤给了他们,先帝也不一定就能复活,您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一时间,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归海学真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缓缓的说出了另一件为难的事,“我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阻止那些进入这座殿阁之人。而残血藤,并不在我手中,而是另有看守。在我的父辈们留下的记载中,他们都不是那些看守的对手,也就是说,即便我放你们进去,十有八九也拿不到残血藤的!”

“怎么会如此?”方暮不由得大惊失色,一个归海学真已经让他无法对付了,若还有比归海学真灵力更高的存在,只怕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顶点

第四百六十六章 秘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六章秘册“你若不信,那就请跟我来吧!”归海学真这次并没有阻拦方暮,并提醒双沅和白佩不要跟来,还在方暮的周身加了一层护盾,这才安心。

方暮立刻觉察出,那层护盾上的灵力异常深厚,比他能造出来的护盾要厚上不止三倍。而当他们走到大殿北边的角落里时,即便有护盾的保护,方暮还是被那股扑面而来的有着毁天灭地般力量的灵力冲击的无法站稳。

“方将军,你还撑的住吗?”归海学真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也很吃力。方暮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呼吸都困难,是无法和归海学真交流的。于是,他使上所有的灵力,将头左右小幅度的摇晃一下,都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见到方暮的这个动作,归海学真明白了他的意思,左手朝方暮后心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拖着两人回到了之前站立的地方。方暮眼睁睁看着护盾崩碎成点点粉末,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上,化为乌有。

胸口猛烈的翻涌还未压制下去,方暮就觉得后头一甜,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人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将军!”双沅惊呼一声,立刻示意白佩过去将方暮扶起。归海学真叹息说,“太后和将军可曾明白臣的意思了,这个地方,即便是我,也是无法进入的,何谈拿到残血藤呢?”

“一定有办法的!”方暮不肯死心,白佩苦劝道,“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不如我们先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再做决定。”方暮知道,若是硬闯,只怕这条命是不够的,他只好点点头。

今夜月色如洗,星河浩瀚,银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上,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方暮只是受到了冲击,气血逆行才会吐血,此刻已经没有大碍了。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只怕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能闯进去啊!”绿火听了方暮详细的描述,不由得一阵心凉,“没想到这溟幽皇宫里卧虎藏龙,竟藏了这么多的高手。看来,这残血藤,咱们是拿不到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怀星不肯服输道,“哼,我看就是那个太后故意为难,不愿把残血藤交给咱们。千百年来,如果归海家有人要用这残血藤,难道也拿不到吗?”

“我同意怀星的说法,”云苑道,“或是太后改变主意,不愿将残血藤交出来,或是她根本不知道拿到残血藤的办法。”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认定的,却是第一种说法。

不只是云苑,其实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方暮暗想,若真是如此,那就难办了。没有太后的通融,归海学真的帮忙,他们是无法进入那个神秘之地,拿到残血藤的。

“白佩求见方将军!”

忽然,门外传来白佩的声音,众人立刻闭嘴,方暮起身去开门,就见白佩手里捧着一卷书册站在外面。见到方暮,白佩屈膝行礼,对他说,“太后回去后,左思右想,将这个翻找出来,让我送给方将军,希望可以帮的上忙!”

方暮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还未打开,白佩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回到屋中,展星然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书册的外面是一层皇封,虽然被送来前已经清理过,但方暮还是看得出上面曾经落满厚厚灰尘的痕迹。方暮小心的撕开皇封,里面是非常薄的一本书册。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禁宫秘史!

看到这四个字,所有人不由得激动起来。戎跃说,“难道这就是记载了怎么拿到残血藤的奇书?看来太后还是很想得到咱们的帮助的。”

方暮却说,“不尽然吧,你们看,这书册的封条上写的日期是百来年前,也就是缩,别说太后,就连先帝,甚至是先帝的父皇,都没打开过这本书册!”

众人高涨的情绪再一次受到打击,司马露却十分八卦的说,“管他看没看过呢,我想里面一定记载了许多这皇宫里不能明说的离奇事。咱们赶紧看看,说不定,还有帝后不和贵妃插足这种惊天秘闻呢!”

黄晓蓉忍不住笑道,“你呀,不知道一天到晚,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暮无奈的摇摇头,展开书册,没想到,第一页上记载的就是残血藤!

三千多年前,溟幽国开国皇帝归海洞天在极渊峡谷偶遇世外仙人,赐下一粒仙种。他将仙种带回,按照仙人传授的方法,寻了一处能吸收日月精华的风水宝地,将仙种种下,每日用露水浇灌。就在所有人看的入神的时候,记载中断了。

方暮翻了两下,很名下,这本书册当中的两三页被人撕去毁掉了。墨玄机一脸的沮丧,“后面到底写了什么,我这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怎么就没了?”

绿火说,“据我猜测,恐怕是有些不能见人的事情,即便被记载下来了,也不能存世,以免被人当作把柄。或者是,邪术!”

当这两个字从绿火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一震。方暮口中反复说着“残血藤”三个字,脸色越来越苍白。除了那个“藤”字,前面的两个,很容易让人和“邪术”联系在一起。

“那后面呢,后面写了什么?”云苑催促道,方暮翻开下一页,上面画着一条样子有些古怪的树藤。树藤弯曲成了“八”字的形状,上面长满了獠牙一般的刺。玉叶看了就觉得害怕,“这,这要怎么拿?手一碰上去就会被扎破的!”

而怀星注意到的却是在这条树藤外画着的一些虚线,“这是什么?”方暮仔细去看,那些虚线在以一种向外扩展的姿态延伸着,似乎在传达着一种危险的讯息。

“难道,这是灵力?”方暮忽然想到,守护残血藤的人的灵力都那么强大,那残血藤,会不会更难以控制呢?

“若是如此,咱们要不要放弃?”展星然觉得有些害怕,“怀星啊,咱们要不商量商量,这事儿啊,就算了吧!”

顶点

第四百六十七章 奇遇(一)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七章奇遇“不行!”怀星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眼底有不甘和愤恨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道怀月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展星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啊,就算归海学真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放我们进去了,我们真的进的去吗?就算我们九死一生,闯进去了,也拿到了残血藤,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怀星问的心头堵的慌,没想到展星然这样粗枝大叶的人,也能将问题想的这么细致。方暮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这群人要为怀月报仇那么简单了,溟幽也好,焚天也罢,总要有个交代。

“别急着下定论,接着看下去!”方暮见那书册还有十几页,或许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里面。众人不在说话,纷纷把脑袋凑过来,仔细去看那书册。

书册的后面写着,能拿到这残血藤的,除了归海家的血脉真传,只有天地孕育的幽冥之子。

“哎呀,我还以为有多难,不就是姓归海的吗,那个小国主不是在吗,让他帮忙就是了!”墨玄机大咧咧的松了口气,“恐怕太后也不会反对的吧!”

方暮却摇了摇头,指着书页夹缝中,小的像米粒一样的字说道,“你们看这个!”那里写着,归海皇族若无幽冥之子在侧,即便拿到残血藤,也会耗尽心血而亡!

“怎么会这样?”戎跃心头一紧,“这归海家的祖先怎么留下这样奇怪的东西,难道是嫌自己的后人命长吗?”黄晓蓉说,“如今先帝只有留下归海奎一子,若他有丝毫的损伤,归海家便断了后,溟幽上下必然动荡不安。”

“即便太后同意,我也不会答应的!”方暮道,“如此大的罪责,不是我们能承担的了的。”

“可是,太后将这秘册送来,显然是想让我们拿到残血藤的。”云苑想了想说,“书册上记载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我想归海学真守护残血藤多年,总会知道一些什么,不如,再去问问他!”

这一次,方暮带上了云苑,一同去见归海学真。

对于他们的到来,归海学真并没有觉得意外,且准备了一壶酒和两碟果子,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我辟谷多年,这是为你们准备的!”归海学真在方暮二人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二位是为了残血藤和幽冥之子来的吧?”方暮笑道,“看来前辈在这里闭门不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归海学真却摇摇头说,“不,那本秘册,是太后从我这里拿走的,所以我知道。”方暮问,“书册上并没有记载幽冥之子的下落,想来是不好找到的。我们来是想问,若是合众人之力,硬闯进去,能有几分胜算?”

“将军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归海学真微微有些吃惊,“将军再考虑一下吧,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方暮对他说,“我的确有不得已的理由,一时也说不清楚。若有命活下来,或许可以和前辈长谈一次。”

归海学真看着他的眼神有不易察觉的变化,在心里说了声,“年轻真好啊,或许倒退三十年,我也会和你们一样,有如此的勇气!”

他站起身,伸出手掌贴在方暮和云苑的额头之上,脸上有惊喜之色,但很快就沉了下去。归海学真道,“方将军灵力精进不少,这位云将军也是不可小觑的后辈。只是,即便二位联手,恐怕,也无法进入啊!”

“还有我们!”

殿外忽然传来了众人的声音,归海学真打开殿门,发现外面男男女女七八个站成了一排。方暮和云苑走出来,看到展星然他们都来了。

“你们,我不是说让你们在秋水殿等消息吗,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方暮看着他们,忽然明白了什么。

“方师弟,我们大家等的不耐烦,龙潭虎穴,总要闯一闯才行。”司马露一身英气,笑的爽朗。展星然亦道,“是啊,我们等来等去,也不知道能等到个什么结果,干脆自己来看一眼,心里踏实!”

方暮看向归海学真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归海学真放出小股灵力试探,发现这些人中,还有几名高手,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方将军怎么不早说,有了他们,或许能有一两分的胜算呐!”

虽然他说的是“一两分”的胜算,但总归有了胜算。众人一起走进殿中,绿火立刻就注意到了北边角落里那种强大的让人头晕目眩的灵力聚集之处。

“你看的出哪里?”归海学真有些惊讶,绿火点点头,“是,那里被人下了禁制不说,还用强大的灵力封印住,暗藏戾气。寻常人接近或许无碍,但身怀灵力之人接近,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哎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归海学真激动的说,“我在这里几十年,竟然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见识的晚辈啊!”

众人听的一头黑线,纷纷暗想,在绿火面前,谁是前辈谁是晚辈还说不准呢!好在绿火不与他计较这些,“前辈,你可曾试过以灵力护身硬闯?”

归海学真点点头说,“我在这里独自一人,不过是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十分无趣。闷的时候,也曾起过那样的心思,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传说中的残血藤又是什么样子。我一共试了三次,但没有一次成功!”

第一次,归海学真没有任何的保护,愣头愣脑的冲了过去。后果就是,他盘膝打坐九九八十一天,才让身体上布满的伤痕全部愈合。第二次,他长了心眼儿,用灵力厚厚的裹住全身,再次冲了过去。这一次,因为他将大部分的灵力用在了防护上,导致所剩灵力不足,整个人顿时昏厥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那第三次呢?”虽然知道第三次一样没有成功,墨玄机还是着急的问道。归海学真哑然失笑,“第三次啊,我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成功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奇遇(二)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八章奇遇那一次,归海学真仔仔细细的准备了整整三个月。他不仅找到了护盾和自身所需灵力的比例,更是冒着失去所有灵力的危险,修习了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灵力的功法。在做好一切的准备之后,归海学真动手了。

据他自己的描述,起初的半个时辰内,进展还是非常顺利的。他既没有受伤,更没有昏过去,而且,他向前走出了三步!

在方暮对归海学真的印象当中,他是个在漫长岁月和估计中,将一切都看淡了的方外奇人。但当归海学真说起这“三步”时,那种眉飞色舞甚至是洋洋自得的样子,让他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那或许是我人生当中迈出的最小,最谨慎的三步。但我敢断言,在过去的岁月,和即将等待我去度过的漫长余生中,再没有哪三步比这三步更加值得夸耀!”此刻,归海学真像一个全身披着金色晚霞,伸展双翅在天空翱翔的雄鹰一般,伸开双臂,一脸陶醉的说,“那三步之后,我看到了极渊!”

在溟幽皇族,归海家族用尽华丽辞藻的描述中,世界上存在着一个超脱万物之外,没有苦难、战争、生死和饥饿的地方,那里,就叫做极渊。而残血藤的种子,就是从那儿来的。

墨玄机像是听天书一样,身体的反应跟不上思绪的运转,差点儿崩溃了。反倒是绿火似乎有些明白了,“你说的,是一个幻境,很美好的那种?”然后他就小声嘀咕着,“那算什么,我的无尽幻境一样可以做到!”

归海学真坚决的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不,我确信那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我能触碰到所见到的任何一样事物,花,草,树木,蝴蝶,蜻蜓!”

“等等!”展星然忽然打断了他,“合着,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御花园啊?”众人大窘,方暮更是咳嗽一声提醒展星然,不要在这时候激怒归海学真。

“没关系,没关系!”没想到归海学真大笑着冲方暮摆摆手,“起初我也有些疑惑,以为看到的那些,不过是寻常的花草。但当我伸出手,触碰到一只七彩斑斓,足有半尺长的朱凤蝶的时候,才发现,哪里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是个巨大的宝库!”

在凡人之躯触碰到朱凤蝶挥舞着的翅膀时,它并没有闪躲,只是“轰”的一声化作一句强大的灵力,消散在空气当中。归海学真岂可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他拼命的像要吸取那些即将消散的灵力,却立刻被那里的主人发现,驱逐了出来!

“不得不说,我离开时很狼狈!”归海学真苦笑道,“连滚带爬,像秋风扫落叶,更或者,像一条丧家之犬。”当他把这些话以一种格外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比温巳更是个做宰相!

“前辈,这么说,您的那三步,其实也只在,只在入口处了?”方暮不好意思把话说的更明白,归海学真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是啊,一个入口都如此神奇,如果真的能进去,即便耗尽我一身的灵力,也值得啊!”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心驰神往,其中以司马露最为积极。拜入飞云大师门下许多年,她虽然聪明伶俐,很得飞云大师的喜爱,但灵力方面,却增长缓慢。不得不承认,许多比她晚入门的师妹们,灵力都要追上她了。

所以,当听到归海学真这么说的时候,司马露忽然觉得,或许还有一条捷径可以走。她不贪心,随便弄两朵花,一只蝴蝶的,就足够用了。这样一来,也不必遇到危机时,需要别人来保护。

“方师弟,你来,你过来!”司马露贼兮兮的把方暮叫到一旁,“你看啊,归海前辈都说了,那里如仙境一般。咱们即便进不去,也可以开开眼界。若是再能增加些灵力修为,不是更好吗?”

方暮意味深长的打量她一眼,见司马露面色绯红,眼神闪躲,就知道她动了什么心思。

“师姐,开眼界什么的是假,想要增加些灵力修为才是真吧?”方暮忍不住打趣她道,“难得师姐有上进之心,我这个做师弟的怎能不尽力?回去后,我一定在师父她老人家面前,好好帮师姐说上几句,也好让她老人家多几分安慰!”

“臭小子,竟敢打趣师姐!”司马露把眼一瞪,悄声说,“趁着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先试一试。你可还记得,在东女国,我们也是合力闯入九龙鼎,这才把你和女王陛下救出来的!人多力量大,未必咱们这次就不行!”

“没错,司马姑娘说的对,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我们三个,就更多了几分胜算!”

忽然,殿外传来了说话声,方暮转头去看,就见三条身影站成了一排,竟然是易为、不生和不死!

“你们,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很让方暮大吃一惊。不死道,“温相临终前,交托我们兄弟二人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替他保护好太后。如今,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太后的人了,是不是,易侍卫?”

易为转头,冲不死淡淡一笑。起初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放心兄弟两个,毕竟,他们从前是温巳的人。但双沅却明白,这是温巳的一片心意,便将二人留下,交给了易为。

后来,易为听说不死和不生与方暮之间的关系,这才放下心来。今夜,不死去秋水殿,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就猜到他们来了这里。

“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能少了我们?”易为走过来,对方暮抱拳道,“太后懿旨,让我协助将军寻找残血藤下落。怎么,将军是嫌我碍手碍脚了吗?”

“怎么会,”方暮心中十分感动,“你们来了,我就更有信心了。”他转向归海学真,“前辈,你看,我们有这么多的帮手,且这三位的灵力,都在我之上,不知如今的胜算能有几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消失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九章消失“依我看,现在能有五分胜算了!”归海学真本不是毛躁的人,但眼见这里站了许多年轻一辈中的高手,权衡再三之后,对方暮说,“只是,即便有五分胜算,那也同样有五分的败算,你们可曾想好了?”

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即便布满荆棘沟壑,方暮也不得不走了。他后退一步,和其他人并肩站在一起,归海学真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好,既如此,那我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归海学真道,“不过,我还是要唠叨一句,无论如何,能全身而退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多谢前辈提点!”众人一起抱拳,低沉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归海学真道,“此次,我就不与你们一同前去了。毕竟,多一个人,就需要多消耗一分灵力,多一分的危险。我会在离你们最近的地方,全力为你们撑起护盾!”

说到这儿,归海学真顿了顿说,“我能为你们做的,这只有这些。若你们真的进去了,只怕便不是我能帮上忙的了。”方暮道,“前辈高义,晚辈等铭感于心,先谢过了!”

归海学真将殿中能点燃的蜡烛油灯全都点燃,一时间,这座在溟幽皇宫的角落里,沉寂了多年的殿阁,从外面看时,焕发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光彩。

殿门被灵力封住,一般的高手无法闯入。在归海学真的示意下,所有人站成一个圆圈,在不远处,归海学真盘膝而坐,只留两分灵力护体,剩下的,被他结成一个巨大的护盾,将方暮等人护在其中。

展星然、黄晓蓉、墨玄机和玉叶四人一脸羡慕的看着方暮等人,墨玄机惆怅万分的道,“没想到,这种时候,我堂堂七尺男儿,竟成了一个废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谁说不是呢,”展星然更是一身的力气无处使,“若早知道如此,我也让父王给我寻个修仙的师父,这时候也能派的上用场!”黄晓蓉挽住他的胳膊说,“这天下之人生出来,各有用处。上至国主国君,下至黎民百姓,须各司其职,哪怕是挑水种地,也都大有用处。”

黄晓蓉向来说话通透,听她这么说,展星然心里好受了一些。

四人转头去看,只见护盾已经被强大的灵力冲撞的变了形状,归海学真额头上也有汗水留下。即便展星然等人站的远,也感觉到了凌厉的罡风,忍不住往柱子后面躲了躲。

“这么下去,不知要消耗多少灵力!”墨玄机看的一阵心疼,忍不住背过身去不堪。展星然和黄晓蓉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只有玉叶一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暮等人那边的变化。

忽然,她抓着墨玄机的手猛的收紧,水葱般的指甲隔着墨玄机的棉袍,几乎刺进肉里去,疼的墨玄机叫了一声,转头盯着玉叶,却没有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你怎么了这是,快松开我,疼啊!”

“人,人,他们不见了!”玉叶满脸的惊恐,语无伦次的说着。其余几人一起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果然,归海学真昏倒在地上,而方暮等人竟然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

“人呢,人呢?”展星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暮等人消失的地方,墨玄机吓得三魂生天七魄出窍,即便方暮等人也需要全力抵挡那强大的让人颤抖的灵力,以展星然的身躯,只怕顿时就要口吐鲜血而亡!

但奇怪的是,不只展星然,就连紧随其后的黄晓蓉都好好的站在哪儿,除了掩饰不住的惊慌,他们没有任何的异样。

“怎么会这样?”当墨玄机也站在他们身旁,却什么也没感受到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四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黄晓蓉先醒过神儿来,对他们说,“快,先想办法将归海前辈唤醒,咱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玄机回忆,先去扶起归海学真,却发现他的身体寒冷的像一块寒冰,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展星然急道,“手炉,棉被,酒,还有酒!晓蓉,玉叶姑娘,你们快找找看!”黄晓蓉无奈的摇摇头,“你看这里如此冷静,那归海前辈也说了,他辟谷多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样吧,我回秋水殿去取!”

“我陪你去!”展星然不放心,陪黄晓蓉一起去取东西,这里只留下墨玄机和玉叶看护归海写真。

殿门没有关严,有寒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玉叶只觉得后脖颈子发亮,殿中的蜡烛和油灯也被吹灭了大半,黑暗从角落里鬼鬼祟祟的爬出来,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我,我有点儿害怕!”玉叶忍不住往墨玄机身边靠了靠,一眼瞥见面色青白的归海学真。此刻他的气息已经非常弱了,几乎感觉不到,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玉叶虽然不是金尊玉贵长大,但也是闺阁女孩儿,从未经历过生死之事,难免会觉得不安。

“有什么可怕的?”墨玄机说,“比起咱们要面对的,方暮他们不知道如何了。”想到他们,玉叶又是一阵心凉,“若是,若是他们回不来了,那咱们怎么办?”

“我相信他,”墨玄机说,“方暮一定会回来,而且会将大家一起平安的带回来。”看着玉叶茫然的目光,墨玄机问,“你不信?好,那我就和你说说,这个臭小子是怎样把我们从九龙鼎中带出来的!”

九龙鼎中的故事很长,墨玄机还未讲完,展星然和黄晓蓉就回来了。他们拿了最厚的棉被,最暖的手炉,最烈的白酒。三样东西一起用上,若是普通人,一时三刻就会暖和起来。

可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归海学真的脸色除了更加青白之外,没有任何的好转。玉叶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哇”的一声哭出来,回身抱住黄晓蓉,抽抽搭搭的说,“黄姐姐,他,他是不是要死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回忆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一章回忆墨玄机捡着要紧的地方,把在无尽幻境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归海学真知道,这世上有不少的奇人异事,但绿火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忍不住道,“难道是他?说不好,我有天大的福气,在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幽冥之子!”

几个人暗暗点头,说起来,这些人当中,绿火的嫌疑最大。归海学真又问,“那方将军呢,他少年得志,有勇有谋,必然是世代簪缨。”墨玄机不由得苦笑,“前辈今日错了两次,这个方暮啊,实在是小白菜,叶叶黄,没了爹又没了娘,是个苦孩子!”

“他是孤儿?”归海学真吃了一惊,“那必是自小修习了?”没想到,墨玄机又摇了摇头,“数月前,他才拜入飞云大师门下,没有几日,更来不及多多跟着大师修习,就被鬼神催着似的,一步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里。”

在几人当中,只有墨玄机是亲眼看着方暮是如何九死一生,到了如今的地步,说起来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几乎落泪。黄晓蓉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一番经历。想来也是有老天爷庇佑,这一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平安安的回来!”

就在他们为方暮悬着心,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的时候,方暮陷入一团混沌当中,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方暮只记得,一片白光闪过之后,他身体未动,却已经离开了那座殿阁,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股亦正亦邪的罡气在他脚下,将整个人托起,方暮试着动了动手脚,不酸也不疼,只是似乎被什么阻隔住了一般,不能随意动弹。他叫着其他几个人的名字,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回应。方暮定了定心神,努力回忆那本秘册中的记载,却没有和此刻的情形相同的。

“方暮!”

一个苍老的声音像六月的惊雷一般在方暮的头顶炸响,方暮猛的抬头,正上方一团漩涡搅着一黑一白两团灵力快速的转动,让人头晕目眩。

“你是什么人,为何将我困住?”方暮暗暗较劲,只觉得从左手出去的灵力转了一圈儿,又从右手回来了,十分奇怪。

“你不认得我?”那个声音似乎有些失望,“不,即便你是被那对农人夫妻抚养长大,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和我一脉相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你好好想想那些三岁之前的记忆,那些留在我身边的日子!”

方暮顺着他的话,去想自己儿时的发生的事情。很奇怪,三岁之前所发生的事,像一张空白的纸,什么也没有。他一阵心慌,但很快,便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没关系的,一定是因为那时候我太小了,所以什么都记不起来。其他人或许也是一样的,对,一定是这样!”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是因为过早让你离开了我身边,离开了幽冥之力的护佑,才会让你变得和凡人一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亲自来唤醒你的记忆,让你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不要!”方暮没来由的一阵恐惧,那个声音和那个声音要做的事,让他觉得很危险。因为抗拒,方暮几乎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在掌心之上,想要突破加在他身上的束缚。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脱困,一股让他害怕却又觉得有些熟悉的灵力自头顶注入,方暮大吼一声,却无力法抗,只由着那股力量排山倒海的涌来,眼前竟出现了一幕幕他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骤雨雷电的夜晚,在一座雄伟辉煌的宫殿中,黑金打造的床榻上,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发出痛苦的叫声,十几个一般打扮,黑衣黑裙的侍女在一旁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换成净水,然后再变成血水,被端出去。

方暮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水囊当中,透不过起来,马上就要被憋死了。这时候,一声婴儿的哭啼响起,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方暮也觉得呼吸顺畅,方暮离开了那个水囊,得以保全性命了。

“是位世子,是位世子!”

一阵欣喜万分的声音传到殿外,一个身披盔甲,满身血迹的高大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接过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放声大笑!

“好啊,好啊,从今日起,我后继有人了!”男人见棱见角,满是戾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慈爱,他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入男婴的口中。男婴稚嫩的小嘴一动一动,竟然将带血的手指当成了母亲的胸膛,吸吮了起来。

“好啊,不愧是我的儿子!记住,从你出生的这天开始,就和这血色不可分割。你若不喝下他们的血,就会被人要破喉咙,喝了你的血!”

方暮的口中一阵腥甜,喉咙也不由自主的动了两下,仿佛有什么顺着喉咙进入了腹中。

转眼间,那个男婴已经会走路了。男人每次厮杀之后,都会用一个发光的瓶子带回一小瓶鲜血,混在母乳中,喂那个孩子喝下。方暮眼见那些鲜血被男孩喝了,身体中不知怎么的,陡然生出嗜血的念头来,他不停的舔着嘴唇,眼中有赤色的光芒闪耀,恨不能替了那个孩子,把那些血喝下!

很快,那个孩子的脸上就有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冷漠和嗜血之色,男人很是满意。猛然间,战火连天,方暮看到的东西模糊起来。他只能依稀的分辨出,有很多很多的人,多到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人,朝着那座黑色的宫殿冲了过来。

厮杀,屠戮,嗜血,那些压的让方暮喘不过气来的场面接踵而来。男人焦躁的走来走去,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一个只剩一只眼睛人跪在他面前,疾呼道,“主君,您快拿个主意吧!外面的人就要冲进来了,若再不把小主子送走,只怕,只怕……”后面的话他不能也不敢说出来,男人的漆黑的眸子里仅剩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顶点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亲生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二章亲生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方暮心中的焦躁变得暴戾,他烦躁的挣扎着,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身,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话,说话啊!”

“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那个男孩儿,我的儿子,尊贵而伟大的幽冥之子!”那个声音显得有些亢奋,但方暮的怒吼像一击重拳打在他的胸口,“不,你不是,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编造出来骗我的!我是方暮,我的父母,是生活在三河沟本本分分的人,我和你,不可能有半点儿关系!”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个声音有些失望,“不过,我有办法证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骗你。”方暮一阵发冷,他不知道,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意味着会在他身上发生多大的改变,以后的人生又会走向何方。凭着本能,方暮要离开这里,只有离开,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汇聚在胸口的的灵力变得异常灼热,几乎将他的皮肤烫红烫伤。与此同时,来自四肢的另一股比寒冰还要冷上百倍的灵力迅速的流向胸口。当一冷一热两股灵力发生碰撞的时候,方暮周身微弱的半光变得异常的耀眼,紧接着,一声巨响之后,方暮冲破了禁锢他的那股力量,四肢终于能自由活动了!

而与此同时,头顶漩涡中猛的伸出一只蓝色的大手,一掌拍在正要逃走的方暮的身后。一阵气血翻涌,方暮措不及防的面朝下倒了下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片刻之后,他忽然觉得,身体没有丝毫的疼痛,甚至后背上还有淡淡的温暖之意。方暮有些纳闷儿,难道那只大手并不是要害自己吗?

“孩子,你站起来看看,在你背上的,是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方暮缓缓起身,十二面等身铜镜带着诡异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团团围住。方暮看到镜子中惊慌失措且狼狈不堪的自己,声在愣神的功夫,身上的衣衫忽然被什么撕裂般化为碎片飞了出去,铜镜中霎时映照出了他原本光洁的背后,如今在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由四条张牙舞爪的恶龙围成的圆形图案!

“这是什么!”方暮怒喝一声,伸手去摸。四条恶龙似乎是活着时被嵌入他的皮肉中一般,鳞片,触须,方暮全都摸的出!

“这是我们家族特有的图腾,我有,你也有,将来,你的孩子也有!”那只大手努力的从半黑半白的漩涡中挣扎出来,这一次出现的,还有一个苍老的,满是伤疤的男人的脸庞!

起初看时,方暮就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再仔细看时,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现在,你肯相信我的话了吗?孩子,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那个男人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仿佛父子相认这件天大的喜事,对他来说都抵不过心底的哀伤。

“不!”方暮闭上眼睛,他努力的回忆着在三河沟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当父母的微笑,乡邻的鄙夷,和饥饿时看什么都像馒头的种种浮上心头的时候,方暮觉得安心了许多。这一切不可能是假的,更不会是什么人能够伪造出来的。

“你三岁,不,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战乱。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无力顾及你们母子,甚至说,自身难保。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把你送走,送去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才能保你的完全,才能让血脉延续下去!”

“那你说说看,收养我的人家姓甚名谁,住在什么地方,家中有什么人?”方暮的出身来历,除了特别亲近的几个人,譬如墨玄机、司马露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之外,就连展星然和云苑也不是十分清楚的。那人苦笑一声,“果然是我的孩子,这多疑的性子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你的养父姓方名琢,你的养母姓刘,是个十分温婉且善良的女人。他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一个十分寒冷的傍晚。最后一缕温暖的阳光从山的那一边落下,所以你父亲给你起名叫做方暮。”

方暮愣住了,这些事他只藏在心里,就连墨玄机他们也不知道的。只听那人又道,“你住的地方叫做三河沟,因为那里有三条河汇聚而过。你的养父母家非常贫穷,一年当中,总有三五个月连饭也吃不饱的。比起你在我身边时的金尊玉贵,的确是委屈你了!”

即便方暮再不情愿承认,心里却也明白,他说的这些,丝毫不差。若不是此人有心,从他儿时就盯上了他,才能知道这么多事的话,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的确是他的亲生父亲!

“对了,那些凡人有一种说法,叫做滴血验亲。说的是,若把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滴在一起,就会融为一体。你若不肯相信,或许也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不!”方暮粗暴的打断了他,“不用了,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十几年了,我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一切,让我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让我知道那两个真心疼我爱我的人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你不觉得这太过残忍了吗?”

“残忍?”那人的嘴角忽然向上扯动,牵扯着那些伤疤,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活在这世上的,哪个没做过几件残忍之事?虾吃水草,小鱼吃虾,大鱼吃小鱼,人吃大鱼!对于水草来说,到底是谁的残忍害了它?”

方暮无言以对,他知道,人想要活下去,就是以掠夺其他动物的生命为基础的,若说残忍,谁又不残忍呢?

“他们抚养你一场,我心存感激。但让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是我身为人父要尽到的责任!若是让你一辈子活在懵懵懂懂和无知当中,对你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今日,你我父子有缘在这里相见,那就让我告诉你,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

顶点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战死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三章战死在溟幽国西方的神秘森林中,生活着一个非常古老且拥有无上力量的种族——幽冥族。他们崇尚战争,喜欢掠夺,甚至曾数次冲击溟幽边境,妄图占领他人的领地。不得不说,幽冥族势力强大,周边的许多部族小国被他们收服,而溟幽也曾制定对他们的应对之策。

“我们的家族姓蒙,我的名字叫蒙重光,而你原本的名字叫做蒙冑!”蒙重光看向方暮时,方暮可以的回避了。蒙重光叹口气说,“在你出生时,族中就有智慧老者告诉我,你的降生,会给整个幽冥族带来灾难。我坚信,你是我的孩子,绝对不会成为他们口中的灾星!”

方暮没有想到,他并不是在养父母死后才被人暗暗的成为“灾星”,原来从他未出生时,已经有人这么说了。

“你一岁的时候,已经能走路,能说话了。我和你母亲,都以你为骄傲,认为我们的孩子,不仅不是灾星,并且是个异常聪慧的孩子。可是不久之后,那些成为我们手下败将的卑鄙小人,开始策划一场针对整个幽冥族的阴谋!”

幽冥族对待那些臣服之人十分苛刻,那些部族小国每年不但要“进贡”许多的银钱粮草,每年更要将最精壮的青年男子和最美貌的年轻女子送来,男人做奴隶,女子则成为玩物!

如此一来,那些部族小国中的青壮年越来越少,自然越来越衰弱,只能世世代代被幽冥族缩控制。而有女儿的人家,则更是人心惶惶叫苦连天。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不堪忍受幽冥族压迫的人们暗暗聚集在一起,要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每年要进贡的银钱粮草翻倍,送来的女子也越加的美貌。蒙重光并未多想,只以为是他们怕了,所以才会如此。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些送来的粮草中,被人下了毒!

“那并不是一种立刻致命的毒,那些小人算计的很准,他们知道,送来的粮草进入幽冥族前会被一一查验,若是砒霜鹤顶红孔雀胆一类的剧毒,立刻就会被查出来。”蒙重光咬牙切齿的说,“三天后,我们的兵士,马匹,都出现了中毒的症状!”

方暮很好奇,“既然这毒不会立刻要人性命,那中毒后是一种什么样的症状?”蒙重光道,“人会呕吐腹泻,而马屁则会趴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来。”

对于骁勇善战的士兵来说,敌人当前,却无力去战斗,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最大的侮辱。当身体上的不适被心中的怒火灼烧时,奇迹发生了。

“我们的勇士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强撑着病躯,生死搏斗,终于,将那些心思恶毒的小人赶出了我们的领地!”蒙重光想到那一战的损失,心痛不已,“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的勇士们,不少都为了这一战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方暮听的一阵冷笑,“若不是你们挑起战争,他们何必背水一战?”蒙重光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而是说,“这一战之后,幽冥族元气大伤。那些小国小族回去后,竟然不死心的重新整顿后,卷土重来!”

接连的战争,本就让幽冥族大为头疼,加上他们的粮草需要这些小国部族进贡,没了他们的支援,更是雪上加霜。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弹尽粮绝,无法支撑下去了。

“你的母亲在被贼人所害,死于一场战争当中。”蒙重光经历了丧妻之痛,痛心疾首。对于亲生母亲,方暮没有丝毫的记忆,听他提起母亲之死,方暮忍不住问,“她,她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蒙重光难得的有片刻的柔情,“她叫莲朵,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用你们的话说,她美丽却多刺,像一朵盛放的玫瑰。那时候,我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你们母子。有贼人想要将你杀死,你的母亲,是为了保护你,才被利剑穿心而亡!”

无论何时何地的男人们之间的斗争,都会牵连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方暮做为蒙重光唯一的儿子,唯一血脉的延续,从这场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就成为了对方想要杀死的目标。

只是,尽管幽冥族处于战火中,却也没有他们想象的不堪一击。莲朵将自己的儿子藏了起来,以防不测。但是,照顾方暮的人却出了问题。那个乳母被人用金钱收买,出卖了方暮所在的密室。杀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剑,要杀死方暮的时候,莲朵出现了。

那一刻,她心中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孩子,至于她的生命,是无关紧要的。莲朵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方暮,利剑深深刺穿她的胸口,母亲死了,方暮却活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我才明白,将你留在身边并不是最好的打算。若想保护你,想要让幽冥族的血脉延续下去,只有将你送走。”蒙重光见十几年后的方暮英姿勃发,颇有自己当年的风姿时,心中既欣慰,又悲凉,“是我,亲手将你送到了三河沟,看着你的养父母将你带回家。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和左右的。做完这一切,我重新回到了幽冥族,和勇士们并肩作战!”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只能用在那些被上天眷顾的人身上。很显然,蒙重光和他的勇士们并不包括在内。兴盛了数千年的幽冥族覆灭了,在那片广袤而深邃的大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会再有人提起他们。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方暮能想到幽冥族最后的结局,却不明白,战败了的蒙重光为何会出现在溟幽国的皇宫中,以这种方式和自己重逢。

“孩子,我,我……”蒙重光严重有点点泪光,方暮也觉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而潮湿,有如丝的细雨落下,蒙重光看着他道,“我已经死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野果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五章野果“可是,我们为什么会失明?”绿火似乎是在司马露身边的,他忽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问,“方暮,刚才你的手放在什么地方了,我的露儿为什么会大喊大叫?”

方暮只觉得面上发烫,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怀星说,“都这种时候了,方师兄又看不到,出现一点儿小误会也是可以原谅的,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那,那好吧,”绿火不甘心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戎跃摸索到方暮身边,低声说,“只是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寸步难行,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不到,的确是他们此刻最大的阻碍。方暮想了想说,“咱们都是修仙之人,即便没有视觉,也能凭着灵力前行。来,我们一起试试!”方暮第一个站起身,释放出小股的灵力往各个方向。

其余的人也开始试着挪动,如果这时候有一个视觉没有受到影响的人站在附近,会看到一幕非常好玩儿的景象。一群人伸出双手四处摸索,小碎步朝不同的方向挪动着,时不时还会发生轻微的碰撞。

就在他们专心练习的时候,不生脚下忽然多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来。他察觉到的时候,左脚已经踏了上去。好在,他反应极快,左脚脚尖用力向下,只要能借助反弹回来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的躲开。

但是,就在不生将力量集中在左脚脚尖的时候,忽然听到“噗哧”一声,半只脚陷了进去。那中冰凉的粘糊糊的感觉隔着鞋袜传来,不生最怕那些粘糊糊的东西,立刻发出一声惊呼,高高抬起左脚,猛烈的前后左右摇摆,想要将那个东西甩脱。

听到不生呼喊的同时,不死脚下也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加上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四脚朝天的摔了下去。

兄弟两个先后出了差错,尽管司马露看不到,也能听到和感觉的到。她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两个,不是吧,这么笨,看我的,我,哎呦!”

她的话还没说完,脑门儿上就被一个冰冰凉圆形的东西打中了,顿时鼓起一个包来。司马露气急败坏的大叫,“谁呀,谁拿东西丢我!”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猛的传来“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只听一阵慌乱的惊呼和摔倒声响起,无一人幸免。方暮冲众人道,“大家小心,附近有埋伏,有人在放暗器!”

话都来不及说完,方暮脚下一滑,也摔倒了。就在他倒地的一一霎那,方暮忽然闻到了一种清香且带着甘甜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似乎是一种野果的味道。方暮不能完全确定,又换了个方向闻了闻,这一次他十分确定,这是葡萄的味道。

“原来是这样!”方暮猛然间明白,那些丢在他们身上和脚底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些水果。他顿时安心不少,“大家别慌,是果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停止了挣扎和躲闪的动作。云苑在声旁摸到一个完整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猛的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竟是又香又甜!

“哈哈,是苹果,是苹果啊!”云苑三口两口就将果肉吃完,把果核扔在一旁,顺手又去摸。易为皱眉提醒,“云将军,还是不要吃的好,万一有毒,岂不是……”

“管他的,我在宫中多年,还没吃到过如此美味多汁的果子,比外邦进贡的还要好吃,你们快尝尝!”在云苑的“诱惑”下,不死也摸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果然像云苑说的那样,又香又甜。

众人纷纷找了完整的果子来吃,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吃的肚子滚圆。方暮躺在地上,只觉得一阵畅快。他揉着肚皮,脑海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乱了,蒙重光的脸庞清晰的出现了,他方才说的做的,方暮都想起来了。

一阵寒意从心底最深的裂谷中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有个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你绝对不能把那些事告诉大家,绝不能!如果他们知道你就是幽冥之子,会怎么看你,会怎么对你?你要将方暮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破绽!”

方暮颤抖着猛的睁开眼,其实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现在还看不到。但就在上眼皮打开的霎那,强烈而刺眼的白光和各种缤纷的色彩猛的涌进了他的眼中。方暮足足愣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反应过来,他能看到了!

视觉恢复的第一时间,方暮看到的满地的狼藉。地面上有无数的果子和吃剩的果核,其他人同样是一脸满足的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和他们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咳咳!”方暮故意咳嗽两声,不知是在缓解自己的尴尬,还是在提醒众人,“你们,你们试着睁开眼,我能看见了!”

“啊!”

“什么?”

“好像是真的,我,我能看见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持续了很久,众人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情况,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些果肉和果泥,狼狈不堪。尤其是司马露,嘴角还挂着吃葡萄时留下的淡紫色的汁液,手心里粘糊糊的,裙摆上有两团非常明显的污渍。

“哎呀,别看,别看!”司马露平日里的行为和淑女靠不上边儿,但却常常以“淑女”自居,这幅模样,让她羞的满脸通红,“绿火,你快帮我找个有水的地方,我要洗一洗!”

正巧,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绿火立刻殷勤的带她去梳洗。易为走到方暮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归海学真说过,能不伤分毫进入这里的,只有幽冥之子。也就是说,在咱们这些人里,有一个就是幽冥之子!方将军,咱们要小心了!”

这些话像一把钢刀扎在方暮的心口上,他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然后冲易为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顶点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本性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六章本性久在国主和太后身边,易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不单是靠他一身的本事,更是因为他心思细腻且独具慧眼,无论摆在他面前的线索有多么凌乱,多么的没有头绪,他都能迅速且精准的找到他想找的。在漫长岁月的磨砺中,这似乎已经成了易为的本能,而这种本能,让方暮觉得害怕。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方暮就像是常年躲藏在老鼠洞里的老鼠一般,害怕见到光明,更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唾弃。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到这儿来,不,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听那只老兔子的话,逃道夷希城去!如果那一切都没发生,他宁可在三河沟过着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或许还会有个“不开眼”的姑娘看上他,结婚生子,没日没夜的劳作,直到孩子长大,再结婚生子,子子孙孙重复着相同的轨迹,如同那些卑微的蝼蚁。

“方暮,方暮!”云苑见他还在发呆,轻轻推了他两下。方暮回过神儿来,冲他淡淡一笑。云苑道,“看样子,是这些果子治好了咱们的失明,而且,朝咱们投掷果子,想来不会是人。”

“是啊,”方暮想起在三河沟时,也曾经被那些从山上跑下来的猴子戏耍,他也会捡起地上的石子反击,那种恬淡而不失趣味的生活,让方暮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时候,司马露和绿火也回来了。司马露的衣衫和头发湿漉漉的,那些污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她不满的道,“要知道这么狼狈,我一定多带一身衣裙的,现在这样,若是被师父和师姐看到……”

“咳咳!”怀星立刻咳嗽一声,提醒司马露。方暮心中一阵酸楚,不知道多久没有提起过黎晴雪了,雪山一别,不知道她现在如何,过的好不好。

司马露自知失言,回手捶了绿火一下,嘟囔道,“你是木头人啊,怎么也不知道拦我一下?”绿火实在委屈,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惹得几个人变颜变色。戎跃明白,黎晴雪的离开,是方暮压抑在心底的痛处,于是叉开话题道,“云将军说的,是猿猴吧!看这里树林茂密,有些猴子也不足为奇,哎呦!”

他正说着,额头上就被一只果子打中。这一次,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在他们正前方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一道黑影闪过。方暮脚下一动,人已在五米开外。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追了过去。

让方暮没有想到的是,此处的密林中多荆棘和树藤,如果不是十分熟知这里的地形,简直是寸步难行。他躲过了一从红色的荆棘尖刺,却没躲过迎面而来的树藤,一头撞了上去。脖子被树藤勒住,扼住了他的气息,方暮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方将军!”幸好不死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把托起方暮的身躯,将他救了下来。只是前面那条黑影已经逃的无影无踪,除非再次出现,不然他们很难再找到了。

“该死!”方暮见对方逃走了,愤怒之下一掌拍了出去,强大的灵力化作龙卷风,刮倒了离他最近的两棵一人多粗的大树和无数的植被,甚至连地下的泥土也被带出来不少,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方,方将军,消消气,先消消气!”不死被惊到了,在他的心目中,即便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方暮也不曾如此粗暴过。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见到地上的残枝断叶,也是一阵惊愕!

“方师弟,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咱们还在这儿,那东西就一定会再出现的,你说是吧,绿火?”司马露拼命的冲绿火使眼色,眼珠都要从眼眶飞出去了,绿火岂能不明白。

“可不是吗,我们家露儿说的对!方暮,你也别太着急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当初你们在无尽幻境的时候,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把我拿下,顺便拐带出来了,现在抓到那个,就是早晚的事儿,稍安勿躁,咱们还是先在周围转转,熟悉一下环境,等他下次出现的时候,也不至于被这些碍事的东西绊住了!”

“是啊是啊!”众人都看出方暮神色不对,立刻出声附和。

方暮自己也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来自心底的那种残暴之感并没有完全消退,他知道,这是蒙重光强行注入自己身体中的那股力量在作怪。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怀疑,他自己就会露出破绽。为今之计,是要找个安静却避开众人的地方,好好调息一番。

“是我太着急了,”方暮抱歉的说,“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也或许是……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也好,”易为道,“那边似乎有个山洞,隐蔽不容易被偷袭,咱们去那边吧!”

众人相互搀扶着,在易为的带领下,他们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山洞前。遗憾的是,这个山洞非常狭小,他们若一股脑的挤进去,只怕就要像一锅贴饼子似的了。

方暮借机提出,“你们去山洞里面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若是对方偷袭,也好知会你们。”戎跃不放心,“掌教,我和你一块儿去吧。”方暮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你到周围去转转,看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戎跃点点头,走远了。

其他人离的远远的,没有来打扰方暮。方暮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缓缓闭上眼睛。身体里的两股力量经过几次争斗之后,同时发现对方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各自退回领地,偃旗息鼓。方暮能明显的察觉出,蒙重光强行给他的股黑色的神秘力量似乎更胜一筹。而且,压制不住的残暴嗜血的念头,也是来自于此。

方暮不禁苦笑,他原本是一个崇尚正义,唾弃邪恶的人,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隐藏的真实身份是如此的不堪。他身后摸了摸背上,那个恶龙的图腾还在,不过幸好,只要不脱下外衣,就不会有人发觉。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关切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七章关切戎跃不会走太远,很快就会回来。而其他人就在不远处的山洞中,随时都有可能走过来。所以,留给方暮的时间并不多。他能做的,就是利用自身的灵力,将那些黑气压制在身体的某一处,暂时不要发作。待从这里出去了,再做打算。

于是方暮开始试着用灵力应道那股黑气,没来由的,那股黑气似乎受到了什么的吸引,开始朝心脏的位置移动。方暮有些惊慌,心脏是整个身体最重要的地方,若把那股黑气压制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控制住他的心神,造成严重的不可逆转的后果。他立刻集中灵力,阻止黑气移动。

“掌教,我找到了一些果子,可以分给大家。”戎跃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方暮一惊,知道如果再僵持下去,只怕会露出马脚。情急之下,他不但为那股黑气放行,甚至还用自身的灵力帮了它一把。

就在方暮将那些黑气压制在心底的时候,戎跃已经到了跟前。方暮眼前没来由的一黑,戎跃焦急的声音响起,“掌教,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到戎跃的话,不死和云苑也跑了过来。看到方暮的脸时,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儿?”云苑扶住方暮,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一片湿凉,似乎流了很多的冷汗。戎跃有些慌,“我也不知道,掌教让我四处看看,回来时他就这样了。”不死伸手贴在方暮的背后,“他的经脉很乱。”

“我没事儿。”方暮艰难的睁开眼,“大概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戎跃知道,自从来到溟幽,方暮就没有真正的轻松过。一根紧绷的弦,时间久了也会断裂,何况是人呢?

“让他休息一下吧!”戎跃将方暮扶到山洞中,其他人主动让出了一块儿地方,让方暮躺下,然后聚集在一处,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话。

“方暮看上去有点儿不对劲儿啊!”绿火说,“他从来都不是急躁的人,刚才那一下太吓人了,不就是没追到那个黑影吗,不至于吧?”司马露立刻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方师弟就是太要强了,这点像我。他是觉得没有追上,担心咱们责怪他!”

“不对!”戎跃摇摇头说,“我了解掌教,他从来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况且,只是让对方逃脱了而已,我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不生说,“或许,是他的压力太大了吧。说起来,在他这个年纪,多少还有些孩子气呢,但却不得不担起重担,甚至还要为别人考虑,也是为难他了。”

众人一阵唏嘘,司马露脸红道,“他还叫我一声师姐呢,可是这一路走来,却没什么能帮他的,反而处处给他添麻烦。”她把头靠在绿火的肩膀上,小声说,“我们应该帮帮他的。”

一阵沉默后,怀星忽然开口道,“不如,这一次,就让方师兄多休息一下,我们大家去寻找残血藤的下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点了点头。戎跃说,“方才我转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连一间茅草屋也没有。绿火,我们当中也只有你最清楚了,这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一个幻境呢?”

绿火说,“我能确定,这里不是幻境,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你们也看到了,进入这里的入口,是在大殿的一角,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并不在任何建筑中,甚至不存在于皇宫和溟幽国。这里,是平行于我们那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怀星想到了极寒之地,“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一条通道,或许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这是他从极寒之地出来后的后遗症,那种被困住的滋味儿,实在不怎么好受。

“残血藤还没找到,说什么出去不出去的!”司马露说,“不过,那个残血藤长的样子十分特别,只要看到就能认出来。不如,我们分批去找,找到了残血藤,就解决了一件大事,方师弟也能轻松些。”、

第一批出去的是不死和不生,他们兄弟两个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身上的衣衫被横生出来的枝杈和尖刺划的成了抹布,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怎么样?”易为为难。不死伸出满是细小伤痕的手背给他看,“简直是寸步难行,我们并没有走出去多远,能看到的也不多,除了那些树藤之外,就是长满刺的荆棘丛,一般人想在这里生活都难。”

于是,当戎跃和怀星结伴出去的时候,就聪明多了。怀星手里的双刀充当了开路的工具,将那些荆棘和树藤砍断之后,就好走多了。他们发现了一些动物的粪便,确定用果子丢他们的不是人。只是这时候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只能回来了。

方暮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隐约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心里一暖,知道大家还是关心惦念自己的。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他不能再继续偷懒了。

“你醒啦,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绿火递了一个果子给方暮,方暮拿在手里没有吃。熊熊燃烧的篝火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方暮说,“我没事儿了,让大家担心了。”

“咳,客气什么,不过,你白天时候的样子,真的挺吓人的!”不生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立刻被不死制止了,“说什么呢,不过方将军,我们已经在附近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说不得,还要麻烦你了!”

方暮看着堆积在一旁的果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旁边的大树上,有一种非常宽大且厚实的叶子,方暮摘了一些下来,层层包裹住,再用细小的树杈固定住,做成了锅的形状。然后又拿起那些果子,仔细的一一闻过,选了味道香甜的,用匕首切成小块儿,放进锅中,最后则从怀里拿出了一样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东西!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初会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八章初会一只普通的瓷瓶里,装的是金黄色的香蜜。方暮只倒了一点到锅里,立刻就有浓郁芬芳带着浓浓蜜意的香甜味朝四周散开。司马露陶醉道,“真香啊,方师弟,这是蜂蜜吗?”

方暮笑着说,“这是我用蜂蜜和各种花露调制的花蜜,师姐觉得如何?”司马露努力不要口水流出来,擦了擦嘴角使劲儿点点头,“香,真香!”

锅里的水滚开着,各种果子和香蜜混合在一起,那种味道,连旁边几个男人都忍不住偷偷的咽口水。

火光没有照到的地方,一道比寻常人高大的黑影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那个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大罗神仙下凡也要流线三尺。方暮觉得差不多了,往锅中又加了点儿水,拍拍手对大家说,“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山洞里休息吧!”

众人面面相觑,美味才做好,还没尝一口,怎么就要休息了?戎跃知道,方暮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冲众人使了个眼色说,“累了一天了,大家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啊,是是,我还真累了!”不死假装打着哈欠,拉拉这个扯扯那个,大家伙纷纷点头,一起走进山洞。

方暮选了靠近洞口的地方,靠在洞壁上,眼睛微闭,却没有丝毫的睡衣,一对耳朵竖的老高,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有风吹过枝杈,树叶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轻响。熊熊烈火中,时不时的发出干柴爆裂的声音,渐渐的,周围不知谁打起了鼾,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方暮寻找他要寻找的那个声响。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方暮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动,那是不属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方暮没有急着睁开眼,他并不了解对方的身份势力,或许这时候一个睁开眼睛的微笑动作,都会让对方如惊弓之鸟一般逃开。

这时候,空气中多了一丝焦香味。方暮知道,锅中的那些水已经被熬干了,剩下的是最香醇的加了香蜜的果肉。如果咬上一口,一定是满口生香。

方暮屏住呼吸,他已经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了。只是,这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沉重,如果不是对方的体型过大,就是他并没有刻意的隐瞒。

很快,脚步声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方暮在心中估算一下,那里已经很靠近火堆了。对方只要再向前两三步,就能拿到那口用树叶做成的锅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靠在司马露肩头,睡的迷迷糊糊的绿火忽然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阿嚏!”方暮的心头猛的收紧,立刻去听外面动静。果然,一真杂乱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哀嚎。方暮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猛的站起身,身影一闪蹿到了洞外。

篝火旁,架在火上那口用树叶做成的锅已经端在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的手中,他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愣愣的看着从山洞中走出来的人,好半天,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惨白的牙,他在笑!

“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生站在靠前的位置,看的清楚。对方全身上下都是漆黑的,只有一嘴的牙雪白雪白,十分惹眼。不死愣了一会儿,小心低声的说道,“这,莫不是一只猩猩吧?”

“呸!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小爷我哪里像猩猩了?”对方一开口,倒把众人都惊着了。听声音,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那身高那块头,即便展星然站在他身边,也会被比的像只瘦弱的小鸡仔。

“你会说话啊?”司马露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他几眼,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人”。方暮转头示意众人不要轻易开口,然后试探着上前半步,好在对方并没有退缩的意思,这才安心。

“请问这位小哥尊姓大名啊?”方暮想先套套近乎,谁料对方并不理会,端着那口锅,像怕被谁抢走似的,也顾不得烫,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这时候众人才看的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的确是人,从手就能看的出来。只是有一点和寻常人不同,在他的手背上,生了一层浓密的黑色毛发。再细看,此人浑身上下都生着和猩猩一般黑色毛发,如果他不说话,看上去就是一只大猩猩。

方暮没有催促,而是和众人一起看着他把锅中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司马露见一点儿也没剩下,失望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那个,好吃吗?”方暮强忍着笑问道,对方含糊的“嗯”了一声,嘴里还在大嚼特嚼着。方暮知道,对方生活在这种地方,一定是心思单纯之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这位小哥,我们到这儿来,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没想到,话一出口,对方的脸色骤变,一切的动作都停下了,直勾勾的盯着方暮。方暮也愣住了,把方才说的话在心里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与此同时,戎跃和不死在不易察觉的向方暮身后靠近。如果对方动手,他们也好接应。

“咯!”忽然,对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脆响,原来是吃太急噎着了。他说,“别就小哥,叫我小爷,我也没什么名儿姓的,这么哒的林子,只有我一个人。要不,你们给我取个名字吧?”

天大地大,奇闻异事虽多,这样的事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倒没了头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方暮见那人一直盯着那口空锅,嘴边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又见司马露一脸失望,于是提议道,“果子和香蜜还有,说了这么久的话,大家也渴了吧,不如我再煮一锅,大家都尝尝!”

“好!”

“好啊!”

“太好了!”

云苑重新往火堆里添了干柴,方暮接过那人手里的空锅,切了果子加了香蜜,重新煮了起来。怀星离那人最近,看的也最清楚,除了脸和手之外,那人浑身都长了黑色的毛发,也就是说,他没穿衣裳!

第四百七十九章 黑玄

暮露天机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九章黑玄怀星首先想到的就是司马露,在这群人当中,她是唯一的女子,该避嫌的。但这件事也不好声张,只能悄悄的办。于是,怀星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人,把头凑过去一点,压低了声音说,“这这里有一件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好奇心每个人都有,这人也不例外。他迟疑的冲怀星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一旁。怀星背过身去,将宽大的外袍脱了下来递给他。那人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

怀星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叫做衣服,你看到那边没有,他们身上都穿着!”那人转头看向篝火旁,果然无论男女,身上都穿着类似的东西。他问,“这个有什么用?”

“嗯,这么说吧,天气热的时候,我们会选清凉透气的面料,颜色也会比较浅一些。这样呢,可以帮我们阻挡阳光和热气。天气冷的时候,我们会穿这样的,续上棉花或者是用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厚实的衣裳,既美观又保暖,不如你也试试?”怀星主动送上一个和善的笑,那人拎着外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穿。

在怀星的帮助下,他先伸出做胳膊,再伸出右胳膊,总算把那件外袍套在了身上。不过,他的身量比怀星的要大上很多,外袍紧紧的勒在他身上,系都系不上,那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毕竟稍稍遮挡一下也是好的!”怀星暗暗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忽然想到了展星然,若是他在这里,或许他的衣裳还能借给此人穿穿。

“你们这是?”见到怀星和那人走回来,怀星的外袍穿在了对方身上,司马露就明白方才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司马露心中暗暗感激,冲怀星送去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怀星也冲她点了点头。

“嘿,这么一看,还挺英俊的!”绿火知道有求于人,嘴也格外甜起来,“看着兄弟器宇不凡,又一身黑色,黑为玄,不如叫黑玄如何?”

“黑玄?”那人听到这个名字,竟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名字我喜欢,那你们呢,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暮!”

“司马露!”

“绿火!”

“我们是兄弟两个,不死,不生!”

“戎跃!”

“易为!”

“那你呢?”黑玄转向怀星,在这群人当中,他尤其对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一见面就送了自己一件礼物的人有好感。怀星笑道,“我叫怀星!”

“哦,我记下了!”黑玄很郑重其事的说,“我知道,你们一定是为了残血藤来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方暮正在用一根干净的树枝拨弄着锅里住着的果子,心中猛的一跳,差点儿把锅打翻。转瞬间,他已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对方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来意,马上就要动手驱赶了!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黑玄竟然咧嘴一笑道,“从看到你们的时候开始,我就什么都知道了。这里呢,都是些花花草草大树的,只有那根残血藤与众不同。如果你们只是想吃果子,不用费这么多的心思。不过,那东西长的丑,又浑身是毒是刺,你们要它做什么,难道是烧火吗?”

黑玄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发现他们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沮丧。方暮开口道,“你不怕我们把残血藤抢走吗?”黑玄一愣,“为什么要怕?”

“那个,你不是,不是看守残血藤的守卫?”怀星大着胆子问道,黑玄点点头,“是啊,那又怎么样?”

众人都提着一口气,听他这么说,几乎跌倒。方暮见情况似乎和他们想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同,看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于是招呼众人一起,找来一些叶子和树枝,清洗干净后动手做成勺子的形状。方暮把第一个做好的递给了黑玄,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用。于是旁边的怀星亲自示范一次,黑玄有些笨拙的把勺子伸进锅中,舀起几块果肉和一点汤汁放入口中,惊喜道,“早知道有这个东西,我刚才也不会烫到手了!”

香甜的味道在这群人之间传递着快乐的讯息,他们边吃边聊,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方暮从交谈中了解到,黑玄是在非常年幼的时候被送到这里来的。他并不知道送他来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这里。

关于黑玄长大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和不易。好在,他是个非常乐观的人,并没有因为与世隔绝,独自一人生活而变得性格古怪。据他说,他天生能感知到危险,也能轻易找到可以吃的野果和可以饮用的干净的水。

或许是没有其他孩子做比较,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苦有多么枯燥。黑玄说,“白天的时候,我就在各处走来走去,去找食物和水还有那些有趣儿好玩儿的东西,残血藤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那你怎么知道,你见到的就是残血藤呢?”易为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如果没有人刻意告知,黑玄又是如何分辨的呢?没想到,黑玄大笑几声,对易为说,“因为在残血藤的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就刻着残血藤这三个字啊!”

“你认字?”司马露有些好奇。黑玄摇摇头,“不,那块大石上落着一只鹦鹉,每次见到它的时候,它都会反复的对我说残血藤残血藤的,耳朵都要长出茧子来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那该是怎样一个画面啊。传说中神圣无比的残血藤旁有一块大石,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残血藤”这三个字不说,生怕别人不认识似的,还有一只鹦鹉负责反复的念这三个字。

不生猛的打个哆嗦说,“太诡异了,难不成这是个陷阱,是将残血藤藏在这里的人故意设下的陷阱,要引我们跳进去?不行,以我之见,这一定是假的!”

第四百八十章 决议

众人当中,有的同意不生的说法,也有的表达了反对的意见,这其中,就以绿火为首。他说,“当初你们进入无尽幻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个青面獠牙,好杀嗜血的怪物?”方暮点点头说,“是想过的,或许比你比方的还要严重一些,我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绿火猛的一拍手说,“这不就是了?结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况且你们想,要想拿到残血藤,首先就要进入溟幽国的皇宫。只进来了还不行,还要能在这里自由行走而不被砍头。即便这些条件都符合了,总要过归海学真那一关吧?过了他那关还不行,还要有运气能到这儿。”

说到这儿,绿火还不忘拍黑玄的马屁,“就算这些都有了,若遇不上这位黑玄小哥,没有他的指点,找到残血藤也没那么容易吧?”

他说的这写长篇大套下来,不少人都暗暗的点头,能进入这里不仅要靠本事,更要靠运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所以将残血藤藏在这里的人并不用费多少心思。易为本就是代替太后,为了拿到残血藤而来的,他提议道,“不如天亮后我们去看看,在这里想来想去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好法子。”

“没错,”方暮点点头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天亮了,烦请黑玄带路,咱们去看看也是好的。”

将这件事商议定,众人都觉得有些疲累,便各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闭目养神。方暮心中有事,几次闭上眼,脑海中就出现蒙重光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

实话实说,自从养父母去世之后,方暮曾经对亲情和亲人有着狂热的渴望。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在被窝中狂吼,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世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温饱成了他生活中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方暮整日冥思苦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吃饱穿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是否像其他人一样有亲人陪伴在身边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再渴望渴望亲人的存在,方暮曾经幻象过,某一天会有人突然上门,声称是自己的亲戚,就像在雪山时,多出来的姨母表妹一样。所以,在蒙重光出现的时候,除了震惊和愤怒,他是有一点安慰的。

只是方暮并不愿意做什么幽冥之子,更不愿意替他去完成那些为完成的夙愿。他只希望,这世上有一个血脉相连之人,彼此照顾扶持,平安顺遂的生活下去。

当欣喜,震惊,愤怒,悲凉在方暮心中不断变幻出现时,他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的翻涌着,甚至那股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的黑气也在蠢蠢欲动。等方暮回过神,发现这些变化的时候,眉心处的黑色恶龙印记已经浮现出来了!

煮的那些香蜜果子实在好吃,绿火没忍住多吃了些,这时候便觉得小腹涨的很,急需放水。他蹑手蹑脚的经过众人身旁,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解决一番,再回来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方暮。

此刻,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泛着黑气盘旋在方暮的眉间,绿火想不看到也不容易了。他心中大惊,顾不得多想,近走几步上前拍打着方暮的肩膀,将他唤醒。

“方暮,你这,这是怎么回事儿?”绿火大惊失色,方暮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惊,却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说,“没,没怎么啊?”

绿火从怀中摸出一面小镜子举到方暮面前,接着篝火的火光,方暮一眼就看到了眉心处的印记,心猛的向下一沉,反手抓住了绿火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你和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绿火不同与一般人,他活了一千八百年,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有见过。若是换了旁人见到这幅奇景,只怕已经嚷嚷起来了。

方暮知道,想要瞒住他是不容易的,正在犹豫,绿火凑近他轻声说道,“初到这里时,大家的视觉都出了问题,什么也看不清楚。别人不知道如何,我虽然看不到,却能凭着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分辨出他们来。我能肯定的是,有一段时间,你并没有和我们大家在一起!”

心头又是一紧,绿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即便方暮多长出几张嘴来,也是说不清楚的了,于是,他只能把心一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没错,那时候,我的确没有和你们在一起,而是,而是被人困在了另一个地方。”方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人声称是幽冥族人,名叫蒙重光,而且,他,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绿火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他这么说,立刻道,“也就是说,我们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这里,都是因为你!你就是归海学真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幽冥之子?”

在见到方暮点头之后,绿火的脸上竟然因为兴奋泛起了异样的光彩,“我就说嘛,你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的!跟我说说,你的亲生父亲,也就是那个蒙重光,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拿到残血藤?”

方暮说,“他提到,这残血藤本就是幽冥族的圣物,但更多的,却没有来得及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他就魂飞魄散了!”

不是方暮不相信绿火,而是若把蒙重光最后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只怕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难以接受,所以他还是选择隐瞒下来。绿火“滋儿”了一声,拍拍方暮的肩膀说,“节哀,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又没了!不过啊,这人呢,独自来到这世上,又要独自离开,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咱们。”

绿火早就活的明白了,所以对生死亲人也没有那么看重。方暮说,“有了这层身份,或许能省些力气,顺利的拿到残血藤。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可以吗?”

utianji0



第四百八十一章 重伤

“连你师姐也不能说?”看的出,绿火着实有些为难。其他人也还好办,但司马露却是个例外。绿火说,“我答应过露儿,这辈子都不会骗她,不会瞒着她的。”方暮说,“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事,并不是你故意要瞒她骗她,也就不会违背你说过的话。况且,黎师姐走了,只剩下师姐一人。我若有什么,她一定会着急担心,甚至为了我以身犯险,你难道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吗?”

不得不说,司马露是绿火唯一的死穴,听到方暮的话,他立刻答应方暮,“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绝不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他顿了顿,又对方暮说,“只是,我方才见你脸色不太好,若是有什么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方暮知道,一路走来的情义也好,因为司马露的爱屋及乌也罢,绿火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他对绿火笑笑说,“我知道的,谢谢。”绿火看了看他的眉间,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个印记已经渐渐的变淡,直至消失不见了。

绿火想了想说,“也不知这印记什么时候又会自己冒出来了,不如我在这里施个小法术,总之即便它显现出来,其他人也不会看见,你觉得如何?”

方暮大喜,“那就多谢了!”绿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没见轻轻点了两下,满意的说,“这样就可以了,天就快亮了,你且歇息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大事要办呢!”

他走之后,方暮已经睡意全无,直勾勾的盯着太阳会升起的地方。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等同于多一分风险,只是方暮宁愿相信,为了司马露,绿火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很快,太阳就再次出现在了天空中。此时的阳光的是轻柔的,较弱的,带着一丝温度,公平的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方暮第一个起身,去找了些果子来,充做大家的早饭。

或许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在一起,黑玄显得有些兴奋,话也比昨天多了不少。见到别人洗漱,他也要凑上去好奇的请教几句。一回神,又看见司马露正把一些白色的粉末涂到脸上,他更惊诧了,“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司马露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盒子中的脂粉有一些撒出来,落在了黑玄的手背上。他顿时问道一股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香味儿,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可想而知,脂粉虽然闻起来很香,但吃下去味道就没那么美妙了。

“呸呸呸!”黑玄不停的朝地上吐着口水,司马露顿时笑的前仰后合,还凑上去不怀好意的问,“味道如何,是甜是咸,是苦是酸?”还是怀星看不下去,取了些水来给黑玄漱口。

“不好吃不好吃,味道怪怪的。”黑玄连连摆手,满脸苦相。方暮冲他招招手,“过来吃个果子吧,嘴里能好受些。”

大家笑着围坐成一圈,方暮问,“黑玄兄弟,你昨天说的那个地方,离此处可远?”黑玄说,“不远的,一会儿就到了,你们跟我来就是!”

走入那片密林当中,先是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又是一顿饭的功夫,最后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竟然还没到。不死擦着额上的汗水,心急如焚的道,“黑玄兄弟,你不是说不远吗,怎么走了这半天功夫,脸个影儿都没看见?”

众人一肚子抱怨没说出口,黑玄何尝不是?他气呼呼的道,“如果是我一个人,早就到了,都是被你们拖累的!”说着,他向上一跃,双手抓住一根树藤,前后荡了两下,竟然就像猿猴那样,迅速的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叹。一路走来,尽管有方暮和怀星轮流在前面开路,但也走的异常艰辛。没想到人家黑玄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果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啊!

不一会儿,黑玄又返了回来,无奈的说,“算了,我也不强求你们,天黑之前能到那里就好。”众人都是灵力深厚的,顿时羞的脸色绯红。

好在,在他们筋疲力尽之前,总算到了黑玄所说的那个地方。方暮一眼就看到了那块写着“残血藤”三个大字的石头和石头上站着的鹦鹉。

似乎是很久没有见到活物,那鹦鹉正在打瞌睡,猛的被脚步声惊醒,睁眼看到面前多了这么多人,下意识的大叫起来,“残血藤,残血藤,这是残血藤!”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司马露当时就被逗的大笑起来,指着那鹦鹉道,“快看啊,是只傻鸟!”那鹦鹉毫不示弱,立刻尖声大叫起来,“你才傻,你才傻,还有,我不是鸟,我是鹦鹉,鹦鹉!”

众人一阵吃惊,没想到这鹦鹉不但会学舌,还会还击。方暮走过去,很认真的问,“那请问,这残血藤我们可以带走吗?”那鹦鹉的脖子动了动,弯着脖子去看方暮,“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顿时,众人受到了鼓舞,易为兴奋的说,“太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取那残血藤!”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超着不远处,高高悬在空中的残血藤奔了过去,方暮连阻止他的机会也没有。

易为一心想要助太后复活先帝,情急之下没有想的太多。况且残血藤就在面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就在他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左脚踩在一片碎石上的时候,所有人同时看到,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光圈突兀的从地面升起,将易为和残血藤包围在了其中。

方暮暗道一声不好,看来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除了这大石和鹦鹉之外,将残血藤藏在此处的人还设下了陷阱和机关。

“嗖,嗖嗖!”

易为先是听到头顶传来重物破空之声,就在他抬头去看的时候,脚底忽然传来钻心的巨痛,低头看时,两把短剑自地下钻出,刺穿了他的靴子和双足,伤口处正在不停的向外冒着鲜血!

utianji0



第四百八十二章 拔毛

“啊!”尽管易为已经咬紧牙关,还是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低吼,来自双足的疼痛实在让他无法忍受。众人一阵心急,纷纷想办法将他救出来。易为自己也试了试,想要把双足从那对短剑上拔下来。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扯的伤口剧痛不止,况且,想要离开短剑,就要让伤口再次被剑刃割开,那种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别动,你先别动!”方暮见到易为的动作,立刻制止了他,满头大汗的站在原地。如果这时有人飞身过去,从上头将易为提起,或许能够助他脱困。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多一个人陷入危险当中,说不定,还会再搭上一个。

见他们各个急的要哭出来,黑玄忽然转身走入了密林当中。不生见他如此,以为他是被吓坏了,要临阵脱逃,正要骂几句解气,不死忽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就见黑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光滑的藤条,然后像鞭子一样甩了出去,正好挂在悬在空中的残血藤上。他一手抓紧藤条,将自己荡出去,另一只手猛的抓住易为的肩膀,猛的向上一提!

易为正在犹豫间,并未料到黑玄会来救他,双足又是一阵剧痛,这次他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昏了过去,任由黑玄提着他,回到了众人当中。

“快把他放下来!”云苑接过易为,立刻脱下他的靴子检查伤口。好在,那只是皮肉伤,且那对短剑上没有毒,这才为他上了些止血的药粉,松了口气说,“休息几日便会好,只是现在不能再动了。”

出师未捷,就先伤了一员大将,众人心中一阵黯然。绿火问黑玄,“平日你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黑玄白了他一眼道,“我从不靠近残血藤,那东西长的样子奇怪不说,喏,还有那么多的刺,一把抓上去,我就和他一样了!”

黑玄看向易为,方暮道,“这都怪我,早该想到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残血藤,却没有早些制止他。”司马露没好气儿的说,“你就为他找借口了,谁不知道,他如此心急,还不都是为了他那好主子?”

司马露说的也是实话,方暮不语,弯腰捡起一截枯枝,朝着易为方才受伤的地方,精准无比的丢了过去。那对短剑还在,按照常人的想法,一旦机关被启用,就代表那里是安全的了,但方暮却并不这么想!

枯枝落地的刹那,空中又有一张大网落下,若是有人站在哪里,就会被网住然后吊起,如果没人及时将被网的人救下,那人就会被活活渴死饿死晒死。

想到这种惨无人道的死法,众人不禁哆嗦了一下,明明太阳还未落山,已经觉得寒意彻骨了。

“怎么会这样?”戎跃大为惊讶,“这种双重机关极少见到,没想到,那人还是留了后招,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后招!”方暮苦笑道,“恐怕还不止如此。”说着,他又丢了个石块儿过去,这一次的是飞剑!

“我的老天爷,”云苑惊呼道,“就算咱们是猫,有九条命,也不够嚯嚯的!”方暮说,“看来,这是块儿硬骨头,不好啃啊!”司马露背过身去,和绿火嘟嘟囔囔道,“什么骨头不骨头的,咱们又不是小狗!依我看,半截枯枝一块儿石头就能将那些机关费掉,为什么非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方暮却听到了。

“师姐,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担心,有些机关并不是只要有硬物碰触就能开启的。”方暮说,“方才易为受伤前,空中先有暗器落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才让他忽略了脚下。只是,空中落下的没有什么杀伤力,重要的是脚下!”

“这机关还真是缠人呐!”不死说,“如果像方将军猜测的那样,这机关不只是要伤人,且是用计害人的话,那咱们就更要小心谨慎了。”司马露这时候又想起墨玄机的好来,“若是我那个没什么用处,只对机关有些研究的表哥在就好了,或许他能看出些端倪来。”

绿火想,这些人中只有黑玄最了解情况,问问他或许会有收获,“黑玄兄弟,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靠近残血藤吗?”黑玄回身一指那鹦鹉,“我只见过那傻鸟飞上残血藤,还落在上面大喊大叫。其他的鸟儿若落上去,多半会身首异处,连毛都没一根完整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一起看向那只多嘴多舌的鹦鹉。鹦鹉似乎不喜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双脚挪动,朝更远的地方站了站,口中说着,“别看我,别看我,害羞的很,害羞的很!”

司马露家中也养了些雀鸟,其中也有几只鹦鹉,只是它们除了学舌之外,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不像这只鹦鹉一样讨人喜欢。她忍不住走过去,弯腰对那鹦鹉道,“别害羞嘛,小傻鸟,我问你,你是怎么飞到残血藤上去的?”

那鹦鹉听她又叫自己傻鸟,忍不住道,“我说了,我不是傻鸟,我不是傻鸟,哼!”司马露被逗的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不是傻鸟,那你倒说说看,怎么能飞上去?”鹦鹉扑棱了两下翅膀,真的飞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鹦鹉轻轻松松的从他们面前飞过,落在了残血藤之上,还不忘张开翅膀炫耀一下身上的羽毛,然后又飞了回来。

这个过程当中,方暮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鹦鹉,发现它除了能口吐人言之外,和其他的鸟类并没有什么分别。方暮不禁在心中暗想,难道问题就出在那鹦鹉的羽毛上吗?

想到这儿,他冲戎跃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向那鹦鹉身上的羽毛。戎跃会意,趁那鹦鹉不备,悄悄凑了过去,手疾眼快的拔下最长最漂亮的那根羽毛!

鹦鹉吃痛,哇哇大叫起来,“哎呀,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拔我的毛,还是最长最漂亮的那根,老娘和你拼了!”

utianji0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失觉

戎跃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一个鹦鹉如此凶恶的自称“老娘”,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拿着羽毛的那只手,对鹦鹉道,“你,你别过来啊,我很多年没烤过鸟儿吃了!”

那鹦鹉似乎被他吓唬住了,除了摇头晃脑的大骂之外,并没有做出更激烈的举动。方暮走过去,在鹦鹉面前站定。此刻在那只鹦鹉心目中,面前的所有人都是一伙的,都是要害它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滚开,滚开,不要靠近老娘,非礼啊!”

鹦鹉激动的大喊大叫,方暮却语重心长的对它说,“那个,我们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是有一件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要办。取你的羽毛也是情非得已,还请不要见怪。若能顺利拿到残血藤,大恩大德,必定报答!”

见方暮竟然郑重其事的对着一只鸟承诺报答,司马露忍不住上前道,“方师弟,你这脑子是坏掉了吧?它不过就是一只鸟,还满口老娘非礼的,能帮上什么忙?”

谁料那鹦鹉不甘示弱的说,“怎么不能,怎么不能,你能飞到残血藤上面去吗?”司马露被它问的哑口无言,又不甘示弱,只好嘴硬道,“我们一定有办法的,难不成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还不如你这只傻鸟吗?”

鹦鹉被她气的叽叽喳喳一串鸟语,身上的羽毛也炸了起来,眼见就要对司马露发动攻击了。绿火见状猛的冲了出来,不料司马露赌气的“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旁,头上戴着的一只赤金红宝石坠着流苏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迎着血色的残阳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这美景落在鹦鹉眼底,竟是看呆了!

“有钱人,有钱人!”

鹦鹉喊出这句话之后,竟然扑棱着翅膀从大石上飞起,呼啦啦落在司马露脚下,展开一对翅膀,竟像人一样抱住了司马露的腿,大叫道,“有钱人,抱大腿!”

绿火就站在司马露身后,眼见这一幕,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好久才爬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家伙,这鸟儿比我拍马屁的功夫可厉害多了!”

众人哑然失笑,方暮见总算摆平了这只鸟,转身对戎跃说,“把那根羽毛给我!”戎跃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却在方暮就要拿到那根羽毛的时候,猛的缩了回来。

“掌教,还是让我去吧!”戎跃知道,方暮是想以身试险,但若他出了事,只怕群龙无首,要大乱。方暮坚持道,“还是我去吧。”他自然是有他的到来,蒙重光说过,残血藤是幽冥族的东西,方暮身为幽冥之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别人不明白,绿火却是明白方暮的,“还是让方暮去吧,毕竟他比咱们……”话还没说完,绿火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司马露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直拿眼瞪他,“去什么去,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方师弟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替他吗?”

不死也帮腔道,“是啊,这种事,还是让我们去吧!”说着,他就过去接戎跃手里的羽毛,不料方暮抓住他的手腕,坚持说,“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们在这里接应,若有什么意外,也可帮我!”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方暮已经拿到了那根羽毛,深深看了绿火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好集中不同的含义。一切尽在不言中,绿火冲他点点头,方暮也冲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残血藤的方向走了过去。

地上的双刀还在,血迹斑斑,让人心颤。方暮结出护盾,将自己藏在其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着来自各个方向的动静。每踏出一步,方暮都觉得额头上多一层冷汗。

其他人比方暮还要紧张,不死和不生各自站定一个方位,准备随时接应。怀星和戎跃并肩站在一处,一人盯着方暮的头上,一人盯着方暮的脚下。

转眼间,方暮已经走到了易为受伤的地方,身侧却一片平静。不知是因为那些机关已经被触发,没有危险了,还是因为方暮手中拿着的那根羽毛,至少到现在为止,方暮看起来还是安全的。

绿火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难道这都是因为方暮幽冥之子的身份吗,如果是这样,只怕一会儿拿到了残血藤之后,还要准备一番说辞,糊弄众人。

而此刻,方暮再向前,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种气息让方暮有一时间的恍惚,脚下发软浑身无力,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众人在身后的说话声、呼吸声也全都消失了。

方暮愣住了,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除了隐约觉得有一道影子在晃动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方暮想到了出来这里时,大家都发生过这种情况,只要吃下野果就会复原如初,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方暮不确定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人因为太过紧张而停止了交谈。于是,方暮伸出双手,贴着耳朵重重的拍了一下。两只手击打在一起,顿时一片红肿,但方暮却没有听到丝毫的声响。

“怎么回事儿,方暮怎么停住了?”云苑看着方暮的动作,纳闷儿道,“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戎跃担心方暮,顾不得多想,立刻追了过去。

才往前跑出两步,戎跃就听左前方有一阵异动。他连忙向右一闪,“当当”两声,几根两寸多长的明晃晃的钢钉钉在了他的脚前,其中一根已经刺穿了鞋尖的部分。好在这双鞋子买的稍大了些,戎跃并没有受伤。绿火见状,立刻将戎跃救了回来。

“不行啊,掌教还在那儿!”戎跃急的眼中冒火,“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吧!”绿火拉着他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咱们不是看着他去送死,你也看见了,易为过去受了伤,你也险些被钢钉刺中,只有方暮,毫发无伤!”

utianji0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诅咒

戎跃一愣,绿火趁机把他拉的远一些,以防他再次做出奋不顾身,给大家添乱的事儿来。然后,绿火耐着性子向他摆事实讲道理,“你们从夷希城出来之后的事情,我也听露儿说起过。你是方暮身边的人,自然比我更加清楚。我问你,每次遇到危难的时候,是不是方暮第一个挺身而出?”

戎跃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自然!”绿火的心顿时定了几分,又问,“那每一次,他是不是都能全身而退?”这次戎跃想了想,然后肯定的回答他,“没错!”绿火一排手道,“那就对了!我虽然没别的本事,但也不是白活了这一千八百年,在看人方面,还是有几分眼力。依我看,方暮此人,虽然出身农户,但却是个奇人呐!这样的人,必定是有神灵护佑,上天眷顾的。从前的事不多说,我敢向你打包票,这一次,也不会是个例外,他定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安顺利的将残血藤拿回来!”

一番话被绿火说的慷慨激昂,就连司马露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是啊,从前种种,都是方师弟照顾咱们,咱们能做的,也只有不给他添乱就是了。不妨咱们再看看,若是他真的有危险,我这个做师姐的,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他救下来!”

听到大家都如此说,戎跃不得不打消了去帮方暮的念头,和众人站在一起,忧心忡忡的看着方暮。

这时候,方暮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不过短短的时间,除了视觉和听觉受到了限制和影响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不听使唤了。起初是头和脖颈,然后是肩膀,四肢,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方暮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了!

“你们看,他是不是好像被定身了一样,怎么连手指头也不动一下?”不生越看方暮的样子越觉得不对劲儿。不死也道,“是啊,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总该示意咱们的吧?”

“大家先别慌,”怀星道,“我曾经听玄机说过,有些机关会隐藏在地面以下,只要人踩上去再离开,就会被出发。你们说,方师兄是不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又担心连累咱们,所以才不敢动的?”

绿火说,“猜来猜去的多费劲,想知道怎么回事儿,问问他就好了!”他把两只手卷起来放在嘴边,大声对方暮说,“喂,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踩到什么机关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呀!”

众人和方暮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绿火已经将声音放的很大了,即便是耳背的老者也该听到动静,回头看看他们,而方暮则仍然一动不动,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鹦鹉不知什么时候飞上了司马露的肩头,在她耳边突兀的大叫起来。司马露着实被吓了一跳,反手在鹦鹉身上拍了一下,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把你身上的毛都拔光!”那鹦鹉却说,“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啊!”

鹦鹉发出一声惨叫,戎跃一手拎起它,猛的向外一扔。鹦鹉趁机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仍旧说真,“他要死了,他要死了,要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方暮的双脚缓慢的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青灰色。绿火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他在石化!”

“什么?”司马露神色慌张的揪住绿火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什么,方师弟不会的!”随着她说话的声音,那种青灰色已经蔓延到了方暮的小腿上,然后停住了。

戎跃拉开司马露,对绿火说,“你说的石化是什么意思,掌教为何会如此,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别再想了,你快说啊!”绿火脸上的平静在一点一点被阴霾打破,“石化的意思就是说,他会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一尊石像,然后,死去!”

“不可能!”云苑几乎是在怒吼,不死一把抱住他道,“听他把话说完,况且,害了方暮的并不是绿火,就算有什么,你也不能冲他去啊!”绿火感激的冲不死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诅咒,我相信,现在方暮是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的。”

“就像米洲那样!”怀星忽然想到了那个笑起来有几分调皮的姑娘,心中一寒,“那有什么办法救方师兄?”绿火说,“办法不是没有,但却要找出下咒之人,让他解除诅咒!只是看样子,那人并不在这里,而且,那人或许,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绿火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鬼知道残血藤被带到这里有多少年了。除非下咒之人和绿火一样能在漫长而枯燥的岁月中,冲破一切阻碍顽强的活下来,不然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暮死去。

在所有人都急的火冒三丈,恨不能替方暮去死的时候,方暮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同时被困在了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降当中,就连唯一的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好几次,他几乎都要被憋的背过气去了,却又在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获得了新鲜的空气,得以存货。

尽管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方暮的大脑还在正常的运转。他意识到,身体出现的这种状况,应该也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导致的。只是这种机关并不像普通的机关那样,当场就要人性命。只怕这是一种十分邪门儿的咒术,再这么下去,自己只会痛苦而死。

方暮不禁在心中苦笑,原本他以为自己有着幽冥之子的身份,会比别人特别,会比别人顺利,会比别人高出一截。但事实证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身后激烈的交谈和众人焦急的目光,方暮即便看不到也听不到,也是能想象的出来的。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蒙重光。蒙重光在最后的最后,交代自己一定要拿到残血藤。如果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想要重新振兴幽冥族的话,就不会故意害自己。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对呢?

utianji00



第四百八十五章 化龙(一)

“不行,即便是要慢慢石化,我们无力帮他,也要让他在咱们身边!”戎跃始终坚持,无论如何,都要陪在方暮身边,守在方暮身边。云苑却很严肃的告诉他,“如果你坚持那么做,那么我们带回去的只有你的尸体了。听说,在万灵教中,除了方暮这个掌教,平常的一些事物都是你在处理的。若他和你同时出了事,那偌大的王玲娇该如何?群龙无首,免不了又是一场血光纷争!”

云苑的一番话正说中了戎跃担忧之事,沉默许久之后,戎跃叹息一声说,“那他就真的没救了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命丧于此,不管不顾吗?即便是死,也该让他魂归故土才是。”

能说出这番丧气话,说明戎跃其实打心眼儿里是认同大家根本没有办法去救助方暮的这个事实的。这些人当中,只有绿火清楚,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方暮幽冥之子的身份上,或许这是方暮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经过几番缜密的思虑之后,方暮确定,蒙重光不会害自己。于是,他开始思考,该怎么利用幽冥之子的身份,打破这个困局。几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一一被方暮否决了,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做不到。

方暮首先想到的是大喊出“我是幽冥之子”,但这么做既不现实,而且还会被其他人听到。即便他能喊出声,也绝不会这么做的。其次,就是他的血。既然这血可以和蒙重光父子相认,自然能证明自己是幽冥之子,至少能证明他是幽冥族的人。

可是想要用这个办法,就要取血。方暮这时候开始盼望那些机关会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开启,最好是暗器,在他身上划出几道伤口来,这样或许就能破了身上的咒术,得以脱身。

只是想归想,意外和奇迹都没有发生,于是方暮开始朝不好的地方想了。九龙鼎中,米洲化为石像而死,那种滋味儿必定不好受。没想到,今日也轮到了他方暮。在三河沟缺衣少食的时候,方暮曾经想过自己将来的死法。或许会饿死,或许会病死,或许会憋屈死,又或许,是出了意外而死。但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站在此处,石化而死。

越是这么想,方暮的心绪就越乱。人心所想所感,会带动全身的所有器官,包括他的心。此刻,被压制的黑气受到引导,不停的翻滚挣扎着。方暮知道事情不妙,再想压制,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你倒是说话啊,你哑巴了?”司马露双眼通红,脸上带着泪痕,抓着绿火的胳膊不停的摇晃,“你都活成老妖精了,一定有办法的!”绿火眼睛瞪的溜圆,怀星连忙替司马露解释,“司马师姐的意思是,你见多识广,比我们经历的多,或许会有办法帮帮方师兄!”

一口气卡在绿火的嗓子眼儿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对他们道,“我方才仔细想过,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戎跃忙问,“什么办法,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绿火摇摇头,“这件事,只有我一人能办到。只是……”他忽然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司马露,欲言又止。此刻司马露一心扑在方暮身上,只惦念着他的生死,并未注意到绿火眼神中的不舍和悲伤,还催促他道,“哎呀,你快说啊!”

“在我救他之前,要各位答应我一件事!”绿火难得如此郑重其事,不死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先说说看,若我们能做到的,自然会答应你。”绿火说,“我要你们答应我的,绝不会让你们为难,替我照顾好露儿,无论她遇到什么难事险事,你们都要不予余力的帮她!”

“等等!”戎跃明白了,“你这么说,难道是要用你的命,去换掌教的命?”绿火咬着牙点头,“不错,我虽然不知道如何解这诅咒,更没有把握在方暮完全石化之前将下诅咒之人找出来,所以,我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替了他!”

“你,你不能!”司马露忽然扑过去,抱住了绿火,“方暮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吗?”在她心中,方暮这个同门师弟重要,绿火也不是白来的,同样重要。若一定要选出来个孰轻孰重,恐怕不是三天五天,十天八天能做到的。

绿火没有想到,司马露竟然如此在意自己,他曾经在夜深人静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偷偷在心里拟了个名单,排名先后代表着每个人在司马露心中的地位,而绿火给自己的排名,显然不那么靠前。

“如果可以换回方将军,那就让我来吧!”不死毅然而然的站了出来,“温相在时我不敢说,如今却是不能再瞒下去了。方将军对我门兄弟有救命再造之恩,如今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也是应该!”

“不,还是我去!”戎跃天然的带着一种骄傲,“说句得罪大家的话,要抡起亲疏,我也不逊于司马姑娘。况且,万灵教自我开始,到教众,都情愿为掌教而死,何必连累旁人?若因此欠下一份人情,将来还不是要掌教去还!”

“若不是想着为怀月报仇,我也愿意的!”怀星往前一步,低着头说,“方师兄为我们兄妹做的,已经太多了。”

众人你争我抢,都愿替方暮去死。这时候绿火才说,“你们就别争了,咱们这群人当中,只有我最合适。这咒术十分厉害,即便我能将它转移道自己身上,也须好好控制,毕竟,我还不想死。”他深深看了司马露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司马露把头靠在他的怀中,抽泣不语。

绿火暗想,话已经说出口,事情就要办的漂亮。他扶起司马露,笑着说,“放心,你也说了,我活了那么大年纪,也活成了老妖精,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要和你生七八个小绿火,孝敬咱们呢。”

utianji0



第四百八十六章 化龙(二)

泪珠在司马露的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落下来。最初的担心和不舍在泪珠的催化下变成了不能割舍的依赖,这时候司马露才发现,竟是自己更舍不得绿火一些。

“胡说八道,什么小绿火,是小露儿才对!”司马露牢牢的抓住绿火的手,“我不放你去,我不让你去!”

“乖,听话!”绿火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司马露锦缎一般乌黑柔软的头发,手心里传来的酥痒感在迅速的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勇气。绿火咬牙收回手,转过脸去不让自己去看司马露的眸子,“你也说过了,方暮是你师弟,临行前,你师父交代你和你师姐照顾好他的。如今你师姐下落不明,若方暮再有个好歹,你怎好有脸回去见你师父?况且,我并不是一去就回不来的。我都活了一千八百年了,要死早就死了,不会等到今天,放心!”

最后两个字像是说给其他人听,又像是绿火说给自己听的。他心中很清楚,即便可以成功的将方暮身上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过是多拖延一些时间罢了。那个下诅咒的人真的能找到吗,他还在吗?

就在绿火思绪烦乱,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一直在不远处用树枝逗弄蚂蚁的黑玄忽然喊了起来,“快看,龙,是龙啊!”

众人被他这一喊吓的猛的抬头,就见正前方,方暮石化的程度比之前又严重了些,已经到了他的腰部。而一条通体乌黑,张牙舞爪,面貌狰狞的龙正从他的身体中钻了出来,一飞冲天,仰头发出一声足以震动天地的龙鸣!

“我的天,是我眼花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龙啊,那是一条龙!”

众人纷纷被震惊了,这是只有在皇宫、图腾和传说中才能见到的庞然大物,能亲眼见到活的,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不死和不生甚至已经跪倒在了地上,磕头不止,以表达自己的敬重之意。

只有绿火暗暗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条黑龙他是见过的。不但见过,而且还亲手为方暮隐去。没错,这就是出现在方暮额头上的那条恶龙。

“你怎么了,快看啊,是龙啊!”司马露激动的语无伦次,“我还从没亲眼见到过,回去和师父和师姐妹们说,她们一定都会羡慕我的!对了,还要告诉我爹和我娘!哎呀,要是有纸笔就好了,我应该画下来的!”

见到众人除了惊讶和激动之外,并没有别的反应,绿火才暗暗的放下心来。看来,他得事先为方暮想一个能说服众人的借口了。

就在恶龙一飞冲天的时候,方暮忽然觉得身体中充满了几乎要炸裂开来的力量,让他浑身的皮肤都变得紧绷起来。很快,方暮就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他欣喜万分,试着将手指蜷起,再放开。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整个手竟然能动了!

对全身僵硬的方暮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血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方暮用那只能动的手的大拇指上的指甲,用力掐如食指的指肚。一阵痛意传来后,有鲜血的血珠从伤口中落下,一声轻响之后,落入了方暮脚下的土地当中。

这个动作只有方暮一人知道,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在空中盘旋的那条黑龙的身上,根本没人看到。而就在拿滴血消失在地面上的同时,方暮脚下忽然有涌出大量的黑气。

“不好!”云苑见到如此情景,心中焦急,脚下不由自主的朝方暮的方向跑了过去。好在不生反应极快,伸出一脚将云苑绊倒,这时候,那黑气已经将方暮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看不到方暮的身影了。

“你拦我做什么?”云苑从地上爬起来,冲不生怒喝道。不死当在不生身前,对他说,“不生也是好意,担心你冲过去会受伤。”云苑冷哼一声,反手指向方暮的方向,“你们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焚天国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又有要务在身。我死了算的了什么,他若真的出事,只怕我有是个脑袋也抵不过他那条命!”

见这时候两人还要争吵,绿火连忙道,“孰是孰非等我们从这里平安出去之后,你们再好好的争论,现在不是时候。你们快看,那黑气好像更浓了!”

自方暮脚底蔓延而起的黑气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汁,连方暮另一面的残血藤也笼罩在了其中。但让众人奇怪的是,那黑气像是有目的一般,并不向他们这边过来。

“莫非,那黑气就是冲掌教一个人去的?”戎跃那颗悬着的心不禁又往上提了提。怀星忧心忡忡的说,“看样子似乎是这样的。”司马露问绿火,“那咱们怎么办?”

绿火正在想该怎么为方暮开脱的事,突然被她这么一问,竟脱口而出,“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其他人或是不满或是疑惑的看向他,绿火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我不是说了吗,他是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就算不成,不是还有我去替他吗?”

其他人本就暗暗为方暮忧心,也无意和他计较,绿火却吓出一身冷汗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乱说话。这时候,方暮的大半身体已经能动弹了。那种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的酸痛让他微微皱眉,紧接着,面前似乎多了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有个声音问道,“你就是蒙冑吗?”

头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方暮还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答道,“是的,我就是蒙冑。”那声音说,“你是来取残血藤的?”方暮点点头,“没错。”那声音问,“你可知道,一旦摘下这残血藤,意味着什么吗?”

方暮摇摇头,“我只知道,若今日我拿不到残血藤,将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伤害,所以,无论什么后果,我都要将残血藤带走!”那声音似乎在叹息,“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残血藤交还给你,毕竟,这是幽冥族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疑心

方暮心头一喜,那声音却又说道,“不过,既然是你亲手摘下残血藤,那一切的后果都要你来承担,你可愿意?”方暮如今顾不得那么多,满口答应道,“我愿意,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由我方暮一人承担!”

“好,”那声音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如此了。幽冥之子,去吧,去摘下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残血藤吧,这是它的宿命,更是你的责任!愿今日之后,你能不后悔你所做的一切,珍重!”

那个声音渐渐消失,方暮的身体也在渐渐的恢复知觉,而笼罩他身旁的黑气也开始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而盘旋在他头顶的黑龙猛的向下俯冲,钻入他的眉间之后,被绿火的法术隐去,也不见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看到方暮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这一次,方暮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石化的地方,他甚至还微微回转身体,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戎跃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猛的睁开,“我不是看眼花看错了吧,掌教他,他能动了?”怀星兴奋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没看错,方师兄他动了,而且还朝咱们笑了呢!”

一时间,众人欢欣鼓舞,此时没有什么比方暮脱离了危险更好的消息了。方暮心中悲喜交加,还带着一点忐忑,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只听鹦鹉大喊一声“残血藤掉下来了”,顿时惊的方暮转头去看。

悬在空中的残血藤不知什么时候缓缓落了下来,情急之下,方暮只能伸手去接,惊的身后的人纷纷大喊起来。

“小心!”

“不能用手啊!”

“刺,小心刺!”

呼叫声此起彼伏,方暮想缩回手也已经来不及了。残血藤上的尖刺十分可怖,一旦被刺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方暮已经抓住了残血藤!

“啊!”

司马露捂住眼睛,扎进绿火怀中,不忍去看。其他人也纷纷转头,发出倒吸冷气只声。方暮已经做好了被刺的准备,只是残血藤已经在手中了,预期的那种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怎么回事儿?”方暮在心中暗暗问道,他立刻去看握着残血藤的手,立刻就被惊呆了。原本长相可怖满是尖刺的残血藤在落入他手中的那一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初残血藤足有成年女子手臂粗细,颜色青紫发乌,长满獠牙般的尖刺。而此刻握在方暮手中,缩成了二尺来长,比寻常的荆条稍粗一些,颜色赤红,上面的尖刺也不见了。

这太神奇了,没想到还有如此的变化。方暮心中大喜,举起残血藤朝众人挥了挥,转身走了回来。

“哎呦,太好了!”不死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怀星一把抱住方暮,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司马露轻轻在方暮头上敲了一下,埋怨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有多担心你啊?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你师姐我的没办法和师姐交代了!”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云苑看的明白,想的也多,他问道,“方将军,方才有一条黑龙冲天而起,又有黑气将你包裹起来,然后这残血藤就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你手中。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奇怪了,你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绿火在心中暗想,“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方暮一愣,尽管他并没有看到那条黑龙,但见众人眼底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惑,就知道,方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方暮转头看向绿火,绿火立刻道,“咳,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说这个?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没缓过神儿来呢,有什么想问的等会儿再问。走走走,咱们先离开这儿!”

众人簇拥着方暮和残血藤,按照原路返回。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之后,方暮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在残血藤旁的那块儿大石和鹦鹉化为一团青烟,袅袅上升,不见了。

回到昨晚住过的山洞前,大家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怀星将篝火点燃,煮些水给他们喝。绿火趁机把方暮叫到一旁,将发生的事情一丝不漏的全都说给他听了。

“如今你想怎么办,看样子云苑已经起了疑心,总要有个说法搪塞过去。”绿火全心全意为方暮着想,方暮自然心存感激,“我,我也不知道,若是实话实说……”

“不能说实话!”绿火连忙拦住了他,“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连露儿我也是不说的。这样,我替你想过了,那条黑龙可以解释为是天降异象,想来他们也不会多想。只是那残血藤好端端到了你手中,那易为靠近却是受了伤的。不止别人,就连露儿也觉得奇怪的。”

方暮苦笑,“这也怪不得他们,换做是我,也会疑心。罢了,还是我来向他们解释吧!”绿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先别急,再容我好好想想!”

“哎呀,你拉着方师弟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司马露走了过来,“大家可都还等着呢,方师弟,走吧,和我们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都等不及了!”绿火不由得暗暗叹息,这一关,恐怕是不好过啊。

来到火堆旁,方暮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发现,除了戎跃以外,其他人似乎有意无意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就连黑玄也和怀星一起,坐在了他对面。

“方将军,不是我们疑心,实在是方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你能否告知,你到底是如何拿到残血藤的!”云苑的语气中多了三分的疏离,经过这件事,他对方暮的身份很是怀疑。

“起初,我眼睛模糊,听不到任何声音,”方暮说道,“后来渐渐的,觉得身体开始不能动弹,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绿火在一旁帮腔道,“没错没错,中了这诅咒的,是会这样,方暮,你接着往下说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 分别

看到绿火朝自己投来的坚定的目光,方暮心中多了几分底气,接着说道,“后来,我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但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方暮不能将时候听到的话和盘托出,只能以此为借口,含糊带过。

“在之后,我觉得手指能动了。接下来是脚趾,四肢,虽然觉得十分酸痛,但总算能动了。”方暮不得不避开众人朝他投来的目光,以免露出破绽,“紧接着就听到了有人大喊一声‘残血藤掉下来了’,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后面的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不是人喊的,而是那只鹦鹉喊的!”戎跃补充一句,在这群人当中,他是无条件信任方暮的那个。

好在这些话半真半假,真真假假交错在一起,不由得打消了众人的几分疑虑。云苑略带歉意的说,“方将军,并非我不肯相信你。只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急太快,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似乎说不通。”

其实,不死和不生也是有这种感觉的。方暮道,“想来这残血藤是圣物,自然不是你我可以想到的。一番奇遇,实在可以写个话本子来,到酒楼茶肆中说书去,一定会卖座的!”

“嘿,方暮说的对!”绿火趁机跟着起哄,倒让气氛轻松了许多。怀星说,“既然已经拿到了残血藤,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众人点点头,怀星又看向黑玄,问他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黑玄一愣,自从认识了这群人之后,时间虽然长,但黑玄却发现了另一番天地。原来许多人聚在一起时,或活的更加开心快乐。怀星说,“既然有人能将你送到这里来,或许我们也有办法将你带出去。”

“师弟!”司马露忽然制止了怀星,怀星不明白她的用意,悄声问道,“师姐,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司马露看了看绿火,欲言又止。绿火忍不住苦笑,往黑玄身边坐了坐说,“兄弟,我和你差不多,也在一个别人进不来的地方,一千多年,然后,我遇到了心爱之人,义无反顾的走了出来。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也会眷恋从前的生活。不过,外面的世界的确很好,你会喜欢的!”

“我,我从未想过要离开这儿啊!”黑玄一脸懵懂,“这里很好,你们也很好。可是,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况且,你们只是带走了残血藤,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走你们的,我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可是,”怀星有些着急,他觉得黑玄此人淳朴善良,愿意和他交个朋友,于是极力劝道,“你一人在这里,总是孤孤单单的。外面虽然不像这里祥和安静,却别有一番天地。况且,还有我们在,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黑玄见怀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耐心解释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家的。”话虽说的简单,道理却明明白白。怀星在心里想了想,知道黑玄说的不错。

自打从夷希出来,他常常会想起师父和同门师兄弟,想起怀月。思乡之情,是其他任何一种感情都无法替代的。对于黑玄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那好吧,我不强求你。”怀星想了想,将自己的双刀中,拿出一把,递给黑玄,“这个送你,若是日后你想起我,就看看它吧。”黑玄伸出双手郑重接过。然后忽然站起身来,走进了密林当中。

众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黑玄抱了些金黄色的藤条回来。他坐在大石上,低着头不说话,双手快速的将那些藤条扭转,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说不上精致,却十分结实特别的刀鞘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不出啊,咱们的黑玄兄弟竟然还有这个手艺,让我瞧瞧!”戎跃接过那只刀鞘,在手里把玩几下,赞叹道,“这可太好了,黑玄兄弟,这个刀鞘你是要送给怀星的吗?”

黑玄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什么好送他的,只有这个了,还希望别嫌弃!”怀星有些激动,“不嫌弃不嫌弃,我很喜欢!”双刀的另一把放进刀鞘中,正合适!

此刻天边已经隐隐有了光亮,一抹朝霞升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众人依依不舍得向黑玄道别,此一去山高水长,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好在让大家开心的是,他们来到最初被黑玄用果子砸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一扇门在等他们了。绿火喜上眉梢,“嘿,那话怎么说来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附。老天爷大概是看咱们九死一生,心有不忍,不愿再为难咱们了。走吧,来了这里两天,尽吃些果子了,肚子都饿了。出去后,我一定要一只肥鸡两只肥鸭,再好好的热壶酒,大吃一顿!”

方暮试了试,发现那扇门并无什么异样,于是第一个走了进去。其余众人接二连三的鱼贯而出,果然回到了大殿当中。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距离他们进去,已经整整过了七天七夜!

在这七天七夜当中,墨玄机、展星然、黄晓蓉、玉叶四人经历了太多艰难的心路历程,从最初期待奇迹的出现,到后来深陷绝望之中不能自拔,墨玄机对镜自照时,竟然发现自己都有白头发了。

“你们说,咱们在这儿等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展星然双目发直,原本鼓起来的双颊深深的陷了下去。黄晓蓉一阵心疼,端过一盏还温热的参汤,送到他嘴边说,“你已经五六顿没吃过了,多少喝些参汤吧。若是方暮他们回来,你又倒下了,如何是好?”

“晓蓉,我喝不下啊。”展星然红着眼睛说,“我有参汤喝,不知道方暮他们如何了,是不是有东西吃,有干净的水喝!”

忽然,就在方暮他们消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展星然顿时坐直了身体,迷迷糊糊的说,“你们看,那儿是怎么了?”

utianji00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互信

从五六天前开始,展星然四人和归海学真,就盯着方暮等人离开的地方,不错眼珠的看着。只是日夜颠倒的看,也没看出花儿来。忽然听的展星然问那儿怎么了,墨玄机随口答道,“还能怎么样,一定是你眼花了!”

“不是的!”黄晓蓉也看到了,“真的有东西,不是眼花!”

黄晓蓉素来谨慎,听她也这么说,墨玄机和玉叶来了精神,一起揉了揉眼睛,就见一道白光之后,多了一个人!

“谁啊这是,这是谁啊!”展星然激动的叫了起来,“我不是做梦吧,方暮,是方暮!”

他因为兴奋和激动,声音都变了,归海学真一直在他们身后打坐,听到他说方暮回来了,猛的睁开眼,仔细去看。当他看到那人真的是方暮时,浑身哆嗦,连脚下的步子都乱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归海学真一把抱住方暮,不知是哭是笑,“这真的是老天眷顾啊,其他人呢,他们也回来了吗?”

正在说话间,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方暮身后。展星然忽然跪倒,朝着雪山的方向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口中呜咽道,“多谢祖先,多谢父王,多谢母亲!”

黄晓蓉擦着眼泪把他扶起来,对方暮说,“你不知道,这七天,星然都瘦了一圈儿了,时时刻刻就盼着你们平安归来。”方暮见几人蓬头垢面,就连归海学真也多了几分憔悴,不由得说,“七天,我们不是只去了两天吗?”

“错了错了,是七天,整整七天!”墨玄机用手比划着,差点儿戳到方暮脸上去。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之外,归海学真还惦记着残血藤。他问,“你们可拿到了?”方暮眼中有光,“拿到了!”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残血藤来,归海学真倒吸一口凉气,左右端详之后,忽然道,“方将军,你可确定这就是残血藤?我在书中见过对残血藤的描述,似乎不是这样的。”

不死道,“前辈说的是,当初我们见到残血藤的时候,并非现在这幅样子。只是取下来之后,有了变化。”归海学真皱眉,“莫非,这是假的吗?”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知道如何辨别残血藤真假的。不生想了想,回手一指云苑背上的易为说,“前辈请看,易侍卫想去取残血藤时,身受重伤,现在还未完全清醒。方将军亦是九死一生,更有黑空冲天的异象,我想,如此不易得来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归海学真听了点点头,“看来,你们在里面经历了不少。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还是先回秋水殿,好好休息一番,至于这残血藤的事,可以等等再说。”

众人向归海学真道别,不死和不生去了太后那边回话,并带走了昏迷的易为,其他人则回了秋水殿。

大功告成,太后自然欣喜万分,吩咐人小心伺候。一时间,秋水殿中热闹非常,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如流水一般送进送出,众人敞开了吃喝聊天,将里里外外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嘿呦,真是可惜了!”墨玄机咂着嘴说,“早知如此,我厚着脸皮也要和表妹一起拜在飞云大师门下,好好修炼一番,今日也好跟你们一块儿去开开眼。”

“你们说的龙,是真的吗?”玉叶十分好奇,即便在溟幽国,龙也是至高无上的象征,国主也一般被称为真龙天子。这时候司马露已经将见到的那条黑龙画了下来,拿给玉叶看。

白纸之上,一条黑龙张牙舞爪直上云霄,玉叶吓得面色一白,“太吓人了,这龙看起来像是恶龙!”方暮听她如此说,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绿火见他脸色不善,连忙道,“什么好龙恶龙的,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心中想的龙,定是和那些书生似的,白白嫩嫩。”

三个姑娘家被他说的面上一红,绿火又道,“若那龙都像你们想的一样弱不禁风,还有什么意趣?必定是这样通体漆黑,面目狰狞的,才能唬的住其他生灵和你们呀!”

众人被逗的笑了起来,绿火趁机把话头转到了别处,把司马露画的那条黑龙收了起来。怀星道,“如今残血藤也已经拿到了,方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们到溟幽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况且方暮还有圣旨在身,实在不便再留了。方暮想了想说,“也好,明天去见了太后,咱们就打算起来,回焚天去!”

听说方暮拿到了残血藤,最高兴的要属太后了。这些日子,双沅称病不出,日日夜夜跪在佛前,为先帝,为温巳,也为方暮祷告。白佩进来告诉她不死等人回来了的时候,双沅急着站起身,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太后,您小心!”白佩上前扶住她,双沅双目中涛涛落泪,“没想到,哀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祖先保佑,先帝保佑,总算是盼到这天了!”

“是啊,”白佩也跟着抹眼泪,但在这时候,不得不提醒双沅,“太后,这残血藤是到手了,但却在方将军手中,而且,九龙鼎也在他手中啊!”

“哀家明白,”双沅在凤座上坐定,“你是担心他会背信弃义,但哀家觉得,方暮不是这样的人。”

“太后,人心隔肚皮,况且即便他反悔了,咱们也不好真的派兵到焚天国去和他们的陛下理论的。”双沅摇摇头,“当初,哀家和温巳用了各种手段逼迫他,他是如何做的?”

白佩一愣,想起为难之时,还是方暮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双沅说,“他若想走,就凭你我,是拦不住的。况且,若换了他人,遇到如此多性命攸关的事,早已想方设法的离开了。”白佩还是有些担心,“他这一走,咱们就摸不着也抓不到了。”

“我相信他,”双沅说,“经过这些事,哀家也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最该有的就是信任。哀家相信,方暮答应哀家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utianji00



第四百九十章 安排

当天晚上,方暮独自去见了双沅。殿中只有他们二人,就连白佩都被遣了出去。方暮问,“易侍卫伤势如何,让他受伤,是我考虑不周。”双沅轻笑摇头,“他那人,自从跟了哀家之后,就变成了一根筋。这一次,也是因为他急着拿到残血藤才会受伤,和将军无关,将军无需放在心中,徒增烦恼。”

“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方暮道,“太后,残血藤已经拿到,我等明日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快?”双沅料到他们会急着离开溟幽,只是没想到这么着急,“将军辛苦,不妨修养几日再走。”方暮道,“回去后,还有许多事要办,况且太后不是也希望早些将九龙鼎修复,完成您的心愿吗?”

双沅一愣,知道这些客气话不必再说了,于是道,“将军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哀家就不便再拦。只是,山高路远,必定不安稳。哀家想让不死和不生护送将军等回到焚天,将军意下如何?”

方暮不由得苦笑,这个女人看来还是不放心自己的。不死和不生护送是假,监视自己才是真。

“太后厚爱,自然不能推辞。只是,这本是温相的一番好意,易侍卫又受了伤,若我将不死和不生带走,太后身边就只剩下白佩一人,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啊。”方暮想了想说,“不如这样,我只带上不生,将不死留在太后身边,也好有个照应,天后觉得如何?”

双沅忍不住暗暗的松了口气,其实她要在方暮身边安排人,并不是想要有人监视方暮,而是她担心方暮得到残血藤的消息泄漏出去,被有心之人惦记,方暮等人疏于照应。若有个万一,只怕追悔莫及。

如今方暮点头答应带上不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双沅点头道,“将军考虑的很是,那就按照将军的意思办吧。天色已晚,哀家不便留将军久坐,明日一早,哀家和国主亲自送将军出宫!”

这一晚,众人都有些兴奋的睡不着。离开焚天有一段日子了,每个人都不由得生出些思想之意来。尤其是司马露,简直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恨不得趁着天黑就启程。黄晓蓉笑道,“你呀,若是嫁了人,不能时常回娘家可怎么办?”

司马露把嘴一撅,没好气儿的看着绿火说,“谁要拦着我去见爹娘,本姑娘就把他撕碎了喂狗去!”绿火满脸苦笑,“不敢不敢,我早就想好了,你我成婚之后,我就倒插门住到岳丈大人家中去,这样一来,露儿你就不必和父母分离,我也不用被撕碎了喂狗了!”

大家被逗的捧腹大笑,展星然笑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要是男子汉大丈夫都像你一样,可怎么是好?”

这时候,方暮告诉他们,“太后吩咐,让我把不生带上!”墨玄机一听,顿时领悟了三分,“看来她还是不放心啊,带上就带上吧,不过是多双筷子吃饭而已。”

云苑问方暮,“这次回去,你可有什么想法?”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方暮并不打算瞒住他们,“我想先取回九龙鼎碎片,然后去都城,进宫问问国师,这鼎到底是怎么个修法,或许她有主意。”

“也好,”云苑道,“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向陛下交旨了。”

此时,黄晓蓉看了一眼玉叶,欲言又止。在这群人当中,只有她一个是溟幽人,明日要回焚天,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总要问清楚。于是黄晓蓉拽了拽司马露,朝玉叶那边看了看。司马露会意,走到墨玄机身边问,“表哥,你怎么想的,是要玉叶姑娘做我的表嫂,还是将她留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墨玄机脸上莫名一红,“那,那要看她的意思!”司马露从未见他如此扭捏过,就明白他是真的对人家姑娘动了心思了。于是,司马露将玉叶拉到一旁,很认真的问,“不知玉叶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可曾许配人家?如果没有,你瞧着我那不成器的表哥如何?”

司马露快人快语,倒把玉叶问的不好意思了,“我,我家中并无什么人了,也不曾许配人家。墨公子他,他很好的。”司马露笑道,“这就是了,你别看我表哥整日没个正行,却是个心地再好不过的。他那浪荡子的样子,也不过是故意做给他爹看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么多年,表哥从未和哪个姑娘做出不才之事,连通房的丫头都没半个的!”

玉叶羞的脸红成苹果,“哎呀,司马姑娘,你,你!”她捂着脸跑了出去,黄晓蓉正好出来,司马露和她一对眼神,笑道,“成了,我这表哥啊,实在有福气!”黄晓蓉见玉叶跑开,有些担心道,“外面已经那么黑了,她一个人出去不好吧,不如让我们去看看。”

司马露朝玉叶跑远的方向看了看,“这里可是皇宫,况且她也不会跑太远,咱们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就由着她去吧!”司马露拉起黄晓蓉回去,黄晓蓉却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再说话。

趁着夜色,玉叶一口气跑出秋水殿,停住脚步左右张望一下之后,立刻朝右手边的一条小径拐了过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座八角亭,在那里,有人正等着她。

“白佩姑姑!”玉叶跪倒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头。等着玉叶的人,正是白佩。她转过身来,对玉叶说,“起来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我也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奴婢罢了。”

“姑姑对玉叶有救命之恩,玉叶该当如此。”玉叶没有起身,就听白佩叹息一声说,“将你安排在青楼楚馆中,本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你送到温巳身边,对付他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你竟然被墨玄机带进宫来,坏了我的事。也罢,如今,我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去做,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utianji0



第四百九十一章 归去

“请姑姑吩咐!”玉叶身子猛的一抖,方才她对司马露说的那番话,并不全是凭空编造出来的。与墨玄机相处的这些日子,若说玉叶一点都不心动,也不能。若此刻白佩让她去杀了墨玄机,到底该如何选择,玉叶已经慌了神!

“太后相信方暮,我却不放心。”白佩说道,“这世上男子,又有几个不是薄情寡性的?你们眼看着先帝和太后伉俪情深,一转眼,先帝还不是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在那个女人床上的时候,他可曾想到和太后之间的情分?哼,若不是我使了些手段,只怕那个女人活下来,如今便要和太后分庭抗礼了!”

玉叶听她如此说,不由得心中一乱。宫墙虽高,但却不是密不透风的。玉叶在宫外时,也曾隐约听说过当今国主的生母是被人暗害,更有人猜测是太后下的毒手。她万万没想到,为太后引来这些议论的,竟然是她身边最亲近的白佩。

“这方暮虽然看似忠厚,但心思却多。况且,太后是得罪过他的,此一去,说不定就如出笼的鸟儿一般,一去不复返了。”白佩言语中多是担忧。玉叶说,“太后不是已经将不生放在方暮身边了吗?”

“哼!”白佩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是什么货色!温巳的人,岂能忠心为太后办事?玉叶,你是我的人,一定要给我盯紧了那个方暮。一旦他修复了九龙鼎,立刻将消息传回溟幽国,你可记住了?”

“是,玉叶记住了!”玉叶唯唯诺诺的答道,白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而出,只留下玉叶冷汗涔涔,不知所措。

次日天明,方暮等人已经收拾停当。太后带着国主归海奎和一众随从而来,送上许多礼物。双沅道,“将军乃我溟幽最尊贵的客人,日后若将军得闲,哀家和奎儿欢迎将军和诸位来做客!”

“多谢太后!”众人跪倒,双沅命他们平身,方暮道,“那我等就此拜别太后国主,望太后国主平安顺遂!”双沅上前一步,低声道,“还请将军记住答应哀家的事,切莫忘记了!”

“方暮不敢忘!”方暮抬起头,迎上双沅的目光,相视而笑。

众人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疾驰而去。双沅站在溟幽皇宫的最高处,望着出宫的方向出神,直到白佩第三次来催,才回过神儿来,叹息一声,只在心中祈愿方暮能早些修复九龙鼎。

一路上,马车里欢声笑语,全是即将回到自己国家的兴奋之情。墨玄机趁机和玉叶讲起了焚天的风土人情,甚是开心。方暮心中也是高兴的,他一一看过每一张笑脸,脑海中竟浮现出另一张许久未曾见过的脸来。

那张脸是属于他师姐黎晴雪的,近来每每夜深人静时,方暮常常想起她。或许是深埋心底的那份愧疚,又或者是对她的担心,方暮总会想起,她如今在何处,过的好不好。

自从离开雪山,黎晴雪心灰意冷,不知该去哪里。夷希城是她遇到方暮认识方暮的伤心之地,况且那里有师父和许多的同门师妹,一旦问起,会让她更加的无地自容。

于是,黎晴雪独自一人,无论东南西北,脚步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去。慌宅破庙住过,乡村野店也住过。黎晴雪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饿了就吃些,渴了就喝些,累了就睡一觉。

其他人见到如此一个美艳的女子独自一人行路,便有些不怀好意,心思歪斜之人上来撩拨。岂料黎晴雪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泄,他们自己送上门儿里,立时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不在家躺上十天半月,都无法起身。

打的人多了,免不了有一些下手重了些,不但浑身青紫,多少还见了些血。黎晴雪心中猛然一动,多日来她颓废沉默,就是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了目标。而当她将这些人踩在脚下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到雪山来,是因为要修复九龙鼎。而在这之前,鼎神几次三番的前来挑衅,更是害了怀月一条人命。顷刻间,黎晴雪觉得三魂归窍七魄复位,她找到了一件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找到鼎神,杀了他,为怀月报仇!

或许在一个人消沉之时,随便冒出的一个想法和念头,都会成为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黎晴雪也是如此,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浑身上下立刻躲了不少力气,走起路来再也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是天地宽广,鼎神又神出鬼没,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找,黎晴雪想了一天一夜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知道,鼎神离开九龙鼎的护佑,会需要更多的灵力,所以去藏有灵气的地方寻找,总会找出蛛丝马迹来的。

这一日,黎晴雪来到了一座山中。此处每日早晚,大地上都会有许多的灵气钻出来,黎晴雪留在这里,每日呼吸吐纳,灵力大为提高,整个人也觉得清爽许多。

只是她几番寻找,都没有找到鼎神来过此处的半点痕迹。或许和之前那些地方一样,只是扑了给空罢了。于是黎晴雪暗暗决定,再在此处留一晚,若依旧没有发现的话,就去下一处寻找罢了。

夜幕降临,黎晴雪点燃一个小火堆,把身上带的馒头用树枝穿好,放在火上烤热,就着山泉水吃下去,打个哈欠,背靠着一颗大树,准备睡上一会儿。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霎那,黎晴雪凭着灵力感觉到一丈开外的树丛里似乎有些异动。她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将呼吸放的平缓宁静,甚至开始打鼾,耳朵却在分辨那声音是何人何物发出的。

或许是觉察到的睡意,对方又朝这边挪动了几步,这一次,黎晴雪听的明明白白,那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山中常有猎户柴夫,不足为奇。但眼下天色已晚,还留在山中的会是什么人呢?想到这里,黎晴雪不禁心头一动!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戏弄

那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黎晴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这脚步声变得快了起来。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黎晴雪正在疑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直接贴到了自己脸上,她猛的睁开眼,一张苍老的满是皱褶的皮肤灰褐色的老妇人的脸闯入眼帘,黎晴雪尖叫一声,下意识的双手一推,将那老妇人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老妇人发出一声惨呼,这时候黎晴雪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赶忙站起身,将那老妇人扶起,连声赔礼,“对不住,对不住了,方才我睡着了,不知道是您!”

情急之下,她只能撒谎了。老妇人费力的站起来,摇着头说,“姑娘,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哎呦,力气还挺大的,这一摔,差点儿把我的半条老命都摔没了!”黎晴雪说,“我迷了路,想等天亮了再走。老人家,您怎么会在这儿?”

黎晴雪待在这里,是有待在这里的理由的,但对方一个老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走到这里来。老妇人咳嗽两声,对她说,“我呀,和小孙女儿相依为命,可是今天下午,小孙女儿不见了。有人说,看到她进了山,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来找。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穿了见绿色夹袄,头上还带着一朵黄色绢花的孩子?”

“没有,”黎晴雪一整天都待在这儿,却是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儿从这里经过,“老人家,天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或许那孩子已经回去了呢。如果明天她还没回来,不如多找些人来和你一起找。”

“好吧,姑娘,谢谢你了,那我就先走了。”老妇人道过谢,转身颤颤巍巍的走了。望着老妇人远去的背影,黎晴雪心中一阵酸楚,想起了远在夷希的师父。从小到大,师父就像她的亲人一般陪伴她,守护她,不知此时,师父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

忽然,黎晴雪想到,最初听到的脚步声是十分有力且沉重的,绝不像是一个老妇人的脚步声。莫非,这老妇人是假扮的,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她是冲自己来的吗?

黎晴雪靠在树上,心跳猛的凌乱起来。她不安的左右张望着,不知道那个老妇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松懈下来,黎晴雪觉得十分疲倦,重新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响起。这一次,那脚步十分急促,就在黎晴雪睁开眼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站在了她面前。黎晴雪看的清清楚楚,绿色的夹袄,头上戴着一朵黄色的绢花,正是老妇人说的那个孙女。

“原来她没有骗我,”黎晴雪有些懊恼,不该对那个老妇人起疑心的。小姑娘有些胆怯的盯着黎晴雪,小声问,“姐姐,你,你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吗?我,我好像迷路了。”

黎晴雪冲她和善的笑笑,“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家中的奶奶正在找你,很是着急呢!”

“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小姑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奶奶?”黎晴雪狡黠的眨眨眼,“你不是说了吗,我是神仙来的。喏,那边,你快些追过去,就能见到你奶奶了!”

“真的吗?”小姑娘又惊又喜,“太好了,谢谢姐姐!”

小姑娘“蹬蹬蹬”的跑远了,黎晴雪心中多了几分暖意,祖孙两个总算能相见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了。

对着燃烧的火苗,黎晴雪自顾自的笑出了声,这下,她也能安心睡觉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黎晴雪闭上眼睛,睡意却淡了许多。老妇人的脸和小姑娘的脸交替着出现在她脑海里,可心中的喜悦却渐渐消失了。黎晴雪不由自主的想到,夜色漆黑,山路崎岖,那老妇人和小姑娘手里连支火把也没有,但她们的样子却好像十分熟悉这里,脚步丝毫不乱,而且……

猛的一个激灵,黎晴雪坐了起来,“不对,她们一定有问题!”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耳边就立刻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想到了,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愚蠢不堪!”

“谁!”黎晴雪拔出炼情剑,警惕的四下张望。四周黑漆漆的,火光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加上树荫的遮蔽,阴影重叠,被风一吹,仿佛有许多鬼影在晃动。

一张脸悄悄出现在黎晴雪的背后,她感觉到异样,突然转身,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鼎神!”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黎晴雪一阵大喜,“哼,我找了你很久了,没想到今日你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哼,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拿命来吧!”

剑刃过出,道道寒光乍现,凌厉的剑风扫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每一片都被劈成了两半。鼎神冷笑不止,左手一挥,顿时就有一尊铜鼎落下来,顿时将黎晴雪罩在其中!

“你卑鄙!”黎晴雪用力在铜鼎内壁上砸了两下,发出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声响。黎晴雪顿时觉得气血翻涌,顿时丢了手中的炼情剑,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那声响并没有因为双手的阻隔而变得薄弱,反而像一把利剑直刺黎晴雪的心底,将那些不愿提起的事全都翻了出来。从前和方暮之间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欢喜,懵懂,心动,悲伤,痛不欲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黎晴雪憋了一口血在喉头,却吐不出来。

“哎呀,看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怎么会了那样一个男子伤心难过。”鼎神幽幽的说道,“方暮有什么好?无论你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领情。他心中,没有你!”

“你胡说!”黎晴雪用仅剩的力气喊道,“方师弟他,他心中是有我的!”鼎神大笑道,“是啊,他心中有你!不过,他只是把你当作再普通不过的师姐罢了!”

顶点

utianji00



第四百九十三章 误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黎晴雪心里痛的几乎发疯,“他是喜欢我的,我不止是他的师姐,我还要做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鼎神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特别?依我看,他对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比对你要好啊。比如那个司马露,还有那个怀月。对了,怀月被我杀了之后,方暮是痛不欲生啊!”

“啊!”黎晴雪被他说的恨意猛增,甚至觉得,自己在新婚之日被拒,丢了脸面,又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方暮害的。

“没错,”鼎神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恨意,循循善诱道,“就是他害了你,害的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害的你有家不能回,害的你孤苦伶仃,一个人漂泊在外。”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黎晴雪被滔天的恨意占据了整颗心,她眼中有仇恨的血红色出现。就在这时,罩在她周身的铜鼎猛然撤去。黎晴雪感觉到这个变化,却无法及时从恨意中抽身。就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鼎神化作一道黑气,猛的从黎晴雪的双目中钻了进去。

“不要!”

这是黎晴雪以自己的神智喊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双目中的红色迅速褪去,变为漆黑。黎晴雪的嘴巴开合,发出的却是鼎神的声音,“嗯,这具身体不错,很合我用,那本神就多谢姑娘了!”

半日之后,马车终于驶入了焚天的国境之内。墨玄机把头探出马车之外,贪恋的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玉叶说,“这焚天的空气啊,就是好,吸上一口,神清气爽!”

“得了,你就吹吧!”展星然不屑道,“这才离开溟幽多一会儿啊,怎么就吹上了?玉叶姑娘,你别理他,他这人啊,就是喜欢吹牛!”玉叶笑道,“都说十里不同俗,虽然才进焚天,但却觉得气象一新,果然和溟幽不同!”

马车外,茫茫雪地,几乎看不出什么。玉叶这么说,也不过是附和墨玄机罢了。从今早开始,玉叶就有些变化了。她的性子似乎更柔婉了些,无论墨玄机说什么,她都会随声附和。

黄晓蓉深有同感,女子离开家,到一个男人身边,总是不容易的。就比如她,即便展星然对她疼爱有加,更是说一不二,从没有拌嘴红脸,有些时候,黄晓蓉也不得不去猜测展星然的心思,想着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他才不会不开心。

而玉叶的处境,还不如黄晓蓉。她以经没了亲人,又是从那种地方被墨玄机带出来的,现在只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更要小心才是。

“我说表哥,虽然咱们有亲,但是,你若欺负玉叶,我可不饶你!”司马露见黄晓蓉一脸的惆怅,已经猜到了她心之所想,“玉叶,你放心,就算回到夷希,有我给你撑腰,表哥也不敢欺负你的!”

“是是是!”墨玄机可怜巴巴的对玉叶道,“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司马姑娘呀,可是她爹娘,我那姨母姨夫的掌上明珠。不仅如此,我那对糊涂爹娘啊,也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来对待,至于我,恐怕真像外面传的,是从河沟里随手捡来的!”

众人被逗的哈哈大笑,玉叶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云苑问,“方将军,咱们已经回到焚天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方暮到,“先去找乌良才,拿回九龙鼎碎片!”

方暮等人走后,乌良才拿着他留下来的银子,将镇海镖局重新粉刷一番,又找了几个有些本事的帮手,对外只说,这是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所开的镖局,只是要自己照看着。

起初并没有人相信,于是乌良才就拿出了方暮留给他的证据,假装一副不得已的样子说,“其实呀,将军交代我要低调,轻易不许拿出这个来示人。不过诸位不信,乌某不能让方将军担上个欺人的名声,不得已,只能违背将军的意愿了!”

有了证物,那些人不得不信。且最近这段时日,陛下身边多了一位戍边镇魔大将军,且极为宠信的消息不胫而走。既然这镇海镖局是这位将军的“产业”,就不得不多光顾光顾,日后也好借此和将军多亲多近。

于是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镇海镖局的生意就比往常翻了十倍不止。加上乌有才此人是有些头脑的,手下的人也得力,镖局更是名利双收。乌有才将镖局左右两边的铺子都盘了下来,方暮等人到时,竟然被吓了一跳!

“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乌有才还是真有才啊!”墨玄机点着头说,“看来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方暮,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收点儿利息了?乌有才,乌有才,你给本公子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墨玄机正大声嚷嚷,镇海镖局中走出两个生面孔。他们双手叉腰,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哎哎哎,你谁啊,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在镇海镖局门前大喊大叫,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这两人说话难听,展星然已然听不下去了,“我说,你眼睛长到头顶去了,平日里也是这么和人说话的?玄机啊,你方才还说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依我看啊,他们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嘿,好大的口气啊,走走走,别在这儿闹事!”那两人就要动手赶人,戎跃往前站了一步,一指方暮道,“你们可知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啊,不就是个小白脸儿吗?”那两人打量众人身后的马车,见那马车装饰华丽,几人衣着谈吐不凡,忽然改了口气道,“莫非几位是来谈生意的?”

“哼,我们是来砸场子的!”怀星实在忍不下去了,拔出单刀就要动手。这时候,镖局里走出另一个人来,一见方暮等人,立刻大声道,“小兄弟,别动手别动手,误会,都是误会!”

顶点

utianji00



第四百九十四章 酬谢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镇海镖局朱红的大门里跑出来一个人。还没下台阶,口中已经连连抱歉道,“哎呦,都是我的错,今天早上就听着喜鹊在树梢上喳喳的叫,昨天晚上灯花儿就一直的爆,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方暮看着那人,却是认识的。当初乌有才待在身边的两个人之一,方暮记得是叫杨邦的,“呦,不敢不敢!如今镇海镖局鸟枪换炮,不是我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走吧!”他转身要上马叉,杨邦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腿跪倒在地上,急急的往前爬了两步道,“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啊,这不是折小的寿吗?您先消消气,别伤着您金尊玉贵的身子,我这就去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着,杨邦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蹬蹬蹬几步道了那个伙计面前,抡圆了照着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竟然如此放肆!当家的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咱们镇海镖局有今天不容易,接人待物要客气些!”

“二,二当家的,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况且咱们镖局可是有大名鼎鼎的方将军做靠山,他们这些……”那伙计抬手指向方暮等人,不料杨邦又一巴掌扇了过来,“你可知这几位贵客是谁,你可知他是谁?”

杨邦看向方暮,伙计则是愣愣。杨邦恨铁不成钢的道,“他就是方将军!”伙计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儿,杨邦气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又在后膝窝上踹了一脚,伙计往前一扑,正好倒在方暮脚边。

这一摔,倒把他脑子里的浆糊摔了出去,把人摔明白了。伙计鬼哭狼嚎的道,“哎呦,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不识泰山,是小的该死呀!”

杨邦狠狠的瞪了那伙计一眼,点头哈腰的将方暮等人请了进去。

里面的乌有才听到回报,知道方暮等人到了,忙不迭的迎了出来。再见乌有才,方暮觉得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初见时的乌有才,垂头丧气不得志,只是得过且过罢了。如今,镇海镖局蒸蒸日上,生意红火,乌有才更是满脸的春风得意。

“方将军,我可见着您了!”乌有才撩袍要跪,方暮连忙双手托住他,在他耳边小声道,“如今你也是镖局大当家的,在其他人面前不可如此,免得被他们小瞧了。”

“是,是,多谢将军!”乌有才满心感激,“将军请,诸位过客快里面请!”

众人进了正厅,乌有才将方暮让到主位,自己在一旁陪着,其他人也落了做。杨邦和朱永亲自送上茶点,看向方暮和众人时,眼中满是喜悦和感激。

“将军此去可还顺利?”乌有才亲自为方暮端过一杯热茶,方暮点点头道,“还算顺利,只是没想到,短短一月之间,你就将镖局做的有声有色,实在不错!”

“那都是托将军您的福啊!”乌有才笑的知足,“将军,请借一步说话!杨邦,朱永,你们赶快去备一桌上等酒席,宽待诸位贵客!”

乌有才将方暮请到内堂,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细的木匣来,打开放在方暮面前。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二十根金条,烁烁放光。

“你这是何意?”方暮眼尾动了一下。乌有才恭恭敬敬的说,“若不是有将军的帮扶,这镇海镖局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如今我能重振镖局的雄风,还有了这般的风光,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些,是这一月中走镖赚的,将军放心,都是干干净净的辛苦钱。”

“这些都是给我的?”方暮问。乌有才心中一惊,忽而想到,以方暮的身份,恐怕是瞧不上这些的。他连忙跪倒,诚惶诚恐道,“将军赎罪,这,这已经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不过还请将军放心,待日后……”

“你收着吧!”方暮知道他会错了意,“这些都是你辛苦赚来的,我一分都不会要。”

“可是,可是将军……”乌有才还想再说,方暮已经摆摆手说,“你若觉得心中难安,那就拿去帮助贫苦之人吧。”乌有才连连答应,方暮又道,“我们连日奔波劳碌,今日就在你这里稍作休整,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乌有才心中过意不去,“将军还是多住些时日吧,也好让我尽尽心意。”方暮笑道,“等事情办完了,说不得我要来你这里长住,到时候你别嫌我就是!”

“岂敢岂敢,我正求之不得呢!”乌有才忽然压低了声音,“将军交代给我的东西,我放的好好的,将军这一次可要带上?”方暮说,“我这次来,就是要拿回那件东西的,不过,我另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做!”乌有才忙道,“请将军吩咐!”

此时的镇海镖局今非昔比,出手自然阔绰。展星然等人望着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忍不住感叹道,“这方暮的眼里果然不错,早知道,咱们也该拿出些钱来,去投个镖局什么的,或许也能大赚一笔的!”

墨玄机咂着嘴道,“没错没错,我家中在夷希城也有几十家商铺,可没有一处能像这镇海镖局一般,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表妹,等这次回去之后,要不要合伙开一家镖局?”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司马露的双手赞成,“好啊好啊,反正我那里还有几万个金锭,放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她托腮的样子似乎很是苦恼,一旁的杨邦和朱永则听的目瞪口呆。

几万个金锭,那是什么概念?杨邦哆哆嗦嗦的凑到司马露身后,因为紧张,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娘,不,小姐,您,您那么多金锭,是,是做什么用的呀?”

“我爹给我的零花钱啊!”司马露满不在乎的说,杨邦顿时吓得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哎呦我的娘呦,这世上竟然还有用金锭的零花钱的,太,太吓人了!”

墨玄机道,“她可是夷希首富的独女,那些金锭算什么,若是娶了这个丫头,我姨母家的偌大家业,就全都是他的喽!”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瞟了绿火一眼!

utianji



第四百九十五章 选美

见墨玄机看着自己,绿火脸上有些难看。他喜欢司马露,只是喜欢她这个人,和她家中是否富有没有一点关系。但自从和司马露在一起开始,就经常有意无意的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司马露家世的情况,总不是滋味儿。

黄晓蓉深知,一个男人,若是被人看成吃软饭的小白脸,自然是不好过的。于是她对其他人道,“其实呀,我看司马姑娘和绿火呀,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哦,你说说看!”展星然来了兴趣。黄晓蓉说,“司马姑娘不必说,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可是你们也别小瞧了绿火呀。不说别的,就是那三件不怕冷也不怕热的袍子,就是有价无市的宝物。这么说吧,别说金锭,就是拿出一箱子夜明珠,恐怕也买不到这样的好宝贝,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朱永道,“哎呀,方将军的朋友各个都是大家奇才啊,小的们真是望尘莫及!”

“你这马屁拍的可是真响啊!”这时候方暮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乌有才。杨邦和朱永连忙站到一旁,乌有才瞪了朱永一眼说,“方将军的朋友,自然都是人上人,还用你来拍马屁,赶紧退下去!”

“是,是!”

杨邦和朱永走后,乌有才亲自来伺候酒菜。方暮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道,“别忙了,坐吧,都是自己人,没那么过的规矩。”乌有才道谢,在云苑身旁坐下。

“我们走后,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不如说来听听。”到了这里,方暮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乌有才笑道,“新鲜事儿倒是不少,只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却听闻了一件大事,陛下又赏赐了将军不少东西,而且啊,还发了榜文,为将军你寻找如花美眷做夫人呢!”

“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一齐看向方暮。方暮转向云苑,“陛下的恩赏都这么贴心的吗?”云苑想了想说,“从未听说过,自我进宫起,上至国师,下至各位大人将军,陛下可从未有赐婚过啊。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方师弟,看来,你有的忙喽!”司马露长长一声叹息,不知是在替方暮高兴还是在替他担忧。戎跃道,“婚姻大事,即便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两厢情愿才是,这算什么,找个人来硬塞给掌教吗?”

云苑说,“你也别太着急了,陛下赐婚,一定是找那些名门闺贵女,朝臣家的闺秀小姐。别的不说,相貌才华一定是好的。况且,将军日后也要在朝中为官的,若是有个靠得住的岳家做后盾,也是好的。”

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朝堂之上,除了凭自己的能力之外,更总要的是靠着各种姻亲族人建立起来的关系网。方暮无依无靠,又深得陛下器重,背后想要看他笑话,动心思使绊子的肯定不在少数。

“可我若是不愿意呢?”方暮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这种“恩赏”他并不需要。云苑不得不提醒他,“将军慎言,这都是陛下的一番好意啊。况且世上的女子众多,将军若是有心爱的,大可娶回来做个得宠的妾侍。陛下虽然好心,但也不能把手伸到你的内宅去的。”

方暮没有做声,怀星问乌有才,“你可听说陛下有什么中意的人选了吗?”乌有才道,“咳,这次啊,陛下可真的是下了血本。除了都城里那些王公贵族和诸位大人家中适龄的小姐之外,还在民间选了不少,都是美貌的!”

“哼!”方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再说话。其他人知道这事办好了能成就一段佳话,可若办的不好,只怕是一生怨偶,让方暮不得安宁。

这天晚上,方暮把乌有才叫道自己房中,将这件事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直到天明上路,脸上的寒意都没褪去多少。

“那个,方将军,其实吧,这种事在我们溟幽也是有过的。”不生见他愁眉不展,为他出主意道,“这女子若想嫁过来,自然是白璧无瑕,清清白白的。将军若看了不喜,大可知会我一声。我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她无地自容,自请退婚!”

“唉,我说,”司马露不愿意了,“不生啊,你这人也太坏了点儿吧?就因为不喜欢人家姑娘,就要坏了她的名声,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不生一本正经的道,“为了方将军,我是不怕担上个毁人清誉的骂名的。”

“不必!”方暮道,“既然陛下有这样的美意,我也不好拒绝,见机行事吧。不过,星然,晓蓉,前面就离鹰族不远了,你们要不要回去看看?这一路,也实在辛苦你们了。”

展星然道,“不了,我娘散落的魂魄才找到一个。这次我带晓蓉出来,是想把这件事办好再回去的。”方暮说,“此次去都城,只怕是除了太平。”

九龙鼎即将修复完成,原本方暮只是想利用九龙鼎,抓住鼎神,为怀月报仇。但此时,有两位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也盯上了九龙鼎。双沅那里或许还要交代,但陛下那里,他该怎么办才好,方暮还没想清楚。

“我知道!”展星然说,“就是因为知道会有凶险,所以我和晓蓉才执意和你同去。若是遇到什么事,也好利用我们的身份为你开脱。不是我吹,这鹰族王子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

马车中众人一阵沉默,尽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九龙鼎的重要,都想帮助方暮,但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方暮办好这件事。云苑说,“陛下渴求九龙鼎,也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宁罢了,你们大可不必想的那么厉害。况且,你们不是也都看到了吗,陛下对方将军还是很宠信的!”

“哼,别用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来糊弄我们。”司马露道,“先给个甜枣,再打两棒子的事儿,我们可看的多了!”

utianji



第四百九十六章 美人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儿饼,方暮深知,陛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张扬对他的宠信,不知惹的多少人红了眼睛。他若乖乖的听话也就罢了,若有半点儿违逆,只怕将来的祸患要比如今的恩宠多出百倍千倍!

想到这儿,方暮就有些犯愁。毕竟这件事牵连到的不止他一人,即便展星然和黄晓蓉能靠着他们的身份顺利脱身,那其他人呢?非但如此,皇家最是冷酷无情,天子的怒火是否会烧到夷希城,烧到紫霄阁,烧到飞云大师的身上?

方暮想的太多,想的太深,以至于一路上都闷闷不乐。起初墨玄机等人还会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逗他笑,可是渐渐的,大家也品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生找个了机会,单独和方暮聊了聊,“方将军,再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到你们焚天的都城来兮了。这几日我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似乎你们那位陛下,对你这么好,是有所图的。”

方暮吃惊的看向他,想必在焚天的国土之上,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妄自议论陛下的,只有他不生一个了。没想到不生笑了笑说,“将军不必这么看着我,我毕竟不是你们焚天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顾忌。咱们这一路走来,一波接一波的消息马不停蹄的传来,今天赏金银,明天赏珠宝,国主和一个臣子连面都没见到,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知道了来兮之后,见到你们那位陛下,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啧啧啧!”

马车离来兮城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云苑就下了马车,乘了一匹快马,先一步回宫去回旨了。方暮没有拦他,谁都看的出来,云苑是回去通风报信的。只是这层窗户纸还在,大家脸面上都还过的去,若是捅破了,只怕以后相处起来都会觉得尴尬。

“其实咱们在来兮也不是没有熟人的,方暮,咱们是不是该给那个镇北王送个信儿啊。”展星然心中不是不担心,只是在焚天,陛下就是天,即便被外界传说功高盖主的镇北王丛邈,在皇权之下,也不得不低头。

“还是算了吧,”方暮说,“历来君主最痛恨的就是臣子们拉帮结派,互相勾结,镇北王是要见的,但在见过陛下之前就不要私下单独见面了,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墨玄机竖起大拇指说,“小暮暮,你真是长大了,想的还挺周到的!”戎跃说,“这次进宫,只怕不遇上几次鸿门宴,是没办法顺顺利利的出来了。所以我们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给掌教添麻烦!”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墨玄机一指众人道,“你看看这里,有鹰族的王子和王子妃,有无尽幻境中活了一千八百年的老妖精,也有夷希城首富独女,还有溟幽国来的高手,他们哪个是会给方暮丢脸的?”

戎跃解释道,“并不是丢脸不丢脸的事,而是,陛下想要得到九龙鼎,不知是何用意,我们都要小心才是。况且,这鼎还是一堆碎片,需要修复。谁能保证在修复的过程中不会有心思歹毒之人前来捣乱,还有那个鼎神,神出鬼没,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暗中下手,我们都要提防才是。”

怀星忽然想起一人,“依我看,最该提防的就是那个国师了。自古以来,红颜祸水的事不少,陛下如此宠信一个女子,总不是什么好事。”司马露笑着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才多大年纪啊,知道什么是红颜祸水,莫非你看到漂亮姑娘,眼睛不发直吗?”

“我,我才没有!”怀星急着否认,方暮在一旁帮腔道,“这个我倒可以作证,怀星师弟绝对是正人君子一个,堪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别说见到什么漂亮姑娘,就是九天上下来的仙子,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怀星红着一张脸,气鼓鼓的道,“方师兄好坏,竟然也和他们一起戏弄我!”

这时候,马车外面忽然人声鼎沸,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玉叶好奇,用手撩开车帘去看,就见八名红衣男子器宇轩昂的抬着一顶轿子,正好从马车旁经过。轿子上用各种鲜花丝绸妆扮的花团锦簇,十分漂亮惹眼,而真正让路人们兴奋起来的,是轿子里坐着的女子!

那女子用一袭红纱遮面,奈何那纱十分轻薄,被微风吹动,像一只展翅的蝴蝶上下翻飞,时不时的露出那女子的部分真容来。玉叶在青楼楚馆中住过些时日,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或是清纯可爱的,或是娇俏动人的,或是风情万种的,但那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女子唇边含着的一抹笑。

那笑中藏着三分不屑,七分冰冷,就像一杯香甜甘醇的毒酒,引的人即使知道喝下去就会气绝身亡,也忍不住要品尝一番。

“好,好美!”墨玄机就坐在玉叶身边,也看到了轿上的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身为女子,明知自己长的不如别人,也是听不得自己心爱之人去夸赞别的女子的。当下,玉叶的脸庞蒙上了一层冰霜。

司马露看不过眼,一手悄悄掐住绿火的大腿,一边大声问,“那女子和我比如何?”不说在绿火眼中,天大地大,只有她司马露一人是心尖上的肉,就说司马露此刻正掐着他腿的那只手,绿火也不敢“胡说八道”。

“自然是你美,她凭什么和你比?”绿火满脸堆笑,“露儿不要妄自菲薄,那种庸脂俗粉,实在给你提鞋也不配的!”

“听到没有?”司马露转向墨玄机,不满的说,“你怎么能当着玉叶的面去夸另一个女人,太过分了!”墨玄机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妥,不好意思的挠挠了头说,“我,我这不就是那么一说嘛!看那女子的衣着做派,恐怕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吧玉叶?”

utianji



第四百九十七章 埋伏

话一出口,墨玄机就“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照着自己脸上来两巴掌。平日里他在这群人中最是聪明伶俐,怎么反倒在这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果然,玉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无论如何,进过那种地方的,就算长了十张嘴也是分辩不清的。司马姑娘,我到你那边去坐吧!”

玉叶换了个位置,坐的远了一些。司马露狠狠的瞪了墨玄机一眼,墨玄机一脸无辜,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这时候不生忽然没头没脑的道,“你们说,方才那位姑娘如此兴师动众的一路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戎跃说,“但凡这种女子招摇过市,大多数是青楼中的头牌被大户人家招去弹唱歌舞一曲。”

“或许是祭祀呢?”怀星大胆猜测,戎跃却摇摇头说,“不大可能,祭祀所选的女子必得身世清白才行,这一个显然不行。”展星然又说,“那会不会是给方暮选的夫人呐?”

此言一出,黄晓蓉就狠狠递过去一个眼神儿,方暮似乎受到了惊吓,捂着胸口连连道,“我说星然,你就放过我吧,若真被你说中了,我不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上一阵子再出来了?”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很快就看不到方才那乘惹人注目的轿子了。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来兮城的城门前。因为不愿暴露身份,他们接受了卫兵的例行盘问,顺利进城,然后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等待陛下的召唤。

“终于回来了!”司马露的兴奋溢于言表,“咱们虽然是在溟幽的皇宫中,但那些精致的吃食实在不合我的胃口。绿火,咱们出去吃点儿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呀!”

两人正商量的有来有去,怀星忽然来敲门了,“司马师姐,方师兄让我来告诉大家一声,今天的午饭晚饭都在客栈里吃,大家不要随便出去。”

“为什么呀?”司马露顿时不怎么高兴了,“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还不许到处走走看看了吗?况且,你看,喏,我身上穿的还是那几身已经旧的衣衫,总要去买两身像样的,猜好进宫去见陛下啊!”

“方师兄是担心大家的安危!”怀星道,“师姐,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说完,怀星又到其他人的房间去传话了。

司马露不高兴的坐在床边,“你说,这个方师弟是不是谨慎过头了,都到这儿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的,难道在客栈里就有人要害他了?”

话音未落,隔壁的房间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司马露和绿火对视一眼,同时拔腿就往外跑!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的,但方暮等人到了之后,就住满了。此时店老板、伙计和住在这里的客人听到响动,纷纷跑了出来。隔壁的房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仿佛是被什么炸开的一般,门窗不见了,墙壁上也出现了空洞和裂缝。

“那是,方师弟的房间?”司马露忽然觉得背后涌出一股寒意,然后发了疯的想冲进那个房间去看看方暮到底在不在里面。绿火死死抱住她不肯撒手,“不行,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出事!”

“师姐,我在这儿!”人群中,方暮的声音传来,两个人一起转身,就见方暮面色阴郁却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司马露走过去,一把拉起他,小声说,“怎么回事儿?”

方暮看了吓得哆嗦成一团的店老板和伙计,冲司马露轻轻的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走到那个因为恐惧几乎昏厥过去的店老板面前。

毕竟,在自己店中出了这样的事,若再添上条人命,只怕客栈就没办法继续开下去了。方暮将一锭金子悄悄塞给那个店老板说,“抱歉,看来我们得换一家住了,这个你拿着,重新把那个房间修葺一下吧。”

店老板怎么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客人非但不要赔偿,还主动给自己金子。大悲大喜间,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方暮等人走出客栈,上了马车。展星然已经等不及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谁要害你?”方暮平静的说,“我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尽管这家客栈开在来兮城热闹繁华大街上,老板伙计也很勤快,但那个房间不会被打扫的那么干净。”

那个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床,门边放着脸盆架。床上的被褥是簇新的,方暮嗅过,没有其他人用过的味道。桌面窗台都被仔细的擦拭过,没有一丝的灰尘痕迹落下。如果在进门时,方暮没有看到柜台边残留的污渍,他或许会想着是伙计们勤快的结果。

“你们说,什么情况下,会有人将一家客栈的房间收拾的如此干净?”方暮问。不生立刻道,“除非,那人不想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将整个房间都打扫干净!”

“太可怕了!”墨玄机道,“看来已经有人知道咱们进城了,所以才在这家客栈中设下了埋伏!”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住哪家客栈的?”戎跃的目光扫过众人,“莫非,是咱们这些人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不可能!”展星然说,“住在这家客栈是临时起意,除非那人是咱们肚子里的蛔虫。”黄晓蓉却有些担忧的说,“可是,咱们进城的消息,除了马车上的,还有一个人知道!”

怀星眼神一暗,“你说的是云苑?哼,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方暮道,“别乱猜了,我想对方是在来兮城中所有的客栈都设下了埋伏,这一次并不是意外,而是早在他们算计当中的。”

“那我们怎么办?”司马露说,“看来这客栈是住不得了,说不得,咱们要在马车上将就一宿。好险好险,若不是方师弟早早只会不要随意出门,只怕还要出事!”

utianji0



第四百九十八章 劫持

众人一想,都是一身冷汗。方暮看了看马车外,正好经过一家二荤铺子,就让戎跃下车去买了些包子大饼熏鸡酱肉,当作众人的午饭。虽然这些东西溟幽国也有,但风味却不相同,不生吃的津津有味。忽然,他咬了一口卷着酱肉的大饼,咀嚼的动作慢了几下,转头对方暮含糊不清的说,“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出在哪儿?”方暮忙问。不生指了指马车说,“这马车是太后赏赐的,装饰华丽气派不说,我方才主意看了,和这街上的其他马车风格也不同。还有那两匹拉车的马匹,比寻常的马匹足足高了一头,有这样显眼的马车,还愁别人认不出咱们吗?”

不生一语中的,众人如梦方醒。方暮当机立断,“到前面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下车,让车夫在城中来来回回的兜几圈儿,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咱们另换一辆马车。”

大伙纷纷点头,方暮看准一个僻静之处,正要下车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闹市上兜几圈儿的时候,才探出头,斜刺里忽然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剑来,横在了方暮的脖子上。

冰凉森然的触感让方暮顿时浑身都紧张了起来,他沉声问,“这位侠士,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若是手头不方便,我这里有些金锭,尽管拿去就是!”

“哼,将军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那些金锭和你这个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比起来,一文不值!还请将军和诸位走一趟吧!”那人招招手,顿时有一群蒙面黑衣手拿长剑的歹人围了上来。

马车上坐着的,可不是束手待毙的等闲之辈。戎跃和怀星互看一眼,正要一起出手,只听那人大声道,“诸位若想方将军平安无事,还请不要轻举妄动!”

他手中长剑的剑刃紧紧贴着方暮的喉咙,即便戎跃等人有把握一击即中,也无法保证不会伤到方暮。反复衡量之下,他们只能先保证方暮的安全了。

只是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做特别过分的事,只是让他们下了马车,用绳索牢牢绑住他们的手脚,用一块儿厚厚的黑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而已。然后,方暮等人就被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辆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随着马车轻微的摇晃,方暮的心也跟着上下颠簸起来。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目的,更把所有人一起拉近了危险当中。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即将遇到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他都要护众人的周全。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闹市,方暮能听到的声音只剩下了众人低低的咒骂和车轮压在路面的声音。对方很小心,似乎担心他能分辨出要去的地方,在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之后,才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而此时,对来兮并不熟悉的方暮,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但是,方暮很快就想到,如果对方是冲自己这个人来的,便不会太为难其他人。如果他们是冲着九龙鼎来的,想要修复九龙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暂时会是安全的。

方暮稍稍放心,暗暗的深吸几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其他人立刻停止了咒骂,屏息凝神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有人上前把他们扶下马车,这个举动让方暮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惑。这些人虽然用了些非常手段胁迫他们不得不听从安排,上了这辆马车,但从始至终,并未作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举动,甚至在刻意制造出来的疏离中还透着那么点儿客气,莫非他们是另有企图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方暮竖耳去听,忽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的熟悉,正在想此人是谁的功夫,那人已经走了过来,解下了蒙住方暮眼睛的黑布。

一张熟悉的脸庞闯入方暮的眼帘,正是镇北王丛邈!

“王爷!”方暮又惊又喜,“怎么是你?”丛邈笑道,“怎么不能是我?方将军,你这话,说的本王有些不乐意了!”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愉快,众人摘下黑布解开绳索,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丛邈拿眼打量一番,发现这群人中少了几个也多了几个。他随口问道,“米洲呢,她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儿回来?还有那两位小师父,我记得,还有一位姑娘,长的和这位公子十分相像的?”

众人脸色都是一黯,方暮小心的取出米洲化作的那颗发着红光的种子,郑重的交在丛邈手中,然后撩袍跪下,“请王爷责罚,米洲姑娘为护我们周全,已经,已经不在了!”

“什么?”丛邈仿佛被一道天雷击中了一般,愣在了当场,口中喃喃道,“不肯能,不可能啊,她是巫女,是巫女,怎么会死呢?方暮,你告诉我,这是她故意和我开的玩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方暮羞愧万分的低下头,“王爷,是我对不住米洲姑娘,她若不是为了救我们,也不会……”

丛邈眼前一黑,几乎晕倒。怀星抢上前一步,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恐怕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他能理解了。丛邈感觉到身后有人扶住自己,转头去看,下意识的问道,“怀公子,你那位妹妹?”忍耐了这许多日的伤心和悲痛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怀星忍不住眼圈儿一红,扭过头去不愿让人看到他眼底的泪水,“她,她和米洲姑娘一样,也不在了!”

看似强大的生命在无常面前都会显那般的柔弱和无助,丛邈勉强稳住心神,收好那颗种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对众人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本王来吧。”

此处是内外两个院子,丛邈带来的人都在外面警戒,正厅中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众人落座,丛邈道,“看来这一路之上,你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快和本王说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utianji



第四百九十九章 祸水

方暮将他们到了鹿台镇之后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又说到如何去了东女国,误入九龙鼎,众人前去解救,为了逃生无意中打碎了九龙鼎,鼎神逃窜,杀了怀月。丛邈听的心惊胆颤,“好险,好险!我们听说的,不过是凤毛麟角,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已经觉得十分惊讶了,没想到,你们经历了这么多。那后来呢,你们又去了哪儿?”

“想要修复九龙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去了雪山鹰族,在那里入了极寒之地。之后又去了溟幽国,最后才回到这里。”尽管方暮说的风轻云淡,仿若是去游玩儿一般,但丛邈却已经可以想象其中的艰难辛苦。

“若陛下知道你们如此尽心尽力的办事,一定会大加赞赏的。”丛邈说这话时,眉头不经意的簇了起来,方暮道,“王爷,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不放明说。这一路以来,我也听说了不少,还未面圣,已经有泼天的赏赐下来了。”

说完这话,方暮就看向了丛邈。果然,丛邈垂下眼皮,面上隐隐有担忧之色,“既然你问了,那本王也就不瞒你了。这件事当中,的确有蹊跷!”

若是此话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可信度就没这么高了。镇北王既是陛下的亲兄弟,又是肱股重臣,时常出入宫中,所以他的消息一定是最快最准确的。

“你去鹿台镇不久之后,陛下招了两个道士进宫,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从那之后,陛下的性情大变。”丛邈叹口气说,“先是将宫中的侍卫加了一倍有余,后来又在寝宫外面修建起了两丈多高的围墙,似乎在防范什么。”

“那王爷可曾询问过陛下?”方暮问道。丛邈说,“自然要问的,只是却不能太明目张胆罢了。只是陛下闪烁其词,说是什么有仙人指点,在他四十岁生辰时会有一劫,须得小心避劫才是。”

“那你们这位陛下的四十岁生辰是何时?”展星然说,“莫非那两个道士说的确有其事?”

丛邈长叹一声道,“问题就出在这儿,陛下四十岁的生辰,就在两个月之后的初七!且那两个道士究竟对陛下说了什么,才让陛下如此的深信不疑,本王也曾多番打听过,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方暮忽然想到青之,她与陛下的关系不逊于丛邈,“那国师呢,她也不知道吗?”丛邈摇摇头,“说起来,自从这两个道士入宫,陛下对国师也不如从前了,我尚且打听不出,何况是她呢?”

君主的心意岂是那么容易就猜到的,方暮只觉得一阵心惊,若这两名道士心存不轨,或是冲着九龙鼎来的,那自己就更加危险了。

“这还只是个开头,”丛邈接着说道,“几日前,那两个道士又送了一名女子到陛下身边。这女子巧言令色,将陛下缠的竟无法脱身。三日前,已经免了早朝,实打实的要做一个昏君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想当初,商纣王重新妲己,祸国殃民,自身难保,莫非宫中也来了个妲己不成?墨玄机道,“王爷,那女子到底长的何种模样,陛下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迷惑?莫非,她真是狐狸精变幻的?”

“怪就怪在这儿,”丛邈说,“这女子进宫多日,见过她真面目的并没有几个人。就算是本王和国师,还有后宫的几位娘娘们,都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众人一阵沉默,暗想这种情况下,陛下召见方暮,只怕不会太顺利。怀星道,“王爷,方师兄一路劳累,是否可以晚些进宫觐见陛下?”

“是啊是啊!”

“没错!”

其他人纷纷附和,丛邈道,“本王岂能不知现在进宫并非最佳的时机,但陛下一日三次的催促,一心想要早些得到九龙鼎,任凭谁人也劝不动的。方暮,你可要想清楚想明白了,这宫要如何进,鼎要如何献。且本王大动干戈的将你们接到此处,还有一事相告。”

方暮起身行礼,“还请王爷指教!”丛邈点点头,“你本不在朝野,只因为这九龙鼎,平步青云扶摇而上,一跃成了陛下的宠臣。眼红你的人,不在少数!”

“王爷说的不错,”方暮苦笑,“方才我们本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可还未坐稳,就遇到了一件奇事,那房间竟然炸了。幸好我并不在房中,不然难逃一劫。才刚进城,并未惊动其他人,已是险象环生,实在让人心惊!”

“两天前,本王手下人就来回报,说起有人在城中埋伏,只怕是针对你的。所以,本王才找了这样一处安静又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暂且让你们住下,然后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方暮不禁暗想,此刻哪里有什么对策可想,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况且宫中局势不明,那两个道士和迷惑陛下的女子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若加上陛下的步步紧逼,只怕再无活路了。

人人大眼瞪小眼,忽然,展星然站起身来一跺脚,“进什么狗屁的宫,依我看,咱们现在就回鹰族去!山高皇帝远的,你们那个陛下总不能追到鹰族去要九龙鼎吧?就算他去要,也有办法不给!”

黄晓蓉想了想说,“或许星然说的是个办法,至少能将此事暂缓一些日子。况且看在父王和鹰族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太过分。”

丛邈也点点头道,“不错,陛下虽然近来有些昏头,但终归对鹰族的汗王忌惮三分,本王看,只有那里能让你们安心住下了。本王这就吩咐人准备马车,送你们去鹰族!”

“不!”方暮断然拒绝,“其他人也可以去,我不能!”司马露知道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急的过去拧住他耳朵道,“怎么的,你比我们高一等,我们去得,你去不得?”

“师姐,疼,疼!”方暮喊了起来,司马露松了手,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方暮揉着耳朵道,“我一个人留下,是为了不连累大家!”

utianji



第五百章 贵妃

“怎么又来?”墨玄机一捂脸,不耐烦的说,“方暮啊方暮,我们已经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一路走来,同生共死,不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临阵逃脱的?不就是一个快要过四十岁生辰的老皇帝,两个道士,一个会狐媚人的女子吗,别放在心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数数,咱们这儿都有几个诸葛亮了,你当诸葛孔明是白给的吗?”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会在紧要关头丢下方暮去避险的,方暮明白他们是一番好意,却心有不忍。正在他琢磨该怎么劝说他们的时候,展星然忽然把眼一瞪,拍着桌子说,“我说你个方暮,不会是觉得我们碍眼,拖你后腿了吧?告诉你,我可是堂堂鹰族王子,她!”

他一把拉过黄晓蓉搂进怀里,“她是堂堂鹰族王子妃,怎么,嫌弃我们了?”

方暮被他问的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几句,其他人忽然得到了展星然的启发,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司马露率先发难。

“哎呦,真是没天理了!方暮,我可是你的亲师姐啊,你你你,你竟然敢嫌弃我?”司马露装哭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好,她一手扯着绿火,一手指着方暮,控诉道,“当初他刚入门的时候,那是一口一个师姐的叫着,叫的那个亲呐!现如今,孩子长大了,不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了,我,我还活着干什么!”

“师姐,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方暮心知肚明,这个师姐若闹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哄的好的。他拼命的冲绿火使眼色,谁知道这绿火非但没有帮他的意思,反而抱着司马露,痛哭失声道,“我可怜的露儿啊,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师弟呢?”

好端端的一个正厅,顿时被闹的乌烟瘴气。方暮真是欲哭无泪,其他人纷纷效仿,最后就连丛邈也看不下去了,反过来劝说方暮道,“不如这样,就让他们留下来吧。陛下纵然要发难,也不会拿他们出气。况且,本王也可以向你担保,护他们周全!”

“就是就是,我们不在你身边,谁来帮你啊!”墨玄机道,“况且,咱们只是在这里胡乱猜疑,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还说不准呢!哎我说方暮,你是不是担心以后禄位高升,我们沾你的光啊?”

方暮看着面前这些明显在装糊涂,却说的像真事儿一样的朋友,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他们的周全!只是尽管方暮已经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没有料到,等待他的,是无法想象的黑暗。

既然大家都坚持要和方暮一同进宫,丛邈就主动担当起了礼仪官的职责,不但详细的对他们讲了进宫之后要注意的事项,更把后宫之中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将了一遍。

“陛下有皇后一位,皇贵妃一位,贵妃两位,其他妃嫔数十位。”丛邈平静的说出这些的时候,众人都是满脸惊讶。没想到这位陛下的后宫竟然如此充盈。丛邈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苦笑道,“你们千万不要觉得咱们这位陛下是好色之徒。其实除了皇后和皇贵妃是与陛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着多年情分的之外,其他的那些不是外国进贡,就是每五年一次的大选中非留下不可的,大概陛下连她们的眉毛眼睛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甚至还闹出过几次叫错名字位分的笑话来。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只要对皇后和皇贵妃两位多加尊敬就是了。”

“那新进宫的这位是什么位分?”司马露好奇的问,“我们是不是也要对她尊敬啊?”丛邈眼眸中的忧色悄无声息的扩散着,“说来,昨日宫中还有一件奇闻。这女子进宫时,不过是个小小的选侍,第二日陛下就下旨封为了婕妤,第三日便是昭容,昨日,已是贵妃了!”

“什么?”方暮一阵心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能让陛下不顾礼制接连晋封,长此以往,只怕要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了。

“那,皇后和皇贵妃没有劝谏吗?”或许黄晓蓉身为王子妃,以后鹰族的王妃,推己及人,多少是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的。丛邈道,“皇后贤德,皇贵妃明理,自然是要劝的。可万万没想到,陛下非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反而选了‘德’字来做封号。哼,那样的女子,怎配的上这个德字?”

众人越听越觉得心寒,这样的女人,若是遇上,只怕是难缠的。不过丛邈也安慰他们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后宫之事,你们觐见陛下,不会涉及到后宫。只是本王不得不多嘴一句,若是在宫中遇到了这位德贵妃,不要沾染,更不要招惹,远远避开就是。即便避不开,也要恭恭敬敬,顺从她的意思就是了。”

“王爷请方希,我们都记下了。”方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番彻夜长谈,高悬在天空的月亮已经有落下的势头,他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养养精神,等待陛下召见入宫吧!”

“咱们在这种地方,你们那位陛下就算是想召见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传旨啊!”如今展星然对这位焚天国的陛下再没有从前的尊敬,反而的了几分不屑。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宫中特有的尖锐的不辨男女的声音,“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接旨!陛下有旨,方将军,方将军,请快出来接旨吧!”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丛邈更是面色苍白难看。他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掩密,这个地方更是费了不少心思找到的,以为可以避过陛下的耳目,没想到,不过是一夜的时间,陛下的人就找到了这里。若不是陛下身边藏着千里眼顺风耳这样的大将,那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丛邈只觉得冷汗涔涔,看来天亮之后,他要好好的将身边人查探一番了!

顶点

utianji0



第五百零一章 马公公

方暮等人努力藏住脸上的疲惫,到前院去接旨。那内监一见丛邈,深行一礼,然后眉开眼笑的说,“原来王爷在这里,真是让奴家好找啊!正好,方将军也在,那就将两份旨意一并宣了吧。”

丛邈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来说,“原来是马公公,许久不见了。”马公公冲丛邈抛个媚眼儿道,“瞧王爷这话说的,两日前王爷不是还在宫中和奴家说过话吗?”忽然,他用手捂住嘴“嗤嗤嗤”的笑了起来,“不过也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家和王爷都隔了好几个秋了,果真是许久不见了!”

这位马公公长的细皮嫩肉,一双丹凤眼更是脉脉含情,看向丛邈的时候,恨不能滴出水来。玉叶不由得打个冷颤,凑近墨玄机低声道,“莫非这位镇北王和马公公之间,有……”

她羞的满面通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毕竟在风尘中待过一段时日,这男人喜欢女子是天性,但也有那泯灭天性,另辟蹊径的。瞧着丛邈和马公公的样子,她不禁想歪了。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呀,依我看,镇北王不是那样的人!”墨玄机做为一个直男,自然不会觉得镇北王会和一个身体都不健全的马公公有什么。玉叶却忽然咬牙切齿的说,“我赌两个金锭,他们一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这时候,马公公却并不知道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有一男一女以两个金锭为赌注,打赌自己和镇北王到底有没有事儿。他面无表情的清清嗓子,“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速速进宫面圣,钦此!”然后又转向丛邈,满脸堆笑道,“陛下请王爷一同去,时辰不早,就别耽搁了,请随奴家一同进宫吧!”

在见到马公公对方暮和镇北王展现出两幅面孔的时候,墨玄机隐隐觉得自己那两个金锭恐怕是不保了。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上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太阳从地平线上徐徐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在检查过马车之后,终于进了宫门。司马露好奇的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却被马公公阴阳怪气的打断了,“呦,姑娘,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外头的集市,想看了就看几眼。在这宫里呀,想要活下去又活的自在,就一句话,少听少看。这宫里住着的除了奴才就是主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打紧,姑娘愿意看就看吧。若冲撞了哪位主子,是该姑娘担待,还是奴家担待呀?就怕呀,咱们两个捆在一块儿,也担待不起!”

这话说的难听,竟是把司马露比成和他一样的奴才了。司马露正要发作几句,绿火忽然按住她的手说,“公公说的是,我们是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在溟幽国时,他们的国主和太后,都是把我们家露儿当作亲人一样看待的,怎么,到了这里,她就成了草芥,任凭谁想冷嘲热讽几句都行的吗?”

前面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后面几句,却正说在了点子上。虽说陛下召见的是方暮,但谁人不知,这样大的一件事,岂是方暮一人能完成的?譬如司马露等人,陛下也是有封赏的。偏偏这位马公公眼高于顶,竟然敢如此刻薄,若换了旁人,只怕绿火二话不说就要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

“是,是奴家失言了!”马公公讪讪的,却不甘的偷偷冲司马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司马露也懒得和他计较,依旧转过头去,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去。

高大的红色宫墙之下,有两队宫人井然有序的捧着各色事物低头走过。守卫宫禁的侍卫们换了班,去休息的那些去不敢懈怠,依旧走的整整齐齐。这时候,那些本来走的稳稳的宫人门忽然慌乱起来,紧接着就有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远远传来。马车上其他人倒还好,那位马公公忽然变了脸色,急匆匆的冲车夫喊道,“快,快避开,贵妃娘娘到了!”

方暮见他一副慌张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能让这位趾高气扬的马公公露出慌乱之色的贵妃是谁了,正是那位近日来风头正盛的德贵妃了。一时间,所有的宫人都面朝着宫墙跪倒,就连镇北王丛邈的所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不再动了。

“好大的胆,谁人的车架,竟然敢挡住德贵妃的去路!”一个清脆的带着怒意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丛邈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是本王,怎么,贵妃好雅致,要到宫外去转转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既然做了这宫中的女人,享受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要耐的住日深夜长的寂寞,更别提出宫去了。丛邈这么说,显然是在挖苦德贵妃。

“王爷说笑了,本宫只是觉得有些头痛,带了奴才出来走走。”那德贵妃的声音柔婉似黄鹂,“不知王爷是因何事进宫见陛下,陛下今日早起时不大高兴,王爷可要小心伺候啊!”

尽管丛邈身为臣子,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臣,可德贵妃偏偏要把他说的像那些需要小心伺候陛下的奴才一般,墨玄机都听不下去了,“呸!什么东西,连王爷都不放在眼中,早晚有她的苦头吃!”

“多谢贵妃提醒,”丛邈似乎很不愿意称呼德贵妃的封号,只以贵妃相称,“陛下的心事,本王还是猜的到七八分的。后面马车里坐着的是陛下心心念念想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等陛下见过了他,只怕心情会好很多!”

德贵妃的声音许久没有出现,好一会儿的功夫后才幽幽的道,“既然王爷要见陛下,本宫也不好在这里拖延的,去吧,春喜,咱们走!”

马车动了起来,方暮忽然对众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位德贵妃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不知是在哪里见过的。”马公公冷笑一声说,“将军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德贵妃是何等人,将军怎能见过?除非,是在梦中吧!”

utianji0



第五百零二章 道士

马公公捏着一方粉色绣桃花的帕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暮。此刻方暮没心思去理会他写在脸上的讥讽,只是觉得那个声音在哪里听过,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搅动着他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能乘马车进宫已经是无上殊荣了,但并非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去的。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换了轿子,然后再步行。

当众人看到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的金殿时,每个人的心都不自主的往嗓子眼儿提了提。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的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波诡云谲,是他们不愿看到,更不愿接触到的。

丛邈转过身,没有说话。走到这里,站在这里,已经是他为众人能做到的唯一的一件事了。进了金殿,是福是祸,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王爷,请在这里稍后,奴家这就进去禀报一声!”马公公对着丛邈时,依旧是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方暮站在殿外一阵忐忑,好在此刻并不是早朝的时候,除了陛下,他无需去见那些朝臣。说实话,方暮并不想搅到朝政当中去,做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已经让他很是为难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拐角处,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方暮定睛一看,正是先一步回宫的云苑。此刻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每走一步,身上的铠甲就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让整个人看上去,更多了几分英武。

“方将军!”云苑急匆匆的和方暮打个招呼,又朝其他人点点头,然后快速而低声的说,“今日金殿之上除了陛下和诸位大人将军之外,还有两个道士。我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但据说陛下十分信任他们。且我看那二人并非善类,将军要多多小心了!”

方暮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情况还是更坏了一些。他感激的冲云苑点点头,云苑不能在这里久留,立刻离开了。

殿中有人走了出来,高声道,“宣,镇北王,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一干人等觐见!”

丛邈假装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身后的方暮道,“别担心,无论如何,本王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说完,丛邈大步走了进去,身后方暮等人战战兢兢的垂下头,守着礼仪,依次进殿。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位列左右,虽然都低着头,但却用各自独特的方式打量着从殿外进来的人。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见过方暮的,至于其他人,都是头一次见。

丛邈跪倒,“臣弟镇北王丛邈见过陛下!”方暮跪在他身后的左侧,“臣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见过陛下!”展星然和黄晓蓉站在丛邈身后右侧,“鹰族王子展星然携王子妃见过陛下!”其余诸人行礼如仪。

宝座之上,焚天国至高无上的陛下——丛裕亲自走下台阶,先扶起丛邈,然后走到方暮面前,双手托住他的手腕,激动万分的说,“方将军请起,朕总算是见到你了!”

陛下降阶相迎,是对臣子的无上恩典,站在这殿上的,没有几人有过如此殊荣。方暮起身,口中道,“多谢陛下,臣在外,日夜惦念陛下,今日得见,臣幸甚之!”

“哎,方将军乃国之栋梁,朕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丛裕的目光扫过左右文武,震天响的“是”字,被那群人说的不情不愿,方暮只能低头苦笑罢了。

“来来来,随朕到这儿来!”丛邈拉住方暮的手腕,就要往宝座的方向走。方暮一愣,当即重新跪倒,“陛下,僭越之事,臣不能也不敢做!”

“僭越?”丛裕道,“朕说你僭越了就是僭越了,朕若说你没有僭越,就是没有僭越,来!”方暮几乎是被硬生生拖到玉阶之上的,丛裕挥挥手说,“其他诸位也请平身吧,一会儿朕还有重赏!”

墨玄机等人站了起来,偷眼去看,丛裕已经坐在了宝座之上,方暮就站在宝座之后,冷汗涔涔。丛裕道,“边境出现魔物,乃不死之身,祸国殃民百姓不安。方将军不顾一己安危,前去平乱,幸不辱使命,得胜归来。朕心甚慰,来人,传朕旨意,大摆宴席,朕要亲自为方将军庆功!”

“陛下英明!”

拍马屁的话谁也不愿少说一句,方暮却只得转到宝座前面跪倒,“陛下,这都乃臣分内之事,况且若无陛下英明决断,救百姓于水火,臣也不能这么快就将此事办妥。”

“哈哈哈,”丛裕笑的开心,“没想到几月不见,方将军这张嘴倒是更会说话了。好,说的好!来人,将朕书房里那套白玉茶盏拿来赠与方将军。”

“是!”

有人答应着小跑着离开了金殿,忽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几乎吓了方暮一跳,“这位就是陛下常常念叨的方将军吗,贫道师兄弟有礼了!”

两个做一般打扮,身着道袍,手拿浮沉,头上簪着青玉发簪的道士走了过来,竟站在了丛裕身侧。丛邈看的一阵憋气,却又不敢多言,只好叹息一声,扭过脸去。

“这二位,是不久前镇南王推荐给朕的!”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皆是震惊,而那位始作俑者镇南王丛博,唇边正含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向正前方,没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就连镇北王丛邈,也是头一次听说,不满的看向丛博。丛裕道,“今日正好,朕就将他们介绍给诸位爱卿。来来来,左边这位是徐清和徐道长,右边这位是他的同门师弟,罗虚罗道长!”

两道士略一拱手,算是行礼,众朝臣或是沉默,或是嗤之以鼻,都不屑和此种人打交道。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文成武就,做出些功绩的,这两个道士不过是几句花言巧语就哄的陛下如此厚待,实在让人不齿。

utianji0



第五百零三章 圈套

“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二位道长,”丛裕加重了语气,“他们自由在蓬莱仙山修行,早已到了可以羽化飞升的境界。只因牵挂朕与天下苍生,才迟迟没有飞升,还毛遂自荐到了镇南王府,又由镇南王推荐给了朕,真是胸怀天下的奇人呐!”

见丛裕将两个牛鼻子老道捧上了天,丛邈心中不忿,自然要为难他们一番,于是道,“不知二位道长有何本事,不如就当着诸位朝臣的面儿演示一番,也好让臣等心服口服!”

“好啊,朕正有此意!”丛裕笑眯眯的样子落在方暮眼中,似乎觉得有些不对。黄晓蓉更是转过头在展星然耳边道,“不妙,看陛下的样子,似乎就在等镇北王提起此事来,莫非其中有诈吗?”

展星然最相信黄晓蓉的话,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挪着小碎步朝丛邈身旁靠去,想要阻止他,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徐清和往前一步,将拂尘搭在左臂上,沉声道,“贫道和这位远道而来的方将军素未谋面,不如就来说说他吧!若是准了,就当是博诸位王爷、大人和将军们一笑罢了!”

他看都不看方暮一眼,“这位方将军身世清苦,却有一番奇遇。此次替陛下办差,更是有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着落在了他身上。传世数千年,得到它便能得到整个天下的宝物九龙鼎,此刻就在咱们这位方将军手中!”

“什么?”

“哎呦,是真的吗?”

“徐道长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朝堂之上,惊奇声,议论声,顿时乱成了一团。丛邈恨的将手攥成了拳头背在身后,捏的“咯吧咯吧”作响。展星然等人更是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九龙鼎之事,本是一件密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且当初也只是让云苑一人到鹰族传旨的。此刻由这个道士口中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想必是陛下不肯放过方暮了。这时候,展星然才明白黄晓蓉为什么要那么说了。

在所有人当中,最震惊的当属方暮。

九龙鼎本是东女国之物,方暮本就打算,一切结束后将其送回,现在看来,陛下是要将这宝物据为己有了。而问题,多半就出在那两个道士身上。

“哈哈哈哈,”丛裕仰天长笑,“方将军,他说的可对啊?”

此刻丛裕明知道九龙鼎在方暮手中,却偏偏要故意问个清楚。方暮若说“有”,那若不把九龙鼎交出来,恐怕会背上不尊陛下,里通外国的罪名。若说“没有”,更是欺君之罪,不只他自己,就连其他人也要跟着一同遭殃。

“方将军,怎么不说话?”丛裕微微侧头就能看到方暮,此刻方暮脸上有带着阴云的笑意,“徐道长自然不会错,臣的确把九龙鼎带回来了!”

“呼!”丛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甚至有些后怕。他并不确定方暮会怎样回答,即便他身在高位,人人敬仰,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达到目的。若方暮说没有,他可以杀了方暮,却不能保证得到九龙鼎。

“不过,”方暮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站起了身,丛邈的瞳孔猛的收缩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幸而众人都在震惊之中,没人去计较。方暮走下玉阶,面向徐清和,“我带回来的九龙鼎,只是一堆没用的碎片罢了!”

“碎了?”徐清和似乎想要从方暮眼中看出些端倪,双目中有寒光涌出。方暮冲他点点头,“不错,九龙鼎碎了,道长若不相信,我这就可以取来给道长看!”

徐清和摇摇头,没有说话,退回到罗虚身旁。两人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已经有了计较,而方暮则把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好!”丛裕拍着手道,“无论如何,方将军都是首功一件,朕心甚悦。来人,方将军今日就在宫中住下了。星然王子和诸位,也不要出宫了,秋色正好,就一同留下来赏月吧!”

方暮正要推辞,丛裕已经转身离开。

“退朝!”

文武百官经过方暮身边时,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剩下的则是事不关己,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罢了。

“又要住在宫中啊?”司马露觉得这皇宫禁地四面的高墙实在让人喘气儿都不顺畅,才从溟幽的皇宫出来,本来想着好好放松放松,没想到又被留在了宫中,且此处不同于溟幽,一举一动都要加倍小心,才不会害了自己牵连他人。

来为方暮等人引路的,又是那位“两幅面孔”的马公公。丛邈上前一步,客气道,“劳动马公公了,本王今日得了一个翡翠扳指,觉得和公公有缘,不如就送给公公,闲来无事时赏玩吧!”

丛邈为人清冷刚正,宫中那些伎俩他并非不知,只是不屑。马公公见镇北王竟然从手上摘下一个碧绿的扳指给自己,激动的竟是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哎呦,哎呦呦,这,这怎么使得,奴家,奴家真是前世积了德,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他美滋滋的将那扳指牢牢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又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奴家能办到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丛邈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让方将军他们住在哪里?”马公公撇了一眼方暮,似有酸意的说,“奴家说王爷今日怎么这般殷勤呢,原来都是为他?算了,陛下说,让将军等人住在古华轩!”

“怎么是那儿?”丛邈也觉得有些惊讶,方暮问,“王爷,莫非这古华轩有什么不对吗?”丛邈摇头,“宫中自来分内宫外宫,你我身为人臣,这外宫的大部分地方是去得的。而内宫是皇后嫔妃们所住,踏错一步,就有杀身之祸。而这古华轩,就在内宫和外宫交错的地方,常有妃嫔出入,只怕是不妥!”

“王爷这话就错了!”马公公嬉皮笑脸的道,“陛下如此安排,是再对也没有了,王爷呀,就听奴家慢慢道来!”

utianji0



第五百零四章 古华轩

这位马公公捏着手帕顾盼神飞,甚至还摆了两个不算怎么优美的动作,众人都以为他要唱一段的时候,马公公忽然清清嗓子说到,“这古华轩啊,实在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哎呦我的妈呀!”墨玄机没站稳,几乎跌倒。马公公被他打断,不悦的说,“这宫中的地面可都是平平整整的,这位公子要小心脚下了,别摔的鼻青脸肿才是!”

方暮强忍着笑扭头看了一眼墨玄机,抱歉道,“公公请接着说,这古华轩到底好在何处了?”

从这里到古华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马公公趁机把他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本来呀,这古华轩是预备给那些往来内宫和外宫的奴才们歇脚的地方。你们也知道啊,咱们这焚天国的皇宫啊,可是出了命的大,就算是坐着饺子,转上三天三夜,也转不完呢。我们这些奴才呀,听主子们的令,腿跑折了也是应该。但陛下呀,心疼我们,专门建了这古华轩。”

往来的宫人们把古华轩当成了歇脚的地方,一来二去,便免不得说些自家主子的事情,宫中的许多秘闻,都是由这里传开的。马公公有些得意的说,“凡是古华轩中的消息,都是明码标价的,才人房中的多少,美人房中的多少,只要你肯出钱,就连皇后娘娘今日逛御花园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带哪种的首饰,都能告诉你!”

对于宫中的这些小把戏,丛邈自然是不屑一顾,但其他人却是听的心惊胆颤。宫中伺候的奴才成千上万,上到陛下皇后皇贵妃贴身的宫女太监,下至御膳房中最低等的烧火的奴役,他们无时无刻不谈听着每位主子的一举一动,甚至作为商品出售。活在宫中,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没有半点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为什么陛下要让我们住到古华轩去,我们若住进去了,你们岂不是没有歇脚的地方了?”司马露很是好奇,马公公见她娇俏可爱,愿意和她多说两句话,“三日前陛下就下旨,不准我们这些奴才再去古华轩了,里里外外打扫了七八遍,一应用具都换了个遍。陛下的意思啊,方将军不便住在内宫,若在别处,召见起来也远了些不是?”

原来是这样,方暮不得不领了陛下的这份好意。马公公又说,“王爷,您还是住在老地方,这满宫里,奴家就觉得延年殿最好。你听这名字,延年延年,福寿延年,王爷您啊,福寿绵长呢!况且,那里种了许多的梅树和竹子,风雅的很!”

这古华轩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十分精致。之前又有那么多宫人往来使用,倒比别处多了几分的人气。马公公站在古华轩的门口,却不进去,“行啦,奴家就送到这儿了,你们几个过来!”

他招招手,古华轩中快步走出了四名宫女个四名太监。马公公一一指着他们道,“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不用客气!”他转身面向丛邈,殷勤道,“王爷,奴家送您去延年殿!”

丛邈无奈的冲方暮等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奴婢见过将军和诸位贵客!”

“奴才见过将军和诸位贵客!”

方暮等人进了古华轩,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跪了一地,方暮淡淡的说,“请起吧,不知古华轩中有多少房间?”春兰在宫女中年级最大资历最久,于是她越众而出,不卑不亢道,“回将军的话,古华轩有十个房间,奴婢们已经占了其中两间,还剩下八间,不知将军要怎么分配?”

展星然和黄晓蓉是夫妻,可以共住一间。司马露和玉叶是姑娘家,也可以同住一间。其余的方暮、墨玄机、戎跃、怀星、绿火和不生,可以每两人住一间,这样一来,还有剩余。

分配好房间,方暮道,“昨天一夜未睡,大家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午饭时再做商量。”不料春兰却道,“将军,早饭已经备好了,还是吃一些再睡吧。”

“你是在命令我吗?”对于春兰的自作主张,方暮有些不悦。春兰行礼道,“奴婢不敢,只是想着,从金殿到古华轩,是不能骑马乘轿的。将军和诸位贵客一路走来,腹中自然空空。俗话说的好,一年之计在于晨,奴婢私心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只是要抓住清晨的大好时光读书做事,更是要将这第一顿饭吃好,所以,才会对将军那么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是呀方师兄,其实,我,我还真的饿了!”怀星不好意思的说,昨夜商议进宫的事宜,只用了些茶水糕点,此刻早就饥肠辘辘了。

“那奴婢就让人将饭菜摆在厅中!”春兰巧笑嫣然,已经手脚麻利的带着夏荷等人将饭菜摆放妥当,方暮不便再说,只好随大家一起去了。

“绿火,你瞧见方师弟的脸色了吗,真难看!”趁着吃饭的功夫,司马露和绿火咬起了耳朵。绿火喝了一口香醇的牛肉汤羹后皱眉说道,“你今天又不是没见到,那位陛下和两个道士用了个多愚蠢的法子让他难堪。若是换做我,只怕当场就要发作,将朝堂搅个乌烟瘴气,把那两个道士杀了才痛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师弟是为了我们。”司马露很清楚,即便他们一身灵力,这皇宫内院的高墙或是一道圣旨都困不住他们,可还有家人,朋友,还有师父和那么多的师姐妹,哪一个不是牵挂掣肘?

“别担心,至少还有我们在,他不是孤军奋战。”绿火在桌下握住司马露的手,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就会变得无限大。

换了地方,方暮有些择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阳光照进来,洒在地面上,白晃晃的,让人心烦意乱。

utianji0



第五百零五章 赏赐

陛下特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九龙鼎的事,一定是早有成算的。方暮为难的是,这九龙鼎虽然在他手中,却并不是他的,早晚要还给东女国,且其中还要消灭鼎神,重新将那些妖邪恶人捉回鼎中,还要再去一趟溟幽国,答应双沅的事也要办到。

他不安的翻个身,烦乱中竖起耳朵分辨着外面的动静。那些宫女太监在忙碌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人说话,就连脚步声也尽量放的极轻,不去打扰他们安眠。

初到古华轩的时候,方暮以为这八个名字稀松平常的宫女和太监,是那位马公公随意选来给自己添堵的,现在看来,却是训练有素,很是妥当的。尤其是那个春兰,虽然名字俗气了些,但说话做事却不像是寻常的宫女,方暮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好奇。

虽然无法睡的安稳,方暮还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养了一会儿神。直到戎跃来叫他吃午饭,才起来了。

宫中的菜色虽多,口味却并不是另每个人都满意。那些装在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碟子里的菜肴,每人尝一点就没有了,把展星然看的直皱眉头。

“哎我说,你们这位陛下也太小气了吧?把我们留在宫中,却不给人吃饱!”展星然随手拉住了那个叫大宝的太监,跟他比比划划的说,“在我们鹰族,羊肉是要用这么大的盆端上来的,那才是待客之道嘛!”

众人听的一阵摇头,展星然分明是在为难人。二宝讨好的冲他笑笑,“王子说的是,奴才也曾耳闻,鹰族行事豪爽大方,实在让人敬佩!”展星然大咧咧道,“那是自然,不过这羊肉……”

话音未落,春兰亲自捧着一个比洗脸用的铜盆还大上一圈的瓷盆走了进来,里面满满当当的是炖的软烂的羊肉和羊排。

“奴婢知道王子是鹰族人,吃不惯宫中的菜肴。所以自作主张的像御厨讨教,按照鹰族的口味做了这羊肉,请王子尝尝,合不合胃口。”说这话时,春兰特意看向了方暮。方暮则转过头去,不看她。

展星然是要找茬的,哪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想着,这宫女看着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或许连宫都没出过几回,怎能做出地道的鹰族口味来。

他哼了一声夹起一块儿羊排,直接塞进嘴里。那种羊肉特有的软烂鲜香的口感让展星然猛的一个激灵,这味道,的确是鹰族人才能做出来的。

“怎么样?”绿火看他面上阴晴不定,咽了口口水问道,“好吃吗?”展星然大嚼几下,将口中的羊排肉和骨头一块儿吞进肚子里,一拉春兰道,“姑娘,你是鹰族人,还是你家中有什么人是鹰族人?”

春兰莞尔一笑道,“王子说笑了,奴婢八岁进宫,未曾离开过。”展星然不信,“那你如何知道这羊肉和羊排该如何料理,而且这味道就是鹰族才有的味道啊!”

“听闻王子进宫,陛下安排奴婢在古华轩伺候。奴婢就想,王子远道而来,或许有不习惯之处。几年前,王子也曾进宫,宫中的御厨特意为王子做了这羊肉,王子觉得不好吃,就让您带来的大厨亲自做了一遍。那时候,奴婢正好在御膳房伺候,有幸尝了一点羊肉的汤汁,记住了那个味道。再加上御厨的指点,勉强做了这道羊肉,在王子面前献丑了!”

“哎呀,你太谦虚了!”展星然转向其他人,用手中的筷子指着那盆羊肉说,“你们都尝尝,在鹰族,想要做出这样的味道,要放十几种不同的调料,且有一定的顺序和火候。姑娘,你只尝了一点汤汁就能做出来,太厉害了!”

“王子谬赞了!”春兰得到赞赏,不骄不躁,微笑着转身告退,且带走了其他伺候的宫女。戎跃道,“她很懂分寸,知道我们不喜他们在这里,就恨自觉的出去了。”

“做人自然要有眼色,”方暮道,“不只是她,就连我们也要明白这一点。”众人默然,这一顿饭尚且可以吃的安安静静,平平安安,但没有人知道下一顿,是否还会如此。

“想来,很快陛下就会催促我们修复九龙鼎了。今日并没有见到国师,我得想办法走一趟,向她请教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方暮道,“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大家还是不要轻易踏出古华轩。这里是内外宫交错的地方,难免会遇到嫔妃,尤其是那位德贵妃!”

这一点不用方暮提醒,进宫时德贵妃对丛邈这个镇北王尚可出言不逊,何况是他们这等人物?

忽然,门外传来春兰低低的声音,“方将军,刘美人处送来赏赐,奴婢已经按照宫中规矩,替将军收下,打赏来人后,吩咐他回去了!”

“嗯!”方暮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不由得揣测,自己进宫不过半日,怎么连后宫也惊动了。好在只是一个美人,方暮并未放在心上。可是接二连三的,冯昭仪、王昭容、焱妃、齐妃,就连皇贵妃那里都送了赏赐来,以至于到了最后,皇后身边的姑姑也送了一篮新鲜瓜果来,让的方暮等人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赏赐贺礼,头疼不已。

怀星脸色一会儿冷的发青,一会儿急的发红,他拉住方暮问,“方师兄,各宫的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你看,那儿还有一株半人来高的珊瑚,是皇贵妃赏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真的可以收吗?”

方暮道,“怀星师弟安心,这些自然是过了明路的,可以收下。大家若有喜欢的,可以挑一两件,其余的,就劳烦春兰姑娘一一记档,收入库房中吧!”

“是!”春兰答应一声,转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秋菊听的,“各宫的嫔妃娘娘都送了东西来,只有德贵妃不见,好生奇怪!”

她分明是在提醒方暮,德贵妃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中。方暮想到的则是,他早已经用另一种方式见过这位德贵妃了,以她的脾气秉性,没有送东西过来,也在意料之中。



第五百零六章 提醒

宫中的东西,就算是一块宝石,也是最巧挑万选最上乘的。司马露看了一圈儿,只挑了一条白玉做成的玉带,转身交给绿火,“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你试试看!”墨玄机选了一支素净淡雅的羊脂玉的簪子,随手插在玉叶的发间,“这个看着还凑合,就送给你吧!”

“送给我?”玉叶喜不自胜,摸摸发间,娇羞的低下头去。

其余人对这些赏赐的东西并无兴趣,片刻之后,大宝急匆匆的跑来,在春兰耳边低语几声。春兰面色如常的走到方暮跟前,深施一礼道,“将军,陛下将大宴摆在了福宁殿,宴请的除了将军和诸位贵客之外,还有皇后,皇贵妃和德贵妃与几位王爷。”

短短的功夫,春兰就将事情安排的如此缜密。不但先一步探知了宴席所在,更探知了都有什么人在宴请之列,让方暮可以早做准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暮忍耐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春兰面不改色道,“身为奴婢,为主子将想到的和没想到的都做了,是本分。”

“可我并不是你的主子!”方暮道,“最迟半个月,我就会离开古华轩,你我甚至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呢?”

春兰低头道,“进宫时,有一位在宫中生活四十余年的姑姑曾教导奴婢,即便只伺候一日的,也是主子,就该尽心尽力。就像农夫就该种地,渔夫就该打渔一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罢了。”

“只是你这么做,若因此得罪了其他的主子、娘娘,岂不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方暮不由得为春兰担心起来。

“将军请放心,奴婢既然知道在宫中该如何行事,自然也知道该如何避祸。只是,奴婢不得不多嘴一句,德贵妃看似端庄娴雅,却喜怒无常,将军要小心了。”

春兰两次提到德贵妃,似乎话中有话。像她这种行事小心谨慎,不会多言的性子,这么做,已经是在心急的提醒方暮了。

“德贵妃,做了什么?”和聪明人说话,就该直截了当。春兰想了想,只对方暮说了这样一句话,“昨日,德贵妃的月宸宫中又抬出一个人来,已经是第三个了!”

说完,春兰就去按方暮的吩咐将那些赏赐之物收入库房去了。方暮细细品味她的话,春兰想要告诉他的有三点,第一,德贵妃住在月宸宫。第二,她说的那人是抬出来的,该是已经死了。第三,这见识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仅仅春兰见到的,就是第三次了。

想那德贵妃进宫不足一月,竟然就害死了三条人命,甚至更多,心思是何等歹毒,手段是何等残暴。这样的女人,只怕不必说错话做错事,只要她看不顺眼的,就要被害了性命。于是方暮再三考虑之下,今晚的宴席,他要一个人前去!

“什么,不行!”墨玄机听到方暮说他一人前去,其他人不许跟着,当时就拍着桌子道,“你这人,多大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大家一起去的!况且不过是个宴席而已,吃吃喝喝的事,我们还是做的来的。”

“不,你们不能去!”方暮道,“今晚我就会让镇北王想办法送你们出宫,这里很危险!”

“危险危险,我们自然知道危险,才会执意留下来陪你的!”展星然急的团团转,方暮轻轻摇头,“我说的是那位德贵妃,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宫开始,我就觉得心绪不安。春兰几番在我面前提起她,更有一件宫中秘辛,不足为外人道。若只是九龙鼎之事,我尚可以想办法化解,你们要赴宴,必定会遇到德贵妃,她若突然发难,只怕我们都跑不掉!”

“红颜祸水!”戎跃握紧拳头,愤怒难当。不生道,“都说焚天过的陛下英明神武,怎会被一个女子缠的昏了头,竟容的她胡作非为!”司马露忽然想起一个人,“云苑怎么到现在也不露一面,实在可恶,亏了我们大家对他这么好,现在需要他了,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自从云苑冒险为方暮通风报信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关他的地方不是地牢,更不是天牢,而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布下了血池大阵,他被捆在一个柱子上,昏昏沉沉的,无论睡着时还是醒着时,眼前都是血红一片,脑子里一片凌乱,除了浑身无力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这个房间的另一边,丛裕通过一方铜镜,将云苑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他问道,“徐道长,云苑跟在朕身边多年,从未生过二心,如此做,是否太不仁道了?”

徐清和面带微笑,躬身行礼,“陛下仁德,却不晓得这起小人的心肠是如何歹毒。陛下在这里且看着就是,贫道自然有办法让他吐露真言,师弟,那就你去吧!”

罗虚点点头,手指翻转几下,一簇火苗跃然指尖。徐清和道,“陛下请看,此刻的云苑仿若置身火上,浑身灼热疼痛,却不能逃脱。”紧接着,罗虚嘴唇动了几下,虽然丛裕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另一边的云苑耳中却有个声音如惊雷炸响!

“云苑!你这贼子,竟敢背叛陛下,真是罪该万死!说,你同方暮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你到底替他隐瞒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云苑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被烈火灼烧,疼的难以忍受,“我没有背叛陛下,一路之上,方暮所作所为,都,都已经清清楚楚的告知了陛下,我,我没有隐瞒!”

“哼,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硬抗是吗?”

声音停止,云苑觉得烧在自己身上的烈火消失不见了,他正要喘息一会儿,忽觉刺骨的寒冷袭来。皮肤上的灼热还未褪去,又被寒意包裹,真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五百零七章 纰漏

“说,九龙鼎到底是如何成为碎片的,方暮可曾找到了修复之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此刻的云苑,心底的防线已经有所松动了。

回宫之后,云苑向丛裕说了和方暮等人相见之后发生的种种,唯独没有提到拿到残血藤的经过,只是轻轻带过而已。丛裕对他十分信任,并未多想,但徐清和与罗虚却不肯相信。他们几次提起要审问云苑之事,最后丛裕才不得不点头答应,这才有了这一幕。

云苑的忠心天地可表,但同时也十分敬重方暮的为人。此去溟幽国,几经生死才得到残血藤,方暮更是答应双沅,要用九龙鼎试着去复活归海云琛。云苑将此事瞒下,也是想要在方暮完成这些心愿之后,再劝说他将九龙鼎交给陛下。而现在,却不是时候。

“陛下,您看!”徐清和指着铜镜中的云苑说,“他在迟疑,这就说明他有事瞒着陛下!罗虚,快,逼他把实情说出来!”

“是!”罗虚手背上的寒霜更重,而云苑感受到的寒意也更重了。他颤抖着,神智已经完全混乱了,“好冷,好冷啊,火,我要火!”

那个在耳中的声音变了,变的轻柔动听,“只要你告诉我,方暮到底有没有得到残血藤,他准备何时修复九龙鼎,九龙鼎修复完成之后,是将其交给陛下,还是私藏占有,我立刻就让你暖和起来!”

这声音和这声音说出的话实在太诱人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云苑想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他不能出卖方暮,不能出卖那些人!

“他并没有说,看来,云苑还是忠心于朕的!”丛裕将云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中,对于云苑的反应和回答感到十分满意。他说,“两位道长,这个阵法可以停一停了。云苑是朕一手提拔的,更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

“陛下,万万不可啊!”徐清和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定有事隐瞒了陛下。”丛裕抬手道,“朕明白,徐道长处处为了朕考虑,只是,也不能伤了忠臣的心。哦,对了,行刑结束之后,云苑是否会知晓此事?”

徐清和明白,在劝说也是无用了,陛下决心以下,再多说只怕会让他怀疑自己师兄弟二人的用心,只要咬牙道,“陛下请放心,在阵法中的事,他什么都不会知道,只会局的身体倦怠而已。”

丛裕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让人悄悄的将他送回住处吧,什么都不要提。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

徐清和与罗虚并肩跪在地上,丛裕的銮驾走远了,两人才愤愤的站起身。罗虚道,“师兄,看样子,陛下对这个云苑是十分信任的,我们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九龙鼎的真实消息,恐怕是不行了。”徐清和眯起眼,瞳孔猛的放大,有杀意自周身漫出,“不是云苑,还有别人!方暮不是带了那么多人进宫吗,我就不信,他们每一个都是铁齿钢牙,死不开口!”

“师兄莫要着急,咱们不是还有德贵妃吗?”说起德贵妃,罗虚脸上荡漾起略带邪意的笑来,“陛下好艳福,咱们这位德贵妃,简直是风情万种,让人无法抵抗!依我看,这天底下,只要是个男人,见了她,骨头都要酥了!若不是师兄执意将她送进宫来,师弟我……”

“住口!”徐清和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喝道,“你最好把你那些龌龊心思收起来,每每见到德贵妃,你那双眼睛就贼兮兮的到处乱看,几次险些被陛下发现,坏了我的好事!”

“难道师兄就不看的吗?”罗虚低着头小声嘀咕道,“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多看几眼,又能怎样?”

“哼!”徐清和见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一阵失望,“今夜的大宴你就不必去了,我会和陛下说你身体不适!”罗虚一听顿时跺脚,“师兄,你,你明知道我想去见德贵妃,偏偏不要我去,这不是要害我得相思病吗?”

徐清和回身用手掐住罗虚的脖颈,“蹬蹬蹬”几步把他逼到墙角,脸对着脸,面目狰狞的道,“这些日子你最好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要去纠缠德贵妃!若是让我知道,你因此坏了我的好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他拂袖而去,将隔壁的烂摊子交给罗虚收拾。罗虚满心的不愿意,嘴里唠叨着,“哼,每次有赏赐,有好事儿,你就冲在头一个。这种费心费力的事,就让我去办。还说什么师兄弟,我看你就是把我当个道童来使唤!”

罗虚推开隔壁房间的门,直接将云苑从血池大阵中扶了出来。此刻云苑头重脚轻,只觉得有人扶着自己往外走,却不能分辨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当中。没了火烧的灼痛和冰冻的寒冷,他的甚至开始渐渐恢复。其实若是罗虚在半个时辰内将他送回去,便什么都不会发生,可就在这时候,罗虚身边的一个小道童偷偷摸摸的来寻他,并对他说,“师父,德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送信,想要见一见师父!”

“真的?”罗虚一听,几乎欢喜的要跳起来,“你没听错,她亲口说的要见我?”道童一个劲儿的点头,罗虚一把将扶着的云苑推给他道,“我知道了,你先把这个人送回去,我到月宸宫走上一趟。若是你师伯问起来,就说我有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不行不行,我得先回去沐浴更衣,才好去见她的!”

望着师父的背影,道童有些为难。他本就身形矮小,扶着云苑颇有些费劲。但是师父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扶着云苑走了出去,望着偌大的皇宫,道童不禁发起了愁。师父并没告诉自己这个人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想必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自己去问了!

顶点

utianji0



第五百零八章 巧遇

自从宫中来了两位道长,深得陛下厚爱,满宫上下谁人不知道此事?道童扶着神志不清的云苑,来往的宫女太监见到,有些胆小的不敢上前,而那些想要巴结的,又担心说错了话反而得罪。所以道童即便想找个人问问云苑的姓名住处,都找不到。

这时候,去取大宴上方暮等人要穿的袍服的春兰和冬梅正好看到道童和云苑。冬梅停下脚步,疑惑的说,“春兰姐姐,你看,那不是云将军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春兰看的清楚,云苑的脸色苍白,整个人伏在那个道童的身上,腿脚发软,状态似乎很是不对劲儿。春兰道,“云将军怎么会和那些道士在一处?他昨日方才回宫,怎会一转眼就和那些道士在一起。况且,以他的为人,是不屑搭理他们的。”

“春兰姐姐,你说的好像自己很熟悉云将军一样!”冬梅忍不住偷笑起来,“哎呀,是我忘了,春兰姐姐心中的那个人,不就是云苑云将军吗?”

“别胡说,小心撕了你的嘴!”春兰双颊绯红,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冬梅,嘱咐她说,“你先回古华轩,方将军他们还等着这袍服呢,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去!”

冬梅答应一声,捧着袍服快步走开了。春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满脸含笑的迎了上去,对那道童道,“这位小道长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奴婢可以帮你!”

见有人主动解围,那道童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对春兰道,“这位姐姐,师父让我送这位将军回房,却并未交代这位将军的性命住处。不知姐姐可认识这位将军,知道他住在何处?”

春兰只觉得心“砰砰”的跳的更快了,“奴婢是知道的,小道长,不如你将他交给我,奴婢亲自送他回去。”道童有些不放心,“姐姐,你是真的知道他住在哪里是吗?师父交代的事若办不好,我是要挨罚的!”

“小道长放心,奴婢在宫中多年,自然是知道的,绝不会连累小道长!”春兰轻手轻脚的扶过云苑,道童见她行事稳妥,心中也就安心了许多,“那就劳烦姐姐了!”

春兰扶着云苑,云苑身体发软,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春兰身上,头更是搭上春兰的肩膀。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春兰心跳的更乱了。

古华轩。

“春兰姐姐半路有些事耽搁了,她让奴婢先将这些袍服送来。”冬梅将那些袍服小心的放在桌上,“这些都是赶制出来的,将军和诸位贵客试试看,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奴婢立刻让人去改,应该还来得及的。”

这个冬梅是四个宫女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办事总比别人慢了半拍,她说的立刻,只怕等到天黑也是等不到的。

方暮看那些袍服的颜色鲜艳,心中不喜,只挑了一件墨蓝色的,剩下的让其他人选。绿火看中了那件枣红的,拿在手中比划几下,“这颜色很衬我,方暮,你每日不是黑色就是蓝色,能不能穿件颜色鲜亮点儿的,你才几岁?”

墨玄机反唇相讥,“谁向你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穿红着绿的。表妹,你可要把他看牢了,免得日后出去招蜂引蝶,给你添麻烦!”

“我绝对不会!”绿火举双手发誓,“若是我做出半点儿对不起露儿的事,立刻就让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中已经传来春兰焦急的呼唤声,“方将军,方将军,请您出来一下!”方暮闻声走到门口,就见春兰急匆匆的扶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还不忘回头吩咐大宝,“快,把古华轩的门关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方暮见她扶着的竟是云苑,又见云苑似乎有些不对,连忙上前接过云苑,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春兰摇摇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回来的路上,见到一个道童扶着云将军,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奴婢上前询问,那道童要送云将军回去,却不知道将军住在何处。奴婢借口帮他送云将军回去,自作主张将他带到了古华轩来,还请将军莫怪!”

“你做的很好!”方暮是打心眼儿里感谢春兰,忽然,又问她,“你为什么要把他交给我?”春兰道,“奴婢听闻,云将军和方将军一路同行,想来也经历了不少,是互相把彼此当作朋友的。”

“嗯。”方暮点点头,“你说的那个道童,可是徐清和或者罗虚身边的人?”春兰点点头,“不错,虽然奴婢并不十分清楚那个道童的身份,但宫中的道士只有那么几位,错不了的。”

“我知道了。”方暮将云苑扶进自己房中,其他人也跟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他这是怎么了,那两个牛鼻子老道对他做了什么?”

戎跃凑到进前仔细的看了看,对方暮道,“掌教,看样子,云将军似乎是中了什么邪术,被迷住了心智。”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云苑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又陷入了昏迷中。血池大阵中那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感觉又袭上来,口中不停的反复说着,“我没有隐瞒什么,没有,真的没有!”

在场之人一眼就看出,这必定是有人用了非常手段逼问云苑,方暮心中寒凉,“看来陛下连云苑也不肯相信了,至于我们,只怕更是……”展星然气急败坏道,“奶奶的,什么狗屁陛下,就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肯相信,要用这种手段。”不生说,“恐怕,这主意是那两个道士出的。依我看,你们的那位陛下,总不会连自己派出去的人也不信的。只是,你们说,那两个道士为何要逼问云将军,他们的目的和在?”

“九龙鼎!”司马露和绿火同时叫了出来,司马露恨不得立刻将那两个道士拿了,“原来他们是冲着九龙鼎来的,我说呢,在金殿之上他们对方师弟咄咄逼人,不依不饶,哼,卑鄙无耻!”

顶点

utianji00



第五百零九章 暗杀

“大事不妙啊!”绿火心惊道,“我最担心的,无非就是那个德贵妃和这两个牛鼻子老道与九龙鼎扯上关系,可千怕万怕,都没有躲过这一劫。”

“是啊,”不生点点头,非常赞同绿火的说法,面有忧色的说,“陛下深信他们二人,只怕是他们说一句,就顶过旁人千句万句。况且金殿上,陛下明显是要将九龙鼎的事公之于众,给方将军以无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将此事摊开来说,不能有丝毫的遮掩。而且这样一来,陛下就能用君臣的身份来压将军你,到时候,将军除了顺从,还能如何呢?”

展星然听的一阵憋气,他自出生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做事从不用看人眼色,更不会落得和方暮一样仰人鼻息的地步,自然替方暮觉得不值,“我早就说了,待在这种鬼地方只会受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出宫去,直奔雪山!管他什么陛下道士的,通通不用放在眼里!”

大家虽然知道这都是他的气话,但却有些后悔,昨夜为什么摇摆不定,没有听了展星然的话。若是没有进宫来,只怕也少了这些麻烦。

“事情已经在眼前了,想要抽身退步是不行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一定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冲动,冷静下来大家一起商量个主意。”方暮千叮咛万嘱咐,众人心中虽然打翻了五味瓶,但却不愿让他担心,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血池大阵只会让云苑的神智受到影响,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将藏在心中的秘密一股脑的说出来,却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伤害。绿火在他眉间点了几下,云苑渐渐平静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的睡着了。

“没想到,他竟会因为咱们的事,遭受陛下的怀疑。”方暮道,“今晚只怕是场鸿门宴了,只是不知道,谁才是大宴上的樊哙!”

名义上,这场大宴是为方暮接风洗尘,所以收到邀请的除了几位位高的娘娘之外,只有镇南王和镇北王都一些近臣而已。方暮换好衣衫,正准备出门。忽见春兰端着一碗汤送到云苑房中去,方暮想到,既然那道童是要送云苑回他自己的住处的,留在古华轩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想要交代春兰,一会儿趁着天黑,想办法将云苑送回去。

春兰站在云苑所在房间的门口,却迟疑着没有进去。一来,她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如何,若贸然闯进去,只怕会有些不妥。而来,她似乎对云苑有些过分的关心了,冬梅那小妮子本就看出来她对云苑有意,若是她出去乱说,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春兰心中是十分想要进去的,她担心云苑会有事,担心方暮等人不能很好的照顾他,一颗芳心七上八下,又犹豫不决,正在这时候,方暮忽然在她背后问了声,“春兰姑娘,你怎么不进去?”

春兰本就心虚,身后突然有人出现,吓的她顿时失了方寸,双手一抖,手中的托盘端的不稳,一碗热汤猛的泼在了地上。方暮与她站的很近,飞溅起的汤汁顿时将方暮那件袍服的下摆弄污了一块。

“哎呀,对不住,方将军赎罪,我,我不是故意的!”春兰见汤泼到方暮的袍服上,立刻拿起帕子蹲下身帮他擦拭。只是她端来的那碗是用三只老母鸡炖出来的鸡汤,十分浓郁不说,还混着一些油脂。

“算了,没关系的,我再换一件就是!”方暮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春兰却说,“这是陛下特意吩咐,为今晚大宴赶制的。将军若不穿,陛下问起来,只怕奴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怀星正好站在方暮身后不远处的石桌旁,听春兰如此说,“那有什么的,方师兄是今晚的主角,自然是要穿的。我则不同了,穿什么不会有人注意的。正好,我身上这件有些大了,方师兄穿或许会合身些。”

他穿的这件墨绿色的袍服,果然衣袖和衣摆都有些长了。方暮正要推辞,春兰急急忙忙的说,“将军就别推辞了,就算为了救奴婢的性命,也请将军换上吧!奴婢这就去找一件样式差不多的来给怀公子,不仔细看,是不会分辨的出的。”

大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马公公已经差人来说了一次,请方暮等人半个时辰之后动身前往。再耽搁下去,只怕时间真的来不及,方暮只好点点头,换上了怀星那件。

“娘娘,小喜子送来消息,今晚方将军穿的是一件墨蓝色的袍服。”

月宸宫中,有宫女悄悄在德贵妃耳边说道,德贵妃正抱着一只通身墨色的长毛异瞳波斯猫轻轻的抚摸着,长长的指甲染成了血红色,尖利的像要人性命的武器一般。

“他没看错吧?若是坏了本宫的大事,你知道后果的!”

“没有,绝对没有,小喜子看的真真儿的!”宫女慌忙跪下,吓得浑身颤抖,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嗯,那就好,下去吧!”德贵妃娇弱无力的挥挥手,那宫女赶忙退下。

“你都听到了吧,告诉你的人,穿墨蓝色袍服的就是方暮。务必今夜将他碎尸万段,本宫若明日见到他还活着,哼!”她轻哼一声,尽管带着几分恨意和恼怒,但落在罗虚的耳中,却如天籁一般动听。

“放心,放心,不就是要他的命吗?在这宫中,我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罗虚本来坐在德贵妃的下首,此刻已经心痒难耐的站起来,走到德贵妃身边,盯着那双如羊脂玉一般细嫩的柔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今夜大宴,你就不要去了,免得会疑心到你身上。不过,你带来的那几个徒弟,可还中用吗?”德贵妃感觉到了罗虚贪婪的目光,不悦的将手藏在了黑猫的长毛里。

罗虚拍着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那几个小兔崽子,别的不行,杀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顶点



第五百一十章 拉拢

“你可是答应本宫喽!”德贵妃的声音变得阴柔魅惑,几乎将罗虚的魂儿都勾了去,他再也顾不得,一把抓住德贵妃的柔夷,狠狠的摸了两把说到,“你说答应就是答应了,你说让我去死,我立刻就去死!”

“那就好!”德贵妃猛的抽回手,脸上的笑意和柔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娇柔的面孔上如冻了一层冰霜般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哎,娘娘您歇着,歇着!”尽管罗虚看到了德贵妃面上表情的变化,还是乐不可支的退了出去。

他刚走,贴身伺候伺候德贵妃的宫女雪卉就走了进来,一脸厌恶的说,“娘娘,您可是陛下最心爱的贵妃,为何偏要忍了这龌龊小人。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个罗虚看您时候的眼神,分明……”

德贵妃迟缓而无力的摇摇头,“雪卉,你以为这世上活着的都是良善之辈吗?若真是那样,哪里还用的着公道律法。本宫要用的人中,有刚正不阿,一心为本宫着想的,比如你。但罗虚这样的卑鄙小人也不能少,有些事,大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让他去做就好!”

“可是娘娘,奴婢是替你委屈啊!”雪卉走过去,坐在脚踏上,轻轻倚着德贵妃的小腿,“娘娘您是金尊玉贵的人,他算个什么东西,在陛下耳边唠叨两句,陛下没有嫌弃他,他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

“傻子!”德贵妃亲昵的摸了摸雪卉的头顶,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雪卉的时候,德贵妃就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仿佛上辈子和雪卉是亲姐妹,“有了罗虚,有些本宫说不得的话,他便可以代本宫去说,若是陛下不喜,也怪不到本宫头上,岂不是好啊?”

雪卉听了点点头,“娘娘您说的对,只是,陛下设宴为方暮接风洗尘,听说皇后和皇贵妃那边已经准备动身了,娘娘您?”

“本宫病了!”德贵妃靠在一个紫金色蜀锦绣桃花的靠枕上,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酥软道,“你亲自去告诉陛下,本宫身体不适,头晕不止,去不得了。”

听到德贵妃这样说,雪卉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而喜上眉梢,起身冲着德贵妃福了福,高兴的转身跑了出去。德贵妃摇摇头,心中暗道,“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藏不住半点儿心事,恐怕迟早有一天会因此坏了大事。罢了,过一日算一日吧。”

方暮等人到时,宴席已经开始了。高位之上,丛裕坐的端正,一双眼睛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姬,见方暮等人到了,只是略略颔首,有太监上来指引他们按照次序入座。

丛裕的右手边,坐着一位三十岁上下年纪,身穿一身明黄色绣凤凰华袍的女子,柳眉凤眼,嘴角虽然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得体的笑意,但却自有一分威严,让人心生敬意,想来就是皇后娘娘了。

与皇后身上的明黄色华袍不同,皇贵妃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宽袖襦裙,一张鹅蛋脸尽显女性的柔媚。而在皇贵妃的下首,还空着一个位置,方暮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给德贵妃留的。

在来这儿之前,方暮已经做好了和这位德贵妃正面交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却还没来。

正在这时,有一位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的步伐凌乱,甚至有些鲁莽,竟从舞姬们中间穿了过去,还撞倒其中一个,将这场歌舞搅得乱作一团。

众人看的大跌眼镜,心中暗想这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如此不懂规矩,就算陛下要将她拉下去杖毙也不为过!

“启禀陛下,陛下,不好了!”那宫女大惊小怪,过高的声音几乎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了她所说的话,“德贵妃娘娘,娘娘她头晕不止,十分难忍,不能来为方将军接风了,陛下您快去看一看吧!”

这大宴本就是陛下特意为方暮而办的,这宫女好不知好歹,上来就要将陛下请走,这不仅是要下方暮的面子,更是要寒了众位臣子们的心。

“本王不知,原来陛下是会看诊的!”丛邈坐在离方暮不远处,此刻正将酒杯换成了酒碗,自斟自饮,“皇兄,臣弟今日也觉得头痛不已,不如皇兄赏臣弟个脸面,也为臣弟诊一诊吧!”

谁人听不出丛邈是在讥讽那宫女不该来请陛下,而是该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为德贵妃诊治。丛裕看了丛邈一眼,笑骂道,“你这小子,又来开朕的玩笑,若说朕文治武功,顶多是算拍马屁,别人不知,难道你也忘了,我从未学医,就连医书也没看过几本吗?”

“那就怪了!”丛邈端着酒碗站起来,走到那宫女跟前,“她不去找别人,偏来这里请皇兄你,莫非这德贵妃得的不是寻常的病症,非要皇兄在身边陪伴才能好起来,故而这小宫女跑到这儿来请皇兄?”

“雪卉啊,你先回去把,告诉德贵妃,朕晚些去看她!”丛裕也觉得德贵妃主仆两个如此行事有些不妥,咳嗽一声说,“方将军归来,朕是一定要为他接风洗尘的!”

“可是,娘娘他……”雪卉不死心,还要说下去。丛裕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看来朕和贵妃是把你惯坏了!”

眼看龙威发作,雪卉吓得自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立刻退了下去。丛裕觉得面上无光,挥挥手让那些舞姬退下。皇后见闹的不堪,举杯对方暮说,“这位就是方将军吧,本宫虽从未见过,但却觉得和将军很是投缘。看着本宫年长将军几岁,不如,就厚着脸皮认将军做个弟弟,如何?”

皇后开口认亲,自然是天大的荣耀,求之不得。方暮连忙从小几后走出,跪倒拜道,“臣多谢皇后娘娘垂爱,姐姐在上,受弟弟一拜!”

这本是丛裕事先和皇后商议过的,皇后见方暮仪表堂堂,丰神俊逸,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顶点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询问

皇后离坐,亲自扶起方暮,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喜爱,“本宫家中有姐妹三人,却并无兄长幼弟,实在遗憾。没想到,今日却多了这么一位玉树临风又能为陛下分忧的好弟弟,来,到姐姐身边坐!”

有眼色的太监立刻在皇后之下,皇贵妃之上加了一张小几,请方暮坐下。皇后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丛裕说,“从今日起,妾身也是有弟弟护佑的人了,陛下不可欺负妾身,要不然呀,咱们的方将军可要找陛下理论呢!”丛裕大笑道,“没想到啊,朕本来是要将方暮收为心腹,不料却被皇后半路抢去,也罢也罢!”

“看陛下说的,他既是妾身的弟弟,就是陛下您的小舅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为陛下办事不是吗?”皇后端起酒杯,对丛裕道,“贺喜陛下,多了这么好的一位国舅爷为您分忧!”

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是方暮这个正主一句话都插不上。丛裕饮尽杯中酒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朕也不能白让他担了这个国舅的名声。来人,传朕旨意,加封方将军为……”

“陛下,且慢!”

就在众人竖着耳朵听丛裕要赏方暮一个什么官职的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随着说话声,徐清和快步走了过来,“陛下,万万不可啊!”

“徐道长,你说不可,有何不可?”丛裕有些不悦,身为天子,莫非连想要封一个官职都要听他这个道士的吗?徐清和假装没有看到丛裕的不悦,“皇后认弟,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若陛下在这个时候想要锦上添花,封方将军一个高高的官职,只怕会让人觉得方将军不是靠自己的实力,而是靠着和陛下您的裙带关系上位,被人诟病啊!”

他的理由听起来义正辞严,但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他的那点儿私心罢了。方暮已经是半个国舅,若再有更高的官职,只怕以后对付起来就更难了。

“嗯,徐道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丛裕频频点头,“方将军,这样吧,封赏的事暂时放一放,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不必现在就说,你可以慢慢想,只要是朕能做到,且不违背道德律法的,你提出来,朕都会答应!”

“是,臣谢过陛下!”方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方才丛裕和皇后一句接着一句,那清醒简直是烈火烹油,将自己捧到了天上去。方暮明白一个道理,登高必跌重。今日他可以高高在上,他日被小人诬陷算计,今日种种只会成为他的罪责之一。

“陛下好偏心,若是换了德贵妃的兄弟,只怕也不会如此了吧?”皇后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转身去和皇贵妃喝酒了。

谁人不知,德贵妃进宫前,皇后一枝独秀,艳压群芳,一月之中,陛下在皇后宫中十几二十日,宫中的五位皇子也有三位是皇后所出。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德贵妃进宫之后,皇后从前的风光便不在了。

身为女人,即便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者,也不会大方到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皇后自持身份,却也时常表达一下不满,比起皇后,皇贵妃的反应就柔和多了。

“皇后娘娘最喜欢和臣妾开玩笑了,您是心疼方将军了吧?”皇贵妃小心的将葡萄的外皮剥去,放在一个水晶盏中,递给皇后,“陛下总是一碗水端平的,咱们与德妹妹同为妃嫔,陛下怎会厚此薄彼?”

皇后和皇贵妃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但说的却是同一件事。丛裕想到自从德贵妃进宫,就再未去过皇后和皇贵妃宫中,心中愧疚不已。

“陛下,皇后娘娘为了今日的大宴,特意准备了歌舞。不如叫上来,咱们一同看看?”皇贵妃巧笑嫣然,方暮冷眼看去,忽然觉得陛下身边真实卧虎藏龙,这个皇贵妃看起来温柔无害,但却是个软钉子,不好碰的。

“好好,皇后有心了!”丛裕为了缓解尴尬,端起自己的酒杯送到皇后唇边,皇后嗔怪一笑,将酒饮尽。乐声响起,新的歌舞来了。

这些舞姬比方暮等人进来时看到的那一批更加清新脱俗,应该是皇后仔细择选过的。她们身着白色的长裙,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仿若从云朵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时间交谈声都小了许多。

“王爷,王爷!”展星然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丛邈身边,低声说,“方暮想然我问问你,那位国师现在何处,他想和国师见上一面。”丛邈借着酒碗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说,“本王也曾让人去打听,只说国师触怒了陛下,被关在了自己的院中。再问因为何事,就不知道了。本王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展星然忽然想到了云苑,莫非这位国师也被陛下疑心,也被关起来审问了吗?丛邈对他说,“你们一定要阻止方暮,在本王查清楚国师的事情之前,千万不要独自跑去见她!”

“王爷可是为难我们了,我们的话,他何时听过?”展星然正在发愁,忽听方暮道,“陛下,不知为何臣此次进宫,没有见到国师呢?”

丛邈和展星然一捂脸,这方暮可真是不禁念叨,偏偏在陛下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看样子陛下是有所准备的,“你说国师呀,她最近身体不适,不宜太辛苦,所以朕特准许她在宫中养病,并嘱咐所有人,不许去探望,免得让她更加劳累了,反而拖延了病情。”

这明显是推脱之语,方暮追问道,“那太医可去看过国师了,怎么说?”丛裕道,“太医说只需静养半月便会痊愈,方将军不必太过担心。哎,朕怎么不知,方将军何时这么关心国师了,真是难得!”

丛裕的目光中有明显的审视,方暮一惊,自知不该多言。皇后笑道,“方暮未娶,国师未嫁,他们多多往来也是好的,毕竟方暮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阻拦

提到娶亲,方暮不禁想到了乌有才透露给他的“小道消息”,陛下有意为他选一位夫人。听到皇后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没错了。方暮立刻推辞道,“臣年纪尚小,不急着娶亲,多谢皇,多谢姐姐!”

“哎,小什么?男子汉当先成家后立业,有了家眷,就有拴住你心的人了,更多一个人照顾你,姐姐我也就真的放心了。”皇后亲热的就像方暮的亲生姐姐一般,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一定以为他们是真的姐弟情深,感人泪下!

“陛下,臣妾觉得国师不错,不如就把她许配给……”皇后一开口说的却是国师,这让众人都很意外。毕竟国师虽然貌美,但年纪却比方暮大了不少。况且她也是举足轻重之人,怎能说嫁就嫁?

果然,丛裕脸色一变,声音也沉了下来,“皇后是要来做朕的主了吗?”皇后知道惹他不快,但却咬牙坚持说,“国师到宫中,也有许多年了。即便陛下一直将她当作左膀右臂,毕竟也是个姑娘家。身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人生子。”

“住口!”丛裕低喝,显然已经要发怒了,皇贵妃过来拉住皇后哦,巧笑嫣然道,“皇后姐姐今日多了个弟弟,高兴过了头,多喝了几杯,想是吃醉了。陛下,不如臣妾将皇后送回去休息,再为她煮一碗醒酒汤,陛下说可好?”

皇贵妃比皇后小了几岁年纪,保养得宜,做出这幅天真无知的模样,倒并不违和。丛裕的脸色稍霁,“那朕就将皇后交于你了,好好照顾她吧!”说完,就转过头去,不再看皇后一眼。

“臣妾!”皇后还要继续说,皇贵妃则在袖中悄悄捏住皇后的手,小声说,“姐姐,没用的,你还是先随我出来,我自有妙计献上!”

宫中妃嫔,皇后与皇贵妃最为交好,相处的时日也多,所以皇贵妃的话,她还是能听的进去的。于是,方暮等人起身,口中道,“恭送皇后,皇贵妃娘娘!”两人离去,大宴上才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丛邈假装酒醉,拉着方暮划拳,把他叫到一旁,借机说道,“本王晚了一步,青之的事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提了,本王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本王,不再提起这件事!”

方暮问道,“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吗?”丛邈艰难的点头,“现在看来似乎是的,而且,必定和那两个道士有关!”他抬眼看向正在与陛下交谈的徐清和,对方暮道,“今夜德贵妃没有露面,那个罗虚也没来,本王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你们要小心了!”

皇后走后,方暮不便在坐在那里,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歌舞不提,大宴上的酒菜还是很美味的。众人开怀畅饮,时不时的交谈几句。怀星因为年纪小,坐在最末位的地方,那里有一根龙柱,遮住了看过去的视线。

怀星将自己的袍服换给了方暮,春兰又寻来了一件样式差不多的给他,只是,春兰拿来的这件是墨蓝色的。

每人身后都有一名小宫女伺候,斟酒布菜换碟盏,怀星身后也有一个。这个小宫女身材瘦小,头发蜡黄,一直低着头。几次给怀星布菜,都讲汤汁滴在了几上。幸好怀星并不在意这些,并未出言训斥。

就在这时候,十来位宫女一样的装束,手中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这是一道汤菜,金汤炖火腿。怀星身后的小宫女伸手去接,正要放在怀星面前的时候,手忽然一抖,金黄色的汤汁顿时撒了大半在怀星身上,顿时烫的他跳了起来。

“奴,奴婢,奴婢闯祸了!”那小宫女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显然是被吓坏了。怀星见她年纪和自己相仿,更明白宫中规矩极严,若是闹起来,只怕这宫女要受罚。于是他小声说,“放心,我不会说的!”

怀星善意的冲那小宫女眨眨眼,小宫女满心感激,“多谢公子,公子您的大恩大德,雀儿一定会记在心上,等奴婢攒够了钱,为公子您立个长生牌位,每日供奉!”

“不必了,不必了!”怀星诚惶诚恐,觉得自己不过是帮这个雀儿隐瞒了一件小事,不值得她如此。

只是那汤汁滚烫,怀星手臂上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隐隐作疼。雀儿过意不去,偷偷对怀星道,“公子,您的衣裳湿了,手臂也伤了,不如随奴婢出去,奴婢那里还有一些剩的烫伤药,就让奴婢给您敷上一点儿吧!”

“不必了,没关系的。”怀星道,“只是你为什么会有烫伤药,难道你经常烫伤吗?”雀儿垂下头,有些委屈的道,“做奴婢的,身上难免带伤,没关系的。公子,您就随我去吧,也让奴婢尽一尽心,好过一些。”

既然雀儿如此说了,怀星觉得不能再推辞了。他悄悄起身,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离开了大宴。

在座之人推杯换盏,宴席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丛裕被丛邈多敬了几杯酒,不胜酒力,回寝宫休息,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这时候,方暮等人才发现,怀星不见了。离怀星最近的是玉叶,方暮问,“玉叶姑娘,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玉叶急的满面通红,“怪我怪我都怪我,我只顾着个玄机说话,没,没看到!”

丛邈见他们聚在一起没有离开,走过来问,“是出什么事了吗?”方暮对他说,“怀星不见了,我们的人都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想来也只能问伺候的宫人了。”

“你,你,还有你,过来!”丛邈指了几个宫女,她们急急的走过来跪倒,“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丛邈指着怀星的位置道,“刚才坐在这个位置的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说不知道。丛邈有些着急了,“那今日伺候这位公子的是谁?”



第五百一十三章 替换

“好像,好像是雀儿!”有一个宫女说道,“没错的,我听姑姑说过的,那个位置就是雀儿!”

“不可能!”另一个宫女道,“雀儿昨日生病,病的不能起身,今日怎能来伺候?”

“你怎么知道她病了?”先前的宫女不信。那宫女道,“雀儿和我是同乡,而且我们两个的房间离的很近,昨日还是我给她送的汤药呢。她病的特别重,不可能来伺候的,即便姑姑安排的是她,今日也一定换了别人!”

“别吵了!”方暮打断她们,“雀儿现在在何处?”那个坚持说雀儿并没有来大宴的宫女说,“奴婢知道,将军请随我来!”

宫女们的住处并不远,小小的一个院落中,住着几十名宫女。此时由得去当值了,还有一部分才被替换下来,正在洗漱休息。见镇北王带着一众人等走了进来,慌的跪了一地。

“见过王爷,见过方将军!”

“都起来吧!”丛邈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其中几个有些姿色的正要卖弄一下,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却都被忽视了。司马露忍不住轻蔑的撇撇嘴,对绿火说,“看到没有,这些都是不安分的,想着攀高枝呢!哼,以后你若也弄一个回来,我决不轻饶!”

若不是碍着众人在场,又有那么多宫女在场,绿火当时就要跪下表明决心了。他侧过头低声在司马露耳边道,“露儿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况且,那些庸脂俗粉只知道搔首弄姿,怎入的了我的眼?”

“哼,你别说的好听,背着我又是另一回事!想来我爹身边从未少过这样的女子,还不是被我一个个收拾掉了?”司马露说着,就见丛邈已经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有宫女挑起门帘,不安的道,“奴婢等住的地方腌臜,恐污了王爷您的鞋底!”丛邈并未在意这些,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在院子的东边夏热东冷,想来住在这里的,都是不受宠的宫女。窗子撂了下来,里面昏昏暗暗的。一股浓烈的汤药的苦涩味扑面而来,靠窗的炕上一共有五套被褥,其他四套都叠的整整齐齐,只有一套是打开的,四面正沉沉的睡着一个人。

“她就是雀儿了!”带他们来的宫女上千,拍了拍被子里的人,小声说,“雀儿,你今日可好些了,镇北王和方将军来看你了!”

王爷和将军屈尊降贵到下人房中来看一个生病的小宫女,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那个雀儿挣扎着要坐起来,方暮忙道,“不必了,你躺着就是。我来问你,你今日本来是要到大宴上伺候的,对吗?”

雀儿点点头,方暮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病了的?”雀儿想了想说,“昨日早晨还好好的,到了午饭时,就觉得鼻塞头疼,晚上时就撑不住了。姑姑叫了太医来看,又吃了汤药,只是不见好。所以,今日姑姑没有让奴婢去伺候,以免会过了病气给主子们。”

“那是谁代替你去的?”方暮最想知道的是这个。雀儿摇摇头说,“姑姑另有安排,奴婢就不知道了。”

王爷驾临,早就惊动了掌管此处的掌事姑姑。这个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脸的精明都露在外面,“奴婢是此处的掌事姑姑善和,见过王爷和方将军,不知二位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本王问你,今日替雀儿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丛邈直奔主题,善和立刻道,“奴婢记得,是阿青。快,来人,去把阿青找来,快!”

满院子的宫女顿时都忙着满世界找人,院子里没有,当值的地方也没有。丛邈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本王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竟能消失了不成?就算是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将这个阿青找出来!”

镇北王一声令下,附近能调动的宫女太监包括御林军全都开始寻找这个叫青儿的宫女。

“王爷,此事恐怕不妙!”方暮心中有了计较,他说,“雀儿生病,只怕是早有预谋,在她身上做了手脚才会如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他们的人换掉雀儿。”

“你是说这个阿青有问题?”丛邈知道,在宫中想要让一个人消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比捏死一只没有注意到的蚂蚁还要更容易。方暮摇头,“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若这个阿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能证明她就是掳走怀星之人的同伙,可若是……”

后面的话方暮不忍说出来,看看那些正在忙着找人的宫女,她们当中大的不过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十二三岁,如此鲜活的生命逝去,总是他不愿看到的。

“回禀王爷,阿青找到了!”善和姑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色一会儿清白一会儿黑紫,似是不好。

“将人带上来!”丛邈急着验证最后的结果,善和姑姑却说,“王爷,人带不来了!”方暮的心猛的向下一沉,只怕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丛邈问,“为何?”

善和姑姑长叹一声,朝身后招招手,四个太监抬了一个人过来,那人身上盖着的白布已经说明了一切。

“人是在御花园里找到的,已经死了多时,身子都僵了。”善和姑姑在宫中多年,不知见过了明里暗里多少的生死,还是忍不住唏嘘道,“阿青是去年秋天进宫的,这孩子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心肠却好。奴婢狠狠的骂过她几次,告诉她若是对别人心软,自己就会吃亏。没想到这孩子不肯听,还对奴婢说,人活一世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想到如今,如今却是她,她……”

善和姑姑心中悲痛,却不敢在王爷面前放肆,只能用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黄晓蓉看的不忍,过去扶起她道,“姑姑,您肯提醒阿青,是因为您也有一份善心。而阿青选择不顾自己的利益也要去关照别人,你们都是好人。我相信,好人都会有好报。想必下一世,阿青一定会投生在富贵人家,一生平安喜乐,再不用吃苦受罪!”



第五百一十四章 分派

“多谢王子妃,奴婢,奴婢真的是舍不得她!”善和姑姑转过脸去,用帕子擦着眼泪,“老人们常说,横死之人不能过奈何桥,还请王爷和将军恩准,让奴婢给阿青做场法事超度她吧!”

方暮走过去掀开白布,发现阿青的脖子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青紫色勒痕,加上她眼珠凸起吐着舌头的样子,应该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人已经死了,看来那人是铁了心不留任何线索。”丛邈道,“想要将怀星找到,还要费些手脚!”不生道,“只是咱们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图钱财,倒还好说。若是图别的,也有办法可以解决。怕的是,那人什么都不图!”

“什么都不图?”展星然好像没有明白,“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又是下药又是换人,现在还搭上了一条人命。”方暮的眉心跳了一下,“这就是最坏的情况了,他只是想将我们各个击破。这次是怀星,下一次不一定是谁了!”

“咱们才刚进宫啊!”司马露忍不住抱怨道,“除了那两个牛鼻子老道,咱们还能得罪谁?不会是陛下……”

“停停停!”墨玄机赶紧打断她,以免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今晚两个只到了一个,另一个去哪儿了,你们想过没有?”戎跃说,“你的意思是,将怀星掳走又杀了这个叫阿青的宫女的,是罗虚!”

“想知道是不是他还不简单吗?”方暮道,“去拜访一下这位罗道长不就行了?”黄晓蓉有些担心,“那以什么名义呢,若是没有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会打草惊蛇,将事情推到一个更坏的地步。”

方暮指了指那具盖着白布的尸身道,“宫中发现刺客,王爷担心两位道长的安危,前去安慰。不止是他们,还有陛下,皇后,各宫嫔妃,王爷,德贵妃那里也要去!”

丛邈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方暮的意思。除了罗虚之外,德贵妃也有不小的嫌疑。当下,丛邈立刻安排人手,方暮道,“皇后娘娘那里就让我去吧,毕竟如今娘娘是我的姐姐。戎跃,你陪我去!”

宫中之大,若没有熟悉的人引路,只怕会像眉头的苍蝇一样乱撞。这时候,善和姑姑主动请缨,“方将军若不嫌弃,就让奴婢送将军到皇后娘娘宫中吧!”

“姑姑要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方暮冲众人点点头,许多叮嘱不便说出口,尽在不言中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暗存了主意,既要找出怀星的下落,更要弄清楚那两个道士的来历目的。

皇后娘娘住的凤鸾宫此刻灯火通明,大骂声不绝于耳。

“她算什么东西,还未生子,已经要踩道本宫头上来了!”皇后愤愤不平,把心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宣泄出来,“陛下被这个狐狸精迷晕了头,本宫的话陛下一句都听不进去,昨日竟还未了本宫进言之事斥责本宫!”

“娘娘!”皇贵妃温温柔柔的唤了一声,将一盏炖的香气四溢的花蜜汤亲手送到皇后面前,“您贵为皇后,何苦要跟一个贵妃过不去,生气伤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得?”

“贵妃?”皇后冷哼一声,“妹妹,哪日她若在陛下耳边吹了枕头风,只怕就要占了你的位置了!”

“那又如何?”皇贵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皇后诧异,“怎么,你不担心?”皇贵妃道,“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原配正妻,陪在陛下身边的日子也最长。妹妹不才,比娘娘您晚进宫几年,但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些年,后宫中起起伏伏,今日你得宠,明日她得宠,都是寻常事。位分对妹妹来说并不重要,哪怕是个才人,只要陛下心中有这个人,还怕什么?”

“你是说?”皇后心头一动,暗道自己有些太心急了。这么多年,陛下身边的莺莺燕燕虽多,但彼此的夫妻情分却丝毫不改。自从德贵妃进宫,皇后不知怎么的,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陛下时不时抱怨就是争吵,每每陛下来凤鸾宫,坐不上一顿饭的功夫,就被气走了。

“姐姐,如今陛下正在兴头上,我们姐妹何不避开这个风头?”皇贵妃见皇后面上有沉思之色,知道她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敢慢慢的劝道,“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越是拦着,陛下就越会觉得那个德贵妃好。就像小孩子,吃不到的糖葫芦永远是最美味的,若是吃到嘴里了,天长日久,也就会嫌腻味,丢下手不要了。”

这一番话对皇后来说,真是金玉良言。皇后心中感激,对皇贵妃说,“妹妹,这满宫里,多少人盯着本宫这个皇后的位置,恨不得找到本宫的错处,把本宫拉下马来,她们好做皇后。只有妹妹你,是真心为本宫好。你的话,本宫都记下了,这份情谊,本宫也记下了!”

皇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皇后面前,撩裙跪倒,郑重无比的磕了个头道,“皇后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能坐到皇贵妃这个位置,全靠娘娘一片慈心提拔,臣妾感激不尽!”

这时候,有宫女进来回报,“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方将军来了!”皇后正要问哪个方将军,顿时明白,是今夜自己“收”的那个弟弟。她冲皇贵妃使个眼色,皇贵妃起身回到座位上,皇后这才满脸堆笑的道,“快,快把本宫的弟弟请进来!”

方暮带着戎跃走进殿中,行礼过后,皇后问,“弟弟,这么晚了,你来见本宫,是有什么事吗?”方暮道,“是,臣弟担心姐姐酒醉,特来看望,另有一事禀告!”

“说吧!”皇后漫不经心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方暮道,“宫中进了刺客,杀死了一名宫女!”

“什么!”皇后一听,立刻站起身来,皇贵妃连忙咳嗽一声,皇后这才缓缓坐下,缓了缓心神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进宫刺杀的目的是谁?对了,陛下那边可着人去看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搜检

“陛下那边镇北王已经带人过去了,至于此刻是什么人,还未查明!”方暮观察皇后和皇贵妃的脸色,皇后真心焦急,若不是有人在场,只怕眼泪都掉下来了。反观皇贵妃,似乎比皇后更加镇定一些。她悠然的喝着茶,一语不发,不问陛下的安危,更不担心自己。

“皇贵妃娘娘也在这儿,正好,臣带了两队御林军,一队留下在凤鸾宫守护皇后娘娘,另一队就请皇贵妃带回去把。”方暮来时早有准备,没想到皇贵妃一笑说,“将军思虑周全,只是不必麻烦了,本宫那里用不上这些御林军,不如全都留给皇后娘娘吧!”

原本听说宫中有刺客,皇后就心有余悸。听到皇贵妃这么说,她干脆就坡下驴,“妹妹一番好意,本宫就不和你推辞了。天色已晚,弟弟,你亲自送皇贵妃回去吧,本宫也累了。”

“是!”方暮见皇后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更好去皇贵妃那里看看。皇贵妃并未拒绝,笑着冲皇后行礼告退,走出了凤鸾宫。

“皇贵妃为何不要御林军守护?”方暮有些不解,毕竟宫中进了此刻,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刺客攻击的目标。即便她没有皇贵妃这样尊贵的身份,做为一个普通人,想要自保也是理所应当的。

“将军的疑惑,恐怕要到了本宫的住处才能解释明白了。”皇贵妃坐在轿子中不紧不慢的说,“本宫那里,根本用不着什么御林军。除非那此刻背生双翅,轻功了得,不然,只怕还没见到本宫的面,已经丢了性命。”

方暮疑惑,莫非皇贵妃住的地方藏有许多机关销器,她才会说的如此笃定吗?直到皇贵妃的轿子竟然在一处水边停下来,方暮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皇贵妃住的碧波阁与其他妃嫔住的宫殿不同,是一处四面环水的地方。要想到碧波阁中去,只有做上渡船才可以。且水面宽阔,即便那此刻一身的轻功,只怕半路无法借力,也要跌入水中。且岸边负责摆渡的,是皇贵妃的心腹之人,其他人怎能轻易混进去?

“将军看过了,可曾放心了吧?”皇贵妃下了轿,她身边的宫女拿出一个精巧的白玉笛子,轻轻吹动两声,水面上立刻有一只小船过来。方暮道,“是臣孤陋寡闻了。”皇贵妃说,“将军一片赤诚,本宫心中明白。今夜宫中注定不太平,将军还是要多多小心为是。”

虽然是表面上的客气话,方暮还是恭敬答道,“多谢皇贵妃娘娘担心。”皇贵妃轻轻点头,正要上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暮说,“本宫多嘴一句,将军要担心的不该是皇后娘娘和本宫,而该担心德贵妃才是,那才是陛下真正关心的人!”

说完,皇贵妃上船,小船在水面上荡出层层波纹,逐渐远去。戎跃道,“掌教,皇贵妃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提醒我们什么?她的意思,是德贵妃那里有问题吗?”

方暮望着漆黑如墨的水面,“宫中之人,向来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尽管皇贵妃看起来温柔谦顺,但能说出这番话,自然也是别有用心的。不管怎么样,王爷已经德贵妃那里了,想知道是不是她在搞鬼,静等王爷的消息就是了!”

听说宫中有此刻,丛裕立刻吓得酒醒,吩咐摆驾月宸宫,去看望德贵妃。德贵妃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纱裙,发髻松散着,一副睡美人的模样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惹人怜爱。丛裕一见,立刻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亲手扶起她道,“爱妃,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朕!太医,太医呢,都去哪儿了,你们若治不好贵妃的病,朕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跪了一地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的无奈。这德贵妃每隔几日就要病上一次,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哄的陛下团团转不说,还连累他们受罚。太医们私下议论起来,都说这德贵妃的身子虽然弱些,但也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她究竟为何要做出这幅样子来,太医们都心知肚明。

“陛下,是臣妾无福,消受不起陛下的宠爱。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出身卑微,本就不该进宫,陛下如此厚爱,不是要折了臣妾的福气吗?”德贵妃抽抽噎噎的伏在丛裕的膝头,哭的可怜。

“胡说!”一股无名火起,丛裕道,“爱妃休要听皇后乱说,你是全天下最有福气之人!哼,若不是念着几位皇子和多年的夫妻情分,朕早就废了这个拈酸吃醋的贱人,立你为后了!”

德贵妃喜上心头,面上却依旧装着良善的样子,苦劝道,“陛下不可!皇后娘娘乃是国母,轻易动不得,陛下若因为臣妾废了皇后,岂不是要臣妾去死吗?臣妾,臣妾……”

说着,德贵妃就要下了卧榻请罪,丛裕一把抱住她,搂在怀中百般安慰,全然不顾丛邈和宫人们的目光。

“咳咳!”丛邈实在看不下去,重重的咳嗽两声提醒丛裕不要失态,然后问道,“德贵妃这里可有什么异常,宫中进了此刻,贵妃没有受到惊吓吧?”

垂下的帘幕之后,丛邈只能看到有人影晃动,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德贵妃道,“多谢王爷关系,本宫这里无事。怎么,宫中有刺客了吗?陛下可有受伤,若那此刻闯进月宸宫来,臣妾一定头一个挡在陛下身前。他若想伤害陛下,就先将臣妾的命拿去吧!”

一番表白让丛裕感动不已,当下宣布今夜就宿在月宸宫中了。丛邈不放心,“既然陛下要留在月宸宫,说不得臣弟要将这里搜检一遍,以免刺客趁着月黑风高,藏了在某处,伺机行刺陛下和贵妃娘娘!”

“王爷,这是在疑心本宫和那刺客沆瀣一气,要害了陛下吗?”德贵妃的声音幽幽传出,“果然,臣妾是这宫中最多余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反击

德贵妃委委屈屈,看的丛裕心疼不已。但另一个是他的亲弟弟,又是朝中的重臣,一时间无法取舍,尴尬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德贵妃见碰了钉子,抽抽噎噎的哭声变大了,“臣妾,臣妾不能厚着脸皮在陛下面前做多余之人,陛下还是放臣妾出宫去吧!”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从头发到脚指甲,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若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怕所有的贤良淑德都变成了万恶之源,要被嫌弃。

如今德贵妃正是丛裕的心头肉,听她这么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友弟恭,顿时呵斥道,“镇北王,朕在贵妃这里很好,不用你操心,快快退下吧!”

丛邈何时受过一个女人的气,顿时火冒三丈,往前一步道,“陛下让臣弟退下,臣弟不敢不退下!但还请陛下给臣弟一份明旨,若今夜陛下在贵妃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不要怪罪臣弟和其他人!”

“你!”丛裕气的不轻,连声让丛邈退下。丛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陪他一起去的墨玄机道,“王爷,你先别着急,这样的女人啊,我见的多了。”丛邈听他话里有话,立刻停住脚步,凑过来说,“你有办法?”

“宫中闹刺客,这刺客吧,不止杀人,还能放火啊!”墨玄机冲他挤挤眼道,“德贵妃不是嫌咱们碍事吗,那咱们就都撤走,有个万一什么的,你猜陛下会怪谁?”

“嗯,这主意不错!”丛邈顿时茅塞顿开,招招手,叫来一个人,耳语几句之后,带着墨玄机走出了月宸宫。

月黑风高,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蹿上了月宸宫的屋顶。不一会儿的功夫,月宸宫的偏殿就烧了起来。火势虽然不大,但却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陛下和德贵妃。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忙着救火,等火势完全被扑灭,已经是半夜了。

“痛快!”丛邈听了回报,拍拍墨玄机的肩膀说,“本王身边的勇士虽多,但谋士却没有几个。且他们的那些所谓计谋,都不合本王的口味!不像你,只想了这么一招就治了那个嚣张的女人,听说,陛下受了惊吓,很是不满,已经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墨玄机强忍着笑意的道,“王爷这么说,我可真是受不起了!这要针对一个人,就要知道她的短处。就像今夜,是德贵妃自己说不要御林军守卫的,等同于她把自己的短处亮了出来,咱们自然要找最痛处下手。想来陛下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斥责德贵妃的,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又说水滴石穿。要让陛下厌弃这个女人,就要将一点一滴的小事累计起来才最有效。不过,王爷,您可曾见过这位德贵妃的真实面目?”

说起来,方暮在进宫那日就提起过,觉得德贵妃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今日墨玄机随丛邈到月宸宫来,也有这种感觉。丛邈摇摇头说,“这个德贵妃神神鬼鬼的,只在后宫走动,见过她的人本就不多。且每次她都带着一副面纱,要不然就是躲在帘幕之后,除了陛下和近身伺候她的,恐怕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这就怪了,”墨玄机托着下巴道,“用面纱遮脸,只有两种可能。其一,面容丑陋。想来不会是这个,陛下怎么会被一个丑女迷的昏了头。其二嘛,就是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是,担心有人认出她,揭穿她的真实身份。”

一语惊醒梦中人,丛邈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一股凉气。恐怕这个德贵妃被墨玄机说中了,她是有目的而来,且在宫中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这个能揭穿德贵妃的,是什么人呢?

“本王记下了,等找到怀星,本王就着手去办这件事。”丛邈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宫中虽然人有很多,但是能让德贵妃觉得会威胁到她的地位的,没有多少。他只需要仔细的一一排查,十有就能将那个人找出来。到时候,只怕德贵妃的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道士所住的出云堂了,要去那里,丛邈和墨玄机得做些准备。经过了月宸宫走水一事,丛邈对墨玄机很是信任,“你说,咱们就这么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人若是他们掳走的,只怕已经想了一千一万种主意推诿。”墨玄机道,“王爷,今晚不论谁去,他们也不会自己露出马脚来的。所以啊,就需要咱们去分辨,他们说的做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丛邈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可要看仔细了,不要轻易让他们蒙混过去!”

出云堂中,徐清和铁青着脸,对罗虚道,“听说,今天你又去了月宸宫?我告诉过你多少回,离德贵妃远一些,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罗虚心中发虚,嘴上却狡辩道,“今天这事儿还真不怪我,德贵妃让人来叫,咱们在宫中,怎么说她也是主子。主子叫,我能不去吗?”

“别拿那些废话来搪塞我!”徐清和猛的一拍桌子,“她德贵妃算什么主子,这宫里正经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今夜大宴,陛下让你我同去,你呢,根本没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哼,若不是我替你遮掩,该如何向陛下交代?盛怒之下,你我的向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罗虚冷汗涔涔,依旧嘴硬道,“陛下宠信你我,不就是一场大宴吗,即便都不去,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况且,我就是瞧不上方暮那副张狂的样子,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将军!”

“他那不是自称,”徐清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他的将军是陛下亲封,小小年纪,就能得到陛下的信任,这就是本事,你可千万不要轻敌!若是不慎落入他人的圈套,我可不会救你!行了,我来问你,德贵妃把你叫过去,所谓何事?”

utianji



第五百一十七章 激怒

罗虚的心猛的收紧,脸上不自然的现出几分笑意,“没,没什么,不就是想要几丸有助产子的丹药吗?贵妃和师兄提过多次了,师兄都不肯点头,贵妃万不得已才求到了我这儿。师兄,那丹药不是还有吗,不如就给她几丸吧!”

这是在月宸宫时,罗虚和德贵妃商量好的说法。德贵妃要丹药的事,也提过几次了,只是徐清和觉得,德贵妃已经得宠了,若是再有了皇子,只怕不好掌控,这才没有痛快答应。

“这件事容后再商议,”徐清和道,“现在是要紧的时候,你别给我惹点儿什么麻烦出来就好!”罗虚嬉皮笑脸的说,“师兄你放心,我明白的。”

就在这时候,有道童进来说,“师父师伯,镇北王来了!”罗虚“噌”的一下站起来,目露凶光道,“师兄,他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闭嘴!”徐清和低喝道,“一会儿你别乱说话,去,请王爷进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道童就将镇北王请了进来。徐清和笑脸相迎,“王爷,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贫道去做的,王爷实在客气,怎么还亲自跑一趟,随便吩咐和人来叫贫道过去就是了。”

丛邈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到,“徐道长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本王怎敢轻易使唤?今夜是有一桩要事来请教徐道长,宫中进了此刻,不知徐道长这里可还安全啊?”

此话一出,徐清和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下,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罗虚。不是他这个做师兄总要刻薄师弟,而是罗虚此人实在不堪。若不是此次实在没有别人可做帮手,徐清和是打死也不会带他进宫的。

罗虚此人,好吃懒做不说,还另有一桩难以启齿之事。进宫没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有两三个宫女被他骗紧了房中。幸好徐清和发现的早,没有酿成大祸。几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罗虚倒是收了心思,却把一腔爱意转到了德贵妃身上,更是让人头疼。今夜丛邈说宫中闹刺客,或许就与罗虚有关。

“不知这刺客是什么模样,都去过何处,做了什么,王爷说明白了,贫道或许还能帮的上忙!”徐清和一边说,一边去看罗虚的脸色。果然,这小子面色苍白,腿也有些发抖,看来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此刻杀了一名宫女!”丛邈故意将每个字都说的非常慢,徐清和心中一凉,果然没错,这件事必定是罗虚做的。他是恨的牙根痒痒,却不好在此时发作。

“哎呀,那陛下……”徐清和反应极快,立刻就想转移话题,不料丛邈打断他道,“本王已经去看望过陛下,他很好。不知两位道长这里,可曾有人见过那刺客?”

罗虚听说死了宫女,就知道大事不妙,心中一着急,顿时脱口而出,“没有,我们都没见过那个刺客!”他说的又快又急,显然是心虚所致。

丛邈冷笑着看向两人,问道,“不知这出云堂中,除了两位道长,还有些什么人呐,不如都叫出来,本王一一看过,心里也就踏实了。”

“没……”罗虚还要说话,却已经被徐清和悄悄按住,“啊,是这样,贫道和师弟共带了四名道童,分别是我们二人的徒弟。除此之外,陛下还拨了四名太监照顾,贫道这就去把他们叫来,师弟,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徐清和的本意是将罗虚带道外面,好好的叮嘱一番,让他不要再出洋相,免得让丛邈起疑心。不料经过墨玄机身旁的时候,罗虚忽然被人拉住,墨玄机趁机道,“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不如就请徐道长一个人去吧,只是叫几个人进来,也不用两人同去,王爷,你说是吧?”

丛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徐清和嘴上说着“是”,却暗中狠狠的瞪了墨玄机一眼,将此人的模样记在心中,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将今日的帐和他算算清楚!

“罗道长,罗道长!”墨玄机见罗虚一直盯着徐清和离开的方向看,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罗道长,看这儿,看我!我来问你,今夜你没去大宴,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啊?”

忽然这么一问,罗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德贵妃的那些说辞了。他先是后退了半步,然后显示出了一股尚武的霸气,大声道,“贫道,贫道今夜身体不适,在房中歇息不行吗?”

墨玄机一愣,然后乐不可支的对丛邈道,“王爷,王爷,您听到了吗?咱们罗道长中气十足,那样子比我还要精神几分,他说他身体不适,王爷,你相信吗?”

“信,本王当然信啊!”丛邈一本正经的说,“墨公子,你可能不知道,这男人啊,其实有一种不适呢,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一定要倒晚上,哎,夜深人静的时候,房门那么一关,蜡烛那么一吹,然后啊……”

丛邈和墨玄机两人挤眉弄眼,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罗虚一张黑脸涨的黑中透红,他不怕别人说自己是屠夫出身,更不怕别人说他是半路出家的道士,却最怕人家说自己在房中不行。可丛邈和墨玄机两人说的,分明是这件事。

“你,你们胡说!”罗虚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此刻恰好徐清和回来,立刻喝止了他,“你做什么!在王爷面前,你也敢动手?”他冲丛邈行礼道,“王爷莫怪,贫道这个师弟是个粗人。”

“无妨!”丛邈笑到,“本王倒是觉得这位罗道长十分有趣,十分有趣啊!”

四名道童和四名太监站成了两排,墨玄机清了清嗓子问,“你们今晚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见过的人中有没有可疑的人,一个一个说,说清楚!”

在其他地方,墨玄机并没有问的这么清楚,这些问题,是专门给出云堂的人准备的。

utianji



第五百一十八章 蹊跷

四名太监都是懂事的,每一个都把墨玄机问的问题清清楚楚的回答过了。总而言之,他们今晚都没有离开过出云堂,互相可以作证。四名道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说他们没有离开过出云堂。

不料墨玄机却嘬着牙花子说,“这不行啊,你们说的都一样,听起来像是互相商量过一样。王爷,您看,这若是咱们问不出什么,说不得要把他们送到大牢里,好好的问一问。若再问不出,就得动些刑罚了,不过啊,也不能太重了,鞭子盐水,烙铁倒吊,应该是少不了的!”

四名太监听的浑身战栗,当时就跪了下去,指天发誓,“奴才们说的可都是实话啊,王爷,奴才们不敢撒谎,不敢啊!”丛邈却不能放过他们,若开了这个口子,那四名道童就不好处置了。毕竟这件事,出云堂的人必定脱不了干系!

“说不得,要委屈你们了!”丛邈道,“在宫中做奴才,除了要伺候好主子,说不得为了清白,多少还要受点儿委屈。来人啊,把他们都带走!”

丛邈的手指过那八名太监和道童,立刻有侍卫上来,押着他们就要走。一时间求饶声呼救声混在一起,鬼哭狼嚎。徐清和知道,自己的两个徒弟必定不会问出什么,可罗虚的那两个可就说不好了。一个倒霉,就要连累所有人,徐清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等!”徐清和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丛邈,“王爷,此事是否有什么误会?”他的语气略显生硬,丛邈听的出,他是要来横的了。

“误会,本王误会什么了?”丛邈面色阴冷如寒冰,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让人望之生畏。徐清和不是不知道,镇北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但此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徐清和不得不拼一把了!

“王爷要把人带走,请问王爷,贫道的徒儿和师侄们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要被送去大牢审问?”徐清和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贫道不才,是陛下请进宫来的,宫中就是如此待客的吗?”他咬重了那个“请”字,却足足把丛邈的怒火勾了出来。

“本王竟不知道,徐道长已经成陛下的座上客,这样一来,本王是不是得给您行个礼啊,呦,道长您吉祥啊!”丛邈浑身的森然冷意一览无余,墨玄机也看出了不对,连忙上去,假装好意的对徐清和说,“徐道长,您可千万别往下说了!不能说了,绝对不能说了!咱们这位王爷啊,可不是好惹的主儿,所有的功绩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浴血奋战搏来的。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您虽是陛下请来的,可若王爷动怒,做点儿什么血腥的事,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吧!”

墨玄机果然是小狐狸,说的话滴水不漏,既震慑了徐清和,又拍了丛邈的马屁,正可谓是一石二鸟。果然,徐清和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罗虚也开始后悔不该揽了德贵妃的这桩差事,更不该回来后喝醉了酒,到现在也没问问派去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想到这儿,罗虚不住的拿眼去瞟去做这件事的徒弟。这次罗虚一共带了两个徒弟进宫,小的那个年只有十岁的年纪,除了端茶倒水,也做不了什么。而大的那个,名叫花彭,十六岁,今晚去办事的,就是他。

此刻,花彭跪在几人当中,低着头,身体朝后缩着,极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他越是这么做,越会引起墨玄机的注意。

“这位小道长风姿俊朗,仙风道骨,实在是极好的啊!”墨玄机一眼就看到了花彭,“不知小道长怎么称呼啊?”花彭从头冷到了脚,强撑着道,“不敢不敢,小道花彭!”墨玄机伸双手把他扶起来,对丛邈说,“王爷,我和这位小道长十分投缘,不如这样,王爷卖我一个面子,人就别带走了,请这位花彭小道长去我那里喝杯茶如何?”

“哼,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丛邈佯装生气,却满口答应了下来,“本王只当是卖方将军一个面子,就按你说的办吧!”墨玄机笑着道,“得嘞,多谢王爷!小道长,咱们这边走,我住在古华轩,那儿啊……”

花彭被墨玄机牢牢抓住胳膊往外拖,他不敢叫嚷,只能不住的朝罗虚看去,想要向他求救。别人不知道,罗虚心里却是明白的,若是花彭被他们带走了,只怕自己做的那点儿事都要被抖落出来了。

“不行,你们不能把人带走!”罗虚抢上一步,拽住了花彭的另一只胳膊,大吼道,“谁都可以带走,就他不行!”

听他喊出这句话,丛邈差点儿一个忍不住笑出来。罗虚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他们还没说什么,罗虚自己就都招了。

徐清和一捂脸,这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这个师弟,简直蠢上了天!丛邈走到罗虚面前,他比罗虚整整高出一头,想要看罗虚时,只能低下头和他对视。

一股明显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罗虚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想做什么?”丛邈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若本王今天一定要将他带走呢?”

“你!”罗虚气急败坏,眼看就要和丛邈动拳头,徐清和猛的一巴掌打在罗虚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和王爷如此说话!不过是个道童而已,就算王爷要带你我走,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时间,丛邈和墨玄机有些摸不着头脑,徐清和的态度转变的着实有些太快,两人都来不及反应了。但有一个道理墨玄机还是明白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要小心提防。

“王爷,贫道替师弟向您陪个不是!人您尽管带走,带走吧!”徐清和笑的像要咬人一样,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满和怒意。丛邈一愣,话已经说出口,即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也不能说不带人了。于是,丛邈对墨玄机说,“既然徐道长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请这位小道长到古华轩。记住,好好招待,明天就把人送回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交代

“好嘞,我明白了!”墨玄机知道,丛邈的意思是让他小心在意,不要让这花彭出什么幺蛾子。墨玄机趁机把花彭从罗虚手中拉过来,侧着半个身子挡住他。罗虚还要说话,却被徐清和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丛邈在前,墨玄机拉着花彭在后,几个侍卫将人围的严严实实的,即便有明枪暗箭冲着花彭来,也绝不会伤到他半点。

眼看着人被带走了,罗虚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师兄,你怎么能让他们把花彭带走呢,这,这不成啊!”徐清和冷哼一声道,“今天晚上这事,是你弄出来的吧?”

事情已经败露,又被镇北王盯上了,罗虚再也撑不住,将事情一股脑的交代了。

“今天德贵妃把我叫去,说是那个方暮冲撞了她,让我想想法子,把姓方的送上西天。有交代我不要露面,所以,所以我让花彭去了。”罗虚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悔不当初,“德贵妃还说了,事情她已经安排妥当了,有人会将方暮带出来,只要花彭将人做掉就行了。虽然花彭没有见过方暮,但德贵妃已经探听到,方暮穿的是墨蓝色袍服……”

“墨蓝色?”徐清和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你这个蠢货,今天方暮穿的并不是墨蓝色!”他急的站起身,来回踱步,努力的在脑海中回想,那些和方暮在一起的人中,谁穿了墨蓝色。可是他想来想去,并没有人墨蓝色。或许是柱子后面的那个被挡住了,自己没有看到。

“杀,杀错了?”罗虚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却瘫软在了地上,“她只让我办这一件事,我就给办砸了,该怎么办啊?师兄,现在花彭被他们带走,会不会把我招出来?师兄,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罗虚紧爬几步,一把抱住徐清和的腿,痛哭不已。看着罗虚那张因为惊慌失措变的有些扭曲的脸,真想再补几巴掌,手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了。

“放心吧,你的徒弟也好,我的徒弟也罢,我都给他们服了丹药。”徐清和推开他,转身坐下。罗虚一脸茫然,“师兄,你说丹药,什么丹药?”

徐清和此人,心思狭窄,不相信任何人,就连自己的徒弟都要提防。所以,他给他们服下一种丹药,每月要服解药一次,不然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什么,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做?”罗虚一听就不愿意了,“他们可是咱们的徒弟,那和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徐清和不屑的道,“若不如此,今日你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实话告诉你,今日就是他们的服药之期,一过子时,他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你好好想想,人是他们带走的,花彭若死在古华轩,哼哼!”

罗虚听的眯起了眼睛,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保住花彭是不可能了。但他却不能白死了,罗虚咬紧牙关,是要一定替花彭报仇的!

离了出云堂,墨玄机立刻让人把花彭五花大绑捆的结结实实的,吩咐他们立刻将人送到古华轩。然后不解的对丛邈道,“王爷,你说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起初死活不让咱们把人带走,一转眼又亲手把人送到咱们手上,其中一定有诈!”

“本王同意你的看法,”丛邈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总而言之,人在古华轩,你们要多费心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本王会派些人手给你们,明日天亮,无论如何,你们先把人放回去。反正人在宫里,他们是跑不了的!”

“我明白了!”墨玄机心事重重的答应着,和丛邈分别后,直接会了古华轩。

方暮等人早就回来了,花彭已经被关在了空闲的厢房当中,由戎跃和不生一起看管。墨玄机回来后,众人齐刷刷的把他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儿,有怀星的消息了吗?”

“你们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喝口水!”墨玄机把桌上的几杯茶都喝了个干净,这才抹抹嘴说,“那两个牛鼻子老道果然有问题,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带回来的这个小道士身上。他叫花彭,是罗虚的徒弟。我们问话的时候,他就不停的冲罗虚使眼色,慌的不行。你们赶紧问问,明天一早,还得把人送回去呢!”

“为什么?”方暮问道。墨玄机摇摇头,“王爷和我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初他们是不让我们把人带走的,一转眼的功夫又同意了。王爷说,让咱们多加小心,不要出事儿才好!”

“审问这方面,不生最拿手,交给他吧,咱们在外面听着就是了!”方暮将这件事交给了不生,戎跃退出来,和方暮等人静静的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生取出一盏特制的灯,点燃一支蜡烛放进去,那灯其中五面都被厚厚的牛皮遮挡住,一丝光亮都透不住去。灯的内部是被打磨的十分光亮的铜镜,完美的将那只蜡烛燃起的火苗从剩下的一面照出去。集中在花彭的脸上!

那种光十分刺眼,花彭只能用手挡住,眯起眼睛,此刻,他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和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师父和师伯会将自己交出来,而且他知道,今日就是服用解药的最后期限,若是到了子时自己还没服下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说吧,今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被你带走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不生知道他没有时间和花彭废话,所以,他必须用最快的办法问出想要知道的一切。花彭咬紧牙关,“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不生道,“看来你不愿意说实话了,没关系,我来教你怎么说实话!”

外面的人听的心急,除了方暮之外,他们当中没有人知道不生的手段。于是,墨玄机急不可耐的将窗户纸捅破一角,眯着眼朝里面瞧。不生取出半截熏香,随后点燃,在花彭面前晃了晃,然后心疼的赶紧熄灭。制作这种香的原料是越来越贵了,能省则省吧。



第五百二十章 迷香

“那是什么玩意儿,”墨玄机问道,“迷香?这都什么时候了,那玩意儿阵的有用吗?”方暮小声对他说,“放心吧,他能搞定的!”

“如果是迷香,那不生岂不是也被迷住了?”司马露有些担心,若是两个人一起昏过去,只怕还要他们把人抬出来。

“你们快看!”墨玄机忽然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里面的两个人。此时花彭的眼神已经迷离了,他软软的靠在椅子上,不生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今晚,你从陛下的大宴上带走了一个人,是吗?”

花彭点点头,“是的!”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我师父,罗虚!”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花彭的身体晃了一下,“听师父说,是德贵妃让他这么做的!”

又多了一个关键人物,却在意料之中。

“快问啊,问怀星在哪儿!”司马露在外面一个劲儿的着急。

“那你带走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知是不生听到了司马露的抱怨,还是他早就准备问这个问题了。

花彭说,“人本来是要杀死的,可是离开大宴之后,德贵妃身边的人找到了我,将那人带走了。”

“好,”不生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初的目标是谁!”

“方暮!”

一切都弄明白了,德贵妃想要杀了方暮,于是找到了罗虚。罗虚不能露面,所以他让花彭去做这件事。很可惜,德贵妃的人弄错了方暮所穿袍服的颜色。这也不怪他们,因为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所以从大宴上带走的不是方暮,而是怀星!

“又是因为我!”方暮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下手极重,不留一点儿情面。

“方暮,这事儿不怪你!”展星然一把拉住了他,“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就算让一个说书先生来编,都不会编的这么离谱!”

“是啊,”黄晓蓉说,“整件事太过离奇,从昨天开始,德贵妃就开始着手去办了。”

云苑回宫,告知陛下方暮已经到了来兮城中。陛下当时就觉得办一场大宴为方暮接风洗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德贵妃立刻让人选出一个在大宴上伺候的宫女,这个宫女就是雀儿。

雀儿生病,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样一来,必须有一人顶替他的位置,而阿青是德贵妃身边宫女雪卉的同乡。不用威逼利诱,只需一点点小小的好处,就足以让阿青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方暮将一切都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后背阵阵发凉,“那两个道士也就罢了,他们的目的是九龙鼎,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对付我。可是,德贵妃,我甚至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知到底怎么得罪了她,非要置我于死地!”

“那个疯女人,她是个疯子!”戎跃说的咬牙切齿。

方暮且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冷静,“花彭招认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成为有力的证据!”墨玄机恨恨的道,“哼,我看这回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我看明天一早也不必把人送回去了,直接带到陛下面前,将事情前前后后讲上一遍。那两个牛鼻子老道也好,什么德贵妃也罢,还有什么脸面在陛下面前耀武扬威!”

众人说话间,不生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次审问,是他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显示实力,能如此顺利,不生是有些小得意的。展星然对他说,“行啊,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

“一点儿小手段而已,不足挂齿!”不生将一抹笑意很好的抿在了唇边,他不让自己笑的得意,而且这件事,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不值得得意。

“你就别谦虚了!”方暮笑着把自己差点儿被不生问的吐血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却不知道此刻在那个房间里,花彭在经历着什么!

徐清和喂他们吃下的药丸非常厉害,没有解药,花彭即便在闻了不生独门秘制的熏香后神志不清,还是能感觉到身体上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趴,在啃食他的皮肉,直至骨髓。他发出一两声不安的声音之后,一股巨痛随之而来。他想喊,想叫,想发泄,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更想向师父求救,向师伯要一丸解药。

可是,那熏香实在是太厉害了,除了能让人失去防御,将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之外,还会让人昏昏沉沉到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发出更大的声音。而此刻在外面,方暮等人已经开始商量该如何让德贵妃和徐清和等人受到惩罚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展星然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怀星在那个女人手中,我不放心,我要现在就去要人!”

“你回来!”黄晓蓉一把拉住他,“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既然德贵妃在紧要关头将怀星从花彭手里要走,就说明她改变了主意,不管是要用怀星做筹码也好,或是,或是要折磨他也罢,至少不会想要他的性命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此刻怀星还活着!”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黄晓蓉的说法。黄晓蓉继续说道,“深夜闯进贵妃的宫中,是一桩大罪。明明咱们已经有了花彭的口供,占了上风,若这么一闹,只怕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到时候德贵妃在陛下面前哭诉一场,谁又知道结果会不会改变呢?”

展星然被她说的没脾气,也知道,黄晓蓉都是在为站在这里的所有人考虑,“行,我不去,哼,就多等一晚,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行了,你们回去睡吧,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方暮支走了众人,独自去找春兰。关于春兰弄脏他的袍服,又给怀星找来了一件墨蓝色袍服的事,他总觉得不对。

“春兰姑娘,你睡了吗?”

听到方暮的声音,春兰立刻披衣起床,打开门,“方将军,您有什么吩咐?”方暮问,“我可以进去吗?”

尽管春兰是宫中最寻常的奴婢,但方暮还是顾及到了男女之别。春兰侧身让开,“将军请进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中招

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着一只花瓶,瓶中泡着的是宫中最常见的花草。方暮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把汤撒在地上,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是的,”春兰答道,“当时奴婢站在门口,将军忽然在身后出声,着实吓了奴婢一跳,所以才失手打翻了汤碗,弄脏了将军的袍服。”方暮说,“我暂时可以相信你的说法,那你为什么要拿给怀星一件,和弄脏的那件袍服颜色相同的?”

春兰看了方暮一眼,今夜宫中大乱,她是听说了的。从怀星失踪到阿青的死,她起初并没有联系到一起,但是方暮的质问却让她在一瞬间都明白了。

“将军是觉得,奴婢也是众多同谋中的一个,而且是很关键的一环吗?”春兰有些说不出的难过,方暮没有说话,春兰接着道,“将军疑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若不是奴婢弄脏了您的袍服,今夜被带走的就会是将军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感激你了?”方暮觉得自己好像找错了方向。春兰道,“奴婢身份卑微,却不会没了良心。奴婢想问将军一句,将军也好,怀公子也罢,你们出事,奴婢有什么好处?”

方暮一时语塞,“是,是我情急,所以才来问你这些,对不起。”春兰摇头,“将军,你不需要对奴婢道歉。只是,奴婢想问一句,你真的不认识德贵妃吗?”

“我,我真的不认识她啊!”尽管方暮一直觉得那个德贵妃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但却一直想不到她究竟是谁。春兰坚决的摇头,“不,你们一定认识的。虽然德贵妃进宫不久,但奴婢觉得,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被她报复的,一定是得罪过她的人。将军是今日才进宫的,说起来连面都没和德贵妃见过,按理说她不会针对将军你。所以,奴婢大胆猜测,将军若不是在宫中得罪过德贵妃,那就一定是在宫外了!”

方暮一阵头大,从夷希城出来后这一路上,他到底得罪过什么人,得罪过多少人,方暮一时间想不起来。况且,这位德贵妃或许是和方暮有过节,又或者是德贵妃背后的人和方暮有过节,这样一来,和方暮打过交道的人都有了可能,让他怎么去找呢?

“将军也想不到吗?”春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奴婢倒是觉得,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头绪,不如将军到月宸宫去见见德贵妃,或许就有头绪了呢?”

“你是说,我去见德贵妃?”方暮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并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春兰笑了,“将军是顾着宫中的规矩,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宫中最大的不是德贵妃,而是陛下!”

方暮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宫女的见识能这么大,说话还这么丝毫不漏。春兰的言外之意是,他可以找个借口,让陛下下旨,名正言顺的去月宸宫见德贵妃。只不过,要怎么说怎么做,还要方暮自己去琢磨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方暮不便待的太久。于是,他向春兰告辞了。从春兰房间出来后,方暮想起,花彭被一个人留在了那个房间,他需要去看一眼。

门是虚掩着的,丛邈留下的侍卫站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方暮推门走了进去,桌上还放着那盏不生自制的等。露出光的那一面还冲着花彭的脸,此刻,那张脸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生气的青灰色,有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流出,方暮不用触碰他,也知道人已经死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喊叫声,更没有多大的震惊,在这一刻,方暮的心凉的很彻底。在最初墨玄机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方暮和他一样是有疑惑的,且这个疑惑一直让方暮很不安。但此刻,这种不安消失了。方暮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明白了事情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方暮转身出来,去敲了不生的房门。

“进来吧,门是开着的!”不生还没睡,方暮推门走进去,江门关好,“不生,你刚才用的那个香,会不会,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方暮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但不生还是发现了他的企图,“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花彭死了!”

“什么?”不生正在洗脚,大惊之下,将铜盆踢翻,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不生光着脚走到方暮面前,“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我发誓,那个香只会让人迷失心神,却不会伤人的,我保证,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到!”

“可是人的的确确死了!”方暮觉得自己像猎物落入猎人的圈套中一般,无力挣扎。不生跺脚道,“都怪那个墨玄机,他明知道这人有问题,还带回来,现在好了,人死在了古华轩,咱们就是跳进河里都说不清了!”

“是啊,”方暮转身躺在了不生的床上,“花彭死的,他说的那些话就都不算数了。不生,我觉得好累,我想睡一觉!”

若是真刀真枪的来,方暮并不怕,他怕的是背地里的阴损算计。方暮拉起被子蒙在头上,短暂的黑暗和窒息让的大脑得到了休息,这种不用去想任何事,去地方任何人的轻松,让方暮觉得舒服极了。

听到花彭的死讯,不生迅速的在脑子里转过几个最好的可能和最坏的可能。好的可能是,陛下看在方暮的面子上,或者由丛邈亲自出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件事本来并没有什么要紧,只是死者的身份特殊,又是替德贵妃办事的,徐清和也好,德贵妃也罢,都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这些人都会在陛下面前想方设法的进言,将方暮置于死地的。现在能赌一把的是,陛下能把谁的话听进去了,那方的话听的更多了。不生明白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这件事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utianji



第五百二十二章 惊吓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方暮觉得起伏的心情平缓了许多。逃避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他需要重新振作起来,将这件事解决掉。方暮和不生商量过后,觉得这么晚了,不需要惊动其他人。花彭的尸身还在古华轩,在天亮之前,方暮必须弄清楚他真正的死因。

“王爷的人也不说一声吗?”不生看了看丛邈派来的那些侍卫,他们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外面,不知道是守着不让里面的人出来,还是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知道的人越少越少!”方暮小声在不生耳边说道,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花彭脸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变得紫黑一片,十分可怖。不生看了,都忍不住朝方暮身后缩了缩,“他这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对验尸可不在行,不过看样子,他好像是中毒或者被人诅咒了。”

“诅咒谈不上,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中毒!”方暮绕着花彭看了一圈儿,除了七窍流血的症状之外,方暮还检查了他的指甲,发现边缘发青,想必这种毒并不十分霸道,而是缓缓的深入五脏六腑,然后突然发作。

“据墨公子说,一开始,那两个道士是不愿意将人交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变,亲自将人交给了他。这就说明一件事,一开始他们没有把握控制花彭,让他闭口不言。可是后来,他们想到了法子,而且已经实施了。要不,我现在却把墨公子叫起来吧!”

去出云堂带人的,只有墨玄机,想要知道当时的小细节,只有惊扰他的清梦了。

当不生好言好语的将墨玄机“骗”到这儿来的时候,墨玄机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他揉着眼睛说,“方暮,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让我们回去睡觉了吗,我这可没睡多一会儿,你就把我叫起来了!还有他,”墨玄机的手往花彭的方向随便一指,根本没有看清楚此刻花彭是怎样一种可怖的状态,“他不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只要等到明天一早,把他送到陛下面前去不就行了,你这还要问什么呀?”

不生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花彭的正对面,然后在他耳边吹着风说,“墨公子,您睁开眼,好好看看,只要你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什么呀看,他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有什么可看的!”墨玄机打着哈欠,在心中盘算,该怎么快点儿摆脱方暮,回房接着睡。然后,他努力的睁开了眼。

就在一瞬间,墨玄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张七窍流血的脸离他不足三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近在眼前的。方才在半梦半醒间,他正在和玉叶卿卿我我,转眼就看到了这么恐怖的景象,心中的落差任凭谁也无法接受。

“啊!”

一声惊天地震鬼神的尖叫声,吵醒的不只是整个古华轩的人,附近的人听到,哪怕是在梦中沉睡的人,都猛然惊醒,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个噩梦。

“怎么回事儿啊?”

“谁在叫啊?”

“出什么事儿了?”

烛火一间接着一间的亮起,人们纷纷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守外外面的侍卫也不得不做出反应,站在门口小心的问道,“方将军,怎么了,需要我们进去帮忙吗?”

“不用了!”方暮沉着冷静的对外面的人说,顺手捂住了墨玄机的嘴,“别叫了好吗,所有人都被你叫起来了。”墨玄机抖如筛糠,“方,方暮,你,你这个狼心,狼心狗肺的东西,大半夜的,把我从美梦中叫醒不说,还把我弄道这个鬼地方来,看这样的东西,他,他!”

忽然,墨玄机从愤怒和恐怖中回过神儿来,“他,他怎么死了?”方暮无奈的摇头苦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墨公子,你能来回到一下吗?”

“不是,我睡的好好的,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墨玄机往后退了一步,其他人也走了进来。见到花彭满脸是血的样子,都傻了。

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现在再来争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方暮道,“戎跃,你来检查一下花彭的尸身,看看他的死因到底如何,其他人跟我来。”

春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的听到了惊叫声,知道出事。而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就是点燃更多的蜡烛,然后准备一些茶水和糕点,今夜注定不会太平了。

“玄机,我来问你,在徐清和答应你们将花彭带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说,有没有人靠近过花彭,做过什么?”方暮必须知道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墨玄机明白,这时候,他必须把每个问题都想清楚,好好的回答,“我们要把人带走的时候,徐清和就站在离我三步远的位置,花彭跪在我身后。徐清和倒没有多么反抗,倒是那个罗虚,死死的拽着花彭不肯放手,还要动手!”

展星然一拍桌子道,“那就没错了,不是徐清和就是这个罗虚动的手脚!你们想啊,这罗虚是花彭的师父,他……”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不对啊,这罗虚既然是花彭的师父,按理说不该对自己的徒弟下手啊!”

“按理?”墨玄机冷笑着问,“你说的按理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有句话那么说的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罗虚就相当于是花彭的爹,我们雪山人都知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如何下的去手?”

不生有些不能理解的问,“您,您真是鹰族的王子吗?”展星然还是头一次被人质疑自己的身份,他拍着胸脯,用男子的骄傲告诉不生,“如假包换!”

“那我就不明白了,鹰族的王子不是应该在尔虞我诈中成长,踩着无数白骨一路走来的吗?”不生觉得,以展星然的身份,应该很容易这里面的关窍。

utianji



第五百二十三章 献计

“那也不能泯灭人性啊!”展星然说,“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徒弟下手?”方暮却说,“或者,动手的那个不是罗虚,而是徐清和呢?”

其实从简单那两个人开始,方暮就觉得,如果说徐清和是红花的话,罗虚连一片绿叶都算不上。罗虚这个人,脾气暴躁,说话做事毫无章法,这样的是,别说进宫,就是去了大户人家,说不准都会惹出乱子来的。徐清和是小心谨慎的人,他带罗虚进宫,如果不是别有用意,就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带上罗虚。

事发突然,即便徐清和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花彭动手,那样的话,难免会让自己担上一份危险,以徐清和的为人,是不会做这样不谨慎的事情的。

“你们想过没有,其实从一开始,徐清和并没有把握,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花彭身上,他许久之前就埋下了祸根!”方暮大胆猜测,众人一起看向他,听他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这些道士擅长炼丹药,而这丹药,有对人好的,也有对人不好的。”

“你的意思是,徐清和其实一直在给花彭,或许不只是花彭,还有其他人,在服用一种丹药!”不生在这种事上见多识广,很快就明白了方暮的意思,“这种丹药的目的是位了控制想要控制的人,而且,服下这种丹药的人,需要按时服用解药,否则的话,就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更严重的,会丢了性命!”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么阴毒的事情,放在宫外,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司马露觉得一阵发寒,绿火连忙端了一碗热茶递道她手中,又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看来,咱们是被老天爷算计了!”方暮的出了最后的结论,“事情的确是花彭做的,他说的那些,都是实话。所以,当王爷和玄机去出云堂的时候,罗虚的反应大过了徐清和的反应。因为他知道,花彭有不能被带走的理由。接着,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徐清和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两人都不希望花彭被带走。但是紧接着,徐清和想到了另外一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罗虚却并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徐清和在给包括花彭在内的四个人服用一种丹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而且很不幸,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不幸。今夜子时,就是花彭需要服用解药的最后期限。所以徐清和才会那么痛快的让墨玄机把人带走,因为他知道,把花彭这个烫熟的山芋扔过来,只会让咱们有苦说不出!”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这样精密的算计,全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做的到。只是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太大了,花彭的死会在这座皇宫中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知有多少人会被牵连。

“太可怕了,”玉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本来是被害者,而且怀星如今不知道还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因为花彭的死,我们成了害人的那个,而且证据确凿,有口难辨!”

“可是他的死和咱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司马露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他是因为服用了徐清和的丹药,没有及时拿到解药才会这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蓄意陷害!”

“师姐,你说的都对,”方暮不得不承认,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实情绝对不会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可是德贵妃会说,是咱们对花彭严刑拷打,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徐清和会说,镇北王仗势欺人,强行从出云堂将花彭带走了!”

“方将军,奴婢,奴婢有个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春兰站在了门外,她的脸色因为激动有些微红。方暮皱眉,她做为一个在古华轩伺候的宫女,在门外偷听,已经犯了大忌。

“奴婢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但是,奴婢觉得,如果不帮你们解决了这件事,只怕会惹上大麻烦!”春兰低着头,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是有些紧张的。

“春兰姑娘,你先出去吧,”黄晓蓉的语气柔和,她并没有看起春兰的意思,但是她觉得,就连方暮等人齐心协力都没有解决的事情,一个宫女更不会有什么好主意,“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是!”春兰碰了个软钉子,脸羞的通红,她心中明白,自己造次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方暮忽然叫住了她,“春兰姑娘,等一下。”

春兰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方暮道,“说来听听,或许春兰姑娘真能帮的上咱们的忙。”方暮想的是,春兰在宫中多年,知晓许多他们并不知晓的事情,或许能出其不意。

“其实,其实这件事很好办的,”春兰不安的搓着手,“这都是奴婢的一点浅见,宫中,宫中时常有人死去。暴病而亡的,上吊的,淹死的,最后大半都是不了了之。因为宫中这么大,那些人的死亡最多只会成为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用不着两三天,就会化为乌有,之后的漫长岁月中,不会再被提起。奴婢想,只要我们趁人不注意,将花彭的尸体丢出去,然后……”

“不行!”墨玄机当即否决了春兰的建议,“人可是我和王爷一起带回来的,自然要负责的。就算是死在了外面,我们也逃不了干系啊!”

“不,”方暮平静的说,“花彭是个大活人,你只是带回来好吃好喝的待着,不是来审讯,更不是来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的。大半夜的,从古华轩跑出去,宫中有刺客,或许他是命运不济,撞见了那个刺客,丢了性命。即便陛下知道了,也只能斥责我们看护不利,却不能定罪,就算是德贵妃和徐清和不依不饶,也实在没有理由罚我们!”

utianji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反其道

“是这样的!”春兰见方暮如此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时间不多了,很快天就要亮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方暮点点头,众人一拍即合,这时候戎跃也回来了,他非常肯定的对方暮说,“花彭是中毒而死,只是这种毒药十分难缠,一时间我也无法知道是什么。”

“没关系,”方暮道,“现在我交给你一件更重要的事,这件事,只能你去办,而且,你必须办好,办的稳妥!”

见方暮一脸严肃,戎跃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掌教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好办妥。”方暮知道,戎跃是值得信任之人,于是道,“现在,你就带上花彭的尸体,丢去古华轩以外的任何地方!”

不用多说,戎跃也能体会道方暮画中的意思。这时候,春兰补上一句道,“最好,是在月宸宫附近。”众人一愣,随即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戎跃转身出去,春兰也适时的离开了。

墨玄机眯着眼睛,许久不说话。不生凑过来问他,“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墨玄机说,“我在想啊,这抛尸陷害的事儿咱们都做了,也不怕再多做两件。你们说,恶人先告状怎么样?”

“你,你什么意思?”展星然觉得墨玄机的话听上去很有些意思,让他觉得一阵兴奋。墨玄机说,“你们看啊,这尸体出现在月宸宫附近,本就对德贵妃的名声有损。若是再传出些男男女女说不清楚的传言,你们觉得,会怎么样?”

德贵妃进宫虽然不久,但得罪的人却不少。古语道,墙倒众人推。他们只需要放出一点儿风声,自然会有人不怕事大的添油加醋,将传言传的更加不堪,到时候,德贵妃自顾不暇,他们既可以借机接近德贵妃,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并且救出怀星。

只是,这件事要交给谁去做才能不留痕迹。方暮首先想到的是春兰,她聪明机灵,的确十分称职。但她那张脸在宫中是十分熟悉的,而且,即便方暮他们离开了,春兰还是要在这里做下去,直到出宫的。方暮不想连累他,所以这个人选,需要慎之又慎!

谈了半夜,罗虚渐渐接受了花彭必须死的说法。他无力的坐在地上,身边是十几个空酒瓶,人已经喝的有些迷糊了。徐清和说的口干舌燥,顺手拿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擦擦嘴角说,“行了,天马上就快凉了。我想,花彭的尸体也该僵硬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带人去古华轩要人。师弟,你就留在出云堂,对外,我只会说你因为担心徒弟,一病不起了。记住,不要再给我添一丁点儿麻烦了,不然,我不会再顾忌什么师兄师弟的情义,将你赶出宫去!”

罗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着舌头说,“师,师兄放心,我,我不会再惹,惹麻烦了!不,不过,师兄,你一定要为花彭报仇,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放心,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徐清和很想快点儿看到方暮惊慌失措,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更想看到他人头落地,将九龙鼎收入自己囊中!

天色刚刚亮起来,古华轩的门就被砸的山响。

“开门,快开门!”

“方暮,别以为你在里面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把人交出来,交人,快交人!”

一伙人在门口闹了大半天,古华轩里面的人却像睡死过去了一样,没有人理会他们。徐清和没想到,方暮竟然用这种办法来拖延时间,他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太监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突然发力,朝门上撞了过去!

就在他们的身体即将和门板发生碰撞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两个太监收不住力,整个人依旧朝前扑去。开门的人身手灵活,灵巧的朝旁边一闪,两个太监直接趴在了地上,呼痛不止!

“大清早的,这是谁啊,大喊大叫的?告诉你们,这里是皇宫,是有规矩的地方,由不得你们撒野!”来开门的是展星然,他抱着胳膊站在徐清和对面,由于身高悬殊,他想要看徐清和,就只有低下头。但面对厌恶之人时,展星然习惯性的不去看对方,此刻他仰着头,满身的傲慢都显现了出来,让徐清和心里不那么舒服。

只是,毕竟展星然的身份摆在那儿,就连陛下也是要给三分颜面的,他不愿在此时横生枝节,只好收起那股嚣张之气,对展星然道,“扰了王子的清梦,实在是对不住了!只是,昨夜墨公子将我的师侄带到古华轩来,我那师弟急的都病倒了,只能由我来将人带回去。不知花彭师侄在哪儿,贫道要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带人往里闯,展星然伸开双臂,用手抓住两扇门,直接将进来的路挡的死死的,“谁同意你进去了?本王子的王子妃还未起床,你们这么多男人,哦不,一些男人和一些不怎么是男人的人闯进去,万一被你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本王子岂不是亏大了?”

论起胡搅蛮缠,墨玄机和展星然有的一拼。只是墨玄机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来震慑徐清和这帮人,所以一番商量之下,就把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人物交给了展星然。

“王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徐清和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侮辱,心中不忿,正要和展星然争论几句,展星然已经打着哈欠重新把门关上了!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徐清和气急败坏,使劲儿在门上砸了几下,里面又没动静了。

徐清和心想,他们越是如此,就越能证明他们的心虚。况且,花彭的死是一定的,根本无法逆转。现在无论他用上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进去,找到花彭的尸体,那时候,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他打定主意,抬头张望,见到古华轩的院墙并不高,于是纵身用手攀住墙头,轻盈的跳了上去,然后下一秒,跳进了古华轩中。



第五百二十五章 受伤

徐清和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左脚顿时被什么东西紧紧夹住,举动传来,疼的徐清和鬼哭狼嚎。他低头一看,左脚上夹了一只老鼠夹。徐清和气急败坏的用手去掰,这时候,展星然又走了出来,“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吵吵什么?呦,是老鼠夹子啊,抱歉抱歉,昨天夜里闹耗子,本王子让人放了几个老鼠夹,不想耗子没抓到,倒把你夹上了!”

“你,你欺人太甚!”徐清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脚上的老鼠夹弄掉,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放外面的人进来。然后颐指气使的道,“方暮呢,那个墨玄机呢,让他们出来,把花彭交出来!”

这一次,展星然没有再阻拦他们。而是由着他们推开所有的门,寻找花彭的下落,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们,你们把人弄哪儿去了?”徐清和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发现了,而且做了准备。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出来了,一个个睡眼惺忪。徐清和直接走到方暮面前,“花彭在哪儿,你们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方暮,别以为你是陛下亲封的将军,皇后娘娘的干弟弟,就能在宫中为所欲为!一条人命,不是说了就能了的!”

“哦?”方暮似笑非笑的盯着徐清和,“道长在说什么,什么叫一条人命?莫非,徐道长一早就知道会发生没什么,所以才会一大清早的到古华轩来兴师问罪?”

徐清和被他问住了,刚才实在是因为被老鼠夹伤了脚,才会口不择言,差点儿被方暮抓到把柄。

“贫道的意思是,意思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们不能这样做!”徐清和改口倒快,“无论如何,人是被你们从出云堂带走的,贫道现在要将他带回去!”

“你,你,还有你,过来!”方暮指了指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侍卫,装模作样的问他们,“昨夜是你们在这里值夜,可曾知道,那位小道长去哪儿了?”

这些侍卫昨夜就得到了命令,方暮交代的,他们必须照办。于是,几个侍卫异口同声的道,“那个小道长半夜就离开古华轩了!”

“什么?”方暮急的直跺脚,“你们怎么能把人放走呢?三更半夜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好?快,快去,一个个的,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啊!”

几个侍卫也惯会演戏,一窝蜂的往古华轩外面跑。方暮嘀嘀咕咕的也要跟过去,不想被徐清和一把拉住,“方将军,你不会以为编出些谎言来,就能蒙混过关吗?哼,花彭不在古华轩,他能去哪儿?”

“那就要问徐道长你了,”方暮笑着说,“他不在古华轩,说不定就在出云堂呢!”

“胡说!”徐清和冷眼看向方暮,“他回没回去,难道贫道不知吗?方将军如此搪塞,莫非是你们对花彭严刑拷打,弄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不想让贫道将他带回去吗?贫道不得不全将军一句,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要被发现的!”

“徐道长好大一个黑锅扣下来啊,不过,本将军的确不知道那位小道长去了什么地方!”方暮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花彭是个人,又不是一个物件,会被我困在这里,或者藏起来。他身上长着两条腿,想去哪儿,本将军可拦不住!”

“你!”徐清和气的不轻,他心里明知花彭已经死了,却在古华轩中找不到尸首,心里急的冒火,“搜,给我把所有角落都搜一遍,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花彭找出来!”

一声令下,古华轩中顿时乱成了一团。从方暮开始,到那几个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人阻拦。方暮找了个机会,冲春兰使个眼色,春兰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古华轩,朝陛下的寝殿去了。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好好的一个古华轩就被闹的像个落魄的庙宇一般,方暮等人干脆在院子当中的石桌旁坐下,看着徐清和带人到处翻找。

“陛下驾到,闲人回避!”

高亢尖利的声音从古华轩外传来,徐清和没想到竟然惊动了陛下,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和方暮等人一起去接驾。

“这是闹什么?”丛裕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古华轩被翻的一团糟,花瓶的碎片散了一地,中间还夹杂着几件女人贴身的衣物。

方暮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徐道长是来要人的,可是他要的人昨天半夜就已经离开古华轩了,臣实在没有地方去找。这不,徐道长不信,只能自己动手去找了!”

“徐道长,你可找到了?”丛裕不悦的转向徐清和。方暮好歹也是他亲封的陛下,昨天的大宴上皇后还收了他做义弟。可是转眼徐清和就来打他的脸,丛裕怎会高兴?

徐清和看到丛裕脸色的变化,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跪倒道,“陛下,实在是昨夜镇北王和方将军身边的这位墨公子,将我师弟罗虚的徒弟花彭带回了古华轩。贫道放心不下,这才亲自来要人。一开始是王子殿下阻拦,然后又是方将军告诉贫道,人已经走了。花彭并不熟悉宫中的方位,除了出云堂,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是他一夜未归,贫道担心,他已经遭了毒手。”

“昨夜,的确是有刺客闯入宫中。”丛裕说道,“你也说了,此人不熟悉宫中方位,或许是走时了也为未可知。这样,朕立刻让人去找,你放心就是。”

陛下有令,除了听从,徐清和不敢反抗。丛裕走到方暮面前,轻声安慰他道,“徐道长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做出如此不妥当的事情来,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先把人找到,才能……”

这时候,马公公一脸惊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陛下身旁耳语几句,陛下顿时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陛下,陛下!”徐清和急三火四的追了上去。方暮和展星然对视一眼,一块儿跟了上去。

顶点



第五百二十六章 谣言

离开古华轩,陛下直接去了月宸宫。除了徐清和、方暮和展星然之外,方暮还让人去请了镇北王。

“哎呦陛下,可了不得了,那死尸在井里泡了一夜,泡的都胀了!德贵妃娘娘当下就昏过去了,太医正在救治呢!”马公公边走边擦汗,陛下坐在龙辇上,一直皱着眉催促快些再快些。

月宸宫中,德贵妃昏死过去,几名太医轮流施针救治,好半天,德贵妃才幽幽醒转。她紧紧拉着雪卉的手问,“那,那死了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本宫的月宸宫里?”

雪卉也被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一早,月宸宫中就热闹了起来。昨夜走水,有许多地方需要收拾擦洗,于是就有人去井里打水。水桶放下去,就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

负责打水的小太监好奇,探头朝井里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的尸体仰面朝天,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当时就吓得大喊大叫起来,惊动了其他人。

雪卉扶着德贵妃到井边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一个男人被泡的涨了两三倍大,德贵妃一声不吭就昏过去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跑到咱们宫里来的。”雪卉带着哭腔道,“只是奴婢看那人的打扮,似乎是个道士!”

“道士?”德贵妃心思流转,忽然想到,在这宫中的道士,只有徐清和与罗虚,还有他们带来的徒弟。徐清和还有罗虚她都见过了,没有见过的只有那四个徒弟了。莫非,死在井里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吗?

此时花彭七窍中流出的血迹已经被井水泡掉了,看上去,就像是落水而亡一般。一个男人,死在了陛下的贵妃宫中,这件事若传出去,自然不会对德贵妃有什么好处。而且,她并不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

“去,把那个尸体处理掉!”德贵妃下了狠心,十分果决的道,“告诉月宸宫里的每一个人,把嘴都给本宫闭严实了,不许将这件事的只言片语透露出去,不然,本宫要他们的命!”

“贵妃娘娘恕罪!”雪卉忽然在德贵妃面前跪下,“不,不知道是谁那么嘴快,这件事已经,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什么!”德贵妃猛的坐起身,却因为头晕目眩,倒了下去。雪卉连忙扶住她,“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外面都在说,娘娘您,您不守妇道,勾引了那个道士,事后又怕败露,所以才,才……”

“啪!”

德贵妃狠狠的甩出一巴掌,打在了雪卉的脸上,“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雪卉痛苦的捂着脸,“娘娘,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找到嚼舌头的人,而是将这件事平息下去。想来,此刻多半陛下也听到了消息,正往月宸宫来呢。”

“是啊!”德贵妃眼前一黑,只能强撑住不让自己晕倒,有气无力的吩咐雪卉道,“去,把那些太医都叫回来。若是陛下到了,你就去说,本宫受到了惊吓,还没醒过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雪卉一边答应,一边跑了出去,正看到丛裕的銮驾朝这边来。她立刻使劲儿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掐的眼泪汪汪的,哭着扑上去,跪倒在丛裕面前道,“陛下,您可来了,贵妃娘娘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陛下您快去看看吧!”

“爱妃,爱妃!”

丛裕快步走了进去,德贵妃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那样子看上去比平日里更惹人怜爱。丛裕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呼唤道,“爱妃,爱妃,你醒醒啊!”

连叫几声,德贵妃终于睁开了眼,见到丛裕,双目含泪道,“陛下,臣妾宫中竟然出了此等逆事,实在没有脸面再见陛下。”

“爱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丛裕心疼不已,转头问马公公,“到底怎么回事儿,死的那个,是什么人?”马公公为难的道,“奴才去问过了,死的那个,正是罗道长的徒儿,叫花彭的!”

“人是从出云堂带走的,然后去了古华轩,怎么又来了这里?”丛裕想不明白,昨夜在这个花彭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马公公看了一眼德贵妃,欲言又止。

“你这鬼东西,还打听出了什么,赶快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丛裕知道,马公公在宫中可谓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没有什么事能逃的过他的眼睛。

“既然都被陛下看出来了,那奴才也就不敢再隐瞒了。”马公公是个人精,在德贵妃面前,没有陛下的允许,他不敢乱说,“其实,外头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在传,这小道士是来见德贵妃娘娘的,而且,而且,他们之间……”

话说到这儿,该表达不该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陛下听了,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该死!贵妃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朕还不清楚吗?哼,宫中惯会在人背后胡乱编排,没想到,这次竟然编排到贵妃头上来了!你去,将那些胡言乱语的,通通赶出宫去!”

“是,奴才知道了!”马公公觉得陛下有些奇怪,而德贵妃则在眼中暗藏了一抹得意,靠在丛裕的怀中,小鸟依人。

不料,丛裕松开了她,站起身说,“朕还有事,贵妃好好歇息吧。”

“陛下,陛下!”

这两声“陛下”被德贵妃叫的百转千回,骨头都要酥软了。若放在平时,丛裕一定会立刻转身,对她百般温存。可是这一次,丛裕却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月宸宫。

“怎么会这样,是谁要害本宫!”德贵妃一把掀开被子,咬牙切齿的道,“去,去把罗虚给本宫找来,本宫要当面问问他,他为什么要用他徒弟的一条贱命来坏了本宫的清白!”

“娘娘,您现在不能见罗虚啊!”雪卉苦劝道,“陛下已经起了疑心,您若在这时候见罗虚,就真的坐实了你和那个,那个小道士之间的事了。奴婢就算是死,也不能替娘娘办这件事!”



第五百二十七章 相见

“娘娘,镇北王,方将军,鹰族王子和徐道长来了!”

有宫女来回禀,德贵妃正在心烦,挥挥手道,“告诉他们,本宫不适,不见!”可说话间,四人已经走了进来。雪卉立刻站起来,将帘幕放下,就听丛邈道,“贵妃娘娘受惊了,臣来迟了!”

“劳王爷挂心,是本宫的不是了!”德贵妃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她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方暮道,“不知贵妃这里,昨夜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不如说来听听,臣等也好替娘娘您将凶犯找出来!”

方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德贵妃的声音,在记忆里寻找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德贵妃道,“昨夜月宸宫十分热闹,先是刺客又是走水,足足折腾了大半夜。本宫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才醒过来,就出了这样的事。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冲撞了什么。正好,徐道长也在这儿,不如帮本宫卜上一卦!”

徐清和来此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确定花彭的尸体是否真的出现在了月宸宫里。二来,他要想办法提醒德贵妃,千万不要被方暮等人抓住什么把柄才是。

“贵妃娘娘多虑了,方才贫道进来时,已经为娘娘你卜了一卦。看卦象,娘娘并没有什么灾祸,只是招惹了小人。娘娘只需要静心,待在月宸宫中不要出去,避一避三光,不出三五日,就能破了这卦象,否极泰来。”

他话里的意思清楚明白,是在提醒德贵妃,这一切“灾厄”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让她多加小心。

“多谢徐道长,本宫都记下了!”德贵妃懒懒的说,“如果没别的事,那就请诸位先回去吧,本宫身体不适,需要休养。”

“那贫道就告退了!”徐清和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不必在留在这里。眼下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花彭的尸身已经被带走了,若是被人查出,花彭是中毒而死,只怕就要大事不妙了。

丛邈看过了德贵妃的笑话,自然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他拉着展星然转身就走,只剩下方暮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方将军,你还有什么事吗?”德贵妃有些不耐烦,“本宫说过,本宫需要休息,你退下吧!”

或许是因为德贵妃有些着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大。那种熟悉感又袭上心头,方暮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个德贵妃,他一定认识。

“贵妃娘娘,臣姓方名暮,娘娘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方暮不甘心,德贵妃想都没想就说道,“不曾听过,不过,本宫现在知道了。”方暮说,“不,娘娘一定认识我的!”

“方将军是在和本宫套近乎吗?”德贵妃对雪卉说,“请将军出去!”雪卉走过来,仍旧客气的对方暮说,“将军这边请!”

忽然,强烈的好奇感让方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掀开层层的帘幕,大步走向德贵妃。

德贵妃似乎被他的这个举动惊呆了,想要从榻上下来,躲开方暮,腕上忽然一紧,方暮已经抓住了她,猛的朝自己一带!

霎那间,两人面面相对了。

“师姐?黎师姐?怎么是你?”

但看清楚德贵妃的真容时,方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华服浓妆之下,那张脸是深刻在方暮心底,永远不会忘记的。没错,这位被丛裕捧在掌心上的德贵妃,就是消失了多日的黎晴雪!

“师姐,你,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暮显得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方将军,方将军,你快放手,那是德贵妃娘娘啊!”雪卉急的哭出声来,“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娘娘!”

可方暮抓着德贵妃的手却越来越紧了,他生怕一松手,黎晴雪又会从他的面前跑掉,然后消失不见了。

“你要做什么?”黎晴雪冷冷的看向方暮,眼中除了厌恶还有仇恨,“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德贵妃,并不认识什么方暮!”

“师姐,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方暮愧疚不已,“我知道,那件事上,是我做的不对。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不停的忏悔,担心你过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对了,还有司马师姐,我们都很担心你的!”

黎晴雪那只被方暮握住的手抖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抽了回来,然后她以一种异常高傲的姿态直视着方暮,冷冰冰的说道,“方将军,本宫听闻昨夜大宴,将军才认了皇后娘娘做姐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投到本宫这里来了吗?哦,或许方将军不知,本宫与皇后势不两立,将军若想左右逢源,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师姐!”方暮复杂的叫了一声,面前站着的黎晴雪娇艳无比,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温情笑意,和从前那个喜欢冲自己笑,喜欢叫自己“方师弟”的黎师姐,相去甚远。

“将军请自重,本宫是陛下的德贵妃!”藏在衣袖中的手在不停的抖动,黎晴雪心底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挣扎。一个告诉她,她所有的不甘和恨意都来自面前这个男人,必须杀了他。而另一个则十分隐晦的说,面前之人是她要用性命去守护的。到底该听从哪一个声音,黎晴雪左右不定,很是头痛!

“好,就算你不承认,不认我,我也能明白。”方暮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臣有一句话要问贵妃娘娘,怀星师弟是否在娘娘这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暮早已经做好她会推脱的准备,但不料,黎晴雪答应的十分痛快,“不错,人的确在本宫这里。”她冲雪卉点点头,雪卉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一个人回来。

“怀星!”方暮看到,怀星身上依然穿着大宴时那件墨蓝色的袍服,脸上并没有伤痕,人看上去除了有些憔悴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你怎么样,现在觉得如何?”

顶点



第五百二十八章 进言

怀星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轻轻的摇了摇。黎晴雪道,“昨夜他走失了,误闯了月宸宫,本宫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人将军可以带回去了。”

“多谢贵妃娘娘!”方暮明白,此刻是问不出什么了,若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不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会让黎晴雪为难。于是,方暮带着怀星回了古华轩,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什么,德贵妃是黎师姐?”司马露听说这件事,差点儿蹦起来,“方师弟,你没看错吧,怎么会是她?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昨日进宫时,司马露曾经听到过德贵妃的声音,现在想来,的确是有几分像师姐的,“那她说什么了吗?师姐明明知道我们进宫,既不和我们相认,还找人来害我们,这,这不对啊!莫非,师姐她还在生气?”

“你们说的这位师姐,是和方将军有什么过节吗?”不生并不清楚里面的关窍,于是绿火自作主张,低声简略的将他从司马露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一遍。

“这就是了,”不生听完,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这女子在新婚之日,被人拒婚,何止是面子,就连里子也丢的干干净净了。方将军,不是我说,这件事办的太糊涂。就算你们是一片好心,但想过没有,这么做会伤了一个姑娘家的心啊!幸好她没有想不开,投河觅井,现在要为难咱们,也无可厚非,况且,紧要关头,她还不是收手,将怀星放回来了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宫中最得宠的德贵妃竟然是黎晴雪,丛邈立刻想到,“本王还在纳闷儿,这德贵妃为何神神秘秘,除了陛下之外,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原来,她是在担心本王识破她的身份!”

“是啊,从前王爷是见过黎师姐的,”方暮叹息一声说,“好在,事情并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可怜了师姐,平白被泼了一身污水,不知道陛下那里该如何交代。”

这时候,司马露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墨玄机,看的墨玄机心里一阵发毛,“哎,我说表妹,你别这么看着我的,这事儿可是你们让我去的,现在,现在可不能拿我出气啊!况且我事先并不知道那个德贵妃就是黎姑娘,若我知道是她,那些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原来,宫中那些关于德贵妃和花彭的传言,是墨玄机扮作太监散播出去的。他本就善于做这种事,一番话说的虽然隐晦,但却让人浮想联翩,就连马公公听了都会面红耳赤。

“哎呦,陛下,这话可不是奴才说的,都是那起子小人在背后乱嚼舌头!”马公公站在一旁,替丛裕揉着肩膀,轻声细语的说,“若说德贵妃和人私通,那奴才是打死也不信的。不过,陛下有所不知,这位德贵妃仗着您的宠爱,在宫中嚣张跋扈,上至皇后皇贵妃,下至我们这些奴婢奴才,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的!”

说完这话,马公公立刻偷眼去看陛下脸上的表情,看到陛下一脸的享受,并无动怒的迹象,这才接着说下去,“此事虽是空穴来风,但贵妃也并非没有错处。”

“那你说说,贵妃错在了何处?”丛裕问。

“这月宸宫啊,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凤鸾宫华贵,但却是宫中守卫最严的地方,这就是陛下您的一番好意了。”这时候,马公公还不忘拍马屁,“陛下您想,一个大活人,是如何进了月宸宫的,又是如何掉进井里淹死的?德贵妃不知,难道下面这些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吗?”

“嗯,”丛裕觉得马公公说的有些道理,“接着往下说。”马公公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接着说,“奴才听说,德贵妃和两位道长来往过密,或许昨夜,是德贵妃召了那小道士去,有要事商量。”

在宫中久了,人就活成了人精。而这位马公公,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陛下,更要小心说话。表面看,他是在为德贵妃开脱,但实际上,“要事”两个字,就将德贵妃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先不说,后宫妃嫔能与一个道士说什么“要事”,即便却有其事,为何不在白天说,而是要在三更半夜,陛下从月宸宫离开之后说呢?这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了,再看到陛下阴沉着的脸色,马公公就知道,自己这番话,算是说到陛下心坎儿里去了!

在宫中,眼见德贵妃受宠,想要巴结的人成百上千,只愁没有门路到德贵妃跟前去表表忠心。甚至有一些人投机取巧,见巴结不上德贵妃,就打起了她身边人的主意。不说别人,雪卉这小丫头,最近就认了十几个干儿子干闺女的,年纪最大的,已经能做她的祖母了!

若放在平时,马公公是不甘落于人后的,只是这次不同,德贵妃或明或暗的为难了镇北王几次,他还怎会去巴结,只怕还要看准机会,落井下石了。

“你说说,德贵妃都做过些什么嚣张跋扈之事?”陛下微微睁开眼,双眸中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这个嘛,奴才身份低微,不敢背后议论主子!”马公公越是推脱,陛下就越想听,“你说,朕免了你的罪!”

“是,陛下想听,奴才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马公公笑的含蓄,“素日里,德贵妃和皇后、皇贵妃两位娘娘争吃争穿争首饰的事儿就不说了,奴才倒有一件事,不敢不禀明陛下,听说,德贵妃宫中常常有宫人暴毙落水,这些日子来,已经有七八个了!”

在宫中为奴为婢,虽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但为了彰显皇家的宽厚大度,宫中是禁制为难他们的。不仅不许为难,还要更加厚待。听说德贵妃宫中时常有人暴毙,丛裕怎能不明白背后是何种勾当?

“岂有此理!”丛裕猛的起身,马公公顺势跪倒,一边大力抽着自己的脸,一边哀求道,“陛下恕罪,是奴才言语不当,都是奴才的错啊!”

顶点

utianji0



第五百二十九章 静心

“不关你的事,你起来!”丛裕见马公公几下就把脸打的红肿一片,以为他是在害怕德贵妃若知道此事,必定不会放过他,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对马公公说,“朕命你悄悄去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在那之前,德贵妃就不要再离开月宸宫了,朕这里有几本佛经,你送去给她,好好的抄写静心吧!”

“是,奴才领旨!”马公公不动声色的将陛下龙书案上那几本最厚的经书全都带上,强忍着笑却月宸宫传旨了。

走了没多远,马公公就看到丛邈,立刻娇笑着迎了上去,“呦,这不是王爷吗,奴家有礼了!”丛邈见是他,客气道,“马公公这是要往哪儿去?”马公公迫不及待的说,“陛下让奴家去月宸宫传旨,要德贵妃在宫中静心抄写经书,不必出来了!”

“哦?”丛邈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替黎晴雪担心,“陛下如何会生了德贵妃的气?”马公公得意的反手指着自己,笑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丛邈忍不住暗道,“看来这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宫里的太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他们摆一道!”想到这里,丛邈立刻道,“近来本王府上新来了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菜,改日请公公到府中尝尝如何?”

太监是可以出宫办差的,马公公见丛邈盛情邀请,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立刻向他保证道,“王爷放心,奴家知道怎么做?德贵妃自己做了如此不要脸的事,就算奴家不说,陛下心里也是有数的。这宫中的女人,一个个娇艳的像花朵儿似的,陛下今天喜欢这一朵,明天喜欢那一朵,也是有的。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娘娘,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奴家看,这德贵妃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丛邈听的心惊不已,尽管这位德贵妃的言行实在不妥,但她毕竟是方暮的师姐,看在这份情面上,也不能让马公公继续作妖了。

“马公公,您误会了,不是这样!”丛邈干脆把马公公拉到一旁,花丛掩映中,马公公羞答答娇怯怯的,深深把头低下去,“王爷,你,你,奴家!”

他边说边往丛邈身上靠去,吓得丛邈几乎蹦起来,“是这样的,本王希望马公公可以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不至于让德贵妃丢了性命。”宫中向来伴君如伴虎,若是丛裕大发雷霆,只怕黎晴雪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嗯,奴家知道了!”马公公对丛邈是无有不从的,他顺口答应下来,然后才意识到,丛邈说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他猛的抬起头,“王爷,您刚才说什么,奴家没听清楚!”

“本王的意思是,让马公公您不要太为难德贵妃了,她也是有苦衷的!”丛邈越是要为黎晴雪开脱,马公公的脸色就越难看,“莫非,王爷您也看上了那个狐狸精?”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丛邈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从前本王并未见过德贵妃的真容,不晓得她的身份。今日才从方将军那里得知,这位德贵妃,是方将军同出一门的师姐!”

“什么?”马公公叫了一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王爷,您,您不是和奴家开玩笑吧?德贵妃是方将军的师姐,方将军又是皇后娘娘的义弟,哎呦,这也太乱了!”

丛邈在心中苦笑,“谁说不是呢,起初方将军也不知道这件事,打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马公公一副看好戏的兴奋模样,“明白了,奴家都明白了,您就瞧好吧,奴家这全身上下,就属这张嘴生的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只要德贵妃不再为难王爷,奴家啊,就放她一马!”

好不容易说通了马公公,丛邈又问,“国师现在如何了?”提到青之,马公公有些为难,“不瞒王爷你说,最近奴家也不能再去国师那边了。陛下似乎生了大气,国师这次恐怕是有难了!”

“究竟国师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动怒?”丛邈不解,陛下倚重国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怎么忽然间就变了,把人软禁起来不说,更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奴家就真的不知道了,”马公公说,“奴家上上下下都问过了,只知道陛下曾经和国师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至于争吵从何而起,就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丛邈知道,若是连马公公都问不出来,其他人也不会有办法。于是他道,“那就还请马公公多费心了。”马公公笑着道,“放心,王爷的事儿就是奴家的事儿,况且国师待奴家也是极好的。奴家还要去月宸宫传旨,就不陪王爷聊天儿了,王爷,您可别忘了请奴家吃饭的事儿了!”

马公公走后,有人来只会丛邈,徐清和去找陛下,想要要回花彭的尸身。

方暮说过,徐清和一定会担心事情败露,想要将花彭的尸身要回,好毁尸灭迹。丛邈道,“本王这就去见陛下!”

自从怀星回来之后,方暮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了。平日里怀星不怎么爱说话,但和大家在一起时,他多少也会说上几句。可是从月宸宫回来后,他一语不发,任凭众人怎么询问,就是不开口。而且,在他的眼中,方暮看到了迷茫和挣扎。

方暮去找不生,开门见山的说,“我觉得怀星有问题!”不生一听就笑了,“我就等你来找我说这句话呢,从他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的确有问题!”

“什么问题?”方暮追问,不生说,“方将军可曾听说过失魂术?”方暮皱眉,“这听上去,似乎是一种邪术?”不生点点头,“没错,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失魂术是将人的魂魄从身体中剥离,困在一个特殊的地方,这样一来,人就会成为行尸走肉,无论咱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第五百三十章 说情

“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暮百思不得其解。不生摇摇头说,“若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放心的是,有人剥离了他的魂魄之后,将另一个魂魄注入了他的身体中!”

方暮吓了一跳,“这不就是借尸还魂吗?”不生摇头道,“或许是我说的不太明白,并不是将另一个人的三魂七魄注入怀星的身体当中,而是暂时的抽取其中的一魂或者一魄,目的是让怀星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罢了。”

“怀星会有危险吗?”方暮最担心的,还是怀星的安危。不生道,“若是别人问起,我或许还会含糊其辞,但你问,必得直言相告。中了失魂术的人,必须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找到他的魂魄,归入身体之中,不然,必死!”

方暮眉头紧锁,他不知道,黎晴雪明知抓错了人,为何还要对怀星下如此毒手。他问不生,“可有解法?”不生道,“有是有的,只不过,我们现在需要知道,怀星到底是失去了魂魄才会如此,还是已经被人控制住了。方将军,若你去问德贵妃,她会如实相告吗?”

“不会。”方暮很清楚黎晴雪对自己的怨气,“但司马师姐可以去试试,她与黎师姐自小一起在师父门下长大,情谊要比我深厚的多,或许她的话黎师姐还能听进去。”

不生看了看日头,对方暮道,“事不宜迟,这件事越快越好。”

知道自己要独自一人去月宸宫见师姐之后,司马露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从前她们是要好的师姐妹,黎晴雪对她十分照顾,是当亲妹妹一般来疼爱的。但自从雪山一别,黎晴雪性情大变,想要杀了方暮不说,更害了怀星,司马露难免有些害怕。

“露儿别怕,”绿火安慰她道,“我随你一同前去,若那德贵妃有什么不妥,立刻带你回来!”司马露却说,“不行,方师弟让我独自前去,就是想让我和师姐单独聊聊,或许她能念着从前的情义,放过怀星!”

“这一回,我觉得方暮错了。”绿火说,“虽然我没见过你这位师姐,但眼见她如此行事,只怕是把你们所有人都恨到了骨子里。你去了,她难免会刻意为难,我实在不放心。”

这时候,绿火一眼瞧见在院子里做事的大宝和二宝,心中一动,对司马露说,“我不能去,但这些太监能去啊!”司马露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别藏着掖着的,赶紧说来听听!”

绿火悄悄指了指大宝说,“我可以换上和他一样的衣裳,然后送你去月宸宫。就算不能跟你到殿中,也可以在外头守着,这样一来,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也可以立时就闯进去,英雄救美!”

司马露满意的点点头说,“算你还有良心,不过这美到是美了,你是不是英雄,就不那么好说了。况且,你这脸上的胡茬实在太扎眼了,你没瞧见那些太监下巴上都是光溜溜的吗,一眼就会被人看出破绽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英雄不是狗熊,绿火从春兰出要来了一个小镊子,对着镜子一根一根将胡茬拔了个干干净净,疼的龇牙咧嘴不说,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哀嚎。

幸好,这一番折腾没有白费,绿火总算看上去和寻常的太监有几分相似了。春兰捧来一身太监穿的衣裳,对他说,“这是新做的,大宝没舍得穿过。”绿火换上衣裳,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儿说,“怎么样,像不像?”

方暮点点头道,“像是已经很像了,但是你要注意,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是在古华轩伺候的大宝。春兰姑娘,麻烦你和大宝说一声,绿火他们回来之前,就不要让他离开古华轩了。”

“是!”春兰答应一声。

“还有啊,”墨玄机走到绿火面前,对他说,“你这声音得学着尖一点儿,细一点儿,来,跟我学,咳咳,见过德贵妃娘娘!”墨玄机惯会出洋相,那拿捏着劲头,学着太监说话的样子,顿时把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司马露护短道,“都什么时候,你们就别挤兑他了。行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去月宸宫,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月宸宫。

黎晴雪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向宠爱自己的陛下,竟然让那个阴阳怪气的马公公来传旨,虽然没有明说让她禁足,但想要抄完那几本厚厚的佛经,只怕没有一两个月,是走不出月宸宫了。

她吩咐雪卉道,“端一张小几放在那边的窗子下面,香炉里换成沉水香,再去笔墨纸砚来。”雪卉见不得她受委屈,嘟着嘴说,“娘娘,您还真要抄那些佛经啊?奴婢看,陛下不过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会如此对娘娘的。说不定明日,哦不,今日晚些,陛下就会来看娘娘了!到时候,奴婢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黎晴雪苦笑,“傻丫头,你不明白,陛下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本宫只盼着能在这月宸宫里安安静静的待上一些时日,不要有人来落井下石就是了。”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请您出来接驾吧!”

有宫女战战兢兢的在殿门口回报,却不敢进来。今日的月宸宫不同往日,从前他们可以目空一切,而如今,陛下的一道口谕,他们就得夹起尾巴做人。方才黎晴雪还说希望不要有人来落井下石,如今落井下石的人就到了。

“皇后娘娘万福!”黎晴雪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皇后从她面前走过,对她道,“本宫还是头一次到德贵妃这儿来,好一个月宸宫啊,富贵华丽,就连本宫的凤鸾宫都比不上这里的一半。德贵妃,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是要踩到本宫头上去吗?”

皇后动怒,立刻就有宫人上来按住黎晴雪,要她跪下。雪卉眼见主子有难,自然头一个去拦那些人,口中叫道,“你们做什么,这是贵妃娘娘,你们岂能动手!”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宫斗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皇后拍着手,嘴角有恶毒的笑意,“来人啊,给本宫掌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的嘴!”

宫中刑罚残酷,掌嘴并不是用手去击打被施刑人的脸颊,而是用一块儿特质的三寸宽一寸厚,足有一尺来长的木板狠狠的从正面责打人的嘴部。不出三下,只怕就要皮开肉绽,一口牙掉了大半。

“皇后娘娘!”黎晴雪叫了一声,双膝缓缓的跪了下去,“娘娘素有慈名,何苦与一个小丫头过意不去。若要掌嘴,冲臣妾来就是!”

没有陛下撑腰,黎晴雪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嫔。后宫中,皇后最大,她要发落谁,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理由。

“主仆情深?”皇后忽然笑了,“好啊,真好!那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来人,将德贵妃和那个混账东西一块儿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不,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一人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奴婢一人吧!”雪卉见主子为了护住自己,也要受罚,心中感激,却不愿连累她。没想到黎晴雪转头呵斥道,“雪卉,本宫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不过是皮肉之苦,本宫还受的住!”

她本想救下雪卉,但见皇后如此,只怕是都逃不过。既然逃不过,何苦低声下气的求她?

“你们听到了,是德贵妃求着本宫打的,动手!”皇后娘娘一声令下,两个嬷嬷手中的板子高高举起,若落在黎晴雪和雪卉的脸上,只需一下,就要破相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且慢!”

就在此时,想要来月宸宫看望黎晴雪的司马露带着绿火到了。起初她只是站在外面,不敢贸然进来,忽然听的皇后要打黎晴雪,实在忍不住,贸然闯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皇后娘娘并未见过司马露,顿时大怒,“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如今什么人都能进宫了是不是?”

司马露慌忙跪下,结结巴巴的说,“民,民女司马露,是,是和方暮方,方将军一起进宫的!”

原来是方暮带来的人,皇后脸上有些讪讪的,“既然是方将军的朋友,那就算了,起来吧!”司马露不肯起身,仍旧跪在地上道,“请皇后娘娘饶了德贵妃吧,她若伤了脸,被陛下看到,皇后娘娘该如何说呢?”

“怎么,你是来替她求情的?”皇后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司马露是吧,你最好先弄清楚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本宫才收了方暮做弟弟,这件事,你总该知道吧?”

“民女知道!”司马露能感觉的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民女也是一片丹心为皇后娘娘考虑啊!”

“为本宫?说说看!”皇后看了司马露一眼,觉得像这样的女子,只怕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司马露缓缓道,“德贵妃虽然有错,但皇后娘娘罚她掌嘴,几板子下去,只怕容貌就毁了!”

宫中的女人想要活的好,除了要有心计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皇后今天来月宸宫,要的就是毁了黎晴雪的容貌,以免她在魅惑陛下,抢了自己的风头。

“那又如何?”皇后道,“本宫要罚谁,怎么罚,难道还要先问过你不成?”司马露哆嗦一下,“民女不敢,只是,陛下若见到了,只怕会心疼德贵妃。到时候,免不了斥责皇后下手太重!”

“好啊,你好大的胆子!”皇后指着德贵妃冷笑连连,“她已经被禁足在月宸宫,失了陛下的欢心,你以为她还能走的出去吗?本宫今日就是要掌她的嘴,来人,动手!”

有人上来按住司马露,以免她会冲上去救人。绿火看的心中起火,正要冲进去救下司马露,忽然月宸宫又来人了。

皇贵妃扶着宫女的手,一步一步走的踏实不乱,稳如泰山,却偏偏赶在行刑嬷嬷手里的板子落在黎晴雪脸上之前到了。

“住手!”

悠悠扬扬的声音传来,清脆好听,让人觉得惬意。皇后却不自觉的显出不悦道,“你怎么来了?”皇贵妃行过礼,笑着站在皇后身旁,背对着众人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特来看望德贵妃,也来凑个热闹!”

“你?”皇后看到她冲自己眨眼,就知道皇贵妃话里有话。

这么多年,除了陛下,只有皇贵妃愿意到皇后宫中坐坐,更是三番两次的为她出谋划策,解了皇后的困境。所以皇贵妃的话,皇后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

“德贵妃被人诬陷,皇后特来看望,臣妾怎么能落后呢?”皇贵妃转身,对自己带来的人说,“快把东西送上来,臣妾给德贵妃妹妹准备了好些东西呢!”

十二名宫女鱼贯而入,没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吃穿用玩儿,样样都有,看的司马露眼睛都直了。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想,皇贵妃这是用的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瞧瞧,这是数月之前赏月时,皇后娘娘高兴,赏我的明珠耳坠。这件裙子,是用陛下赏的蝉翼纱做的。还有这个,这是本宫亲手做的核桃酥,德贵妃抄经若是抄累了,可以配着茶水吃,保证满口香甜!”

原本是喊打喊杀的场面,被皇贵妃这么一打岔,竟然变得热闹了许多。她指一样说一样,看来是早有准备。

“你到底要做什么?”黎晴雪冷眼旁观,比起皇后的火爆脾气,这位皇贵妃似乎更让人难以琢磨。皇贵妃亲自把她扶起来,拍着她的手背说,“妹妹,难道你没看出来,皇后娘娘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咱们的皇后娘娘,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这么做,是气妹妹你用人不善,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妹妹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这一下,不只皇后娘娘,在场的所有人都蒙了。皇贵妃来劝和,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实在是好本事。皇后顿时明白了皇贵妃的意思,好不容易才把脸上的怒色藏住,对黎晴雪道,“这月宸宫的人办事不利,是不能再用了,本宫这就为你换一批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自伤

这时候黎晴雪才明白,若说皇后与皇贵妃狼狈为奸,皇后是那个张牙舞爪的狼,皇贵妃就是那个出谋划策的狈。两人一唱一和,为的是将德贵妃身边的人全部换掉,这样一来,德贵妃身边就会全都是她们的眼线,受她们的控制!

“不!”黎晴雪发出一声怒吼,皇后也好,皇贵妃也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慑住了。皇后吓得一手指向黎晴雪道,“你,你要做什么?”

黎晴雪甩开身后按着她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司马露能明显的感觉到来自黎晴雪身上的杀意,那是一种被怒火和恨意控制的灵力,由心底而发,只怕若是动起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师姐,不要!”司马露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她猛的扑上去,从身后抱紧了黎晴雪。这时候,皇后和皇贵妃也看住了黎晴雪的不对劲儿,一个娇滴滴的贵妃,此刻却满身的杀气,一双眼睛像是吃人一般盯着皇后。

“你,你别过来!”皇后害怕的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门外的宫女太监呼啦啦跑进来一堆,各个英勇万分的挡在皇后身前,口中不停的说着,“皇后娘娘别怕,奴才保护娘娘周全!”

黎晴雪的双腿虽然被司马露牢牢抱住,但却依旧能一步一步的朝前面走着。司马露能感受的到,她身上的杀意越来越重了,只怕这样下去,终究还是要出事的!

“你们,都想要我死!”每一个字都是从黎晴雪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她顺手拿起一把放在小几上,用来切水果的小刀,拿在手中,转眼间就割断了一个太监的喉咙!

“啊,杀人啦!”

“德贵妃杀人啦!”

那些挡在皇后身前,声称要保护皇后的宫女太监见到此情此景,顿时跑的无影无踪,皇贵妃更是因为害怕,躲到了皇后背后。

“你,你要做什么?”皇后看着黎晴雪手中滴血的小刀,浑身都是冰凉的。黎晴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要找上门来落井下石,那好,臣妾就成全了皇后娘娘的心愿。只是,臣妾害怕黄泉路上孤单,皇后娘娘对臣妾关怀备至,那就一起去吧!”

说着,黎晴雪手中的小刀照着皇后的胸口刺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外面有人高声喊道,“陛下驾到,陛下驾到!”

原来皇后来月宸宫,就有人去禀告了丛裕。毕竟皇后若和德贵妃闹起来,只怕会成为满宫里的笑话,到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宫女太监。

“陛下,陛下来了!”皇后的双眸中忽然有了光亮,她顿时一扫方才的慌张失措,大笑着对黎晴雪说,“陛下来了,本宫看你该如何自处!”

“是吗?”黎晴雪的唇边忽然绽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只听丛裕怒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在皇后以为自己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黎晴雪忽然将手中的小刀反转,然后将刀柄塞进皇后手中,然后猛的身体向前一扑!

“啊!”

一声惊呼,小刀深深刺入了黎晴雪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将皇后握着刀柄的手染红了。黎晴雪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大惊之下,皇后松了手,于是丛裕看到的是,皇后满手是血,一把刀深深的刺入黎晴雪的身体中!

“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丛裕的怒吼声在月宸宫中响起,皇后也好,皇贵妃也罢,都乱成了一团。丛裕抱起受伤的黎晴雪,转头瞪着惊慌失措的皇后,难掩心中的怒意!

一番救治,刺入黎晴雪身体里的小刀被拔了出来。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却失血过多,人还没有醒过来。

皇后已经被送回了凤鸾宫,而皇贵妃也不见了踪影。丛裕见司马露也在这儿,奇怪的说,“朕记得,你是方暮的朋友,你怎么会在月宸宫?”司马露如实相告,“陛下,您的德贵妃,是我和方暮同门的师姐,我们许久没见了!”

“哦?”丛裕觉得有些诧异,“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儿,既然你是德贵妃的师妹,那就和朕说说看,今日在月宸宫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和皇贵妃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德贵妃又如何受伤的?”

这个问题无异于一个烫手的山芋,出于情感上,司马露是非常想替黎晴雪说几句的,但那样一来,就会将皇后和皇贵妃一并得罪,只怕黎晴雪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于是思虑再三,司马露说道,“德贵妃禁足,皇后前来看望。只是她们早就不和,皇后娘娘说的话有些重了。后来,皇贵妃前来劝和,师姐,哦不,德贵妃心中尚有怒气,于是和皇后争执起来,不小心,不小心被伤到了!”

“怎么,你和朕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啊!”丛裕打量了司马露几眼,似乎有些不满,“既然德贵妃是你的师姐,难道你不该把实情说出来吗?”

司马露苦笑,“陛下认为什么是实情呢,难道是皇后为难德贵妃,不忿之下用刀刺伤了她吗?民女斗胆,想问陛下一句,若真是如此,陛下会废了皇后吗?”

丛裕道,“自然不会,皇后是朕的发妻,更是国之根本,朕会因为此事狠狠的责罚她,但却不会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司马露又问,“那陛下会放德贵妃出宫吗?”

“朕为什么要那么做?”丛裕有些不解,“难道你不希望你师姐留在宫中吗?”

“自然是希望的,”司马露缓缓道,“既然皇后不会被废,德贵妃又要留在宫中,也就是说,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她们要时常见面。即便真相如陛下所言,又能如何呢?皇后被罚,自然心怀怨恨,她本就觉得德贵妃迷惑了陛下,抢了她的夫君,心有不满,若把这份恨意加深加重,今日发生的事,日后或许还会发生,到时候,德贵妃该如何收场?民女正因为想师姐好,才会如此说。民女恳请陛下,就把这件事当作一场意外,轻轻带过吧!”

utianji



第五百三十三章 防范

丛裕被这番话说的心动,回想德贵妃进宫的这些日子,从前那个温柔贤惠的皇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善妒不肯容人,数次在自己面前诋毁德贵妃。错在皇后吗,不!那错在德贵妃吗,显然也不是。那错只能在他自己身上。

“朕知道了,”丛裕点点头,“德贵妃有你这样一位师妹,是她的福气。朕会口头惩戒皇后和皇贵妃,但不会真的责罚她们什么,德贵妃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要,朕就先回去了!”

翻云覆雨间,月宸宫中几次生变,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丛裕走后,司马露觉得自己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儿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床榻之上,黎晴雪的声音传来。

“师姐,你醒了?”司马露强撑着站起来,转身去看。黎晴雪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我记得,你叫司马露,是我的师妹,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师姐,师姐!”司马露紧紧握着黎晴雪手,不肯放开。来之前的那些顾虑在黎晴雪受伤的一瞬间全都化为了乌有,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朝夕相处间,已经有了比亲生姐妹间还要身后的感情。即便黎晴雪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司马露还是愿意选择原谅她。

“好奇怪,为什么,我只记得你的名字,别的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黎晴雪脑海里一片空白,越是想要记起什么,就越是想不起来。司马露问,“师姐,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们在紫霄阁的那些事情了吗?对了,还有师父,你还记得她老人家吗?”

“师父?”黎晴雪的眼神更加迷茫,“师父,飞云大师,她……”

一阵剧痛,让黎晴雪双手抱头,扯动了伤口,有血渗了出来。这时候雪卉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护住黎晴雪,对司马露道,“司马姑娘,我们娘娘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了,有什么话,等她好些了再说吧!”

司马露不忍让黎晴雪痛苦,但却必须知道一件事,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说,“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师姐,怀星,怀星他,他……”

那些残忍的话司马露实在说不出口,没想到黎晴雪却开口了,“怀星被送来时已经那样了,我并不知情。”

事情的结果并不出乎方暮的预料,毕竟在怀星被带出大宴之后,和在送去月宸宫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花彭能说清楚了。只是,人已经不在了,即便方暮想问,也问不出了。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不生道,“入夜之后,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若怀星真的被人控制了,就一定会做什么。而且我知道,放了魂魄在怀星身上的人,一定要尽快拿回魂魄,不然自己也会受伤。”

“也就是说,如果今晚怀星出现异样,我们就能确定有人在控制他。而且这个人一定会想办法和怀星见面,取回他身上的魂魄,对吗?”方暮想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心惊,因为没有人知道,怀星要对他们做什么。

天色暗下来之后,春兰送上晚饭,众人吃的味同嚼蜡,每个人的心都悬着,多少吃了一些之后,都回房去了。方暮交代春兰等人,今天夜里一定要把房门关好,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自从来了古华轩,春兰一成不变如死水般的生活中起了波澜。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经历这么多,甚至觉得,他们不过是活在宫中的木偶,没有生气,只能任人摆布。而方暮等人,则是那么的鲜活生动,让春兰羡慕不已。

“方将军!”

“云苑?”

从古华轩回去之后,云苑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总算清醒过来了。听说是古华轩的人送他回来的,云苑特意过来感谢。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像病了,什么也不记得。”对于那些记忆,云苑什么也想不起来。方暮道,“你还记不得,是什么人将你带走的?春兰姑娘遇到你的时候,你是被一个道童扶着的!”

“道童?”云苑想到了徐清和与罗虚,“不可能,我不可能去见他们。”方暮说,“你被带到古华轩之后,绿火帮你看过,你中了邪术才会如此,而施术人,很可能是徐清和!”

“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云苑不解,“莫非是因为九龙鼎吗?”方暮正想问他,云苑自己说道,“其实回来之后,陛下立刻就询问了九龙鼎之事。我想,你是要将九龙鼎还给东女国的,更答应过溟幽的太后,所以,九龙鼎不能交给陛下。于是,我只告诉陛下,你在尽力修复九龙鼎,但却没有更大的进展。我想,陛下一定是不信的。”

“所以陛下让徐清和用了非常手段,想要让你说出实情。”方暮有些愧疚,“终究,是我害了你。”

“不,”云苑摇头,“这是我做的决定,和你无关。”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怀星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外,方暮看到时,吓了一跳。

“怀星,你还没睡吗,快进来!”方暮笑着招手,怀星僵直的往前走了两步,云苑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刚刚醒来,并不知道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怀星有些不对劲儿,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从前的灵气不说,一双眼睛里还流露出骇人的目光。

云苑转头,用眼神去询问方暮。方暮轻轻的摇摇头,让怀星在自己旁边坐下,柔声问,“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着啊?正好,云苑也来了,咱们三个一处说说话。

“怀星,”云苑轻轻的叫了他一声,怀星面上没有一丝的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听到云苑的声音。方暮将茶盏朝怀星那边推了推,“这茶正好出色,你尝尝看!”

utianji



第五百三十四章 异动

相较于对云苑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怀星似乎对方暮的声音是有所反应的,他僵直的伸出手端起茶盏,连温度也没试一下,就喝了一大口,云苑看到,怀星的嘴角顿时被烫红了一块。

“方暮,方暮,你出来一下!”云苑觉察到事情不简单,小声叫着方暮,两人一起走了出来,云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怀星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莫非除了我,徐清和也对他下手了?”

方暮道,“怀星变成这个样子是否和徐清和有关,我们还不清楚。但今晚非常关键!”他把前因后果和不生的推测对云苑将了一遍,云苑当即道,“今夜我留下来,若有什么不妥,还能帮忙。”

虽然其他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却都睁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异常,他们立刻就会出来帮忙。方暮和云苑陪着怀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云苑说话时,怀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而方暮说话时,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回应,这样云苑觉得更加心惊,莫非他的目标是方暮吗?

“晚饭没吃饱,现在又有些饿了!”方暮的肚子咕噜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小厨房的火熄了没有,从前我做过一种鲜肉香菇馅儿的小馄饨,师父很喜欢。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再做一次。馄饨可以多包一些,明早他们起来也能吃的。”

“我来给你打下手!”云苑准备帮忙,谁料怀星也跟着站了起来,开口道,“方师兄,还是我来吧!”

短短一句话,不足十个字,听的方暮是一阵欢喜,比天上掉下个大馅儿饼来还让他高兴。当即方暮道,“好啊,咱们去小厨房!”

三人走到院子当中,古华轩的东南角上本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库房,方暮他们住进来之前,被春兰改成了小厨房,方便早晚做些吃食。厨房虽然不大,但一应东西都是全的。云苑剁馅儿,怀星洗菜,方暮则和起了面。

几个人聊着一路上的趣事,怀星也开始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方暮高悬着的心稍安,抓住对怀星用了失魂术的那个人并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让他好起来。如今怀星开口说话,让方暮觉得,或许是不生说的第一种情况,怀星只是失了魂魄,并没有受人的控制。

而旁边的云苑一边挥舞双刀剁着肉,一边观察怀星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于是,他试着问道,“怀星啊,你还记不记得黑玄?”怀星将剥着葱皮,迷茫的说,“黑玄,黑玄是谁?”

云苑指了指他身上带着的刀鞘,“你记不记得,这个刀鞘就是他送给你的,你也送了双刀中的一把给他,你忘了吗?”怀星摇摇头,为了提醒他,云苑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去找残血藤,为了修复九龙鼎……”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怀星手中的葱被他从中间掰断,云苑看的心疼,忍不住说,“这好好的葱,怎么就弄断了呢?”方暮已经和好了面,正在洗手,“断了不也是一样用吗,没关系的。”

他走到怀星身边,接过那根断了的葱,将其中一半丢给云苑说,“把这个剁在肉馅儿里,好吃。”

忽然,怀星的身体僵直的转过来,面对着方暮。小厨房中指点了两根蜡烛,背对着火光,怀星有一半的脸藏在了阴影里,而被照亮的另一半也不怎么好看。

“生气了?”方暮笑着说,“都怪云苑,一会儿馄饨煮好了,咱们不给他吃!”方暮冲云苑挤挤眼,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也觉得怀星有些不对劲儿了。

他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有一会儿了,而且,原本正常大小的瞳孔似乎正在慢慢的向眼白的部分扩大,这时候,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比例。

“云苑,你来看,怀星他!”方暮的话还没说完,小腹上就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瞪大了眼睛,缓缓的低下头。方才云苑说过的,黑玄送给怀星的刀鞘就握在怀星的左手当中,而他的右手,则牢牢的握着他随谁佩戴的那把刀的刀柄,而刀身,已经深深的刺入了方暮的身体中。

“方暮!”云苑叫了一声,立刻拖着他退后几步,同时大声朝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啊,出事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云苑的叫声,除了春兰等八个人一早就被方暮吩咐不准出来之外,剩下的所有人一股脑的冲到了院子里,大声嚷嚷着,“哪儿呢,你们在哪儿呢?”

云苑已经扶着方暮从小厨房中走了出来,方暮痛苦的弯着腰,展星然冲上来,“怎么回事儿,这,这是怀星的刀,他,他真的动手了?”

“别管那么多,你们先扶着方暮回去,立刻去叫太医,我去看看怀星!”云苑还没转身,司马露已经在他的对面叫了起来,“不好,你们看,怀星的眼睛!”

所有人一起回头,怀星站在小厨房的门口,此刻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墨黑色,像嵌在脸上的两个无底黑洞,将世间一切的阴暗面全都吸进去。

“怀星,你到底是怎么了嘛,方暮,你的方师兄,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司马露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什么大风大浪的她都不怕,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朋友之间互相残杀!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不生提醒她道,“不要试着和他去交流什么,他即便听的到,也没有办法理解和认同。这时候,他只是我们的敌人!”

“你胡说!”墨玄机叫了起来,“你好好看看啊,这是和我们一路走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的妹妹,他的孪生妹妹,为了救方暮丢了性命,到现在还孤零零的埋在异乡,不能回家!”

“可是他要杀了方暮!”不生一语说中了问题的关键,“或许,他还想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第五百三十五章 逼迫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之际,怀星已经像鬼魅一样的移动到了方暮面前,又稳又准的握住了那把刀,猛的向后一拔。方暮发出痛苦的闷哼,带着体温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他奶奶的,你还真狠呐!”见到方暮实打实的受伤,展星然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怀星面前,一圈头砸向对方的脸。怀星歪头躲过,然后一只手抓住展星然胳膊,向身后一抛,展星然这个比又高又壮的身躯踉跄几步,猛的趴倒在了地上,口鼻都磕出了血,疼的他鬼哭狼嚎起来。

“不行,大家一起上,至少先阻止他继续伤害掌教!”戎跃想要背起方暮,却听他在耳边对自己说,“不要,我没事,去取一些止血药来!”戎跃知道,他的劝说不会让方暮改变主意,而且他现在最需要的的确是止血药。

“我这就去!”戎跃快速的回到房间取了止血药交给方暮,方暮将瓶中的粉末倒在手上,然后将手按在伤口上。钻心的足以让他眼前发黑的巨痛,方暮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众人看的一阵哆嗦,方暮站直身体,因为疼痛,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几乎苍白到透明。所有人下意识的围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半圆形。方暮盯着怀星,一字一顿的问,“我知道,你不是怀星,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站着的虽然是怀星的身躯,但方暮很清楚,装在这具躯壳当中的,并不是怀星的灵魂,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怀星的嘴角微微上扬,含着一抹恶毒的冷笑,“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们,但是,你不觉得这时候和我说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不晚,我们依旧可以阻止你!”方暮站直了身体,伤口被牵扯到,有更多的血水流出来。怀星狂妄的大笑,“方暮啊方暮,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自负的人!好,今日你也好,他们也好,每一个都活不到天明!”

“你休想!”方暮右手一挥,顿时有一团光球飞了出去,怀星的身躯猛的一震,凌空飞起,手中的刀在夜空中划出道道寒光,每一道落下,都在方暮等人身上划过一道深深的伤口!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人叫痛。方暮对戎跃道,“你保护好星然他们,若他们身上再多一道伤痕,本掌教为你是问!”

这还是方暮第一次以掌教的身份命令戎跃,戎跃明白他的用意,“掌教放心,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会保护好他们的!”

他转身带走展星然、黄晓蓉、墨玄机和玉叶,方暮呼出一口气,对其他人道,“准备好了吗,咱们要会会这位神秘人物了!”

众人站的更加紧凑些,怀星落在院中的大树上,对方暮道,“识相的就赶快把九龙鼎、孟婆泪和残血藤一起交出来,不然,我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当他说出孟婆泪和残血藤的时候,方暮心中微微发凉,看来,此人对怀星做的,不只是用了失魂术那么简单,他已经从怀星那里知道了孟婆泪和残血藤已经被找到的事。方暮忍不住动了杀意,这不仅仅关系到事情的成败,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只怕云苑头一个就会落下欺君的罪名!

“你找死!”方暮暗暗在心中说了一声,立刻追着怀星落在了树上,右手摊开,用灵力幻出一把淡蓝色的长剑,那是用蓝魔泪炼化而成的。方暮进来大有进益,蓝魔泪在他手中,能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怀星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寒意,猛的回头,方暮手中的长剑已经到了面前。怀星并没有慌张,身体柔软的向后仰去,躲过了方暮手中的长剑,却被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不生结结实实的在头上打了一拳!

骨头和骨头发出碰撞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怀星多少不及,从树上掉了下去。可就在他的身体即将接触道地面的时候,怀星竟然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将双腿弯曲出一定的弧度,一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借助腰部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方暮站在他的头顶上,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只觉得掉在了冰窟窿里一般,浑身都凉透了。这哪里是怀星,简直是一具被完全抽离了骨头的肉啊!

“哼,以多对少,你们以为就有胜算了吗?”怀星的双手忽然做出一种很奇怪的动作,手心朝天,十根手指有序的交错在一起,并且频繁的变幻着位置,不生看到后大叫一声,“不好,他在布阵,快离开你们站的位置!”

虽然身上有伤,方暮还是第一个做出了反应,然后是不生,绿火,云苑,轮到司马露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从一开始,司马露就不想对怀星动手。所以在大家全力阻止怀星继续伤害其他人的时候,她的内心还在挣扎着。当不生喊出让每个人离开原本站立的位置时,她虽然已经听到了,但脚步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所以当那些红色的光圈出现的时候,其他人全都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司马露的双脚,却被那种红色的光圈牢牢的困住了!

“露儿!”绿火立时就要过去救人,方暮拦住他,挥起手中的长剑斩向困住司马露的红色光圈。剑刃碰到光圈后,丝毫没有感觉到阻力,非常顺利的将光圈切断了。司马露大喜,正要离开那个光圈。忽然,怀星发出一声喋喋怪笑,阴森无比的对他们说,“你们,一个也跑不掉的!”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除了司马露以外的每一个人同时觉得身体一紧,那种红色光圈忽然出现,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四个,直到将他们全身上下都箍的牢牢的,半点也不能动弹。

若是单凭灵力,只怕对方并不是方暮的对手,但面对这种邪门歪道的法术,方暮暗暗的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没有办法挣脱。他大怒道,“那些东西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utianji



第五百三十六章 脱身

怀星没有说话,而是用手上的刀在方暮的左腿深深的刺了进去,然后向下一划。方暮疼痛发出一声冷哼,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刀就被拔了出来,刺进了他的右腿!

“住手!”

“你要什么!”

“冲着我来!”

叫骂声此起彼伏,但却没能让怀星手里的刀停下来。一次次刺进去,又一次次拔出来,转眼间,方暮身上就多了十几道伤口。鲜血将他身上黑色的袍服浸透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司马露看在眼里,恨不得自己能一头撞死,不要再受这种来自精神上的折磨!

“嘴很硬啊,”怀星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心有不甘的说,“若不是你把那些东西藏了起来,我也不必费这番手脚了。不过,你不说,不代表我没有办法。”

他转身在其他人面前转了一圈儿,方暮立刻意识到他的阴险目的,大叫道,“你别动他们,我不许你动他们!”

怀星并不理会方暮的威吓,而是停在了司马露的跟前。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她一个是女子。而她,更是这群男人的弱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时候,怀星还有兴趣念这些,可见控制他的人是多么的狼心狗肺。他手中的刀贴着司马露的脸颊划过,那种冰凉坚硬的感觉,让司马露紧紧咬住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混蛋!”绿火再也不能控制心中的愤怒,他用上一千八百年的积攒下来的灵力,勉强抬起一只手,挣脱出那些红色的光圈。但怀星立刻就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不要再试图挣扎了,我可不会保证手里的刀会不会在她脸上划下去!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若是破了相,啧啧啧,下半辈子该怎么活下去呢?”

若是有可能,绿火真想扑上去用一嘴牙齿一口一口将怀星身上的肉啃咬下来,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才能解恨。

“说,我要的东西在哪儿!”怀星几乎是在下最后的通牒。司马露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作出反应,才会如此的。若是怀星手里的刀真的在自己脸上划下去,那样或许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忽然,她想起了在月宸宫中黎晴雪所做的一切,那种视死如归,那种果决狠辣,让司马露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就在怀星不住的威胁方暮,迫使他交出九龙鼎的时候,司马露的头猛的朝怀星手中的刀撞了过去。疼痛,还是疼痛,司马露甚至分不清楚是脸在痛还是心在痛。只是这种痛让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师姐!”

“露儿!”

在看到司马露的脸上那道细长,从脸颊直到下巴的伤口时,只要是稍有血性的男人,都会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的。

几乎同时,方暮和绿火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套在他们身上的红色光圈开始一节一节的碎裂,直至再也不能困住他们。

“你找死!”绿火的左臂暴涨,顿时掐住了怀星的脖子,而方暮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到了他的近前。怀星的双眸猛的睁大,眼见再无活路。绿火咬牙切齿的道,“我不管你是谁,伤害露儿的,都不能活!”

两人见到司马露受伤,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个人的身躯原本是属于怀星的。可就在方暮手中的长剑即将刺穿怀星的身躯时,人忽然不见了!

绿火觉得手中一空,眼前忽然就空了。他愣了一两秒,然后看向方暮,疑惑的说,“我,我不是眼花了吧,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不只是人不见了,就连那些红色的光圈也随着怀星的消失变弱,直到完全消失。方暮迅速的在心中想了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若怀星只是在古华轩中,他或许还能控制的住局面,若怀星跑了出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绿火,你扶师姐进去,帮她处理一下伤口,其他人跟我来!”方暮当机立断,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下去了。

古华轩在内宫和外宫的交错处,建筑稀疏,风景却好。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住了半边,月光撒在地面,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借着月光,方暮左右观看,并没有发现可以的人影。

“他跑的倒快!”云苑骂道,“该死的,看来这人,十分熟悉宫中的地形。”被他这么一说,方暮心头一动,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寻找幕后之人的线索。

“在那边!”不生忽然在方暮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一条黑影迅速的掠过,仿佛是朝东边的小桥和凉亭去了。

“走!”方暮立刻追了上去。

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三个人迅速的缩短了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当他们站在凉亭当中的时候,那条黑影忽然在水面上的小桥边停了下来。

“看来他也知道,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儿了,”不生悄声道,“咱们更要小心,千万不能再落入他的圈套之中了!”

或许是夜深人静,即便不生已经把声音压道了最低,那条黑影还是听到了,“哼,你们倒是很小心!不过,天就快亮了,我没有时间继续和你们纠缠下去了。真可惜,这具身体多年轻啊,把他沉入河水当中,实在有些不忍心。”

“你要做什么?”方暮警觉起来。不生立刻喊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必须将他身体中的你自己的魂魄剥离出来,而且,这种事,在这里是做不到的!”

不生说的信誓旦旦,那人却发出了夸张的笑声,“年轻人,看的出,你是有些本事的。但你并不知道,失魂术呢,的确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术。但对于我来说,却是随时随地,信手拈来的。你看好了,我,这就要回去了!”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吹开了遮住月亮的乌云。方暮三人眼睁睁的看到,一道黑色的扭曲的人影慢慢的从怀星的头顶挣脱出来,似乎还冲他们挥了挥手,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五百三十七章 归窍

你别走!”方暮大喊一声,猛的朝那条人影扑了过去,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抓到。失去了魂魄的支撑,怀星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伤口的巨痛让方暮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扶住怀星。见到此情此景,不生和云苑连忙跑过来帮忙,一人一个,将方暮和怀星背回了古华轩!

此刻救治的太医已经在为司马露脸上的伤口上药了,绿火心疼不已道,“天杀的,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说话间,方暮等人已经回来了,绿火见怀星昏死过去,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实际恩人摇晃几下,正要骂人,一眼看见方暮浑身是血,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心点儿,快把他放下来。太医,太医,你快过来给方将军看看!”方暮身上的袍服已经和他的皮肉粘在了一起,脱是脱不下来了,只能用剪子剪开。

太医久在宫中,时常为陛下和各位嫔妃看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浑身上下伤的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方将军,您忍着点儿!”这位太医五十出头的年纪,一把花白的胡须因为惊惧而有些颤抖,他麻利的为方暮处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又喂方暮吃了一颗止疼的药丸,亲眼看着他昏昏沉沉的睡去,这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听闻前天夜里闹刺客,怎么,这刺客竟还没抓到吗?”

今夜之事瞒是瞒不住的,方暮伤成这样,陛下一定会亲自过问。于是云苑含糊道,“是啊,那此刻极为狡猾,方将军前去抓捕,不想受了重伤。”

太医听闻,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收拾东西道,“好厉害的此刻,老夫还是赶紧回太医院的好。方将军的药放在桌上了,白色的瓷瓶是内服的,红色的瓷瓶是外敷的。至于这位姑娘,我回去再配制些祛疤的药膏送来!”

云苑亲自送走太医,叹口气道,“现在该怎么办?”

方暮受伤,怀星昏迷,一幢幢一件件搅的大家心中烦乱不已。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敲古华轩的门。春兰以为是太医忘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连忙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去。

打开院门,朦胧间似乎有一道人影闪过,惊的春兰连声问,“谁,是谁?”戎跃不放心跟了出来,问道,“春兰姑娘,是什么人在敲门?”春兰摇摇头说,“只看到一条人影一闪而过就不见了,或许是在恶作剧吧!”

戎跃道,“这几日不太平,还是小心些好。”他回身正要关门,春兰忽然指着地上说,“那是什么,一闪一闪的,好像是夏日里装了萤火虫的琉璃瓶。”

此时早已不是有萤火虫的季节,戎跃走过去弯腰捡起,一只三四寸高的琉璃瓶中,似乎有发着光的液体在缓缓的流转。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拿去给大家看看。

“镇魂瓶!”不生一件这个瓶子,就惊喜的大叫起来,“莫非这里面装的,是怀星的魂魄?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是什么人送回来的?”戎跃道,“就在门外,并没有看到送来这个瓶子的人。你真的确定,这里面的魂魄是怀星的吗?”

不生摇摇头,“确定是不能确定的,但我可以试试。若真的是他的魂魄,很容易就可以归窍,若不是,我们再另想办法。”

方暮、怀星、司马露三个人,两个受伤一个昏迷不醒,戎跃想,总归先救一个是一个,于是点点头说,“那就拜托你了!”

不生走到怀星的床前,让他平躺,然后将那个镇魂瓶摆在他的头边,轻轻打开瓶盖,然后迅速的咬破手指,在怀星的额头上画出一道血红的符咒!

顷刻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镇魂瓶中的三魂七魄引了出来,三颗粉色的是魂,而七颗蓝色的是魄。它们仿佛是迷路的孩子般,终于找到了家,争先恐后的钻进怀星的头顶,每一颗消失,怀星的脸上就多了一分血色。

当三魂七魄完全归位的时候,众人听到怀星长出一口气,然后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像没睡醒一般问,“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太好了,终于醒了!”墨玄机对他道,“傻小子,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总算是醒过来了!我问你,我是谁?”怀星见他反手指向自己,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奇怪道,“你是墨玄机啊,干嘛怎么问?”

“那你要不要九龙鼎,要不要杀我们了?”墨玄机问的一本正经,怀星却听的一头雾水,他正色道,“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的,九龙鼎关系重大,这是宫中,还是少提为妙。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你们,墨公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墨玄机一指正捂着脸上的伤口,朝这边走过来的司马露,问道,“你好好看看她,还能记起什么吗?”怀星见司马露脸上受伤,顿时大惊失色道,“司马师姐,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绿火心有余悸的挡在司马露面前,把他们隔开,不悦的说,“小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不会转眼就忘了吧?”怀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大家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儿,他忽然想起,那天大宴上有个叫雀儿的宫女将自己带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叫雀儿的宫女有问题!”怀星叫了起来,立刻就要下床。展星然一把按住他说,“你可省省吧,你说的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又那功夫,你还是想想,你被那宫女带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吧。”

怀星仔细的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问,“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墨玄机把他带到方暮的房间,一指床上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此时的方暮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还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眉头紧锁。怀星闻到房间里浓重的血腥气,又看到方暮全身包扎了十几处的伤口,忍不住道,“方师兄他,他是被我伤成这样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梦遇

“昨夜梦中,朕偶然游历到一仙境当中,见到了这位女子。她自称盼娘,巧笑嫣然,与朕谈笑风生,很是投缘。”

在梦中,丛裕不必顾忌自己的身份,和盼娘纵情畅谈,将那些压抑在心底,不能对外人道的烦心事一股脑的倾诉出来。这让丛裕感觉到无比的舒畅,更是对盼娘心存感激。

很快,盼娘送上酒菜,和丛裕对饮。醉意朦胧之际,二人都动了真情,一番之后,丛裕将盼娘抱在怀中,十分不舍的说,“朕乃天子,身份桎梏,实属无奈。若有办法,朕愿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没想到盼娘笑着说,“既然陛下爱惜我,不如就留在这里如何?”丛裕笑道,“别诓朕了,这里是梦中,怎么能久留?”盼娘道,“自然有办法,只要你愿意!”

想到尘世间的荣华王权,丛裕自然是舍不得的。盼娘见他犹豫,立刻变了脸色说,“奴家将什么都给你了,你却这般的无情!”丛裕正要哄她几句,不料一转眼的功夫,盼娘的脸就化成了血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脖颈之上只剩一副骷髅,正恶狠狠的对着他。

丛裕惊醒,冷汗涔涔,梦已经醒了。他长出一口气,以为只是个噩梦而已。谁料他忽然觉得左手握着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正是这个和盼娘一模一样的陶俑!

“她不肯放朕走,她跟来了!”丛裕吓得不轻,一把扯起被子蒙在脑袋上,抖成了一团,无论方暮怎么劝说,都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这个梦的前半截是美梦,后半段却是个让人恐惧的噩梦,且盼娘从这个梦汇总延伸到了这里,让丛裕悔不该当初。

方暮极力想着为丛裕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短短的半个时辰,马公公就来了四五次,每一次都要万不得已,一定要陛下亲自去解决的事情。方暮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只怕陛下被女鬼缠上的消息会走漏出去,到时候更加无法收拾。

于是,方暮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带走盼娘的陶俑。听说他要这么做,丛裕勉强止住了颤抖,然后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来说,“快把她带走,带的远远的!方暮,朕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去吧,快走!”

在丛裕的不断催促下,方暮离开了寝宫。出门时,马公公拉着方暮问道,“方将军,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寝宫里,真的有鬼吗?”方暮冲他淡淡一笑说,“哪里有什么鬼魂,不过是陛下做了个噩梦,心里不痛快,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吧,每日要见大臣批折子,陛下也累坏了。”

“哎呦,方将军,奴才看呀,您才是这宫里头一等的明白人儿!”马公公忽然露出一副感激万分的样子,拉着方暮不肯松手,“这满宫里呀,都觉得陛下是天,是神!大臣们上折子,要陛下批阅,嫔妃们你争我抢,要陛下疼惜,陛下又没有分身,真是让奴才看的心疼!”

马公公越说越伤心,眼圈儿都红了,“从前啊,奴才觉得将军不过是哄的陛下高兴,才得了将军这个官职,现在奴才明白了,将军和奴才一样,是真心疼陛下的人!你放心,从今以后,将军有什么吩咐,奴才无有不从的!”

方暮怎么也没想到,马公公竟然因为一句话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他咳嗽一声说,“公公客气了,我想陛下此刻不愿人多,劳烦公公不要让人去打扰,让陛下好好休息一天吧!”

“是是,奴才明白了!”马公公连连答应,亲自把方暮送了出来。

回到古华轩,方暮觉得伤口疼的厉害,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陶俑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对大家说,“你们怎么看?”

“我早就听说,宫中阴气太重,时常有鬼魂出没作祟。而且,这宫中有许多冤魂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心中存有执念,不肯去投胎转世。”墨玄机说,“只是这女鬼缠上了陛下,实在不可思议。要知道,陛下是男子之身,阳气极重。又贵为九五之尊,一般的鬼魂是不敢靠近的,除非,是恶鬼!”

“别说了别说了,我害怕!”玉叶听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方暮,你怎么把这个陶俑带回来了,万一那个女鬼也跟回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展星然咧嘴一笑,“怕什么,咱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镇不住一个女鬼吗?”不生拿起那个陶俑,忽然问方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陶俑握在手里,不是冰凉的,而是带着一丝温热,仿佛是活的一般。”

“的确是这样!”戎跃也摸了摸,果然,那个陶俑是温热的。黄晓蓉道,“或许是因为这个陶俑被方将军握在手里时间长了,沾染上了他手心的温度,不如先放一放,不要去捧它,或许一会儿就凉下来了。”

方暮把陶俑放在桌上,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再回来时,他用手摸了一下,这一次,陶俑的温度更高了。

“怎么会这样?”方暮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于是他大胆假设,“或许是制作这只陶俑的材料特殊,温度才会越来越高。只是,我不明白,陛下的寝宫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能任意出入,到底是谁将这只陶俑放在了陛下的手中。”

“你认为,陛下的噩梦,噩梦中的女鬼,和这只陶俑,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墨玄机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能吧,那可是焚天至高无上的陛下,这么做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去送死?”方暮说,“既然那人敢冒着必死的危险去做这件事,那他就一定有一件非常重要,且必须陛下才能做的事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不生长叹一声说,“来这里之前,我本以为溟幽的皇宫就够乱的了,不想你们这边更是乱成了一团。德贵妃要害你,那两个道士也要害你。昨夜的黑影没弄清楚是什么人,今天又冒出个女鬼来,太可怕了!”



第五百四十章 谗言

方暮觉得,这些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但却隐隐的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冲九龙鼎来的。这时候,春兰忽然在门口张望一下,方暮见到说,“春兰姑娘,有什么事,请进来说吧!”

“是!”春兰快步走进来,迟疑了一下之后,对方暮道,“方将军,奴婢方才看到,出云堂的人朝陛下的寝宫去了。奴婢打听了一下,他们是去做法事的!”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方暮本就担心徐清和会借着陛下梦遇女鬼之事大做文章,只是他没有想到,并非是徐清和自己凑上来,而是陛下召他前去的。

方暮带走那个陶俑之后,丛裕渐渐觉得心中安定了下来,正当中午时分,太阳高宣,任凭是多么凶恶的女鬼,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作祟。于是,他把马公公叫进来,伺候穿衣洗漱,又喝了一碗参汤之后,觉得身上的寒意也少了许多,这时候,丛裕想起了徐清和。

在宫中,得到丛裕信任的人并不多,而徐清和则是其中一个。他本是修道之人,对于这种做法驱赶鬼魂之事,是非常擅长的。所以丛裕立刻让人去把徐清和叫来。

“陛下的脸色不好,印堂发黑眼下乌青,贫道有句不该说的,莫非陛下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徐清和善能察言观色,见丛裕脸色发青,又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猜测必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而丛裕坐拥天下,万人之上,能让他为难的必定不会是活人,这样一来,就剩下鬼魂了。

“哎呀,徐道长快快请起,快请坐!”丛裕并未开口,徐清和已经说出了症结的所在,怎能让丛裕不心服口服,“不瞒徐道长说,朕,朕昨夜梦到了一个女鬼!”

徐清和见自己猜中了,先松了口气,马上就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对丛裕道,“哎呀,陛下,这可是塌天的大祸啊!”丛裕本就心有余悸,听徐清和如此说,更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慌乱。

丛裕继位以来,大小要务处理过成千上万件,更是几次阻止外来者的侵入,保护了一方百姓。虽然称不上丰功伟绩,也是大有作为的。丛裕认为,天下的一切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但偏偏,这鬼神之事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对于未知,他有一种来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要怎么才能送走她,让她不再缠着朕?”一想到那个盼娘,丛裕就觉得浑身冒冷汗,心慌的不行。

徐清和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掐算一番,然后对丛裕说,“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贫道先留一道符纸在这里,陛下命人将符纸贴在门框上正中的位置,天黑之后不要出去。另外,将外面的御林军增加两倍。男子本就阳气重,有他们守护陛下,那个女鬼自然不敢轻易靠近。陛下给贫道一些时间,回去好好和师弟研究一下,最迟上夜之前,就来为陛下排忧解难!”

听他说上夜之前才能来,丛裕有些担心了,“天黑之后,她一定又会出来作祟的!”徐清和道,“陛下放心,贫道留下的符纸,能暂时驱赶她,让她不敢打扰陛下。”

“那就好,那就好!”丛裕稍稍放心,叮嘱他道,“徐道长一定要早些来,朕在这儿等你!”

徐清和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出云堂的,罗虚鲜少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纳闷儿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活见鬼了?哼,你若是真的能见到鬼魂,麻烦师兄问问,他们认识花彭不认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废话!”徐清和喘匀了气息,对他道,“见鬼的那个不是我,是陛下!”罗虚“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师兄,你这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陛下,陛下怎么会见鬼呢?他可是天子,一般的鬼魂根本不敢靠近。”

徐清和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疑惑之处,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捣鬼!”罗虚忽然大笑三声,“师兄,你今日怎么如此喜欢说笑?在这宫中,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好手段,能接近陛下不说,还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有啊!”徐清和道,“而且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罗虚思量片刻,忽然一拍桌子怒道,“师兄,你说的是方暮那小子吧!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陛下做这样的事?”

“你有证据这件事是他做的吗?”徐清和不紧不慢的问,罗虚一愣,“现在是没有,但,但只要去查,一定会有证据的!”徐清和又说,“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件事不是方暮做的!宫中向来卧虎藏龙,那些真人是不露相的!”

罗虚被他说蒙了,“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师兄,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徐清和轻轻摇头,和糊涂人说话,多少是有些费劲的,“不管是不是,这件事都会是他方暮做的!陛下身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一听要对付方暮,罗虚立刻来了精神,“师兄,你想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花彭死的这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徐清和哼了一声说,“让你去花彭的尸首弄回来,两日了,都没办好。我再给你一日时间,若是被人发现了花彭的真正死因,咱们也不必在宫中继续待下去了!”

罗虚不是没有尽心尽力的去办这件事,而是陛下将花彭的尸身交给了镇南王的人保管,他试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徐清和催的又紧,他只能用点儿非常手段了。

宫中有一处僻静的院落,是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就像宫外的义庄一样。那些尸体会等着宫外的家人来认领,而没人认领的那些,最后会被送去火场化了。而此时,花彭的尸体也被停放在这里,等仵作验过之后,回禀过陛下,有了新的旨意,才能再做处置。



第五百四十一章 毁尸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陛下有旨,花彭的尸身不能带走!”看守这里的人不耐烦的说。罗虚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那人一副比他还横的模样说,“你什么人啊?”罗虚道,“陛下身边的徐清和徐道长你可听说过,我是他的师弟罗虚,花彭就是我的徒弟!”

那人的脸色变了变,“那,那又怎么样?”罗虚见他面上终于有了惧意,冷哼一声道,“不怎么样,我这个人呢,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随便就要人性命。不过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谁的坏话,将他赶出宫去,还是没问题的!”

“罗,罗道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啊!”那人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上,磕头不止,“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小的养活呢。若是被赶出宫去,这一大家子都要饿死了啊!”

“我呢,也不想为难你,”罗虚说,“这样吧,尸体我就不带走了!”一听这话,那人顿时喜笑颜开,罗虚一摆手,“先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看着里到处堆着些稻草干柴的,实在不怎么安全。若是一个不小心走了水,把花彭的尸体烧了,我想陛下也不会太怪罪你吧?”

原来罗虚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尸体虽然带不走,但被烧掉了,也就等于没有了证据,目的也就达到了。

那人被吓的哭了起来,“道长,这不行啊,使不得!”罗虚眼睛斜斜的看着天上,“是被赶出宫去,还是帮我做这件事,你好好的掂量掂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金锭,丢在那人脚下,“这个是给你的,就算你丢了这差事,出宫后用这金锭做个小买卖,也是能养活一家老小的。”

一番威逼利诱,那人终于捡起地上的金锭,咬了咬说,“既然是道长吩咐,那小的就照道长说的去办。”罗虚笑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你的好消息!”

古华轩中,众人商议来商议去,最后不生想了一个办法,“不如咱们从陶俑上刮下一点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想的那样,这材料有问题。”展星然说,“不必那么麻烦,干脆,我一拳打碎它,就都解决了!”

方暮摇头苦笑,“不妥,还是按不生说的做吧。”

旁边的小几上,正好放着一把小刀,不生拿出来,试了试刀刃,十分锋利,他小心的用刀尖从陶俑上刮下一点儿粉末,用一张白纸接住。

那陶俑是铁锈红色的,可刮下来的粉末却呈现出一种深黑色,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白色颗粒。不生觉得奇怪,又去看陶俑上被刀刮过的地方,依旧是铁锈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就怪了,怎么会出现两个颜色?”不生小心的用手指蘸了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捂着嘴差点儿吐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啊,”不生立刻跑到院子里,把那根手指洗了又洗,可那股味道还是没有变淡,“似乎是鲜血混着腐肉的味道,莫非这个陶俑,是用人烧制的?”

“啊!”

黄晓蓉顿时被吓得不轻,一扭头,捂着胸口吐了起来。玉叶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他们男人的事儿,咱们还是别听了,我送你回房间去休息。”展星然担心的说,“晓蓉,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哎呀,不用!”黄晓蓉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我没病,是,是……”她越是不肯说,展星然就越着急。还是玉叶先明白了,在展星然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展星然顿时一蹦多高,大笑着说,“好啊,我要当爹了!”

“哎呀,这么多人呢,你,你别胡说!”黄晓蓉急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没想到,和噩梦一起来的,竟然是孕育新生命的好消息。司马露有些羡慕的说,“真好呀,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能见到小宝宝了。晓蓉,我要做你孩子的姨妈,放心,我会好好疼他的!”

绿火扭扭捏捏的碰了碰司马露说,“露儿,你若是喜欢孩子,那咱们自己生一个!”

“去你的!”司马露瞪了他一眼,对黄晓蓉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宫里不安全,还是让方师弟安排你和星然出宫吧!”

若是不知道这件事,展星然是说什么也不会出宫去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顾及妻子和孩子。方暮道,“我这就去找王爷,你们准备一下吧。”

傍晚时分,丛邈终于从宫外回来了。听说黄晓蓉有孕,展星然要出宫,痛快答应道,“没问题,若是你们不急着回鹰族,就到本王的府里小住些日子。这样,宫中若是有什么消息,本王也能让人告诉你们。”

原本展星然就是左右为难,既担心黄晓蓉被无辜牵连,又放心不下方暮他们。听说镇北王邀请他们小住,满口答应,“那就多谢王爷了!”

“马车就在宫门口,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宫了。”丛邈特意找了一乘轿子给黄晓蓉坐,将他们送了出去。这才对方暮说,“听说陛下被女鬼缠住,此刻徐清和正带人在做法事,你怎么看?”

方暮先拿过那个陶俑给丛邈看,又拉过不生,把他的手送到丛邈鼻子下面。闻到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丛邈好悬没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太臭了!”

“这就是陛下醒来时,手里握着的陶俑,”方暮说,“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陶俑一定有问题,但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王爷,我想请你办一件事。”

“你说!”丛邈冲他点点头,方暮道,“能近身伺候陛下的人不多,我要知道,昨天夜里,到底有什么人进过陛下的寝殿。这个陶俑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陛下手中,若解开这谜题,就能解开陛下的心结了。”

“这个容易!”丛邈说,“谨慎伺候陛下,且能进寝宫的人一共有十二个,每两人分作一班,隔两个时辰替换一次。”方暮说,“我还需要王爷和我一同去见陛下,不能任由徐清和蒙蔽陛下!”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作假

寝宫外的院子珍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香炉宝剑和各色贡品,香菜根泡的水研开朱砂,毛笔黄纸准备停当,就等开坛做法了。徐清和沐浴更衣,此刻正在与丛裕说话。

“陛下,回去之后,我和师弟仔细的商议一番,觉得这个女鬼凶险非常,驱赶只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必得让她魂飞魄散,才能保陛下平安!”徐清和说话时透着一股狠意,丛裕并没有注意到,反而说,“如此甚好,就按徐道长说的办!”

“那就请陛下回避,我和师弟这就开坛做法,为陛下解了后顾之忧!”徐清和回手握住桃木剑,冲一旁的罗虚使个眼色。丛裕回到寝殿之中,按照徐清和的吩咐,寝殿的门是开着的。

“天护身,地护身,十二元辰护我身,灵官老爷护满身,年护身,月护身,日护身,时护身,金甲层层护满身,谨请北斗七星,南斗六郎急护我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徐清和左手画符,右手执剑,口中念念有词,脚踏罡步走。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阵阴风忽然毫无预兆的刮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团黑气将徐清和牢牢的困在了其中!

丛裕看的目瞪口呆浑身发抖,正不知所措间,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与陛下有夫妻之实,他不该负我!”

“哼,陛下乃天子,岂是你这种鬼魂可以纠缠的?贫道劝你速速离去,不然定要你魂飞魄散!”徐清和的声音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带着浓浓的杀意。丛裕扭头去看一旁伺候的马公公,此刻人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身体下面还传来一阵臊臭味儿,竟是被吓昏之后尿了。

“没用的东西,来人,给朕将他拖下去!”丛裕呵斥一声,就见徐清和面前的供桌已经被阴风吹到,摆在上面的瓜果贡品散落一地。徐清和大声叫道,“师弟,你我二人合力,将这女鬼打个魂飞魄散!”

早就摩拳擦掌的罗虚答应一声,立刻提剑扑了过去。院子中,二人一鬼战成一团。阴风中不断有打斗声和女人的哭声传来,丛裕心中大喜,看来是徐罗二位道长占了上风,那女鬼不敌才会如此。

就在这时候,黑气猛的腾空飞去,罗虚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桃木剑跑出,只听一声惨叫,木剑落地,那股黑气也消失不见了!

“陛下,陛下恕罪!”徐清和嘴角带血,跌跌撞撞的扑在丛裕脚下,大哭道,“贫道无用,那女鬼实在厉害,竟然被她逃走了!”

“啊!”丛裕一阵颤栗,若是连徐清和也无法镇住那女鬼,只怕日后自己再也没有安稳觉可睡了。罗虚见到陛下面无血色,立刻抓住机会进言道,“陛下不要担心,那女鬼已经被贫道的桃木剑伤了,只怕是逃不远的。贫道恳请陛下,允许贫道在宫中查找女鬼下落!”

“好好好!”被惊惧吓的没了主意的丛裕连连点头答应,这时候,只要是徐清和或者罗虚说的,他无有不依。徐清和道,“只是这件事有些为难,女鬼属阴,有十分虚弱,所以她只能寻找宫中的女眷,附在她们身上。”

“没关系,”丛裕道,“后宫之内,随便你们查找!朕这就下一道旨意,不会有人阻拦你们的!”

徐清和与罗虚对视一眼,磕头谢恩道,“多谢陛下!”

眼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丛裕心中十分慌乱,恨不得他们马上就把那个女鬼捉拿住,于是连连催促。徐清和拿了旨意立刻去办,出门时,正要遇到与镇北王一起来的方暮。

“这不是方将军吗,呦,脸色不大好啊,怎么,不会是那个女鬼把你吓到了吧?”徐清和正是得意的时候,他扬了扬手里的圣旨,得意万分的说,“陛下交代,让贫道去后宫中查找女鬼的下落。王爷,方将军,贫道还有陛下的差事要办,就不多陪了。师弟,咱们走!”

两人竟然无视丛邈和方暮,大摇大摆的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方暮不解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陛下竟然同意他们去后宫搜查!后宫里住着的,可都是陛下的妃嫔啊!”

丛邈指了指里面说,“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进去问问陛下不就知道了!”

两人疾步走了进去,陛下正唉声叹气的坐在龙榻边,苦恼不已。丛邈行礼道,“皇兄,臣弟听闻皇兄遇到了件为难的事,特来问候。”丛裕顾不上什么礼仪,指了指旁边让他们坐下,“方才徐道长做了一场法事,竟然还被那女鬼逃了。你们说,朕怎么能不担心?”

“女鬼?逃了?”方暮在心中略一琢磨,就知道这是徐清和搞的鬼。而事实也和他想的差不多,徐清和、罗虚虽然自称是得道之人,但却对真正的道术一无所知。他们所会的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丛裕看到的黑气也好,女鬼也好,不过都是虚幻的影像而已。

“方才进来时,臣弟听徐道长说过了。”丛邈半点不动声色,“只是,两位道长毕竟是男子之身,后宫之中,都是陛下的妃嫔,似乎是有不妥的。”

“万分紧急,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丛裕问方暮,“那个陶俑可曾看出什么来了?”方暮不敢隐瞒,“陛下,那个陶俑臣仔细看过了,似乎是用,用人的骨血所造!”

听都他的话,丛裕几乎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朕命休矣!”丛裕急的眼圈儿发红,几乎落下泪来,“皇弟,方暮,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朕,朕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不能,不能就那么被女鬼给……”

做为丛裕的亲兄弟,丛邈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连忙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慢语的说,“放心放心,臣弟会一直在这儿陪着皇兄,保护皇兄的,方暮也是一样的,对吗,方暮?”



第五百四十三章 离心

“是!”见到丛裕吓成这个样子,方暮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陛下,臣有些疑惑,民间虽然对鬼神之事多有信奉吹捧,但此事发生在宫中,发生在陛下您的身上,臣觉得不合时宜!”

丛裕的眼皮跳了一下,原本紧锁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那你倒说说看,这件事发生在朕山上,到底哪里不合时宜了?”

“是这样,先不说陛下您是真龙天子,鬼神只有护佑您的份儿,不敢随意接近,更不会入了陛下的梦,纠缠不休。就说那个陶俑,是如何到了陛下手中的?”方暮盯紧丛裕脸上每一个细小的变化,一旦他流露出半点儿不快,方暮会立刻止住,不再往下说。

“继续说!”丛裕扬了扬下巴,似乎是因为丛邈和方暮都在场的关系,他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许多,身体不再因为恐惧而蜷缩在一起,这时候的丛裕,和面对大臣时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鬼魂可以控制人的神智,利用恐惧做一些事情的话,那它们绝对不可能一动一件真实存在,且沉甸甸有些分量的陶俑,并且将它放在陛下您的手中。”方暮坚定的说,“陛下身边,有内鬼!”

自古以来,帝王都多疑心,即便是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亲生兄弟,父母族人,都会多留几个心眼儿,何况是内鬼这种让任何人都觉得头疼不已且坐立不安的事情。

果然,丛裕的面色发生了变化,“多年前,朕记得身边有一个叫小墩子的太监。他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的白白净净,做事利索,还很聪明。”

方暮发现,在丛裕说起小墩子的时候,丛邈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丛裕忽然突兀的笑了一声,对方暮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朕甚至想要把他收为义子,朕实在是太喜欢哪个孩子了!”

被陛下收为义子,虽然还是太监之身,但在这宫中,上至皇后妃嫔几位王爷,下至所有的宫人奴才,都不敢看低了他。只要陛下在朝一日,他就如同半个太子爷。除了不能娶妻生子之外,这世上很难有几个人比的上他的富贵荣华!

“很可惜,朕是一个十分多心的人。”丛裕难得会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缺点,“在朕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朕还是没有忍住,让人去调查了小墩子。”

在叙说写着的时候,丛裕一直保持着微笑,但这种笑里,包含着心酸和不舍。丛邈忽然握住丛裕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皇兄,下面的事,让臣弟来说吧!”

方暮疑惑的看向丛邈,丛邈道,“这件事,本王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个小墩子,是镇南王的人!”

宫中的兄弟姐妹,从出生时就把彼此间的亲情抛在了一边。为了权利,为了那张龙椅,他们搭上了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头撞南墙都不肯放弃。

镇南王比丛裕大一岁,少年时总以兄长自居,却没想到,到头来是丛裕坐上了龙椅。这些年来,他从未停止过背后的小动作,这个小墩子,就是众多眼线中的一个。

“本王还记得,小墩子最后,是被千刀万剐了的!”丛邈知道,这是丛裕一生的伤痛。方暮一阵心凉,丛裕口口声声说喜欢小墩子,却不肯在他临死前给个痛快,果然是皇家最无情。

“方暮,别这么看着本王,本王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丛邈说,“你以为皇兄心中不痛吗,行刑那天,皇兄就在刑场上,从头至尾,刽子手每从小墩子身上割下一片肉,皇兄的心就仿佛被狠狠的刺了一刀。被凌迟的那个,不只是小墩子,还有皇兄。”

那天之后,丛裕整整三天没有上朝。他一直在喝酒,只有喝醉了,才能让他忘了那可怕的一幕,忘记小墩子咽气前,说出的那两个字。

“抱歉!”

方暮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陛下,既然您知道镇南王的险恶用心,为什么还把徐清和……”他本来是要问丛裕为什么要把徐清和、罗虚这样的放在身边,丛裕却说,“镇南王是镇南王,这两位道长还是很厉害的,这一次女鬼的事儿,就全靠他们了!”

德贵妃的事刚在后宫嫌弃一阵不小的风波,妃嫔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第二轮风波又来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会先从那些等级比较低的妃嫔们处查起,但徐清和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些小鱼小虾。

凤鸾宫成了徐清和第一个要“拜访”的地方,他恭恭敬敬的等着宫人通传,皇后虽然不耐烦,但看在陛下对他们还算相信的份儿上,勉强见了。

“徐道长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皇后正在气闷,谁都不想见。徐清和笑着欠身,“皇后娘娘,进来宫中不太平,有邪祟作乱,贫道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后宫查看,也是为了娘娘们的安全。”

皇后指了一个宫女说,“你,陪徐道长到处看看,本宫累了,就不多陪了。”

徐清和在宫女的陪同下,装模作样的将凤鸾殿简单的看了一遍,就去了皇贵妃那里。皇贵妃热情招待,自然女鬼也不会在她哪儿。然后,徐清和去了月宸宫。

大起大落间,月宸宫虽然恢复了平静,但那些宫女太监却不敢再像往日一样趾高气扬。徐清和来时,黎晴雪正在用晚膳。

“徐道长?让他进来吧。”黎晴雪的伤口还在愈合,身体虚弱,更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桌上只摆了一碗清粥和几道小菜。徐清和走了进来,拱手道,“德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徐道长有礼,”黎晴雪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道长今日来是兴师还是问罪?”毕竟花彭是死在月宸宫,又与黎晴雪有分不开的关系,所以黎晴雪认定,徐清和此来必定不怀好意。



第五百四十四章 发现

“娘娘玩笑了,贫道今日是为除邪祟而来。宫中出现一女鬼,贫道奉陛下之命,各宫查找,皇后和皇贵妃那里,已经去过了。”徐清和笑的淡然,他之所以先到皇后话皇贵妃那里去,就是因为好堵其他妃嫔的嘴。

“既然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那里都看过了,那也请徐道长在本宫的月宸宫随便看看吧!”自从黎晴雪见过司马露之后,心中就总有疑惑,她分明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师妹,那过去的种种,为何却是一片空白呢?

徐清和见黎晴雪淡淡的,心中就有不悦,“娘娘就没有别的要和贫道说的吗?”他所指的是黎晴雪私下见了罗虚,让他去杀方暮的事。黎晴雪转头看向他,“本宫就说,徐道长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件事的确是个意外,本宫也没有想到,会害死花彭一条人命。”

听他们说去花彭,雪卉立刻将其他人带了出去。徐清和道,“德贵妃是通透之人,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娘娘不喜方暮,贫道也不喜他,既然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如联手。”

“徐道长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黎晴雪拿起帕子擦擦嘴角,笑着道,“你难道没有听说,方将军,是本宫的师弟吗?”

这件事,徐清和并非没有听说,只是他不肯相信。如果真像传言中那样,德贵妃又如何下那么狠的手去对付方暮?可今日听德贵妃亲口说出来,徐清和愣住了,“娘娘,你莫不是和贫道在开玩笑?贫道明白了,这方暮一定是狠狠得罪了娘娘!”

“不错!”黎晴雪嘴上虽然这样答道,心中的恨意也还在,可就是记不起到底为什么要恨他,这种感觉一直困扰着黎晴雪,每每夜深人静,想的入神时,都会头疼不已。

“那就请娘娘成全贫道!”徐清和趁机道,“方暮手中有义务,贫道务必要弄到手,还请娘娘帮忙。”黎晴雪对他说,“你说的,是九龙鼎?”

“不错!”徐清和眼底有贪婪的光芒闪烁,“只要得到了那个,就等同于得到了天下!”黎晴雪忽然掩嘴笑了起来,“本宫竟没看出,徐道长竟然还有这样的大志向!只是,陛下也要那九龙鼎,本宫身为陛下的妃嫔,心只能想着陛下,而不是道长你!”

“娘娘,皇后对您心怀不满,那个皇贵妃更是蛇蝎心肠,只是藏的好罢了。娘娘在宫中步履维艰,一无兄弟姐妹可依靠,二来朝中也没有亲信,娘娘以为,只凭陛下的宠爱,真的可靠吗?”

徐清和的这番话,若是说给其他妃嫔听,只怕多半会动心的。可黎晴雪就是黎晴雪,她早已拿定了主意,来宫中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方暮。

“可靠不可靠,不是徐道长一句话就能否定的。昨日之事想来道长也是知道的,有陛下的宠爱,皇后尚且是本宫的手下败将,何况其他人?道长别忘了,你能进宫,还是仰仗着本宫在陛下面前的美言。”黎晴雪并不是一个面团,可以任由徐清和揉捏。

“好,好!”徐清和听了冷笑不止,“娘娘果然是娘娘,已经是给人物了!那贫道也不必再看从前的颜面,来人,在月宸宫里好好的搜,贫道感觉到那女鬼,就在这里!”

眼见一盆脏水泼了过来,黎晴雪却笑的更开心了,“本宫这里有女鬼?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那就劳烦道长那把女鬼找出来,本宫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女鬼是什么模样呢!”

徐清和信口胡说,在陛下面前本说就是演了一场戏,他手中何来的证据证明女鬼在月宸宫中。徐清和跺跺脚出去,心里算计着,一定要做些手脚,让黎晴雪吃些苦头,才能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他一边想,一边信步走到后殿之中。推开门,徐清和还没走进去,忽然觉得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徐清和此人,别的都不行,但只有鼻子特别的灵敏,他顿时就分辨出那是血腥气。

宫中私下传说,德贵妃性情残暴,她宫中时常有宫女太监莫名其妙的死掉。徐清和暗想,即便找不出什么“女鬼”,就算找出一两具尸体来,也能让她吃些苦头。

“哼,这回我看你怎么办!”徐清和大步走进去,循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在一个角落的架子上,发现了一个陶俑。

这陶俑是个女子模样,脸上虽然在笑,但却有一股森然的寒意。且这陶俑身上阴气极重,就连徐清和也能很容易的感受道。

他虽然于道术上不甚精通,但那些关于邪术的杂书却看了不少。徐清和记得,其中有一本书中记载,用活人骨血加上黄土烧制陶俑,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取出,就有吸收天地间阴气游魂的作用。若是将这种陶俑摆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就会阴风阵阵,不得安宁。

月宸宫中是断然不会放这种东西的,徐清和想到,陛下曾经说过,他从噩梦中醒来时,手中也握着一只陶俑。只是很可惜,那个陶俑被方暮先一步拿走了。徐清和大胆猜测,或许月宸宫中的这一个,和陛下发现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徐清和大喜过望,真是想睡觉掉下个枕头来,他正在发愁找不到可以为难德贵妃的理由,这个陶俑就出现了。徐清和立刻将陶俑收入袖中,再不理会任何人,除了月宸宫,来见丛裕!

“陛下,贫道在德贵妃的月宸宫中,找到了这个!”徐清和心中打着鼓,将那个陶俑拿了出来,双手捧住,送到了丛裕面前。

一见那个陶俑,丛裕立刻脸色大变,“徐道长,这,这是你从方将军那里拿到的吗?”听到丛裕这么问,徐清和知道,自己这一把赌赢了。

“并不是的,贫道说过了,这是从月宸宫中拿到的。”徐清和说,“不如陛下将方将军请来,看他那里的,是否和这个一模一样!”

utianji0



第五百四十五章 名单

当两个盼娘模样的陶俑摆在一处的时候,丛裕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马公公立刻吓的大叫“请太医”,方暮立刻阻止了他,“公公不必。”他扶起丛裕,在人中处掐了两下,惊的马公公脸色煞白,一个劲儿的说,“方将军,不可,不可啊,不能损伤陛下的龙体!”

不等他把话说完,丛裕已经清醒过来了,“朕,朕是不是要死了?”方暮连忙道,“陛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陛下长命百岁!”丛裕转头看着那两个陶俑,“一个就已经让朕头疼了,又来一个,这不是要朕的命又是什么?”

徐清和趁机道,“陛下,这陶俑既然在德贵妃宫中,德贵妃自然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还请陛下早下决断,不要让女鬼扰乱陛下清梦。”

方暮见他将脏水泼到黎晴雪身上,立刻说道,“陛下,或许是有人将陶俑放在月宸宫的,德贵妃还在养伤,必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朕知道,她是你的师姐,”丛裕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是女鬼之事,非同小可,就算是委屈了德贵妃,朕也一定要将事情弄清楚。来人,将德贵妃关起来,好好审问,这陶俑的来处!”

徐清和见陛下真的听了自己的话,连忙道,“陛下,德贵妃身份贵重,若是别人审问,只怕会伤了德贵妃。不如,就将这件事也交给贫道吧!”

丛裕挥挥手,徐清和大喜过望,连忙退下,去月宸宫带人。方暮还想多说几句,却被马公公拉了出来。

“方将军,奴才知道,你要帮德贵妃。可是你看看,你看看陛下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呢。”马公公小声说,“因为那个女鬼的事儿,陛下这一整天都没安稳过,现在德贵妃那儿出了问题,陛下怎么会安心?虽然奴才也看那个徐清和不顺眼,但是让他问问也好,若德贵妃是清白的,也能让陛下安心。若没弄明白,陛下心中存了疑影儿,你要德贵妃今后与陛下如何相处?”

方暮担心的是,“若是徐清和对德贵妃下手,该怎么办?”马公公笑了,“将军怕是不知道,这位德贵妃啊,在陛下心中十分重要,那徐清和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左右人是要带到这儿来的,奴才会为将军看着,不让徐清和放肆!将军还是赶快回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将陶俑放在月宸宫的吧!”

马公公说的也有道理,方暮不便在此就留,只好回了古华轩。

还未到门口,方暮就见到有一个人跪在了门前,春兰正弯腰低头的对那人说着什么,见方暮回来,春兰立刻道,“方将军回来了,你不必跪在这儿了,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

方暮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哭的满脸是泪痕的宫女跪在地上,方暮问春兰,“此人是谁?”春兰小声道,“这是德贵妃身边贴身伺候的雪卉。”

听说是黎晴雪的人,方暮就明白了她的来意,“雪卉,你跟我来吧!”方暮才在椅子上坐定,雪卉就又一头跪倒了下去,“方将军,奴婢知道,奴婢不该来此。只是,娘娘在宫中并无什么人可依靠,奴婢听说,将军是娘娘的师弟,还请将军救救娘娘吧!”

“师姐,德贵妃,被徐清和带走了,对吗?”方暮说,“只是现在陛下信了徐清和的话,要问德贵妃一些事,问完就会将人送回去的。”

“将军不知,那个徐清和不是什么好东西!”雪卉更加着急了,“他进宫以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都是我们娘娘为他担了这个虚名。那些从月宸宫中抬出去的,都是被徐清和害死的人!”

雪卉是德贵妃身边的人,她说的话还是可信的,方暮对她说,“你仔细说说,徐清和为何要害那些人,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雪卉摇摇头,“其实,其实奴婢也并不知道实情。而且每次做这样的事,娘娘都不会让奴们等知道的。有一次,奴婢不小心看到了,其实,其实也只是个背影而已。他穿着道袍,背对着奴婢,割开了一个太监的喉咙,在放血。奴婢心想,在这宫中穿道袍的,就只有他和罗虚。那个罗虚,我见过的,和他的身形不同,那个人一定是徐清和!”

“你想我怎么做?”方暮知道,这个丫头是真心想救黎晴雪的。雪卉咬牙道,“奴婢愿意出首,承认那个陶俑是奴婢放在月宸宫中的!”

这样蠢笨却又害人的理由,也只有雪卉这样的丫头能想的出来了。方暮问她,“我来问你,你是从何得来那个陶俑的,又为何放在月宸宫中?谁人不知,你和德贵妃主仆情深,你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奴婢,奴婢……”雪卉被他这么一问,更慌了,“奴婢管不了那么多,奴婢一定要救娘娘,就是搭上奴婢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将军,娘娘身上还有伤,她禁不起这些啊!”

雪卉一个接一个的磕头,额头都碰破了,也不肯停下来。方暮冲春兰使个眼色,春兰将雪卉扶起,对她说,“咱们做奴婢的,对主子忠心自然是好事,但也要看忠心用在了什么地方。”

“春兰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雪卉抽抽噎噎的说,“咱们都是奴婢,能有什么法子?”

春兰笑着帮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说你傻,你就真的傻给我看?你既找到了方将军,方将军便不会坐视不理,有他在,还有那么多人,德贵妃一定不会有事的!”

“将军真,真的会帮我们娘娘吗?”雪卉似乎对方暮没有什么信心,方暮正色道,“无论师姐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去害她的。雪卉,我有事要问你,最近两日,月宸宫中可来过什么可疑之人?”

很快,丛邈就将那夜在寝宫值夜的人的名单送了过来,这些人当中,方暮只见过马公公,却第一个把马公公排除在外了。

utianji0



第五百四十六章 鞭刑

“哦,没想到,你倒十分相信他,怎么,他也对你抛媚眼儿了不成?”丛邈学起马公公的媚态来,逗的方暮捧腹大笑,“王爷竟然也有如此幽默的一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这位马公公,比任何人都要看的透彻。陛下在一天,他在陛下身边就可得意一天,陛下若出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况且,马公公就是看在王爷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陛下做那种事!”

这种时候还能说笑,可见方暮心情还算不错。丛邈说,“剩下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是本王的人,有两个是镇南王的人,还有一个,身份清白,是无法活下去了,才进宫来的。”

没想到,如丛邈一半骄傲的人,也会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见方暮没有说话,丛邈道,“你不不想问问本王,为何要这么做吗?”方暮冲他一笑,满是理解之意,“伴君如伴虎,若是没有弄明白陛下心中所想,只怕要走许多弯路,王爷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

“本王的人自然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镇南王送来的那两个了。”丛邈说,“本王问过马公公,奇怪的是,他是将一个本王的人,一个镇南王的人安排在一块,互相监督的,若不是本王的人背叛了本王,那既是镇南王的人背叛了他!”

方暮转动手中的茶杯,幽幽的对丛邈说,“还有一种可能,王爷你说的那个清白之人,就真的没有一点儿问题吗?”

“他是孤儿,家中父母亲族一概死绝,自小在外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然后进了宫,做了太监。”丛邈一边说,一边眯起了眼睛,“他太干净了,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连一个墨点都没留下!”

方暮说,“除了刚刚出生的婴孩,谁还能干净的像张白纸呢?他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背景,所有人才会对他放松警惕,而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越是没有存在感,才越好下手!”

“该死!”丛邈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本王这就去把此人找来!”方暮却有些担忧的说,“只怕为时已晚,这件事本不该让马公公去做,他必然会闹的兴师动众,上下皆知。这样一来,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只怕若是心狠的,此刻人已经不在了!”

当方暮推开那个叫小圆子的太监所住房间的房门时,迎面就看到一具早已经凉透僵硬的尸体悬在房梁之上。马公公吓得一捂眼睛道,“哎呦,太吓人了,方将军,你的意思是,那女鬼的事儿,和这个小圆子有关?”

“或许是吧,”方暮叹口气,“只是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了。”他拿出一个金锭交给马公公,“将他厚葬了吧,剩下的,就当是给公公你压惊了。”马公公一边说着“让将军破费了”,一边指挥人将小圆子放下来,送去化了好安葬。而丛裕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哦”了一声,就再未提起了。

此刻,黎晴雪被手指粗细的绳索捆住了手脚,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左右的人都不被允许进来,徐清和手里拿着一根皮鞭,对她道,“德贵妃,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贫道来问,那个陶俑是如何出现在月宸宫中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对陛下有何图谋?”

“我呸!”黎晴雪一口吐沫吐在徐清和脸上,徐清和一愣,抬起袖子擦掉,冷笑道,“看来娘娘还没有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啊,陛下将这件事交给贫道,那就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由不得娘娘你了!”

他毫不留情的挥起鞭子,狠狠的朝着黎晴雪身上抽了下去。一声脆响过后,黎晴雪左臂上就多了一道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横流,却哼都不哼一声。

黎晴雪的隐忍,更加激起了徐清和的怒意,手中的鞭子一刻不停的抽打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黎晴雪的气息就变得十分微弱了。

她本就有伤在身,加上这顿鞭子,实在是支撑不住。徐清和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来,于是大喝一声,“说,陶俑到底是哪儿来的?”黎晴雪强撑着睁开眼狠狠的瞪着他,清晰的吐出几个字道,“我不知道!”

门外,马公公急的了不得。他可是答应过方暮,要帮他看住徐清和,不让他伤害德贵妃的。可是现在,他被挡在外面,听着里面响起的鞭子声,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人拦住了。

“马公公,德贵妃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陛下都没管,咱们不过是奴才而已,就别去管了!”有小太监悄悄劝道,“看样子,这次德贵妃是真的不行了。”

马公公不是没想过这些,在宫中,拜高踩底之事有许多,也不差这一件。只是他想到方暮,还是没有忍住,狠狠心在门上敲了敲说,“徐道长,问了这半天,您也口渴了吧,奴才准备了汤水,您先喝些,再慢慢问吧!”

“滚开!”徐清和在里面气急败坏的叫喊,马公公听了,气的顿时跺着脚小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公公这么对你,不过是看在方将军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脸面吗?哼,得罪了本公公,以后有你好受的!”

他正在心里盘算该如何让徐清和吃点儿苦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呼声,不是别人,正是徐清和的声音!

“啊!”

“救命!”

“有,有鬼啊!”

叫喊声一声惨似一声,到了最后,竟然都不似人声了。围在门外的太监们心里害怕,又担心德贵妃和徐清和真的出事儿,想要进去看看,却都被马公公拦住了!

“哎,你们跟着着什么急啊?咱们这位徐道长啊,是最有分寸的人,何曾要咱们操心?”马公公笑的开心极了,“别着急,咱们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马公公这才命人打开门,放众人进去。只是,第一个进去的小太监看到里面的情形之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怪叫连连!

顶点

utianji0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反杀

“有鬼啊,有鬼!”

马公公拨开众人,只往里看了一眼,就弯腰呕吐了起来。

好端端的一间房子,雪白的墙壁上满是斑斑血痕,德贵妃和徐清和都满身血痕的倒在地上,两人之间不同的是,德贵妃身上的都是鞭痕,而徐清和身上的,仿佛是被人用指甲抓挠和牙齿撕咬的伤痕,皮肉外翻,十分可怖!

“快,快去禀告陛下!”马公公强撑着,眼看场面混乱,他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关闭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去,更不许提起这件事。对了,还有,去把镇北王和方将军请来!哎呦,造孽啊,造孽!”

当丛裕见到满身鞭痕的黎晴雪时,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把她留在了自己的寝殿医治。丛裕问方暮,“你可去看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徐清和对德贵妃动刑,自己怎么会受伤?”

用来审问黎晴雪的屋子,只有一道门可以通向外面,在那里,马公公带着许多人守在那儿,绝不会有任何人能进的去。也就是说,或许是徐清和自己发疯,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方暮摇摇头,“没人看到,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两人当中只要有一个清醒过来,就能弄清楚其中的问题所在了。”

一天之内,宫中连连发生几起离奇事件,丛裕再也不敢大意,对方暮说,“从现在开始,朕会交给你一百名御林军,他们只听从你一个人的命令,你要做的,就是保护朕的安全!”

将御林军交给方暮,是丛裕能给他的最大的信任,同时也代表着一份压力。此事能查个水落石出,保宫中诸位主子平安无事,自由会有一份重重的封赏给方暮。可若出了一丝一毫的差池,只怕不是人头落地那么简单。

看到方暮面有难色,丛邈为他开口道,“皇兄,方暮只是担了个将军的虚名,手下一个兵士都没有,在宫中除了您以外,更是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人。若是有人为难他,说是将事情办砸了,不是要他的命吗?”

丛裕用手点指着丛邈道,“你呀,从小就鬼主意最大,有话就直说得了,好拐着弯儿的来套朕的话。放心,东西呀,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拿出一面纯金打造,镶着一块儿硕大的红宝石的令牌交给方暮。方暮接过看时,令牌的正面有个大大的“令”字,而反面,则是“免死”两个字。

“你可别小瞧了这个东西,宫中上下,令牌到处,如朕亲躬,且为免死牌。也就是说,即便出了什么差错,朕也不会杀你的。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丛裕知道,此刻他必须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才能平息宫中的这场风波。

“臣多谢陛下想的周到!”这可是意外之喜,方暮自然对丛裕感恩戴德。丛裕又对丛邈道,“你也不能干看着方暮一个人忙活,你也要动起来。”丛邈抱拳道,“皇兄尽管吩咐,臣弟没有不从的。”丛裕皱起眉头说,“方才朕听说,停放宫人尸身的地方忽然起了活,将其中一具尸体烧成了灰。就是罗道长的那个徒弟,死在月宸宫的花彭。朕想问问,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你们瞒着朕的。”

那件事曲折离奇,况且涉及了太多的人,所以方暮和丛邈并没有把发现和猜测告知丛裕。如今问起来,看来是瞒不住了。

“陛下可知道臣与德贵妃的关系?”方暮不知从何说起,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丛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从展星然那里,他以已经得知了方暮与黎晴雪在鹰族时的过往。丛邈拼命的冲方暮使眼色,让他不要说出这件事。没想到方暮却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免死金牌说,“既然陛下赐了这个给我,就是让我说实话的,王爷不必担心!”

他将为了阻止黎晴雪嫁给展星灿,而答应娶她,却又反悔,黎晴雪一怒之下出走的事说了一遍。丛裕总算知道丛邈为何要拦着方暮了,“你呀,让朕说你什么好?难道在你心中,朕这个做皇兄的,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晴雪已经是朕的德贵妃了,她的过去朕并不介意,况且,方暮也说了,那都是权宜之计。”

“多谢陛下体谅!”方暮说,“只是臣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悔婚,师姐受到的打击和伤害有多大。所以,当她知道我们进宫的消息之后,策划了一场,一场谋杀!”

原本是冲方暮而来的杀手,因为一件袍服,错把怀星当成了他。事到临头,黎晴雪良心发现,并没有伤害怀星。而花彭的死,也只是个意外。

“臣怀疑,在花彭被带到古华轩之前,就被迫服下了毒药。所以才有人不得不赶在验尸之前,将尸体毁掉!不然,那里许多的尸体,为什么之后花彭被烧掉了!”方暮知道,在丛裕面前如此说,或许会引起他的不满,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唉,”丛裕长叹一声,忽然抬起头说,“这件事,都是德贵妃的错,她也是一时糊涂,朕就替他,向你陪个不是吧!”丛裕起身,就要冲方暮行礼。

天子能待人致歉,已经是方暮想都不敢想的了,哪里敢受他的礼?方暮连忙跪倒,双手托住丛裕的胳膊,诚惶诚恐的说,“陛下,您折煞臣了,万万不可啊!”

丛邈在旁说,“陛下,您这不是要折方暮的寿吗?好在这件事中,除了花彭之外,并没有什么人出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丛裕摇头苦笑,“从前,朕觉得徐道长虽然有些跋扈,但还算是良善之人。但朕今天亲眼看着他将德贵妃打的满身伤痕,忽然心中惊惧万分。能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下如此毒手的,真的是良善之人吗?”

方暮和丛邈都没有说话,丛裕继续说道,“依朕看来,若真的有人强迫花彭服下毒药,此人十有**,就是徐清和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相求

在得到了丛裕的支持和免死金牌之后,方暮立刻名人将徐清和送到了古华轩。只有在那里,他才能保证徐清和的安全。

“你,你怎么把他带会来?”墨玄机一脸嫌弃的看着被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徐清和,对方暮说,“赶紧的啊,把他给我弄出去,我不想看见他!什么东西,我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对了,这家伙是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啊?”

方暮将徐清和审问黎晴雪,反而被伤成这的事说了一遍,司马露顿时气的冲上来,一拳打在了徐清和身上。虽然还在昏迷,但徐清和还是疼的闷哼一声,嘴角有一缕鲜血流了出来。

“别打了!”绿火连忙拉住司马露,他明白,以司马露的脾气,恐怕不把徐清和这个老王八蛋打的没气儿了,是不会罢休的。司马露一把甩开绿火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听方暮说吗,他竟然欺负道我师姐头上去了,我岂能容他!”

“方暮不是也说了吗,他伤的比你师姐更重一些,不信,你看!”绿火指着徐清和说,“这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儿好皮肉了,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抓咬过的痕迹。莫非,这宫里养了什么猛兽?”

“活该!”司马露朝徐清和身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还觉得不解气,抡起拳头又要打,方暮赶紧拦住她说,“师姐息怒,息怒!我把他带回来,是想要等他清醒之后,问他几句话的。”

“方暮,你胆子肥了!”司马露不能理解方暮的所作所为,“你什么时候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师姐被这个老东西打的遍体鳞伤,你不想着怎么为师姐报仇,竟然还把他弄到古华轩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这时想保护他!”

说着,司马露气呼呼的坐在方暮对面,撅着嘴说,“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

方暮真是被她闹的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哄着,“师姐,你看啊,当时里面只有黎师姐和徐清和两个人,黎师姐在陛下哪儿,而且受了惊吓身上又有伤,我是不好去打扰的。所以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问徐清和。在我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喂,他怎么不能死了,姑奶奶我就要让他死无全尸!”

若不是绿火和戎跃拦的快,只怕徐清和身上又要多挨几拳头了。方暮使劲儿把她按在椅子上,“师姐,你想过没有,伤了徐清和的人,并不是冲他去的,或许是冲黎师姐去的呢?”

“怎么会?”司马露疑惑的说,“可受伤的明明是徐清和啊,一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来找他算账了!”方暮和她解释道,“或许是那人先对徐清和下手,还没来得及伤害黎师姐,外面的人就闯了进去,所以黎师姐才得以逃过一劫。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不把这个人抓住,下一次呢,下一次的受害者,会不会是黎师姐?”

“啊!”司马露觉得方暮说的有道理,但却心有不甘的说,“我可以暂时放过他,但是你得向我保证,等事情一完,你必须把他交给我,任凭我处置,我是一定要为师姐出口气的!”

方暮连连点头,现在这种时候,他只能违心的答应司马露,若不然,只怕徐清和当时就要丧命,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将军,罗道长来了!”春兰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走进来,“他要见您!”

“罗虚?”方暮的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罗虚那张脸,暗想,“他来做什么?”但是来者是客,况且,罗虚一定是为了徐清和而来,于是方暮让戎跃和不生好好看着徐清和,自己则亲自迎了出去,把罗虚请道了正厅中。

“罗道长是稀客,不知今日来见方某,是有什么指教吗?”方暮明白,花彭的死已经让罗虚恨透了古华轩的每一个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没想到,罗虚忽然直挺挺的在方暮面前跪了下去。方暮惊的站起身,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他,却生生忍住了,“罗道长这是做什么,方某受不起!”

“我罗虚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今天我来,是想请方将军高抬贵手,放过师兄的!”果然被方暮猜中,罗虚是为了徐清和而来。只是像他这种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却轻易不跪外人的。这一跪,罗虚放弃了属于男人的那份尊严,方暮说,“罗道长还是请起吧,方某不明白,为何罗道长要请我放过你师兄,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且,我还在极力救治他!”

“我说了,我是个粗人,将军不必拿话糊弄我。”罗虚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说,“这么多年跟着师兄走南闯北,别的本事没学到,那些背地里整人阴人的手段,我却是看的多了。不须将军亲自动手,听说师兄伤的很重,只要把原本该用的药量减一半,他进了鬼门关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方暮笑了,罗虚咬咬牙,“将军做了什么,或许我说不出来,但我师兄背地里做了什么,我是清楚的。”

方暮忽然觉得,和罗虚说起话来,比和徐清和说话要轻松愉快的多了。他道,“罗道长还是先请起吧,咱们有话慢慢说。你不如告诉我,徐道长在背后做了什么事,让你认定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在来这儿之前,罗虚就一直在盘算,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了。若是换了他出事,徐清和一定有一百一千个办法来救他。而此刻是徐清和出事,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来求方暮。

“花彭,花彭他,他的死和你们任何人都无关!”罗虚一张脸别的通红,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方暮看的出,他内心其实是很挣扎的。罗虚说,“是我师兄,不放心他们几个,背着我给他们服了丹药,那天,花彭是因为没有及时吃下解药,才毒发身亡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骗术

“你可知道,把这些告诉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方暮觉得罗虚这么做,只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罗虚忍不住道,“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虽然我知道,师兄讨厌我,看不起我,但他却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宫中。方将军,就是你把我这条命拿去,我也一定要救他!”

话说到这份儿上,方暮的心中反而踏实了下来,他问罗虚,“我救他,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是等他好起来,继续害我们吗?你可知道,怀星被你们用了失魂术,险些将我杀死!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去救他吗?”

“什么?”罗虚一怔,“什么失魂术,方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方暮拉下脸,冷哼一声说,“看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罗道长还在和我装糊涂!那好,方某就提醒一下罗道长,你们取走了怀星的魂魄,装在镇魂瓶当中。然后把别人,或者是你们自己的魂魄分离出一部分来,放在怀星的身体当中。这样一来,你们就能控制他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甚至是杀掉我们所有人。不过很庆幸,我们都还活着。你们担心事情败露,又将装着怀星魂魄的镇魂瓶送了回来。这件事,有还是没有?”

方暮越说越快,罗虚额头上的冷汗也就越多。到了最后,他几乎坐不稳了,“方将军,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啊,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失魂术。不只是我,就连师兄,我也是可以保下的!”

“哼,既然罗道长没有任何诚意,也不必再白费口谁了!春兰,送客!”方暮起身要走,罗虚急的一把抓住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我,我们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根本和你说的法术没有一点儿关系!”

听到方暮呼唤,春兰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罗虚说这些话,一时愣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方暮挥挥手,示意她退出去,然后将门关好,回头就看到罗虚苦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明白,那你们是怎么让陛下如此信任的?”方暮现在才觉得,徐清和、罗虚两个人是有点儿本事的。若他们是靠着法术取得了丛裕的信任,没什么好稀奇的。若真的像罗虚说的那样,他们并不懂什么法术,就很厉害了。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罗虚垂头丧气的说,“在出云堂里,师兄弄了个血池大阵。其实就是去御膳房弄了些鸡血鸭血什么的,和你们一同回来的云苑被师兄弄到出云堂审问,也只是因为他吃下了迷药而已,觉得一会儿火烧一会儿冰冻的,真的不是什么法术啊!所以你说的那件事,我们半点儿也不知道。”

“你确定?”方暮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罗虚指天发誓道,“若今日我有只言片语的谎话,就让我做不成男人,生不出儿子,死了也不安生!”

方暮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到了脚。从进宫开始,他们所有人都主观的认为,所有的恶事,都是徐清和在背后搞鬼。但现在看罗虚的样子,似乎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那若不是徐清和,又是谁呢?此人藏在暗处,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露声色,甚至没人能想到他身上,太可怕了!

“最后一个问题,徐清和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们?我仔细想过,咱们从来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得罪你们了。”方暮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

“其实,一个多月之前,有人找到了师兄,说有办法让他进宫,能赚到大把的金银不说,还有一万两黄金送上。”罗虚想到那些金子时,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这么丰厚的报酬,我和师兄就是赚三辈子也赚不来,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人说,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从你手中拿到九龙鼎,若不能,就是杀了你也是好的!”

方暮问,“除了这见识,他没有交代其他的吗?”罗虚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师兄告诉我的。而且,那个人,也只有师兄见过。后来,师兄找到我,我们一起进宫。师兄那人很聪明,也有些手段,很快就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听闻,此二人是黎晴雪介绍给陛下的,方暮觉得,有机会要问问黎晴雪,是什么人让她这么做的,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起初徐清和进宫后,看到满眼的富贵,激动不已。可是渐渐的,他萌生出了一个更加狂妄的念头。他所得到的赏赐,不过是宫中的九牛一毛而已。听说那九龙鼎威力极大,得到的人若是善加利用,就能得到整个天下。徐清和觉得,与其仰人鼻息,不如自己把九龙鼎弄到手,到时候,这一切都是他的了!

“好大的野心,真是让人佩服啊!”方暮冷笑一声,“不知这件事如果被陛下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你们!”罗虚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道,“方将军,我师兄他只是那么说说而已,做不得数啊!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得些小富贵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怎么敢去肖想别的?若是师兄能侥幸保住性命,我向将军保证,他一有好转,就算是拖,我也要把他拖出宫去!”

没想到罗虚竟然会这么说,方暮问他,“这宫中样样都好,罗道长难道不想多住些日子吗?”罗虚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说,“花彭死时,我还曾扬言要为他报仇,觉得一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可是现在,眼见师兄徘徊在鬼门关处,我想救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来求将军你。这宫中,表面看什么都好,权势,钱财,美女,样样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可这里实实在在是个**的魔窟。师兄这样人尚且不能保全自身,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去,过几天安稳日子!”

第五百五十章 变身

方暮怎么也没想到罗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大有感触,“没想到竟是罗道长先想明白了,好吧,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你,尽力保住徐清和的命。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将军请说!”罗虚为了徐清和,什么都豁出去了,“只要我能办到的,将军尽管吩咐!”方暮说,“看好你们带来的人,无事不要随意离开出云堂。我担心,伤害徐清和的人还在宫中,你们会有危险。”

罗虚觉得一阵害怕,涨红了脸说,“那,那将军可不可以,派人保护我们?”方暮点点头,“这个自然,罗道长先请回去,方某这就安排人手!”

“多谢,告辞!”

“不送!”

送走了罗虚,墨玄机来寻方暮,“你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准备帮他们一把啊?”方暮反问,“为什么不呢?”墨玄机托着下巴说,“先不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几次对付咱们,还把黎姑娘伤成那样。就说他们蛊惑陛下,差点儿弄出大乱子来,你就不该帮他!”

方暮淡淡一笑,“你想过没有,如果事情真的不是他们做的,那就另有其人。我们需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或许他们能帮的上忙。”

“他们?”墨玄机惊讶道,“恕我不敢苟同啊,这两个一肚子花花肠子,半点儿用处也没有。方才我在外面听了,你做的很是,这样的人,待在出云堂,别出来捣乱,已经是万幸了!”

“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方暮道,“眼下我们正有一事要求到徐清和头上呢,怎么样,他醒过来了吗?”

徐清和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有一些严重的,太医不得不用针线帮他缝合起来再包扎。就算如此,那样子还是十分可怖,担心略小一些的,只看一眼就会被吓得尿裤子。好在那些都只是皮肉伤,徐清和是因为惊惧和疼痛昏过去的,服过两遍汤药之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只是他的意识还不十分清楚。

“徐道长,徐清和,你能听的道我说话?”方暮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两声,徐清和的眼珠动了动,却没有去看方暮。方暮只得又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太医留下了止痛的药,若是疼的厉害,就吃一丸吧!”

方暮打开瓷瓶,倒吃一粒药丸,回头看了看徐清和,又倒出来一粒。他把药丸送到徐清和的嘴边,徐清和仿佛知道这是善意的举动,是为自己好的,努力的把嘴张开,将药吞了下去。

一会儿的功夫之后,或许是他身上的伤口疼的好一点儿了,意识也恢复了一些,徐清和看着方暮,许久才开口说话,“我在哪儿?”方暮回答他,“你现在在古华轩中,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我,我记得,是在陛下那里,还有德贵妃!”徐清和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瞳孔猛的张大,使劲儿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去。方暮连忙按住他,“你别那么激动,听我说,你现在很安全,我会保护你!”

“鬼,有鬼!”

“太可怕了!”

“他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无论方暮怎么努力,徐清和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识,而且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挣扎的也越来越厉害。戎跃和不生不得不过来帮忙,三个人合力才把徐清和按住。

“怎么回事儿,他这么大的力气,看起来不像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的人?若不是他被吓的疯了傻了,就是有什么脏东西附在了他身上。”不生问方暮,“现在该怎么办?”

戎跃的手按着徐清和的肩膀,徐清和一扭头,一口咬在了他手上,疼的戎跃大叫一声,“掌教,不然我先把他打昏,等他平静下来再问吧!”方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对徐清和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德贵妃就在外面,你若再这样,我就请她进来了!”

没想到此言一出,徐清和顿时停止了挣扎,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松开戎跃的手,口中叫道,“不要,不要让她进来,不要啊!”

“怎么回事儿,他在害怕德贵妃?”不生觉得,方暮有点儿神奇,竟然一句话就镇住了徐清和。他问,“德贵妃不是被他打的昏死过去了吗,他怎么会怕?难道是亏心事做多了,他自己害怕了?”

“不!”方暮说,“我看过,那给房间只有一道门,且门外是有人看守的。也就是说,没有人进去过,更没有人出来过。问题,或许就出在黎师姐的身上!”

“没错!”低低的嘶哑的声音响起,是徐清和在说话。方暮扶起他,“别着急,慢慢说。”徐清和看了看桌上的茶盏,“可以给我一杯水喝吗?”戎跃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徐清和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对他们道,“我之所以会弄成这个样子,都是德贵妃做的!”

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黎晴雪的确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但是在短时间内将徐清和弄成这个样子,也是不可思议的。

“别着急,慢慢说。”方暮知道,徐清和要说的话很多,他现在身体十分虚弱,只怕坚持不住。戎跃道,“春兰姑娘在小厨房炖鸡汤,我去看看,顺便找支山参放在里面,或许能让他多撑一会儿。”

戎跃走后,徐清和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把他所经历的事情对方暮说了一遍。

那时候,黎晴雪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连喘息的力气都很微弱了。徐清和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尽然如此的倔强,到了这时候都不肯屈服。本来对黎晴雪动刑,就已经非常过分了,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徐清和可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他收起鞭子,悻悻的对黎晴雪道,“算你狠,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再来的。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多久!若你肯答应和我合作,我立刻就放人,也可以对陛下说,这都是一场误会!”

第五百五十一章 劝和

徐清和觉得,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任凭是谁都会答应的。况且这件事对黎晴雪并没有什么坏处,他甚至向她保证,“你放心,若我得到了九龙鼎,坐了天下,就让你做国师!比起现在这个只能努力讨陛下欢心的德贵妃,不如做个可以和男人一样做大事的国师。”

他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做了陛下之后的种种风光,忽然间,他听到黎晴雪开口说话了,“你是在威胁我吗?”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一会儿像是女人的声音,一会儿像是男人的声音。忽男忽女,让徐清和觉得一阵发寒,“你,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是在威胁我吗?”黎晴雪本来因为虚弱无力,浑身发软,这时候她却抬起了头,双目盯着徐清和,盯的他浑身发毛,口不择言的说,“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又能怎么样?告诉你,陛下已经将你交给了我,任凭我处置!你最好现在赶紧但应,不然,有你好看的!”

“是吗?”黎晴雪竟然在这时候还笑的出来,徐清和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他倒退几步,正要打开门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忽然觉得背后一紧,一只手猛的抓住他的后心,将徐清和拖了回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徐清和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他的皮肉当中,徐清和呆住了。这里只有他和黎晴雪两个人,这只爪子是哪儿来的?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寒,不敢看却又想看,于是缓缓的转动脖颈,只见一个比他还高出一头,满身长满黑毛,看不住五官的东西正站在他身后,而原本被绑住的黎晴雪却不见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徐清和想到,自己身上还带了些符纸,尽管他知道那都是骗人的,但上面朱砂却是实实在在可以辟邪的,有总比没有的好。

于是徐清和想也没想,一股脑的将那些符纸抓起,猛的抛向身后,然后不顾那东西的爪子还搭在自己肩膀上,拼命的想要逃出去!

身后之物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声音,然后俯身朝徐清和压了过来。就在徐清和的身体碰到地面的霎那,他看到了尖利的爪子和满口雪白的獠牙,身体各处同时传来的巨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昏了过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徐清和紧紧的抓着枕头,对方暮说,“那东西就像一只黑熊,不,黑豹!它有尖利的爪子和獠牙,轻易就能将我撕的粉碎。”

“可是,有很多人可以证明,在你审问德贵妃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更没有人出来,那个东西是怎么伤害你的呢?”方暮不解,“莫非,是那个屋子里有密道吗?”

“不,不是这样的!”徐清和忽然激动起来,扯到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能确定,那个东西就是德贵妃,是她伤了我!”

方暮忽然觉得,这不是问话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对徐清和说,“好,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想到的,晚些时候再说!”

“不!”徐清和忽然扯住方暮的衣角,眼睛血红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一定是不相信我的!我没有说谎,更没有陷害德贵妃,是她,就是她把我弄成这幅样子的,她要杀了我!”

徐清和十分激动,不生说,“你说是德贵妃伤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空口无凭,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你的话,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变成怪物来袭击你?”

“我有办法证明的,你们看,你们看这里!”徐清和忽然疯了似的将缠在手上的纱布解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给他们看,“这里,是她用嘴咬的,这上面还留下了她的齿痕!方将军,你可以和德贵妃的牙齿比对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若是徐清和是在受伤前说的这些话,方暮一个字都不会信。但是他如今几乎丢了半条命,没有理由用剩下的半条命去污蔑一个无辜的人。若是放走了真正的凶手,只怕他真的活不成了!

“我会考虑一下的。”方暮冲他点点头,又对不生说,“你和戎跃替换着,在这里好好照顾他,我会调二十名御林军看守古华轩,我要到陛下那里去一趟。”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徐清和忽然紧张万分的叫住他说,“方将军,你是去见德贵妃吗,你可千万要小心那个女人啊,她,她不是人!”

丛裕亲眼看着雪卉给黎晴雪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涂上了止血止疼的药膏,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立刻问道,“晴雪,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疼的很厉害?忍一忍,你已经服过了汤药,很快就会好的。”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真的不知道那个陶俑是如何出现在月宸宫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黎晴雪觉得自己还在那个房间里,徐清和手中的鞭子还在抽打自己。

“晴雪,晴雪,你现在是在朕的寝宫中,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丛裕懊悔万分,当初若知道徐清和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黎晴雪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扑进丛裕怀中,哭着道,“陛下,你是不是不要臣妾了,那个徐清和,他要杀了臣妾!”

“不会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丛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其实,他比你伤的还重,已经被方暮带走了!”

丛裕提起“方暮”这个名字,黎晴雪心底的恨意又涌了出来,“陛下,若是方暮袒护他,该怎么办,难道臣妾这顿鞭子就白挨了吗?”丛裕笑道,“方暮可是你师弟啊,你就这么信不过他?”黎晴雪一愣,丛裕又说,“朕知道,你们之间有些小误会,可是朕的晴雪不是小气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第五百五十二章 牙印

黎晴雪猜不到方暮究竟和丛裕说了什么,只好假装微笑着说,“是,陛下说的对,臣妾不该小气的。改日,臣妾邀师弟到月宸宫去,亲手被他准备一桌好菜,到时候,陛下也要来呀!”

“好,好!”丛裕被这闻声软语弄的浑身都酥软了,一手搂过黎晴雪的肩膀,把嘴凑到她脸上,深深一吻。雪卉见状立刻低头退了出去,却在出门时,遇到了马公公。

“陛下和娘娘……”马公公指了指寝殿里面,雪卉抿嘴笑道,“公公这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吧,奴婢先告退了。”马公公却拦住她说,“雪卉姑娘,劳烦你还是进去通传一声吧,方将军来了,他是来看望德贵妃的!”

方才陛下才说要德贵妃与方暮和好,德贵妃还说要亲自准备酒席,雪卉想着,那方将军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帮他通传一声也是应该的。于是,雪卉进去,“陛下,娘娘,方将军来了!”

“呦,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咱们才提到他,他就这么不禁念叨,自己跑来了!”丛裕笑着松开黎晴雪,正襟危坐,对雪卉道,“叫他进来吧!”

这次方暮不是空手来的,他让春兰去弄了些又大又圆的苹果,装在一个瓷盘里,亲自捧了进来。

“见过陛下,德贵妃娘娘!”似乎是因为黎晴雪在场的缘故,方暮笑的很是轻松自在。丛裕伸手,让他起来,“方暮啊,今天朕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师姐她呀,不生你的气啊!”

“真的?”方暮似乎很是开心,凑到德贵妃面前嬉皮笑脸的说,“师姐,你肯原谅我了?”有丛裕在场,黎晴雪虽然恨的牙根痒痒,还是不得不把这场戏演下去,“哎呀,师弟,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快,坐到师姐身边来!”

方暮冷眼旁观,觉得如此说话如此神态的黎晴雪,都不像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很陌生,也很奇怪。想到徐清和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里阵阵恶寒。

“师姐,我还记得的,从前你就喜欢吃苹果。如今在宫中,我也只能借花献佛了!”方暮选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小心的削了皮,切成小块儿,放在水晶盏里,递给了黎晴雪。

面对方暮递来的“好意”,黎晴雪不能不接受。她用叉子叉起一块儿,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听方暮非常夸张的大叫一声,“哎呀,那苹果有虫子!”

然后他冲上来一把抢过水晶盏,“看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师姐,我从新给你削一个。”

只要方暮在眼前,黎晴雪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杀了才能解心头之恨。可是碍于丛裕在此,她又什么都不能做,还得陪着笑脸,实在让黎晴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陛下,臣妾觉得累了,想睡一会儿。”黎晴雪扶着额头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娇媚之色。丛裕无有不答应的,“好好,方暮啊,你先回去把,这苹果就留下来吧。”

“是,陛下娘娘好好休息!”方暮捧着那个水晶盏,转身跑了出来。其实他要的,只是被黎晴雪要过的那块儿苹果罢了。

“你们看!”方暮将黎晴雪留在苹果上的牙印和徐清和伤口上的牙印做了比对,没错,就是同一个人的!

“我说的没错,我没有骗你们,就是德贵妃,就是那个女人!不,她不是人,她是怪物,是妖怪!”徐清和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就是被她弄出来的,而且,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就想立刻出宫去。

“怎么会这样!”方暮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和黎晴雪相遇的那天开始,在方暮心目当中,她一直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怎么进了宫,竟然会变成这样?

听说方暮去看望了黎晴雪,司马露想要过来问问师姐的情况,正好看到方暮丢了魂儿似的样子,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方师弟,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师姐她?”

“司马师姐,我问你,黎师姐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是吗?”方暮知道,这些人当中,至于司马露和黎晴雪最为熟悉,有些问题,只有她才能回答。

“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黎师姐八岁,我六岁,师姐比我早一年入门,可以说,我们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之外,和亲姐妹也没什么不同了。”想起同在紫霄阁时的日子,司马露不由感叹,“没想到,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师姐还进了宫,做了贵妃。不知道师父知道了,会高兴还是伤心。”

“那她可曾出现过什么异状?”方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见司马露眨着眼睛盯着自己,思虑片刻之后说,“我的意思是,师姐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或者说,变成一个怪物!”

司马露“噌”的站起来,几步走到方暮面前,横眉怒目的指着他道,“方暮,你是不是皮痒了,竟然敢在背后编排师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抬手就要朝方暮背上招呼,方暮连忙阻止她说,“我没开玩笑,更不是有意编排谁,而是我遇到了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

切开的苹果很快就变成了淡黄色,方暮指着上面的牙印说,“这时黎师姐方才咬过的,你再看这个伤口,上面的牙印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师姐就是那个把徐道长伤成这样的人!”

“你胡说!”司马露几乎是蹦起来的,“方暮,你是不是被那个牛鼻子老道收买了,怎么能这么说师姐呢?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若想要这个臭道士的命,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劲儿吗?你不会不知道,师姐的那把炼情剑有多厉害吧!”

方暮知道,司马露并不是护短维护黎晴雪,而是她说的就是事实。徐清和却坚持说,“咬我的时候,她并不是德贵妃的样子,而是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

第五百五十三章 黑毛

“啪!”

司马露气不过,狠狠的在徐清和脸上打了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我师姐,告诉你,就算是在宫中,我也不会饶了你!”

“师姐!”方暮拉住了她,“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难道你不觉得,黎师姐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吗?”司马露别有深意的瞪了他一眼说,“经历了那么大的糟心事儿,换谁谁不的有点儿变化啊?况且,师姐现在是贵妃娘娘了,怎么能和从前一样,端着点儿架子也是有的,我能理解!”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这牙印怎么解释?”方暮说,“徐清和身上的这些伤口,可都是师姐弄出来的!”

司马露眯着眼看着徐清和,咬牙切齿的说,“方暮,我问你,有人拿着鞭子在你身上抽了那么多下,你会不会想咬他几口出出气?”平心而论,方暮觉得司马露说的对,“我也会想咬人,可是师姐当时是被绑住的,她如何逃脱的?”

“喂,我问你,你是用什么捆的德贵妃?”司马露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徐清和说,“麻绳,手指那么粗的麻绳!”在他心里,这样的绳索用来捆一个女子,已经很够用了。

“看看!”司马露双手一摊,“师姐是什么人啊,一条麻绳怎么困住她?别说受了点儿伤,就是昏迷着,也能轻松弄断那条麻绳的。”

见徐清和满脸的不信,司马露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他上一课,免得他以后还会去招惹师姐。于是司马露随后拿来一直茶盏刚在桌上,然后随手一指,只听一声脆响,那茶盏被灵力击成了粉末,司马露弯腰一吹,就消散不见了!

“哎呦,姑娘,姑奶奶,祖宗,我徐清和发誓,以后绝对不敢招惹德贵妃了!”徐清和吓得瑟瑟发抖,他这才明白,方暮这群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他暗暗发誓,等身体好转,就立刻向陛下辞行出宫去。什么九龙鼎,什么金锭,他通通不要了,还是抱住小明最为要紧!

“知道怕就好!”司马露得意的拍拍手,“方师弟,不是师姐说你,你怎么能怀疑黎师姐呢,即便她现在对咱们还有敌意,咱们也不能那样去想她啊!师姐会变成怪物,你真的相信吗?”

一番深入灵魂的问话,让方暮陷入了沉思当中,沉默了许久,他才对司马露说,“师姐,我现在很乱,让我好好的想想,你先回去休息吧。”司马露在他脑门儿上轻轻的戳了两下说,“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那个臭道士胡说八道的,早点儿睡吧!”

黎晴雪,长了黑猫的怪物,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交替的出现在方暮的脑海中,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牙印已经说明,黎晴雪曾经对徐清和发起过袭击,而司马露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那变成一个怪物呢。

晚饭吃的很少,这时候方暮有些饿了,他准备去小厨房弄些吃的,门才开了一条缝,就看到一条黑影从门前蹿了过去。方暮警觉的停止所有动作,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非常难闻,似乎是夏日里放了好几日,腐坏发愁的肉,又像是嗖了的泔水被泼洒在了地上。

方暮悄悄的从门缝中往外看,那条黑影似乎消失了。借着朦胧的月色,方暮只能看清院子当中的大树,石桌。其他人的房间里都是漆黑一片,看来已经睡了。

他屏息凝神的等了许久,都没有特别的声音出现。于是方暮推开门,走到院子当中。忽然,头顶上传来破空之声,方暮猛的抬头,就见一个足足有七八尺高,四肢很长,非常强壮的带毛的东西贴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方暮伸手去抓,只抓下一撮毛,那道黑影就不见了。

“戎跃,戎跃!”此刻是戎跃在照看徐清和,方暮担心徐清和出事,立刻走进去查看。他连叫了几声,戎跃都没有回应。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方暮记得,烛台是在桌子上摆着的,于是他点着了火折子,看到蜡烛后点燃,这才抬头!

房间里一片寂静,戎跃倒在床边,似乎还有呼吸。方暮上前扶起他,使劲儿摇晃了几下道,“戎跃,戎跃,你快醒醒!”戎跃艰难的睁开眼,见到方暮后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掌教,快看看徐清和!”

他已经来不及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方暮了,两人一起去看躺在床上的徐清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床上只有徐清和的四肢和身躯,人头已经不见了!

“掌教,是我看护不周,才!”戎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暮是信任他才会让他留下照看徐清和,没想到连一夜的功夫都没坚持下来,人就出事儿了。

“不怪你,你先起来!”方暮伸手去扶戎跃,忽然看到自己右手找那个还死死捏着的那撮从黑影身上揪下来的毛发。黑色的,很粗糙,也很长。

“这是什么?”戎跃见方暮盯着黑毛发楞,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取了徐清和项上人头的凶犯留下的证据,“徐清和曾经说过,德贵妃变成了长着黑毛的怪物,难道,又是她吗?”

“去,去把马公公找来,我有话要问他!”方暮看着徐清和残缺的尸身,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明明答应过罗虚,要保护好徐清和,可是如今,徐清和丢了性命不说,就连头颅也下落不明,这该如何交代?

今夜不是马公公当值,被叫起来时,马公公一脸的不高兴,“方将军,有什么话不能等天亮再说,奴才正睡的香甜呢。”方暮一把抓住他,把马公公吓了一跳,方暮问,“今天晚上,德贵妃一直都在陛下的寝宫当中吗?”

“那,那是当然啊!”马公公说,“陛下心疼德贵妃,就把她留下来了。方将军,看你脸色这么差,不是又出事儿了吧?”

妙书屋

第五百五十四章 隐瞒

“不瞒公公说,徐清和死了!”方暮的话顿时吓了马公公一跳,手里提着的灯笼“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蜡油滴在灯笼纸上,引燃了火苗,顿时烧了起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话是怎么说的,”马公公有些担心的对方暮说,“这事儿,是不是先瞒着陛下?将军可是在陛下面前满口答应的,若是陛下知道了……哎呦,不行,奴才得想个办法!”

“马公公!”方暮心中一阵感动,此刻马公公想的竟然是保护自己的周全,他说,“陛下曾赏下一块免死金牌,想来性命是无忧的。只是,今夜并非公公值守,你真的能够确定,德贵妃没有离开过吗?”

廊下挂着的宫灯中,蜡烛就要燃尽了,只余下微弱的灯光,等待天明。马公公说,“方将军不知道在这宫中讨生活的艰难,身为奴才,即便不当差,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拿今夜来说吧,德贵妃伤的不轻,陛下一人是照顾不来的。若是缺了说你们少了什么,奴才少不得要准备着。所以,睡的并不踏实。”

马公公在宫中多年,自然有一套他的办法。寝宫大门上的合页最近有些不听使唤,每每开合的时候,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马公公的听觉十分灵敏,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这种声音和每个速度和力量不同的脚步声,能让他轻易的分辨出是谁进出了陛下的寝宫。

“三更之后,寝宫的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将军,您一直追问德贵妃有没有出入过寝宫,是不是怀疑这件事儿是她做的?”马公公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宫中向来有许多事是解释不清楚的,奴才觉得,当时只有德贵妃和徐清和两个人在里面,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德贵妃的嫌疑不小啊!”

果然是在宫中久了,都活成了人精,方暮嘱咐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公公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马公公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对他说,“方将军,奴才虽然没有听到德贵妃离开的脚步声。但真若像选道长说的那样,并非人力所为,那德贵妃……”

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万分的看向方暮,忽然道,“不好,陛下!”马公公转身就往回跑,连方暮递给他的灯笼的也忘了拿。方暮站在夜色当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能假装成另外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幻术,障眼法,甚至是最简单却最难弄到的人皮面具。想要扮成另一个人的外表容易,但是想要了解这个人的所有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暮想,如果宫里的这个黎晴雪是假的,那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因为只有真正的黎晴雪,才知道曾经在紫霄阁中发生的事情。所以方暮决定要见徐清和已死的事实暂时隐瞒下来,古华轩里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去,罗虚那里,方暮也可以向他解释,那需要摆平的,只有马公公了,于是这件事,方暮交给了丛邈。

“没问题!”马公公满口答应,“奴家本来就和方将军说,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陛下,怎么好劳动王爷亲自来一趟?呦,这食盒里是什么呀?”

天亮之后,丛邈让他的人回府一趟,弄了这个食盒来。丛邈笑道,“本王答应过请公公道府上吃顿便饭,可是公公要伺候陛下,实在没有功夫。所以,本王那人把新来厨子最拿手的几道菜送来,请公公尝尝!”

食盒里,有两样热菜两样凉菜两道点心和一瓶只有镇北王府中才有的桃花醉。马公公一见,顿时眉开眼笑,“让王爷费心了,您看,还热着呢!那奴家这就趁热吃了,然后伺候陛下去。王爷,您交代的事儿,就放心吧!”

一夜好眠,丛裕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昨夜梦中,盼娘又对他纠缠不休,却因为黎晴雪的突然出现,将盼娘赶跑了,他才得以好睡。尽管丛裕明白,这不过是个梦而已,但当他转头看向黎晴雪的时候,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感激。

自古帝王后宫中佳丽三千,世人多有羡慕。可丛裕却并不是好色之徒,黎晴雪进宫前,他后宫的妃嫔加起来不足二十人,常去的也只有皇后宫中。就是因为如此,皇贵妃才自请住到了小岛上。

只是,当他见到黎晴雪第一面的时候,沉寂了多年的心忽然就的动了。她美丽,大方,知道自己所想,温柔,善良,还不争不抢。尽管丛裕也有耳闻,德贵妃性子骄傲,和其他妃嫔相处的并不好,却都没放在心里。只要她不做出格之事,丛裕会宠她一辈子的。

“陛下!”黎晴雪口中喃喃细语,然后睁开一双美目,见丛裕正盯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转过身去到,“陛下做什么这么看着臣妾,臣妾还未熟悉,是不是很难看?”

“谁说的?”丛裕扳过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在朕心中,你是最美的!”

听到寝殿里的说话声,立刻有宫人进来伺候洗漱。黎晴雪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别昨日好了许多,上了脂粉,又是容光焕发的德贵妃。丛裕问道,“贵妃受了委屈,自然是朕的不是。你想做什么要什么,尽管开金口,就算是朕给你的补偿吧!”

“陛下这是什么话,打臣妾鞭子的,是那个徐清和!”黎晴雪一头跪倒,“臣妾恳请陛下,将他们逐出宫去,他们对臣妾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宫人?若让他们继续留下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

黎晴雪的衣领下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可怖的鞭痕,丛裕虽然不舍,但还是下了决心,“好,朕答应你,等徐清和的伤好全了,就让他们出宫!”

“他受伤了?”黎晴雪满脸疑惑,“昨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陛下沉吟片刻,还是觉得不要将那件事告诉她。

第五百五十五章 鸿门宴(一)

“啊,是这样,他回去之后,似乎出了点儿小问题,伤的不轻。”丛裕并不善于说谎,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别处。黎晴雪很敏感的捕捉道了他脸上的变化,立刻明白,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是,一切都由陛下做主就是了!”黎晴雪依然是那副温顺谦恭的样子,丛裕把她扶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说点儿开心的!朕准备今晚在让人你的月宸宫搭戏台唱戏,热闹热闹,你说怎么样?”

“好啊!”黎晴雪笑的甜甜的,“臣妾许久没听过戏了,还请陛下将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和诸位姐妹一块儿请来,从前臣妾不懂事,做了许多得罪人的事,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由陛下做个见证,臣妾也好向他们道个歉!”

“好!”丛裕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后宫和睦,“还是朕的德贵妃最懂事,朕啊,一定成全你!”

徐清和的尸身停放在古华轩的柴房中,别人还好,几个宫女太监吓得不行,每次从柴房门口经过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发冷汗毛倒竖,甚至还能听到凭空传来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身后跟着他们一样。

这些人当中,二宝的胆子最小,他拉着春兰道,“好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我害怕!”春兰瞪了他一眼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不许再提,以免招来灾祸!”

“可是春兰姐姐,已经出了人命,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啊!”夏荷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方将军还让瞒着不许说出去,这能瞒多久,很快尸体就会腐烂发臭的!春兰姐姐,我可不想和死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春兰低低的呵斥道,“给我闭嘴!难道你们进宫的时候,姑姑们没有教过,在宫中想要活的长久,就要少说多做吗?这样胡言乱语,早晚是要吃大苦头的!”

正在这时候,善和姑姑慌里慌张的来了,“春兰啊,今天你一定得帮姑姑这个忙!”春兰忙问,“姑姑,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把您急成这个样子?我这里有凉好的梅子汤,最是生津止渴的,您先喝一碗!”

善和姑姑一口气连喝了三碗梅子汤,这才喘匀了气息,“一早啊,陛下就命我带人在月宸宫搭戏台,说是晚上要请各位娘娘主子听戏。”春兰疑惑道,“宫中几处戏台子,为什么偏要在月宸宫?”善和姑姑道,“还不是陛下宠爱德贵妃,又说,德贵妃亲自请旨,要给诸位娘娘们请罪,哎呦,总而言之,我手下的那些人不够用。别处呢,也问过了,多是走不开的,所以来问问你,你这里有没有闲着的人手,借姑姑我用用!”

春兰正在发愁二宝等几个再待下去,免不了会吓得胡言乱语,于是立刻道,“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自然都是闲着的。”她留下了大包和冬梅,把其他人都交给善和姑姑带了去,耳边总算清静了。

摆午饭的时候,方暮见只有他们三个人,顺嘴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春兰道,“月宸宫今夜要搭台唱戏,善和姑姑手下的人不够,奴婢就让他们过去帮忙了。”

决定隐瞒徐清和之死,方暮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弄清楚黎晴雪到底是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黎晴雪。听说月宸宫中要唱戏,于是他对司马露说,“师姐,你不是最爱热闹的吗,不如今晚你也去看看吧!”

“我?”司马露想到那些妃嫔之间的尔虞我诈,就觉得心惊胆颤,“我又不是什么主子娘娘,师姐她也没请我,我才不去!再说了,我可不想搀和她们那点儿事。那个皇后,咄咄逼人,皇贵妃看起来无害,却是和黑心的,师姐,师姐她,她也好可怕!”

方暮也听说了黎晴雪扎伤自己陷害皇后之事,这让他更加肯定,在陛下身边的这个黎晴雪,一定有问题。

“师姐,你这次一定得帮我个忙!”方暮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司马露说,“毁尸灭迹什么的,我可不在行,你不如去问绿火。”方暮摆摆手,“不,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因为我觉得,黎师姐她有问题!”

司马露没有急着反驳,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方暮接着说,“你可以利用今晚的机会再次接近她,有些事情,是在你们两人之间发生的,连我都不清楚。如果用这些事情去验证,一定会有结果。”

“你是让我去确认,黎师姐到底是不是黎师姐?”司马露听的明白,心里却多少有些糊涂,“这个办法是不是有些不靠谱?”方暮说,“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不生问方暮和司马露说,“你们有没有那位黎姑娘的贴身之物?”司马露想了想,“师姐走的时候,带走了全部的衣物,这把一些首饰和脂粉留了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生道,“每个人都是有他独特的气息和磁场的,即便是改变了外貌模样,这些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司马姑娘,若是放心的话,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暂时交给我?”

“可以是可以,你可不要弄坏了啊!”司马露答应了,又问方暮,“你有什么办法送我去月宸宫?”方暮道,“这个就请师姐放心,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月上柳梢头,宫中各处都亮起了灯火,最热闹的便属月宸宫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终于在月宸宫的南墙边搭起了一座东西方向的戏台。皇后,皇贵妃,各种妃嫔都受到了陛下的邀请,到了月宸宫。见到此情此景,皇后难免又是一阵泛酸。

“看看,看看,还是咱们这位德贵妃最得陛下的宠爱,为了博美人一笑,如此的兴师动众,难道陛下就不怕伤了姐妹们的心吗?”经过上次的事,皇后对黎晴雪有些惧怕,就算是拈酸吃醋,也不敢大声。

顶点

第五百五十六章 鸿门宴(二)

紧挨着皇后坐在旁边的皇贵妃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皇后在家中时便是最小的女儿,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从来不知人情世故是什么。嫁入宫中又是嫡妻,独得陛下宠爱。说好听一些,是天真可爱,若说难听些,算的上其蠢如猪。

“姐姐,你尝尝这个珍珠圆子,清甜可口!”皇贵妃想用吃食堵住皇后的嘴,不料皇后却狠狠剜了她一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在帮那个小妖精!罢了,真应了那句老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本宫啊,就遂了你们的意,吃东西,不说话!”

看皇后气鼓鼓的样子,皇贵妃忽然觉得有点儿像御花园里的青蛙,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笑了起来。

戏台上正在唱《西厢记》,红娘用棋盘掩护着张生去和崔莺莺私会,皇后看的脸色阴沉,做为正室,自然对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不耻。

这时候,在丛裕的陪伴下,黎晴雪穿一身绯红色织锦满绣长裙,满脸羞红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丛裕低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黎晴雪低下头嗤嗤的笑了起来,其他妃嫔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差点儿转圜不过来。

“今日,朕请你们来,是想着办一件大事!不,是德贵妃要办一件大事!”丛邈挥挥手,戏台上顿时停了下来,退到一边。德贵妃翩翩然走上去,忽然撩裙跪倒,吓了诸人一跳。

这时候,司马露正好拉着绿火,像黄花鱼一样贴着墙根儿溜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戏台上,黎晴雪不止跪着,还恭恭敬敬的冲下面的所有人磕了个头。

宫人太监们慌忙跪下,妃嫔们则藏起了一脸的不屑,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只有皇后冷哼一声,对身旁的宫女说,“看看,本宫早就说了,她呀,得意不了几天!”

“各位姐姐妹妹们,自从进宫以来,我做了不少错事,今日在这里,向你们陪个不是吧!”眼中似有泪珠转动,烛火的光芒映在那些泪珠上,更加让人怜爱了。

“贵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

“就是的,一点儿小事而已!”

下面做的妃嫔们尽管恨的牙根儿痒痒,碍于丛裕在场,也不得不做出这幅大度的样子来,以保全自己宽厚的名声。皇贵妃笑道,“贵妃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同在宫中伺候陛下,就都是自己人了,行这么大的礼,好像我们这些做姐姐不体恤了,陛下,您说,臣妾们是那样的人吗?”

司马露听了皇贵妃的话,转头对绿火说,“你给我看仔细了,这才是最厉害的人物呢,师姐若是遇上她,只怕胜算就少了许多。”绿火不解道,“你是说皇贵妃,她,她也没说什么呀?”

“笨呐!”司马露在他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你没听出来啊,皇贵妃的意思是,师姐在惺惺作态,虽然她说的都是真的!”

绿火听的云里雾里,忽然觉得这师姐上最可怕的不是任何东西,而是女人!

“好啦好啦,她们都这么说了,贵妃的伤害没好,就别跪着了,小心伤了身子!”丛裕亲自将黎晴雪扶起来,众人妃嫔不经意的在暗处翻个白眼儿表示不满,只有皇后站了起来,“慢!”

黎晴雪低着头,唇边的笑意让人心寒,果然,皇后是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终于忍不住了。

“皇后,戏才唱了一半,不如先听完,有什么话等等再说吧!”丛裕最了解这个正妻的性子,一旦发作起来,只怕今天要无法收场了。丛裕冲马公公使个眼色,马公公会意,颠儿颠儿的跑了过去,又是作揖又是哀求,“皇后娘娘,您是再世的观音菩萨,最能容人的,今天这些都是陛下的面子,你可不能驳啊!”

“哼,你也来帮她说好话?”皇后的恼怒之色尽数写在了脸上,马公公只好求道,“好娘娘,好主子,您若有气,一会儿散了戏,狠狠朝奴才屁股上踢两才只求您,现在可什么都别说啊!”

“你以为本宫要说什么?”皇后冷笑一声道,“来人呐!”

这句话出口,顿时惊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司马露的手心儿里也猛的冒出了一层冷汗,“不好,师姐要有危险!”她本来和绿火站在月宸宫门口,这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往戏台的方向靠近,以防黎晴雪会有不测!

“皇后,你要做什么?”丛裕的声音里带了丝丝的寒意,“妃嫔们都在,你可不要乱来!”皇后却假装听不出他在警告自己一样,灿然一笑,别有几分韵味,“乱来不乱来的,陛下看过不就知道了!”

皇后轻轻击掌,立刻有十二名宫女走了进来,每人手上都捧着各色的珠宝礼物。皇后道,“今日德贵妃在此请臣妾等听戏,实在叨扰了,所以臣妾特地带了礼物来,陛下,您说,这是乱来吗?”

没想到皇后存的竟是这个主意,丛裕咳嗽两声,掩饰起满脸的尴尬,对皇后道,“你有心了,德贵妃,皇后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黎晴雪忽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本以为皇后是来找茬的,没想到却是来送礼的,只好满脸堆笑道,“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雪卉,你亲自带人清点收入库房中,小心些,千万别碰伤碰坏了!”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皇后落座,丛裕扶起德贵妃,戏台上重新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只有皇贵妃一个人,看到了皇后唇边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本就觉得皇后忽然送德贵妃东西,一定有不妥之处,这抹笑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皇贵妃悄悄离坐,不声不响的跟着送东西的人去了库房,眼看着一件件的宝物入库,皇贵妃总算明白皇后的用意了。

见皇后和黎晴雪并没有正锋相对的吵闹起来,司马露一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中,这时候,她觉得有些饿,毕竟来的急,她连晚饭都还没吃。

第五百五十七章 鸿门宴(三)

月宸宫中一切都最好的,厨子自然也不是例外。虽然是请妃嫔们看戏,但小吃点心也准备了不少,司马露溜进小厨房的时候,顿时被满眼的美食吸引住了。

玫瑰酥,芙蓉糕,酥炸小鱼,八宝饭,她吃过的没吃过的加起来不下四五十种,司马露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正在犹豫先吃什么好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那个谁,你,就说你呢,别愣着了,赶快把这个端出去!”

司马露还没被谁如此使唤过,顿时横眉怒目就要反击几句,不想,一个装着吃食的托盘硬生生塞都她手里,还不等她开口,就被推了出来。

“你,你怎么拿了这么多?”绿火一见那托盘中层层叠叠堆着的吃食,不禁吓了一跳。司马露无奈的冲他笑笑,“我哪里知道,有人硬塞给我的,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吃饱了再去见师姐。”

月宸宫里从未来过如此多的人,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实在不容易,最后两人只能在回廊的尽头坐下,将托盘放下吃了起来。

“嗯,这个好吃!那个也不错,你尝尝!”有了吃的,司马露的顿时开心不少,两人正吃的不亦乐乎,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司马露回头,竟是黎晴雪走了过来,“我,我那个什么……”她本是溜进来的,有些心虚,不想被正主逮个正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边还有位置,你可以过去坐。”黎晴雪的神情中有几分的疏离,所少让司马露有些失望,从前师姐见到自己时,绝不会是这种样子。

“你就是露儿的师姐吧,哎呦,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态。”绿火的赞叹让他看起来多少有那么点儿猥琐。

黎晴雪瞟了他一眼,“这位是?”司马露不好意思的说,“他叫绿火,是,是我的,我的那个什么!”黎晴雪顿时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哦,是这样啊,你们一同过去吧,今日人太多,本宫来不及招呼。”

她转身欲走,司马露想到临来前方暮的交代,忽然叫道,“师姐,你等一下!”黎晴雪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司马露鼓足了勇气,对她道,“师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犯了错,师父会把我关在何处吗?”

年幼的司马露非常淘气,甚至比同龄的男孩儿更让人头疼。飞云大师没有打骂她,而是把她关进一个空房间,让她自己悔过,作为师姐,黎晴雪会悄悄给她送去吃食,让她不会饿着。

之所以司马露选择问这个问题,是因为那个房间的位置很特比,直到现在为止,整个紫霄阁中知道这件事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师姐的话,就一定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若不能,只怕真的被方暮猜对了。

“本宫当然记得,是后山的树屋!”黎晴雪转过身来,对她淡淡一笑,“本宫还记得,那时候你喜欢吃玫瑰酥,时常给你送去。本宫这里的厨子做的玫瑰酥也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黎晴雪不但准确的回答出了这个问题,另外还赠送了一个,说出了另一个只有司马露和她才知道的事。

“还有,师父高兴的时候,私下里会叫咱们什么?”司马露不放心,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黎晴雪想也没想就说道,“师父她老人家在没人时总叫咱们是两个磨人的小猢狲。”

“方师弟初来时惊动了谁?”

“水玲尊!”

“怀月是怎么死的?”

“保护方师弟!”

两人一问一答,一连十几个问题,黎晴雪都毫不犹豫的回答上来,而且是都答对了的。司马露已经无话可说了,黎晴雪这才转过身来,冷冰冰的问她,“师妹,今日你是想要本宫回忆起从前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吗?问了这么多问题,你可满意了?”

“师姐,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何,司马露竟然有些愧疚。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相貌声音,分明就是师姐没有错,自己为什么要去怀疑她呢?司马露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方暮一直在说师姐有问题,不行,她的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师姐,你先忙,我们回去了!”司马露拉上绿火,飞也似的逃走了。这时候雪卉已经将皇后赏赐的东西记档存入库房中了,她好奇的问,“娘娘,他们怎么走了?”

“或许是有事吧。”黎晴雪淡淡的道,“皇后都送了什么东西来?”雪卉笑着说,“奴婢也没想到,皇后这次竟然如此大方,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只是,有一副项圈,奴婢觉得有些不妥。”

“哦?”黎晴雪问雪卉,“怎么不妥?”雪卉想了想说,“那项圈儿的背面有一些花纹,看上去似乎是百花丛中落着一只鸟,可奴婢看,那鸟儿似乎和凤凰有些相似。娘娘,您是知道的,宫中只有皇后才能用凤凰,就连皇贵妃也是不行的呢!”

原本皇后忽然送了东西来,黎晴雪就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她竟然是在这上面打了好主意。黎晴雪冲雪卉招招手,在她耳边吩咐道,“你悄悄的,去……”

丛裕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众位嫔妃自然只能陪着,直坐的腰酸背痛,叫苦连连。黎晴雪换了一身衣裳,亲手捧了一盏茶来,对他道,“陛下,天色实在不早了,各位姐姐也坐的乏了,不如就散了吧。”

“还是贵妃想的周到,”丛裕起身,正要吩咐众人散去,忽然看到黎晴雪周身竟然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白光,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画上林凡的仙子一般。

“你们快看,德贵妃她……”

有嫔妃也见到了如此奇景,纷纷议论了起来。皇贵妃对皇后道,“姐姐你看,德贵妃身上在发光,不知是祥瑞还是有祸事临头!”

第五百五十八章 仙丹

自古以来,君王以天子自居,意思是上天降下的娇子。而对于各种从天而降,且有着不同寓意的祥瑞之兆,更是深信不疑。他们认为,是自己的亲政爱民感动了上苍,所以才会降下祥兆,既是嘉奖,更是一种暗示。

从来便有瑞气祥云、河清三日、白鱼赤乌、麒麟降世等种种说法,所以今日当黎晴雪身披白色霞光时,丛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祥瑞之兆。

尽管自从这位德贵妃进宫开始,就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有的说她是红颜祸水,更有的说,她是妲己再世,专门来迷惑陛下,惑乱国政的。但丛裕坚持相信,他们这些人看的不过都是表象,除去各宫妃嫔们的妒忌之外,其余的,大半也只是因为黎晴雪的美貌妄下结论,实在不能作数。

丛裕自认为不是商纣王一样的昏君,他宠爱黎晴雪,无非是因为两个原因。其一,黎晴雪从不争风吃醋,无论丛裕到哪宫妃嫔处,她从不多问多嘴。其二,黎晴雪向来不问政事,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也好,皇贵妃也好,皆有父兄在朝中,即便她们不问,家中人也会从宫外送来消息,希望她们可以在丛裕耳边吹吹枕头风,获得更多的利益。黎晴雪和她们不同,她没有父兄在朝为官,更懒得理那些男人们的事,乐得自在。

其实丛裕的宠爱中,还有一部分十分特别,是为了气一气皇后。皇后近来很是不得体,三不五时的就要闹上一场,实在让丛裕头痛。于是,皇后越是讨厌黎晴雪,丛裕就偏要抬举,夫妻二人是暗暗的较起劲来了。

“德贵妃,你,你这是?”丛裕看着满身白色霞光,看起来如来自天宫一般的黎晴雪,既惊又喜。黎晴雪冲他缓缓点头,然后双足离地,踩着一朵云彩腾空飞了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皇后怎能甘心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得意,立刻离了座位,几步走到丛裕身边,一支停在半空中的黎晴雪,疾声厉色道,“陛下,忠言逆耳,臣妾今日不得不唤醒陛下,此妖女诡计多端,不知又想如何迷惑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宫中太平,陛下也定要将她逐出宫去!”

“皇后!”丛裕不悦的说,“朕看这就是祥瑞之兆,一定是上苍借此告诉朕,有仙女降下,朕要好生对待才是!德贵妃,你快下来吧,飞的太高了,危险啊!”

皇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将黎晴雪从贵妃的位置上拉下来,让她永无翻身之日。不想丛裕却如此维护,更是怒从心头起,股不的自己皇后的身份,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女,蛊惑陛下不说,现在还弄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德贵妃,本宫现在就让你下来,来人,给本宫将这妖女打下来!”

“皇后!”丛裕大怒,“你闹够了没有?来人,送皇后回宫!”后宫之中,皇后的位分最高,那些宫女太监岂敢对她动手,只能小声想劝。可越是有人劝,皇后的怒火就烧的越旺,她甚至抄起一只茶盏,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黎晴雪砸了过去。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皇后并没有多大力气,且以她与黎晴雪之间的距离,根本砸不到人,丛裕却紧张的伸手去抓,生怕那只茶盏会伤到黎晴雪分毫!

黎晴雪手轻轻指向那只茶盏,众目睽睽之下,茶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一般,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一种仿若从九重天传出的浑厚而威严的声音说道,“皇后行为恶劣,该遭天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黎晴雪,她的嘴唇并未动过一下,也就是说,这个声音并非来自于她,而是来自别处,甚至可以大胆猜测,皇后出言狂悖,得罪了天上的神仙!

一些胆子小的立刻就吓得跪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无非是有什么罪过都在皇后身上,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之类的。与此同时,一道天火自上而下落在皇后身上,顿时起了一团火球。

皇后大声而惊恐的叫着,让人赶紧救火,而她身边的宫人也慌了神,七手八脚的去弄水来灭火。但当一盆又一盆的水泼在皇后身躯上时,火势并没有任何减小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了。

此刻皇后已经被吓破了胆,大哭着跪倒在地上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随着她的话音,那些火忽然熄灭,仿佛冥冥中有人听到了皇后的忏悔,愿意饶过她这一次。

所有人都惊呆了,宫中出过不少离奇诡异之事,但任凭哪一件,都没有今日之事离奇。这时候,黎晴雪将左手反转,手心朝上,一只豆绿色的瓶子赫然出现,然后她道,“今日天帝降下丹药一瓶,服用者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本来是要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只是皇后娘娘言语不当,天帝已然收回了一半,只剩一半了!”

她缓缓落下,立在丛裕面前,双膝跪倒,将装着丹药的仙瓶送上。丛裕激动的顾不上皇后,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还未打开瓶子,已经闻到了一股清凉且有着百花香气的味道。他一把拉住德贵妃,快步走开了!

回到古华轩,司马露对方暮说,“我已经问过了,师姐每一个问题都能答的出来,而且都是对的,你说是吧,绿火?”绿火点点头,表示司马露说的都是真的,他说,“看来这位德贵妃的确是真的,只不过,露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她回到你的问题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过,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咱们的来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那有什么的,”司马露摆弄着一个佛手说,“我和师姐一同长大,和亲姐妹是一样的。况且小时候的那些事根本想都不用想,就摆在那里。如果她真的很认真去想了,我才要起疑心。方暮,你说对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下策

方暮拨弄着蜡烛的火苗,“师姐,你觉得黎师姐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司马露说,“倒也不是没有,你不也觉得师姐对咱们冷淡很多吗?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师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生咱们的气也是有的。”

不生见他们已经确认了黎晴雪的身份,就对他们道,“那这种情况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或者,是这位黎姑娘真的伤了心,所以才会冷面冷心,对方将军做出那样的事来。或者,是有人控制了她!”

说到这里,不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怀星。这几日来,虽然三魂七魄已经归窍,但怀星总是呆呆的,好像没有什么精神。方暮有些头疼,“你的意思是,师姐也被用了失魂术?”

“不,看德贵妃的情形,并不是失魂术那么霸道的邪术。司马姑娘,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了吗?”不生说的是黎晴雪用过的东西,司马露不舍的拿出一面小镜子说,“这个给你,不过说好了,你千万别弄坏了。这面镜子,是师姐十二岁生日时,师父买给她的,她宝贝的不行,平时都不让我们这些师妹碰一下的,你若弄坏了,她定然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为了让不生重视起来,司马露还冲他做了个凶狠的鬼脸,不生吓得顿时坐远了一些,以免被误伤。

“方暮,方暮!”丛邈忽然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身边竟一个人也没带。

“王爷,这么晚了,你这是从哪儿来?”方暮连忙让座,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摆在他面前,丛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忧心忡忡的道,“大事不好,那个德贵妃,竟然弄出什么祥瑞来,哄的皇兄昏了头,又把皇后吓的昏死过去,最后还拿出一瓶什么仙丹来!”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众人也是听的一头雾水。方暮不禁问道,“王爷,你是不是看戏看糊涂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丛邈将司马露走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方暮,司马姑娘,你们和德贵妃同出一门,可曾学过什么这些?”

浑身发出白光倒是不难,凭空幻化出一个瓷瓶来也很简单,但这降下天火,又忽然熄灭,且皇后身上没有半点损伤,方暮和司马露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这就怪了!”丛邈道,“本王担心的倒是那些仙丹,皇兄拉着德贵妃急匆匆的走了,不知那仙丹是什么来历,皇兄若服用了,会不会伤了龙体,方暮,你说本王要不要现在就去阻止皇兄?”

“仙丹?”方暮反复在心底念叨这两个字,黎晴雪擅长医术,炼制一些对身体有益的丹药也并非什么难事,且在宫中,以美色邀宠并不是长久之计,她想出这个办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王爷,你先别急。”方暮分析道,“陛下宠爱德贵妃,德贵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陛下出事,只怕皇后也好,众位朝臣也罢,必定会将她一口吞了。所以,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陛下好。”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接着说!”丛邈觉得自己那颗慌乱的心,总算找到个合理的理由安静下来了。方暮接着道,“还有就是,德贵妃毕竟还在宫中,一旦陛下出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你的意思是,那丹药没有问题?”丛邈还是不能放心。方暮道,“有没有问题,不是我说了算,如果王爷可以想办法弄到一丸,拿去给太医看,或许能更安心一些。”

“只是看皇兄的样子,对那些仙丹宝贝的很,只怕不容易。”丛邈知道,君王们坐拥天下,什么都有了,就像拥有的更多。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所以长生就成了君王们永远都在渴望的,丛裕也不例外。

听说那瓷瓶中装的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丹药,丛裕欣喜若狂,连放都不肯放开手何谈拿走一颗了。

“或者,可以拿一颗相似的药丸做为替代。”方暮想到了办法,“只是这件事,恐怕还需要马公公帮忙。”

丛邈一听就头疼了,近来他有好几件事都求到了那位马公公那里,两人见面的次数也频繁起来。每次见到丛邈,那马公公都要含羞带臊的拉着他说上好一会儿话,弄的宫中谣言四起,说镇北王偌大年纪没有王妃,甚至连妾侍都没有一个,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丛邈简直要崩溃了,“本王只是还没遇到最合适的那个人而已,他们竟然在背后如此胡言乱语,实在可恶!”方暮忍俊不禁,“若是王爷不方便,那就由我去吧,想来马公公也会卖我这个面子。只是王爷,国师哪里怎么样了,可有她的消息?”

九龙鼎迟迟没有修复,是因为方暮等人还不知道修复的方法。孟婆泪也好,残血藤也罢,都是无比珍贵且不会再有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本王打听过了,每日只有夜里,会从御膳房那里拨出八个人,给国师送一次饭菜。若想蒙混进去,见到青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丛邈迟疑道,“只是你们都在宫中露了面,不少人都认识的,想要混进去,只怕不容易。”

墨玄机忽然道,“隐身符不是还有剩余吗,不如就用那个,神不知鬼不觉。”方暮调侃道,“怎么今日这么大方,莫非太阳要打系边儿出来了?”墨玄机立刻绷着脸,把一只手伸到方暮面前说,“五个金锭,多谢惠顾!”

方暮笑着在他手心儿上拍了一下道,“别废话,快把隐身符给我,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今夜,我必须去见国师!”

夜深人静,月宸宫中的热闹散去,宫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方暮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隐身符贴在身上,朝着国师所住的地方,悄无声息的飞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章 君王不早朝(一)

从前,国师所住的院子附近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但自从国师传出“病重”的消息之后,宫人们纷纷猜测,她是得罪了陛下,被软禁了起来,所以都怕沾染上晦气。而原本住在左右院子里的人,也纷纷找了借口求了主子,搬了出去。

方暮用了隐身符,能隐去身形不假,但鞋底塌在青石路面上,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甬道中听来,显得格外的孤寂和诡异,就连方暮自己听了,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远远的,有一盏快要熄灭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方暮依稀记得,那里就是国师青之的住所了。他左右看看,见四周并没有半个人,便加快了脚步。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暮心中的疑惑和期待几乎要从喉咙里喷涌出来。他想问的问题很多,只是不知道国师能不能一一解答。

忽然,一道不易察觉的紫色的线条出现在方暮脚下不远的地方。方暮立刻停住脚步,伸出手试着摸了摸,并没有碰到任何异物和阻碍,于是方暮小心的迈出左脚,想要跨过那道紫线。

就在他的脚尖刚刚越过紫线的时候,顿觉一阵酥麻刺痛自脚底传来,方暮立刻收回脚,抬腿弯腰去看鞋底,依稀有一个半个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黑洞还在冒着火星,似乎被什么烧穿了。

方暮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看来问题就出现在了那条紫线上。方暮记得,有一些结界是带有攻击性的,目的并非单纯的保护结界之中的人,更是用尽一切办法不让外面的人进去。莫非,这里也被人下了结界吗?

他在身前结出护盾,小步走上前去。方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抽身退步,不要闹出更大的动静来,惊动布下结界的人才好。

可就在他沾道那条紫线的一霎那,一道天雷“咔嚓”一声劈在护盾上,顿时将辟出一道裂缝,与此同时,国师所住的院子的大门忽然敞开,一阵邪风从里面吹了出来,吹的方暮睁不开眼睛。

“速速回去,速速回去!”

那声音凄惨而无力,方暮听的出,仿佛是国师的声音。见到此情此景,方暮明白,青之并不只是被软禁了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国师,我是方暮,我回来了,你在里面吗?”方暮顾不得许多,他必须先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想办法救出国师。但回应他的只有那句“速速回去”。

再耽搁下去,即便布下结界的人不来,宫中的守卫也要被惊动了。方暮无奈,只能快步离开。

如今天气虽然不那么炎热,但徐清和的尸体停放在柴房中,未免出现变化,只能用大量的冰块儿放在周围。宫中的冰库虽大,但频繁的要冰,还是会引起有心之人的主意。于是不生提出一个建议,“我有一种能在短时间内保持尸身不腐的药水,只是配置起来稍稍麻烦。但我已经打听过了,用到的东西太医院都有。”

墨玄机说,“那就去要嘛,总比用冰的好。一开始还能说谁谁谁想和冰镇的酸梅汤了,去要些冰来。可是你们看看,这么大的量,就算是化成水,咱们也喝不下啊,早晚会穿帮的。”

“奴婢和太医院中一个掌管药材的小太监是同乡,可以去要拿些来。”春兰总是愿意帮他们做事的。司马露不禁笑道,“春兰姐姐好热心啊,这么好的姑娘家,如今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不如我去做个红娘,和云将军说说,让他快点儿娶了你吧!”

“哎呀,奴婢,奴婢没有!”春兰羞的满面通红,她对云苑的心思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宫女虽然是奴婢的身份,但从进宫那日起,就有被陛下看中,选为妃嫔的可能。所以,或者是被主子赐婚,或者是年满二十五岁放出宫去,不然,她们是不能自行婚配,更不能与哪个男人私定终身的。

“有没有的,大家都看的明白!”司马露磕着瓜子说,“那日你扶着云将军回来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正在说话间,方暮已经回来了。回来的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一种比一种的情况更加糟糕,让他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是一盘死棋。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绿火眉头一皱,“看来事情没有办成啊。”墨玄机一拍大腿,心疼万分的道,“可惜了我的隐身符啊,方暮,你不会连门儿都没进去吧?”

方暮没有说话,而是脱下那只被烧穿的鞋,亮出鞋底给他们看。透过那个洞,墨玄机看到了方暮的脸,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浪费了一张隐身符不说,怎么还搭上了一只鞋?”

“有人在国师的住处布下了结界,而且这个结界十分厉害,我不仅不能进去,而起还差点儿被一道雷劈中。”司马露说,“宫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春兰姐姐,你可听说过?”

春兰摇摇头,“从未听说过,而且新近入宫的,也只有德贵妃和两位道长了。”戎跃说,“或者此人并不是近来才到宫中的,你们可还记得那位归海前辈,他也是在宫中多年,知晓此人的,却并没有几个。”

“陛下暗中养了高手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莫非对国师如此的,竟是陛下吗?”方暮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都说伴君如伴虎,国师在陛下身边多年,不知做了什么竟落得如今的下场,方暮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若来日他没有按照陛下的旨意将九龙鼎交出去,那下场又会如何?

方暮想的心烦意乱,众人也商量不出个头绪,便各自悻悻的回去睡了。

自从得到了天帝所赐的仙丹,丛裕便再也没有早朝了。他将所有的政务一并交给了镇南王和镇北王这两位兄弟,任由他们吵翻天,也只和德贵妃厮混在一处。

顶点

第五百六十一章 君王不早朝(二)

不管是方暮也好,丛邈也好,都认定这件事和德贵妃给丛裕服用的“仙丹”有关,马公公几次想要去偷拿仙丹,都差点儿被人发现,不能得手。

“王爷,不是奴家不帮您,只是那德贵妃看的实在是紧呐!”马公公满脸愁容,这几日丛裕不早朝,他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正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老话了,他说,“那仙丹被放在德贵妃的寝宫中,奴家出出进进的本就不方便,况且还被层层缩在了箱子当中,想要拿出来,只怕是难呐!”

丛邈已经连着三日没有见过丛裕了,虽然边疆并无战事,也有不少政务等着处理。镇南王一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扶持自己的人,许多事上都特意的为难丛邈,二人同为王爷,下面的除了装聋作哑不吭声之外,也不能多做些什么了。几日下来,折子是看了不少,得到解决的却没有几件。

“本王要见陛下!”丛邈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丛裕一面,劝他不要沉迷于女色和长生之中,国事要紧。可马公公却为难的说,“哎呦,王爷,不是奴家故意要驳您的面子,这几日来,别说诸位王公大臣,就说奴家也不曾见过陛下几面。现在在里面伺候的,都是德贵妃的人!”

丛邈听的一阵心惊,好端端的一位陛下,竟然被个女子“软禁”了起来,若是长此以往,焚天难免不是下一个殷商。他下定决心,绕过马公公往里闯,没想到“呼啦”一下围上来十几个太监宫女,他们不敢对丛邈动手,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劝他不要进去。

“你们,你们是在阻拦本王吗?”丛邈早就见惯了宫中的伎俩,不过是些宫人而已,他并不怕,也不会担心落下个刻薄下人的名声。马公公双手拽住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丛邈拉出了月宸宫,“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王爷,奴家求您了,您真的不能进去啊!”马公公哭道,“王爷一心为了陛下,奴家都看在眼里,可是,陛下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德贵妃,您若这么闯进去,会被陛下责罚不说,说不定,那德贵妃再添油加醋几句,难免招来杀身之祸,那国师就是前车之鉴啊!”

马公公忽然提到故事,丛邈见他神色不对,一把将他拉起来,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小声问,“你和本王说实话,国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这……”马公公左右为难,但看到丛邈那焦急的神色,他一咬牙,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他。

“说起来,那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儿了。那日陛下闲来无事,请国师过来下棋,奴家就在旁边伺候。”马公公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天,国师像往常一样被丛裕召见,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有,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二人专心对弈之时,恰巧德贵妃来送糕点,就站在一旁。

“国师,朕收到云苑传回的消息,方暮他们应该就快回来了,你怎么看?”丛裕落下一子,眼睛盯着棋盘说道。青之说,“他们若能返回,自然是件好事,臣先恭喜陛下了。”丛裕笑道,“何喜之有,国师不如说来听听。”青之嫣然一笑,“陛下明知故问,自然是九龙鼎了。不过,臣有一句话,不得不先告知陛下。”

“国师请说!”

“九龙鼎虽然力量强大,但却是至邪之物,陛下空很难驾驭。所以,臣恳请陛下,九龙鼎可用,但不可留在身边。不如还请方将军将它送回东女国,也不伤两国的情谊。”青之尽量将话说的小心在意,不料丛裕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近年来,边境一直不甚太平。每年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光是那些粮草,就让国库有些支撑不住啊!”丛裕说道,“若是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岂不是对朕,对天下百姓都好吗?”

“陛下说的是,”青之又落下一子,“只是,想要是用九龙鼎,并非是件容易的事。首先,需要那人的灵力深厚,其次,此人心思纯正,不能有一丝的邪念杂念,最后,此人还需要有机缘才可。”

丛裕想了想道,“你说的这些,方将军似乎都符合啊。”青之的身躯一震,“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未曾说的明白,此人,此人最后会被九龙鼎吸干血气而,而亡!”

“什么?”丛裕听闻,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厉害?朕还想着,方暮是可用之人,并未想让他去送死啊。”这时候,黎晴雪忽然开口,“陛下,那位方将军能为天下为陛下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不料青之冷哼一声道,“娘娘这话说的好生的轻巧,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况且,能为陛下真心办事的人不多,娘娘是想去了陛下的左膀右臂吗?”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马公公唉声叹气,“国师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德贵妃娘娘的心思有多狠毒,方将军还是她的师弟呢,为了讨陛下的欢心,不也舍出去了吗?当时陛下虽然没说什么,当天晚上就宿在了德贵妃那里。可转天一早,陛下就下了一道旨意,说国师信口雌黄,不敬陛下,大逆不道,将她软禁了起来。”

“这么说,这件事也和德贵妃有关?”丛邈不禁想起从前见过黎晴雪时的样子,并非如此恶毒之人。马公公道,“这后宫之中的枕头风,奴家听的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一次,陛下竟是被这个该死的德……”他连忙捂住嘴,“被德贵妃给软禁了,月宸宫中每日歌舞不停,陛下服了丹药就睡下,德贵妃说不用奴家等伺候,也不知陛下到底如何了!”

“本王知道了!”丛邈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找方暮商量出个对策,一定要尽快见到陛下才行。

“师姐她,她真的这么做了?”方暮听完丛邈的话,无比痛心,“我实在没想到,师姐竟会如此。如今,也只有请文武百官联名上本,求见陛下了!”

顶点

第五百六十二章 变化

方暮所说的办法,是他在东女国亲眼见过的。尽管最后并没有成功,也会造成极大的压力和影响。以他对黎晴雪的了解,这一招应该有用。

可是丛邈却说,“说的好听些,是求见陛下,其实和逼宫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本王担心的是,一旦皇兄发作起来,只怕那些官位低一些的人当中,会有人遭殃。本王不想无辜连累他们,毕竟这件事,和他们的关系不大。”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方法了,进入月宸宫,亲自去看一眼。”当方暮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丛邈连连摇头,“若是本王进的去,何苦找你来想办法呢?”他忽然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方暮,“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你是有办法的!”

想起昨天夜里的遭遇,方暮有些担心的对丛邈说,“王爷,据我猜测,宫中还有高手隐匿。昨夜我去见国师,差点儿受伤。你可知,此人是谁?”

“本王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丛邈不安道,“今天马公公告诉我,国师之所以被软禁,是因为在和陛下说起九龙鼎之事时,得罪了德贵妃。”

“师姐?”方暮一阵头疼,如今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黎晴雪,若的确是她做的,那么自己真的要成为她的敌人,亲手把她送入地狱的深渊当中吗?

见到方暮面上的迟疑之色,丛邈不用细想也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你尽管放手去查,若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是德贵妃迷惑皇兄,做出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不必你动手,甚至不用你露面,本王会出面将事情解决,绝不让你为难。”

“多谢王爷体谅,这样吧,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入月宸宫,弄清楚陛下的情况。”方暮既然答应,丛邈知道他是言出必行之人,不再多说,只让方暮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并做主让云苑也住进古华轩,也好互相照应。

“又是我?”听说方暮又让自己去见黎晴雪,司马露不满的说,“怎么回回都是我啊?虽然我从前和师姐要好,可是现在你们也看见了,她见到咱们总是冷冷淡淡又高高在上的,见了也没什么话可说,还不如不见来的痛快些。”

“那……”方暮又把目光转向了墨玄机,他记得隐身符还有几张。墨玄机连忙缩了缩脖子,尽量让云苑挡住他,不让方暮看见自己。方暮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也只能我自己去想办法了。”

这时候,绿火十分仗义的说,“其实,我这儿倒有一个小招数,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委屈一下。”方暮冲他抱拳道,“还请绿火凶不吝赐教。”

绿火说,“虽然外人进不去月宸宫,但里面的人是可以出来的。不但可以出来,还能再回去。我记得德贵妃身边有一个小宫女叫雪卉的,曾经来古华轩跪求过。她与德贵妃关系亲密,是不行的了。但是,其他的宫女,德贵妃不一定都熟悉。你可以趁机假扮成她们的样子,混进去。”

方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虽然比不上展星然那般的威武雄壮,但也比一般的女子要高要壮些,即便再好的易容术,也会立刻就穿帮的。

“你不用看,我并不是让你换上宫女的衣裳,而是要教你一个小幻术。”绿火除了绿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徒弟,想到要教方暮幻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紧张。

“哎呀,多谢多谢!”方暮顿时喜上心头,也明白绿火这么做,都是看在司马露的面子上。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冲司马露行了一礼,把大家都逗笑了。

绿火看了一圈儿,忽然一指春兰道,“来来来,对,就是你,过来!”春兰见他召唤自己,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绿火一指她,对方暮说,“我先给你做个示范,大家也一块儿看看,若是有破绽,立刻指出来,绝不能让方暮去冒险!”

见有热闹可看,墨玄机干脆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大家站成一圈儿,把绿火和春兰围在了当中。绿火托着下巴,缓慢的绕着春兰走了一圈儿,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分别在自己的眉心、胸口、小腹上连点了三下。

只见红黄蓝三种颜色不同的灵气从这三点注入绿火的身体,霎那间,他周身荡漾起一阵刺眼的白色光芒,让围观的人不得不用手遮挡,以免刺瞎了眼睛。

这层白光很快褪去,大家再睁开眼看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两个春兰了!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身上的衣衫头饰,就连鬓边微微翘起的那一缕头发都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春兰见对面站了个“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夏荷和冬梅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一会儿指着这个,一会儿又指着那个,实在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真的春兰。

“绿火,你说句话来听听!”司马露觉得,即便外表上能做到一模一样,让人分辨不出,但绿火到底是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总是不同的。

“我是春兰呐!”左边的春兰先开口了,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就是他们平时听到的春兰的声音。右边的那个顿时慌张的叫了起来,“不,我才是真的春兰,她是假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激动的时候,竟然撕扯起来,这一下,大家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绿火,谁是春兰了!

方暮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却拍手大笑道,“妙啊,咱们这么多人,竟然没看出个端倪来,看来这一招是管用的!绿火,你就赶快收了法术吧,不然一会儿春兰姑娘真的要急眼了!”

只见站在右边的春兰冲方暮抛了个媚眼儿,这一下,大家就知道这个是绿火假扮的了。他用手在身前一晃,立时又是那个男子绿火了。

春兰看的心惊胆颤,“好吓人啊,幸好是你们,若是有心之人也会如此的变化,宫中岂不是要大乱,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顶点

第五百六十三章 尝试

众人交头接耳,都觉得春兰说的有道理,这幻术虽然谈不上厉害,到后果却非常严重。绿火道,“你们大可放心,像我们这种修习幻术之人,被师门挑选时,就要经过重重坎坷,有天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正直且毫无邪念的心。况且,这种变成别人模样的幻术是最低级的,所以呢,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就算是我,也不过能保持个把时辰而已。”

听他如此说,众人才放下心来。绿火又问,“方才,你们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如果离了古华轩,你们在外面遇到我,会不会把我当作春兰姑娘?”

大宝又是惊喜又是有点儿害怕的说,“方才你的样子,和春兰姐姐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儿差别。如果奴才遇到,一定会把你当作春兰姐姐!”

“好!”绿火眉开眼笑的转向春兰,她才是本主,所以她最有资格评论,“春兰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被刚才的那一幕吓的不轻的春兰有些恍惚的说,“公子,奴婢,奴婢不是在做梦吧?”司马露拉着她,嗔怪的瞪了绿火一眼道,“看你,把春兰都吓坏了!”

春兰说,“奴婢像在照镜子一样,太吓人了,就算是奴婢的亲生爹娘见到,恐怕也分辨不出!”

“得嘞!”墨玄机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这个方法是行的通的。方暮,那你就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去吧!”

绿火说,“不急,现在天色还早,青天白日的要把一个宫女藏起来并不容易,还是等天黑了再说吧。”春兰对不生道,“公子要的那些药材,奴婢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请公子碎奴婢去看看,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奴婢也好找那个同乡去要。”

说起来,徐清和也死了两天了,尸身急需处理。不生去看了那些药材,满意的说,“春兰姑娘很细心,一样不多一样不少。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一个香炉,一口锅,还有些炭火之类的东西,劳烦姑娘帮我准备。”

“奴婢这就去准备,冬梅,你跟我来。”春兰是做惯了这些事的,不料云苑听说不生需要那么多东西,都要春兰一件一件去准备,顿时有些心疼,连忙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司马露偷笑道,“哎呀,这春兰姑娘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咱们的云将军终于开窍了!绿火,你赶紧教教方师弟,那个什么幻术该如何使用,千万不能出错,不然,我拿你是问!”

“是是,遵命!”绿火仔细的将用这套幻术的方法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方暮,更是不放心的亲眼看他用了两次,觉得没有问题了之后,嘱咐他道,“最多一个时辰,你一定要注意时间,不要露出马脚来。还有就是,样子和声音虽然能变成那人的样子,但你的本质上还是方暮,那个宫女的记忆无法复制,所以,你要尽量少和其他人接触,一面话多误事。”

“我都记下了!”方暮说道。这时候墨玄机走了过来,仰着脸不看他一眼,却悄悄把一样东西塞在了方暮的手中,然后装作没事人儿一样走开了。

凭着那种特殊的上乘纸张的手感,方暮不用看就能猜到墨玄机塞给自己的是一张隐身符。方暮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因为绿火说了许多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墨玄机担心方暮会出意外,所以才忍痛给了他隐身符。

于是,天色暗下来之后,方暮带着大家的殷殷期盼,来到了月宸宫外。

他亲眼看着乐师和舞姬走了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响起了动人的乐曲声,热闹非凡。宫女们手捧各色美酒美食进入,又将那些残羹冷炙送出来。方暮注意到,除了这些宫人之外,月宸宫外面多了不少御林军,看来想要进去,真的不容易。

这时候,四个打扮相同的宫女朝方暮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陛下每日都留在娘娘宫中,听说皇后那边已经很不满了。”另一个宫女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皇后不过是吃醋罢了,陛下宠爱咱们娘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不定哪天,陛下就会废了皇后,让咱们娘娘……”

“小声些!”又一个宫女吓得不轻,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乱说,喜枝,善和姑姑从前怎么教导咱们的,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小心你的小命!”

“不过是咱们几个姐妹随便说说而已,怎么会传到外面去?说不定娘娘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呢?”那个叫喜枝的宫女根本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反而觉得有些大题小做了。她故意放缓了脚步,等另外三个宫女走远了,才跺着脚道,“没见识的小蹄子们,你们懂什么,娘娘一定是想做皇后的,等娘娘她……”

话还没说完,喜枝就倒了下去。她倒下去的一瞬间,露出站在她身后的方暮。没错,这个狂妄不知收敛的小宫女很不幸被方暮选中了,今天晚上,方暮就要假作她的样子,进入月宸宫一探究竟。

旁边有半人多高的灌木丛,正好把喜枝遮掩起来,不被人发现。方暮将她拖了过去,并且细心的在她周身布下结界。一来可以阻挡从这里经过的人的视线,二来即便喜枝醒了过来,在一定的时间内也无法离开结界,坏了方暮的好事。

准备好一切之后,方暮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闭上眼睛,按照绿火传授的方法,在眉心、胸口、小腹连点三下,脑海里想着喜枝的样子,双手掐诀。方暮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身上有什么地方变小了,同时有什么地方变大了。

方暮忍不住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确定自己已经是个是实打实的女人了之后,才走了出来。这时候,方才那三个宫女中的一个见喜枝没有跟上来,立刻回来找,见到方暮疑惑的说道,“喜枝,你在这儿做什么,娘娘还等着呢,快走吧!”

第五百六十四章 取酒

忽然变成一位女子,又被人叫着一同进了月宸宫,方暮觉得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没有一处不别扭的。先说这走路的姿势,宫中的女子为求美观,走路时必得微微低头,露出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脖颈,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步子要小而碎,这种走法走起来,才像美人儿一样好看。

只是平日里方暮大刀阔斧惯了,忽然换了走路的方式,实在别扭。好几次都差点儿后脚尖踩到前脚跟,摔了跟头。和他同行的宫女看她连路都走不好,疑惑的说,“喜枝,莫不是今晚吃醉了酒,怎么走的这么不稳当,一会儿到了娘娘面前可千万稳着些。”

“是,是!”方暮连忙答应,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了。若不是趁着夜色,只怕要被人看出破绽来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方暮就到的月宸宫的门口,里面的歌舞声越发热闹了。前头的几个宫女已经走了进去,方暮愣了一愣,心中忐忑不安,终究还是提着一口气,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月宸宫的正殿中,舞姬们各个活色生香,跳的如九天仙女一般,丛裕却一眼都不看她们,带着几分痴情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黎晴雪面上,始终不肯挪开。

方暮手中捧着一碟新鲜的挂着水珠的葡萄,他走到丛裕身旁,雪卉伸手端起那碟葡萄,径直放在了黎晴雪面前。纤纤玉手伸过来,掐下一颗葡萄,仔细的剥掉皮,然后塞进丛裕口中,顿时惹得丛裕眉开眼笑道,“甜,这葡萄真甜!贵妃,你也吃一颗。”

“那陛下说,是这葡萄甜呢,还是臣妾甜?”黎晴雪依偎在丛裕怀中,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宽大的衣袖褪到了肘部,露出雪白的小臂来。

丛裕轻轻的捏着她的脸颊道,“呦,堂堂贵妃竟然吃一颗葡萄的醋,实在该打!”说着,丛裕真的在黎晴雪的臀部拍了一下,两人竟是扭在了一处,全然不顾还有那么多宫人在场。

方暮看道此情此景,不由得暗暗皱眉。沉迷女色,是所有君王都会历经的考验。只是,丛裕登基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黎晴雪虽然姿容姣好,也并不是绝色的,怎么就把他迷惑住了呢?

这时候,一旁的宫女悄悄拉了拉方暮说,“娘娘要一壶冰凉的梅子酒,你快去取来送上!”

方暮一惊,连忙答应着出去,只是这梅子酒要去什么地方取,他却不知道了。正在焦急间,忽然看到马公公在庭院当中转悠,方暮连忙走了过去,叫了声“马公公”。

此刻他是宫女模样,连声音都是变了的,马公公自然不认得他,所以只是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了。

“马公公,是我,是我啊!”方暮急着想要表明身份,岂料马公公上下打量她几眼道,“你谁啊你,本公公今日心情不爽,你别在我面前转又来转悠去,像只没头苍蝇似的,烦!”

马公公用手一推方暮,就要走,方暮急的一把拉住他道,“公公,是我,是我!”马公公仿佛被烫到了一般,一边叫着一边甩开方暮的手,不满的道,“嘿,你谁呀你,竟然敢和本公公拉拉扯扯?大胆!”

“是我,我是方暮!”见马公公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方暮赶紧亮出了身份。马公公被他气的笑了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冒充方将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哦,我想起来了,你叫喜枝,就是德贵妃宫里的,还说什么方将军,我呸!”

“马公公,真的是我!”方暮第一次体会到不能做自己的不方便之处。他越是急着想证明自己是方暮,马公公就越不耐烦,“我说你有完没完了,本公公没功夫和你开玩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时候,方暮知道,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他凑近马公公,低声而快速的说,“公公你对着陛下和我的时候都自称奴才,只有对着镇北王的时候会自称奴家!”

“你?”马公公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半天动弹不得。知道这件事的的确没有几个人,而其中也不包括面前的这个小宫女。他重新把方暮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还是不能相信他就是方暮。于是方暮又对他道,“我用了幻术,幻化成了喜枝的样子,目的就是想进去看看陛下到底如何了。可是方才刚进去不久,就被人指使出来取梅子酒。我怎知梅子酒放在哪儿,只能来求公公您帮忙了。”

这时候,马公公才开始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小宫女喜枝,而是用了幻术的方暮。他不动声色的将不远处的一个小宫女叫过来,对她道,“去,取壶冰凉的梅子酒来!”

那小宫女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转身去取了。马公公这才拉着方暮看了又看,惊奇道,“呦,将军您要不说呀,奴才我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啧啧啧,这头发,这声音,这身段,活脱就是喜枝了!”

方暮苦笑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了这个下策!”马公公道,“这个办法好啊,只是,将军你一会儿进去后,千万别多嘴,那个德贵妃的脾气古怪的很,今天已经有三四个宫女被打了板子,都是因为一些小事。”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

这时候,那个小宫女已经取了就来,交给了马公公。马公公对方暮说,“将军快去吧,若德贵妃等的急了,又要发作一场。”

方暮再次踏入殿中的时候,歌舞已经停了下来。舞姬们坐在角落里休息,丛裕似乎喝了不少酒,对着黎晴雪不住的傻笑。黎晴雪却故作矜持娇羞,“陛下做什么这么看着臣妾,怪害羞的!”丛裕似乎沉醉在她的美色中不能自拔,“朕的晴雪实在是美的很,来人,朕的梅子酒呢!”

“快,快送过去!”方暮身边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方暮还没住呢比好,就已经走到了丛裕面前!

第五百六十五章 圈套

“陛,陛下,请饮梅子酒!”方暮跪字地上,把手中放着酒的托盘高高过头顶,以示恭敬。不等雪卉把酒奉上,丛裕就伸出手来去拿酒壶。却因为眼睛看着黎晴雪,手又伸的急了些,酒壶倒了下去,撒在了托盘里,也撒在了方暮身上的衣裙上。

“哎呦!”方暮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是一个宫女的身份,丢了手中的托盘,手忙脚乱的去清理沾到梅子酒的衣裙。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喜枝那张如小鹿般惊慌的失措的脸映入了丛裕的眼帘。黎晴雪呵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来人,给本宫把她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立刻就有人上来拉扯方暮,方暮不由得暗暗在心中叫苦,这一趟没把事情做好不说,还白白挨上一顿板子,实在不怎么划算。只是黎晴雪盛怒,只怕没人会为自己求情,唉,也不知道不生会不会配伤药,自己的屁股,恐怕要有几天不能坐在椅子上了!

“且慢!”忽然,丛裕制止了那些拉扯方暮的人,指了指方暮道,“你,过来!”方暮一愣,顿时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得不装出害怕的样子,重新走回去跪倒,“陛下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起来,到朕身边来!”丛裕的命令不只让方暮觉得疑惑,就连黎晴雪都是一愣,“陛下,您?”

丛裕冲黎晴雪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方暮怯生生的走过去,丛裕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对黎晴雪说,“贵妃,你觉不觉得这个宫女有几分你的模样?”

听到丛裕如此说,方暮的心不由得向下猛的一沉。来之前挑选宫女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四个宫女中,这个喜枝狂妄跋扈,想让她吃点儿小苦头,受点儿惊吓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细细想来,她之所以敢那么大胆,或许和她的相貌有关。既然丛裕说喜枝有几分黎晴雪的模样,该不会是他对喜枝有意了吧?

方暮猛的一个哆嗦,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个喜枝就更活不成了。

“陛下,奴婢惶恐!”方暮连忙推脱,“贵妃娘娘天人之姿,岂是奴婢这等蒲柳可以相比的?”丛裕却道,“你又何必自谦,来,到朕身边来!”

陛下的命令不得不听,但方暮已经感觉到有两道能杀死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不用问,一定是黎晴雪了。

“嗯,不错,是个好的!”丛裕重新审视了方暮,然后对黎晴雪说,“你身边的雪卉虽然好,但一个人却有些忙不过来。朕如今住在你宫里,也实在辛苦她了。”

不等黎晴雪开口,雪卉已经心领神会的跪下道,“陛下,奴婢能伺候陛下和娘娘,是奴婢三生有幸,何谈什么辛苦呢?”丛裕坚持道,“多一个人为你分担也是好的,朕就把她留在身边贴身伺候,贵妃你说好不好啊?”

方暮分明听到银牙咬碎的声音,黎晴雪面上却不得不笑着说,“陛下说的,自然是好。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谢过陛下!”方暮叫苦连连,却不得不重新行礼,恭敬道,“奴婢喜枝,谢过陛下!”

一时间,在场的宫女们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也有的为喜枝担忧。这时候,丛裕打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朕也累了,贵妃啊,你扶朕去歇息吧!”

黎晴雪扶住丛裕,还不往回回头狠狠的剜了方暮一眼。雪卉更是不满道,“哼,平日里就数你抓尖卖乖,没想到今日竟然卖到陛下面前来了!告诉你,别以为你从此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呸!陛下心里啊,只有咱们娘娘一个人!”

方暮不由得在心里说,“龟孙子才想做什么凤凰呢,眼看时间不多,得尽快了!”

寝殿之中,丛裕换上了家常的寝衣,一脸疲惫的靠在软枕上。方暮随着雪卉走了进去,这才有机会好好的观察丛裕。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丛裕整个人明显的瘦了一圈儿,眼下一片的乌青,似乎没有睡好。此刻他正一手揉着额头,一边对黎晴雪道,“朕觉得乏的很,贵妃,是不是该服仙丹了?”

方暮心头猛的一紧,心想正好借此机会看看那仙丹是什么模样。黎晴雪笑道,“是,陛下,臣妾这就去取仙丹来。”她走到一个柜子钱,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足足有七八个。

柜门上一把锁,打开柜门,里面的箱子一把锁。打开了箱子,里面盒子上还有一把锁。只为了取一颗丹药,竟然费了许多的功夫,黎晴雪才拿出一个瓷瓶来。

方暮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除了浓重的药气,并没有闻到其他不同寻常的味道。黎晴雪小心的倒出一丸,托在手掌心里,又重新把瓷瓶放回去,一把接一把的锁锁好,这才吩咐雪卉和方暮道,“你们退到一旁去吧,本宫要伺候陛下服用仙丹了!”

雪卉立刻拉着方暮,退到了帘幕之外,方暮心中着急,这样岂不是看不到她是如何让丛裕服下丹药的了吗?就在这时候,方暮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他立刻闭住气息,再看身旁的雪卉,已经靠在一旁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下,方暮更加确定这所谓的“仙丹”有问题了。于是他假装被迷晕,顺势倒在了地上,去找到了一个最佳的位置,从帘幕的缝隙中朝里面看了过去。

此刻丛裕正和黎晴雪面对面,盘膝坐在榻上。黎晴雪将那粒“仙丹”送入丛裕的口中,丛裕闭上眼,很是享受的样子,但方暮知道,此刻他和雪卉一样,已经不是清醒的状态了。

紧接着,黎晴雪伸出一只手放在丛裕的头顶之上。一股精纯的白色气息缓缓的从丛裕的头顶冒出,被黎晴雪吸入掌心之中消失不见了,而如此同时,一股黑色的戾气从黎晴雪的体内置换出来,钻进了丛裕的身体当中!

第五百六十六章 对策(一)

正在方暮惊异万分的时候,丛裕猛的睁开眼睛!原本漆黑如墨的瞳仁忽然变成赤红色,一丝恶毒之意一闪而过,然后双眼一闭,面色平静的倒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再看黎晴雪,原本娇俏的脸上在短短的时间内又多了几分水嫩。若说从前她是清风白雪一般冷淡的美,如今则是美的**摄魄,就连方暮此刻看了,都不禁有几分心神荡漾,保持不住。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方暮紧张的看着身旁睡的正香的雪卉,如果再过一会儿她还没醒过来的话,方暮不得不用点儿非常手段,用随身带着的银针把她扎醒了。

幸好,在方暮的“殷殷期盼”中,雪卉长叹一声醒过来了。她揉揉眼睛问方暮,“现在什么时辰了?”方暮假装还没睡醒,雪卉不高兴的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不满的说,“你这个懒东西,娘娘还没睡呢,你怎么就睡了,快起来!”

听到雪卉说话,里面的黎晴雪慵懒的道,“本宫和陛下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下去吧!”方暮听闻,如蒙大赦,连忙一溜烟儿的跑了出来。

“将军,将军!”

方暮跑出月宸宫的的时候,正好被马公公看到,追了出来。方暮连忙把手竖在唇边示意他别大声叫,马公公慌忙捂嘴道,“看奴才这记性,忘了您现在是喜枝了!可见到陛下了,陛下如何?”

丛裕的情况,方暮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含糊道,“陛下眼下还没没有危险,公公小心伺候就是。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回报王爷和我。我不能再此就留,还要回去和王爷商议对策,公公保重!”

“哎,哎,将军小心!”马公公在后面小声而焦急的说着,方暮一边往回走,一边觉察到身体发生的变化。等他走到古华轩门口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与此同时,那个可怜的宫女喜枝,也应该醒过来了。

“开门,是我!”方暮小心翼翼的在门上敲了敲,早已等在那里的二宝立刻开了门,方暮闪身进去,二宝激动的说,“方将军,您可回来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您快进去吧!”

果然,正厅里所有人都在,就连丛邈也没走。见他回来,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月宸宫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方暮叹口气说,“陛下服用的丹药有没有问题,我还尚未查实,但德贵妃,她,她……”

方暮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司马露在一旁催促道,“你快说啊,师姐她怎么了?”方暮深吸一口气,对司马露道,“黎师姐她的确有问题,她在吸食陛下的精气!”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司马露下意识的反驳,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方暮和她一样,对黎晴雪十分敬爱,若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会空口无凭的攀诬她。

“今夜我幻化成月宸宫中一个叫喜枝的宫女的模样,陛下见了喜欢,便让我进寝宫伺候。我亲眼看到,德贵妃取了丹药,喂给陛下,陛下似乎失了心智,任凭她摆弄。然后德贵妃就伸出一只手,将陛下体内的精气吸出,又,又注入了一缕黑色的戾气。只怕时间久了,陛下会心性大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怎会如此?”丛邈听了方暮的话,只觉得天崩地裂,脚下都站不稳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把那个毒妇杀了,以绝后患!”

说着,他站起身来往外走。方暮没有阻拦,只对他说了一句,“王爷连月宸宫的门都进不得,真二大爷有把握能杀的了德贵妃吗?”

丛邈猛的收住脚步,跺着脚长叹一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皇兄毁在那个女人手中,连累了百姓吗?”方暮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道,“办法是一定要想的,只是要谨慎一些。”

“这个黎晴雪是方暮和露儿的师姐,你们或许更了解她一些,从前她是什么样的人?”绿火有些疑惑,他在司马露那里,也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一些黎晴雪的事,觉得应该是个知书达理,心疼师弟师妹的好姑娘。只是怎么进了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方暮道,“我进门晚,第一次见到师姐的时候,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冰霜一般的美人儿。后来和师姐接触,觉得她虽然对谁都是淡淡的,却心地纯良。我被人质疑的时候,师姐总会毫无保留的站在我这边,实在让人感动。”

“是啊,师姐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小时候,我做错了事,师父责罚时,只有师姐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为我说请。若是师父不答应,她就偷偷的给我送吃食送被子。”司马露说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方师弟,都怪你,师姐一定还在记恨你不娶她的事。其实,其实师姐和你在一起,也听般配的!”

旧事重提,方暮却没有半点后悔之意。毕竟,若心中没有那个人,硬留在身边,只会让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痛苦不堪。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墨玄机道,“难道现在方暮去和她说愿意娶她了,她就会收手吗?”

众人沉默不语,怀星却忽然没头没脑的道,“各位师兄师姐,你们还记得鼎神吗?”

大家如何会不记得那个恶人,怀月的一条命还挂在他身上没有解决。方暮看向他,安慰道,“怀星师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去见国师,将九龙鼎复原如初,为怀月报仇!”

怀星冲他笑着点点头,“方师兄的好意,我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这件事师兄不必着急,可以先放一放。如今我说起鼎神,不是为了别的,你们有没有觉得,黎师姐这个人还是这个人,但她里面,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是皮囊是黎师姐的,但魂魄却不是!”

第五百六十七章 对策(二)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暮觉得怀星说到了点子上,于是对他道,“你接续说下去!”怀星说,“鼎神几次变化成别人的样子,或者控制住寻常人,哄的我们险些上当。你们说,师姐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情况,她的确是咱们的黎师姐不错,但她的身体内,却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别人!”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司马露都说,“难怪呢,每次见到师姐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她是师姐,又不是师姐的感觉。只是,我们无凭无据,该怎么办呢?”

方暮问不生,“前两日你要了一样黎师姐用过的东西,是有什么办法了吗?”不生说,“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请随我来吧!”

不生将他们带到春兰准备为他准备出来,配置可以让尸身不腐的药水的那个房间,司马露交给他的那面黎晴雪用过的镜子就摆在桌上。不生解释道,“天地之间,不只人和动物能吸收天地精华,器物成精的事不是没有,只是非常少见而已。像咱们用过的物件,梳子,镜子,以至于碗筷,被用的久了,都会沾染上主人的气息。也就是咱们常说的,用惯了,用顺了手。那是因为这些器物和咱们同心同德的缘故。而这面镜子,被黎姑娘用的久了,也沾染上了她的气息。只是,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发现,大家请看!”

他伸出手,在镜面上抹了一下,顿时有两种颜色不同的光芒凉了起来。左边的,看起来比较微弱的光,是粉红色的。而右边的,看起来强大一些的,是黑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暮不解。不生说,“一般女子的气息会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男子的则是浅蓝色。而这道黑色的,只怕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邪气。这也就是怀公子说的,在黎姑娘的身体里,应该是住着两个人的!”

“怎么会这样?”丛邈皱眉,“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说的通了。毕竟,从前的那个德贵妃,是善良的本分的,而现在皇兄身边的这个,因为被被人控制,所以才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现在我们想让她成为从前的那个德贵妃,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不生道,“这就很复杂了,如果进入黎姑娘身体里的,只是寻常的精怪,那还好说。不知,从前黎姑娘的灵力如何?”

司马露和方暮互相看了一眼,司马露道,“平心而论,在我之上,却在方师弟之下。”不生听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就难办了。你们想,以黎姑娘的灵力,一般的精怪是无法进入她的身躯的。再看她本体和对方气息的诧异,只怕对方的灵力要高出她不少,甚至,是在方将军之上的!”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一阵沮丧。不生接着说,“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我们要做的,就是唤醒那个在李姑娘身体当中沉睡的本我,有了她的帮助,我们想要驱赶进入她身躯当中的异物,就容易的多了!”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丛邈道,“皇兄的身体虽然看上去健壮,但多年前在战场上屡屡受伤,只怕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况且我们并不知道德贵妃喂他吃下的仙丹到底是什么做的。若,若一朝皇兄薨逝,只怕要大乱了!”

“王爷的意思?”方暮看向他,却见丛邈脸上有一丝杀机闪现,“本王手上还有三万的兵马,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

丛邈的意思是要逼宫,云苑立刻道,“王爷,万万不可啊!镇南王蠢蠢欲动,早就有不轨之心。这些年,陛下念在和他是手足兄弟的情面上,才没有对他动了废黜的心思。王爷您手上有三万兵马,的确不少,但末将听闻,镇南王暗中屯兵,只怕已经超过十万了!”

“什么!”丛邈被吓了一跳,“该死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

云苑道,“王爷,此刻我们要救陛下要紧,但也要防着德贵妃和镇南王私下勾结。若是他们沆瀣一气,只怕事情就更糟糕了!”

一席话让丛邈从头凉到了脚,“是本王太冲动了,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见到门外有个人影晃动。方暮回来之后,春兰大宝等人已经去睡了,回是谁呢?

“谁在外面,进来吧!”方暮故意抬高了声音,那人影却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若是古华轩的人,听到方暮的声音,就应该快快现身才是,如此看来,他并不是。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快些现身,不然本将军要不客气了!”云苑拔出随身佩戴的剑,悄悄的向门口走去,然后猛的拉开了门!

一个面色清灰,浑身僵直,没有一点儿活人气息的人站在外面,云苑立刻就认出了他,“徐清和,你,你不是死了吗?”

原本被放在柴房当中,还被涂了一层防腐的药水的徐清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把所有人都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云苑更是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不料,徐清和打了个滚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去接近方暮等人,而是朝着古华轩的大门走去了。

“他,似乎是想带咱们去什么地方?”方暮如此猜测,墨玄机却死死拉着他不放,“我说,你脑子清醒点儿,他已经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能带你去哪儿,阴曹地府见阎王爷吗?你给我老实呆着,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了,就没事儿了!”

“啪,啪啪!”

徐清和僵直的伸出胳膊,用手在门上拍打着,方暮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对不生招招手说,“咱们两个跟上去看看,其他人就留在古华轩吧!”对这种事儿,不生虽然很害怕,但是也有十足的好奇。方暮打开古华轩的院门,然后和不生悄悄的跟在徐清和的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哭诉(一)

此刻已经是四更时分,各宫中值夜的太监宫女昏昏欲睡,就连巡夜的侍卫也少了一半。方暮和不生蹑手蹑脚的跟在徐清和的后面,在夜色的掩映下,像三个鬼魅般,悄无声息又十分有默契的不去打扰彼此。

方暮觉得,徐清和并不是一通乱走,而是有目的的。他觉得有些奇怪,活着时候的徐清和进宫也不过半月有余,宫中亭台楼阁众多,而且有许多地方是他不能去的,除了出云堂之外,他熟悉的地方不会太多,眼下,他已经是具没有气息和灵魂的尸体了,又会带他们去哪儿呢?莫非,是有人控制了徐清和的尸体,要引自己和不生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方暮猛的收住脚步,后面正在专心走路的不生立刻撞了上来,发出低低的惊呼,“你,你怎么不走了?”方暮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前面还在僵直而缓慢行走的徐清和道,“我怀疑这里面有诈,你说,他会不会像德贵妃那样,也是被人控制了?”

“不会!”不生说的斩钉截铁,“因为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不同寻常的陌生气息。其实有些人在咽气之后,活着时长久积压在心中却未能完成的执念,会驱使他们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们俗称为诈尸,其实,有时候,只是他们有心愿未了罢了。我倒有些好奇,这徐清和的执念是什么,难不成还心心念念着九龙鼎和天下?”

方暮听的出,不生是在开玩笑,只得笑着摇摇头,继续跟上去。此时,前面的路,方暮已经不太认得了。脚下的路越走越窄不说,就连两旁的屋舍也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破旧,看样子此处是那些低等的奴仆所住的。但是看那些紧闭的院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铜锁,似乎又是没人住的。

忽然,徐清和停住了脚步。方暮猛的一惊,两人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两旁的屋舍都是上了锁的,径直的一条小路,连棵树都没有。

这时候,徐清和已经缓缓的转过了身体,无神而浑浊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看的方暮心底一阵发凉。不生瑟缩在他身后,结结巴巴的小声问,“现在该,该怎么办,他,他不会扑过来咬咱们的脖子吧?”

方暮这时候反而不害怕了,“放心,有我在,你且安心就是。”

此刻徐清和的身旁,是一个小小的破败的院子。他站在门前,用手指了指紧闭的两扇门。方暮猜测,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和不生进去。方才那种不好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莫非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阴谋吗?

见方暮和不生没有动,徐清和似乎有些着急,竟然用头去撞院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吓人。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生被徐清和的举动吓到了,都说好奇害死猫,他可不想因为好奇而丢了自己的小命。方暮却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

于是,他抓起不生的手,硬生生拖着他走了过去。不生吓得低声叫了起来,“方将军,你快放开我,我害怕,我不想过去,你快放开我啊!”

奈何方暮的手攥的很紧,不生没挣扎几下,已经被拖到了徐清和跟前。他吓得一把抱住前面的方暮,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努力不去看徐清和,小声催促道,“快进去快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方暮见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锁,于是推门走了进去。他和不生进去之后,徐清和并没有跟进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站在门外,保持着僵直的姿势,再也不动了。

“吓死我了!”不生回身把门关紧,捂着胸口说,“方将军,以后你再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事先跟我打个招呼,你都把我弄疼了!”方暮没有说话,而是接着月光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个三合院,东西各有一间配房,正中是三间正房。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似乎死因为许久没有人照料,已经枯死了。方暮挨个推了推门,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灰尘还是灰尘。而正房虽然没有上锁,但门却是推不开的,这让他十分奇怪。

“不生,过来帮忙!”方暮招呼道,不生过来和他并肩站在一块儿,两个人四只手同时发力,非但没有将那门推开,反而门内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

两人脚下不稳,“蹬蹬蹬”倒退几步,勉强站住,而此时,方暮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不生也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来,“难不成是里面有人?”方暮轻轻冲他摇摇头,然后退到厢房门口,又示意不生退后几步。然后将一股强大却十分柔和的灵力一掌拍出,眼见那股灵力打在房门之上,猛的被反弹回来,将院子当中的槐树拦腰截断,不生总算看明白了。

“里面设置了结界!”不生肯定的说,“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走进去,哼,今日我偏要进去不成!”说着,不生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液体来滴在左手的中指上,猛的向外一弹,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方暮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滴液体落在房门上,顿时腐蚀出几个大洞来。与此同时,结界中的浊气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方暮连忙躲闪,等那些浊气放干净之后,只听“吱呀”一声,门竟然自己开了。

“这是?”方暮疑惑的看向不生,不生拍拍手道,“不过是个藏了阴邪之物的小结界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若是将它当作什么正经结界里对待,只怕是无法打开的。不过咱们要小心了,里面的,大概不会是活人!”

方暮联想到站在外面的徐清和,一时间有些糊涂,一个死人带他们来看一件死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顶点

第五百六十九章 哭诉(二)

当方暮和不生带着十二分的警惕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里至少有十年以上没有人居住过了。房梁已经歪斜,门窗墙壁和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厚厚的灰尘掩盖了这里一切事物原本的颜色。方暮摸到放在窗台上的半截蜡烛,用火折子点燃,猛一回头,立刻吓了一跳。

在北墙窗子的下面有一张土炕,叠的整整齐齐的几床被褥已经腐坏,散发出阵阵的**的味道。那些被褥放置的位置有些奇怪,一般的被褥都是靠在角落里,一来为了美观,二来也是为了稳妥。可这些被褥,却被摆在了土炕的正中间,仿佛是故意想来遮挡什么东西的。

方暮冲不生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抬腿上了土炕,去看被褥之后的东西。不看还好,这一看,两人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那些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被褥后面,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确切的是,是一个透明的人!那人似乎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她的相貌模样的。方暮想要把蜡烛挪过来,不生却连忙制止了他,“别,这,这似乎是什么人残缺不全的魂魄。你我本就男子,阳气太重,若再见了火光,只怕她就要支撑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方暮索性去灭了蜡烛,推开窗子,让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反而看的更请清楚一些。不料,当方暮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忍不住叫道,“师姐,她是黎师姐,黎晴雪!”

不生虽然没见过德贵妃长的是什么模样,但听方暮这么说,应该是没错的了。他惊讶道,“这竟然是德贵妃的残魂,怎么会这样?”方暮连忙伸手示意他先后退,不要伤到黎晴雪,这才试探着开口问,“师姐,我是方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此刻的黎晴雪,看上去痛苦不堪,十分虚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微微动了动嘴唇,表示可听到他的话。方暮急道,“不生,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师姐好受一些,我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害了她!”

“你先别着急!”不生看了看那些被褥,一把推倒,然后对方暮是,“月数阴,或许这些月光能让她舒服一些。”

果然,当那些月光照在黎晴雪的残魂上的时候,她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

“方师弟,我,我总算等到你了!”残魂开口,有无限的悲凉和凄惨,方暮想要抓住她的手,却生生忍住,急切的问道,“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的残魂困在了这里?陪着陛下的德贵妃,那具身体是你的,可里面,到底是谁?”

黎晴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方暮看的揪心,生怕窗外会吹进一阵风来,把她的残魂吹散了。好一会儿,黎晴雪才重新开口,“方师弟,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都是因为我心生怨念,才被人钻了空子。离开雪山后,我四处游荡。一日,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想着如果不是鼎神害了怀月,我们就不会去雪山寻找孟婆泪,也就不会被你拒婚了。”

提起这件事,方暮心中愧疚不已,在黎晴雪面前双膝跪下,对她道,“师姐,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没有想到,你一个姑娘,在大婚之日被我拒绝,是一件多么伤心的事,你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师姐,我错了,求你原谅!”

方暮早就想对黎晴雪道个歉,却一直没有机会。几日对着她的残魂,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这些话都说出来,虽然已经于事无补,但方暮还是觉得压在心头那块儿大石轻了一些。

“方师弟,别这么说,我这个做师姐的,也从未问过你的心意。”黎晴雪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错处都在鼎神身上,就想找到他,亲手杀了她,为怀月,也为自己报仇。不料,那一日在山中,我遇到祖孙二人,却不知她们是鼎神变化,一个不慎,中了鼎神的奸计!”

“又是鼎神!”方暮把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对黎晴雪道,“也就是说,害了师姐的,和如今在师姐身体里,魅惑陛下,多生事端,甚至想要杀了我,差点儿害死怀星的,都是鼎神?”

“没想到,他竟然做了那么多恶事!”黎晴雪的残魂叹息一声,“起初,他只是和我在我的身体里共存,时不时的出来捣乱。十次中,我只有三四次可以压制他。但是慢慢的,我就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

鼎神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不是要完全占据黎晴雪的身体。他心里很清楚,总有一日是要和方暮等人见面的。如果方暮见到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黎晴雪,当时就会起疑心,对他的大计不利。于是,鼎神为了削弱黎晴雪,就将她的一部分魂魄从身体中剥离出来,困在了这个没人会来的僻静之处。不料今日,徐清和却将方暮带到了这里。

“也就说,那日害了徐清和的人,也是鼎神。师姐和他都是被鼎神所害,所以徐清和才会在他死后,带咱们来这儿!”方暮恍然大悟,一切就都明白了。

“不好,既然现在在陛下身边的那个是鼎神,陛下岂不是很危险?”不生对方暮说,“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把德贵妃的残魂带回去归窍,赶走鼎神!”

“不!”黎晴雪的残魂说,“鼎神在这里布下了结界,虽然你们可以进来,但我却不能出去。一旦离开这里,就会被他发现。”

“可是师姐,我不能见到你在这儿受苦,却不管不顾!”虽然做不成夫妻,方暮却把黎晴雪当做了最敬重的师姐。黎晴雪的残魂对他笑笑,“方师弟,多谢你还能记挂我,没有怨我闯出这滔天的大祸来。”方暮摇头,黎晴雪的残魂又说道,“你若想救我,必须想办法去见国师一面。因为只有她有办法修复九龙鼎,重新困住鼎神!”

第五百七十章 惊慌

黎晴雪的残魂说的非常急切,几乎带上了哭腔。方暮知道,她被困在这里,若不是机缘巧合被发现的话,日久天长,无法回到身体当中,只怕会魂飞魄散,这种滋味儿,不是“凄苦”二字能说的明白的。

于是他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让你回到身体当中。只是,我并非没有去见过国师,而是发现那里被人下了结界,根本无法进入,还险些伤到自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也是鼎神做的吧?”

黎晴雪残魂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苍凉和敌意,“不错,是他!”方暮心头猛的一紧,“如果是这样,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除了他,其他人想要进入那个结界,会变得十分困难。”黎晴雪的残魂却对他说,“不,这个结界布置的虽然精妙,结界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就会自动打开,外面的人进去也好,里面的人出来也罢,都会非常容易。”

“气息?”方暮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手中的九龙鼎碎片,或许沾染上了鼎神的气息,可以一试。只是现在那些东西放在镇北王府中,需要让人出宫一趟去取才行。

“方师弟,还有另一种更简单容易的办法!”黎晴雪的残魂似乎猜到了方暮的想法,对他说,“既然现在是鼎神和我一半的魂魄共用一具身躯,也就是说,那个我身上会同时存在两个人的气息。方师弟,与你同来的这位公子,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方暮扭头去看不生,不生冲他点点头,“譬如发丝指甲,贴身的衣物,都会沾染上主人的气息。”方暮说,“我明白了,只是师姐,我现在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见到黎晴雪残魂虚弱的样子,方暮实在于心不忍。不生道,“这里鲜有人来,阳气不会太重,的确是个让德贵妃魂魄修养的好地方。只是设置的结界阻挡了那些阴气进入,无法滋养魂魄。现在我们已经破了这个结界,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是啊方师弟,我已经觉得好多了。”黎晴雪的残魂道,“去见国师要紧,你说鼎神三番几次的想要害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啊。还有露儿和怀星师弟,大家,都要保重!”

离开那个小院子之后,徐清和就不见了。方暮心中乱成一团麻,根本无心去理会这几那是。他对不生说,“我一直在怀疑师姐,怀疑她还在记恨我,怀疑她不是她,怀疑她真的要害我们!可事实呢,她却在这里独自承受着痛苦。”

这些天,不生也从方暮、司马露和怀星那里听了许多关于黎晴雪的事,觉得这个姑娘不但温柔,而且有一颗善良的心。尽管方暮已经很明白的将在雪山发生的拒婚一事说了好几遍,不生还是觉得方暮在这件事里,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错。

“她不是也说了,并没有怪你,你就不要一直和自己过不去了。比起懊悔从前犯下的错,不如想想该如何制伏那个鼎神,让她的魂魄彻底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去。”不生说,“所以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拿到德贵妃的指甲或者头发。”方暮想,这件事应该不难办。

次日清晨醒来时,丛裕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用不完的力量,和昨天睡前那种浑身疲惫酸痛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惊喜道,“爱妃,几日朕觉得身体又轻盈了一些,莫非,是仙丹在起作用吗?”

德贵妃早已经起来打扮好,此刻正坐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恭喜陛下,仙缘深厚!这仙丹虽然好,但也不是什么人吃了,都有福消受的。臣妾听说,若是没有仙缘,强行服下仙丹,那些福薄之人还会一命归西呢!”

“是吗,好好!”丛裕被她说的更加高兴,一转头,忽然想起昨夜要了一个宫女贴身伺候,却不在这里,就顺口问道,“那个叫喜枝的宫女呢,朕怎么没见到她?”

德贵妃得宠,就连雪卉也跟着水涨船高。丛裕问话,她抢着说道,“那丫头懒的很,平日里就指使不动,昨天半夜跑出去,到现在也没见到影子,不知跑到哪儿去躲懒了。一会儿见了,奴婢定要替陛下好好的责罚她!”

雪卉在喜枝背后如此诋毁,可真正的喜枝却十分委屈,因为昨天晚上,她经历了人生当中最诡异的一晚。

在喜枝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灌木丛的后面。她听闻宫中经常有人在走夜路时被人打昏,心想或许自己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于是,她在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并没有被人动过之后,才安心了。

此时在月宸宫中,幻化成她的模样的方暮已经寻了个机会离开了。所以当喜枝回去的时候,和她同住一屋的素云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陛下不是要了你在身边伺候吗,这么好的机会,那些小蹄子都嫉妒的眼睛冒血,你可千万别给弄丢了,快去快去!”

喜枝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分辩几句,就被素云推了出来。站在夜风当中,她试着将今晚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她先是被人打晕扔在了灌木从中,紧接着,有人冒充自己回到了月宸宫伺候,且得到了陛下的赏识,成了陛下的贴身侍女,也就是说,和雪卉是一样的身份,然后,她又重新回到了月宸宫。

她不确定,那个假装自己的人是否还在寝宫里,和雪卉一起值夜。如果贸然闯进去,一个到底谁才是真的喜枝的问题,就能让她丢了小命。而且喜枝觉得,能变成自己的样子,而不被发现,且能迷惑住陛下的,一定是妖怪,而且是只狐妖!

想到这里,喜枝害怕极了。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了一夜,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战战兢兢,不能自已。直到天色大亮,雪卉骂骂咧咧的来找她,“哼,干活不见你,偷懒倒是头一份儿的!看我找到你,非得把你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第五百七十一章 驱妖

见雪卉在找喜枝,就有小宫女过来,悄悄的告诉她,“雪卉姐姐,喏,你看,喜枝就在那里偷懒呢!”雪卉一看,果然喜枝靠在廊子的拐角处,用手托着腮,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

记得德贵妃曾经说过,喜枝总是做出这幅模样,是在学那娇滴滴的林黛玉,要勾引陛下。雪卉一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几步走了过去,大声呵斥道,“好啊,一会儿不见,你就在这儿偷懒,让我一个人在里面伺候,你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偷懒,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宫中,等级森严,主子虽然不屑动手打人,但那些大宫女却时常欺负新来的活着不被主子重视的小宫女。如今雪卉在德贵妃面前得脸,月宸宫中的宫女,她自然是打得的!

“啪!”的一声,雪卉扬手打在了喜枝脸上,顿时有五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喜枝的脸上。喜枝又气又疼,捂着脸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恶狠狠的回看着雪卉。

“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雪卉双手叉腰,不满的说,“陛下和娘娘已经起身了,正等着摆早饭,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我进来!”

尽管喜枝还没想明白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也不得不听从雪卉的吩咐,跟着她去伺候早饭了。

这时候,方暮趁机将马公公叫了出去,对他道,“公公,昨天夜里可有什么异样?”马公公摇摇头,“那到没有,只是那喜枝回来,一头的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又被雪卉叫进去伺候了。”

“我来就是想见见喜枝姑娘。”方暮笑着说,马公公退后半步,眯着眼说,“方将军,莫不是你瞧上喜枝那小丫头了吧?奴才得劝将军一句,这宫中的姑娘多的是,那个喜枝啊,心里总想着攀高枝儿,心气高不说,还是个糊涂的。将军若想纳几个小妾,奴才就在那些好的宫女里物色几个,将军觉得如何呀?”

没想到马公公竟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方暮挠挠头说,“公公,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找喜枝姑娘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马公公眼神变了变,似乎并没有相信方暮的话,但却点点头说,“这个容易,方将军再此稍等,奴才这就进去把喜枝叫出来。”

虽然陛下进来不让马公公在跟前伺候,但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必须交给他去办。所以在月宸宫里,从雪卉开始,宫人们对马公公还是很敬重的。听说马公公要找喜枝,立刻有人进去把喜枝叫了出来。

“马,马公公,您找奴婢什么事儿?”喜枝低着头,显然在里面也没少被雪卉欺负,除了脸上那个鲜红的掌印之外,微微露出的手臂上也多了几道青紫的掐痕。

“不是我要见你,是方将军要见你。喏,在那边儿呢,你过去把!”马公公朝方暮的方向指了指,喜枝见到一个英俊青年站在树下,便迟疑着走了过去,怯生生的问道,“将军,是您找奴婢吗?”

方暮转过身,见此刻的喜枝再也没有了昨天夜里那副骄横的模样,且脸上有一个大大的掌印,就知道她一定是在什么人手下吃了亏。方暮假装没见到,而时神秘兮兮的对喜枝说,“本将军昨天夜观天象,宫中似乎有妖邪侵入,且是月宸宫的方向。于是本将军在附近看了看,发现这……”

他故意没把话说全,却已经把喜枝吓的不轻了。她本就觉得昨夜之事不合常理,如今听方暮说的信誓旦旦,更是吓得“扑通”一声在方暮面前跪倒,磕头不止,“将军救命!奴婢昨夜的确遇到了匪夷所思之事,似乎被什么缠上了,将军,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方暮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他本来是随后胡说,没想到喜枝却深信不疑。方暮说,“本将军天生法眼,能看的出你身上的是一只狐妖!”

“没错,一定是狐妖!”喜枝使劲儿点着头说,“她还化作奴婢的样子,迷惑了陛下!”方暮对她说,“想要摆脱你身上的狐妖,得需要一样贵人的东西才行。”见喜枝露出迷惑神情,方暮只得解释道,“这狐妖十分厉害,多在你身上一天,你就会多一天的危险啊!”

“将军,将军!”喜枝立刻道,“你说需要一样贵人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方暮见她上道,点点头说,“指甲呀,头发呀,都行。”喜枝想了想说,“宫中贵人那么多,奴婢不知道该着哪一个啊!”

方暮“指点”她道,“如今宫中,谁的身份最贵重?”喜枝相爷没想就说,“自然是德贵妃了!”方暮道,“没错,既然你就在德贵妃宫中伺候,想要拿到她的头发或者指甲应该很简单。”

“奴婢,奴婢这就去弄。”喜枝巴不得身上的“狐妖”能早一点儿离开自己,就问方暮,“若是奴婢弄到了,该送到什么地方去?”方暮道,“本将军住在古华轩,你送到那儿去就好了。”

回到月宸宫,雪卉堵住喜枝道,“你这人,怎么一错眼不见,就跑去偷懒!赶快过来,这些是娘娘贴身的衣物,你赶快拿去洗干净了!”喜枝一愣,“宫中不是有专门负责浆洗的宫女吗,为什么要让我去做这些?”

“你还敢顶嘴?”雪卉又是一巴掌打过来,接连受辱,喜枝才想还手,就见德贵妃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悦的看了雪卉一眼道,“本宫让你找人把这些洗了,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好的不学学那些偷懒的,哼!”

喜枝连忙低下头,她心里清楚,德贵妃这时在借机敲打自己。雪卉她还敢回几句嘴,和她撕打一场,但在德贵妃面前,却没有她说话的份儿。雪卉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把怀里抱着的衣物塞了过来,喜枝心里不由得一阵委屈,转身走开,嘟嘟囔囔的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把身上的狐妖赶走,再来对付你!”

顶点

第五百七十二章 阻拦

自从昨夜徐清和的尸首带他们找到藏着黎晴雪残魂的那个小院儿之后,就失踪了。方暮不敢声张,偷偷去找丛邈,让他想办法在宫中寻找。

傍晚时分,春兰拿着一个手帕包来找方暮,悄悄的说,“方将军,这是月宸宫里的喜枝送来的,还叮嘱了让奴婢转交给将军,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方暮没想到喜枝的手脚竟然这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弄到了他要的东西。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雪卉的帮忙。她用来为难喜枝那些衣物上,沾了好几根德贵妃的头发。喜枝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用油纸牢牢包住,又在外面裹了手帕,抽空送到了古华轩。

“不生,你来试试,这上面除了师姐的气息之外,是否还有别人的气息?”方暮仍旧不放心,这件事,必须一次成功,他没有太多的机会。

不生接过放着发丝的油纸包,将一根手指放了上去。指尖有点点荧光亮起,落在发丝之上,顿时点燃了其中一根。方暮惊讶的看到,那根发丝一半是粉红色,而另一半则是黑色的。不生收回手,笃定的对他说,“没错了,这些发丝上的确沾染了鼎神的气息。如果李姑娘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拿着这个去见国师了。”

“等会儿,你们说什么呢,鼎神?”从二人身后经过的墨玄机斌非有意偷听,还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捕捉到了“鼎神”二字。他一把抓住方暮,疾声厉色的问,“你说清楚,你们俩方才在说什么鼎神,他在哪儿,他是不是又冒出来害人了?”

不生见他一脸的惊慌中带了三分的畏惧和七分的恨意,就知道这个鼎神一定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于是他看了方暮一眼,挤出一丝笑来说,“哎呀,你也太敏感了吧,不过是我有些好奇,问了方将军一些关于鼎神的事儿,就被你听到了!哎,我说,你站的那么远还能听到,莫不是顺风耳吧?”

“不对,你们一定是有事瞒着我们!”墨玄机不肯相信他的话,转向方暮,郑重其事的道,“咱们大家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要同进退的。方暮,你如果真的发现了鼎神的踪迹,可不能瞒着我们大家,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就算帮不上多少,也还是能在一起商量对策的。”

“我明白,”方暮诚恳的冲他点点头说,“若真有鼎神的下落,我一个就要告诉你,让你帮我想办法的,还有怀星,他一定很想为怀月报仇。”

听他这么说,墨玄机才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大活人,怎么就把个徐清和给跟丢了,害的我们到处去找,还不敢声张!算了算了,云苑还在等着我,我这就去了!”

墨玄机急匆匆的走了,方暮这才松了口气,对不生说,“师姐和鼎神之事,还请你帮我保密,先不要告知他们。”不生有些不明白,“墨公子也说了,人多总是好办事的,方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他们?”

方暮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你没有亲眼见到怀月被害时的模样,也没见到米洲姑娘为了救我们出来,是如何石化,最终成为一颗种子的,所以,在你心中,虽然对鼎神有恨意,却不像我们恨的那般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生默默的在心中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很清楚,方暮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必定会牺牲自己,而不是让一个姑娘替他去死。若说在这群人当中,谁最难过,必定是方暮。且这份难过中,还夹杂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深深自责。

“方将军,既然我们已经拿到了沾染了鼎神气息的头发,也知道拿这这个就能见到国师,想必离困住鼎神,为怀月姑娘报仇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们只需沉住气,一步一步的来,一定会成功的!”不生觉得,方暮不但有勇有谋,而且情深义重,看来大哥说的不错,跟着他,一定可以做成一番大事来。

晚饭过后,方暮借口要到外面散步,顺便寻找徐清和的下落,只身一人离开了古华轩。今夜宫中特别奇怪,不但月宸宫中没有任何的歌舞声传出,就连往来的宫女和侍卫也少了许多,四周显得静悄悄的。

宫中多种松竹,夜色掩映下,被风吹动的树枝照在宫墙上,留下斑驳嶙峋的影子,像一群只有在暗夜里才会出现的妖魔,潜伏在人影的后面,伺机钻入他们的躯壳,取而代之。

这一次方暮没有用隐身符,所以他必须加倍的小心,避开任何可能出现的人。忽然,在他身前不足一丈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正在背对着他,僵直的站立着。

那人身上,方暮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而且那个背影,方暮觉得十分熟悉,又往前走了几步,方暮终于认出来了,那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徐清和。

上一次,他带自己去了小院儿,找到了黎晴雪的残魂,这一次,徐清和挡在了去找国师的路上,他又要做什么呢?

方暮放缓脚步,慢慢接近徐清和。徐清和一直背对着他站着,就连方暮走到他身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方暮心中并不害怕,他问,“徐道长,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次,你想要暗示我什么?”

从前徐清和活着时,方暮只觉得他阴险狡诈,但经历了昨晚之事,方暮倒觉得,或许他的本性并不是这样的。尽管徐清和可以行动,却不能说话。他挪动着脚步,挡在了方暮身前。

方暮往边上走了走,徐清和照样挪动,似乎是想挡住他的去路,不放他去见国师。方暮有些着急了,“徐道长,今夜我的确有重要的事紧着去办,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就请先回古华轩吧。晚一些我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第五百七十三章 急症

方暮连说几遍,徐清和丝毫都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方暮往左一步,他便往左一步。方暮往右一步,他就往右一步。接连几次,两个人竟是耗上了。方暮不想伤害他,更不会让他阻挡自己去见国师。于是,方暮不得不在他身上施了个小小的定身术,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才能从徐清和顺利的走过去。

如果这时候方暮回头看一眼,会发现有血泪从他的二目中流了下来,究竟是担心还是惧怕,或许只有天地知道了。

果然,有了沾染了鼎神气息的发丝,方暮很轻易的就走近了国师所住的院落。只是数月未来,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干净整洁的院落中长满了荒草荆棘,每走一步,裤脚就会被撕扯一下,划出几道破口。

方暮觉察到,那些荆棘鬼鬼祟祟,总会在自己不经意的瞬间,顺着脚腕攀爬上来,伺机在身上留下一些伤口。他明白,那都是鼎神的诡计,不必理会。

“国师,国师,我是方暮,我近来了,我已经在结界当中了,在哪里?”方暮不敢大声,只是问了几次,并没有得到国师的回应,只好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灰尘和霉味,更没有什么老鼠蜘蛛,方暮走进去,发现里面的情况似乎比外面要好上许多。虽然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油灯,但方暮看的出来,每一处都是干净的,熟悉的,看来鼎神虽然把国师困在这里,却并没有胆大到迫害国师的地步。

方暮挑开层层帘幕,并没有发现国师的所在。他只得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以至于柴房都找了一遍,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上次来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国师的声音,她一定是在这儿的!”正在方暮踌躇不前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国师的急促而担心的声音,“方暮,你快离开这儿,这里很危险!”

“国师,你到底在哪儿?”方暮焦急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国师却对他说,“你不要找了,这里共有三层结界,你只是进入了第一层而已。现在是我能看到你,你却不能看到我!”

“那,那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出来?”方暮道,“鼎神控制了黎师姐的身体,也就是说现在陪在陛下身边的德贵妃,其实是鼎神,陛下很危险!”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修复九龙鼎。方暮,残血藤可拿到了吗?”国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方暮道,“已经拿到,还请国师告知,修复九龙鼎的方法。”

国师沉吟片刻,对他道,“修复九龙鼎的方法及其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所以将收集起来的关于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抄录出来,藏在了一个地方。我被困在这里,恐怕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鼎神的耳目,今夜我会想办法入你梦中,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这一次方暮没有坚持己见,因为他明白,进入第一层结界,已经费了许多力气,若想在短时间内突破第二层和第三层,恐怕不大可能。只怕还会给自己和国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国师已经说了,会托梦告知,自然不会错的。于是方暮立刻退到院子当中,准备离开。

就在他小心的关好房门,回过身来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多了十几道黑影。

方暮辨别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它们只有模糊的人的轮廓,像一团烟雾,高矮胖瘦不定,阴气森森,不怀好意,想来是鼎神早就在这结界留下的后手,一旦有人入侵,这些怪物就会冒出来,将那人杀死。

“哼!”方暮不屑的闷声一声,抬手挥出一道白光,立刻将最前面的一团黑影打散。方暮正在腹诽也不过如此,就见被打散的黑影重新聚合在一起,除了形状有些改变之外,竟然丝毫没有损伤。

直到此刻,方暮才开始正视那些黑影。他必须尽快摆脱它们,离开此处才行。想到这里,方暮双手重叠,用灵力结出一个光球。他用上了三分灵力,只求一击即中,速战速决!

光球离开方暮的手,便陡然变大,然后猛的化做十几团大小一样小球,分别击中那些黑影。黑影分裂成数块,光球亦化成数块,牢牢包裹住那些黑影。方暮把手朝天上一挥,包裹着黑影的光球,径直飞向夜空当中,消失不见了。

方暮长出一口气,快步走出院子,去找徐清和了。

甬道中,已经没有了徐清和的踪影。方暮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破了自己的定身术,此刻又去了什么地方。只是方暮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他得早点儿回去,早些入梦才行。

回到古华轩,方暮就看到马公公正在安慰急的满头冷汗的丛邈,“王爷,您先别着急,这事儿啊,急也急不得,等方将军回来了……”他一转头正好看到方暮走进来,立刻欢喜的说,“这不,方将军已经回来了!”

“方暮!”丛邈顾不得和他客气,一把抓住他就往外走,“方暮,皇兄忽然得了急症,太医们轮流看过,都说没有办法。本王怀疑,皇兄并非是病了,所以想让你过去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方暮想到今夜宫中十分寂静,就连宫女都少走动,原来是因为丛裕病了。丛邈说,“马公公说,晨起时皇兄还觉得精神百倍,但过了午后,便觉得头晕不止,德贵妃给他服过仙丹后,人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直到掌灯时分,皇兄还不曾醒过来,德贵妃也害怕了,于是宣召了太医。”

“德贵妃又给陛下服了仙丹?”方暮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心中暗道不好,那仙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德贵妃却一再给丛裕服用,只怕她是有意这么做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周旋

“是啊!”丛邈在来寻方暮之前,先把所有为丛裕诊治过的太医询问了一遍。他们都说,陛下的脉搏没有任何问题,但人却看上去十分虚弱,用民间的说法,那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一时不如一时,一会儿不如一会儿,随时都会薨逝的。更有胆大的太医为丛邈出谋划策,让他先将那样东西准备好,就是冲一冲也是好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丛邈将那些太医的说法原原本本的对方暮说了一遍,“本王不信,德贵妃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宫中对皇兄不利!”方暮不能将鼎神控制了黎晴雪身体的事情告知丛邈,只好含糊的对他说,“为了利益,冒些险也是值得的。王爷,你先别急,等我看过了陛下,再做打算!”

月宸宫外,一众妃嫔听说陛下突发急症,纷纷赶来看望。尤其是皇后,更是急的不得了。她见方暮来了,顾不得身份规矩,一把抓住方暮,另一只手指着里面,唠唠叨叨的说,“弟弟,你可来了!陛下被那个妖精缠住,已经五六天了,本宫想见陛下一面都不行!如今陛下病重,本宫这个做皇后的竟然连一面也见不到。若是将这件事传到宫外去,是要被百姓笑掉大牙的!弟弟,无论如何,你也要替本宫想想办法,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一旁的皇贵妃几次欲言又止,听到皇后这么说,终于缓缓开口道,“方将军,并非本宫要在此时多嘴,只是皇后说的不错,陛下出事,此刻宫中能做主的只有皇后娘娘。不错,德贵妃的确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我们也不好和她争抢什么的。只是大事当前,若有个什么万一,只怕这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了的。今夜众位妃嫔随皇后娘娘前来,也是希望国本归正!”

皇贵妃带头,一众妃嫔尽数跪倒,鸦雀无声。方暮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他在宫中一无权势二无倚仗,现放着丛邈这位正经王爷不用,偏偏要让自己这个只有虚名的将军为难。

“皇后娘娘,”方暮说,“如今之际,也只有臣弟先进去看过陛下,然后将里面的情形告知您和众位王爷、娘娘,再商量定夺,如何?”皇后早已经慌的没了主意,见方暮如此说,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于是丛邈决定,和皇后一起陪方暮进去。

但才往里走了一步,雪卉就拦住了他们,“皇后娘娘,王爷见谅,我们娘娘说,只请方将军一个人进去!”皇后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她黎晴雪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拦着本宫和王爷!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本宫是陛下明媒正娶,从正门抬进宫的皇后!在后宫中,还有什么地方是本宫去不得的?”

在这之前,德贵妃暗暗吩咐雪卉不要害怕,陛下在她手中,皇后的位子已经没那么稳了,不必放在眼中。所以面对皇后的时候,雪卉心中那残存的三分胆怯也消散无踪了,“皇后娘娘,这可不是我家娘娘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您若是硬要闯进去,奴婢是拦不住的。只是若陛下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们娘娘担待的!”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如此放肆的对国母皇后说话,就算把她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方暮却暗暗用手握住了皇后的胳膊,“雪卉姑娘这话说的也对,也不对!”

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有名无实的将军,雪卉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她念及当初为了搭救黎晴雪,自己是去求过他,而他也帮过忙的,所以说话时,不自觉的放低姿态,并没有对着皇后时那般咄咄逼人了,“方将军这话奴婢不明白,对也不对,是什么意思?”

方暮微微一笑,“德贵妃不许皇后和王爷见陛下,是什么打算,咱们尚且不说。但有一句话说的好,丑话必得说在前头,皇后娘娘可以不进去,王爷呢,也可以不进去。但是,里面若出了什么事,就只有德贵妃一个人担着。陛下从一开始就是住在月宸宫的,这些日子以来,别说诸位娘娘和王爷,就连马公公也难得见陛下一面,都是你们的人伺候。说句不该说的,此刻,陛下突发急症,已经和月宸宫上下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暮的话音未落,丛邈已经暗暗在心中为他叫了一声好。再看皇后,听完方暮的话,脸上的怒色顿时去了七八分,一搭皇贵妃的手转身道,“看来呀,是本宫多管闲事儿了,妹妹,咱们走,陛下也不是咱们一个人的不是?”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留步!”雪卉飞快的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方暮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看陛下的样子,恐怕真的是病重了,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没有人替德贵妃撑腰,皇后这群人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走了走了!”皇后得意的一笑,雪卉急急忙忙的说,“娘娘留步,奴婢这就进去回禀一声,请娘娘稍后片刻!”

雪卉转身跑了进去,皇后这才缓缓转身,拉着方暮的手说,“还是弟弟想的周全,替本宫出了口恶气,真是痛快!”方暮谦逊道,“皇后娘娘过誉了,只是臣弟还有一句话要嘱咐娘娘。若一会儿德贵妃同意您和臣弟一起进去,还请皇后娘娘克制情绪,陛下已经这样了,宫中大局还要娘娘主持,切不可大悲大痛,更不要在这时候与德贵妃发生冲突,先医治陛下重要!”

皇后虽然喜欢拈酸吃醋,但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德贵妃进宫前独得恩宠。她点点头道,“弟弟说的不错,本宫记下了,即便有什么帐,也等陛下好起来再和那个贱人算!”

不一会儿的功夫,雪卉就匆匆回来了,她对众人道,“我们娘娘说,皇后娘娘和王爷可以同方将军一起进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激怒

听说可以进去见陛下,皇后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先走了进去。她身后,方暮和丛邈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一去变数颇多,不但要面对昏睡不醒的丛裕,还要应付德贵妃随时可能的刁难,更要护着有些莽撞的皇后,两个人想到这儿,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并肩走了进去。

与那夜的歌舞升平不同,此刻殿内静悄悄的,就连伺候的宫人也减少了一半。雪卉走在前面,将三人请进后面的寝宫当中。原本明亮的窗子被厚厚的帘幕遮住了,浓重的龙涎香的气味混杂着苦涩的汤药味道,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黄色绣着兰花的床幔放下了一半,遮住了丛裕的脸,德贵妃手中握着一方洁白的丝帕,正坐在床榻边擦拭着红肿的眼眶,方暮却看到,她的眼中并没有一滴的眼泪,只怕那红肿的模样,也是刻意弄出来迷惑众人的。

“娘娘,皇后娘娘,王爷和方将军都了!”雪卉轻声的提醒黎晴雪,她似乎被惊到了一半,连忙起身行礼,抽泣着说,“皇后娘娘可来了,臣妾年轻不懂事,未曾经历过如此大事,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三人不禁在心中冷笑,她的这番说辞不过是受到方暮威胁之后,口不对心的应对之策罢了。依着皇后的性子,必得拿出皇后的身份,好好质问她一番才是,但看到方暮正冲自己轻轻摇头,皇后心中纵使有多少怒气和委屈,也不得不暂时忍住了。

“陛下到底是如何发病的,还请德贵妃说说清楚。”丛邈从太医那里并未找出丛裕的病因,尽管他心里清楚德贵妃一定不会把实情说出来,也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德贵妃请他们坐下,一一奉上香茶,这才继续擦着眼角说道,“今日早起,陛下觉得精神奕奕,连早膳也是比平日多吃了些的。臣妾看着高兴,午膳时就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的菜。陛下吃过午饭后就歇息了,谁料,没一会儿的功夫,陛下就说头晕。臣妾慌的不行,想到那仙丹神奇,就喂陛下吃了一颗,没想到,陛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方暮不禁和丛邈对视一眼,她说的,和马公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知是德贵妃早就编排好的,蒙骗了马公公,还是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打算说假话。

“敢问贵妃,那仙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丛邈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同时发问时,也是带着些许情绪的。方暮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此刻这么问,似乎有些着急了。

德贵妃眼珠一转,立刻低下头去道,“那仙丹,自然是帮助陛下益寿延年的好东西了。”丛邈不信,对她道,“本王怀疑,陛下的病,和仙丹有关!”

“什么?”德贵妃的身体猛的一震,惊恐万分的看向丛邈,“王爷,此话可不能乱说啊!那仙丹是天帝所赐,你这么说,岂不是在质疑上天吗?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为了陛下,也请王爷收回刚才说的话!”

“怎么,德贵妃很信鬼神?”方暮突然开口,德贵妃正色对他道,“师弟,尽管你我同出一门,但本宫也不得不提醒你,鬼神之说,并非信则有不信则无,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仙丹的来历呢?那天可是有许多人亲眼所见的!”

皇后忽然在这时候开口道,“看是看见了,只是本宫也好,王爷也罢,我们看到的,从始至终都是德贵妃你一个人装神弄鬼,天帝也好,神仙也罢,却是连个影子也没见到的!弟弟,本宫听说,在民间专门有一种人,假借鬼神之说,声称自己能通阴阳,骗取钱财,是不是呀?”

这话虽然是对方暮说的,但皇后的眼睛却一直瞟着德贵妃,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丛邈道,“既然贵妃说那仙丹没有问题,还请贵妃割爱,分一颗给本王,拿去让太医看过,也好安心!”

不料德贵妃一张粉脸涨的通红,“啪”的一拍桌子站身来丛邈道,“王爷的意思,是在怀疑本宫了?”丛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太医们轮流来给陛下诊脉,都说看不出端倪,本王也不得不多想了。”

“若不是那仙丹有问题呢?”一时间,德贵妃的脸上的神情让方暮有些看不明白,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方暮连忙伸手,示意二人不要大声吵嚷,“德贵妃,今日我们来此,也是为了陛下的病情。不如这样,容臣先去看看陛下如何?”

德贵妃“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丛邈,勉强冲方暮点点头。方暮走到床边,见丛裕和衣而卧,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唇心出有一团暗紫色,再看他的眉间,竟隐隐有黑气游走,方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想来初入宫时,黎晴雪还能暂时控制身体,但很快,就被鼎神占据。丛裕日日和她在一处厮守,难免会被鼎神的邪气所侵。即便那些仙丹没有问题,天长日久,丛裕的身体也会出现问题。更让方暮担心的是,鼎神控制黎晴雪只是第一步,他真正的目标,或许是正在昏睡不醒的丛裕。因为只有那样,鼎神才可以逼迫自己交出九龙鼎。

这个念头让方暮忍不住打个寒颤,丛邈在他身后小声问道,“怎么样,看出些什么没有?”方暮轻轻摇头,手却飞快的在丛裕的发间扯了一下,顿时有几根黑色的发丝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怎么,师弟可看出什么了,陛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德贵妃虚情假意,方暮却不得不陪她把戏演下去,“一时之间,还看不出什么。不过,臣记得,从前德贵妃是最精通医术的,现如今臣那里还有不少贵妃配置的药粉药膏药丸,不知贵妃看,陛下是得了什么病呢?”

德贵妃语塞,皇后却趁机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德贵妃为陛下好好看看,或许会有和太医们不同的看法!”

第五百七十六章 梦境

眼见皇后得意的冲着丛邈挤眉弄眼儿,方暮不由得在心中暗想,女人果然是天底下最“凶狠”最不能得罪的,皇后几次在德贵妃手中吃了亏,竟然丝毫没有露出颓色,竟还越战越勇,只要抓住一丁点儿可以为难德贵妃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果然,德贵妃的眼圈儿比刚才更红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伏低做小的对皇后说,“娘娘谬赞了,臣妾在师门时,也只是通晓一些简单的药理。平日里给师妹们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也就罢了,如今陛下的症状,就连太医们也诊不出来,臣妾何德何能?”说着,她又转向方暮道,“师弟,师姐那些本事,皇后娘娘和王爷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吗,非要说出来让本宫丢丑,实在不应该呀!”

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黑锅丢给了方暮。好在皇后和丛邈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计较。就在这时候,床榻上的丛裕猛的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几个人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那边。

皇后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一把握住丛裕的手,还未开口,双目之中已经有泪水落了下来。少年夫妻老来伴,丛裕和她都不年轻了,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之外,更有一份割舍不断的亲情。比起德贵妃那副惺惺作态来,皇后哭的却是真情实意。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臣妾担心您却见不到您,幸亏镇北王和方将军,臣妾才进的来,见您一面啊!”此时皇后还不忘告状,实在让方暮和丛邈咋舌不已。

“皇后,你来啦!”

听丛裕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仍有几分中气,方暮的心微微放下。丛邈问道,“皇兄,你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臣弟把太医叫进来,他们都在外面候着呢。”

“不必了,”丛裕把手伸向方暮,“扶朕坐起来!”方暮有些惊讶,此刻皇后、贵妃、镇北王都在,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只是丛裕已经这么说了,方暮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皇后立刻拿了软垫靠在丛裕身后,好让他舒服一些。

这时候方暮离丛裕很近,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闻到的人很不舒服,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方暮觉得,那是一种将死之人身上才会有的腐朽的味道。但看丛裕的脸色,却比方才昏迷不醒时好了许多,脸颊上甚至出现了两团微微的红晕。

“方爱卿,朕是不是病了?”丛裕看向方暮,方暮沉吟片刻道,“陛下或许是今日劳累才会如此,现在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丛裕轻轻摇头,“你不必瞒着朕,昏厥过去之后,朕并未丧失意识,而且,还经历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陛下可否说给臣听听?”方暮仔细打量着丛裕,极力想从他身上看出不妥之处。丛裕咳嗽两声道,“朕好像是走在一个非常黑暗的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两边,头顶和脚下有什么,朕都看不清楚。朕害怕急了,叫也叫不出来,只能一直向前走。”

方暮忽然觉得,丛裕形容的这种感觉,很像陷入幻境之中。丛裕接着说道,“朕耳边仿佛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皇后,皇贵妃,德贵妃,还有先帝,很乱很乱。你们好像都在着急的很朕说着什么,朕努力的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就在这时候,眼前有一束光照了过来,于是朕开始朝着那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引导着丛裕的那束光将他带到了一个孤岛上,在这里,有许许多多他从未见过的花草盛放着,气候宜人,温暖如春。鲜花馥郁芬芳,果子清甜解渴,雾气缭绕,仿佛是仙境一般。

“朕很高兴,以为自己薨逝之后得到了仙人相助,到了西方极乐世界。没想到,这时候脚下一空,重新落回了黑暗当中。”尽管此刻丛裕已经从梦中醒来,但忆及当时的情形,言语中忍不住含了几分的惆怅之意,“朕大叫着,耳边忽然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朕,朕是有仙缘的,只因为缺少了助力之物,所以不能登入仙境之中,只能看上一眼便回去!”

“皇兄,不过是个梦而已,实在不必放在心上的!”丛邈安慰着他。不料丛裕却坚持说,“不,那位仙人很明确的告诉朕,朕身边有一位仙童,且他手中有一件宝物,可以助朕升入仙境!”

说到这儿,丛裕的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方暮。方暮的头皮一麻,该来的竟然还是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仙丹也好,急症也罢,只是借口罢了,德贵妃这么做,不过是想制造一个幻境,以此来说服丛邈,让他以陛下身份迫使方暮交出九龙鼎罢了!

“方爱卿,九龙鼎,朕要你手中的九龙鼎!”

方暮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丛裕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神情和语气,却不料是这般的急切,他一时语塞,丛邈连忙打断丛裕的话,为他解围,“皇兄,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较。方暮才回来几天,皇兄就当是心疼他,让他好好歇歇吧!反正九龙鼎就在那里,终究是跑不掉的!”

“不!”丛裕抓住方暮的双手,焦躁的说,“仙人说了,朕越早得到九龙鼎的助益,就能早一日位列仙班啊,你告诉朕,九龙鼎在何处?”

方暮不得不答道,“陛下,九龙鼎尚未修复完成,只是一堆碎片而已。”失望的神色挂在丛裕的脸上,他握着方暮的手也不禁松了松。这时候德贵妃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师弟,你一定有办法将那九龙鼎修复好,交给陛下的,是吗?”

果然她的目的还是九龙鼎,方暮正色道,“德贵妃说的好轻巧,九龙鼎不是凡物,要想修复,不是三五日就能做到的。咦,师姐你也是同大家一起从九龙鼎中破鼎而出的,难道师姐不记得,要修复九龙鼎是多么的为难了吗?还是说,师姐你只想讨陛下的欢心,不顾我这个师弟了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 计成

“师弟,你这是什么话?”德贵妃脸上的笑意猛的化作凛冽的冰霜,她转过脸去,面向丛裕正色道,“既然师弟说了这番话,我这个做师姐的也不得不为自己辩上一辩了。既然本宫进了宫,自然就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妾侍,一切应当以陛下为先。即便从前咱们师出同门,也对你颇为照顾,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且师弟你既为陛下的臣子,陛下有需要,让你交出九龙鼎,你难道不应该双手奉上吗?”

丛邈听她句句都在挑拨丛裕和方暮之间的君臣关系,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了,“德贵妃慎言!方暮何时说过不将九龙鼎奉于皇兄,贵妃在皇兄面前颠倒黑白,又是何用意?”

“哼,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给本宫拉下去!”皇后借机发作,德贵妃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不依不饶的对丛裕说,“陛下,方将军如此固执,臣妾这个做师姐的也不好回护了,还请陛下处置了吧!”

德贵妃微微侧头,似有三分的不舍和七分的决绝。丛裕想了想说,“爱妃不必为难,不如朕给方爱卿三天,不,五天的时间,让他竟九龙鼎修复完成。方爱卿,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朕开口,朕无有不答应的。五天之后,朕会设宴,宴请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届时爱卿就可将九龙鼎奉上了!”

“陛下!”

“皇兄!”

方暮也好,丛邈也罢,就连皇后也被这番话惊呆了。丛邈急切的道,“皇兄,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请皇兄再宽限几日!”方暮也道,“陛下,五天的时间实在不够,臣,臣还没寻到修复九龙鼎的方法!”

“哎!”丛裕深伸手打断他,“不必多言,七天,朕再多给你两天的时间。方爱卿啊,朕实在是等不得了,七天的时间,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行了,朕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方爱卿,记得,快些修复九龙鼎,朕等着你!”

丛裕下了逐客令,尽管方暮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丛邈拉着走出了月宸宫。经历了此事,皇后似乎是心灰意冷了,她草草的对二人说了句“本宫先回去了”,就带着宫人们离开了这个让她几次伤心的地方。

“王爷,陛下似乎有些不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方暮也只能和他说实话了,“陛下似乎已经被鼎神所控制了!”

“什么?”丛邈顿时呆住了,他站在阴影当中,方暮看不清此刻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慌乱。许久,丛邈才镇定下来,对方暮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本王来,看来今夜是无法好好睡上一觉了!”

在宫中,丛邈有一处属于他的独门小院儿。和古华轩不同,这里装饰的独立堂皇,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仙鹤野鹿已经睡着了,却被两人的脚步声惊醒,纷纷紧张不安的看向他们。

映月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二人分宾主落座。丛邈亲自将方暮面前的酒杯倒满,对他说,“这里都是本王的人,你大可放心,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方暮徐徐道,“若不是横生枝节,本不想把这件事告知王爷的。如今陪在陛下身边的德贵妃,并不是我的师姐黎晴雪。”

“什么?”丛邈又是一惊,“你确定了?”方暮点点头,“那夜,徐清和的尸身有变,带我去了宫中一处荒废的院子。在那里,我发现了师姐的残魂。也就是说,德贵妃的身体虽然是属于师姐的,在真正掌控那具身体的,却是鼎神!”

丛邈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试着对方暮说,“也就是说,她之所以性情大变,还对你们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都是因为她被鼎神控制了?所以说,她之所以进宫,也是因为……”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师姐告诉我,离开雪山后不久,她就被鼎神控制了。”方暮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伤痛强压下去,“起初她凭着深厚的灵力还可以与鼎神抗争一二,但渐渐的便支撑不住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被鼎神分离出几缕残魂,困在那个院子当中,几乎,几乎魂飞魄散!”

说到伤心处,方暮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丛邈知道,他们之间虽然师姐和师弟的关系,却有着一种超出于友情甚至是亲情的特殊感情,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全力帮你相救黎姑娘的。”方暮知道,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于是他接着说,“我怀疑,陛下今日突发急症,是鼎神在背后搞鬼,且那个梦境,不过是想让陛下相信,九龙鼎有非常神奇的力量,可以帮助陛下位列仙班。这样的鬼话,王爷信吗?”

丛邈闻言不禁苦笑,“自古以来,帝王都希望自己可以长生不老。仙丹也好,仙班也罢,在你我听来不过是无稽之谈,但对皇兄他来说,却是深信不疑的。方暮,如今皇兄已经给了你最后期限,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丛邈感到惊奇的是,方暮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慌失措,反而有一种让他觉得气息一畅的胸有成竹。丛邈忍不住问,“你有对策了?”

“陛下要我修复九龙鼎,本就与我本来的目的并不冲突。”方暮气定神闲的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修复九龙鼎,困住鼎神的。王爷您想,若我修复了九龙鼎,就可以想办法对付鼎神。没了鼎神的控制,陛下就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也不会再逼迫我交出九龙鼎了,不是吗?”

“对啊,本王怎么没想到!”丛邈又惊又喜,压在心头的一块儿大石顿时被去了,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许多。方暮却说,“王爷先别急着高兴,陛下只给我七天的时间,只怕是不够用的。还请王爷想办法,替我斡旋一二!”

第五百七十八章 表白

“这倒容易,”丛邈说,“皇兄虽然信了那个梦,以为得到九龙鼎就能位列仙班,但是本王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不过方暮,本王即便磨破嘴皮子,也只能帮你拖延两三天,不会再长。毕竟皇兄的话就是圣旨,本王的面子也只能为你换取这么一点时间了。”

方暮在心中盘算一下,十天的时间,抓紧些应该够用了。于是他对丛邈道,“够了,多谢王爷。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请王爷帮忙,就是进宫前,我曾经交给王爷一样东西,还请王爷替我带进宫来。”

“莫非,你交给本王的那个包袱里,就是……”丛邈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惊恐的神色立刻被紧张的情绪所替代,“你放心,本王这就出宫,亲自将那东西取回来,平安的交到你手里。”

“那就太好了!”方暮知道,今夜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他打个哈欠对丛邈说,“现在我得回古华轩,好好睡上一觉了!”

按照方暮的要求,春兰在他的房间里挂上了厚厚的幔帐,换了松软的被褥,足足铺了三层,又将一个新作的,装了茶叶的绣枕拿来,这才不解的问,“将军,您要这些做什么?”方暮故作神秘的冲她一笑道,“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自然要享受一番。春兰姑娘,我要这些,不过分吧?”

“自然不过分,只是将军您要的着急,奴婢找不到更好的,只能委屈将军您了。”春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说别的,德贵妃宫中所用的枕头里,都是放了一颗颗专门磨过的羊脂玉,每一颗都大小相同,圆润的没有一丁点儿棱角。外面的枕套更是用了最柔软的素缎,睡上去的时候才不会扎着硌着,十分讲究呢。”

“从前我住的地方,睡的是土炕,冬天冷的紧了,就多铺些稻草。现在这样,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奢侈了。”方暮看着布置停当的床铺,觉得温暖又安心。

春兰惊讶道,“将军从前也是苦出身?”方暮正色道,“是啊,不过都过去了。多谢春兰姑娘帮忙,我这儿没事儿了。”春兰心领神会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她悄然转身,疾步朝外面走去。此刻在外面,正有人在等着她。

“忙完了?”云苑见春兰走出来,不好意思的用脚尖蹭着地面说,“他,他从前不这样的,大半夜了,还折腾你。”春兰红着脸说,“我们做奴婢的,别说这点儿小事,就是睡梦中被叫醒,也要起来伺候主子的。这是规矩,更是本分。”

“是,你说的对。”云苑在身上摸索了几下,小心的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春兰,“这,这是我买的,送给你!”

春兰一愣,正色道,“云将军,你这是何意?”云苑见她不接,心里顿时慌了,在宫中,侍卫也好,将军也好,是不能跟宫女私相授受的。他说,“这是我们去溟幽国时见到的,觉得很漂亮,所以想买来送给你!”

“是什么?”春兰好奇的问。云苑讷讷的说,“是,是一支簪子。”他打开外面包着的手帕,露出一根小巧的玉簪来。春兰一见就觉得十分喜欢,宫女在宫中是不能带金簪的,而那些银簪木簪大多做的十分俗气,云苑买的这支玉簪,质地莹润,样式新巧,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为什么送我这个?”春兰问这句话的时候,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的乱跳。话到嘴边,几次都被云苑咽了回去。春兰的身份,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也只能等到她年满二十五岁之后,放出宫去,自己才能上门提亲。

“你若不说,我就不收这簪子!”春兰赌气的转身要走,云苑急的一把拉住她,“我,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

春兰知道他会这么说,但却没想到会说的这么直白这么痛快。她猛的回身,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苑。云苑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后退半步说,“你,如果你不愿意,我,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我愿意!”春兰表现的有些激动,“只是奴婢还有三年才能出宫,将军可愿意等奴婢?”听到她这么说,云苑那颗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平稳了一些,他对春兰说,“你放心,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愿意等的。况且,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向陛下请旨,让陛下将你赐婚给我!”

“春兰姐姐,你可要小心了!”司马露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吓了两人一大跳。春兰立刻羞红了脸,却挪动了两步,将云苑挡在身后,悄声对他说,“你快走!”没想到云苑却抓紧了她的手,看着她说,“我们正大光明,有什么可怕的!”

“云将军,我们春兰姐姐可是这宫中最拔尖的,你想要把她骗到手,总要过了我这关才行!”司马露拦住春兰的肩膀,笑着对云苑说,“良田大宅,八抬大轿就不必说了,春兰姐姐宫门之后,你准备娶几个妾侍呀?”

云苑立刻正色道,“司马姑娘,我云苑此生有春兰一人足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春兰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微笑,但眼底却隐隐有泪光闪烁。司马露点点头,满意道,“好,好,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今日所说。若是反悔,别人不管,我是头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定要为春兰姐姐讨个公道!”

被司马露这么一闹,云苑和春兰两人反而没有那么不自在了,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有甜蜜浮上心头,那些往事也跟着从心底冒了出来。

那时候,春兰进宫已经有七八年了。离了家乡亲人,春兰心中时常思念。但宫中规矩极大,行差踏错半步,轻则饿肚子,重则就要挨骂挨打,甚至丢了性命。同春兰一起进宫的那些宫女们,有的被分配到了杂役房,每日做最粗重的活计。也有的被分到了主子们的房中,每天过的小心翼翼,而有一些,则再也没有了消息。

第五百七十九章 水红(一)

这一日,春兰和一个同乡叫做水红的宫女到浆洗房取了皇贵妃宫中的衣物,一起送过去。两个宫女,要捧着几十件衣裳送过去,还要走那么远的路,行到一半的时候,水红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春兰,咱们还是歇歇吧,我这两条胳膊都酸疼了。从这里到皇贵妃娘娘宫中,还有一段路要走。咱们就到那边的树荫下面坐一会儿再走,也不会耽误事儿的。”

那时正值六月三伏,烈日当空,几乎把石子路都晒化了,薄薄的鞋底走在上面,又烫又硌脚,春兰觉得脚心上已经起了水泡。她舔舔干裂的嘴唇说,“那好吧,就一会儿,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差事!”

水红立刻点头,两人走到树荫下面。尽管这里有树叶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却因为没有一丝的风,变得异常的闷热。水红不停的用手帕在脸颊旁边扇着,希望能凉快一些,但却没什么用。一层又一层的汗珠冒了出来,几乎将里面贴身的小衣全都浸透了。

“每次有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姑姑就交给咱们两个做,实在是偏心!”水红低声抱怨着,“那几个会讨好的小蹄子,哪次不是被姑姑派去做那些轻巧差事,不就是咱们两个没给姑姑塞过银子吗?哼,都说宫里好,可是每月给的那点儿月例银子,还不够给家里的呢!”

“行啦行啦,说这些有什么用?”一旁的春兰笑着说,“你怎么不说,姑姑每次派咱们去皇后娘娘或者皇贵妃娘娘宫中送东西,不是得些果子,就是能拿到些散碎银子。我可还记得,有一次皇贵妃正指挥着宫里人把她穿过的旧衣裳拿出来晾晒,还赏了你一件儿呢!”

水红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满眼羡慕的说,“那衣裳的料子又轻又软,穿在身上就像没穿一样。只可惜,那件衣裳不是我这种做奴婢的能穿的。我已经送出宫去,让爹娘供起来了!你说,咱们同是女人,怎么这命就差了那么做?咱们就得每天劳劳碌碌,伺候别人不说,挨打挨骂都是寻常事。而那些娘娘们,高高在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穿这么好的衣裳!”

她随手拎起一件儿藕荷色绣栀子花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叹口气说,“这要是穿在我身上,也未必不如那些娘娘们穿着好看!”

春兰见她越说越没规矩,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别胡说,这也是咱们能说的话吗?快把这衣裳放下,若是弄脏了弄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哎呀,你也太小心了,我不过是……”水红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停住了,她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件衣裳的衣角,就在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上,有一个手指头肚大的窟窿!

“这,这是怎么弄的?”春兰也看到了那个窟窿,顿时慌了起来,“我说不让你乱动吧,你偏不听,这,这可怎么办啊!”水红原本热的发红的脸此刻因为害怕而变得惨白。

“你先别慌,我看看!”春兰从水红手中取过那件衣裳,左右看了看,那上面的口子,并非是水红不小心撕坏的,而是在浆洗时因为太过用力,被弄坏的。

只是此刻皇贵妃宫中还等着这些衣裳,而且看样子,这衣裳并非别人,正是皇贵妃的。春兰的心狂跳不止,她知道,这一次恐怕是有大祸临头了。

“不行,这件衣裳得送回去!”春兰做了最坏的打算,想来浆洗房的人弄坏了衣裳,又担心皇贵妃娘娘责怪,才会混在其他衣裳里面,想把这个责任推给她和水红。

水红已经被吓哭了,“春兰,这件事若被姑姑知道,一定会打我的板子的。那可怎么办呀,我不想在众人面前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多丢人呀!”

春兰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声,看来水红还不明白,这已经不是打板子不打板子的事那么简单了。春兰想,她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将这衣裳送到皇贵妃宫中去。这样,即便被发现了,她们也可以推脱说不知道,和浆洗房的人互相推诿,如此一来,最多会被打一顿板子,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春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分明是浆洗房的人搞鬼,欺负她和水红。但她也明白,这件事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为什么取衣裳时没有好好检查,如果那时候就发现了这件被弄破的衣裳,也不会有现在这件为难事了。

“你倒是说话啊,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水红急的六神无主,她本就胸无城府,禁不住这样的事,现在见春兰不说话,心中更是惊惶不安。

春兰下了决心,这件事不能这么完了。她将那件衣裳单独拿出来,对水红说,“你将其他的那些送到皇贵妃宫中去,我这就去问浆洗房的人,到底是谁弄坏了衣裳,要陷害咱们!”

“哎,这么多,我实在拿不了啊!春兰,你等等我,你回来!”任凭水红在后面怎么叫,春兰都没有停下脚步。水红这时候反而清醒过来了,她想着,浆洗房的那些人,各个不是好对付的,绝对不能让春兰一个人去跟他们对峙。自己必须赶快把这些衣裳送到皇贵妃宫中,再赶去帮春兰的忙!

一路行,春兰是小跑着去浆洗房的,她小心的抱着那件衣裳,跑的气喘吁吁。浆洗房的人看到她急匆匆的跑来,竟然一个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春兰几步上了台阶,站在最高处,手中举着那件衣裳大声道,“这是谁做的,是谁把那件衣裳弄坏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上面的破洞,就是你们弄出来的!”她连喊了两三声,眼见没有人搭茬,春兰气坏了,她抱起一盆开的正旺的茉莉花,将花盆猛的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摔的粉碎!院子里的的人顿时一起回头,目光不善的看向了春兰!

第五百八十章 水红(二)

那时候春兰的年纪尚小,经历的也不多,被浆洗房的人齐刷刷的瞪着,不得不说是有些心虚的。她索性“唰”的一下展开手里的那件衣裳,指着上面的破洞说,“这件衣服坏的地方,是绣着花的,不是轻轻拉扯一下能弄破的,一定是你们浆洗时不小心弄坏的,还想赖在我和水红身上!”

话音未落,一个人高马大,比寻常男子还要壮上三分,满脸横肉的妇人站了出来。她跺了跺脚,双手叉腰,地面隐约都跟着震了几下,“呦,老娘说是哪儿跑来的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呢,原来是你!”

春兰见此人开口,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惧意来。说话的妇人名唤云英,进宫多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宫女若到了年岁不愿出去,便可以继续留下来,云英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有一个弟弟,也已经成家多年,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不如留在宫中,好过在外面嫁了男人讨生活。

云英生的粗苯,所以一直只能做些粗活。在宫中,向来是拜高踩底的。她见过的白眼儿和污糟事多了,脾气也越发坏了起来,从积年的姑姑到新进宫的小宫女,都知道她不好惹。

“你说着衣裳是我们弄坏的,有什么证据?”云英斜着眼看着春兰,“哼,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就是空口无凭的无限人,就算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也得还我们浆洗房一个公道。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云英是浆洗房的头,自然是一呼百应,那些人顿时吆五喝六起来。

“你胡说八道!”

“就是,那衣裳分明是你们弄坏的!”

“还想来在我们身上,休想!”

春兰又是气又是怒,“你们,你们颠倒黑白!”云英见她口不择言,故意问道,“我还记得,方才是你和水红一块儿来取了衣裳,要送都皇贵妃娘娘宫里去。这件,是皇贵妃娘娘最喜欢的,所以在放的时候,我特意将它放在了中间。我问你,你们做了什么,把这件翻了出来?”

“都怪水红那丫头!”春兰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怪水红太猖狂,拿哪件不好,竟然拿了皇贵妃娘娘最喜欢的这件。云英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对了。

每日在浆洗房中,云英也是见过春兰和水红几次的。她眼睛毒,一眼就能看的出,春兰性子单纯,是个本分的,可那个水红却不同了。整日里打扮的妖妖挑挑不说,还总在鬓边簪一朵红花,让她看着就心烦。拿皇贵妃衣裳这件事,必定是水红做出来的!

“你倒是说话呀!”云英不由得步步紧逼,眨眼间已经站在春兰面前了。春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放下举着衣裳的后,缓缓的朝后退了一步。

“哼,我看你是说不出来吧!”云英的眼梢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屑,转身对浆洗房的其他人说,“现在这宫里的人呀,是越来越不本分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也做了主子娘娘!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算给主子们提鞋都不配,上了陛下的龙床呀,都嫌脏!”

这番话惹得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春兰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一张脸气的通红,但翻来覆去的只说衣裳是他们弄破的,却拿不出丁点儿的证据来!

这时候,独自一人去皇贵妃宫中送衣裳的水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她一眼就看到春兰孤立无援的站在那儿,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水红“蹬蹬蹬”几步到了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我来了,你别害怕!”

“呦,闯祸的来了!”云英撇了水红一眼,“你赶快承认了,别让你的好姐妹跑到浆洗房来胡闹,真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去你娘的!”水红的脾气虽然不像云英那么大,但一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么的大窟窿,还在绣的花上,是我比划了那么一下就能弄坏的吗?”

春兰连忙拽了她一下,冲她暗暗摇头。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云英顿时得意的指着水红说,“大家都听到了吧,是她自己说的,她拿了皇贵妃娘娘的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划,还把衣裳弄坏了!”

“没错,我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

浆洗房的人跟着一块儿起哄,这时候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了,不悦的道,“娘娘让我来问问,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过是几件衣裳,送回去的时候怎么就少了一件?明着告诉你们,丢的那件可是皇贵妃娘娘最喜欢的,你们若是弄丢了弄坏了,自己去娘娘面前交代!”

忽然,那人一眼就看见了春兰手里的衣裳,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娘娘的衣裳也敢用你的脏手去碰,给我拿过来!”

她上下打量着那件衣裳,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破洞,顿时大奖是色,伸手在春兰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弄坏了贵妃娘娘心爱的衣裳,走,跟我走,去见娘娘!”

这人是皇贵妃面前的红人,是得罪不得的,水红紧紧抓住春兰的手,不肯让他们把人带走。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春兰还是被带走了,与她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水红和云英。

皇贵妃的性子素来温和,一件衣裳而已,比这贵重的水晶缸子琉璃盏不知道被弄坏了多少,她也只是笑笑而已,从未责罚。只是,这件衣裳是陛下亲赏的不说,每每皇贵妃穿上这件衣裳,陛下都夸她明**人,让人看了心里痛快。所以皇贵妃对这件衣裳无比珍视,即便已经有些旧了,还舍不得重新做一件新的。

三人都被上了重刑,疼的死去活来。云英心里十分清楚,这件衣裳是新来的宫女月儿弄坏的。她本来想要补救一二,不料月儿担心自己受罚,就悄悄将衣裳藏在其中,交给了春兰和水红。

第五百八十一章 水红(三)

衣裳送出去之后,云英才知道了这件事。她是个护短的人,宁可冤枉了春兰和水红两个,让她们去背这个黑锅,也不会把月儿供出来。所以,她一口咬定,是春兰和水红弄坏了衣裳,甚至将水红说的话当作证据和盘托出。

就算皇贵妃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听到有人背地里偷偷穿自己的衣裳,又见水红长的的确有几分姿色,且是个不安分,自然也是十分气恼。于是,她决定,将春兰和水红一并处死,云英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去永不复用。

当下,春兰和水红被关入了死牢。那时候,春兰以为自己死定了。她和水红隔着一道栏杆,彼此泪眼相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水红先开口了,“春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动那些衣裳,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送到皇贵妃的宫里去,即便被发现了,咱们也可以推说不知道,顶多被打几板子,至少不会丢了性命。那时候我还和你说,不想打板子,害怕丢人。事到如今,我倒情愿被褪下裤子,在大家面前被打几板子,也好过丢了脑袋。”

“不,这件事还是怪我!”春兰耷拉着脑袋说,“我不该置气,去找浆洗房的人。那时候我只想着要讨回公道,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咱俩,谁料,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连累了你,就连云英也,也要被赶出宫去了!”

“别提她!”水红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是云英在皇贵妃面前告了自己的状,才会惹得皇贵妃大怒,自己也要没命了,“那个挨千刀的东西,明明是他们的错,硬要让咱们来背这个黑锅,实在可恶!把她赶出宫去已经死格外仁慈了,依我看,就该把她也拉来一块儿砍头!”

春兰没想到这种时候了,水红还不改她的性子。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人头都要落地了,让她嘴上痛快痛快也好。只是,想到自己的这条命没剩多久了,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凉。

那天晚上,春兰正在暗自伤心,明明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但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希望有奇迹发生,皇贵妃娘娘能大发善心,饶了自己和水红。

忽然,死牢的门打开了,一阵脚步声之后,一位年轻的将军押着一个死囚犯走了进来,交给了守卫。春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忽然站起来紧走几步,在牢门前跪倒,伸出手去扯住那为将军的袍子,哭诉道,“将军救命,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啊!”

那位将军,正是云苑。

“姑娘,你,你犯了何事被羁押在此处?”云苑见春兰和水红都是宫女打扮,看着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疑惑道,“你喊冤枉,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些日子以来,春兰仿佛在炼狱中走过一趟,对着她的人各个凶神恶煞,不是打就是骂,难得有人愿意听她心中的委屈,眼眶忽然一酸,有眼泪滴了下来。

云苑听春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将了一遍,不由得暗暗蹙眉,“姑娘,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春兰一阵失望,却让然不肯放弃,“可是我们,我们并没有弄破那件衣裳,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可你们也有错处,才给了别人把柄。怪不得皇贵妃娘娘会生气,还如此发落了你们。”云苑看了水红一眼,如不是她,也不会惹出如此祸事来。只是,云苑觉得春兰实在无辜,想要帮她一次,于是对她说,“我只能答应你,帮你想想办法,却不一定能成功,你要有心理准备。”

尽管云苑抛出来的这根稻草或许不怎么结实,春兰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感激的冲云苑磕了个头。

离行刑的日子还有三天,这三天里,春兰和水红吃不下睡不着,一颗心仿佛放在了油锅里煎着,要多难熬有多难熬。就在第三天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水红再也撑不住,一条腰带勒住脖子,把自己挂了起来,断了气。

原本还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同走黄泉路,如今也只剩下春兰孤零零的一个,她又是害怕,又是惊慌,想要学水红的样子,又下不去手。

就这样,从天亮到天黑,春兰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悄悄的摸向腰间,只要把要带系个死结挂上去,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不用受那一刀之苦了。

牢门被人打开了,春兰猛的一闭眼睛,她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要送她去断头台的人已经到了。有人进来拉起春兰,就把她向外面推。春兰忽然挣扎起来,大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还不想死!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没想到那守卫却对她说,“小姑娘,你可真是好命。国师方才亲自去皇贵妃面前帮你求了情,皇贵妃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听说和你一块儿被关进来的那个宫女已经上吊自尽了,于心不忍,所以就看在国师的面子上,把你放了。行了,别愣着了,快走吧!嘿,能从死牢出去,这命可真打呀!”

春兰知道,这最后一句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连鞋都没脱,就蒙住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春兰一扭头就看到了水红从前睡的地方,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说没就没了。如果水红再多等等,就再多等一天,她就会和自己一样,被放出来。可是,她没等到。

因为这件事,春兰记住了那个名字——云苑。从小她娘就交给她一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人性命这种大事。那时候,春兰就决定,知道云苑愿意,自己愿意嫁他为妻,就算是为妾,为奴婢,也都是愿意的。

春兰没有想到,那个救了她性命的人,也将她放在了心中。在冰冷的毫无人情的宫中,他们相爱了!

顶点

第五百八十二章 指点

当司马露听说云苑和春兰之间还有一段如此惊心动魄的往事时,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对春兰说,“果然是美人配英雄啊!云苑,你眼光不错嘛!”云苑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春兰,“那时候,我看到生死关头还在苦苦挣扎的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勇气来,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她。只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能去找国师帮忙。说起来,我和春兰是欠了国师一个天大的人情的!”

“是啊,”春兰回想起往事,对国师也是感激不已,“当时除了皇后娘娘,也只有国师能在皇贵妃面前说的上话了。我没有想到,她那样尊贵的人,竟然愿意为了宫中一个犯了错的奴婢,向皇贵妃开口。”

云苑点点头,“如今国师出事,我和春兰无论如何也要救国师出来的,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司马露见二人态度坚决,于是安慰道,“你们放心,方师弟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今天晚上好生奇怪,他怎么那么早就睡了,真的能睡的着吗?”

让春兰重新换了被褥,方暮换了柔软的寝衣躺上去,只觉得被一阵柔软包裹着,睡意顿时涌了上来,加上连日的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接连几次,方暮都无法入梦,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而已。他心中觉得奇怪,是自己太早了还是太晚了,莫非国师那边并没有准备好吗?

想到国师的处境,方暮心中不由得又担心起来。鼎神诡计多端,又十分恶毒,在宫中,只有国师能阻拦他继续作恶,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鼎神想要对付的目标。若是不尽快除掉鼎神,只怕国师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方暮翻个身,重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着在梦中呼唤国师的名字,“青之,青之,你在吗,我是方暮。”忽然间,方暮觉得心神一动,有种灵魂脱离了躯壳,轻轻飘荡起来的感觉。方暮暗想,这哪里是入梦,简直是灵魂出窍!

这时候,他已经飘出了这个房间,停在古华轩的上空,俯视着整个院落。大家好像都睡了,只有司马露的房间还亮着烛火,想来是她睡不着,拉了绿火闲聊。方暮其实是有些羡慕她的,能有绿火这样一个全心全意陪伴她呵护她的人,也是一种福气。

“方暮,跟我来!”方暮耳边传来了国师的声音,方暮不能确定这个入梦之人是否真的是国师,于是问道,“你答应过我,今晚带我去找一样东西,是什么?”

青之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没想道你如此谨慎,看来是我大意了。我答应过,带你去找我手抄的修复九龙鼎的秘籍,这下你能相信了吧?”

方暮松了口气,对她说,“没错了,国师切莫怪我多心,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可怕,我不得不多个心眼儿而已。”国师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根我来吧。”

一点亮光出现在方暮面前,缓缓移动着,似乎在为他引路。方暮连忙跟上。那亮光似乎要避开有人的地方,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来到了月宸宫的附近。

方暮有些奇怪,“国师,你怎么把东西埋在了这里?”国师对他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喏,就在那边的大石头下面,你搬开石头,往下挖一尺二寸深,就能看到一个油纸小包,东西就在里面。”

“我知道了!”方暮答应一声,就要过去搬那块儿大石头,没想到手才伸出来,就穿过了那块儿石头,轻飘飘的,似乎什么都没碰到一样。他奇怪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国师说,“唉,才想夸你聪明,你就笨给我看,也不知道是打了我的脸还是打了你的脸。不说现在咱们都是在梦中,就是灵魂出窍,也不能触碰到有实体的东西。你先回去,寻个合适的时机,去把东西拿回来。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鼎神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要小心!”

“国师,”方暮惦记她的安危,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你现在如何?我两次去都没有见到你的面,实在有些担心。”国师道,“我还撑得住,不过是被他分别禁锢了躯体和魂魄而已。他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此刻我担心的是陛下,方暮,镇南王野心勃勃,你要小心提防。”

“我明白了!”镇南王的那点儿心思,就连陛下心里也是有数的,不必国师提醒,方暮也会防着他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方暮说完这句话,国师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光影在迅速的倒退,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猛的睁开眼睛,醒了。

国师指点给他的位置,方暮牢牢的记在了心中。外面还是一团漆黑,方暮已经等不了,现在就是最何时的时机,他现在就要去把东西拿回来才能安心。

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方暮悄悄的推开古华轩的门,走了出去。去月宸宫的路,他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是闭着眼,也能轻易的走到那儿去。

才离开古华轩,方暮就觉得风一阵儿紧似一阵儿,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乌云密布,将月亮完全遮住,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了,他得抓紧时间才行。

陛下身体抱恙,宫中的人都格外小心了起来,就连甬道上的灯火也点的格外的亮。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主意,方暮只能学黄花鱼那样溜着墙根儿,慢慢的走着。

今夜他特意换了一双软底的靴子,走路时没有丝毫的声响。很快,方暮就到了那块儿大石头附近。方暮左右张望了两眼,周围除了他,没有别人。

方暮深吸一口气,猫着腰走了过去,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藏在那块儿大石头的后面。他掏出怀里准备的匕首,将大石一寸一寸的挪开,然后按照国师所说,准备挖开地面,拿到下面东西。

第五百八十三章 老石

就在方暮将匕首刺入地面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在方暮的手背上,手中紧握的匕首立刻飞了出去,落在了离他有两三丈远的地方。方暮心中顿时一惊,再去看那块儿被他挪到旁边的大石头,发现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几行方暮看不懂的文字。

方暮因为家中贫困,并没有钱去上私塾。但是村中的教书先生是个心眼儿好的,见他如此可怜,就借口让方暮帮他做事,把他叫道自己家中,悄悄教他读书认字,所以这块儿大石头上的字方暮一个也不认识的时候,他觉得事情有蹊跷。

那些字时而发出白光,时而发出红光。方暮心中好奇,伸手去摸。指尖碰触到大石表面,竟然是滚烫的。方暮连忙缩回手,心中暗想,难道鼎神早就发觉了国师在这里藏了东西,所以先下手为强,在这里做了手脚吗?

想到这里,方暮不由得谨慎了起来。他立刻挪动了几步,与那块儿大石之间拉开了距离,然后试着用灵力将大石封住,捡起一根树枝,试着去挖地面。

方暮想,多半是那块儿大石在作怪,用灵力封住之后,或许就能顺利挖开地面了。可是他手里的树枝还没碰到地面,手上就是一麻,方才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将老子封住了?”

忽然,一个声音低低的在方暮耳边说着话,方暮立刻问道,“谁,你是谁?”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封印在大石外面的结界上出现了一道接一道的裂纹,“啪”的一声脆响之后,竟然碎裂消失了。

方暮大惊失色,能破了他结界的人不少,但是能让这结界消散于无形的,方暮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不现身?”方暮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格外的谨慎。那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啧啧,这该怎么说才好呢,老子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神仙!”

方暮觉得更奇怪了,非人非鬼非仙,难道是动物成精?他忽然想到了兔爷,不由得对大石说道,“我认识一为兔爷,是兔子成精,莫非您也是……”

“呸!没见识的东西,老子就说昨夜没做好梦,今天就遇上你这么个蠢笨的!我来问你,你可见过器物成精的?”

“没,没有!”方暮摇摇头,觉得没有比这再奇怪的了。大石明显的挪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示不满,“老子就说你没见识吧,老子呢,是八百年前偶然一次机会,沾上了一滴从天而落的红雨。那可不是普通的红雨,是神仙滴下来的一滴血,正好落在了老子身上!”

神仙之血,素来有让白骨生肉,死人复生的奇效。但是落在这块儿大石头上,实在是浪费了。既不能生肉,又不能复生,只是让这块儿大石有了灵识,有了感知而已。

大石在山中修炼数百年,之后来兮城中修造皇宫,被选中放在了这里,又是百年。

“唉,这皇宫里虽然大,但着实无趣。每日里看着那些女人打扮的花红柳绿的,争来斗去,最后还不过化作一具枯骨,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大石身上的那些看不懂的字又闪了两下,“你说你,好端端的不去睡觉,非要来打扰老子休息,实在该打!”

听到这里,方暮知道大石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先放了心,这才恭敬的对那块儿大石头说,“石前辈,晚辈并没有想要打扰您的意思,只是有人在您下面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晚辈今天非要拿出来不可!”

“哦,你是说那个女人啊!”大石好像想起了什么,“老子想起来了,不久之前的确来过一个女人,她是把一件东西埋了下去。老子记得了,那个女人,很特别!”

“特别?”方暮暗想,如果国师知道自己竟然被一块儿大石如此夸赞,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不过,很特别!”大石继续说道,“小子,你知道那个女人活了多久吗?”方暮想了想青之的样子,掂量着说,“国师沉稳,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吧!”大石却忽然笑了起来,方暮是头一次听到大石的笑声,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心惊胆颤。

“你再加个零也不止啊!”恐怕大石此刻觉得,方暮就是个傻子。

“你是说,二百七八十岁?”方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想到国师那种超尘脱俗的样子和做派,也就释然了。哪个神仙不得活个几万年,就连这块儿大石头,不也自称八百岁了吗?

“告诉你,她就算老子我化为了灰烬,那个女人,还会一直活着!”大石仿佛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方暮一惊,“她,她到底是什么?”大石见方暮认真了,就故意卖起关子来,“老子给你三次机会,你若猜对了,老子就动一下,猜错了,就原地不动,怎么样?”

方暮无奈,心中却十分想要知道国师的真实身份。于是,绞尽脑汁的去琢磨,很快他就给出了第一个答案,“听说龟的寿命非常长,民间不是有种说法,千年的那什么万年的龟吗?难道,她的真身是一只龟吗?”

大石没有动,方暮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重新鼓起了勇气。毕竟还有两次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利用。于是,他又说道,“莫非是太岁吗?《神农本草经》中记载,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

说完之后,方暮紧张的看着大石,希望它能挪动一下,证明自己说的是正确的。但是很遗憾,这一次,大石还是没有动。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方暮谨慎的在脑海中想着一切可以长生不老的事物,但是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对大石说,“石前辈,晚辈真的想不出了,还请石前辈赐教一二。”大石故作神秘的说,“其实,老子之前已经透露过正确答案了,你再好好想想!”

顶点

第五百八十四章 文字

大石忽然这么说,让方暮心底忽然像猫抓一样急躁起来。他开始回忆大石说的每一句话。他们谈到了国师青之,而后大石说国师很特别,寿命更长,即便大石化为灰烬,国师还会继续活下去。

方暮心头一动,只有一种可能,才能熬的过海枯石烂,他脱口而出,“莫非,国师是神?”大石“轰隆”一声挪开了,方暮知道,这一次自己说对了,他连忙追问,“前辈,国师她到底是哪方来的神仙?”大石神神秘秘的说,“她呀,就是那九天玄女,俗称九天娘娘!”

“嘶”

方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想过,自己能遇到一位货真价实的神仙。但是转念一想,方暮又觉得大石在骗自己,如果国师真的是九天玄女降世临凡,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鼎神的对付不了?国师在梦中可是亲口说过,她被鼎神禁锢了身躯和魂魄,无法和方暮相见的。

“小子,不信老子我的话,对不对?”大石在宫中见惯了人情冷暖飞短流长,见方暮露出迟疑之色,便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

“没,没有!”方暮尴尬的笑笑,心知大石脾气暴躁,不敢把真是想法说出来。大石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屑的冷哼一声说,“得了,老子再看不出你那点儿小心思,也白活这么都年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九天玄女是什么人物,怎能轻易下凡?现在这个国师,不过是九天玄女的一缕影子罢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即便这样,她也不会轻易死掉。老子有点儿好奇,那女人到底给你留了什么?”

方暮指了指地面以下,这次大石没有阻拦。方暮捡回了掉落的匕首,三下两下就挖开了土层,果然看见一个油纸包。方暮清理了上面的土,把油纸包拿出来打开,看到里面有一个册子。

“什么东西,给老子看看!”

没想到大石的好奇心竟然这么重,可是方暮却不能把册子里的东西给它看。大石不满的说,“臭小子,老子我只是想看一眼而已,又不会坏了你的好事,怎么那么小气?”

“石前辈,并非晚辈小气,而是这里面的机密不能泄露出去。”方暮冲大石深施一礼道,“这关系到我和我的朋友们,甚至是陛下的性命和天下苍生的祸福。如果我能顺利将此事办成,一定会再到这里来告知石前辈一切。”

“哼,小子,就算你不说,老子我最近也觉得这宫里不对劲儿了。”等方暮坑填平,大石又挪回了原来的位置,甚至抚平了一切的痕迹,就像方暮从来没到过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方暮暗想,大石既然能知晓国师的身份,说不定也知道制伏鼎神的方法。于是,他试着问道,“石前辈,您看出了什么?”大石说,“半月之前,宫中就多了一股阴煞邪气,而且今日来有愈演愈烈之势。照这种情况下去,恐怕不止宫中要变天,就连宫外的天,也要晦暗不明了。”

“那前辈可知道,这股阴煞邪气是从何而来,该如何除去?”方暮的心猛的跳了起来,或许今夜,他这番奇遇会帮到自己。。大石转了个方向,有字的那面转向了月宸宫的方向,“喏,就那里!那里新住进来的女人,有问题!”

方暮顿时觉得今夜自己是来对了,他接着问道,“她有什么问题?”大石转了回来,对他说,“具体的老子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似乎并不是一个人,但有时候,有觉得她是个人。”

“如果我说,那个女人的魂魄被人强行驱赶出身体,而另一个灵魂强占了她的身体,石前辈觉得有这种可能吗?”方暮隐晦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果然,大石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激动,左右摇摆了两下,震的方暮脚下的地面跟着一块儿颤抖,“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看来老子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没错没错,你说的呀……”

大石忽然没了声音,方暮正在迟疑,大石忽然骂道,“奶奶的,你小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故意来问老子的?”方暮大窘,“什么都瞒不过石前辈,不错,晚辈的确事先知道此事,隐瞒前辈你,也是存了私心,想要试试前辈的本事。果然,石前辈道法高妙,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哼,别以为你说了几句好听的,老子就能原谅你!”大石似乎很是不高兴,身上的字接连闪动几次,很是不满的样子。方暮恳切道,“石前辈,您也说了,这是邪气。您是正义之辈,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东西与您同在宫中不是?”

“嘿,你这小子,夸你胖你还喘上了?别以为几句好话就能哄的老子替你卖命,告诉你,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那个女人身体里的东西极难对付。老子是活的时间比较久不错,但若老子真有你想的那么大的本事,早就化作人形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大石吐露真言,把方暮那一腔热情浇灭了。方暮长叹一声,觉得大石说的也不错,尽宫中风景秀丽,却并不是能让他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如果有办法,大石一定不会选择待在这里。

“是往北唐突了,”方暮不愿让大石难过,于是道,“时间不早了,晚辈也该回去休息了。”他把油纸包揣进怀里,转身欲走,没想到大石却叫住了他,“小子,你等会儿!”

“石前辈还有什么吩咐?”方暮以为,大石叫住他,是想要一些供奉之类的东西,这点愿望,方暮还是可以帮它实现的。没想大石却说,“老子虽然不能帮你除去那个邪物,但是,你看到老子身上的字了没有?”

方暮点点头,“看是看到了,晚辈却一个也不认识。”大石道,“不认识就对了,这些文字符号,都是一位仙长留下的,你若能参透,便能得到更加强大的灵力,却对付那个邪物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邪术

方暮再次陷入沉思当中,并非是他要多心,只是这些文字一直在大石上面,几百年的时间里都没参透,如果不是大石修行不够,就是这些文字根本不像它说的那样,会让人灵力大增。

“行啦,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果然是石老精,这一次方暮的心思又没逃的过它的眼睛,“告诉你,若是谁都能一眼看透这些文字里藏着的玄机,那还了得?老子只是在这宫里待的太寂寞了,你又是头一个和老子说话的人,所以老子才大发善心,给你指点一条明路。走也不走,你自己选!”

怀中国师抄录的也只是她能找到的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想要将鼎神从黎晴雪的身体里驱赶出来,困住他,甚至杀了他,方暮还是毫无头绪。大石说的办法或许可行,方暮愿意一试。

“石前辈,你等我,我这就去取纸笔,把那些字都抄写下来!”方暮提着一口气,不管希望有多渺茫,他都要尽力一试。

“回来,你给老子回来!”大石在方暮身后拼命的叫住他,“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急躁呢?纸笔抄录说不定会有遗漏错误,来,把你的手伸出来!”

方暮迟疑着将右手摊开递到大石面前,大石抖动两下,上面浮现出来的文字纷纷掉落,飘在了空中,竖着排成了三列,然后想拧麻花一样拧成了一股,飞过来落如方暮的掌心当中,立刻消失不见了。

“石前辈,没,没了!”方暮有些失望,那些文字虽然到了自己身上,但却消失不见了,如果想要参详该怎么办才好?大石瓮声瓮气的说,“你还真是笨,将灵力集中在你的右手上,微微发热,那些文字就会自己显现出来,你试试。”

方暮依言而行,果然,那些文字浮现在右手掌心当中,清清楚楚,只是字体比在大石上小了许多。

“多谢石前辈!”方暮又惊又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前辈如此照顾,晚辈无以为报,不知道能为前辈做些什么,聊表心意。”

大石没想到方暮会如此说,“行,算你有良心。老子我没别的要求,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出宫的时候把老子带上。荒村野地也好,深山老林也罢,只要不在这闹哄哄的皇宫里,去哪儿都行。”

方暮郑重的点点头,对大石说,“我方暮向前辈保证,出宫之日,就是带您离开之时。”大石满意的说,“好,希望你能言而有信,多加保重吧,老子就等着你带我离开这儿呢!”

说完这句话,大石就再也不做声了。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方暮知道不能就留,立刻原路返回。到了古华轩,方暮迫不及待的打开油纸包,拿出里面的册子。

扉页是空白的,翻开后面的那页,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记录着所有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方暮越看心里越凉。

因为九龙鼎的神力强大,又极少有人亲眼见过,所以很多修复九龙鼎的方法,不过是人杜撰出来的。在这些记录的后面,国师都做了标注,方暮全都一带而过。而真正有用的,不过是一半而已。

九龙鼎被造出来的时候,便带了三分的邪气。它本就是利用邪恶的力量却完成些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并且吸收世间至邪至恶之气,收为己用,所以想要修复它,也要借助那些邪气。

看到这儿,方暮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屋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册子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会在他的眼前浮现。国师写的清清楚楚,想要修复九龙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九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子,将她们倒挂起来,用刀在她们额头上划下十字,下面放一个新制的铜盆,收集她们的鲜血。三日之后,她们身上的鲜血完全被放干,再将干瘪的尸身烧成灰烬,融进鲜血当中,把九龙鼎碎片放入浸泡。七日之后,那九名女子的怨念邪气会注满碎片,然后再取出用孟婆泪黏合,方能完成第一步。

想到还没救人,就要害了九条无辜的性命,方暮心中就一阵发紧。他想,几千年来,九龙鼎从未破碎,想来也是头一次,或许上面记载的都是无稽之谈,他会有其他办法的。

很快,天就亮了。春兰带着人摆了早饭,这才发现方暮一夜未睡,两只眼睛下面隐隐有乌青。

“方将军,您,您昨夜没睡好?是不是奴婢准备的被褥枕头不够厚不够软,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更松软厚实的来。”春兰是个细心的人,她见自己的差事没办好,心中十分愧疚。

“不是,”方暮冲她笑笑,“昨夜睡的很好。”春兰说,“奴婢知道,你们有很难办的事,且非办不可。奴婢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大家在古华轩吃的好睡的好,仅此而已。”

“你这话就不对了!”云苑从门外走了进来,“春兰啊,你可别小看了自己做的事,我们虽然办的是大事,但若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去替陛下办事呢?”

方暮看着两人一个含羞带臊,一个眉目传情,就知道一定有事,“云将军,你们这是?”云苑大大方方的说,“我要娶春兰!”春兰臊的“哎呀”一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转身出去了!

“云将军,你下手也太快了点儿吧?”方暮冲他挤挤眼,云苑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好姑娘可不多了,我若不下手快些,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这时候,丛邈亲自将方暮交托给他的东西送过来了。东西方在桌上,丛邈一脸愁苦的坐在了旁边,“方暮,本王去见过皇兄了。”看丛邈的样子,方暮已经猜到了三四分,“陛下不肯答应多给我几天时间,对吗?”

丛邈点点头,继而又说,“不过你放心,本王还会想办法劝说皇兄的。只是你这边怎么样,修复九龙鼎的方法问到了吗?”

第五百八十六章 拖延

想到国师记载的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方暮就一阵紧似一阵的抓心挠肝,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丛邈明白,此刻方暮身份尴尬,处境为难,若少了自己的帮衬,只怕是在这宫中步履维艰。

“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要人也好,要钱也罢,或者是要什么东西,本王一定竭尽全力,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才好。”

对于丛邈的热心和诚意,方暮感激不尽,但是这件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在丛邈的多番催问下,方暮才看着别处,声音低沉的道,“我需要九名女子!”

在方暮开口之前,不得不说,丛邈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九龙鼎不是凡物,想要修复它必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听方暮说要九名女子,丛邈立刻表示,“没问题,你要多大年纪的,高矮胖瘦,即便是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女子,只要是你用的着,本王都有办法弄来!”

“这九名女子要出未满十四岁!”方暮又说道。

“没问题!”丛邈觉得,这个要求根本算不上是要求。

“且要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当方暮说出第二个条件的时候,丛邈的眉毛微微紧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没问题,这个也好办!”

“还要,还要,”方暮的声音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颤抖,“还要将她们倒吊起来,在额头处划下十字伤口,直到,直到鲜血流尽!”方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短短的几句话说完,说完之后,只觉得全身是汗,像是虚脱了一般!

“方暮,你,你不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吧?”丛邈向来知道方暮素来宅心仁厚,见到可怜之人要救,见到不平之事要管,更遑论去做这种伤阴损德的事情了。丛邈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道,“方暮,你是不是在和本王开玩笑?”

方暮露出满脸的无奈,“王爷,我也希望这是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国师交给我的册子上,就是这么写的。且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后面还有许多困难!”

丛邈的心有些乱,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和敌军厮杀搏命,见过无数的生死,也不过是让他心头微动而已。因为,那是将士们为了守护边疆家园,心甘情愿去赴死的。但方暮所说,这九名无辜的女子不但要丢了性命,而且还是那么个死法,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丛邈觉得,或许方暮会有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方暮却说,“说起来,对于修复九龙鼎的方法,我并不知晓,多半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只要有可能,我都愿意一试。而国师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特意整理出了这些办法,供我是用参考。王爷也知道,国师为人处事都是极有章法的,她不会骗我,更不会拿陛下和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这下,丛邈有些为难了。从情义上来说,他是想帮方暮,更想帮自己的皇兄的。但是这样一来,就会有九名无辜女子丧命,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情。

“王爷,寻找这些女子本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且全部找到之后,也需要七天的时间做法。所以,陛下给我的时间,根本不够用。”方暮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并不是要故意为难丛邈,而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

既然不想伤害无辜的性命,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参透大石上面那些文字,获得更加强大的灵力,修复九龙鼎也好,灭了鼎神也罢,总不伤害别人就是了。

“那?”丛邈见此刻方暮反而镇定了一些,心中有了计较,对他说,“你就直说吧,现在让本王做什么?”方暮道,“王爷,我想,将寻找九名女子的事情先办起来,并且实话实说,告诉陛下。”

“这?”丛邈有些迟疑,方暮笑道,“我陪王爷一同去,或许陛下会看在你我的面子上,多宽限几日。”

两人在古华轩商议定,一起去了月宸宫见丛裕。

“七天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朕也已经说过,朕实在是等不及了,怎么,你们没听懂朕的意思吗?”丛裕面露不悦之色,一旁的德贵妃帮他揉着肩膀,娇媚的劝道,“陛下,您好歹也听听王爷和方将军的理由再责备他们啊,或许他们真的有不得已呢?”

再见德贵妃,方暮觉得,她似乎越来越陌生了。从前还有三四分黎晴雪的样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已经被鼎神同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也好,你们说说吧!”丛裕对德贵妃言听计从,当下便表示愿意听听方暮和丛邈的理由。

“陛下,要修复九龙鼎,必得先找到九名未满十四周岁,且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事涉陛下,不能有一点儿马虎,所以,臣想,总要先把这件事办起来。不如,就交给王爷如何?”方暮看向丛邈,丛邈立刻会意,“臣弟原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好!”丛裕见两人是来说这件事,心中喜悦万分,“那朕就再宽限你们几日。对了,朕将这道令牌给皇弟你。”说着,丛裕递过来一面赤金令牌,他对丛邈说,“有了这个,除了朕,天下所有人都听你号令!朕只盼着能早日找到那些女子,完成修复九龙鼎的大业!”

“是,臣弟一定不负陛下众望!”丛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近来这段日子,镇南王和他那个倒霉儿子几次三番的和丛做对,但碍于镇南王年长,丛邈不好次次都发作。如今有了这道令牌,只怕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丛裕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办正经事要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去吧,快去吧!”

见丛裕如此心急,方暮和丛邈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苦笑,一齐走了出去。丛邈对方暮说,“本王这就去将这件事办起来,只是皇兄那里不能拖延太久,你要抓紧时间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闭关(一)

寻找九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未满十四周岁女子的事,被丛邈办的轰轰烈烈,不出半天的功夫,宫中已经是尽人皆知。有人说,丛邈看起来就戾气太重,做出这种事来也不足为奇。也有人说,镇北王是在替陛下办事,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才是。

就在众说纷纭,宫中又掀起新一轮热议的时候,墨玄机怒气冲冲的来找方暮“算账了”!

“方暮,你给说说清楚,这件事是你让镇北王去办的吧?你到底按的什么心思,女子,还未满十四周岁?怎么着,你喜欢比你年纪小的是不是?就算你喜欢比你年纪小的,一个还不够吗?九个,你,你难不成是想那什么尽那什么亡啊?”

方暮一怔,“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听这话,墨玄机的怒火更盛了,“怎么着,若不是权宜之计,你还想学陛下弄个后宫佳丽三千不成?”

见他误会了,方暮连忙解释,“这九名不女子不是为我找的。”但想了想,又不是这样,“其实,也是为我找的。”墨玄机见他吐吐吞吞说不明白,立刻把大家召集过来,叉着腰对方暮说,“你和镇北王到底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就赶紧说说清楚!”

方暮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众人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惧之色。司马露道,“没想到,九龙鼎竟然是这么邪门儿的东西,就算想要修复它,也要陪上这么多人命。”绿火道,“我担心的是,这九条人命根本不够用,还需要牺牲更多的无辜之人,才能修复的了九龙鼎啊!”

“这样的话,真的值得吗?”玉叶说出一句其他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毕竟,鼎神身上背着的人命里,有一条是怀月的。

方暮看向怀星,发现他眉宇间也尽是愁苦之色。这些日子以来,无论遇到多么大的艰难险阻,怀星都撑过来了,他靠的不过是想为妹妹报仇的强大执念罢了。但是听说想要为怀月报仇,就要搭上别人的命,而且是那么多条人命的时候,他犹豫了。

怀月是他的亲生妹妹,两人一同出生,一起长大,一块儿在师门修习,感情深厚,不是寻常兄妹之情可以比的。怀月死的那一刻,怀星的心就跟着一起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填充在躯壳里的是对鼎神深深的恨意罢了。

只是,怀月的性命是性命,那别人的性命同样也是性命。想到那些女子和怀月差不多大的年纪,怀星心中就生出不忍来。

“方师兄,是否还有其他办法?”怀星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方暮说没有的话,他会想办法说服自己,放弃为怀月报仇的念头,毕竟,他不想让那些无辜的女子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死,那样的话,他和鼎神又有什么区别呢?

“怀星师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既要给怀月报仇,又要抱住那些无辜女子的性命。”方暮知道,他心中想的与自己所想是一样的。

戎跃问,“掌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吧。”方暮此刻只惦记着大石上面的那些文字,于是不客气的开口道,“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处一段时间。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三五天,也或者更长的时间。”

“想办法,需要想这么久吗?”司马露有些不解,绿火连忙拉了拉她,含糊道,“方暮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别多问了。方暮啊,如果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才行。”

他冲方暮眨了眨眼,方暮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我知道的。”他转向云苑,笑着说,“不过,我还想借你的春兰姑娘一用!”云苑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咱,咱们可说好了啊,你,你到底借,借春兰做什么?”

众人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笑的前仰后合。方暮说,“放心放心,我不过是想让春兰姑娘帮我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干粮什么的,毕竟这几日都要在房中度过。怎么,云将军不许?”

“咳咳,”云苑尴尬的咳嗽两声,“我,我是担心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放心,我这就去帮她一起准备。”他起身逃也是的去了,身后顿时传来哄堂大笑。

春兰非常细心,问了方暮大约需要的时间,仔细的挑选了那些耐吃又不容易腐坏的食物,更是用煮了整整两大盆梅子汤,留了二十根蜡烛,这才放心的对方暮说,“这些吃喝有三天的量,若是省着些,能用五天。若是不够,奴婢可再去准备一些!”

方暮道,“已经很够用了,多谢春兰姑娘帮忙。”他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云苑,笑道,“若是我累着了春兰姑娘,只怕有人要和我算账呢!”春兰恍然惊觉,回头看到云苑,气的跺跺脚,转身去找他算账了。

关上房门,方暮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了。尽管绿火、戎跃和不生三人都多少看出了他的用意,也有心想要帮忙,却都被方暮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方暮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成算有多大,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连累他们,若是有危险,还是让他一个人面的吧。

双腿盘膝而坐,方暮按照大石教他的方法,将灵力集中在右手,直至掌心微微法人,那些文字马上就浮现了出来。方暮挥挥手,那些字就像活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飞起,落在对面洁白的墙壁上,字体放大了一些,这次方暮看的更清楚了!

只是那些弯弯绕绕横平竖直,在方暮看来,就像是天书一样。其中几个和他所知道的文字有些相似,只是连起来,便不是一句完整的可以让人明白的话,所以试了几次之后,方暮有些气馁了。

他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会儿,可那些字却调皮的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片刻也不得安静!

第五百八十八章 闭关(二)

方暮只好睁开眼,当房间里的事物涌入他的视线当中的时候,心才试着重新安静下来。闭眼睁眼不过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在方暮看来,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但让他意外的是,此刻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天黑了。

其他人知道方暮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格外的小心。无论是在院子里走动,还是互相交谈,都尽量放轻声音,以免打扰到他。所以当方暮竖起耳朵去寻找外面可能发出的一切声音的时候,什么都没听到。

这一刻,方暮是有些失望的。毕竟这时候的他是孤立无援的,来自外界的任何一个声响,都会让他觉得安心。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有没有担心我?”

“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吧?”

方暮越想越觉得不安,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桌上满满的放着春兰为他准备的食物,方暮每样都尝了一点就饱了。

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方暮重新回到床上,聚精会神的对着那些古怪的文字发力。他甚至开始仔细回想当年教书先生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妄图从里面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不回想不知道,这么一回想,方暮忽然发觉那个教书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从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到《诗经》《论语》,以至于各种的典故,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三河沟是个偏僻而贫穷的小村落,村中的孩子只有十来个,想要请一个教书先生,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但这个教书先生却说,只要村中的人供给他一日三餐,他就愿意留下来教孩子们。

有孩子的人家高兴坏了,翻箱倒柜的将不多的家底拿出来,有的拿了高粱玉米,有的拿了一小罐盐,还有的,是从仅存不多的猪油罐子里狠狠的挖出一大坨,送去给了教书先生。

那时候方暮的养父母已经不在了,他自己尚且无法吃饱肚子,何况要拿出一部分来给教书先生。他还记得,那个教书先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公孙良平,村里的人都称呼他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没有嫌弃方暮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甚至有时候还会假装做多了饭菜吃不掉,又怕浪费,“央求”方暮帮他吃掉。那是方暮做为“孤儿”的苦难岁月中,为数不多的能吃饱饭的日子。

想到往事,方暮忽然有些后悔。若是他没有起大早去地里浇水,没有见到河水倒流的异象,也没有听信兔爷的话,逃命似的去了夷希城,那如今他是不是就不会在这里,对着满墙看不懂的文字发愁了呢?

生出这个念头之后,方暮忽然想要逃离。逃离皇宫,逃离这里,逃离一切。他痛苦的扶着头,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长吁短叹,甚至开始计划着怎样才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离开皇宫。

但是,当怀月那张微笑的脸突兀的出现在方暮的脑海中时,方暮猛的惊醒了。他不能逃,就算为了那些朋友,都不能这么做。

方暮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来,重新审视那些文字,从第一个开始。

第一个字,上面是个非常圆的圆圈,下面是并排站立的笔直的两竖。方暮突发奇想,上面的圆像是小人的人头,而下面的两竖,则是被简化掉的身体和四肢。

方暮只是在脑海中这么一想,墙壁上的这个像小人儿一样的字就猛的跳了起来,然后化作一道白光,在方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钻进了他的身体当中。

顿时,一股暖暖的热流娟娟的融入原本就存在身体里的灵力。然后方暮的精神猛的一振,他惊喜的发觉,自己的灵力更上一层楼了。

即便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小人一样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但是灵力的增长让他觉得,自己是找对了方向的。方暮认真的数了一下,墙壁上的字一共有一百二十二个,如果每一个都能让自己的灵力更上一个台阶的话,即便不能参透其中的含义,也能达到目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暮沉浸在那些陌生而复杂的文字中不能自拔。他只看到外面的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完全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而在古华轩中,墨玄机有些坐不住了。

距离方暮闭关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陛下每日早晚都让马公公前来询问进展。方暮不在,只能由墨玄机出面。起初马公公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随着陛下催促的越来越急,马公公的脸也跟着苦了下来。

“哎呦,我的墨公子,不是奴才嘴碎,实在是陛下等不及了!”马公公一边用带着香味儿的帕子在脸旁扇着风,一边苦着一张脸对墨玄机说,“还有呀,就是那个德贵妃,她日日对着陛下撒娇撒痴,不知说了多少方将军的坏话,你们千万要抓紧时间呐。”

“可是方暮他……”墨玄机回头看了一眼方暮的房间,这几天,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不安的贴在窗子上听了好几次,什么都没听到。墨玄机甚至怀疑,方暮会不会走火入魔,在里面出事儿了!

“方将军还没出来?”马公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隐隐也透着一股担忧之色,“唉,这些日子啊,王爷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墨玄机顺嘴问道,“那九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姑娘找到了?”马公公“哎呦”一声说,“快别提了,这姑娘多的是,未满十四岁的也好说,就是这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快把王爷难倒了。墨公子,你是没瞧见,王爷急的呀,眼睛发红,嘴角都气泡了,一共才找到了两个!”

整整四天的时间,九名女子才找到了两名,尽管丛邈已经尽力了,但这种结果还是让丛裕觉得不满意。再加上德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边说什么不能错过吉时,一边又假惺惺的担心他不能位列仙班,丛裕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闭关(三)

就在墨玄机听的出神的时候,马公公忽然凑过来,神秘万分又紧张兮兮的对他说,“奴才进来发现,陛下悄悄的派了十几个人,去了夷希城,什么人也没有惊动!”

“什么?”墨玄机忽然警觉起来,“我们是从夷希来的,陛下派人去了夷希……不好,要坏事!”他顾不得招呼马公公,立刻去找戎跃。

“你赶快准备一下,我这就去找王爷,让他想办法送你出宫!”墨玄机没头没脑的对戎跃说,“算了算了,不用准备了,多带些金锭就行,路上吃喝用度都要花钱的。”

戎跃奇怪的问,“我为什么要回去?墨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墨玄机转了好几圈儿,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他干脆坐下来,一口气把紫砂壶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抹抹嘴对他说,“陛下派人去了夷希,而且是背着人的。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儿,方暮还在闭关,这时候咱们是不能去打扰他的,所以,我想,还是麻烦你走一趟!”

“墨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是和方暮有关的事,戎跃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这一点,墨玄机很放心。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是要打听方暮的身世,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毕竟,现在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不是别人,是鼎神!”

“我明白。”戎跃点点头说,“三河沟,紫霄阁,还有万灵教,我都会打招呼,也会调集教众盯紧陛下派去的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你们。”

墨玄机叮嘱道,“如果有非常之事,你也可以自己下决断。总而言之,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情况,让方暮劳神分心!”

马公公听说墨玄机要找丛邈,立刻毛遂自荐,“王爷正忙着找人呢,奴才这就想办法通知王爷,墨公子,你们就在古华轩等消息吧。”

这时候,把自己关在房内的方暮,已经将一百二十二个字其中的五十三个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当中。只是这二十一个字并没有像第一个字那样,增加他的灵力。

尽管方暮已经想过了很多的种方法,但却毫无意义。他面对着剩下的那些字,有些发愣,而且体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在过去的四天当中,他没有让自己休息过一次,没有喝过水,更没有吃过东西。

嘴角干的裂了口子,肚腹的饥饿化作了麻木,如果此时他照一照镜子,就会在铜镜里看到一个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陌生的自己。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让他不能放弃,可是方暮真的觉得累了,不行了。

他摇摇晃晃的从床上下来,踉跄着来到桌边,胡乱抓起桌上的事物塞进嘴里,等不及用汤匙把梅子汤舀进汤碗,直接端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很快,方暮就觉得自己饱了,他想回到床上,才迈出一步就因为疲惫不堪倒了下去,瞬间进入了梦乡。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让身体觉得酸痛不堪。这种感觉,也被方暮带到了梦中。他觉得身旁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人在揉捏他的身体,酸痛感更加明显了,方暮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惊的离他头部最近的小人跳了起来,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似乎在向方暮说着什么。方暮听不懂它说的话,但却能感觉到它的善意。于是方暮动了动嘴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

那些小人围成了一圈儿,发出不同的声音,就像有一群人在七嘴八舌的和方暮聊天一样。方暮觉得头沉重的很,想要睡觉,却被这群小人吵嚷的睡不着,不由得有些恼火。

“你们别吵了,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们要说什么,等我醒过来了再说!”方暮摇晃着脑袋,想要把它们驱散,可是那些小人调皮的很,根本不让方暮睡觉。

这个去扯他的耳朵,那个去撩方暮的眼皮,方暮气急败坏的坐起身来,大吼一声,“别吵了,一个一个说!”

看来不让那些小人说完,它们是不会让方暮睡个踏实觉了。一个小人跳上方暮的肩头,又是一通“吱吱吱”的胡言乱语。方暮转头看着它,遗憾的说,“我真的听不懂,听不懂你明白吗?”

这句话,那小人好像是听懂了。它从方暮的肩头跳下来,然后冲自己的同伴们招招手。几十个小人,整整齐齐的排列起来,看的方暮目瞪口呆,心中暗想,“它们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想在我的梦中做法,对我不利吧?”

方暮正在这么想着,第一个小人就动了起来。它先是将左边的胳膊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慢慢的蹲下身,伸出了右脚。在它做完这些动作之后,它旁边的小人也动了起来,这个小人做的,是个第一个小人完全不同的动作。

这件事实在稀奇,方暮看热闹一般,看着所有小人把自己的动作做完,疑惑的问,“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在跳舞给我看吗?”方暮觉得一阵好笑,它们做的那些动作稀奇古怪,和跳舞实在差的太远了。

见方暮没有看明白,第一个小人开始重复动作,好像是在想让方暮再看一遍。这一次,方暮看的仔细,它们做的动作有一些是可以连贯起来的,但有一些却大相径庭,没有什么关联。

在小人们把这些动作接连做了三遍之后,方暮悟出了一些道理。他问,“你们是不是墙壁上的那些字,你们是在教我,要这么做才能明白你们所代表的意思,对吗?”

第一个小人儿冲他点点头,方暮大喜,“之所以有些动作是连贯的,有些却是连接不上的,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全部的字,对吗?”那个小人儿第二次点了点头,方暮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困倦疲惫之意也是大减,他猛的睁开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章 点拨(一)

丛裕派人去了夷希的消息,丛邈并不知情,他对墨玄机说,“本王倒是可以把人送出宫去,可是你发现没有,最近古华轩附近多了许多人,那些,都是皇兄特意安排的眼线。”

“什么?”墨玄机再也坐不住了,他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到古华轩的院门前,一脚在里一脚在外,嘴里哼着小曲儿,两只眼睛却警惕的朝四周看着。

这里是内宫和外宫连接的地方,往来的宫人本就不少,但是今天尤其的多。墨玄机一眼就看的出,哪些是有差事必须从这里经过的,又有哪些是被派来监视他们的。

譬如东边大树下面那几个假装在闲聊的太监,一个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这边看,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古华轩的大门上才能放心。对面的几个宫女则做的稍好一些,她们装作踢毽子,时不时的朝这边瞟一眼,只要没有人出入古华轩,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关上院门,墨玄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担忧。丛邈见他面色发白的回来,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陛下,是怕我们跑了?”墨玄机有些疑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我们要逃,也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儿去。说个不太妥当的比喻,我们就是如来佛掌中的孙猴子啊!”

“皇兄性情大变,想来是德贵妃在旁进谗言的关系,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丛邈说,“这种情况下,想要送人出宫实在不容易。即便让他假扮成本王的随从,混出宫去,但是很快就会发现古华轩里少了人。本王担心的是,到时候皇兄勃然大怒,只怕遭殃的还是你们。”

“可是,可是我就是担心,陛下派人去夷希,是有目的的!”墨玄机转了个圈儿道,“所有认识方暮的人都在那里,陛下会不会……”

后面的话,墨玄机觉得当着丛邈的面儿不好说的太明白了。可丛邈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本王看不如这样,虽然你们不能出宫,但是本王可以派人到夷希去。”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墨玄机点了点头,详细的把要通知的人写了下来,然后装进信封交给丛邈,郑重万分的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多谢了!”

宫内宫外排兵布阵,而墙壁上的字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方暮找到了其中的诀窍,只要把那些文字想象成一个小人,或者小人身体上的一部分,它们就会活过来一样钻进他的身体里。只是剩下的着一个,方暮着实看不明白。

这个字的中间是一个三角形,周围一道接着一道,挨的很紧,看上去就像是长了刺一样。起初方暮试着将这个三角形当作是人的头,可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觉得好笑,什么人的头会长成这个形状呢?

方暮记得,从前村子里有个杀猪的屠夫,脑袋光溜溜的,一根儿毛都没有。这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的脑袋是下面窄上面宽,活像个长坏了的冬瓜,只是和则个三角形比起来,那个屠夫的脑袋看着还算顺眼。

“不是脑袋,难道是别的部位?”方暮觉得,人的身体上是长不出这样形状的物件儿的。越是接近尾声,他就越是着急,心里火烧火燎的。梅子汤还剩下最后一点,方暮一饮而尽,觉得舒服了些。

他猛的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墙上的最后一个字,大声说,“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现身吧!”

这些话本来是方暮无意中说出的,为的只是活动一下身体,为自己鼓鼓气而已。没想到,话一出口,墙壁上的字忽然动了一下。方暮吓了一跳,连忙盯着已经离开墙壁的字,双手挡在胸前,对那个字说,“你的同伴们都在我这里了,你孤零零的一个多可怜,不如也来吧!”

他冲那个字招招手,那个字好像听懂了一样,轻轻一跃落在了方暮的手掌上。方暮好奇,“你的样子和他们有些不同,你也是个小人儿吗?”

三角形点了点头,方暮却说,“你看,人呢,都是长的我这个样子的。你的同伴们尽管被简化了许多,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一两分模样来。只是你这样子,实在和人联系不到一块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角形似乎被气到了,猛的弹起来,钻进了方暮的眉心当中。方暮顿时就看到了一副奇景,一个原本胖乎乎圆嘟嘟的小人儿,不小心落入了两块儿大石头中间,大石往中间一挤,上窄下宽,硬生生把小人儿挤成了三角形!

方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

此时所有的文字都已经融入了方暮的身体当中,方暮闭上眼睛,所有的小人站在了一起,最后的那个长着三角形的脑袋。然后,所有的小人动了起来,将一整套的动作完完整整的做了一遍。

方暮的记忆里很好,他记住了每一个动作的要领,然后跟着做了一遍。当他完成最后一个动作之后,脑海里忽然有一团白光崩现,化作一团瀑布流入四肢百骸。那种温暖的,带着巨大力量的暖流开始顺时针在身体里游走,每走上一圈,方暮就能明白的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上了一个台阶。

就在他做完第三遍,整个身体轻的快要飘起来的时候,原本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亮光。紧接着,一块儿大石出现了。方暮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他在月宸宫附近看到的那块儿大石。

“小子,真没想到,你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参透这些字。看来,你不但有缘法,还有悟性,好!”大石开口说话,“你可知道,你帮了老子一个大忙!”

方暮不解,明明是大石帮了他才对,怎么反过来说自己帮了大石呢?他不解的看着大石,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大石上就生生的长出两只手来,方暮吓得好险没有叫出声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点拨(二)

“石前辈,你,你,怎么会这样?”方暮见一块儿光秃秃的大石头上凭空长出两只手来,样子实在吓人。大石不满的道,“怎么,老子的样子很吓人吗,也值得你鬼叫?这不算什么,等着看吧,老子这就要成了!”

话音未落,两只手猛的伸长,那是胳膊。紧接着,是双脚,双腿,脑袋,脖子。不一会儿的功夫,方暮就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除了身体还是那块儿大石头之外,其余的部分,已经是人的样子了。

“石前辈,你能幻化人形了?”方暮又惊又喜,“可喜可贺啊!”大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猛的一抖身子,一道白光闪过,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块儿已经化作了男人的身躯。有些煞风景的是,大石身上没有穿衣裳,变成人之后,自然也是光溜溜的。

尽管大家都是男人,但方暮还是无法忍受和他“坦诚相见”。方暮找出一身自己的不常穿的衣裳递给大石,然后背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直到没有了任何声响,这才重新转过身来。

桌上还有一些点心,方暮往大石面前推了推,“现在只有这个,一会儿我让春兰去准备一些热的饭菜。”大石从前是餐风饮露,从不吃这些有烟火气的食物的,现在幻化了人形,自然也要学着像人一样吃喝。

“不怎么好吃呀,”大石边吃边说,“从前在大山里,长着无数的人参灵芝和菇类,再配上野鸡大雁用山泉水炖煮,那味道才鲜美呢!”

“前辈果然是见多识广!”方暮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把那些点心全都送进了肚子里,不由得暗暗咋舌,这大石的饭量果然不一般。

“行了,这些东西呀,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方暮,你帮了老子一个大忙,老子也要帮你一个忙。不过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杀人放火,有违天理人伦的事情,老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方暮听的云山雾罩,“石前辈,晚辈还没想明白,明明是您帮了晚辈,您怎么说,是晚辈帮了您呢?”大石吃了那么多点心,嘴里发干,房间仅剩的梅子汤也被方暮喝了,于是他伸出手指虚空一点,原本已经空了的盆中凭空冒出了满满的冒着凉气的梅子汤。

“嗯,这样才舒服!”大石舀了一碗,美滋滋的喝了,这才对方暮说,“你可知道,器物成精,也是需要有人帮忙的。譬如那些狐狸,黄鼠狼,刺猬,老鼠一类的,都会变成人的样子,去找一个有人的点,装腔作势的问一句,‘我像不像人啊?’如果被问的那个人说‘像’,那这事儿就成了。若是说‘不像’,非但不能功成名就,还会损失一定的道行。”

“可是,前辈你也没问我啊?”这下方暮更不明白了。大石冷哼一声说,“你小子啊,就是见识浅薄。老子我能和那些畜生一样吗,你还记得那些字吧?”

为了弄明白那些字,方暮可是下了不少心血,“当然记得,现在它们就在晚辈的身体当中。”大石一拍桌子道,“这就是啦,那些字除了蕴含天机之外,更是封印住老子灵力的禁制!”

“怎么会这样?”方暮觉得自己好像是中了大石的圈套,虽然得到了好处,但是这个好处明显没有大石的大。大石叹口气说,“不知你可听说过女娲补天?”

这个古老的传说流传数千年,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更何况方暮?他点点头说,“自然知道的。”大石道,“女娲炼五色石补天,却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经她手炼的每一块儿大石都是成功的,可以用的。老子我,就是炼坏的那块儿!”

大石说的骄傲无比,丝毫没有看出自卑。它这块儿炼失败了的五色石中,掺杂了俗世的浊气,是不能用的。于是便被女娲扔到了一遍,弃之不用。

“可是那时候,老子懵懂无知,天地间无论是清气还是浊气,通通都收为己用,也做下了不少错事。”尽管大石将话一带而过,方暮还是猜的出,它所说的“错事”对人间来说,会是一场不小的劫难。

“所以,老子就被封印了出来。”大石说的很轻松,“这些文字,除了让老子不能随便挪动之外,还能净化老子体内的浊气。只是,这封印太厉害了,老子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懊恼的把手握成拳头,在桌上敲了两下,顿时震的整个房间都跟着摇晃了几下。方暮连忙制止他,“前辈,手下留情!”大石收敛心神,对方暮说,“老子试过很多很多方法,也有不少人见过老子身上的这些鬼画符,但他们不是蠢就是笨,根本无法参悟。只有你,只有你小子,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七天时间,就成功了,哈哈哈哈!”

“什么,已经七天了?”方暮大惊失色,他走到窗前,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又是晚上了。

“怎么,难道你小子还嫌慢啊?”大石看了他一眼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行啦,老子说过,你帮了老子,老子也要帮你一次!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吧?”

“七天,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方暮猛的拉开房门,此时墨玄机等人正要吃完饭,方暮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吓了他们一跳。但是很快,他们就都反应过来了!

墨玄机第一个跑过来抱住方暮,惊喜道,“你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那个什么了呢!”司马露狠狠的啐了他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方师弟,你辛苦了!春兰,春兰,快去把参汤热上!”

“怎么样,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怀星的样子看上去比方暮还要憔悴,这些日子,他吃不下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九条无辜性命和为妹妹报仇之间左右为难。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方暮身上,此刻就等着他的回答!

第五百九十二章 妙计

“怀星师弟,办法一定会有的!”方暮不敢看怀星的眼睛,正在想着该如何安慰他的时候,大石大摇大摆的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方暮的房间是从里面封住的,没有人出来,更没有人进去过。现在却活生生的多出一个人来,所有人一齐看向方暮,等着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石前辈!”方暮如此尊称,其他人也不能怠慢,纷纷前辈长前辈短的叫了起来。大石在山中多年,想见到个人都难。到了宫中之后,那些宫女太监又对他不屑一顾,忽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叫前辈,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都把老,都把我叫老了,你们叫我石为就是了。”大石临时给自己想了一个名字。戎跃见方暮瘦了不少,连忙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大家还是边吃边说吧。”

春兰见多了一个人,也不多言,多加了一副碗筷,又转身去厨房,多炒了两个菜。

有酒有肉有菜,石为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他连喝了三大杯,这才对方暮说,“你不是想要修复九龙鼎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一听这话,怀星立刻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你有办法?”

“当然了!”石为说,“如果我没猜错,那本神神秘秘的册子上,写的就是修复九龙鼎的方法吧,而且还需要九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未满十四岁的女子吧?”

方暮听他说的一字不差,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希望来,看来石为说的都是真的,他能帮自己解了眼前之围。

“前辈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方暮点点头,“我们的目的是要救人性命,没想到却先要害人,实在不忍。您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还请告知我们,也等于是救下了九条无辜性命。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

方暮的本意,是想用这些话打动石为,却忘了他原本是个火爆性子。一听方暮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却没说到正点儿上,不耐烦的挥挥手说,“行啦行啦,我又是和尚,造什么浮屠啊?不过,这九名女子还是要找的!”

一听还要去找人,方暮也有些坐不住了。墨玄机对石为说,“我说,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动不动就要九个姑娘,还要年纪那么小的,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十四岁啊,含苞待放的年纪,还没嫁过人呢,你人心伤害他们吗?”

墨玄机说话直白,直戳人的肺管子,方暮担心他会和石为争执起来,拼命冲他使眼色。没想到石为瞪着眼说,“好,你小子和我对脾气,我喜欢!”他转头看向方暮,疑惑的道,“你眼睛不舒服,怎么整张脸都要歪了?”

方暮见他并不领自己的情,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石为道,“人找是一定要找的,但不会伤害她们的性命,只是需要一些血而已。你们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多多的给她们些前,让她们爹娘回去后买些红糖大枣小米的,好好给她们补补!”

银钱不是问题,必要的时候,方暮还可以让马公公帮忙,找宫中的太医配置一些补气血的药材。怀星忍不住问,“就,这么简单?”石为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方暮连忙解释道,“怀星的意思是,除了要九名女子的血,还需要些什么,我们也好一起准备。”

石为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之后,对方暮说,“哎呀,需要的东西还很多,不如这样,你去拿纸笔来,一样一样记下来,就不会忘了。”

方暮依言行事,拿来笔墨纸砚,在一旁的小几前坐下,对石为道,“您请说吧!”

“大蒜三头!”

石为一开口就是要了这样东西,方暮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想到大蒜也可用来驱魔之用,也就释然了。

“糯米饭一碗!”

糯米和大蒜有相同的作用,方暮没有犹豫,也写了下来。

“香菜少许!”

“辣椒五根!”

“馒头十个!”

“大饼两张!”

众人越听越奇怪,怎么石为要的这些东西和别人不同,都是可以吃的。

“烧鸡烤鸭一对!”

“红烧肘子一只!”

“等等等等!”听到这里,方暮再也忍不住了,“您要的这些,是做法用还是驱邪用?”不料石为一本正经的对方暮说,“做这些事是很费体力的,没有这些吃的,我怎么撑的住?万一昏倒了,你来负责吗?”

说着,石为还冲方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众人不禁大跌眼镜!

七天之前,丛邈命人在来兮城各处张贴告示,百姓家中有未满十四岁,且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立刻送到衙门,若有隐瞒者,以大逆不道论处!

前三天,丛邈都亲自坐镇。只是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一个人来。谁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即便真的符合告示上的条件,也不愿将女儿交出来。何况,来兮城只有那么大,想要找到符合条件的女子,也实属不易。

第四天的时候,城门守卫见一辆马车十分可疑,车中坐着一家三口,本来并没有什么,他们见了守卫后浑身发抖,这才引起了守卫的注意,被送到了丛邈面前。

那对夫妻因为害怕抖成了一团,反倒是那位姑娘,虽然低着头,却把脊背挺的笔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丛邈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他猛的一拍惊堂木,故意大声呵斥道,“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有违法度的事,偷偷摸摸的想要逃走?”

“王,王爷,真,真没有呀!”男人身为一家之主,即便再害怕,也要保护自己的妻女,大着胆子开口。丛邈冷哼一声说,“在本王面前信口开河,你可知道后果如何?本王还记得,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手脚被埋在了南山,身体被埋在了东山,而头颅……”

他拖长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刺进男人的心底,男人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冷汗瞬间落了下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枯萎

“别为难我爹!”那名女子猛的抬头,声音中带了一些沙哑,想来是因为这件事日夜烦忧的缘故。丛邈故意不看她,而是盯着她爹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是你识趣,自己说出来,本王尚且可以网开一面。但若被本王查问出来,你和你的妻女……”

“我就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的!”那女子再次开口,丛邈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和他猜测的是一样的。

“女儿啊,你不能说,不能说啊!”男人几乎哭出来,而女人则一把抱住身边的女儿,大哭道,“不能说,不能说啊!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

丛邈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那对夫妻拉开带了出去,只留他们的女儿留在这里。

“不错,有些胆色,你叫什么名字?”丛邈并不想伤害他们一家三口,只是迫不得已做做样子罢了。那女子不卑不亢道,“民女汪蕴宁,见过王爷!”

“好!”丛邈赞了一声,“看你的样子,倒是有些胆色的,告诉本王,为什么要跑?”汪蕴宁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爹娘不愿见我白白送死,所以才想离开来兮,到可以保全性命的地方去。”

这番话说的丛邈心头一动,“汪姑娘请起,来人,给汪姑娘搬椅子,请坐吧!”能在堂堂的镇北王面前坐着,即便在朝中也没有几个人,何况是区区一个民女。

汪蕴宁倒也不推辞,落落大方的坐下,对丛邈道,“虽然民女不知道王爷寻我这样的女子做什么,即便真的是要取我的性命,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民女请王爷网开一面,放了民女的父母。他们虽然有错,但却罪不至死!王爷宅心仁厚,想来也不忍伤了他们的性命吧?”

此女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巧舌如簧,丛邈更是惊讶,“你凭什么人为本王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毕竟,本王是镇北王,陛下的亲弟弟,而你,不过是区区一个民女而已!”

“王爷也罢,民女也好,并没有什么区别。”汪蕴宁道,“不过都是一口气,一条命罢了。即便王爷您的身份高出民女许多,不也是来去无牵挂吗?”

如此大胆的言行,丛邈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过了。他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对汪蕴宁高看了一眼。他说,“那如果本王说,会将你送去宫中,这一去,你或许会吃些苦头,你还会那么说吗?”

汪蕴宁起身,重新跪倒叩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爹娘的女儿,为他们去死也是理所应当。还请王爷断断不要犹豫,给民女一个报答他们的机会!”

丛邈点点头,“好,本王看在你的一片孝心上,就成全你,来人,将汪姑娘请下去!”

汪蕴宁的父母得到了丛邈给他们的一笔钱,对于他们来说,是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想都不敢想。但是想到这是用亲生女儿的性命换来的,夫妻两个哭的昏天暗地。

“放心,本王答应你们,会尽力保住她的性命,你们就先回去,一家人定会有团圆的那一天!”送走夫妻两个,丛邈回了王府,而汪蕴宁也被送到了这里。

“王爷不是说,要将民女送到宫中吗?”汪蕴宁抱着必死的决心,却被送到了这里。好吃好喝不说,就连那些仆人也是十分客气的。

丛邈道,“汪姑娘,其实,即便入宫,本王也会尽力保全你。”汪蕴宁本就对这次大肆寻找未满十四岁女子之事心存疑惑,听丛邈这么说,更是疑惑,心中暗想,莫不是这个镇北王在为自己寻找妾侍吗?

“王爷,民女家中已经订下了一门亲事,是,是……”汪蕴宁明显在说谎,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丛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想说什么,和你订亲的,是什么人呢?”

“我,我,不是!”汪蕴宁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丛邈咳嗽一声道,“你别多想,本王府中还没有王妃。”在没有正室之前,即便丛邈身为王爷,也是不能擅自纳妾的,这下汪蕴宁踏实多了。

“汪姑娘可以在花园里走走,等其他八名和汪姑娘一般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找到后,本王会将你们一起送到宫中,再做安排。”都说万事开头难,但是丛邈觉得,想要找到其他八名女子,只怕会更难。

丛邈走后,汪蕴宁信步走到花园当中。这里的奇花异草不少,各色蝴蝶在花间飞舞,看的她眼花缭乱。汪蕴宁玩儿心大起,竟然扑起蝴蝶来。

她看中一只黄色翅膀带黑色斑点的,一路跟着追了过去。花丛间,一人一蝶追来赶去,实在养眼好看。汪蕴宁眼睛只盯着那只蝴蝶,没有注意到脚下,差点儿踩到一样东西。

汪蕴宁觉得有一道红光闪过,这才收住脚步,低头去看。在一圈光洁的白色的鹅卵石的包围下,一棵非常弱小的,通体赤红的嫩芽努力的顶破土层钻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汪蕴宁觉得很奇怪,一般的花草生出来的时候,都是嫩绿色的,这棵草却是红色的。她蹲下身,对着那棵草说起话来,“你孤零零的一个在这里,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被那个镇北王强行弄来的。那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吓人的很。哎,你到底是什么,长的好奇怪啊!”

她唠唠叨叨的说了许久,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痛快了,这才准备站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那棵较弱的嫩芽忽然猛的爆发出一道红光,然后钻入了汪蕴宁的眉心当中,化作一个红点。汪蕴宁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本王说过,让你们好好看着的!”丛邈听到府中仆人回报,说方暮带回来的那颗以米洲残魂化作的种子种出来的嫩芽枯萎了,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抹厉色存于眼底,久久不能散去,只咬牙吐出两个字来,“回府!”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机缘

在花园晕倒之后,汪蕴宁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她能分辨的出自己是在镇北王的府中,围着自己的那几个婢女,看上去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但是半梦半醒的时候,汪蕴宁觉得有位姑娘一直在自己对面急切的说着什么,只是她根本听不明白就是了!

在路上已经有人将事情和丛邈教过一遍了,丛邈的怒气丝毫未减,一回来就直接去看汪蕴宁了。

“你给本王起来,起来!”他粗暴的将汪蕴宁扯了起来,可是此时的汪蕴宁还在昏睡着,丝毫不知他在对自己做什么。仆人们还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不怜香惜玉,都吓得退了出去。

“汪蕴宁,本王告诉你,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说法,为什么将花园里的那棵花弄坏!”自从得知米洲出事,丛邈就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颗种子上。他小心的种下,精心的呵护,连花匠都不肯相信,每日亲手浇水,好不容易才长了那么一点点,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出事了。

“你是谁,你放开我!”汪蕴宁被他晃的醒了过来,却没有完全恢复神智,更没有认出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是谁。她大叫一声,猛的推开丛邈。丛邈没有想过一个姑娘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没防备,后退两步,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顿时,一股狠辣之色浮上丛邈的面庞,而这时候,汪蕴宁也终于清醒了。她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正在发愣的丛邈,然后迅速的假设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忽然发现闯出滔天大祸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汪蕴宁迅速的从床上下来,想要去扶他,却被丛邈用手挡开,“本王问你,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那么做?”汪蕴宁忽然被他问蒙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花园中看到了一道红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汪蕴宁记得,在花园中有不少的名种,只怕是自己昏倒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什么,“王爷,是不是我,我弄坏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丛邈,觉得他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虽然弄坏了东西,但却不是有意的!”汪蕴宁这时候觉得害怕了,她往后缩了缩,眼睛盯着丛邈,一动不动。丛邈缓缓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汪蕴宁面前,右手猛的抬起来,却停在了空中,久久没有落下来!

其实汪蕴宁早就做好了被他打这一巴掌的准备,因为她看的出,自己弄坏的东西对于丛邈来说非常重要。只是一巴掌而已,她还受的住。

就在汪蕴宁这么想的时候,丛邈的手却缓缓放下了。尽管他心中疼的一抽一抽的,更是对米洲十分的抱歉。只是他丛邈并不是一个专横跋扈不讲道理的人,想来汪蕴宁也是无心之失,可以怪她,却不能完全怪她。

“算了!”丛邈转身要走,汪蕴宁正要松一口气,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丛邈听到声音立刻转身,见到汪蕴宁昏倒,连忙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吩咐人,“快去请郎中来!”

丛邈这时候才发现,汪蕴宁的眉心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红点。他觉得奇怪,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上一摸。

也就在他的手指尖碰触到那颗红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丛邈,是我!”

“你是?”丛邈一愣,紧接着一个他日夜盼望的名字从心底跳了出来,“你是米洲?真的是你吗,米洲,是你吗?”丛邈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当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能确定,那就是米洲。

“是我,真高兴,又能和你说话了!”米洲似乎显得很高兴。

“你在哪里?”丛邈转了个圈,却没有看到米洲的影子。

“我在这位姑娘的身体当中,喏,就是你碰到的红点,那就是我了!”

“汪蕴宁?”丛邈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她弄坏了你让方暮带给我的种子。”

“幸好幸好!”米洲开心的说,“当日为了救他们从九龙鼎中脱困,我不得已用上了元神,躯体幻灭,只留下了一丝残魂,化作种子带了回来。只是若真的种在土里,只怕没有千八百年,是无法恢复的。现在好了,我命中和这位姑娘有缘,可以借她的身体养精蓄锐。说不定,只用上二十年,就可以重新站在你面前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丛邈真是又惊又喜,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汪蕴宁误打误撞,竟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丛邈想要尽快见到米洲,二十年对于他来说,着实不短。米洲却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护要这个姑娘就行了。”

“你放心,”丛邈郑重道,“为了你,我也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今日和你说多话,实在劳神,我也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丛邈,谢谢你,也谢谢这位姑娘!”

米洲的声音消失了,丛邈站在床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很快,他就将守在外面的人全都叫了进来,“把本王隔壁的院子的收拾出来,今晚就让汪姑娘住进去。多多加派人手服侍,可以按照本王的标准来安排。还有,调两队侍卫,日夜看护汪姑娘的院子,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是!”

“是王爷!”

仆人们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纷纷猜测,这位汪姑娘的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王爷的心上人,他们未来的主子,所以办起事来自然要加倍小心。所以当汪蕴宁醒来的时候,她又换了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啊?”汪蕴宁睁大眼睛,看着偌大的房间里站了七八个婢女,各个都恭敬有加,一时有些失神。

“汪姑娘万安,这里是浮曲阁,就在王爷所住的世安苑的隔壁!”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不安

“什么,我没听错吧!”汪蕴宁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浑身都开始发抖了。只是回话的那个婢女却把她的害怕看成了激动,笑模笑样说,“姑娘真是好福气,这么多年来,我们王爷没娶王妃,也没纳妾侍,更没有把哪个姑娘安排在浮曲阁这种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姑娘,您可是头一份儿呢!”

汪蕴宁见她们笑的有些暧昧,自然也能听明白话中的意思。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丛邈身为镇北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娇柔的,清丽的,风情万种的,像自己这样还没有完全长开,懵懂无知的,莫非才对他的口味吗?

想到这儿,汪蕴宁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婢女问道,“姑娘睡了许久,想是饿了吧。姑娘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奴婢立刻让厨房去做!”

汪蕴宁心中烦闷,不知道丛邈到底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又惦记家中父母,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婢女乖巧道,“奴婢文乔。”汪蕴宁问,“文乔,你可以带我去厨房吗,我想做碗汤。”

她不习惯这写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在面前自称奴婢,更不愿意劳动别人,她有手有脚,可以做饭给自己吃的。

没想到文乔慌的立刻在她面前跪倒,“姑娘,奴婢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您尽管打骂责罚!若是王爷知道奴婢没有尽心伺候,竟然让姑娘你亲自动手做汤,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你起来,你快起来!”汪蕴宁连忙去扶她,没想到说什么文乔也不肯起身。汪蕴宁知道,一定是丛邈对他们说了什么,所以文乔的等一众婢女才会诚惶诚恐。

“算了,我只要一碗粥就行了。”汪蕴宁不愿再为难她们,坐在铜镜前发呆。不一会儿的功夫,文乔就带着两个婢女,每人手上捧了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一碗炖的软烂的白粥,配八样小菜,四碟点心,还有一笼晶莹剔透的小笼包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汪蕴宁看的目瞪口呆,文乔过来服侍她净过手漱了口,规规矩矩的站在桌边,只要汪蕴宁多看了哪个碟子一眼,她立刻就会端到汪蕴宁面前,让汪蕴宁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明明满桌的美味,她却吃的味同嚼蜡。

饭菜还未撤下去,丛邈就来了。

汪蕴宁下意识的与他保持着距离,丛邈的态度却放的很低,“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如果不喜欢,本王可以给你换别的住处。不过,这里离本王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

他越是这么说,汪蕴宁的脸就越红。莫非,他真的看上自己了,连相互照应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王爷,我,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实在,实在配……”汪蕴宁觉得,应该把话说明白才是。丛邈却不给她机会,打断她说,“你安心在府中住下,本王会让人照顾你的父母。”

“王爷,你,你是要娶我做王妃,还是……”汪蕴宁想了很久,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与镇北王妃联系不到一处,但她也不愿做妾。前思后想之后,她觉得还是把话和丛邈说清楚。

“王妃?”丛邈的眉毛不自然的动了一下,脸上那抹从近来后就一直保持的微笑终于绷不住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汪蕴宁也顾不得害羞了,“王爷把我留在府中,又住在这里,还让那么多人伺候,难到不是,不是对我……”

“汪姑娘,”丛邈咳嗽一声,正色道,“本王的确有一件事,有求于你,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你愿意在这里住下,一切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

“住下,住多久?”汪蕴宁心中有一丝失望滑过,尽管她并没有对丛邈动过心思,但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不好受的。丛邈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年,最多二十年!”

“什么!”汪蕴宁猛的站起身,“二十年,王爷是要把我软禁在这里吗?二十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最好的年华,王爷,我不愿意,我要离开这儿!”

她迈步就要往外走,丛邈却在她身后叫道,“汪姑娘,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开口,任何条件本王都能答应!”

“我不会开口的!”汪蕴宁转身看着丛邈,“我虽然是寻常女子,但却不能任人摆布。二十年,王爷可曾想过,二十年后,我人老珠黄,余生将何其悲惨?我的爹娘没有女儿在身前尽孝,会是多么的伤心?”

“汪姑娘,这些本王都想过的。”丛邈道,“二十年期满,本王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到时候可以找一户殷实人家嫁了。或者,若是你愿意,本王会亲自给你择一门好的亲事,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而在这二十年中,你可以和你的父母见面,甚至可以把他们接道府中来小住。而除了丰厚的银钱之外,本王已经安排了得力的人手去照顾他们了。”

汪蕴宁不由得生出一股酸楚,如果换了别人,这样诱人的条件,必定会一口答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汪蕴宁就是憋这一口气,不愿松口。

“王爷,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一定是我?”汪蕴宁想要知道丛邈为什么愿意这样委曲求全。丛邈说,“本王还不能告诉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汪姑娘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说,那我就走!”汪蕴宁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可是脚抬起来,她就后悔了。她面对的毕竟是镇北王,若是丛邈真的动怒,不是她可以承担的了的。

“等一下!”没想到丛邈竟然比她还要着急,竟然追了过来,拦住了汪蕴宁的去路,“若是,若是本王告诉你了,你真的愿意留下来吗?”汪蕴宁歪头看着他,“那你先说来听听!”

第五百九十六章 往昔(一)

身为皇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丛邈也曾和寻常孩子那般喜欢笑闹,但是,当他看到因为自己闯祸,被罚的却是身边伺候自己的那些人的时候,他疑惑了。丛邈想找母妃去问问,为什么受罚的不是自己,而是伺候自己的人的时候,却被母妃半哄半骗着“赶”了出来。比起丛裕这个皇兄,丛邈既不年长,又不聪慧,所以他的母妃觉得,在争皇位这件事上,丛裕比丛邈更加有优势。

“本王的童年,虽然不比皇兄那般充实,但也不缺吃穿。”丛邈面上的表情如一潭死水,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提起自己的童年,但却不愿让埋葬在心底的悲凉传递给汪蕴宁,那样痛苦黑暗的感觉,他一个人感受就足够了。

“可是,你缺少母妃对你的关心,对吗?”汪蕴宁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家中只有爹爹一个人做些小买卖,却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养活。家中多半吃的都是玉米面的窝头,偶尔能吃上一顿白面的饺子,已经让她很高兴了。至于有肉的饺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

但即便如此,爹爹每次出远门时,或是给她带一个面人儿,或是给她带一朵绒花,总有许多小惊喜。而娘在家中,把半旧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破了的地方还会绣上一朵小花。穿着这样的衣裳出去个小伙伴儿们玩儿的时候,汪蕴宁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相比丛邈,他的一日的吃穿用度,只怕比汪蕴宁一家一月甚至一年用的银钱还要多,但她看的出,丛邈并不快乐。

“呵,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你。”丛邈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从小到大,身边每一个伺候他的人,都会极力的夸赞他的母妃对他如何如何好,就连父皇也觉得,母妃是个极称职的母亲,但只有丛邈明白个中滋味,却无人可说罢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人人都说皇宫里好,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去了皇宫。可是我觉得,皇宫还不如我家!”汪蕴宁和丛邈说的话多了,也觉得他没有那么怕人了。

“你家,你家是什么样的?”丛邈忽然对汪蕴宁的家产生了兴趣。汪蕴宁说,“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祖母。只是去年冬天,祖母她老人家也仙逝了。爹上了年纪,不大出远门,就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在街边盘了一个铺子,做小生意。白天的时候,我和娘在家中做些绣活打发时间。傍晚时候,西边的天被晚霞染红的时候,爹身后就拖着长长的影子,不紧不慢的走回来了。他推开门,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娘总夸爹的鼻子好,做了什么好吃的,一闻就闻出来了!”

汪蕴宁缓缓的说着,像娟娟的溪流,流入了丛邈的心底。他想象着,一个男人背着手,朝着血红的残阳,心满意足的走回家中。推开门,是满院的烟火气和等待他归来的妻女,或许那样,才算是活着。

“我的母妃,她,她很忙。”丛邈有些失神的说,“晨昏定省,教导皇兄,和宫中妃嫔们争斗,讨好父皇。或许在她的生活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汪蕴宁不敢想象,丛邈孤零零的一个人,是如何在高深的宫墙中,度过了那些等待母妃的时日。丛邈接着说,“后来有一日,宫中来了一对师徒。师父是被我母妃请到宫中的客人,而那个小姑娘,是她的徒弟。”

丛邈所说的小姑娘正是米洲,那时候女巫还是可以正常在宫中行走的。丛邈的母妃和米洲的师父在谈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两个小孩子,就被支了出来。

对于宫中的繁华景象,米洲很是好奇。而丛邈身为主人,自然而然的带着米洲去了他认为所有好玩儿的地方。米洲也毫不吝啬的把自己刚刚学会的几个小把戏表演给丛邈看,他们的友谊,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米洲虽然比我大几岁,却更调皮,更单纯。女巫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就是每三年,她们就会死去一次!”

“啊!”汪蕴宁吓得低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丛邈说,“每次濒死的时候,她都会十分痛苦,我是亲眼见到过的。直到她停止呼吸,我才能松一口气。或许你不相信,我曾经暗暗发誓,要娶她为妻!”

多年来,丛邈对米洲的感情,都被他故意的压抑着,从不表现出来。汪蕴宁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由得开始想象这个叫米洲的姑娘到底是怎样有人,长什么样子。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汪蕴宁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女子浅笑嫣然的面庞,她忽然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一个略显简单的女子的脸来。

汪蕴宁从小喜欢作画,家中也曾省吃俭用,为她请过一位先生教授她一些作画的技巧,所以这幅画虽然画的仓促,但神韵俱在。

“王爷,你看!”汪蕴宁将那幅画拿在手中,展开给丛邈看。丛邈一见,立刻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汪姑娘,你见过米洲,对吗?”

“原来真的是她!”汪蕴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王爷,在我昏睡的时候,这个姑娘就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她似乎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去听不到听不懂。王爷,你确定,她就是米洲姑娘吗?”

丛邈颤抖着接过汪蕴宁手中的画,看了许久之后才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她。”汪蕴宁大胆猜测,“王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留我在府中住下,也是因为米洲姑娘吧?”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更省力气的。丛邈明白,汪蕴宁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二三,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今日你在花园里看到的那棵通体散发着红光的小草,就是米洲。”

“米洲姑娘,小草?”汪蕴宁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处,只能听丛邈娓娓道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 往昔(二)

“不久前,米洲为了救同行的朋友,牺牲了自己,化作一粒种子,千里迢迢,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忆起看到方暮拿出那颗小小的红色的种子时的情景,丛邈只觉得心疼难忍,“我把它种在花园中,小心呵护,以为这样做,她就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那颗种子好不容易长出来,却被我弄坏了!”汪蕴宁不由得一阵后怕,想到丛邈那怒气冲冲的样子,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是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怕又怒。怕的是,我此生再也见不到米洲了,怒的是,府中的人为什么没有看好你。”丛邈看着汪蕴宁笑了笑,对于自己的做为,有些抱歉。

“王爷,后来您一定要我留下来,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汪蕴宁知道,这个米洲姑娘不是寻常人,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也猜不到的。丛邈点点头,“不错,你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她现在在你的身体里!”

“什么?”汪蕴宁再也坐不住,神色慌张的站起身转了一圈儿,紧张的问,“她,她在哪儿,我,我怎么感觉不到?”

丛邈示意她冷静下来,“你别害怕,你眉心中的那个红点,就是她了。”汪蕴宁快步走到铜镜前,仔细的照了照,果然看到眉间有一个非常明显,像是痣一样的红点。她的皮肤白皙,这个红点让她看起来更加俏皮了。

“原本米洲姑娘是在花园的土壤里,现在却在我的身体里!”汪蕴宁觉得很是新奇,“这样说来,我就是花园里的土壤了?”

听到她竟然拿自己和土壤相比,丛邈不禁笑了,“也不能那么说,只是,米洲告诉我,她和你有缘,也是因为你,她才能有重新活过来,和我相见的那一天。”

“二十年?”汪蕴宁想到丛邈一直在和自己强调,要在府中住够二十年,“可是,你不会觉得太久了吗?”丛邈坚定的摇摇头,“不,二十年,我愿意等!”

“王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为了米洲姑娘,等上二十年呢?”汪蕴宁终于鼓足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王爷心爱米洲姑娘,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这让我很感动。但是,我和她一般,也盼望着能有人疼惜,过普通人的生活,相夫教子。王爷给出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但是和把我困在这里二十年相比,也不算什么了吧。”

“若是,若是本王愿意,愿意纳你为侧妃,你可愿意留下?”丛邈咬着牙,将自己的底限晾了出来。他想的很清楚了,汪蕴宁不是斤斤计较的女子,何况他觉得,汪蕴宁知书达理,聪慧善良,一个姑娘家,为了保全父母可以不顾一切,更占了一个孝字。只是,他心目中,王妃的位置是一定要给米洲留着的,所以让汪蕴宁为侧妃,也是不得已。

“侧妃?”汪蕴宁满肚子的话忽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镇北王手握兵权,就连陛下也是要高看一眼的。荣华富贵不说,还能让家中父母安享晚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汪蕴宁就是不肯答应,“王爷厚爱,我无福消受。”丛邈也不愿为难她,“这样吧,你先在府中住下,我不会为难你。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镇北王亲自坐镇,寻找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尽管丛邈是想做做样子拖延时间,但底下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生怕王爷怪罪,所以找起人来格外用心。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一口气找齐了八名未满十四岁,且阴年阴月阴时出出生的女子。

如果算上汪蕴宁,九名女子已经齐了。但是此时米洲在汪蕴宁是一体的,丛邈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的。但事与愿违,无论他们怎样尽力寻找,都再也找不出一个符合条件的女子了。

原本丛邈想借这个机会,再拖延几日的时间。可宫里,丛裕却等不及了。一道一道的口谕降下来,语气一次比一次重。到了最后,竟然是马公公从宫里跑了来,对这丛邈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就别撑着了,已经撑不住了!您是没看到,今天早上,陛下雷霆大怒,就连德贵妃也受了牵连,活活的在日头下面跪了一个时辰呐!”

“皇兄他,从不是暴躁之人!”丛邈眉头紧锁,马公公愁眉苦脸的道,“哎呦,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的陛下,时不时的就要发作,他是天子,没人敢说,更没人敢劝!不瞒王爷,昨日因为茶热了些,陛下他,他还下令打死一个,哎呦!”

马公公再也说不下去了,丛邈问道,“方暮他们如何了?”马公公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此来的要办的另一件事,“接着这次出宫,方将军让奴家转告王爷您,尽快找到九名女子带回宫去,他已经找到办法了,保证不会伤害她们性命!”

“真的?”丛邈又惊又喜,“太好了!只是本王这里,只有八名,剩下的那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马公公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道,“奴家听说,其实九名女子已经找全了的。只是有一个,被王爷送去了府中。”

话里酸溜溜的,马公公心里想着,这么多年王爷都没有迎娶王妃,没想到,好事儿落道了这个叫汪蕴宁的小姑娘头上。

“她不行!”丛邈断然拒绝,“一定还可以找到一个,顶替她进宫的!马公公,陛下那里,还请你再想想办法,本王一定会尽快将人找到,送进宫的。”

告示贴满了来兮城,甚至已经贴到了其他的城镇当中,还是没找到第九名女子。镇北王府外面,多了许多的兵士。汪蕴宁在丛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要去问别人。

“文乔,这些日子,外面怎么多了那么多兵,是王爷调来的吗?”汪蕴宁住了几日,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文乔正替她上头油,听她这么问,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第五百九十八章 交换(一)

“怎么了?”汪蕴宁在铜镜中看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望着窗外那棵柳树出神,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文乔这才回过神儿来,勉强笑笑说,“没什么,可能,可能是为王爷办事的吧。”

“真的?”汪蕴宁回过身来看着文乔,“你可要和我说实话,不然,我就让王爷换了别人来伺候我!”

浮曲阁中杂事少,汪蕴宁又是个好说话的,说是在这里伺候,其实每日并没有什么好做的,清闲的很。

文乔咬牙在汪蕴宁面前跪倒,重重的磕了个头说,“姑娘,求你帮帮王爷吧!”汪蕴宁闻言一抖,果然被她猜中了,外面那些兵士来者不善。她长叹一声,亲手扶起文乔,对她道,“我既在这府中,就不能见王爷和大家有难,坐视不理的。你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

“姑娘,好姑娘!”文乔似乎有难言之隐,好几次嘴都张开了,却什么都没说。汪蕴宁急道,“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怎么帮你们王爷?”

“奴婢若不说,王爷为难,可奴婢若说了,就是姑娘你为难了!”文乔咬着嘴唇嘤嘤的哭了起来,她虽然没读过书,但却明白一个道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又道是树倒猢狲散。她在镇北王府中吃的好穿的好,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还能靠着她丰厚的月例银子过日子,不必忍饥挨饿。若是王爷出了事,不说别的,只怕她们一家活命都成了问题。她爹可是说过,想把她嫁给邻村那个六十多岁生不出儿子的老院外做妾,换一笔可观的彩礼呢!

“我问你,王爷寻找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汪蕴宁很清楚,这件事并不简单。文乔抽抽搭搭的说,“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常跟王爷进宫的小厮说,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不仅重要,还催的很急。今日来,陛下身边的马公公都亲自来了两三次,想来,那些兵士,都是陛下为了,为了……”

不用她多说,汪蕴宁也明白,陛下见丛邈迟迟没有交差,既是督促,更是威胁。果然皇家亲情,陛下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王爷找到了几个?”汪蕴宁问。文乔擦着眼泪说,“本来已经找全了九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姑娘,可如今,却是八个了。”

“为何?”汪蕴宁不解,文乔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道,“因为其中一个,是姑娘你。王爷不忍让姑娘进宫,所以,所以……”

原来是这样,汪蕴宁没想到,因为和米洲的一段机缘,竟然意外的得到了镇北王的“青眼”,免去了进宫。她问文乔,“那你可知道,要这些女子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文乔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汪蕴宁心中有了数,明白更多的事也问不出了,干脆定下心来,等丛邈回府。

这天晚上,丛邈回来的格外晚。他才进书房,就有人禀报,“王爷,汪姑娘等了您许久了,您看要不要见见?”丛邈疲惫不堪的道,“请她进来,再吩咐他们将本王的晚饭送到书房中来。”那人犹豫一下道,“汪姑娘从傍晚时分就在这儿等着了,也还没用晚饭呢。”丛邈这才意识到,汪蕴宁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自己,“送双份的饭菜进来,快请汪姑娘!”

很快,汪蕴宁就款步走了进来。丛邈见她气息急促,眼神中极力隐藏着一抹担忧和坚毅之色。

“汪姑娘找本王……”丛邈刚刚开口,就被汪蕴宁打断了,“王爷,我要进宫!”

“哦。”出于礼貌,丛邈下意识的答应一声,却在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要进宫?”汪蕴宁点点头,“不错,府外的那些兵士我都看到了,如若王爷再凑不齐九人之数,只怕等来的就是陛下的雷霆震怒。到那时,王爷该如何自处,府里的众人该如何自处?我知道,王爷是面冷心热之人,自然不会弃他们与不顾的!”

“汪姑娘,是否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不要听那些人乱嚼舌头,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丛邈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但汪蕴宁却摇了摇头,“我知道王爷是为了米洲姑娘才不愿让我冒险进宫,我也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王爷,你可曾想过,若是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就算米洲姑娘能重新站在你面前,你可还有机会与她见面吗?”

陛下的所作所为,马公公的愁眉苦脸,都让丛邈觉得事情已经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了。只怕最多两天,陛下的明旨就要到了,那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只是,这一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本王不能用最后的希望去赌!”丛邈背对着汪蕴宁,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王爷,你可有办法让陛下息怒?”此时汪蕴宁反而显得比丛邈要镇定了许多,“若是没有,只能让我和其他的女子一起进宫。王爷,有你在宫中尽力护住我,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让本王在想想,再想想。”

当第二日清晨,一道措辞严厉的明旨送到镇北王府中的时候,丛邈终于点头答应,让汪蕴宁和其他八名女子一起进宫。他问汪蕴宁,“你为什么愿意进宫?”

汪蕴宁已经换上了丛邈为她准备好的新衣,转身对他嫣然一笑,“因为我想要自由。”丛邈冲文乔使了个眼色,片刻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汪蕴宁两个人了。

“你答应过本王,要帮本王完成心愿,难道,你反悔了吗?”丛邈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可也不怕这样的事发生。汪蕴宁摇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王爷所说的二十年中,我会保护自己的,只是地点不在王府之中罢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交换(二)

“你到底什么意思?”丛邈见汪蕴宁还没死心,不由得对她道,“你想离开王府?这本王不能答应。”汪蕴宁说,“王爷,即便我离开这里,你照样也可以派人保护我,或者说,是监视。这样既不会坏了王爷的事,更能让我过的自在一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行!”但凡和米洲有关的事,丛邈就显得格外的紧张和小心。汪蕴宁冲他淡淡一笑,“可是王爷现在已经没的选了,衣裳都穿在了我身上,王爷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见丛邈的脸渐渐垮了下来,汪蕴宁不愿在这时候得罪他,只好变通道,“进宫要紧,王爷既无退路,不如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慢慢考虑,要不要答应我。毕竟,我也逃不出王爷的手心儿去!”

送九名女子进宫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了,马公公亲自押车,已经催了好几次了。丛邈长吸一口气,转身快速而低声的对汪蕴宁说,“这位马公公是本王的好友,如果有什么事,寻不到本王,你可以去找。行了,走吧!”

汪蕴宁看了一眼那个眉眼间有几多妩媚的,不能算作男人,更不能算作女人的马公公,忽然生出一种好感了。她随着另外八名女子一同上了车,马车立刻动了起来,循着去往皇宫的方向,平稳的疾驰而去。

这几日方暮等人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陛下一日三次的派人来催问不说,脾气也是一天比一天暴躁。今天一早,方暮还被叫了过去,痛斥一番。

“陛下的性子,是不是有些?”墨玄机忧心忡忡的看着方暮,“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有被砍头的危险?”这样的疑问不只是墨玄机,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戎跃也对方暮说,“掌教,不如咱们回夷希去吧。”

他忽然提到夷希,墨玄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陛下派人去了夷希这件事,到现在还是瞒着方暮的。墨玄机以为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明显,混在众人当中不会引起方暮的注意,可方暮还是看到了。

“玄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方暮把墨玄机单独叫道一旁,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墨玄机的眼神有些飘忽,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说,“你看你,怎么还疑心到我头上了?你在夷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了,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再说了,我这人,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油,要真有什么事儿,早就和你说了,哪儿能等到现在?”

“真的?”方暮并不相信墨玄机的话,“夷希,这件事和夷希有关。”他只是看到当戎跃说到“夷希”的时候,墨玄机抖了一下,所以才会这么说。

没想到,墨玄机以为有人说漏了嘴,自己想瞒也瞒不住了,唉声叹气的跺脚道,“我都和他们说了多少次了,这件事儿先别告诉你,以免你会分心。方暮,你告诉我,谁这么大嘴巴,把陛下派人去了夷希的事儿告诉你了?”

“陛下派人去了夷希?”方暮的心猛的向下一沉,瞬间跌入了冰窟当中,凉的彻底。墨玄机见他如此反应,这才明白,自己上了方暮的当,说漏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那个什么,我,我逗你的,你千万别当真啊!”墨玄机想要遮掩过去,方暮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嘴里念叨着“夷希,师父”,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坏了坏了,我闯了大祸了!”墨玄机当即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将这件事告诉了大家。戎跃说,“早知道晚知道总要知道,掌教不是冲动的人。”司马露却说,“你不知道,方师弟没了父母,师父就是他最亲的人。陛下派人去了夷希,恐怕多半是冲师父去的。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方师弟可怎么好啊?”

“不过,王爷已经派人跟了过去,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怀星见众人忧心忡忡,极力想要安慰。不想这时候,有个眼生的太监来传旨,说陛下晚间设宴,请众人一定要到,有贵客相见。

“陛下又要做什么?”绿火对此事觉得十分奇怪,早上才痛斥了方暮,晚上就设宴相邀,莫非陛下喜欢这招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招数?

只是陛下设宴,他们不能不去。墨玄机正要把这件事告诉方暮,马公公就急匆匆的来告诉他们,丛邈进宫了,还把那九名女子一起带来了。

“太好啦,哈哈哈!”石为大笑一声,“人终于凑全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方暮道,“不急,等去过陛下的宴席之后,再去见王爷也不迟。现在去,太过点眼,说不定还会惹陛下不快。”

大家纷纷点头,都同意方暮的说法,于是他们准备一番之后,共赴宴席去了。

今夜宫中的气氛有些古怪,处处透着热闹,可那热闹却像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给什么人看的。方暮一眼瞧见了喜枝,立刻招手将她叫了过来。

“奴婢见过方将军!”喜枝见到方暮,立刻喜笑颜开,“奴婢还没谢过方将军呢,那妖邪啊,真的没来再找奴婢的麻烦了。”方暮强忍着笑道,“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忙罢了。喜枝姑娘,你在这儿,这么说,德贵妃已经来了?”

“是啊,陛下设宴,娘娘自然不敢怠慢。”喜枝悄悄对方暮说,“方将军,今日宴上还有一位贵客,陛下和娘娘都十分敬重。”方暮问,“喜枝姑娘可知道,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陛下从夷希城请来的,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喜枝的话,让方暮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那个想法。只是他并不愿意相信,谢过喜枝之后,大步走入了殿中。

“爱妃,坐在朕的身边!”丛裕招招手,德贵妃走过去,堂而皇之的在只有皇后才能坐的位置上坐下了,与此同时,方暮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第六百章 要挟

“拜见陛下,德贵妃娘娘!”

众人一起行礼,头虽然低了下去,却只是为了隐藏满脸的不屑。如此置宫中法度于不顾的事情,本不该是丛裕做出来的。丛裕笑道,“你们来啦,都做吧!今日宫中来了一位贵客,所以朕才将你们请来,正好与她见见!来人呐,将这位贵客请出来吧!”

“陛下!”德贵妃忽然起身,笑着对丛裕道,“陛下,还是让臣妾去请吧,您说如何?”丛裕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嗯,也好,爱妃亲自去请,也是应当。快去快回,不要让朕等的太久了!”

“是,陛下!”

德贵妃施施然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看了方暮一眼。从她的目光中,方暮看到了鄙夷,不屑和威胁,更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答案。

这时候,司马露已经和绿火换了个位置,坐到方暮身边来,她紧张的问,“方师弟,你说陛下要让咱们见的人是谁,为什么一定要咱们来?”

方暮深知司马露的脾气,于是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师姐,一会儿无论你看到谁,都不要激动,更不要和德贵妃发生冲突。一切有我,更多的在这儿不方便说,回去之后,我自然会为你一一解答。”

见到方暮郑重其事的样子,司马露只觉得心“突突”的狂跳不止,她紧张的说,“方师弟,你若知道什么可不能瞒着我,瞒着大家。”方暮对她道,“师姐,你放心,我会的。”

德贵妃去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再回来时,换了一身衣裳。她先走进殿中,笑盈盈的说,“陛下,臣妾不负众望,将您的贵客请来了。”她像只蝴蝶似的走到殿门前,亲手搀扶着一个人都了进来!

一见此人,殿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来人一身素白纱衣,一头黑发整理的丝毫不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意,让人见之忘俗。

“这?”司马露不由自主的缓缓站起身,方暮连忙冲绿火使个眼色,绿火抢上一步拉住司马露,才没有让她在御前失仪。

这个人,在方暮心中有万金之重,数月不见,所有的思念,牵挂,以至于深埋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若不是方暮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只怕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方师弟,司马师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拜见师父啊!”德贵妃说完,自己先撩群跪倒。这位丛裕所说的贵客并非别人,正是方暮的师父,飞云大师!

“贵妃娘娘请起,老身受不起这一拜!”飞云大师不动声色的挪向一旁,一双眼睛却看向了方暮和司马露。当初他们离开夷希城时,飞云大师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担心,她从未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师父!”

“师父!”

方暮和司马露齐齐扑向飞云大师,一头跪倒,还未开口,鼻子一酸,眼圈儿已经红了。其他众人知晓飞云大师的身份,连忙起身行礼。飞云大师轻轻冲他们点点头,一手扶起方暮,一手拉起司马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慈爱,“好好,你们都平安就好,师父见到你们,也就放心了!”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司马露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师父的手撒娇。说起来,从小到大,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比陪伴在爹娘身边的时间还要长,她心中早已把师父当作了爹娘之外最亲最亲的亲人。

“陛下想要给你们个惊喜,所以派人千里迢迢将为师接了来,多谢陛下!”飞云大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疲惫的笑意。丛裕道,“大师严重了,这也是德贵妃向朕提起,许久没有见到大师了,心中十分挂念。”

从进殿开始,飞云大师对待德贵妃和方暮、司马露的态度截然不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端倪,丛裕又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请飞云大师来,并非是要他们师徒叙旧,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师父,您来这边坐!”

见到师父,司马露十分高兴,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师父说。不料丛裕却道,“飞云大师,您德高望重,还是坐在这里吧!”他用手一指德贵妃的下首,飞云大师无奈,轻轻拍了拍司马露的手背,走了过去。

“方师弟,你说,陛下为什么要请师父来?”司马露只顾着高兴,转头去问方暮时,却看到他面色凝重,心中顿时一凛,再想师父的态度,只怕陛下的用心,不止是让他们师徒相见这么简单。

“方将军,朕觉得,让你以一人之力修复九龙鼎,实在是有些为难了。所以,朕才将飞云大师请到宫中,她是你的师父,师父自然比徒弟的办法要多,你们师徒携手,一定能将九龙鼎早日修复,为朕所用!”

丛裕边说边看向飞云大师和方暮,方暮心中生出几分寒意,飞云大师却已经起身,恭敬万分的向丛裕行礼。方暮明白,他所顾虑的不过是身边的那几个朋友,已经让他束手束脚,如同戴了枷锁一般,每行一步,做一件事,都要深思熟虑,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错。而师父要守护的,则是整个紫霄阁上下,那么多的师姐妹,师父心中会有多少烦恼?

“好,朕敬飞云大师一杯!”丛裕达到目的,心满意足。这时候德贵妃站起身来,亲热的走到飞云大师身侧,对丛裕道,“臣妾许久没有见过师父了,实在是想的紧,不如就让师父住在臣妾的月宸宫,也好和师父说说悄悄话!”

她那副样子落在方暮眼中,不由得毛骨悚然。但是丛裕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爱妃这个主意好,刚才朕还在犹豫,方将军住的古华轩窄小,已经住了好几个人,飞云大师住进去,只怕是委屈了。月宸宫好啊,在众多宫殿中,朕最喜欢月宸宫。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又有爱妃你亲自照顾,朕才能放心啊!”

第六百零一章 取血

两人一唱一和,在场的每个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只不过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罢了。飞云大师欣然答应,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抗拒。而在宴席结束之前,德贵妃就找了个借口将飞云大师“请”走了,方暮连单独和飞云大师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古华轩,司马露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大骂,“竟然用师父要挟咱们,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姑奶奶忍不了了!方师弟,你怎么说?”

此刻方暮心中也百般滋味,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他看了绿火一眼,绿火连忙对司马露说,“好露儿,你先别着急,咱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办法办法,什么办法?”司马露怒视着绿火,一枪火气全撒在了他身上,“师父人已经在月宸宫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那个,那个坏女人的地盘!她仗着师姐的身体耀武扬威,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分辨的出,那不是真的师姐!”

“放心,师父即便还没办法知道事情全部的真相,但我看的出,师父已经起了疑心。就在宴席上,德贵妃几次向师父示好,师父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方暮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之前咱们计划好的。对了,我要见镇北王!”

“本王已经来了!”

随着说话声,丛邈走了进来,“听说了,皇兄他,他把飞云大师,嗯,请了来。”不用方暮等人多说,丛邈也能猜到丛裕的用意,“本王派去的人被发现了,没能活着回来。这件事,本王也是进宫前才知道的,抱歉!”

方暮却摇摇头说,“不,王爷,或许陛下会因为此事迁怒王爷,是我们给王爷添麻烦了。”丛邈苦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你的麻烦,本王的麻烦,都是一样麻烦!”

众人一阵发闷,胸口憋着一团气,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让人几乎要发疯了。丛邈说,“你们要的人本王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去看看吧。”

去宴席时,只有石为自己被留了下来,心中不快。见总算有机会派的上用场了,立刻大模大样的咳嗽两声,撞开挡在他前面的戎跃和不生,大摇大摆的走到院子里。

连汪蕴宁在内的九名未满十四岁且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在古华轩的院子里站成了一排,各个神情紧张,忐忑不安。她们和汪蕴宁一样,都是被人用了非常手段,不得已才进宫来的。对于她们即将面对的命运,一无所知,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小声的抽泣,觉得命不久矣。

“嗯,不错,不错。”石为围着她们转了一圈儿,毫不掩饰眼底的满意之色。姑娘们顿时吓得互相依靠在一起,生怕自己会被单独扯出去,然后塞进一个只有大床的房间,然后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如果结果好的话,或许能做个品阶比较低的妃嫔,如果结果不好,那就不堪设想了!

“方暮,你说可以保全她们的性命,是真的呢,还是仅仅是权宜之计?”丛邈不知道方暮葫芦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了保证汪蕴宁的安全,他必须先弄个清楚。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现在只需要她们的一些血而已,王爷不必担心。”今夜,方暮觉得丛邈有些奇怪,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紧张,于是安慰他道,“王爷放心,陛下那边要一个交代,那咱们就给陛下一个交代就是了。”

“血,血流的多了,会不会伤到性命?”丛邈仿佛没听到方暮后面的话,自顾自的说,“不行,必须要有完全的准备。”他立刻叫来春兰道,“去给本王准备补血益气的汤药来,越多越好!”

丛邈此人在民间的声望很大,但多半是称赞他在战场上勇猛过人,威风凛凛。还有一些传言,说他冷血无情,不近人情。但现在看来,似乎说的并不正确,方暮觉得,丛邈还是挺会体贴人的。

“碗已经准备好了,刺破右手中指,每人只要滴这么一小碗血即可!”石为手里拿着一个碗,冲方暮晃了晃。听他说“小碗”,方暮还有些放心,但是当他看清楚石为手中那只吃面时才能用上的碗时,心顿时跟着哆嗦了一下。

那么大的碗,若是滴满一整碗,只怕这些姑娘是坚持不住的。丛邈的脸霎那间就白了,他低声跟方暮商量,“能不能分成两次,不,分成三次来取血。一下取这么多的血,只怕她们受不住啊!”

他的话被石为听到,不满的说,“哎哎哎,我这可是最后的底限了啊,比起把她们倒吊起来,流尽身体里的血,丢了小命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血取出来放在那里,失了精气,就用不得了。要是有人再叽叽歪歪,老子还不伺候了!”

石为并不是世间凡人,即便丛邈手握兵权又是陛下的亲弟弟,也不放在眼里。丛邈声音顿时一冷,问方暮道,“此人是谁,好大的口气,在本王面前也敢放肆!”

两人将方暮夹在中间,各个目光不善。方暮只能苦笑道,“误会,都是误会。王爷,这件事,我一定会和你解释清楚的。石前辈,我就去让她们取血去,你先回房间歇息一会儿!”

夏荷带人用白酒将九名女子的手指擦干净,然后用极其锋利的小刀迅速的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事先准备好的碗里。惊叫声,呼痛声,顿时在古华轩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身为女子,司马露和玉叶看不下去,只觉得那口子是在自己手上,相互搀扶着回房间去了。丛邈见汪蕴宁咬着嘴唇,面色煞白,却一声不吭的样子,心底忽然有些难过。

渐渐的,九名女子中开始有一两人体力不支。随着鲜血从伤口流出,落在碗中,她们的身体开始发软,眼前开始发黑。宫人们立刻送上用红糖腌过的参片,让她们含在口中,这才不至于昏倒过去。

第六百零二章 鼎魂(一)

九名女子尚且年幼,骤然失血会支撑不住,所以她们手上划出的口子并不大,更不深。这样一来,虽然放慢了失血的速度,但也给她们带来了巨大的心里压力。这种眼睁睁看着鲜血从指间流逝的感觉,心理上的痛苦远远超出了身体上的痛苦。

起初只是参片,很快就有人坚持不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暮立刻让人把参片换成了参汤。这时候怀星不安的走过来,低声在方暮耳边道,“方师兄,看她们的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让她们休息一下!”

方暮明白,怀星见到此情此景,对这九名女子是怀着深深的愧疚之意的。方暮悄悄对他说,“再坚持一刻钟,就能大功告成了。如果这时候让她们停下来休息,会不会前功尽弃不说,再让她们将此事经历一遍,只怕也有些难为她们了。况且,我们修复九龙鼎,并不单单为了为怀月报仇。你想想看,从九龙鼎中出来的那些妖邪恶徒,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只有让九龙鼎完全复原,重新禁锢他们,才能停止这一切。所以,比起这些来,为怀月报仇,不过是其中最微小,最不值得一提的原因。”

“谢谢你,方师兄。”怀星知道,方暮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冲他笑笑,主动去帮夏荷等人照顾那些女子。

很快,碗中的血就流满了。丛邈立刻扶着汪蕴宁离开了古华轩,去了他的住处。方暮有些纳闷儿,拉过云苑来问道,“这位姑娘好生奇怪,怎么是王爷亲自照顾?而且,她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古华轩,这样若是有什么事,也方便一起照顾啊?”

对于方暮抛来的各种疑问,云苑也是云里雾里,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他猜测道,“或许是这女子身份特殊,王爷不得不亲自照顾。又或者是,她和王爷是故交好友,所以……”

这时候,春兰已经回来了。宫中是天底下最喜欢搬弄是非的地方,镇北王亲自扶了一位姑娘,出古华轩,进他自己的院子这件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宫中传开了。

“说你是个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春兰笑着说,“那姑娘才多大年纪,你们找来的,可都是不满十四岁的女子。说王爷和她有故交,你信吗?”

云苑不好意思的笑了,但却坚持自己没有说错,“或许是这姑娘的父母和王爷有是故交,也说不定!”春兰叹口气,这几日她都在“反省”,怎么会瞧上了云苑,别人的脑袋是脑袋,他的这个,在男女之事上,就是榆木疙瘩!

“你还嘴硬,谁看不出,王爷对那姑娘是有情谊的。只是这情是什么情,那就不好说了。”春兰眼角藏着的笑意里多是暧昧之色,方暮有些奇怪,“先不说王爷不近女色,依我看,那位姑娘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谈不上倾国倾城之帽。莫非,王爷好的是这口?”

“哎哎哎,你们几个,怎么喜欢在人家背后嚼舌头?”司马露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忽然凑上来,瞪大了眼睛道,“快跟我说说,王爷方才带走的是哪个姑娘,我竟然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真是可惜了,可惜!”

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对着镇北王丛邈和汪蕴宁大谈特谈,石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急匆匆的走过来问方暮,“我说,你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这新鲜的血若是放的时间久了,其中的元气就会散的干干净净,到时候若是没用了,还得重新来一次!”

方暮这才发觉,他们几个人聊的兴高采烈,已经把最重要的事都忘道脑后了。他连忙对众人说,“你们先回房间去,如果没有事,就不要再出来了。”然后方暮对云苑道,“按照咱们之前商议定的,你带上几名侍卫,在古华轩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如有异动,可自行处置。实在不行,就去找王爷和其他人帮忙,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众人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分头行事,而方暮则和石为一起,亲自把那九碗还留有体温的鲜血,送到了方暮的房间内。

按照石为的要求,房间里除了床以外的家具,都被暂时搬了出去。房间正中的空地上,石为用毛笔蘸着研开的朱砂,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形。正着看时像是一张野兽的脸,而倒着看时,又会觉得那是一个结满了蜘蛛网的洞穴,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

“把九个碗放在那些圆圈里。”石为指挥着方暮,将血碗放在指定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在当中盘膝坐下,神情肃穆的对方暮道,“九龙鼎虽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器,但也不容小觑。”见方暮点点头,他接着说,“九龙鼎是由一股阴邪之气凝结而成,也就是说,你们用肉眼看到的那个九龙鼎,是用能看得到摸的到的物质铸造而成。其实,在九龙鼎的内部,还有一个你们看不到,或许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的鼎魂。”

“鼎魂?”方暮不明白了,他问,“这个鼎魂和鼎神是什么关系?”

石为长叹一口气,“小子,你是不是觉得鼎魂和鼎神听起来像是兄弟两个?”方暮猛的点头,石为送了他一对白眼儿,失望的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呐!这么和你说吧,人有三魂七魄,才能正常的活下去。那我问你,人若没了三魂七魄,会怎么样?”

方暮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会像行尸走肉一样,什么也做不了。”石为一拍手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九龙鼎也是相同的道理,在它的内部,是有一个鼎魂的。这个鼎魂,就相当于人的三魂七魄。想要修复九龙鼎,首先就要将鼎魂重新聚集起来。我要这些女子的血,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用的。”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方暮虽然听明白了,但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才好。

第六百零三章 鼎魂(二)

见方暮那副伸出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石为忍不住笑了出来,“行啦,行啦,别那么紧张,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件事说来简单也是简单,但机会只有一次,且不能出现任何分毫的差错,你可明白?”

其实方暮早有此意,他对石为说,“古华轩外,云苑已经带人将这里包围了起来。我也在这个房间设下了正反双向的结界,可以保证在进行的过程中不被打扰。”

没想到方暮安排的如此缜密小心,石为满意的点点头说,“好,还算你有点儿本事。一会儿,我会从用这些新鲜血液中的元气,重新铸造一个九龙鼎的鼎魂,然后才能去做下一步。好了,别废话,我要开始了!”

房间内,只在四个角落里各点了一盏油灯。两个人稍稍动作大一些,带起的风就会吹的油灯的火苗左右摇摆,无端的在墙壁上映出许多灵动的鬼影来。方暮一心只专注着石为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发现,映在墙壁上的那些黑影里,正有一个在他的背后,恶毒的盯着他。

石为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方暮猛的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了。分明门窗都封的严严实实,所有的缝隙都贴上了牛皮,且两个人席地而坐,除了呼吸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是角落里油灯的火苗却剧烈的摇摆起来,方暮甚至能听到耳边吹过的呼啸的风声!

片刻之后,四盏油灯有两盏被吹灭了,房间里的光线更加的昏暗。石为终于不再出声,停止了嘴上的动作,伸出右手,飞快的在九个血碗中各蘸了一下,然后将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一抹,方暮立刻发现,眼前的石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石为本是一块儿顽石,历经数千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除了他的身体本质是冰冷的毫无任何温度的石头之外,他的性子也是有些冷,有些不近人情的。

这些日子的接触以来,方暮觉得石为是个行事直爽,豪气万丈的人。但是此刻,他眯起眼睛,额头还有一抹鲜血的样子,让人只能想到邪魅。甚至,方暮觉得挂在他嘴角的一抹笑,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方暮极力的想要的不去看石为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越重,他的视线就越挪不开。忽明忽暗间,方暮赫然发现,石为的五官和整张脸正在慢慢的发生变化,几次眨眼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

“怎么回事儿,这张脸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方暮在心里嘀咕着,在石为的脸发生第三次变化的时候,方暮终于认出来了,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张脸,正是丛邈特别照顾的那个女子汪蕴宁的。

“我明白了!”方暮心中一动,继而发现,石为变化的每一张脸,他都是认识的,正是被丛邈带到宫中那九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的脸。

“方暮,方暮,愣着做什么,把那边的东西拿过来!”声音还是石为的声音,但配上一张再清纯不过的少女的脸,总是让方暮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答应一声,到门边拿过一个布袋子来。方暮打开看时,发现里面放着的都是一张张用朱砂画好的符纸。石为对他道,“将这些贴在血碗上。”方暮依言行事,因为太专注了,没有发现身边悄悄发生的异样。

方暮等人修复九龙鼎的事,德贵妃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拦过。并不是因为鼎神到了宫中,就没有能力组织他们,而是他心思歹毒,存了另外的念头。

自从九龙鼎破碎,鼎神得以脱身,恢复自由,得意万分,以为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束缚,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杀了怀月,报复方暮,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可是渐渐的,鼎神发现,自己出了问题。

藏身在九龙鼎中,他可以借助鼎内的浊息吸收那些阴邪之气,收为己用。他以为,鼎内的浊息只有那么一点,远远比不上外面的世界来的多。但是当他从九龙鼎中脱身,来到了他以为的满是贪念邪念的红尘中时,却发现,这里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

人们辛苦劳作,小心经营着各自的生活,心中的善念远远大于他所需要的邪念。鼎神往往需要转悠个两三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吸收到一点点的浊息邪念。这让他很不满足,甚至还不如待在九龙鼎中来的舒服。

更重要的是,鼎神发现,离开了九龙鼎,没有了鼎魂的支撑,鼎神开始变得虚弱。当初黎晴雪料定鼎神需要灵气的支持,所以才会做出到深山当中寻找鼎神踪影的事,是完全弄错了方向。鼎神需要的并不是灵气,而是浊息!

完全占据了黎晴雪的身体之后,鼎神完全有能力借助丛裕的力量,从方暮手中夺取九龙鼎碎片,将鼎完全毁掉。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鼎神明白,先要保住自己,才能图谋其他。所以他改变了策略,从要毁了九龙鼎,变成了要修复九龙鼎。

听说方暮要寻找九名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鼎神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修复九龙鼎的办法。他需要做的就是,等鼎魂修复完成之后,坐享其成。

所以,当鼎神发现古华轩外戒备森严,云苑亲自带人把守的时候,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他借口德贵妃身体不适,将黎晴雪的肉身留在月宸宫的寝殿中,自己则化作一道黑影,来了古华轩。

就在方暮和石为进入房间的时候,那道黑影紧紧的贴在墙壁上,随他们一起进来了,且并没有被他们发现。鼎神眼看着石为将九个血碗当中的元气收集起来,准备重新铸造鼎魂,又是惊奇又是激动。他知道,仅凭方暮的道行,是无法修复鼎魂的。但至于这个石为是什么来头,鼎神就不知道了。

第六百零四章 铸成

就在方暮把那些符纸依次贴在血碗上的时候,碗中的鲜血像被煮沸了一样,不停的翻滚着,冒着气泡。很快,碗里的血就干涸了,凝结着紫黑色的块状,让方暮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忍不住暗想,这法术若是用在一个大活人身上,只怕转眼间就会化作一具干尸了。

他偷眼去看石为,此时他整个人在剧烈的晃动着,虽然没有大颗大颗的冷很流下来,方暮还是看的出石为十分吃力。而他的脸变化的速度也更快了,九名女子的脸不停的变幻着,看的方暮眼花缭乱,到了最后,这九张脸已经和石为的脸融为了一体,分辩不出彼此了。方暮深深的提着一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石为,导致前功尽弃。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啊!”方暮不停的在心中祈祷,他急切的想要看到鼎魂是什么样子的。

石为的双手掌心相对,在中间的位置上,有一颗珍珠大小的白色光团正在慢慢的生长着。方暮发现,那个光团每扩大一点,石为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当九个血碗中的鲜血全部干涸的时候,那个光团达到了顶点,已经有一个铜盆的大小了。

“臭小子,过来帮忙!”石为咬牙说道。方暮慌忙走到他身后坐下,将掌心贴在他的后背上,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石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才有空对他说道,“元气已经聚合在了一起,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了!”

他的十根手指灵活的动了起来,仿佛一个多年的面人师父,将那个光团随意的揉捏着。食指配合着大拇指,中指带动小指,石为的双手动的眼花缭乱,片刻之后,光团已经初具模样了。

方暮忍不住歪着头,从侧面看了过去。只一眼,就能确定他们已经成功了。因为,此刻石为双手之中的那个光团,已经是九龙鼎的样子,正是他从前见过的完好的九龙鼎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个!”方暮兴奋的叫了出来,石为不满的说,“喊什么喊,也不怕吓着我,手一哆嗦,弄坏了好不容易重铸的鼎魂!行了,撤手吧,你们凡人的灵力得来不易,能别浪费就别浪费了!”

方暮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中苦笑。石为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说话的时候,都是横着从嘴里出来的。明明是全心全意的为别人着想,但经他的口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前辈,这样就行了吗?”方暮觉得,鼎魂看上去有些虚弱,如若就任凭不管,这样随意放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能让人安心。石为努了努嘴,方暮顺着他嘴角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那个之前用来装符纸的布袋子。

“把那个拿过来!”

方暮见那布袋子针脚粗糙,上面还缝了两个补丁,就算是丢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去捡。石为见他迟迟不动,催促道,“你发什么愣啊,赶紧的!”方暮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布袋,忽然觉得背后刮过一阵让人浑身发抖的寒风,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暮下意识的回身,还未看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忽然觉得脸上一痛,仿佛有千百只毒蜂一起蛰在了他的脸上,顿时惊呼一声,手却下意识的牢牢的抓紧了布袋,猛的朝石为双手中间的鼎魂罩了过去。

“王八蛋,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方暮看不到身后的情形,石为却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道张牙舞爪阴气森森的阴影,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寒意。此刻它正贴在方暮的影子上,伸出两只枯枝一样的手爪,朝鼎魂抓了过来!

“嘿,给你脸了是吧!”石为一巴掌拍了上去,却因为对方并没有实质的形体而拍了个空。这下石为急了,他随便朝地上挥了挥手,立刻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儿落下来,将拿黑影团团围住。

说来也奇怪,那黑影像是被困住了一半,横冲直撞,却无法从石子围成的圆圈里脱身,石为这才有功夫去看方暮。

“怎么样,啊,快让我看看!”石为硬把方暮捂在脸上的手掰开,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此刻方暮的脸上,大大小小几十个鼓包已经开始由红发紫,更可怕的是,每一个鼓包上都有一根细小的刺。想来要帮他止痛,必须先把这些刺拔掉才行!

“你等着,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石为撂下两句狠话,把手一挥,落下的石子干脆将那黑影完全压住,石为这才拿上装了鼎魂的布袋,拉着方暮走了出来。

“赶紧的,快出来几个人,方暮受伤了!”石为大声招呼,司马露等人连忙从各自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见方暮脸上的鼓包和细刺,春兰立刻取来了镊子,墨玄机把能点的蜡烛油灯全都点燃,借着火光,一根一根将那细刺拔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不是捅了马蜂窝吧?”墨玄机对方暮脸上的伤觉得不可思议,“我记得,门窗都是关好的啊,就算有蜜蜂,是从哪儿飞进去的呢?”

石为粗手笨脚的把清凉解毒的药膏胡乱涂在方暮脸上,几次疼的方暮叫出声来。他说,“什么马蜂蜜蜂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门东西,趁着我和方暮不注意,跟着溜进了房间里。更是在鼎魂重铸完成的时候跑了出来,差点儿前功尽弃。”

众人都是一惊,司马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鼎神,“哼,处心积虑的在这时候来找麻烦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怀星的眼睛都红了,“又是他,他现在在哪儿,看我去结果了他,为怀月报仇!”绿火连忙拉住他道,“你别急,不是说了吗,他已经被困住了,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你们想想看,他占据着黎姑娘的身体,时时刻刻在陛下耳边进谗言,不知道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若是明火执仗的对付他,恐怕咱们不是他的对手。我这儿有一个好主意,你们要不要听听?”

第六百零五章 核实

这群人当中,除了墨玄机,就是绿火鬼点子最多。听说他有好主意,所有人一块儿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绿火眼角向下,嘴角向上,竟是在笑,“他对咱们做了什么,咱们就全部照搬,不,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他现在的身份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贵妃,虽然我没亲耳听到,想也想的出,他一定没少在陛下耳边说咱们的坏话,这才哄的陛下三番两次的找咱们麻烦。如今,他脱离黎姑娘的身体,到古华轩来找咱们的麻烦,却没想到,被英明神武,天下无双的石为石前辈困在了这儿!”

绿火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方暮等人一阵愕然。这个年芳一千八百岁的“少年”,竟然去叫石为前辈,也着实没脸没皮了。不过,想到这石为的真身,大家看向绿火的目光也慈爱了起来。毕竟比起石为的真实年龄,还真算的上是绿火的前辈了。

无论是人还是大石头,被人夸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石为极力绷着脸,谦虚的对绿火摆摆手说,“不算什么,不算什么,雕虫小技,实在不值得一提啊,哈哈哈!”

他笑起来底气十足,震的落在树上休息的鸟儿闻声而起,呼啦啦的四散逃去。司马露催促道,“你别话说一半儿,然后呢,我们能做些什么?”

绿火冲司马露使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然后没头没脑的问,“没了灵魂的身躯会怎么样?”司马露说,“当然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思想,没有头脑,甚至只能昏昏沉沉的睡着。”

“我明白了!”方暮眼前顿时一亮,“好计谋啊,绿火,多谢!”司马露疑惑道,“你还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做呢,怎么就先急着谢他了?”方暮耐下性子,对众人解释道,“眼下陛下的心思多半受了德贵妃,也就是鼎神的影响。且师父也在月宸宫当中,随时都会有危险。虽然今夜鼎神出现在古华轩,是我们都没料到的。但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这件事也是瞒着陛下的。”

“等等!”不生说,“鼎神阴险狡诈,咱们需要确定的是,他是全都在这儿,还是部分在这儿?”石为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好办,或者我把那东西放出来,或者你们派个人到月宸宫里看一下,若是那个德贵妃一睡不醒,任凭怎么叫也没有反应的话,那在这儿的,就是全部了。”

众人一番商量,都觉得鼎神太过狡猾难缠,若是让石为将他放出再做决定,只怕会横生枝节。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若是方暮前去,只怕会以男女授受不亲做为借口,被拒之门外,所以最后决定,让司马露以看望师父师姐的名义,到月宸宫走上一趟。

绿火虽然不放心,但事关重大,也只能反复叮嘱司马露一切都要当心,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要以身犯险。春兰自告奋勇,提了水晶宫灯,陪司马露一同前去,绿火总算放心了。

月色如洗,一片祥和宁静中,司马露听的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急切的想要见到师父,而此刻飞云大师坐在月宸宫中,把前前后后的所有事在脑子里过了两三遍,就已经能猜出七八分来了。

夷希城天高皇帝远,极少有都城之人到来。当那些人来到紫霄阁,拿出宫中才有的令牌时,飞云大师已经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儿了。她不动声色的将紫霄阁中的事务托付给可靠的弟子之后,随手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跟着那些人上了马车。

飞云大师已经在心中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一趟无论是刀山火海,她都要去。自从方暮等人走后,飞云大师十分牵挂。知子莫若父,而作为他们三人的师父,飞云大师还是很了解每个人的性情的。

黎晴雪是飞云大师一手带大,心思缜密,行事稳妥,但却另有一番别人猜不透的心思。而司马露,出身富户之家,虽然平日里难免有些骄矜蛮横,但却心地善良,更有一番男儿的侠肝义胆。但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难免会招惹是非。

三人当中,方暮是入门最晚的,也是在飞云大师身边时间最短的。想到这个徒弟,飞云大师心中是百般滋味,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他了。第一次见到方暮的时候,飞云大师是有些反感,甚至是厌恶的。毕竟那时候,沉睡多年的水玲尊竟然被这个从乡下来的小子给惊醒了。

“方暮,呵!”飞云大师轻笑一声,却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外,半步都没有离开的雪卉。

“飞云大师,您是需要什么吗?茶水点心已经准备好了,娘娘说您晚饭用的太少,所以早早就让奴婢备下了。”雪卉觉得很奇怪,飞云大师和德贵妃是师徒关系,但两个人看起来却是生疏的,甚至有些戒备的。飞云大师的话很少,几乎都是德贵妃在说,三五句间,飞云大师才会说上一两句。而晚饭之后,德贵妃就吩咐雪卉来这里守着,明着是伺候,暗里却是让雪卉监视飞云大师的一举一动。

“不必了。”飞云大师沉声说道,起身吹熄了房间内唯一的蜡烛,坐在了床边。她能看的出,自己已经成为了陛下和德贵妃手上的一枚筹码,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威胁方暮的。只是从见面开始,她就没有机会单独和方暮说话,看来想要弄明白其中那些还未想明白的关窍,就要寻找机会去见方暮了。

飞云大师闭上眼睛,关闭视觉,用听觉去观察月宸宫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声音。大师灵力深厚,即便是十米开外有昆虫飞过,翅膀振动时发出的声响,都听的一清二楚。

此刻月宸宫中十分安静,除了西边厢房里有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陛下进来对皇后和皇贵妃如何如何的冷落,说不定自家娘娘有机会上位,成为后宫之主!

第六百零七章 原委(一)

“师,师父,您,您没……”那个死字被司马露硬生生的捂在了嘴里,到底没有说出来。数月不见,飞云大师对她也是颇为挂念的,只是没想到一见面,这个好徒弟就口出狂言,那副样子看起来也知道司马露心里在想什么。

“你跟为师过来!”飞云大师重新回到床边坐下,朝门口处深深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露儿,你实话实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师姐她,怎么就做了陛下的贵妃,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想起离开夷希城后发生的种种,司马露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口才好。她在飞云大师对面坐下,将思绪捋了一捋,把那些她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告诉师父的事省略掉,然后说道,“师父,我们去了东女国,见到了九龙鼎,然后被困住了。”

这番话没头没尾,让人无从接口。飞云大师一言不发的看着司马露,司马露只好继续说道,“方师弟几次遇险,还搭上了一个米洲,我们才侥幸脱身。但是很可惜,九龙鼎碎了。”

司马露缓缓的将九龙鼎破碎之后,鼎神带着那些妖邪恶人如何脱身,又是如何想要对方暮暗中下手,错手杀了怀月的事一一告诉师父。飞云大师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说,“可惜了,怀星和怀月,都是好孩子。”

双子门收徒本就不容易,想要从中挑选出挑的,更是难上加难。这十几年中,飞云大师冷眼旁观,觉得怀星和怀月兄妹两个的确是可造之材,尤其是性情方面,更是出类拔萃的。没想到怀月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实在让人扼腕。

“那之后,我们就开始想办法修复九龙鼎。其中,其中师姐和方师弟闹了点儿误会,师姐就自己走了。”说起这一段,司马露不禁深深的低下头,若说错,也不全都是方暮一个人的错。

“这就是晴雪的不是了!”果然师父是偏心的,尽管方暮进门的时间最短,却是飞云大师最看重的,“她身为师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和师弟说,竟然还闹起了出走,真是长本事了!露儿,你怎么说?”

见师父看着自己,司马露心虚的说,“其实吧,这件事儿,也不能怪师姐。方暮也有错,还有我,我也有错。”

平日在紫霄阁时,司马露就是个不安分的,像是小皮猴子似的上窜下跳。除了飞云大师之外,再也找不出一个没有被她戏弄过的。见司马露主动承认错处,飞云大师脸上的怒气才少了些,因为在她心中,黎晴雪最有出息最得意的弟子,若是因为和师弟耍小脾气,就不顾自己身份丢下他们独自离开,也不算是亲传的弟子了!

“说吧,惹恼你师姐这件事儿,是不是也有你的份儿?”飞云大师故意黑着脸,司马露连连哀求,“师父,师父,是我错了,我不该在方暮答应娶师姐的时候没拦住他,才……”

“等等!”飞云大师打断她,像是没听明白一般问道,“你是说,方暮答应娶晴雪了?这么快,为师都没有想到。”司马露觉得师父的反应超乎了自己的预期,“不是师父,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您不会早就知道师姐对方暮有那个意思吧?”

想到临行前对黎晴雪的叮嘱,飞云大师说,“其实,一开始看中方暮的,是我。”司马露顺着师父的话,顿时脑补出一出大戏来。师父新收的男弟子样样出色,且为人老实憨厚,又无父无母,婚后自己心爱的徒弟不会受气更不会受欺负。即便男弟子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自己这个师父也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压制他,林林总总的,不知道有多少好处。

“师父,您也太偏心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给师姐安排了一门好婚事。我也是您的徒弟,您可没这么偏心的啊!”司马露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你?”飞云大师轻笑一声,“为师问你,若让你嫁给方暮,你可愿意?先别急着回答,你想清楚,方暮家中只有三间茅屋,和你父亲的家财万贯比起来,门不当户不对已经不足以说明之间的差距了。”

见司马露不吭声,飞云大师又道,“还有,就算你答应了同意了,那个叫绿什么的,哦,对了,绿火是吧,他也不会同意吧?”

自己那点儿小猫腻果然是瞒不住师父的,司马露红着脸说,“哎呀,师父,您说什么呢,我和他,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飞云大师道,“行啦,为师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也大了,姑娘家总要出嫁的。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你爹娘大概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难道真的让我嫁给那个不着调的表哥吗?”司马露语气坚定,想来是已经想过这件事的,“哎呀师父,说师姐呢,怎么又说到我头上去了?我接着跟您说,那时候,师姐为了和方师弟赌气,要嫁给那个混账鹰族二王子展星灿,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师姐好,不得已才出了这个下策。”

飞云大师还是很了解司马露的,她说,“所以你劝说方暮,让他迎娶晴雪,可是到了最后,方暮不忍心欺骗晴雪,所以反悔了,对吗?”

司马露点点头,“其实我们也能理解,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的幸福,就算方师弟委曲求全,那以后要怎么面对师姐呢?所以,所以方师弟就,就在大婚那日,拒,拒绝了师姐!”

同样身为女人,飞云大师即便半生清静,也能理解当时黎晴雪的感受。她本是紫霄阁的大师姐,众位师妹当中的佼佼者,心气极高。方暮虽然出色,但却不是天底下最出色,让她高攀不起的人。即便这样,黎晴雪都被拒之门外,丢了脸面不说,更让她伤了自尊,灰了心,那样的伤痛,该是多么的撕心裂肺,难以承受啊!

第六百零八章 原委(二)

“师姐自然无法接受,然后,然后就一个人走了。”司马露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并没有看到师父脸上的痛惜,“那时候,我们是去鹰族寻找可以粘合九龙鼎碎片的孟婆泪的,一时也就没顾得上去找师姐,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宫里,做了贵妃娘娘了!”

想起和黎晴雪的重逢,过程那叫一个曲折复杂,司马露自己也忍不住叹起气来,“唉,师姐可怜,一心想要为怀月师妹报仇,竟然一个人去找鼎神,没想到,反而被鼎神给害了!”

听她这么说,飞云大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黎晴雪身体里看到的异象,眉心猛的一跳,追问道,“为师觉得你师姐有些不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司马露满脸惆怅,“师父,我要是说了,您先别着急。师姐她,她现在,现在并不在这里。其实师姐的身体里的那个,是鼎神。而师姐的魂魄,是,是被困在别处的!”

“什么?”飞云大师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一抹恨意从眼底闪过,“不瞒你说,自从为师见到你师姐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的模样、声音、行事做派都和从前大相径庭,而且总透着那么一股陌生感。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对于九龙鼎的传言,飞云大师也有所未闻,这件处处透着古怪的神器,没想到是如此至邪之物,几乎将自己的几名得意弟子全都牵扯在内。如今又和陛下纠缠不休,飞云大师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不过师父您放心,方师弟已经在想办法了。”司马露见师父露出担忧之色,连忙安慰,“陛下几次三番催促方师弟修复九龙鼎,如今又将您诓来,辖制我们。方师弟自己不便前来,只好让我走上一趟,为的就是让你放心。”

“你师姐她,唉……”想到黎晴雪如今的处境,飞云大师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对司马露说,“方暮可说过需要为师做些什么吗?”既然已经到了宫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飞云大师就绝不会袖手旁观。司马露连忙说,“方师弟让我前来,的确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夜,方师弟和石为前辈一起重铸九龙鼎鼎魂的时候,那个杀千刀的鼎神竟然舍弃了师姐的身体,到古华轩去捣乱。我们不清楚鼎神是分了一部分前去,还是完全离开了师姐,全都被石为困住了,所以想让我来确认一下。师父,师姐她,不,德贵妃现在在做什么?”

没想到短短数月之间,自己的两个徒弟竟然长进不少,就连司马露也没有从前的鲁莽,这让飞云大师很是欣慰,“方才你进来时,可看到了师父在打坐?”

想到那时的情景,司马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对飞云大师说,“师父你可吓死我了,我叫您您也不应,推您您也不动,额头一片冰凉,连呼吸都没有了。”

“为师被困在这里,想要找机会离开月宸宫,去找你们问问清楚的。所以用灵力探查周围的动静,没想打无意间进入了月宸宫的寝宫,看到了你师姐正睡在床榻之上,很是不对劲儿。于是为师元神离壳,进入了她的身体,没想到,发现你师姐的魂魄并不在身体当中,心脏处更是有一个黑洞,想来那就是鼎神藏身之处了。”

“也就是说,鼎神完全不在师姐的身体里?”司马露忽然一阵激动,这样一来,方暮等人就能放手实施他们的计划了。飞云大师点点头说,“想来应该是这样的。为师还听到了你师姐的声音,她让为师快点儿离开这里。”

“师姐!”司马露想到,那一定是黎晴雪的残魂拼尽全力在向师父预警,鼻子一酸,竟然掉下眼泪来。飞云大师心中何尝不痛,只是眼下并不是悲伤的时候,若不尽快除掉鼎神,只怕黎晴雪的魂魄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身体当中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为师能够确定,寝殿里你师姐的身体中,并没有鼎神。看来他是拼尽全力一搏了,你们打算怎么办?”飞云大师觉得,这是除掉鼎神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司马露却说,“师父,您是不知道那个鼎神有多坏。我们才到宫中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德贵妃并非师姐,心中有所顾忌,好几次差点儿被他害了。就那一次,他本来要害的是方师弟,却阴差阳错的将怀星掳走,幸好最后大家都没事儿。他更借着陛下,对我们几次三番的故意为难,您都没看见,方师弟都被他挤兑成什么样了!这一次,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师父,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给方师弟通风报信!”

“等等!”飞云大师见她满脸兴奋,生怕她因为莽撞惹出是非来,连忙嘱咐道,“有什么事多和方暮商量,不要擅自行动。这里是宫中,除了陛下,还有那么多的嫔妃,不是在紫霄阁时可以由着你的性子乱来。”

“师父!”司马露挽住飞云大师的胳膊,把头靠在师父的肩膀上,这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您就放心吧,我都明白的,绝对不会给你和方师弟添麻的。好啦,我走啦,您对外面那个雪卉不必太客气,狗仗人势的东西!”

望着司马露离开的背影,飞云大师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孩子们都长大了,懂事了,甚至能独当一面了,这让她很欣慰。就在飞云大师这么想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司马露大声的呵斥声。

“你呀,给本姑娘听好了,里面那位,是大名鼎鼎的飞云大师,你主子的师父!好好伺候,若是有半点儿差错,别说本姑娘,就是你主子也饶不了你,知道吗?”

雪卉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她倒不是看司马露的面子,而是因为她的主子德贵妃看起来对飞云大师十分的敬重,就连陛下也要给三分薄面。她一个宫女,又岂敢怠慢飞云大师。

第六百零九章 困顿

渐渐的,外面没有了声音,整个月宸宫重新安静了下来。飞云大师没有点燃蜡烛,独自一人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陷入了沉思当中。

“你说的都是真的?”当方暮听到司马露说,是飞云大师亲自确定鼎神此刻并不在德贵妃的身体里时,激动的搓着手来回走了几趟,这才对众人说,“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德贵妃出事了,到时候宫中必定会有一番大乱。不过,我担心师姐的身体失去了魂魄,只怕撑不了多久,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怎么个速战速决法?”墨玄机问。方暮说,“师姐入宫本就不是出于她的本意,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陛下对师姐十分宠爱,绝不会轻易放她出宫。我想过了,正好借这次机会,让师姐出宫去。”

此刻躺在月宸宫寝殿里的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做为一个活人的所有的特征,即便是宫中所有的太医一起诊治,也会告诉陛下同样一个让他悲痛万分的消息,那就是备受宠爱的德贵妃薨逝了。这样一来,宫中就会为德贵妃操办白事。

方暮说,“宫中的规矩大,德贵妃又是陛下心爱的,只怕这场白事的时间不会太短,大家可有什么办法,让陛下同意将师姐的身体速速下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皱起了眉头。云苑说,“我还记得,三年前陛下有一位贵人不幸离世,虽然那位分不高,总共也没见过陛下几面,更没有皇子公主留下,陛下还是下旨将她厚葬,足足折腾了半个月,才将那为贵人葬了。”

春兰在一旁点点头,补充道,“奴婢记得那位贵人是姓孙的,入宫只有短短的两三年。陛下仁德,宫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况且,按照规矩,贵妃下葬的礼仪更加繁琐。且陛下对德贵妃情深义重,自然不会同意草草下葬的,这的确是个难事啊。”

“难什么难,真是的!”石为见众人都拉长了一副苦瓜脸,忍不住道,“你们且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弄点儿异象,托梦啊什么的,保准让你们这位陛下同意将德贵妃快点儿葬了。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

方暮说,“我会和不生一道将师姐的残魂收集起来,交给王爷。让他在灵柩出宫的路上找机会让师姐的魂魄归窍,再借机将她带走,只以空的棺椁下葬。”

“好,好,就是这样!”司马露很不得立刻就这么做,免得师父和大家都为黎晴雪担心。绿火问,“那鼎神呢,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方暮说,“没了黎师姐的身体,鼎神就再也不能借陛下的手来为难我们了。到那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陛下,然后抓紧时间修复九龙鼎,困住鼎神,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方暮这么做,目的是想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毕竟,困住鼎神之事第一步,该怎么消灭他,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们商量该如何对付鼎神的时候,说的那番话都被困在碎石中的鼎神一字不落的听去了。并非是他无脑鲁莽,才一头撞进来被困于此,而是他一天也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尽管借着黎晴雪的身体,在丛裕耳边吹了不少枕边风,丛裕也几次三番的下令催促,但无论方暮也好,镇北王丛邈也吧,都迟迟不见成效。鼎神发觉自己的灵力一天比一天微弱,甚至有几次,必须用上全部的灵力才能压制的住黎晴雪留下的残魂,不让它醒过来占据身体。照这个情况下去,不用方暮等人动手,鼎神自己就要魂飞魄散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飞云大师入宫,鼎神料定方暮不会再拖延时间了。毕竟,从黎晴雪那里,鼎神得知方暮和飞云大师之间师徒感情十分亲厚,又是方暮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长辈,所以飞云大师的到来,必定会成为压倒方暮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与此同时,丛邈也将那九名未满十四岁且是阴年阴月阴时出声的女子送进宫来,天时地利人和,鼎神料定今夜方暮等人要动手了。

别人不知道,鼎神却是这世上最了解如何修复九龙鼎的人。而想要修复九龙鼎,第一不久是重铸鼎魂。眼下这个关头,若能得到重铸的鼎魂,鼎神就能得到最大的助力,也能长长久久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费尽心思,最终还是坐以待毙了。

于是,鼎神铤而走险,来了古华轩。起初他十分谨慎,化作一道黑影,悄悄潜入了方暮和石为所在的房间,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重铸鼎神,很快就能达成所愿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石为随便挥挥手就将自己困住了。

鼎神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方暮身边的。更不知道石为是什么来历,困住鼎神的每一块儿碎石上,都附着着强大的让他无力抗拒的能量,将鼎神挤压的变形不说,竟然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在听到方暮等人的计划后,鼎神既恨又怕。恨的是,短短数月的时间,方暮就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毫无心机,轻易就能上当受骗的小青年了,以后想要对付他,只怕是难上加难,而让鼎神怕的是,如果方暮等人的计策成功,那自己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甚至还会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化为乌有,不复当年。

“混蛋!不行,我鼎神绝对不能拜在你们手中,该死的,想要困住我,你们还嫩了点儿!”鼎神暗暗的在心中发狠,只是不管他多么的想要逃脱这些碎石的束缚,都显得那么的无力,甚至连其中一块儿小石子都撼动不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别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云苑和春兰两个人先变了脸色。云苑道,“不好,出大事了!宫中发生紧急情况时,才会敲响这口大钟,会不会是陛下他……”

第六百一十章 提前

就在众人听了云苑的话,脸上纷纷变色的时候,马公公带着人急匆匆的敲响了古华轩的门。方暮亲自开了门,马公公一见,立刻拉住他说,“哎呦,方将军,你们赶快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马公公亲自前来,又是那副急三火四还带着焦急和慌张的表情,让众人不由得猜测,或许是被云苑说中了,是陛下出事了。方暮冲马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和他走到一边,小声问,“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否先告知我一些内情,也好有个应对。”

在宫中多年,马公公如何不知道方暮话里的意思,他连忙道,“将军别误会,出事的不是陛下,是德贵妃!”方暮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但却也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计划当中,德贵妃“出事”的事,应该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有人发现。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陛下都歇在的德贵妃的月宸宫。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陛下高兴,多喝了几杯,并没有吩咐奴才将他送到德贵妃那儿。奴才揣度着陛下的意思,将陛下送回了自己的寝宫。没想到,就在刚才,雪卉急匆匆的来报,说,说德贵妃出事儿了!”

“娘娘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尽管方暮心中有数,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惊讶和紧张的样子来。马公公以为他和德贵妃师姐弟情深,赶紧安慰道,“将军先别急,陛下已经召了太医过去。只是娘娘的情况实在不好,哎呦,奴才最笨,也说不清楚,您赶快去看看吧!”

方暮让马公公先回去,然后对众人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是德贵妃。”墨玄机说,“早来晚来都要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只是,我们大家若呼咙呼咙的一块儿去了,难免太闹。还是先想想,谁去谁不去吧!”

方暮和司马露是一定要去的,墨玄机和黎晴雪也有交情,所以他也是要去的。至于其他人,还是先留在古华轩,等待消息。临出门时,方暮反复石为和众人道,“鼎神阴险狡诈,你们千万不要放松警惕,更不要被他蒙骗上当。”石为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哼,有我在,他就别想逃出去!”

此刻已经是四更时分,本该是宫中最安静的时候。因为德贵妃突发急症,几乎宫中大半的人都动了起来,就连宫外的王爷臣子们也都惊动了。他们有的通过自己在宫中的眼线打探消息早做准备,也有的幸灾乐祸,等着看德贵妃香消玉殒。

方暮等人到了月宸宫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惨呼连连,那些来为德贵妃诊治的太医,有些被吊了起来,有些被按在长凳上打板子。乍一见到此情此景,方暮三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的不是嫔妃宫中,而是走进了监牢!

“你们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云大师趁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了方暮和司马露一眼,然后低声说,“进去时说话当心些,陛下因为德贵妃的事雷霆震怒,这些太医就是受了无辜牵连。”方暮点点头道,“师父您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的。倒是您,这里乱哄哄的,不如先到我们住的古华轩去休息吧。”

飞云大师摇摇头道,“为师住在这里是陛下的意思,况且,毕竟里面那个名义上还是为师的弟子,她出了事,为师也不好去躲懒的,放心吧,为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只有在师父面前,方暮才敢生出那么一点点软弱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可以在师父面前撒个娇。

“哎呦,方将军,您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赶紧进去吧,陛下都快急坏了!”马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扯住方暮就往里走。

一股浓重的苦涩的汤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方暮不禁在心中暗想,“院子里受苦的太医本不是庸才,奈何德贵妃现在的样子,不是汤药能治的好的。想来是陛下大怒,那些太医不得不开个方子糊弄一下,真是糟蹋了好医术。”

“陛下!”方暮不敢大声,和司马露、墨玄机一起,恭敬的站在离丛裕有些距离的地方,垂下头不敢看他。丛裕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们来了,都过来看看吧,晴雪她,她不行了!”

说到最后,丛裕的声音里竟然夹杂着抽泣之声。身为帝王,九五之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伤心落泪,若是传到民间,不知道要编出多少话本子,又多出多少好戏来!

“师姐!”司马露缓缓走到床边,一只手垂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因为下手太过突然,下手太重,她顿时疼的大哭了起来,干脆扑道德贵妃的身上,边哭边说,“师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宴席时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就这样了?师姐,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露儿啊,师姐!”

她哭的“情真意切”,就连丛裕也被她感动了,“没想到你们师姐妹之间的感情这么好,从前晴雪总和朕说一些她小时候的趣事,还提起你做的那些调皮事。朕真的很遗憾,没有早些认识晴雪!”

“陛下,师姐有您如此宠爱,已经很满足了!”方暮低声劝慰,然后假装疑惑道,“太医可曾说了,师姐到底是个什么症候?臣记得,宴席时师姐和师父她老人家说说笑笑呢。”丛裕痛惜万分又咬牙切齿的说,“朕问过那些狗奴才了,他们都说德贵妃回来之后就睡下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德贵妃有半夜喝参汤的习惯,雪卉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德贵妃叫她,所以才进来查看。没想到,没想到她已经,已经……”

没了呼吸和心跳的德贵妃,几乎将雪卉吓给半死。昏在地上许久才醒过来,才想起来叫人,去请丛裕过来。再然后,就是一阵大乱。

第六百一十一章 平息

“朕不相信,那些庸医说晴雪已经不在了,朕不信!”丛裕气愤的站起身,顺手摔碎了一只茶碗,愤愤道,“晴雪不会死的,朕也不允许她死!”

身为焚天国至高无上的主人,丛裕早就习惯了只要他一句话,任何需要都能满足的生活。以至于当他得知黎晴雪的“死讯”时,先是不敢相信,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一种愤怒来,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能死,她不能死!

只是那些太医实在没有眼色,面对丛裕暴风雨般的震怒时,竟然不知道把话说的婉转些,看来他们所受的那些罪,也不是完全无辜的。

“可是,陛下……”司马露刚一开口,就被墨玄机拦住了,“陛下,您现在准备怎么办,尽管吩咐,我们无有不从的!”虽然这话说的没有半点儿用处,却让丛裕心底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减弱了不少。

从发现德贵妃出事开始,出现在丛裕面前的每个人似乎都故意和他做对,异口同声的告诉丛裕,德贵妃没救了,她已经死了。做为一国之主,丛裕并不是糊涂虫。德贵妃没了呼吸心跳,已经是个死人了。大悲大痛之下,丛裕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需要的是其他人暂时的认同和时间而已。

“方暮,德贵妃,不,你师姐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沉默了许久,丛裕才缓缓开口。方暮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德贵妃“身死”,陛下痛心万分,厚葬德贵妃。这样一来,黎晴雪就能顺理成章的出宫,而鼎神则落入了方暮等人手中,一箭双雕。

“陛下,您请节哀!”方暮不得不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来,对丛裕道,“师姐红颜早逝,我和司马师姐还有师父都很伤心。只是,陛下与我们不同,我们可以尽着伤心,陛下您却不能。因为,天下苍生还需要陛下您来主持大局呢!”

都说天子无情,尽管丛裕对黎晴雪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但和天下比起来,一个女人的死立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丛裕的那些感情,有一部分是因为被鼎神控制或是利用,现在鼎神被困在古华轩,丛裕的理智也恢复了不少,被众人接二连三的劝解,已经平静下来了。

“去吩咐外面的人,将那些太医送回去吧,每人赏五十两养伤,这次,是朕对不住他们了!”丛裕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德贵妃,亲手将一方雪白的帕子盖在她的脸上。方暮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丛裕这么做,等同于认可了德贵妃的死,而接下来,就是一场前所未有隆重的丧仪。

不出两个时辰,宫中各处所有红色的装饰都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悲痛和哀伤的白色。丛裕下旨,德贵妃的丧仪按照皇贵妃的规格来办,下面办事的人见陛下如此郑重相待,更是暗中提高了规格,竟然办的像是皇后薨逝了一般。

凤仪宫中,皇后一身素白,头上的装饰也都换成了银质的,只是那满脸毫不掩饰的得意,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报应,这就是报应!”皇后笑的大声,就连她宫中的宫女和太监都看不过去,生怕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招来杀身之祸,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提醒的皇后娘娘,只好将门窗紧闭,不让凤仪宫中皇后的笑声传出去。

“娘娘,”皇贵妃依旧是那副恭谨的模样,“您就算是再高兴,也不能不在这时候装出伤心的样子来,毕竟那一位在陛下心中举足轻重。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去见过陛下了?”

“去是去了,”想到去见丛裕时,他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皇后就觉得胸口堵的慌,“幸亏那个狐狸精死了,不然陛下再被她迷惑下去,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这就是本宫说的那句,报应,都是报应!即便咱们拿她没有办法,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把她给收了!”

被丛裕冷了这么多日子,皇后把新仇旧恨全都算在了德贵妃身上。如今德贵妃身死,皇后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若不是碍着陛下的颜面和皇贵妃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后真想大摆宴席,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娘娘,如今去了这个心头大患,接下来,您想做什么?”皇贵妃笑的低调,嘴角紧紧的抿住,丝毫不露自己的心思。皇后一愣,“她死都死了,本宫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难不成,还要跟去皇陵鞭尸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皇贵妃不紧不慢的说,“娘娘,陛下多久没到您这儿来了?”被皇贵妃这样一问,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冻住,转眼就沉下脸来说,“哼,你还好意思来问本宫,你那里不也是冷冷清清的吗?”

皇后以为皇贵妃这样问,是想讥讽自己的,所以才会如此回击。没想到皇贵妃却假装没有听懂皇后话里的意思,反而缓缓道,“从前是德贵妃拦在陛下面前,臣妾等近不得陛下的身,就连皇后娘娘也被冷落了。现在德贵妃不在了,娘娘该想办法修复和陛下之间的感情,这样您的凤位才能更加稳固啊!”

“原来,哎呀,你看我!”皇后一阵愧疚,这么多年来,宫中那些妃嫔,无论是新来的还是早就陪伴在陛下身边的,只有皇贵妃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皇后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办事并不周到,皇贵妃却从不挑理,反而伺候的更加殷勤,方才真不应该那么说。

“臣妾觉得,陛下和娘娘夫妻恩爱,臣妾等才能心中踏实,过的安稳。”皇贵妃见皇后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只让自己身边的宫女留下一个食盒,翩然离去。

那个食盒里照例装的是一碗皇贵妃亲手炖的老鸭汤,宫中御厨手艺虽好,但陛下却唯独好这一口。皇后是不会亲自去做的,所以每一次,都是皇贵妃做了,给皇后送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恩宠

当皇后让人提着食盒去看丛裕的时候,老鸭汤已经凉透了。马公公知道里面的猫腻,连忙接过食盒,亲自去热了来,端给丛裕。

“有劳皇后了,德贵妃薨逝,朕心痛不已,也没了胃口,正想着这个味儿,没想到皇后就和朕心有灵犀,亲自送来了。”许久不见发妻,丛裕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皇后心虚道,“陛下何必与臣妾如此客气,身为皇后,统御六宫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照顾陛下更是臣妾该做的。您快趁热尝尝,臣妾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丛裕舀起一勺清澈透亮却滋味醇厚的老鸭汤送入口中,那种熟悉的味道和汤汁的温暖,让他在一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好,好啊,皇后的手艺更胜从前,来,皇后和朕一起喝!”

夫妻二人许久没有这样亲密过,皇后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见丛裕因为德贵妃之色神情憔悴,忍不住心软,劝慰道,“逝者已矣,陛下虽然伤心,也该保重身体。德贵妃与臣妾一般敬重陛下,想来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到陛下如今的样子,她会伤心的!”

王公大臣也好,后宫嫔妃也罢,对着丛裕时,也只是战战兢兢的说一句“陛下请节哀”,就连方暮等人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惹恼了他。皇后这几句贴心之言,顿时将丛裕藏在心底的悲痛勾了起来,他握住皇后的手,动情的说,“终究是你最懂朕的心意!”

德贵妃薨逝,宫中妃嫔们才松了口气,暗暗盘算该如何博得陛下的青睐,平步青云的时候,陛下却一连三日都宿在了皇后宫中。皇后得意之余,也没忘了皇贵妃的好处,在皇后的闻言软语下,第四日时,丛裕去看了皇贵妃。

“陛下,您怎么到臣妾这儿来了?”

丛裕去的时候,皇贵妃正倚在靠窗的榻上,翻看一本诗词,见他来了,惊慌失措,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不说,鬓边的一缕青丝也在不经意间滑落下来,那只含苞待放的玉兰衬着她如雪的肌肤,竟然把丛裕都看待了。

宫中莺莺燕燕众多,各有各的美法。有的妖艳,有的浓烈,有的千姿百态。皇贵妃却一直温润如水,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丛裕很少注意到她。今日不知怎么的,丛裕觉得自己从前怎么就没发现皇贵妃竟然如此美丽呢?

“怎么,见到朕来了,你不开心吗?”丛裕在榻上坐下,鼻尖处尽是女子特有的娇媚香甜的气息,一时间被迷住了。皇贵妃送上一盏自己常喝的玫瑰露,淡淡一笑道,“臣妾自然开始,但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明日一早,臣妾会道凤仪宫谢过娘娘的!”

比起其他女子的撒娇撒痴,皇贵妃的明理让丛裕一阵心疼,“皇后一番好意,也是朕疏忽了。你位在皇贵妃,却过的如此冷清。”

不说皇贵妃宫殿的位置,就说这屋中的摆设,也实在和她的身份不符。皇贵妃笑道,“陛下您是太心疼臣妾了,这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陛下您亲赏的,都是恩典,怎么能说冷清呢?”

丛裕拉着她的手,越看心里越喜欢,“多日不见,想来皇贵妃有许多话要和朕说,不如,咱们躺着,慢慢的说!”

寝宫内一番旖旎春光,即便其他妃嫔嫉妒的眼睛发红,也不敢在背后议论什么。毕竟皇贵妃是皇后娘娘的人,她们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子,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招惹呢?

德贵妃的丧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方暮私下将其中内情透漏给了镇北王,并且请求他想方设法将黎晴雪的身体扣住。丛邈道,“这个倒是不难,出了宫本王自然有办法做到。只是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鼎神呢?”

连日来,众人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处置鼎神的法子。好几次石为拿开一小块儿碎石,里面的鼎神就拼了命的朝外挣扎。看来,在找到稳妥的办法前,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修复九龙鼎只完成了第一步,我们正在抓紧进行下一步的修复。想来修复了九龙鼎,这个鼎神就再也无处可逃了!”方暮说的信誓旦旦,却不直到一场大灾祸正在慢慢朝他们靠近。

做为德贵妃的师弟和师妹,方暮和司马露按照规矩,每日早晚要在德贵妃的灵前上香祭拜。而其他人,也时不时的过去祭拜一番,装装样子。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是第七日了。方暮等人几次劝说丛裕将德贵妃早些下葬,都被拒绝了。石为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身体都要腐坏了。”司马露更是急的眼圈儿发红,“师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咱们明明已经想到了办法,却还是没能救的了她。石前辈,你说吧,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为师姐走上这一趟!”

石为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杨贵妃的故事,你们都听说过吧?”众人点点头,石为接着道,“杨贵妃死后,魂魄和唐玄宗相见,互诉衷肠。若是让陛下见到德贵妃,让德贵妃自己去说,你们说,陛下会不会同意让德贵妃早些入土为安呢?”

“就这么办!”方暮觉得,七日回魂是最好的机会,也是他们最后的期限。几个人商议一番,除了石为之外,都去灵前周旋,而石为则见机行事,说服丛裕!

德贵妃入宫时间尚短,并没有一子半女留下,丛裕为了让她身后不至于那么寂寞,将宫中愿意认她为干娘的宫女太监全都召集起来,在灵前哭灵。

那些宫女太监想找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都来不及,听说这个好差事,立刻一股脑的涌上来。灵前白花花的跪了二三百人,真哭假哭加在一起,倒有些震天的声势!

方暮等人在灵前上过香,退到一旁。夜幕降临,灵前却热闹非常,只是那些人的哀哀哭声,不知道的是为了逝去的德贵妃还是为了深陷宫中,不能自拔的自己!

第六百一十三章 神交

“干娘诶,你怎么就走了!”

“干娘,你走的慢些,带上儿子我,给您做个伴吧!”

“娘!娘啊!”

一声声哀嚎响彻月宸宫上空,干娘也好,亲娘也罢,嘴上虽然叫的亲热,但只要去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没有一滴眼泪。方暮冷眼旁观,只觉得说不出的荒唐可笑。

宫中满眼所及的地方,都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假象,就如同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黄粱美梦,倒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嫔妃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她们各个哭的情真意切,仿佛与那个活着时抢了她们恩宠的德贵妃有亲如姐妹般融洽的关系,恨不能自己替她去死。方暮知道,所有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做给丛裕看的。

“哼,幸好死的那个不是真的师姐,不然我都要为她鸣冤了!这群女人明明恨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在这儿惺惺作态,让人恶心!”司马露的嘴想来不饶人,更看不得这群人在灵前装腔作势。方暮低头将手中的冥纸放入熊熊燃烧的火盆中,火舌顿时将冥纸吞噬掉了大半,化作灰色的灰烬,飞出了盆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姐,你也该向那些人学学,多少也得做做样子,过的去才是。”方暮见司马露满眼都是愤怒,却没有半点儿悲伤。于是循循善诱道,“你试着想想一下,棺椁中躺着的就是师姐,天妒红颜,英年早逝,永远也不会再活过来,和你说话了!”

司马露顺着方暮的话想了下去,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自己和师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胜似姐妹。那么多的日夜相伴,一同修炼,一处吃,一处睡,一同犯了错被师父责罚,若师姐真的去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司马露越想越伤心,撕心裂肺的哭着的时候,丛裕到了。

他并非不知道那些人在灵前的痛哭哀嚎都是做个自己看的,而在这群人当中,司马露的情真意切显得格外的显眼,格外的让人注目。

“司马姑娘,你……”这些日子以来,丛裕发现偌大的皇宫中,只有自己是真心为德贵妃伤心,不由得一阵苦楚。而见到司马露如此,心中忽然一动,既是感激,又是欣慰。

“陛下!”

众人乌压压的跪倒在地,丛裕却径直走到司马露身旁,轻声说了句,“司马姑娘不必伤心,朕想,晴雪她现在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咱们,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都明白!”

陪在丛裕身侧的皇后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又不敢发作,脸上黑一阵儿白一阵儿,那种忍气吞声的样子落在司马露眼中,说不出的可笑。偏司马露正在伤心,故意对丛裕道,“陛下说的对,师姐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咱们,说不定,还要给那些背后拍手称快的人托梦,问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丛裕尴尬笑笑,人走茶凉的道理连三岁的孩子都明白,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有不少妃嫔频频到自己面前来卖弄,丛裕心中腻烦的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女人在背后的所作所为了。

“托梦,朕还真的想梦到她啊!”丛裕每每独处的时候,都会幻象德贵妃会入自己的梦中,互诉衷肠。今日是她的头七,都说七日回魂,今夜他不去任何人的宫中,马公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丛裕要学那唐玄宗,夜会德贵妃的鬼魂!

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已是深夜,众人渐渐散去,而丛裕也回了寝宫,将马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隐晦不明的烛火中,缓缓闭上眼睛,等待心爱之人的魂魄到来。

石为做为一块儿大石头在宫中多年,还是头一次到陛下的寝宫中来。他像一道鬼影般缩在角落里,见只剩下了丛裕一个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寝宫中顿时起了一阵风,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谁?”丛裕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光亮的变幻,猛的睁开眼,低声喝问。不得不说,他心中不是不害怕的,但想到那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之人的魂魄,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晴雪,是你吗,真的是你来见朕了吗?”丛裕的声音有点儿颤抖,黄色的幔帐后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丛裕忍不住走过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越看越觉得那道人影看上去和黎晴雪十分相像。他踉跄着想要追过去看个仔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陛下,臣妾与您阴阳两隔,已经是鬼魂了,是在受不得您身上的阳气,若是陛下您朕的为臣妾着想,就别过来了吧。”

多日的耳鬓厮磨,丛裕一下子就能听出那的确是黎晴雪的声音,“好,好,朕不过去!”他显得有些激动,“晴雪,你,你在那边还好吗?冷不冷,怕不怕,还需要什么,朕一定让人烧给你!”

“陛下,臣妾死的可怜呐!”

抽抽噎噎的哭泣声让丛裕的心都要碎了,“你别哭,你别哭啊,朕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幔帐后的人影转过身,露出侧脸,丛裕深信不疑,他真的等来了黎晴雪的魂魄。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答应。”对方再次开口,丛裕猛的点头,“你说,你尽管说,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陛下,臣妾人微福薄,陛下如从珍而重之的相待,臣妾感激不尽,但也折了臣妾的福气,让臣妾在那个世界中也不得安宁啊!”女人的哭泣声再次响起,哭的丛裕的心都要碎了。

“朕只是觉得亏欠你,于心不忍,所以才想为你做点儿什么。”丛裕有些着急,“朕该怎么做,你才能在那个世界过的安宁?”女人的声音道,“若是陛下真的心疼臣妾,那就请陛下速速将臣妾葬入皇陵,入土为安吧!”

“可是,可是朕只想多留你几天,就几天而已,朕真的舍不得你啊!”有滚滚热泪落下,丛裕的心都碎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反常

宫中连主子带奴才数千人,想要一一排查是不现实的,况且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让黎晴雪醒来,方暮不得不将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下。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丛邈亲自来了一趟。

“方暮,你这边可准备好了?本王已经安排了人手,会在半路休息时,将黎姑娘的身体用另一具女尸换出。她是贵妃,无人敢去查验,想来不会泄漏消息的。”丛邈见方暮脸上有伤,问道,“你这脸是怎么了?”

方暮冲他笑笑,却难以掩饰眼底的惊讶和担忧之色,“没什么,只是一点儿小意外而已,王爷不必担心。不生,将瓷瓶交给王爷。”不生闻言,将瓷瓶双手奉上,丛邈接过,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觉得轻飘飘的,似乎没什么分量。

“王爷,届时您只需要将黎姑娘的身体平放,然后将这只瓷瓶打开,放在她的头前就成了。”不生说,“半个时辰之后,想来人就能醒过来了。”

“好,本王几下了。”丛邈小心将瓷瓶收好,忽然问,“若是,若是半个时辰,人没有醒来,本王又该如何呢?”丛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本来他们该在三日之内将黎晴雪的身体送出宫去,却因为丛裕百般阻挠,硬是拖延到了今日。若是有什么意外出现,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不生犹豫了,生死大事,他也不敢大包票,说一定不会有问题出现。方暮想了想说,“王爷,不如这样,就让不生扮作您的随从,和您一块儿出宫,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了。”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丛邈巴不得如此,转身对不生说,“时候不早了,你这就跟本王走吧。方暮,你们在宫中要多加小心,还有,本王有一事相求。”

方暮连忙道,“王爷客气了,您尽管吩咐就是。”丛邈面上忽然一红,对他说,“本王那里有一位姑娘,叫做汪蕴宁的,你们大家都见过,就是那九名女子其中之一。本王出宫,担心她无人照看,还请你们多费心吧!”

众人本就猜测丛邈对那个姑娘有意,见他如此郑重交代,更是心知肚明。方暮还未开口,司马露已经抢着说,“王爷您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汪姑娘去。您安心出宫就是,我保证,您回来时,汪姑娘连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她本就口齿伶俐,性子又俏皮可爱,一番话被她说出来,倒说的丛邈更加不好意思了,“那,那本王就多谢了,告辞,告辞!”

丛邈仓皇而逃,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绿火道,“没想到堂堂的镇北王,也会百炼钢化绕指柔,堂堂七尺男儿在一个小小女子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司马露,司马露却懵然不知。方暮道,“是啊,方才师姐还和我说,她愿意留在宫中。”司马露惊道,“不会是师姐真的喜欢上陛下了吧?”方暮苦笑着摇头,“或许只是师姐觉得,即便离开了皇宫,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吧。不说这个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留师姐一个人在这虎狼窝中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方暮等人吃过早饭就在古华轩等待旨意,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方暮心中有些烦躁,更有些不安,他说,“春兰姑娘,劳烦你到御前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春兰回来了。她说,“昨天夜里,陛下就已经下旨要在今日将德贵妃的棺椁送去皇陵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皇贵妃去见了陛下,两位主子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陛下就决定,暂且不送德贵妃的棺椁出宫了。”

“皇贵妃,她?”方暮百思不得其解,这位皇贵妃虽然位高,但却没有恩宠。听说入宫之后,就跟随在皇后身边,唯命是从。就连今日陛下对她多加看顾,也是皇后的授意。

“哼,宫里这帮女人,怎么就不消停呢?从前师姐夺了她们的恩宠,岂有不报复的?”司马露气急败坏的说,“不行,绝不能再等下去了,方师弟,你赶快去找陛下,想办法让他改变心意啊!”

“别急!”墨玄机道,“既然陛下改变了主意,这就说明皇贵妃的话打动了陛下。况且,若是报复,皇贵妃也该撺掇陛下早日将德贵妃的棺椁送走才是。你们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活人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一个死人的。正所谓是眼不见心不烦,若是陛下日日能看到德贵妃的棺椁,就会时常想到她的好处。其他的妃嫔娘娘们想要恩宠,恐怕就难了。”

方暮觉得墨玄机的话很有道理,皇贵妃的反应有些奇怪。他问春兰,“你有没有打听出来皇贵妃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春兰摇摇头,“我连马公公都问过了,他也说不知道皇贵妃和陛下说了什么。”

“这样一来,师姐岂不是不能出宫了?”司马露一心惦念黎晴雪,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方暮对众人道,“你们还是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做准备,我亲自走上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墨玄机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可是都靠你了,你赶紧去吧!”

方暮到的时候,正看到皇贵妃百足了排场,带着一群人和自己走了个对面。方暮上前行礼,“臣戍边镇魔大将军方暮见过皇贵妃娘娘!”从前方暮也有那么一两次机会见到皇贵妃,每次皇贵妃都是谦卑有礼,甚至有些太过谦卑了。而这一次,皇贵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就从方暮身边走了过去。

“娘娘,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皇贵妃娘娘!”即便道了陛下那里,方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索性下定决心叫住皇贵妃这个正主。皇贵妃停下脚步,“你是想问本宫,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对吧?”

第六百一十七章 作怪

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不敢照实回答,但方暮却不一样,他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错,臣想问皇贵妃,德贵妃已经过了头七,为何皇贵妃不许她下葬?人死后入土为安,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皇贵妃莫非存了什么私心,心中怨恨德贵妃,才要她魂魄不能安宁吗?”

皇贵妃缓缓转身,今日她穿了一身茜色长裙,从前她从不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倒衬的她多了几分妖媚之色。不知道怎么的,方暮竟然想到昨夜在小院中看到的那只红色的大狐狸,两者之间有这一种微妙的相似之感。

“方将军受伤了?”皇贵妃一双狭长的美目忽然盯住方暮下巴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对他道,“将军可要小心啊,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伤口。利器划破皮肉,割断血管,就有鲜血流出来。血乃人之精华,怎么能白白浪费?方将军也该好好包扎,不然任由它自己愈合。若是有什么邪祟趁虚而入,将军岂不是要倒霉了?”

方暮心中猛的一动,他试探道,“臣出来的仓促,没来的急包扎伤口,不知道可否劳烦皇贵妃为臣包扎一下呢?”

身为臣子,竟然要皇贵妃为自己包扎伤口,已经是坏了规矩的。众目睽睽之下,方暮往皇贵妃身前站了一步,扬起下巴把伤口亮给她看。皇贵妃抬起手,修长而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伤口,两人看上去十分暧昧。

“正好,本宫有随身带着伤药的习惯。”她伸出手,有宫女立刻从一只木盒中取出几个瓷瓶,皇贵妃挑出一个,从里面倒了些浅粉色的粉末,用手指沾着,轻轻擦在方暮的伤口处。一阵灼痛伴着清凉感传来,方暮微微皱眉,口中却说,“多谢皇贵妃娘娘体恤。只是,臣之前的问题,娘娘还未回答,您为什么不许德贵妃下葬?”

“本宫与德贵妃情同姐妹,她骤然离世,心中万般不舍,所以才恳求陛下将她再留在宫中几日,本宫也好早晚祭拜,与她互诉衷肠!”皇贵妃将一番假惺惺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脸都不红一下。

“原来是这样,”方暮故意把嘴凑到皇贵妃的耳边,小声说,“那臣这就去求陛下,皇贵妃与德贵妃情深万里,不如就去皇陵为德贵妃守灵三月,可好呀?”

“你!”皇贵妃没想到方暮会出如此下策,想要拦住他,方暮已经轻轻巧巧的绕过他,去见陛下了。

原本丛裕是想尽快将德贵妃今日送去皇陵安葬的,但方才皇贵妃一番恳求,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明日再送棺椁出宫。马公公禀报,“陛下,方将军来了,就在外面呢。”丛裕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让他进来吧,朕正好有话要和他说。”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公公将方暮请了进来。

“臣方暮见过陛下!”方暮跪倒叩首,丛裕道,“起来吧,你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方暮道,“是,请陛下吩咐。”丛裕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人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他这才道,“昨天夜里,你师姐她,她回来看朕了。”

“师姐她定是十分思念陛下,这才接着七日回魂来见陛下最后一面,陛下莫要怪罪才好。”方暮低着头,他不擅长说谎,每每说谎的是,眼睛都会出卖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方暮索性把头低下来,一面露馅儿。

“朕怎么会怪罪她?你不知道,朕日思夜想,恨不得夜夜与她相见,不舍得放她离开啊!”丛裕说到动情处,眼眶也湿润了,“不怕你笑话,朕的后宫中妃嫔不少,除了皇后这个发妻之外,其余的也都颇有姿色。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朕第一眼见到晴雪,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她就是朕日思夜想的心头致爱啊。到了朕这个年纪,对美色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朕只是想有个贴心的人陪伴在身侧,让朕在孤独而漫长的岁月种,有那么一丝丝的安慰。”

方暮不禁跟着丛裕一起触动了愁肠,他想,若躺在棺椁里的那个人,是实实在在的黎晴雪,大概自己也会伤心欲绝吧。他道,“陛下长情,不舍师姐,实在让臣羡慕。”

“昨天夜里,晴雪的魂魄来见朕,说着在那边如何的凄苦,想要早些入土为安,朕也答应他了。”丛裕的话锋一转,“可是今日,皇贵妃来见朕,就在你来之前,她刚刚离开。”

方暮忍不住想到了皇贵妃为自己涂抹伤药的情景,不禁一阵瑟缩。丛裕道,“她特地来见朕,说是宫中的嫔妃们商议,要为德贵妃做一场法事。德贵妃生前,她们虽然屡屡不和,也闹出过许多误会来,但毕竟人已经去了,想要尽最后一点心意,朕思虑许久,还是答应他了。”

历来宫中勾心斗角层出不穷,身为君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后宫和睦,子女友爱。而且皇贵妃来时,丝毫没有掩饰对德贵妃的羡慕和嫉妒,若是她假惺惺的像其他妃嫔那样,只说和德贵妃姊妹情深的话,丛裕也不肯相信了。

“只是,陛下,师姐与陛下相见,那样哀求,只怕是在那边不安,还请陛下三思,送德贵妃的棺椁出宫吧!”方暮跪在地上,以师弟的身份哀求道,“师姐正当妙龄,却无故身死,已是可怜。臣做为师弟,实在不忍心看她在那个世界里再受一丝一毫的苦,还请陛下成全!”

“可是,朕已经答应皇贵妃了,这也是她们的一片心意啊。”丛裕为难道,“只一天,一天而已。况且这做法事,也是为了你师姐她在那个世界中安心,方暮啊,你得理解朕,朕也是十分为难啊!”

身为君主,并不是只有这一个身份。他也是别人的夫君,父亲,尽管心爱德贵妃,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宫中其他妃嫔的心意和脸面,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丛裕也要和宫中的妃嫔们相敬如宾。

第六百一十八章 破坏

“陛下!”方暮心急如焚,还想继续劝说,怎奈丛裕心意已决,不肯再听方暮啰嗦,他道,“今日是你师姐在宫中最后一日了,若是有心,就到灵前去陪陪她吧,朕乏了,你去吧!”

方暮悻悻的走了出来,马公公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摸了过来,小声说,“方将军,不过是晚一天而已,你也别太心急了。自从德贵妃薨逝,陛下是吃不下睡不好,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坐在龙椅上发呆。奴才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回是真的动了情了。”方暮问,“进来几日还有些热,德贵妃的棺椁中可用了冰?”

他担心的是,没有了魂魄和鼎神的支撑,黎晴雪的尸体会发生变化。若是出了任何问题,导致魂魄不能回归身体,那岂不是害了她吗?

“这个奴才到是不知道了。”马公公招招手,叫过一个小太监来,颐指气使的说,“本公公问你,这几日都是谁往灵前送冰呢?”那小太监畏畏缩缩,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想来是新入宫不久的,被马公公叫来问话,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就连声音也跟着身体一块儿抖了起来。

“回,回公公的话,皇贵妃娘娘说,近来天气凉爽。冰用的太多了,会冰坏德贵妃娘娘的千金贵体,所以不让用冰了。”那个小太监诚惶诚恐,不知道马公公问这个做什么。谁料下一秒方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问,“说,从什么开始不送冰的,你给本将军说清楚!”

那小太监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三,三天之前,将军饶命,公公饶命啊!”

方暮再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去往德贵妃的灵前。马公公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停的念叨着,“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他扬手在就在那个小太监脸上左右开弓,直打的手心痛了红了,才浑身哆嗦着,“你们这群蠢奴才,是要害死本公公吗?别说几块儿冰了,就算是那么大的金砖,该给德贵妃用上也得用上!她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别以为本公公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以为人走茶凉是不是,作死的混账!”

马公公打够了,这才浑身哆嗦着去见丛裕,而这时候方暮也到了灵前。

皇贵妃请来的和尚道士加在一起足足有二三百人,聚在一处吵吵嚷嚷的做着法事。和皇贵妃同来的妃嫔们惺惺作态的用帕子擦着眼角,既要哭的好看,又要哭的显眼,实在为难她们了。

之所以皇贵妃能闹出这么大的声势,是因为皇后在背后撑腰。今日皇后虽然没有亲自到灵前来,却遣了贴身的宫女素衣前来,跪在灵前做足了样子。有皇后牵头,其他妃嫔怎么敢不捧场。

方暮看都不愿多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棺椁旁,因为还没有盖棺,方暮一眼就可以看到躺在里面的黎晴雪的身体。她的面色略显苍白,一身大红的贵妃服饰让她的脸和嘴唇格外的没有血色。方暮正要伸手进去检查一番,却被皇贵妃阻止了。

“方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皇贵妃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的丧服,脸上的脂粉也洗去,头上只戴了一根牡丹花样的银簪,“即便你是德贵妃的师弟,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该懂的一二吧?毕竟死者为大,将军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侮辱德贵妃尸身啊!”

皇贵妃寥寥几句话,就把方暮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境地。众位嫔妃看向方暮的目光里,也多了些鄙夷和不屑。方暮正色道,“并非臣要侮辱德贵妃尸身,而是皇贵妃娘娘您下令撤去了所用的冰,臣担心德贵妃尸身腐坏,所以特意来查看!”

“原来是这样,本宫倒觉得,方将军不必如此。”皇贵妃道,“世人终有一死,且死后,不过是化作尘土罢了。德贵妃生前再美貌,也难免死后身体腐坏。即便现在用太多的冰,到了皇陵之中也难逃同样的下场,又何必浪费呢?”

“没错!”

“是呀!”

“反正人死都死了,犯不着每日用那么多的冰,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皇贵妃和方暮交谈的声音不小,那些妃嫔们也都听到了,纷纷表示皇贵妃说的有道理。方暮一时气闷,也知道自己坚持下去有所不妥,只好先回古华轩,换司马露等一众女子前来。

“什么!”一听皇贵妃撤去了棺椁中要用的冰,司马露顿时火冒三丈,“嘿,她个黑了心肝的?不说宫里,就是我和表哥家中,每年用的冰也不止这么一点点了,从来都没心疼过,她心疼个什么劲儿?况且花的又不是她的钱,陛下还没说什么,她倒拦在前头了!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姑奶奶出马,一个顶俩,看我不把那个狗屁皇贵妃问个哑口无言!”

“师姐先别忙着和皇贵妃置气,我担心的是,昨夜阻拦我们带走师姐残魂的那个就是皇贵妃。”方暮想起今日见到皇贵妃穿那身茜色衣裳时,心底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皇贵妃反常的言行,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她是狐妖?”云苑顿时觉得大事不妙,“怎么可能呢,皇贵妃是宫中为数不多的几位一早就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娘娘,入宫的时日仅次于皇后,在众位妃嫔之上啊!若她是狐妖,这么多年竟然没有露出半分的痕迹了,实在可怖!”

“昨夜她没有得手,所以今日才会到陛下面前说了那番话。”不生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好,她费尽心机只求让德贵妃的棺椁多在宫中留一天,只怕这一天内,她就要动手了!”

“哎呀,那还等什么呀,赶快,赶快去救师姐!”司马露的火爆脾气这时候已经被完全点着了,方暮说,“我是男子,多有不便,方才就被皇贵妃奚落一通,拦了回来,只好有劳司马师姐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妖元

这一次,司马露听了方暮的劝说,没有鲁莽行事。她先到月宸宫找到了师父飞云大师,又将方暮等人的猜测和皇贵妃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这才对飞云大师说,“方师弟担心皇贵妃会对师姐的身体动手,所以让我来求师父,和弟子一同到灵前去。您是师姐的师父,即便皇贵妃再嚣张,也没有理由阻拦。”

“方暮是想让为师检查晴雪的身体,看看有何异样?”飞云大师没有想到,宫中的尔虞我诈比她想像的还要可怕。人死如灯灭,没想到皇贵妃还是不肯放过。

“是!”司马露说,“若是皇贵妃已经动手了,咱们早些发现,也好弥补。毕竟,这件事关乎师姐的性命啊!”

“为师明白了!”飞云大师点点头道,“那咱们走吧,记住了,一会儿要看为师的眼色行事,即便皇贵妃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你也不许开口顶撞,惹来无端的麻烦。”司马露拽着飞云大师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哎呀,人家知道了,方师弟已经嘱咐了许多次,师父您就放心吧。”

身为师长,飞云大师是不必日日都到灵前祭拜的。所以她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皇贵妃款款走过来行礼道,“飞云大师,怎么劳动您的大驾前来了?陛下叮嘱,您在宫中的一切饮食起居,都要仔细照看才是。”

飞云大师还礼道,“让皇贵妃娘娘挂念了,是老身的不是。在月宸宫一切都好,只是心中着实挂念徒儿,明日她就要下葬了,老身不得不来看她最后一眼啊。”

说到动情处,飞云大师眼圈儿发红,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怎么看都是一个失去爱徒,心力憔悴的师父。皇贵妃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大师您要节哀啊,逝者已矣,想是这辈子缘分不足,下辈子她还要做大师您的弟子的!”

“晴雪,晴雪啊,师父来看你了!”在司马露的搀扶下,飞云大师走到棺椁旁。这是得知黎晴雪的“死讯”后,飞云大师第一次见到她。

完全没有了气息和心跳的黎晴雪静静的躺在哪儿,像是睡着了一般。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眉眼,让飞云大师一下子就想到了黎晴雪儿时刚到紫霄阁中那副乖巧可爱的样子。时光荏苒,岁月穿梭,转眼间孩子们都长大了,而她自己也老了。

“晴雪,晴雪啊!”飞云大师双目之中涛涛落泪,司马露也在样陪着哭的伤心不已。师徒两个很自然的伸手进去,帮棺椁当中的黎晴雪整理衣衫,更是借此机会查看她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一旁的皇贵妃看着她们的动作,并没有阻拦,嘴角反而荡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若是飞云大师师徒两个回头看她一眼,立刻就会发现不对。但此刻飞云大师和司马露满心都在黎晴雪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

而这时候,皇贵妃借口法事完毕,身体疲乏,先行离开了。其他妃嫔早就不耐烦了,见皇贵妃走了,也纷纷起身离开。飞云大师和司马露对视一眼,师徒两人同时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演戏了。

在司马露的帮助下,飞云大师仔仔细细将黎晴雪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就在检查到最后一处脚踝的时候,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块儿黑紫色的淤青。

“露儿,你来看这里!”飞云大师伸手将那块儿淤青指给司马露看,司马露扫了一眼道,“或许是磕碰到了什么地方,所以留下了这块儿淤青,师父,您不会是觉得这里有问题吧?”

飞云大师向来不用感觉去判断任何事物,她只相信自己。那块儿淤青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半个婴儿手掌大小,飞鱼的那是弯腰,用手去摸那块儿淤青。

不摸还好,一摸之下飞云大师大惊失色,“不好,怎么会这样?”司马露见师父变了脸色,连忙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低声问,“师父,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飞云大师深吸了几口气,急促的对她说,“走,去找方暮,要快!”

当司马露神色慌张的扶着脚步凌乱的飞云大师来到古华轩的时候,方暮就知道,事情一定是被自己猜中了。他先倒了一杯茶,晾的温度适合了,才端到飞云大师面前,“师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师姐的,您放心!”

“好孩子!”飞云大师喝了几口热茶,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对方暮和众人道,“在晴雪右脚的脚踝处,有一块儿青紫色的淤青,问题就出在那里。”司马露比比划划的道,“那块儿淤青有这么大,看上去和普通的淤青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师父去了,只怕连我也不能发觉。”

“师父,那到底是什么?”方暮不解的问道,飞云大师咬牙切齿道,“那,那是妖元!”

所谓妖元,是妖怪在修炼过程当中形成的元气,非常珍贵,更是无比的重要。妖元自带邪气,是不能进入人的身体的。一旦强行见妖元放入人的身体当中,就会加速人的死亡和身体的腐坏。

“是皇贵妃!”此刻方暮已经能完全确定,这件事就是皇贵妃所谓了,“师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皇贵妃是只狐妖!该死,她竟然敢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暗害师姐,我绝对不会饶过她的!”

“只是,为师今日还和那位皇贵妃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从她身体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妖气。若不是你看错了,那就是她的本事不小,竟然有办法压制身体里的妖气,不可小觑啊!”飞云大师知道,黎晴雪在宫中的存在,让以皇后为首的妃嫔们恨之入骨,却没想到,在她“死”后,还有人不肯丢开手,非要她连全尸都不剩才肯罢休。

“师父,可有什么办法将那妖元取出来?”方暮知道,现在不是和皇贵妃计较的时候,日后有的是机会找她算账!

第六百二十章 发怒

“没有办法的。”飞云大师吃力的摇摇头,心乱如麻,“妖的体质本不是和修炼,若要逆天而行,不知道要搭上多少灵力修为才成。而人与妖不同,人是最接近于神仙的,一旦妖元进入人的身体之后,就会迅速的霸占所有的器官,然后疯狂的生长。即便你师姐她能醒过来,也,也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了!”

“怎么会这样?”方暮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一头朝地下栽倒,同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怎么会这样,终究是我害了师姐,是我害了师姐!师父,师父,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方暮放声大哭,只有这一刻,他才像个孩子。黎晴雪跟随飞云大师多年,飞云大师心中岂有不痛的,但她也明白,方暮位了救黎晴雪,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拿性命去冒险,这时候,最伤心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方暮!

“好孩子,你快起来!”飞云大师扶起方暮,让他到床上坐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你们已经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唉,这就是她的命啊。”

“可是,可是我不要师姐变成妖怪!”方暮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一丝血迹,“师父,求您想想办法,只要能帮到师姐,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飞云大师疼的心如刀绞,见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他们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你们之前所想的,先让晴雪醒过来了。”司马露红着眼说,“那师姐,师姐身体里的妖元该怎么办?”飞云大师叹息一声道,“那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为师会传授她一些方法,压制体内的妖元,然后再慢慢的想办法。”

这时候,一直不敢开口的绿火忽然道,“或许,我有办法!”司马露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咕哝道,“师父面前,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现在已经很乱了,你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好不好?”

“绿火,对吗?”飞云大师见他相貌不俗,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想的到的,尽管说出来听听。”绿火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对飞云大师道,“我听说,有一处地方的气息十分纯净,能净化一切的妖邪阴气,或许,让黎姑娘去那儿,对驱除身体里的妖元会有所帮助。”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飞云大师追问道,绿火说,“似乎,似乎是在狐族的领地当中。”飞云大师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狐族,狐族啊,呵!几百年来,狐族全族隐居于何处,尚且是个迷。即便找到他们,他们怎么会答应让晴雪进去呢,唉,说了也是白说啊!”

“不,我有办法!”方暮听绿火说的是狐族,立刻道,“我去过狐族的,不止是我,还有怀星,星然,我们都去过!”

为了保守秘密,这件事方暮和怀星都没有提起过。飞云大师不敢相信,“你,你什么时候去过,你去狐族做什么?”方暮知道,展星然的母亲是狐族这件事,就连师父也不能轻易说的,于是含糊道,“那时候,我们九死一生从极寒之地出来,没想到,竟然落在了狐族。本以为性命不保,竟然又有一番奇遇,被一个好心的狐族大叔送了出来,而后在回雪山的路上,遇到了黄晓蓉黄姑娘。怀星师弟,我说的对吧?”

不用方暮冲怀星使眼色,怀星也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于是十分配合的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的。”飞云大师喜的双手合什,低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晴雪有救了!”

“只是那个皇贵妃太可恶,她留在宫中,只怕陛下也会有危险的!”云苑担心陛下的安危,向方暮求助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除去皇贵妃吗?”

方暮苦笑,“你太抬举我了,她是皇贵妃,这么多年又没有什么错处,就连师父也没有察觉她身上的妖气,想要在陛下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只怕是难上加难。何况她不会对陛下做出不好的事的,毕竟她在宫中可以依靠的,只有陛下一人了!”

“只是放任这样的妖邪在宫中,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云苑满脸忧色,戎跃安慰他道,“若皇贵妃真的会对陛下不利,掌教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云将军还请放心。”

“是啊,”方暮道,“陛下的安危关乎天下苍生,我绝不会任由皇贵妃那个妖孽在宫中横行的。只是,眼下并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到陛下面前揭发,只怕会被反咬一口的。”

墨玄机摸着下巴说,“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要好好商议一番呐!”不知道什么时候,石为和墨玄机之间有了几分默契,石为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用那个办法,不好吧,这招也太损了点儿!”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玉叶听不明白,墨玄机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窃笑着说,“狐狸最喜欢吃什么,你好好想一想!”玉叶脱口而出,“当然是喜欢吃鸡啊,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过的。”石为道,“宫里呢,那些肥鸡肥鸭多了去了,找几只活的,送给咱们的皇贵妃娘娘,不怕她不露出端倪来!”

方暮知道这两个人向来没有正形,也不去理睬,这时候在他心中,黎晴雪才是最重要的。

皇贵妃奸计得逞,自然也不必再做那些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她回到自己宫中,吩咐人准备鲜花热水沐浴更衣,然后让小厨房里准备两只她最爱吃的清炖鸡,心满意足的泡在浴桶中,闭上了眼睛。

“娘娘,今日,今日御膳房里没有活鸡,所以,所以……”伺候皇贵妃的宫女战战兢兢的进来禀报,皇贵妃猛的睁开眼,“什么,本宫想要吃只鸡都不成了,好啊,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六百二十一章 斗智(一)

一条湿透的毛巾飞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那个宫女的脸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那宫女吓得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皇贵妃怒喝道,“去,去给本宫找,今天若本宫吃不到清炖鸡,就把你炖了!”

“是,是!”宫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走出来的,她伺候皇贵妃多年,知道皇贵妃在人前那副温和谦卑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了,她实则是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之人。皇后对付妃嫔们的那些手段,都是皇贵妃在背后出谋划策。她说会把自己炖了,就会真的炖了,绝不会搜下留情的。

今晚御膳房中没了活鸡,自然是墨玄机和石为在搞鬼。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转移术,就能让御膳房中原本准备的几十只活鸡消失不见。御膳房上下乱成一团,四处寻找那些活鸡的下落,只是踪影全无,连半个影子也没有找到。

每日里向宫中运送活鸡都是在清晨时分,这时候天色已晚,就算是现在出宫去找,也需要不少功夫。皇贵妃想到这些,就觉得一阵气闷。

方暮猜的没错,想要带走黎晴雪残魂的那只狐狸,的确是皇贵妃的本体。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皇贵妃顶替了一个官家女儿的身份进了宫。她本是安分之人,宫中吃喝不愁,还能清清静静的修行,很是让她觉得满意。于是这一住,就住了十几年。

她不在乎陛下的宠爱,更不屑和其他的女人争宠。反倒是一心一意陪在皇后身边,时不时的为她出谋划策,才一步步的爬上了皇贵妃的位置。多年来,她有一个习惯无法改变,那就是每晚都要吃两只清炖鸡。对于主子的这种嗜好,下面的人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还有人偷偷在背后笑话她没有见识,两只鸡就打发了。

今日她得偿所愿,心中高兴万分,却没想到御膳房竟然没有活鸡可用,皇贵妃没心思再泡澡,穿了衣衫不耐烦的在殿中走来走去,不停的催促。只是宫里的人几乎都被她派出去了,还是没能弄回一只活鸡。

“没用的东西,本宫白白养着你们有什么用?”皇贵妃越是吃不到清炖鸡,就越急躁,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摔了三四个茶碗。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却没有人敢出声。

“去,去给本宫找!找不到就去宫外买,今天晚上,本宫一定要吃到清炖鸡!”皇贵妃那副发狂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止不住浑身发抖。就在宫人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鸡叫声!

“咕咕咕,咕咕!”

一开始听的还不真切,但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下来的时候,惊喜的发现,那真的是鸡叫的声音!

这个瞬间,宫人们几乎一起瘫在了地上。简直是天降神鸡,救下了他们的性命啊。这次不用皇贵妃吩咐,一群人呼啦啦的涌了出去,循着鸡叫的声音去找,可是,无论是假山后面,大树上面,哪里有什么活鸡的影子?

“嘿,你这符不错,贴在身上,竟然他们就看不见我了!”此时此刻,石为和墨玄机每人手中抓着一只活鸡,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们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好笑。

他们两个身上贴了隐身符,那些宫人自然是看不到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连他们手中的活鸡也隐去了身形,所以宫人们只听到鸡的叫声,却看不到鸡的影子。

皇贵妃见他们去了许久,竟然还找不到那只活鸡。心中又急又气,干脆自己亲自去找了,“废物,都是废物!等本宫吃了清炖鸡,再来收拾你们!”皇贵妃不同于常人,她是能确定鸡叫传来的方向的,只是找了两圈儿也没发现,疑惑的转身要去别处寻找。

墨玄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冲石为使个眼色,松开手,将他手里的鸡放在了地上。他一松手,一直肥硕的芦花鸡顿时出现在皇贵妃的面前,她心中大喜,正要伸手去抓,那只芦花鸡就不见了。

原因很简单,墨玄机抓住芦花鸡的时候,皇贵妃就什么也看不到,当他松开手的时候,皇贵妃就能看到那只鸡在自己身前。一会儿看的见,一会儿看不见,在不知不觉间,皇贵妃被墨玄机引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也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只有这么做,才能让皇贵妃远离那些伺候她的宫人,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宫人早就皇贵妃打骂怕了,见她一个人独自走远,也没跟来,以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很快,周围就没了人影和声响。石为示意墨玄机可以把那只芦花鸡放出去了,墨玄机这才松了手。

面前一只芦花鸡“咕咕”叫着在脚下转圈儿,皇贵妃的嘴角已经流出了些许口水。她双眼当中放着光芒,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伸出双手扑了上去,一把将芦花鸡抱在了怀星,大笑道,“你个小东西,竟然还和本宫玩儿起捉迷藏来了?别怕,本宫会让人把你做成香喷喷的清炖鸡,好好享用的!”

试想一下,一个端庄优雅的皇贵妃竟然在没人的地方对着一只芦花鸡说这样的话,那场面是如何的让人震惊。墨玄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是谁在那儿!”皇贵妃顿时抱紧了怀里的芦花鸡,警惕道,“出来,本宫看见你了!”墨玄机缓缓撕下身上贴着的隐身符,小心收入怀中,冲皇贵妃呲牙一笑,“皇贵妃娘娘,您万安呐!”

宫中除了陛下和那些侍卫之外,并没有几个男子,乍然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皇贵妃着实被吓了一跳,指着他满面怒色的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本宫这里?你是怎么过来的,是谁撑的船?”

墨玄机嬉皮笑脸的说道,“娘娘别着急别生气啊,小生仰慕娘娘已久,所以冒险前来相会,娘娘难道不高兴吗?”

第六百二十二章 斗智(二)

“你,你无耻!”皇贵妃在宫中多年,养尊处优,何曾有人敢如此轻浮的对她说话,墨玄机却不管那些,故意嬉笑着靠过来,对皇贵妃道,“娘娘,你别躲着我啊,小生知道娘娘喜欢吃鸡,特意东来一只,娘娘不该谢谢小生吗?”

“本宫认得你了,你是和方暮一起的那个,墨,墨玄机!”等墨玄机走进了,皇贵妃才认出了他,“好啊,本宫就知道,一定是方暮那个小人在背后搞鬼!说,是不是他让你来的?哼,本宫一定要告诉陛下!”

“告诉陛下?莫非,娘娘您不怕陛下误会吗?咱们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若是说没有发生点儿什么,陛下会相信吗?”

石为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自己对墨玄机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之前总是听司马露口口声声说自己这个表哥是浪荡子,石为还以为是她的偏见。今日亲眼见到了,觉得司马露已经留了三分的颜面,没有把墨玄机说的那么的不堪。

“你胡说!”皇贵妃见墨玄机越发的无耻,不禁后退了一步。石为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现的话,不知道墨玄机会不会真的对皇贵妃做出什么不堪之事来。

他扔掉自己手里的大公鸡,扯下隐身符,指着墨玄机道,“喂,我们来是有正事儿要办的,你要有什么别的心思,先收起来。”

见又多了一个人,皇贵妃立刻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墨玄机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皇贵妃这么喜欢吃鸡,不禁让我想起一个民间的传说来。据说,这最喜欢吃鸡的,就是狐狸!”

“哎,没错了!”石为适时的插了一句,墨玄机故意说道,“说起来很是奇怪啊,昨天夜里,有人竟然在宫中看到了一只火红火红,毛茸茸的大狐狸,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哎,这红狐狸是哪儿来的呢?”石为和墨玄机一唱一和,竟然像在说相声一般。皇贵妃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下去了,“哼,没想到是本宫看低了方暮,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本宫这里!”

“娘娘谬赞了,方暮那小子,傻乎乎的,也就是陛下愿意给他三分面子罢了!”墨玄机故意在皇贵妃面前晃来晃去,“只是没想到啊,娘娘的真身竟然是只狐狸。”

此时皇贵妃的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珠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好啊,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本宫就不能再留着你们的性命了。若有什么委屈,也到下面去和德贵妃说吧!”

她的一双纤纤玉手转眼间生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毛发,指尖的指甲也暴涨数寸,张牙舞爪的朝墨玄机扑了过去。不料还没到墨玄机面前,头顶就传来一阵异响,皇贵妃下示意的抬头去看,就见一块儿巨石从天而降,惊恐之下,她发出一声惊呼,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块儿大石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地上!

大石圆滚滚的,只有皇贵妃的四肢和脑袋露在外面,拼命的挣扎着,叫喊着,“你们放本宫出来,本宫还可以饶你们一死!”墨玄机已经笑的喘不上气儿来了,“我说皇贵妃娘娘啊,你这脑子是不是不怎么好使,你看看清楚,现在是我们占了上风,你被压在了这里!”

皇贵妃想回头看一眼压住自己的大石,纤细的脖子竟然被她活生生转出了一个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这石头好生奇怪,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绝不会的,本宫怎么会被一块儿大石压住无法动弹?”

“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丢人!”石为说,“这时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和你也说不明白。你就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去害德贵妃就行了。”

“原来,你们是为那个贱人来抱打不平的!”皇贵妃咬着后槽牙说,“哼,反正做都做了,你们就算是问清楚了,也救不了她,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墨玄机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把匕首,熟练的把那只芦花鸡杀了放血,又拔毛去内脏,然后在旁边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这一手还是和方暮学的,来之前墨玄机专门请教了一番,将用的着的香料都待在了身上,当那只芦花鸡被火炙烤的滴下油来的时候,一把混着各种香气的香料撒上去,再用大火猛烤一阵子,那滋味儿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住了!

“石前辈,来,这只最肥的大腿给你,你尝尝味道如何!”墨玄机豪放的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了石为,石为咬了一口,立刻眉梢上扬,惊奇道,“香,真香!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嗯,好吃,好吃!”

两个人在皇贵妃面前大吃特吃香气四溢的烤鸡,从晚饭时候就想吃清炖鸡的皇贵妃,见了此情此景,真是恨不得把两个人撕碎了清炖。她想大骂几声,可一张嘴哈喇子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不得不赶快闭上。

“呦,怎么把您给忘了!”墨玄机在自己吃还不够,竟然撕了一只鸡翅膀,拿在手里朝皇贵妃走了过来,“嗯,真香啊,尤其是边缘烤的焦脆的地方,咬一口,那叫一个满足。”

他故意在皇贵妃鼻尖晃动手里的鸡翅膀,皇贵妃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我!”堂堂皇贵妃,竟然在两个大男人面前撒起泼来,“不给我吃也就算了,竟然还来馋我,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墨玄机笑的十分开心,“我们当然是人了,不过皇贵妃你是不是人,就不清楚了!你最好早做决定,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害德贵妃,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救她。要是说的晚了,剩下的鸡肉可就都被他吃光了!”

火堆旁,石为已经撕下了另外一边的鸡翅送到嘴里,连骨头渣子都没剩。墨玄机问道,“娘娘想清楚没有,说还是不说呢,嗯,再给你闻闻,这个味道,比你要吃的什么清炖鸡可香的多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恩人(一)

“本宫,本宫……”皇贵妃一张嘴,就有哈喇子不由自主的流出来。墨玄机看她这幅样子,叹息一声说,“好吧,我这个人呢,最是心善的了,这样吧,先让你尝一口,要不然你也不知道这烤鸡到底有多好吃!咱们可说好了啊,就一小口,吃吧!”

墨玄机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鸡翅膀送到皇贵妃嘴边,就见她猛吸一口气,把嘴张到最大,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看到的墨玄机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嗷呜”一声,皇贵妃一口咬下来,幸好墨玄机松了手,不然连他拿着鸡翅膀的手都会被皇贵妃咬掉。

“嗯,好吃,好吃,”皇贵妃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三口两口把一整个鸡翅吃了个干干净净,还不忘可怜巴巴的看着墨玄机。问道,“还有吗?”

当皇贵妃褪去盛气凌人的气势,专注的盯着火堆上还在继续烤着滋滋冒油的半只肥鸡的时候,墨玄机不得不承认,这样子的她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了,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可爱。

“有是有,不过,你能不能吃到,我可不能保证!”墨玄机说的都是实话,他万万没想到石为会对他第一次做的烤鸡这么着迷,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鸡脖子和鸡屁股也被吃掉了,“如果你还是要继续坚持不把事情说出来的话,很快这一只烤鸡就会被他吃光了。”皇贵妃不由的露出痛心绝望的神色,墨玄机不紧不慢的说,“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共带来了两只鸡,吃完了这一只,还有另外一只。可是呢,你看,他开始吃鸡胸了,照这速度,下一只鸡,你恐怕也只能啃啃鸡骨头了!”

“哇!”的一声,皇贵妃竟然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一样大哭了起来。墨玄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对着他哭,“哎哎哎,你先别哭啊,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着了呢?别哭别哭,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把实情说出来,我就把另一只鸡烤了,全都给你吃还不成吗?”

皇贵妃被巨石压住,哭的满脸的鼻涕眼泪也没法子擦,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我就是嫉妒她,羡慕她,恨她,不行吗?”墨玄机知道,不帮她一把,她是不会把真相说出来了。

墨玄机也不吭声,开始杀鸡,退毛,开膛破肚,然后放在火上烤。皇贵妃眼睁睁的看着石为把第一只鸡吃个精光,就连一些烤酥了的骨头都没剩下,已经咽了一肚子的口水了。眼看石为又把手伸向了第二只鸡,她实在忍不住,大喊一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这一次墨玄机显得更加镇定一些,他坐在火堆旁翻转着已经在滴油的烤鸡,不紧不慢的说,“你先说来听听,我在决定要不要给你吃。听好了啊,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要用什么女人嫉妒女人那一套来糊弄我。”

石为盯着火上的烤鸡,意犹未尽的说,“你最好说假话来骗他,这样我就能把这一只也吃掉了!”

“你们!”皇贵妃对面前这两个不讲道理,自己还斗不过的人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道,“你们是带着九龙鼎进宫的,对吧?”

陛下要方暮等人修复九龙鼎的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办。毕竟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觊觎和麻烦,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墨玄机忍不住警惕道,“莫非陛下身边也有皇贵妃娘娘您的眼线?”皇贵妃冲他苦笑道,“想要在这宫中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没有几个自己的眼线怎么成?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我安排的眼线探知的,而是我在德贵妃身上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一路追查下去,才知道的!”

“快说!”墨玄机催促道。皇贵妃说,“德贵妃初入宫的那些日子,还是个青涩的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单纯,善良,虽然对我和皇后多有恭敬,但看的出,她并没有什么心计。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她身上的气息在迅速的发生着变化。因为我并不时常能够见到她,所以这种变化会格外的明显。”

那是皇贵妃第二次见到黎晴雪,她就发觉,这个备受陛下宠爱的女子在短短几日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种成熟,陌生,甚至还有些邪气。皇贵妃并非寻常女子,她本是一只狐妖,对这种变化更是非常敏感。

“起初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我都能在陛下身边多年,即便这个黎晴雪是我的同类,我也能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是了。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在她身上察觉到了恩人的气息!”皇贵妃的眼神有些迷茫,“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恩人,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在宫中遇到了。”

“等一会儿,你等一会儿!”墨玄机听的糊涂,“不对啊,黎姑娘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墨玄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的盯着皇贵妃,“你的恩人,你的恩人不会是鼎神吧?”

“你,你怎么知道?”皇贵妃忽然慌张起来,“你们认识他,你们也见过他对吗?”再看墨玄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哼,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那个畜生!”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恩人叫做畜生,我,我跟你拼了!”墨玄机的话触怒了皇贵妃,此时她也顾不得那只烤鸡还在他们手中,自己也被压在大石之下不能动弹,大声叫嚣着,要和墨玄机同归于尽,“恩人岂是你能诋毁的,有本事你放我出来,我,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第六百二十四章 恩人(二)

石为在一旁看着,不禁在心里暗想,这皇贵妃也太过不自量力了,她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个“恩人”,此刻还被自己困在古华轩不能动弹呢,她还妄想出来和墨玄机大战三百回合,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

“你呀,就别白费力气了!”墨玄机围着皇贵妃转了两圈儿,“哼,你叫那个败类做‘恩人’,看来也和他是一丘之貉了。本来我还想给你留条活路,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石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只不知好歹的母狐狸,魂飞魄散也好,打回原形也罢,千万别手软就是了!”

想到鼎神所做的那些恶行,墨玄机连带着对皇贵妃也厌恶起来,恨不得石为能将她杀之而后快。而此时的皇贵妃,虽然心中愤怒无比,但不是不怕的。压在她身上的那块大石非同小可,以她五百年的修为,竟然无法撼动分毫,若是此时他们要动手,自己也只有束手待毙了。

“你们,你们要杀就杀!”皇贵妃咬牙道,“反正已经活了五百年,也活的够久,活够了!我这一生,除了对黎晴雪,从未对任何人做出有违良心之事!你们口口说恩人是败类,可是,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哼,原本就是该死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样,这些年已经是赚的了!”

这番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有说不出的悲凉和壮烈。墨玄机看了石为一眼,忽然觉得就算要杀了皇贵妃,也要听她把话说全。于是他问,“就算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要称一个败类为恩人。若是你说的理由无法说服我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皇贵妃冷哼一声,“对牛弹琴,你们心中已经认定了恩人是败类,即便我怎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墨玄机却说,“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就算是为他做最后的争辩吧,行了,我不会打断你的话,你可以开始讲述你的故事了。”

这里虽然在皇宫之内,却是最偏僻不过的,除了陛下,很少有人来。今夜陛下会在德贵妃灵前,陪她最后一晚,而伺候皇贵妃的宫人们,没有她的召唤,也是不敢随便前来的。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将她和鼎神的那些过往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我姓白,名采薇,虽然是一只红狐,却并不被狐族所接受。因为我的母亲,是被狐族驱赶出来的,而我的父亲,则是一只没有多少修行的野狐。他们生下我之后,我们一家三口也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但是很快,我们就被一个道士盯上了。”

身为道士,他们的天职就是降妖捉怪,而当他发现两大一小三只狐妖同行的时候,当然是兴奋异常了。白采薇说,“那道士名叫青禾,看山去人模狗样,实则却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他每每捉住妖怪,就会取了它们的元神,放干它们的妖血,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去换金锭的。”

“等一下!”尽管墨玄机事先说好,不会打断她的话,但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妖元和妖血也能卖钱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白采薇用一种“少见多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只这样,就连我们的皮肉也是可以拿出炼制丹药的。只是,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你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哦,原来是这样啊!”墨玄机讪讪的退到一边,心中不禁有些恨起这个叫青禾的道士来。生而为人,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骗骗人心不足蛇吞象,去祸害那些好不容易吸收天地间精华成为人形的妖怪,还那么残忍的对待它们,实在有些让人不齿。

“身为一只狐妖,没有狐族的庇护,你无法想象我和爹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想起那些被道士法师各路人马追杀逃命的日子,皇贵妃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我们每到一处,都小心翼翼,不敢和你们人类过多的相处。他们讥笑我们是傻子,还会扔砖头瓦块到我们住的院子里来,好几次都砸到了我的头,流了血。娘只会紧紧捂住我的嘴,哭都不敢让我哭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墨玄机想想着她说的情形,只觉得一阵憋气,“你娘也太小心了,这样的人,就该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他扔砖头瓦块,你就扔大粪垃圾!”

“哎呀,你怎么这么恶心!”石为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肉,被墨玄机这么一说,差点儿呕出来。皇贵妃却被他逗的笑了出来,“你这主意极好,只是那时候我没有想到,若是想到了,一定这么去做!”

墨玄机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原本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去,皇贵妃说,“爹娘不停的带着我搬家,从这里到那里,又从那里到这里。我没有朋友,没有小伙伴,因为不知道爹娘会在什么时候搬家。没有固定的住处,我们仿佛一叶飘萍,不停的被风吹着,永远没有落脚之地。”

即便是这样,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纠缠。青禾一路追着他们,几次失手之后恼羞成怒。他暗中联合了几十名道士法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将白采薇一家三口团团围住,而她的爹,已经浑身是血,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他们,他们要见我们一家一网打尽,爹拼命护住我和娘,自己却遍体鳞伤,只剩下一口气了!”想到那个夜晚,白采薇忍不住浑身发抖,“娘紧紧把握抱在怀里,不让我去看爹的样子。可是我却拼命的挣扎着,从娘捂住我眼睛的指缝里看着,爹挡娘和我身前,被那些人,一刀一刀的砍在身上,我,我……”

白采薇痛哭失声,已经说不下去了,而不用她多说,墨玄机已经能想象的到当时是如何的惨烈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渊源

那些道人都是一丘之貉,专门靠着贩卖妖元妖血和各种妖的皮毛为生,白采薇一家三口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三团白花花的肥肉,每个人都想咬上一口。

很快,白采薇的爹娘就被捆妖绳束缚住,身上还贴满了专门用来镇住妖邪的符纸,可怜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那时候白采薇年纪尚幼,灵力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只被胡乱捆住,丢在一边。

那些道士兴奋的对着白采薇的爹娘品头论足,说的都是这个妖元能卖多少钱,那个妖血能换几个金锭。

尽管白采薇从前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道士是如何对待她的同类,但也没少从爹娘的口中听说这世道是如何的凶险。眼见此情此景,她拼着全身的灵力,想要去救爹娘,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爹娘倒吊起来,活生生的取妖元,放妖血,剥妖皮!

“你们或许并不知道,一只妖被取出妖元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那时候爹娘还活着,他们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流下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我想哭,想喊,可那时候被吓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任意揉搓,撕碎。直到爹娘被折磨而死,不甘心的闭上双眼,我才昏了过去。”

当时白采薇的妖元太弱,身上的妖血和妖皮也卖不出一个好价钱,正因为如此,白采薇才得以保全了性命。但这对她来说,并非完全是一件好事,在失去爹娘的痛苦和那些道士不停对她的折磨当中,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无法想象,那些道士是如何对待我的。他们不停的要我表演,若是做的不好或者流露出一点儿的不情愿,轻则一顿鞭子,重则,会用火烧我的手,烧我的胳膊。”白采薇对墨玄机说,“如果不信,你可以掀开我的衣袖看看!”

墨玄机蹲下身,揭开白采薇左边的衣袖,一块块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一哆嗦,“他们,他们是用什么烫伤你的?”白采薇道,“有时候是烧红了的烙铁,也有时候,是烧成木炭的柴火。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清醒的知道,每活一天,我就离死亡更近一天。”

在那些日子当中,白采薇亲眼看着一个接一个自己的同类被那些道士残害。她害怕,她愤怒,但她却无能为力。就在痛苦和绝望快要将她折磨的毫无生气的时候,鼎神出现了。

“那时候,他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身穿一身青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画了梅花的折扇,站在比乞丐还要肮脏丑陋的我面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别怕,我会帮你的。”白采薇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痴迷和依赖,“他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让人觉得可以信赖,她就像一束光,照亮我阴暗不堪的世界!”

此刻出现在墨玄机脑海中的,是那个凶神恶煞一般,杀了怀月的鼎神,与白采薇口中那个如同救世主一般的翩翩公子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他皱眉道,“不好意思啊,我得再打断你一下,你确定,你说的那个鼎神,和我说的那个鼎神,真的是一个人吗?”

“当然了!”白采薇坚持道,“这世间只有一个九龙鼎,而鼎中也只有一个鼎神,绝对不会错的。”墨玄机却说,“可是你知道吗,他分明是个作恶多端,不择手段,还害了不少人命的败类啊?”

“你有何证据这么说,凭空污人清白,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白采薇觉得,墨玄机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于是认真的说,“他救下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性命,我被他从那些道士手中救出之后,也跟随了他一些时日,被他救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等等等等!”墨玄机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说,“鼎神被困在九龙鼎中,数千年不能脱身,你见到的那个,一定不是鼎神。”

没想到,这一次白采薇没有急着反驳,“你说的没错,救了我的那个,的确不是鼎神的本体,而是他的一缕魂魄罢了。”

“此话怎讲?”墨玄机此刻总算有那么一点儿相信了。白采薇道,“他本就是九龙鼎生出的神灵,被困鼎中并非他所愿。所以,当九龙鼎被使用了一次之后,他利用鼎身上的一道裂缝,分了一缕魂魄出来,化作凡人。”

九龙鼎神力虽强,但有一分部也是被世人神话了的。当年九龙鼎被开启之后,不知道为何,鼎身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除了鼎神之外,并没有人能够察觉那道裂缝,而鼎神也发现,他可以借助这道裂缝,到外面的凡尘俗世看看。

于是,鼎神分出一小部分,化作翩翩公子的模样,行走于人世间,因缘际会之下,救了白采薇,成为了她口中的“恩人”。可是,随着九龙鼎上的缝隙越来越大,几年之后,鼎神不得不会到九龙鼎当中,而自从那之后,白采薇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起初我也四处寻找过他的下落,但是像爹娘说的那样,人类对于我们是很不友好的。为了避免再次被那些道士追杀,我藏在深山之中修炼多年。出来后发现,仅凭我自己,是很难平安的生活下去的。正好,那一年陛下选秀,一位官家女子身染重病,油尽灯枯,不久于世。我灵机一动,化作她的模样,顶替她的身份进宫,成了陛下的妃嫔。”

这一进宫,白采薇觉得比起外面的世界来,这里更加的安全,也更让她安心。她不争宠,只是有时候见皇后蠢的让人心疼,免不了帮衬她一二,没想到一步步做到了皇贵妃的位置。

“黎晴雪进宫,的确掀起不小的风浪,但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我发现她有异之后,曾在夜里到过月宸宫,竟然意外的发现,我的恩人,竟然在她的身体里!”白采薇越说越激动,眼睛瞪的溜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洗尘珠

离开之前,墨玄机不仅将那只烤的酥脆喷香的烤鸡留给了白采薇,还答应她若是想吃,随时可以让人到古华轩去要。白采薇抹着眼泪说,“你们信于不信,我不能强迫,但我敢对着天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若是我敢蒙骗你,就让道士将我抓去,取了妖元,放了妖血,剥了妖皮,不得好死!”

对于一直狐妖而言,这样的誓言已经是最重的了。墨玄机点点头道,“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我先回去,今夜打扰了。”

回到古华轩,墨玄机将白采薇所言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别人还好,怀星满脸怒色道,“那个皇贵妃是只狐妖,和鼎神是一路货色,说的那些话半个字也不能信!玄机,你不是被她蒙骗了吧?”

“嘿,瞧你说的,我,我谁呀,我墨玄机可是在脂粉堆里打过滚儿的人,就白采薇那模样,最多算的上能入我的眼。怀星啊,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不就是说我被她的美色迷住了,才会这么说的吗?跟你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墨玄机道,“这个白采薇脑子也不灵光,她以为是鼎神被黎姑娘所困,这才动手,想要彻底除去黎姑娘。我跟她把话说明白了,她也后悔不已,这不,还给了我这样东西!”

他拿出一个小木盒,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具体做什么的,我也记不住了,石前辈,您给说说吧!”

石为皱眉道,“起初我也觉得那个白采薇有问题,但是当她拿出这个东西的时候,我才觉得,或许这其中真的有隐情也说不定。你们看,这里面装着的,是专门能吸收妖元的洗尘珠!”

他从墨玄机手中接过木盒,打开盖子,红丝绒的布上,放着一颗比普通珍珠大不了多少,而且并没有什么光彩的圆珠子。司马露顺手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东西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不会是唬人的吧?”

“司马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石为道,“这种洗尘珠并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妖们用来遮掩自己的妖元所用。就如白采薇一般,她在宫中多年,为何陛下也好,飞云大师也罢,都没有察觉她身上的异样,就是靠着这颗洗尘珠了。”

“不对啊,”绿火说,“这洗尘珠吸了她的妖元,岂不是浪费了?”石为道,“自然不会,这洗尘珠会将妖元暂时存于其中。白采薇把这个洗尘珠给咱们,一来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二来呢,也是想收回黎姑娘身上的那些妖元,别浪费了。”

司马露说,“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对师姐好的,我就领她的情。”这时候方暮也回来了,听说这件事之后,蹙眉呆坐了好一会儿,对他们道,“咱们暂且可信她一回,明日是最关键的,千万不能出差错,大家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古华轩里的每个人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方暮更是看着窗外,等天色刚亮起来的时候,就起身了。

今天灵前的哭声比平日里更高了,那些想要在丛裕面前表现一番的,不管有没有伺候过德贵妃,甚至有一些都没有亲眼见过德贵妃的,全都跪在灵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方暮看了许久,就连最厌烦德贵妃的皇后都来了,丛裕却迟迟没有出现。不一会儿的功夫,马公公来了。他一见方暮,赶紧跟了过来,小声说,“方将军您在这儿就好了,陛下让奴才和您说一声,陛下今日就不过来了。”

到底是近乡情更怯,还是连日劳神,方暮也不愿去深究了。况且丛裕不来,他们也方便些。

吉时已到,丛邈吩咐起灵。送德贵妃棺椁出宫的差事,是丛邈到陛下面前求来的。对于他这一番心意,丛裕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毕竟,丛邈身为镇北王,能亲自送德贵妃的棺椁去皇陵,那是一件多么让后宫妃嫔羡慕,又多么有脸面的事儿啊。

当仪仗簇拥着棺椁走向宫门的时候,方暮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日头下渐渐远去的队伍,无端的生出一抹悲凉之意来。那成片的素白像一朵没有根的云彩,缓慢的飘了出去。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而他的师姐黎晴雪,也将在不久之后,浴火重生,开始新的旅程!

今日德贵妃下葬,方暮等人全都前去送灵了,只剩下春兰等一干宫人在古华轩中,闲来无事,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细细的聊起来。

“说起来,这德贵妃也是受尽了陛下的恩宠,只是好日子没过几天,人就去了。看来福薄之人不能逞强,以免承受不住啊!”冬梅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说,“我就不一样了,等到了年纪出宫去,只求找个老实肯干的郎君,在家相夫教子,别的呀,就什么都不求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心里早就有人了。”二宝说,“就是你那个表哥!”冬梅红了脸,一拳打在他背上,“叫你胡说,叫你胡说!”这件事春兰也是听说过的,想了想,语重心长道,“冬梅,咱们做宫女的命苦,要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我听说,你表哥比你大了五岁,到时候都三十了。”

女子十六岁就可以嫁人,而男子到了三十岁,就留起胡须,不仅儿子有了,着急的连孙子都有了。冬梅的这位表哥就算是对她情深一片,也扛不住家中长辈的压力,能一直等下去。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几日冬梅眼见云苑和春兰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一般,心中嫉妒,嘴上的话也厉害起来,“春兰姐姐,总不能只许你和云将军眉来眼去,就见不得我和表哥好吧?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别人都不知道呢,哼,表哥和我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谁也拆不散!”

第六百二十七章 差错(一)

春兰本是一番好意,且素日里对宫女也好,太监也罢,能帮的上忙的,绝不看着不管。所以在宫人们当中,春兰的名声很好。且她与云苑的事,大家都是祝福的。那一番话,春兰明明是为了冬梅好,不料却没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通,夏荷顿时就不乐意了。

“冬梅,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云将军和春兰姐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你倒是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说清楚!告诉你,若是你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今天饶不了你!”夏荷是个火爆性子,又和春兰交好,最看不得别人欺负她。

“呦,人家正主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跑出个你来?夏荷,你今年也十八了吧,你家里可给你说好亲事了,家中有没有我表哥那样的人才等着你?”冬梅气势汹汹,嘴上不饶人。夏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一言不合,竟然越说越急,动手撕打在了一处。

宫中的规矩,不许打架斗殴,无论是打人的那一方,还是挨打的那一方,都要先被打上几十板子,然后再议罪。或是罚做苦役,或是赶出宫去,总归不会落个什么好结果。

春兰见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竟然惹的她们大动干戈,只要先来看夏荷,然后对着冬梅行礼赔不是,“好妹妹,你别生气,是我把话说错了,千万别往心里去。晚上我专门做一桌席面,给你赔罪可好?”

这一下,就连大宝也看不下去了,“春兰姐姐,你凭什么给她赔不是?我早就看她这个小蹄子不顺眼了,平日里有活的时候,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有了赏钱好处,倒是跑在头里。什么席面,什么赔罪,我看就该打一顿赶出去!”

“就是,就是!”

“大宝说的没错!”

其他人都帮着春兰说话,冬梅更是气的浑身哆嗦,想要和他们争辩,又觉得自己寡不敌众,一转身,竟然跑回房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那样子活生生就像被他们欺负了一样。

“看她那样子就来气,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夏荷不依不饶,嘟嘟囔囔的,春兰连忙道,“算了,大家都在一块儿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嘴下留情吧!”

大家伙这才散了,各自去做事。冬梅赌气,他们在屋子里,自己就在外面。大家在外面做事,她就回屋子里。几次三番之后,就剩下冬梅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了。

冬梅的家中原本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只因为一场天灾人祸,她爹的生意赔了钱,家中一贫如洗。不得已,冬梅才被送到宫里来做奴婢。她心气高,和别人不一样,心中总有一份骄傲放不下。处处想比别人高出一头,却因为手懒脚懒,什么都做不好,还被姑姑们责罚过两三次。

“有什么呀,不就是在宫里多待了几年吗,有什么了不起,不还是奴才秧子吗?”冬梅随手掐了一枝花,恨恨的把花瓣一片一片薅下来,重重的扔在地上。

“等我出了宫,嫁给表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冬梅气哼哼的,声音不大不小,想让其他人听见又不敢让其他人听见。她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儿撒,一转眼看见院子里那个碎石堆。

这个碎石堆是德贵妃出事儿那天晚上多出来的,冬梅还记得,方将军吩咐,谁都不许动,也不知道那些碎石子下面藏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这么宝贝。

自从被困在这里,鼎神就一直在想办法脱身。可是这些碎石子上面附着的灵力太过强大,他想了几天几夜都没想出办法来。今日冬梅和众人在院子里争吵,鼎神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他们挤兑吗?”

“谁,谁在说话!”冬梅乍然听到鼎神的声音,顿时被吓了一跳。要不是日头就悬在头顶上,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了呢。鼎神道,“你呀,就是命不好,才会遇到这么一群人,真是可惜了,可惜呀!”

“你在哪儿说话呢,出来!”冬梅在院子里寻找这个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最后才锁定了碎石堆,里面竟然有个人在说话。她吓得“啊呀”一声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怪道方将军不让碰这里,原来里面是藏着人呢。冬梅战战兢兢的问,“你,你是什么人啊,是怎么得罪了方将军,被压在这儿的?”鼎神见她一副天真无邪,毫无防备的样子,知道自己选对了人,于是长叹一声说,“唉,我也是个命苦的。本来,我是个算命的,一言不合得罪了那个方将军,才被弄进宫来压在了这儿。像五指山下压着的孙猴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不能吧,”冬梅纳闷儿道,“那个方将军看起来挺和善的,不像是那么霸道的人。你到底说错了什么话,竟然让他这么对你呀?”鼎神有些伤心似的,长长的叹息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看着和善,实则却是个黑心的种子。就像那些人一样,不也是当着人一套,背地里一套,那么说你了吗?”

一句话正中冬梅的的痛处,这些年来,新仇旧恨有的没的,不知道就从哪儿冒出来了,整个人咬牙切齿,眼睛也红红的,看上去就不怎么对劲儿了。

“他们,他们都挤兑我,他们,他们都嫉妒我!”冬梅有些魔症的说,“我家里有钱,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回去后,还得过穷日子!我不同,爹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还有表哥,表哥也在家里等着娶我呢,他们就是嫉妒,就是!”

“对呀,没错,你和他们不一样!”鼎神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有诱惑力,“他们羡慕你,嫉妒你,恨着你呐!你也想报复他们,可是你没法子,对吗?”冬梅说,“没错,我,我是没法子!”鼎神笑了,“你没法子,可是我有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差错(二)

“你,你有什么法子?”这时候,冬梅耳朵里只剩下鼎神的声音,至于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了。鼎神道,“我呢,虽然是算命的,但还有一些小手段。能让他们吃些苦头,却伤不了筋骨,还有苦说不出。”

“真的?”冬梅有些不信,毕竟在宫中多年,她和这些人之间,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至于被鼎神几句话就蒙蔽了心智。她是生气不假,但却不想把事情做绝了。

“自然是真的,”鼎神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人,我不过是让他们吃点儿小苦头,长长教训罢了。”冬梅在心里仔细想了想,若真的像鼎神说的那样,让春兰他们吃点儿苦头,却不至于伤筋动骨,也能出了心头那口恶气了。

“我权且相信你,可是,你现在都被困在这儿,怎么帮我?”冬梅已经全然被鼎神说服了。鼎神急切的道,“这个,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不用太麻烦,只要你拿走一块儿碎石,我就能出来了。出来之后,就能帮你出气了!”

是的,当初他凭着九龙鼎上的一条细微的裂缝,就能逃出来。如今,只要冬梅拿走一块儿碎石,就能逃出生天了!

“就这么简单,真的行吗?”冬梅觉得,他还是在骗自己。眼前的碎石堆上,有成百上千块儿碎石,只拿走一颗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是想试试,于是,冬梅悄悄的走到碎石堆旁边,蹲下身去,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了其中一块儿鸽子蛋大小,见棱见角的碎石。

冬梅和众人赌气,一直别扭着。春兰有些后悔,明明知道冬梅心气高,怎么就压不住性子,说了那些话。现在好了,这个场,还得自己手收。

这么想着,春兰擦擦手,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冬梅蹲在那个碎石堆前,手已经伸了出去。

方才春兰还想着,要好好的向冬梅陪个不是,一见此情此景,想起方暮反复叮嘱,不能碰那个碎石堆,就连云苑也十分紧张,好像在怕什么似的。她虽然没有多问,也知道事关重大。

“你干什么,快离开那儿!”春兰心里一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但冬梅本就没防备,冷不丁被她在背后那么一喊,捏着碎石子的手一哆嗦,将那颗石子拿在了手中不少,惊慌失措见还撞散了不少。一股黑气急不可耐的从碎石堆中钻了出来,冲上天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鼎神离开冬梅也恢复了神智,她呆呆的坐在地上,只听耳边是春兰和众人的惊呼声,再看那个碎石堆,已经坍塌了,知道是自己闯了祸,不禁流下冷汗,结结巴巴的说,“春,春兰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德贵妃的棺椁已经出了宫,到了丛邈早就准备好的地方。他下令休息半个时辰,自己则假装查看棺椁是否妥当,冷眼看着自己手下人吹出迷烟,将棺椁附近的人迷晕,然后吩咐他们迅速的用另外一具早就准备好的女尸,换出了黎晴雪。

按照不生的嘱咐,丛邈将黎晴雪平放在一张榻上,将装着她残魂的瓷瓶打开,摆在一旁。不生说,半个时辰之内,人就会清醒过来,丛邈却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这件事在自己这里会不会办砸。毕竟,一个人的魂魄离体太久,能不能复生,他心里没数。

这个房间是给丛邈休息用的,其他人都被支了出去,只留他守着黎晴雪,等待她醒过来。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丛邈亲口说的半个时辰就快到了,外面的人也来催了三四次,入皇陵也是有一定的时间的,误了时辰,他丛邈担待的起,底下的人却担待不起。

“再等等!”丛邈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若是再等上一盏茶的功夫,黎晴雪还醒不过来的话,也只能留自己可信的人在这儿照应了。

“咳咳,咳咳咳!”榻上的黎晴雪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丛邈顿时心头大喜,立刻走过去叫道,“黎姑娘,黎姑娘,你醒醒!”黎晴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魂魄方才归窍,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认出来,“王爷,是您!”

“你终于醒了!”丛邈觉得,在战场上打了胜仗,也没有现在这么让他高兴,“太好了,你若是再醒不过来,本王就要回宫向方暮谢罪了!”

“我这是在哪儿?”黎晴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丛邈按住,“别动,现在你已经在宫外了,外面的棺椁里,已经有人替你了。一会儿本王送去皇陵安葬,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以贵妃之礼入了皇陵。从现在开始,黎姑娘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多谢王爷!”黎晴雪魂魄和身体分离多时,心里脑子里都是糊涂的,不休息十天半个月,是不能恢复的。丛邈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吩咐人,等仪仗都走了,再悄悄用一顶小轿子,将黎晴雪送到自己的王府中,并告诉她,“鹰族王子夫妻两个也在本王府中,王子妃有了身孕,宫中多有不便,便在本王府上暂且住上些时日,你们也可以互相照应!”

丛邈办完这件大事,心中总算踏实了,他却不知道,此刻鼎神从古华轩掏出来,化作一道黑气,直奔丛裕的书房去了。

今日德贵妃棺椁出宫,丛裕同尘心扉,又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仪,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前去相送最后一程。他独自一人在书房中,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一直都没有翻动过,上面还残存着几滴泪痕。

“晴雪,并非朕不愿去送你,实在是万般不舍,你千万别怨朕,怪朕啊!”丛裕喃喃自语,又有眼泪落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手背上,顿时被烫了一下,有更多的眼泪落下。

“陛下,陛下救救臣妾!”

第六百二十九章 脱逃

忽然,黎晴雪那熟悉的声音在丛裕耳边响起,丛裕以为自己是太过想念她,听错了,并没有理会,但是当那个声音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丛裕明明白白的知道,是她来了!

“晴雪,晴雪,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丛裕猛的丢掉手里的书,“朕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是不是也和朕一样,舍不得,才会回来找朕?”

“陛下,臣妾没死,臣妾没有死啊!”鼎神就在丛裕的头顶盘旋着,着急的说,“是有人暗害臣妾,只要陛下将臣妾的身体找回来,臣妾就能活过来,再陪伴在陛下身边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丛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有人害你?朕就知道,后宫的那些女人,她们嫉妒你得朕的宠爱,没少暗地里下黑手。可是,可是棺椁已经送出去了,朕该怎么办?”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达到顶峰的时候,便会压制了原本的理智。丛裕竟然信了鼎神的鬼话,立刻将马公公叫了进来,“去,去将镇北王召回来,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他把德贵妃的棺椁送回来。”

“陛下,您,您这是干什么呀?”马公公以为丛裕伤心的糊涂了,小心翼翼的劝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奴才知道,您对德贵妃娘娘情深义重,但她人已经不在了,陛下您若强留她在这世里,在那世就不得安静了呀!”

“你啰嗦什么!”丛裕忽然发怒,“朕说她没死就是没死,快去,快去呀!”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马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脚不沾地的退了出去,边走边说,“陛下这是着了什么魔了,哎呦,坏了,不是中邪了吧?不行,王爷不在宫里,得去找方将军!”

见送葬的队伍出了宫,方暮心中烦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借酒浇愁。马公公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他,“哎呦,我的好将军啊,您怎么在这儿躲着喝闷酒呢?快跟奴才走吧,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马公公,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也,也至于急成这样,满头是汗的,快坐,陪我喝两杯。”方暮不胜酒力,没喝几杯就面红耳赤,就连舌头都不停使唤了。马公公急的眉毛都要着火了,“怎么还喝呐,快走吧,等这件事儿完了,奴才请将军喝!”

方暮斜着眼问,“到,到底怎么了?”马公公说,“也不知道陛下着了什么魔,竟然说德贵妃没死,硬让奴才出宫,把王爷拦回来。您说,陛下是不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

“什么?”方暮浑身一哆嗦,酒劲儿顺着汗毛孔都跑了,“陛下真的这么说了?”马公公急的只拍大腿,“可不是嘛,这可愁死奴才了!你说,要是不顺着陛下的意思吧,看他那样子,定要有几颗人头落地才算完。若是顺着陛下的意思吧,这,这不是胡闹吗?”

就连马公公也知道的道理,丛裕身为君主,却不明白了。方暮暗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件事,得他亲自去办才行。支走了马公公,让他回去安抚丛裕,方暮先回了一趟古华轩。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一颗心猛的往下一沉,方暮推门走了进去,眼见冬梅坐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哑了,春兰等人围在旁边,没有一个人开口劝慰。

“方将军!”

见方暮回来了,春兰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瞪着眼看着碎石堆,方暮整个人都凉了,“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人动了那个碎石堆?谁,是谁!”

平日里方暮待人温和有礼,说话都不会大声。这一发怒,顿时将众人吓得浑身一抖,冬梅更是吓的连哭都不敢了,愣愣的看着方暮,却不敢隐瞒,小声的说道,“是,是我!”

方暮一脚踹开碎石堆,碎石子四散飞溅,好几块儿落在冬梅头上,她只能紧紧咬住嘴唇,却不敢喊疼。

果然,里面已经没有了鼎神的踪影。方暮想到,丛裕忽然一口咬定说德贵妃没有死,还让马公公去把丛邈拦回来,背后一定都是这个鼎神在搞鬼。

“完了,一切都完了!”方暮大惊失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大宝和二宝一左一右的上去扶住他,“方将军,冬梅真的是无心的,您要打要罚都容易,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到了这时候,大宝和二宝还在为自己说话,冬梅心中忽然翻上来一股悔意。自己曾经那么的恨他们,到头来,他们还站在自己这边,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将军,都是奴婢的错!”冬梅走到方暮跟前跪倒,“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听里面困着的人说,有办法,有办法对付春兰姐姐他们。所以,所以就信了。都是奴婢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请将军责罚奴婢吧!”

“不,我也有错!”春兰走过来,和冬梅并排跪在一起,“若不是我在背后忽然出声,吓着了冬梅,她也不会碰到碎石堆。方将军,要罚就连奴婢一起罚吧!”

此时方暮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责怪谁也于事无补了,即便他想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这一刻,方暮想的是,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连累镇北王丛邈。尽管他是陛下的亲弟弟,但皇家无情,又是这样隐瞒不报,私自把陛下最心爱的妃子带出宫去,就算陛下愿意网开一面,但也国法无情,只怕丛邈不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儿,方暮知道,现在一定要马上通知丛邈,和他商议一个可以蒙混过关的对策,只是不知道黎晴雪到底醒过来了没有,想让她出宫过上自由自在生活的心愿,只得落空了。

亲眼见到黎晴雪醒来,虽然见她还十分虚弱,但丛邈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皇宫是什么模样,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从小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的王爷,却是最清楚不过的,那里,就是个销魂蚀骨的魔窟!

第六百三十章 相见

曾几何时,丛邈拼了命的想要逃过那里,因为他清楚,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上,只会将自己困只一生。他不争不抢,一心想要辅佐丛裕,这也是多年来,丛裕看重他的原因之一。而黎晴雪,虽然是飞云大师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但丛邈看的出,她的性情单纯,弱不是鼎神控制了她的身体,只怕后宫中任意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若是留她在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想到了黎晴雪,丛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方暮,想到了古华轩,想到了古华轩中被自己带进宫的那些女子,然后,一张熟悉的,眉间有一点红痣的女子的脸忽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不知道怎么的,丛邈的心竟然停顿了一下,不会跳了。

这些日子,汪蕴宁和他住在一处,虽然丛邈以礼相待,两个人却不可避免的常常能够见到。起初汪蕴宁还有些想家,但丛邈从宫外给她带来几封家信之后,汪蕴宁安稳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毕竟,她才十四岁,正是一个女子漫长儿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尽管她只能待在那个院子里,不能到宫中其他的地方走走看看,也很心满意足了。宫中的规矩是多,但也很好看。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汪蕴宁每找到一件好玩儿的东西,都要和丛邈叽叽喳喳说上好一会儿。

对着其他女子的时候,丛邈听了不几句就要心烦。可是当他面对汪蕴宁那张因为兴奋而显得微微发红的小脸儿时,心头竟然有说不出的暖意。

他愿意听她说话,哪怕她说的都是一些孩子气的话,无趣也无聊。短短几日的相处,和汪蕴宁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说话,已经成了丛邈生活中不可获取的一部分。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好,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因为米洲在她的身体当中,他对她好,只是因为米洲而已。

这个答案能压制他心中的焦躁和彷徨,每每丛邈对汪蕴宁生出喜欢爱慕之意来的时候,他都用这句话来“糊弄”自己。只是丛邈有时候也在想,这真的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又或者,只是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呢?

马车里,丛邈一阵接着一阵的胡思乱想,心思都跟着天上的云彩,被风一吹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正在心思飘忽间,马车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方暮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王爷,快停下!”

方暮让马公公给他备了最快的马,拿着陛下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风驰电掣的追出了宫,总算在离皇陵不到二里地的地方,拦下丛邈的马车。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方暮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神色很是不好。丛邈以为他担心黎晴雪的安危,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放心吧,黎姑娘已经醒过来了,本王已经让人把她送回了府中,找个机会,你就可以去看她了!”

“师姐她醒了?”方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反而更加沮丧了,“我还是晚来了一步,咳,人的命天注定,师姐注定是逃不出这皇宫了!”

听他话头不对,丛邈忙问,“你行色匆匆而来,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方暮沉声道,“不错,时间不多,具体的等以后我再慢慢和王爷说。古华轩的宫女不小心放出了鼎神,那个杀千刀的,不知道到陛下面前弄了什么鬼,陛下让马公公将王爷请回宫,还说,还说师姐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丛邈被方暮这一番话说的从头凉到了脚底板,鼎神诡计多端,善能迷惑陛下,这件事他是清楚的,可是现在黎晴雪醒是醒了,人却不在这儿,更不在棺椁里,该怎么交差。

冷汗涔涔的落了下来,即便丛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遇上这种事,也难免人头不保。他在马车里六神无主,问方暮,“本王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你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吧!”

“王爷,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主意,王爷,这样这样,您只要和陛下这样说,一定能够过关!”方暮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丛邈听,并且说,“在回宫之前,我还要先见见师姐,有些话要嘱咐的。”丛邈点点头,“好,就按说的办!”他高声对外面的人道,“调转马车,回府!”

坐在轿子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抬进了镇北王府,黎晴雪总算清醒过来了。她记得,是方暮将她的残魂带离了那个小院儿,然后,就醒了过来。她已经在宫外了,自由了,可心里,却好像少了什么。

王府里的人有丛邈的吩咐,伺候起黎晴雪来格外用心细致。房间是最好的,被褥是最软的,野鸡崽子炖的紫参汤在暖笼里温着,现在正好喝。

如果是从前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黎晴雪,一定会被这样大的架势吓到了。可她现在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死过一次的人,下人们伺候她的时候,她表现的很自然。喝完了那碗鸡汤,正要小睡一会儿,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推门的人似乎很着急,没有敲门,更没有打声招呼,脚步更是局促,吓了黎晴雪一跳。可是当她看清楚,进来的人是方暮的时候,嘴张了张,声音却卡在了嗓子眼儿了,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才好。

“师姐!”方暮几步到了床边,仔细端详着黎晴雪,发现她除了气色差了些,精神还是好的。黎晴雪淡淡一笑,“你来啦,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宫来看我了,师父她老人家还好吗?”方暮喘息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对黎晴雪道,“师姐,师父她好着呢,只是我,我来这儿,是请你回宫去的,出事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动情

听了方暮的话,黎晴雪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惊讶,更没有失望之色。她指了指桌上的茶盏说,“我有些口渴,你把那个给我端过来吧。”方暮迟疑了一下,捧了茶盏递到黎晴雪手中,黎晴雪喝了几口,仔细的用帕子擦擦嘴角,然后平静的对方暮说,“让人替我更衣吧,陛下的性子急,等不得那么久,怕是会怪罪你和王爷。”

“师姐!”方暮心中一阵抽痛,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黎晴雪离开那个虎狼窝是非地,但是现在为了不连累丛邈,不连累更多的人,不的不亲手把黎晴雪送回去。

“别担心,我和你说过的,其实,我并不愿意出宫。”两个侍女进来,伺候着黎晴雪更衣,上妆,黎晴雪淡淡的说,“无论如何,我已经是陛下的妃子了,是他的人了。只要陛下不厌弃我,我都要陪在他身边的。”

“可是师姐,那都是鼎神捣鬼,不然,不然你也不会进宫的!”方暮急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拒婚的事儿?”他觉得,黎晴雪还在和自己赌气。

“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我说从未放在过心上,那是唬你的话。可是自从陪伴在陛下身边之后,我就真的放下了。”黎晴雪换上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脸色却越发的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陛下真心待我,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鼎神的原因。我知道,你担心我斗不过皇后和后宫的那些妃嫔们,既然斗不过,那我就不斗就是了!”

后宫纷争,往往只是单纯的我看你不顺眼,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常言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且梁子已经结下了。黎晴雪孤身一人,皇后位高权重,还有一个狐妖皇贵妃在身旁相助,只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方暮咬咬牙道,“师姐,若你愿意,我这就送你走,离开这里,离开夷希,或者,你可以到东女国或者溟幽国去。东女国的女王,溟幽国的太后,都会卖我几分薄面的。”

“不,”黎晴雪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方暮,“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更不愿意连累无辜之人。镇北王几次三番的帮了我们,你真的忍心看着他被陛下责罚吗?”

“我,我……”方暮无言以对,黎晴雪已经走到门边了,“走吧,别让陛下等的太久了!”

或许是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崩塌,或许是意识到,德贵妃已经离开了自己,丛裕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竟然坐立不安,不想见后宫妃嫔,更不想理会朝政。多以丛裕听到鼎神以德贵妃的身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的时候,丛裕疯了,彻底疯了!

方暮出宫之后,丛裕就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出宫去催,他认定了,德贵妃还活着,而且很快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老鸭汤,您……”

德贵妃的棺椁送出宫去了,皇后的那块儿心病终于去了,她着人让皇贵妃炖了汤,迫不及待的亲手给丛裕送来,没想到迎头碰了个钉子。

“朕不想喝,皇后啊,你先回去吧!”对着皇后的时候,丛裕不得不给她留三分颜面。尽管丛裕已经很耐心的和她说话了,但皇后却不知好歹的纠缠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为了德贵妃的事儿伤心,但也不能不顾着身子啊。臣妾特意给您炖了老鸭汤,整整的炖了四五个时辰呢,您就尝一口吧!”

“朕说不喝就是不喝!”丛裕心中烦躁,将皇后递过来的盛着滚烫的老鸭汤的玉腕打翻在地,皇后吓了一跳,张嘴就药发作,不料这时候,马公公慌慌张张又满脸喜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头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陛下,陛下,回来了,人回来了!”

“什么人回来了,啊,你说啊!”皇后不敢和丛裕高声,但对着马公公却疾声厉色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都是你们这些贱奴才,糊弄着陛下,说,到底是什么人回来了!”

不等马公公说话,丛裕已经绕过皇后迎到了门外,很快就牵着一个人的手走了进来。皇后正在和丛裕置气,冷不防看到黎晴雪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怎么是你,我的天,诈尸了!”

皇后双眼向上一番,人顿时就昏了过去。这个时候,丛裕哪里顾得上她,吩咐道,“来人啊,将皇后送回宫中,让太医好好诊治,用最好的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不必来回朕,去库房取就是。爱妃,来,到这边来!”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黎晴雪听的。宫人们看的目瞪口呆,德贵妃死而复生,明明已经将棺椁抬出宫去,要送入皇陵了,怎么着就被镇北王送了回来,难不成,她是妖精吗?

“爱妃,朕一直都不相信你离开了,”丛裕的眼睛盯住黎晴雪,生怕错开眼神,就会再次失去她。更担心,这是一场美梦,终于一天会醒过来。黎晴雪低垂着眉眼,温顺的说,“臣妾心中舍不得陛下,想来是陛下的一片深情感动了上天,半路上,让臣妾还魂,活了过来,还着实把王爷吓了一跳呢!”

“这话怎么说?”丛裕见到黎晴雪,一颗心都扑在了她身上,根本来不及去问丛邈和方暮到底是怎么个清醒。黎晴雪将头靠在丛裕的肩膀上,柔情似水的说,“那时候,臣妾的魂魄飘飘荡荡,分不清东西南北,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才好。忽然,遇到一黑一白两个小鬼拦住臣妾的去路。他们告诉臣妾,陛下诚心感动阎罗,所以放臣妾回来。”

这番话,是回宫的路上,方暮教给黎晴雪的。说完,黎晴雪起身,郑重的在丛裕面前跪倒,眼中含泪道,“臣妾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爱妃,快请起,请起!”丛裕听的心头感动,双手扶起黎晴雪,动情的道,“只要能让爱妃回到朕身边,朕就是上天入地,也要走上一趟!”

第六百三十二章 赏赐

“陛下,这件事,镇北王和方师弟有功,不知道陛下该如何赏赐他们呢?”黎晴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丛裕,唇边的一抹笑意不多不少,恰似一缕春风,吹进了丛裕的心坎儿里。

“赏,当然要赏!而且,朕要重重的赏赐他们!”黎晴雪死而复生,心爱之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丛裕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又是黎晴雪亲自开口,没有不答应的,“朕看你身子虚,还是让朕先送你回月宸宫。飞云大师因为你伤心不已,也要只会她一声,让她安心才是。”

“陛下说的是,臣妾都听您的!”黎晴雪乖顺的像只小羔羊,这幅模样落在丛裕眼中,不禁又多了几分爱意。丛裕亲自送了黎晴雪回宫,不出一时三刻,满宫里就传开了,这德贵妃是妖精,死了好几天了,还能活过来,而且,比从前更见光鲜亮丽,陛下对她更加宠爱了!

这样话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那些人自己的想法和夸大,传到皇贵妃白采薇耳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德贵妃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精,是不死之身不说,就连陛下的魂魄也被她勾了去了。

白采薇文炎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暗想,“她是哪门子的狐狸精,老娘我才是真正修炼了五百年的狐狸精呢,也没见陛下的魂儿被我勾来了啊?”转念一想,其事德贵妃在宫中也没什么不好,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有她这么个出头鸟挡在前面,吸引了满宫上下的注意力,自己这个“老狐狸”才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皇后那边如何了?”想到皇后听说这个消息,定会气的三魂离体,七魄出窍,没想到宫女却抿着嘴儿的笑了起来。白采薇问,“你笑什么?”那宫女连忙收了笑意,回话道,“娘娘您不知道,今日德贵妃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更好去给陛下送老鸭汤。不想一下子看见,吓的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哦,原来是这样。”白采薇虽然心疼皇后,但是每次她都用自己做的汤到陛下面前“借花献佛”,心中也是不满的。她道,“来人呐,准备一颗上好的山参,咱们去看看皇后娘娘!”

由陛下陪着回了月宸宫,丛裕比一众宫人都要忙。他为了黎晴雪,竟然放下君王的身段,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看的雪卉等一众宫女目瞪口呆,不少都在暗中抹着眼泪,羡慕不已。

黎晴雪心中乱急了,回到宫中,其他的她都不怕,但唯独一件,她好不容易掏出了鼎神的魔掌,现在却又回来了。有丛裕护着,皇后也好,皇贵妃也罢,没人敢再为难她分毫。但是鼎神,他不是人呐!

好不容易推脱自己累了,想要安静的休息一会儿。黎晴雪好说歹说,才把丛裕支走。然后翻身下了床,去看飞云大师。

“师父,师父!”见到飞云大师,黎晴雪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跪在飞云大会面前,把头埋在飞云大师的膝头,这才觉得安心了,“师父,晴雪回来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飞云大师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你既回来了,想来方暮已经把利弊都和你说清楚了,你难道不怕吗?”

“师父,我是怕的。”只有在师父面前,黎晴雪才最放松,愿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宫里头的人,我是不怕的,可是那个鼎神。师父,您知道吗,他不但要害方师弟,还要害了我们大家,怀月,怀月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这件事,飞云大师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方师弟的意思,是不愿让你回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呢?”黎晴雪苦笑一声,“我若不回来,您怎么办,方师弟怎么办,那些人怎么办?还有镇北王,他敬重方师弟的为人,多次鼎力相助,陛下若是责备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事出突然,为师也是才知道,那个鼎神逃了,逃到陛下面前,装神弄鬼。你既然回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飞云大师满面忧色的说,“不过,为师在这里,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鼎神对你下手。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月宸宫中,哪儿都不要去。有师父护着你,看他还能怎么做恶!”

“师父,让您费心了,都是晴雪的不是。”黎晴雪觉得倦极了,她爬上床,挨着飞云大师躺下。闻着师父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觉得安心极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黎晴雪,飞云大师慈爱的帮她盖好被子,心中暗想,“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孩子们都好,那就行了。”

一晚上的功夫,大把大把的赏赐分别送到了镇北王府和古华轩。冬梅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跪在院子当中,任凭谁劝都不敢起来。那些来送赏赐的宫人一拨拨的从她身边经过,臊的冬梅满脸通红,嘴唇都咬破了好几处。

“冬梅,你起来吧!”春兰已经是第三次来劝了,“方将军说了,不知者不怪,你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他不责怪你了。”冬梅却坚持道,“春兰姐姐,你就让我跪着吧。祸是我闯的,该打该罚,我都受着。”春兰说,“你这是和谁赌气呢,我还是方将军?”冬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不敢和谁赌气,你们说的对,我这个人,不知好歹也就算了,还不知道高地。方将军已经反复叮嘱,不让动那些碎石子了,我,我还是去动了。听说,差点儿连王爷也给害了。”

春兰不说话了,虽然方暮没把话说明白,但是她偷偷去问过云苑,云苑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喘过气儿来,对她道,“这本是方将军的计策,借着这个机会,将德贵妃送出宫去。没想到,放出了碎石堆里的东西,陛下就知道了。幸好没有露馅儿,若是陛下知道了实情,你说会怎么样?”

第六百三十三章 人选

听到这话的时候,春兰好悬没有背过气去。这么大的事,要换做别人,早就吓得哆嗦成一个,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幸好她隐约是猜到一些的,心中早有准备。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跟冬梅说,知道的人越说,就越容易招来灾祸。

“幸好,王爷和将军得陛下的青睐,还赏下这么多好东西来。方将军说了,这叫因祸得福,只是,以后要在宫里平安的活下去,就要管住手,更要管住嘴。”春兰扶起冬梅,因为跪的太久,腿脚都麻木了,不听使唤了。春兰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儿,把贴心的话告诉了她,“咱们离了家人独自一个在宫里,本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若不再互相体谅些,互相帮助些,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经历了这场塌天的大祸,春梅被吓坏了,也被吓明白了。她羞愧万分的低下头,春兰说一句,她答应一句,把话全都听进去了。

德贵妃死而复生,重新回到宫中,掀起的波浪,没有十丈也有八丈高。方暮回到古华轩,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任凭谁去叫,都不开门。

“我明白,他费了这一番功夫,就是想让师姐出宫,过几天好日子。可是没想到,就差这一哆嗦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功亏一篑不说,还差点儿害了王爷,眼睁睁的看着师姐又跳进火坑里。别说他,就连我心里也跟着憋屈。”

“这还是其次,那个鼎神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宫里这么大,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想再抓到他,恐怕就难了。”墨玄机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想办成一件事,就这么难呢?”

“重铸鼎魂是第一步,我们已经做到了,那接下来,咱们就做第二步。”石为说,“只要将九龙鼎修复了,还愁抓不住那个鼎神吗?”

怀星知道,现在鼎神行踪难定,不仅是黎晴雪,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危险。他问石为,“前辈,您说的第二步是什么?”石为道,“九龙鼎的碎片在你们手上吧,鼎魂有了,接下来,就是耐着性子,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拼起来。”

这件事,需要耐心,更要谨慎又谨慎。怀星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方暮拿个主意。他离了众人,亲自去敲方暮的房门,“方师兄,是我,怀星。你开开门,我们大家伙有一件重要的事儿和您商量。”

“怀星师弟,今天我实在是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行吗?”方暮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似乎很是疲惫。怀星沉吟片刻道,“方师兄,我知道这时候打扰你,实在不合时宜。只是,鼎神下落不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作祟。师兄,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松懈啊。”

等了半天,方暮都没有说话,怀星咬咬牙,不得不加上一句,“若是任由鼎神胡乱做为,只怕,只怕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怀月白白死在他的手中!”

自从怀月死后,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方暮面前,怀星不愿提起妹妹的名字。因为他明白,失去妹妹,他心中难过,但方暮比他更难过。大家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说鼎神的恶,却不谈其他的事。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提了,“方师兄,如今鼎神在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作恶,我们若是消沉下去,任凭他胡作非为,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怀月被他所害,你真的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吗?”

果然,安静了许久之后,房门开了,方暮一脸憔悴的走了出来,“你说有事和我商量,什么事,说吧!”怀星总算松了口气,“是这样的,石为前辈觉得,这时候,想要永绝后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鼎神困在九龙鼎中。如今鼎魂已经完成了重铸,接下来,就是要把那些碎片拼起来。方师兄,谁去做这件事,还请你安排安排吧。”

方暮心里明白,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谁能做这件事,谁不适合做这件事。怀星来叫他,只是想让他重新打起精神罢了。说起来,怀星还比他小了几岁,方暮心中一阵羞惭,快步走进去,和大家围坐在桌边。

“司马师姐,我看这件事,你就别做了,别累坏了眼。”方暮头一个就对准了自己的亲师姐,司马露心里的确是有些难受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坐不下来的性子和火爆脾气,还是忍住了。方暮又对绿火道,“你就陪着师姐吧,其余的事儿,也不用做。”绿火明白方暮的意思,“得嘞,我还做我的老本行,陪着我的露儿。”

然后,方暮看向云苑,开口道,“云将军呐,我这……”他的话还没说完,云苑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舞刀弄枪的我是行家,可是做起这种精细活儿来,我可帮不上忙,你千万别开口,就是开口了,我也不能答应。”

“你看你,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急着推脱了。”方暮笑道,“我开口可不是想要让你来做这件事,而是想向云将军借个人。”方暮的话还没说完,云苑就都明白了,“方暮,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坏了!你要用春兰,直接和她去说就是了,跟我说什么,我,我也不是她什么人!”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方暮又道,“戎跃,看守古华轩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人也好,鸟也好,就是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一道黑影,都不许放进来,明白吗?”

戎跃道,“掌教,您就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若是出一丝一毫的麻烦,这条命这颗脑袋也不要了!”方暮点点头,问怀星,“怀星师弟,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将九龙鼎拼凑起来?”

“方师兄,我心里是一百个愿意,可是,我真的行吗?”关于修复九龙鼎,每一个环节,怀星都想参与进去,这样才能放心。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行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粘合

“方师兄,我可以和戎跃一起,为你们守着古华轩,绝不让那鼎神那个混蛋混进来,坏了事。”怀星觉得,这一次,他就别跟着掺和了。方暮却坚持说,“那怎么行,我说你行就你行,咱们呐,就这么定了!”

当下众人决定,除了方暮和石为之外,怀星,春兰和墨玄机都参与进来。只是,这九龙鼎碎片被收集起来的时候,方暮并没有仔细看过,现在打开盒子一开,不由得愣了愣,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当时他们急着从九龙鼎里逃命,没有想到九龙鼎竟然碎成了这般样子。那些碎片当中,大的只有鸽子蛋大小,而小的,有一些像针尖似的,碰都不敢用手去碰。

春兰道,“这些碎片珍贵无比,绝对不能缺失,奴婢想着,不能用手去碰,奴婢可以去找一些镊子来,用这也顺手。”怀星在烛火下盯着那些小的连形状也分辨不出来的碎片,发愁道,“就算是白天,放在院子里,也不一定看的清楚,这可真难住我了,方师兄,怎么办啊?”

方暮想了想说,“听说,西洋人有一种镜子,用那镜子去照,芝麻大的东西虽说变不成西瓜大,但却也有鸡蛋那么大小。若是能把这个镜子找来,咱们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您说的是西洋来的放大镜吧?”春兰想起来了,“奴婢听说过,但却没见过。”这时候,方暮想起了一个人,对春兰说,“你去找他,他一定能帮咱们找到你说的那个放大镜!”

各位看官,您要问方暮想到的这个在宫中手眼通天的人是谁,自然是在御前伺候的马公公了。外面进贡了什么东西,他比谁都心里有数。不一会儿的功夫,春兰就带着三把西洋的放大镜回来了。她笑着说,“方将军好大的面子,若不是您开口,只怕这三件宝贝,奴婢是无论如何也带不回来的。马公公说了,让咱们放心用,就算是陛下那里知道,还有他呢。”

墨玄机也听说过放大镜这样宝贝,却没亲眼见过。他伸手拿了一个,对着那些细碎的碎片看了一眼,惊奇的发现,原本看都看不清楚的东西,竟然被放大了数倍,不但看清楚了,就连形状也看明白了!

“果然是好宝贝!”墨玄机赞叹一声,对石为道,“有了这宝贝帮忙,我们就能动手了。”石为将鼎魂祭出来,正好是一个完整的九龙鼎的形状,他说,“看好了,像这样,先大后小,先边框,在中间。”

石为笨手笨脚的用镊子在碎片里找到一块儿形状规矩,有瓜子那么大小的碎片,找准了位置,贴在了鼎魂上。两者之间就像是自带吸引力一样,那碎片贴上去,对了位置,就再也不动了,十分神奇!

“行了,照着我的样子做吧,小心些,失手了也不要紧,只是不要莽撞,对了地方的,碎片就不动了。若是还能动,就是位置不对。”石为嘱咐完,就找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喝茶去了,那些碎片太过细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出的气儿粗了,都能吹掉一片。

为了让房间里更加明亮,大家好做事,春兰几乎在屋子里能放蜡烛的地方,全都放了一只点燃的蜡烛。影子和影子互相重叠,抵消,房间里不但明亮,而且不会有影子挡光。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方暮等人将过半的碎片都贴在了鼎魂正确的位置上,这让大家很受鼓舞。

“做起来之前觉得难,这一动起手来吧,还是挺容易的。”墨玄机大言不惭的说,“本公子断定,天亮之前,我们就能把这些碎片全都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方暮,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

“没问题!”方暮满口答应,“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了,你们要什么,或者要我做什么,我没有不答应的!”

这边古华轩戒备森严,人人忙的热火朝天,那边,白采薇泡在放满了热水,撒了花瓣的木桶中,惬意的伸出手,任由宫女们用凤仙花加上白矾给她染指甲。白花花的胳膊露在外面,只看一眼就十分动人了!

这时候,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风,吹的蜡烛的火苗晃了两晃,差点儿熄灭。伺候白采薇的两个宫女不知道怎么的,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样,身子一软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白采薇立刻察觉那股疯风中有异样,起身抓起架子上的外衣披在自己湿漉漉的身体上,低声喝问道,“是谁在本宫面前弄鬼,难道不要命了吗?识相的快快现身,本宫尚且能饶你一条狗命!”

“没想到,多年不见,小采薇的脾气长了不少,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狐狸崽子了!”一个满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白采薇立刻就听出来了,“恩人,是你吗,恩人?”

白采薇激动的从浴桶中出来,胡乱将衣裳披在身上,“恩人,你在哪儿,快请现身吧!”她一双眼睛不住的寻找着,窗边的阴影里,一道人影慢慢的浮现出来。一身青衣,手拿折扇,扇面上画的是含苞待放的梅花!

“恩人,真的是你!”白采薇“扑通”一声跪倒,小声抽泣着,“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恩人您了,没想到,没想到……”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人影慢慢的走过来,有气无力的道,“我现在很虚弱,实在不能扶你起身,你若是还心疼我,就自己起来吧。”

“是,是!”白采薇连忙站了起来,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鼎神问,“你这里可还安全?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在宫里,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才冒险到你这儿来了。”

“恩人,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现在这里等一等,我出去安排一下!”白采薇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两个宫女,确定她们不会醒过来之后,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叙旧(一)

白采薇不喜欢人多,毕竟她到宫中来,就是来躲清静的。如果在她身边放一群既要看紧又要防备的人类的话,那和外面的日子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除了伺候她沐浴的那两个宫女,外面连宫女带太监,一共还有十四个人。只是,想要把他们同时迷晕,不用点儿非常手段是做不到的。进宫之后,白采薇本本分分,从没有用过一次妖术,但是这一次为了恩人,她要破例了!

“什么味儿啊,臭烘烘的!”

“是不是小厨房里的生肉坏了?”

“不是不是,这个臭味,好像……”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白采薇走过去,挨个在他们屁股上踹了两脚,确定他们是真的昏过去了,这才重新回去,对鼎神道,“恩人,您随我来吧!”

在这里,白采薇的寝宫,是连贴身的宫女都不能随便进入的。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只能站在外面回禀,得到允许之后才能走进去。所以,白采薇决定,让鼎神留在这里休养生息。

“恩人,快请进来吧!”白采薇亲自撩开门帘,鼎神闪身走了进去,脚步踉跄,脸色苍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白采薇上前扶住他,担心的说,“恩人,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人伤了你?”鼎神摇摇头,“我没想到,离开九龙鼎久了,竟然会消耗元神。从前有黎晴雪的身体做为支撑还好一些,但是现在,唉!”

“黎晴雪,已经回宫了。”白采薇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鼎神,甚至想到,如果鼎神真的需要,她这就去把黎晴雪抓来,生也好死也罢,总要先救恩人才是。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她很虚弱,那个飞云又看的太紧,实在无从下手。况且,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我了。”鼎神靠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说着。白采薇忽然想到一个可以帮他的办法,“恩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可以才血食!”

这个办法的确是能让鼎神恢复元神最快的办法,但却要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当年白采薇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伤害自己的爹娘,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的同类,心中虽然怨恨,但却不愿意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灵力一直没有得到多大的提升,却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鼎神咬紧牙关,强撑着坐了起来,“我可不记得当年这样教过你!”白采薇忽然跪倒,眼中有泪水落了下来,“恩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教我做个好人。可是,可是,我听说,您,您……”

下面的话,她是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关于墨玄机和石为告诉的她的那些鼎神的所做所为,尽管白采薇不想相信,但一桩桩一件件摆在那儿,她想不信也不行了。

“你都知道了?”鼎神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没错,那些事,也是我做的。”白采薇惊呆了,“恩人,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年,您从那些道士手中将我救下,还救了那么多的同类。您不是说,要……”

“我知道,这样结果,你无法接受。可是我,我也是无可奈何呀。”鼎神眼睛望着白采薇,“那时候你见到的我,是悄悄的从九龙鼎中跑出来的一缕残魂。那时候,我还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因为作恶多端,被我困在鼎中的恶人们,开始肆无忌惮的释放那些污浊之气了。”

数百年前,鼎神还是一个正义的存在。他将那些恶人困在九龙鼎中的初衷,是想以一己之力洗净他们的灵魂。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看低了那些恶人。

九龙鼎中的浊息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会溢到九龙鼎之外。那些接触过九龙鼎的,或者从九龙鼎旁边经过的人,都会染上这些浊息。凡人和鼎神不同,他们无从分辨,更无从抗拒。只要沾染上那些浊息的人,就会性情大变。

先是脾气变得暴躁,然后就是动手打人,甚至防火抢劫,卖儿卖女,无恶不作。如果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只怕这世间,又会多许多不平之事,有许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了。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鼎神的嘴唇变得青紫一片,白采薇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那个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让她整个人都变的冰冷冰冷的,没有温度。鼎神说,“我将那些浊息,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体当中,然后借着九龙鼎和自身的力量,慢慢的去净化他们。可是,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撑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浊息需要净化,而鼎神已经疲惫不堪,达到极限了。他开始被那些浊息所侵蚀,慢慢的,也变的脾气暴躁,甚至残暴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亲手害死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儿。”此刻的鼎神是清醒的,理智的,他眼中甚至流出了悔恨的流水,“她只是跑着从我身边经过,然后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块儿绊倒,摔在地上,摔的疼了,小声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的脾气,竟然,竟然掐着她的脖子,活活的,活活的把她掐死了!”

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鼎神又是后悔,又是恨自己,“她那么小,脖子那么细,我没用多大的力气,就把她掐死了。眼看着她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我非但没有觉得后悔,竟然心中还有一丝的快意!”

白采薇听的呆住了,她记忆当中的恩人,每每见到年幼的乞丐,都会大方的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他们,至少让他们吃一顿饱饭。而往往这么做之后,他自己就会饿着肚子,甚至两三天都没有饱饭吃。她无法想象,那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竟然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叙旧(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杀死了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之后,竟然意外的获得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被鼎神称之为“邪恶的力量”,“这种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起初,我每隔半年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一个人。但渐渐的,变成了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甚至,甚至……”

鼎神自己都不愿再回忆起那段血色的岁月,他渐渐的开始享受那种杀人之后获得邪恶力量的快感,从抗拒杀人,到想要杀人,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

“那时候的我,就像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每到一处,都会有无数条人命死在我的手中。我这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起来,自己都会觉得害怕!”鼎神颤抖着伸出双手,衣襟上满是他的泪水。

“恩人,您,您也别太自责了,这件事,也不是你愿意做的。毕竟,一开始,你也是想做件好事的。”白采薇说的口不对心,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什么可信度,低着头,看都不看看鼎神一眼。

“不用安慰我,你说的话,自己可信?”鼎神长叹一声说,“这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现在的世上,不知一个鼎神。”

“什么!”白采薇那对狭长的眼睛瞪的溜圆,鼎神缓缓说,“自从我开始作恶之后,耳朵里总能听见另外一个自己在说话。每每我想控制自己,不去作恶的时候,那个声音就在提醒我,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差这一个了!”

不得不说,鼎神的意志力还是很强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用灵力将自己困住,为的就是在这个声音“蛊惑”自己的时候,不会做出祸害别人的恶事来。

但是渐渐的,鼎神发现,那个声音有了具体的形象。一开始的时候,是个拇指大小,圆滚滚,有鼻子有眼的东西。但是很快,他就长出胳膊腿来,最后,鼎神惊奇的发现,那个声音,已经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了!

“我很害怕,也很担心,”鼎神对白采薇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出来的,但是却明白,他的心思歹毒,杀起人来残暴无比,绝不手软。世间有了一个我,已经是大灾难了,若再加上一个他,只怕就要人间荒芜,片草不留了!”

白采薇紧张的问,“恩人,你说的另外一个鼎神,现在在哪儿?”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鼎神也在宫中。前有方暮等人对自己的恩人虎视眈眈,误会颇多,甚至想杀之而后快了。如果再多一个作恶多端的鼎神,只怕自己想要护住恩人,都护不住了。

“他来去无踪影,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鼎神气喘吁吁的咳嗽几声,对白采薇说,“只是之前,杀了那个叫徐清和的道士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鼎神。”

“哼,恩人您才是正正经经的鼎神,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白采薇只顾着嘴上出气,其实心里还是打着哆嗦的。她说,“恩人,您暂且在我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宫中那么多人,就是抓几个回来采血食,也不算什么,就算有什么报应,就算算在我头上好了。”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白采薇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为了恩人,她也愿意这么做。

“不,不要,不要去!”鼎神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抓住白采薇的裙角,对她说,“不能去!这些年,我造的孽已经不少了,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造孽,伤人性命了!”

“可是,可是您!”白采薇见鼎神如此虚弱,心中不忍。没想到,鼎神却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到古华轩中,把方暮找来吧。”

“找他?”白采薇心中一紧,鼎神不清楚,她心里却明白,自己的恩人和方暮等人之间,隔着一条人命,许多的新仇旧恨。这时候去请方暮过来,只怕鼎神就活不成了!

“不去,我不去!”白采薇赌气的在地上坐下,堵住门口说,“我不去,我宫里的人也不会替您去传这个话的。”鼎神却坚持道,“你若真想让我好,那就去,若不想让我落个好下场,就别去!”

说完了,鼎神就再不说话了。白采薇急的掉了眼泪,但也明白,自己这个恩人的脾气有多倔。她想,毕竟是在宫中,方暮等人看着自己的面子,应该也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有自己在这儿坐镇,晾方暮也不会做出什么来。

“好,我就替恩人走一趟!”白采薇咬着牙站起来,外面的宫人们已经醒过来了,她骂了一声“偷懒的东西”,唬的那些人跪了一片,白采薇道,“去,到古华轩把方暮方将军请过来,记住了,只能他一个人前来,不许带着别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奴才都明白!”那些人哪里敢说什么,一溜烟儿的上船过河,到古华轩去找人。

此时的古华轩大门紧闭,戎跃和不生两个人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似的站在院子里,就连有一只虫子飞过,也逃不过他们俩的魔掌,被刀剑斩成了两半。白采薇的人来敲门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有刀架子脖子上,顿时吓得尿了出来。

“哎呦,好汉饶命,饶命啊!我们是皇贵妃的人,来替皇贵妃传话的,娘娘有请方将军!”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本就不和规矩,来人还反复强调,让方暮一个人前去,不许别人跟着。戎跃警惕道,“你们娘娘是有多么重要的事儿,非要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将军过去,不能等明天吗?”

“哎呦,您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吧!”皇贵妃在人前时,都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只有他们这些下人才知道,她在人后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却又不敢直说出来,只能隐忍着,绕着弯儿把话说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天缘

“不行,要去也是明天去!”别说戎跃,就是不生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拦在头里不让方暮前去见皇贵妃。来的那人急的给他们两个跪下了,“求求二位了,就通报一声,让方将军去一趟吧!对了,对了,我们娘娘还有一句话,让奴才单独告诉方将军,他若听了,再不愿意去的话,奴才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本来戎跃是打死也不会去通报的,但是不生听了这话,于心不忍,去与不去,还是让方暮自己决定吧。于是不生去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说,“皇贵妃娘娘让人来请方将军,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将军。”

“嘿,这大狐狸半夜三更的来找你,什么事儿啊?”墨玄机冲着方暮挤眉弄眼儿,不怀好意。方暮却想听听,皇贵妃打发来的那个人要说什么。于是,他叮嘱其他人道,“你们在这儿继续,我去去就来。”

方暮到了院子里,那人一见他,就什么礼数都顾不得了,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低着头小声说,“我们娘娘说了,方将军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我们娘娘那儿,去了就能看见了!”

尽管这人也没看见白采薇说的那个人,他暗想,或许这是自家娘娘想出来诓人的法子,有这个和没这个人都没关系,只要他能把方暮请了去就行了。

“哦,你们娘娘是这么说的?”方暮知道,白采薇说的,一定是鼎神,于是点点头道,“好,我和你去。戎跃,不生,你们一定要把这里看紧了,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掌教放心!”戎跃担心的看着方暮离开的身影,对不生说,“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在白采薇的寝宫里,方暮见到了鼎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结果了他!没想到,白采薇一个箭步挡在方暮面前,大声说,“你要想伤他,就先杀了我吧!”

“哼,你们是一丘之貉!”方暮在对面坐下,冷冰冰的盯着鼎神,对他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不是借着我师姐的身体,成了陛下的德贵妃,就是躲在陛下的皇贵妃这里,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被你气的吐了血!”

方暮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这些话要是被丛裕听到,也会被气的吐血的!

“我知道,你恨我,这也是应该的。”鼎神反倒显得比刚才心平气和多了,“那个小姑娘,她多大了,叫什么?”方暮知道,鼎神问的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怀月。

提起怀月,方暮双眼瞪的通红,恨不得冲过去,一口一口的把他撕碎了,“她叫怀月,死的时候,刚满十四岁!”白采薇见方暮对着鼎神剑拔弩张,既理解方暮对鼎神的那种恨意,又担心他真的会伤了自己的恩人,只好说,“真是可惜了,还那么小,她……”

“你闭嘴!”方暮扭过头,冲白采薇喊道,“我知道,你想帮着他说话,可是一条人命啊,就算他真心悔过,怀月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可是,可是那真的不是恩人的本意,他也是有苦衷的。”白采薇从未见过方暮如此动怒,想来那位叫怀月的姑娘的死,让他十分痛苦。

这时候,鼎神对白采薇说,“你先出去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方将军说。你就守在外面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们,我的时候不多了,有些话,一定要说出来,交托给可以交托的人,才能安心。”

“可是,他,他会不会伤了您?”白采薇担心的打量着方暮,她相信,方暮随时都会冲上去对付鼎神的。可是鼎神却说,“你大可放心,只要我不作恶,这位方暮方将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新仇旧恨可以先放一放,日后再算也不迟。”

方暮冷眼看着,鼎神的状态十分虚弱,或许不等自己动手,他就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恶了。同样的,他也有一肚子问题要问鼎神,所以,他对白采薇说,“娘娘放心,即便我要动手,也不会在这里。”

“那,那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恩人,一旦有什么事儿,立刻叫我,我会进来,进来帮你的!”白采薇迟疑着走了出去,关上门,里面就只剩下了鼎神和方暮。

“方将军,谢谢你能来!”鼎神的客气让方暮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世上第一大恶假惺惺起来,真是更让人害怕。方暮冷冰的道,“不必客气了,如果你想让我放过你,最好免开尊口。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要替怀月,替黎师姐出这口气!”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让你饶恕我,说句你不会相信的话,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自己更想杀死自己。”鼎神满脸苦笑,“不知道方将军可曾听说过九龙鼎的由来?”

方暮不假思索道,“听说过一些,还是在东女国的时候,女王告诉我的。”鼎神摇摇头,“那都是世人的谣传,似乎对于九龙鼎,对于我这个鼎神,不把故事将的神乎其神,漫天乱飞,摸不着边际,就不能说出口似的。这九龙鼎的来历是有些传奇,但背后却有一个十分漫长,十分枯燥无味,十分庸俗的故事。不知道,方将军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这个作恶多端的鼎神,竟然要和自己讲故事了,方暮觉得自己不是被气昏了头,就是做着梦还没醒过来。他大笑着说,“我若说不想听,你准备把我怎么样?杀了,剁了,还是一口咬在脖子上放干我的血?哼,你尽管挑一样来,我方暮若是说出半个疼字,就不算是条好汉!”

方暮的敌对态度,让鼎神有些失落,“不怕实话告诉你,我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抬起左手,五根手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方暮这才知道,他并没有在故意骗自己。想到这里,方暮才艰难的点点头说,“你愿意说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从前的从前(一)

临汝嵩山。

太室山之巅峻极峰顶被一团乌云紧紧锁住,云中雷声隐隐,电光闪动。

山脚之下的窑炉大开,十几个上身赤裸汗流浃背的陶匠正小心翼翼的把成形的陶培从车上卸下,准备放入窑炉当中。

山巅乌云之中,一妖娆红衣女子奋力挣扎,却被电闪雷光团团围住,死死的贴在巨石之上,半分也动弹不得。坚硬的触感正在消磨她最后的一点耐性,随着奋力的挣扎,阵阵刺痛感袭上心头,她不由得二目圆瞪双手紧握成拳,怒斥道,“雷神,凭你也敢把我困在这太室山上?等我禀明玉帝,定不饶你!”

那雷神如黑铁塔一般伫立在女子对面,冷冷的道,“瑶姬,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你私自盗取天庭镇妖重宝赤煞珠收为己用,天帝早已震怒,今日我正是奉命而来,你若交出赤煞珠还有转圜的余地,若不然便要你魂飞魄散!”

瑶姬听闻此言不怒反笑,眼中更多了几分不屑,扬扬下巴道,“赤煞珠取自天地之间,乃是天精地华凛然正气汇聚而成。可谁知一朝收入天庭就成了死物,放在那里成了摆设。既然如此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我拿来炼化,也免得浪费!”

雷神大怒,“瑶姬,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赤煞珠乃天庭宝物,震慑三界妖魔,你私自盗走引得人间大乱,你该当何罪!”

瑶姬一楞,似有些许的迟疑,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傲然的神情,道,“这话说的可笑!人间秩序自有人去管辖,你又操的什么心?何况赤煞珠早就引得那些妖魔垂涎三尺,与其放在那里等他们去算计,还不如放在我这里安全。何况……”她忽然停住不语,却兀自笑了起来。

“嘎啦!”一声惊雷,窑匠们抬头看看阴沉的似要滴下水来的天,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大雨马上就要到来,他们手脚麻利的将陶坯一层层的码在窑炉当中。炉火熊熊,映照在他们的脸庞上炽烈火热。

雷神手执大锤,对瑶姬道,“赤煞珠,你交还是不交?”

瑶姬死死的盯着他,厉声道,“不交!”

“你既不知悔改,我也救不得你!瑶姬,你认命吧!”雷神将心一横,双锤重击之下迸发出蓝色的火光卷起阵阵沙尘,忽然间,瑶姬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柔情望向他,口中喃喃的道,“为了心爱之人,我何曾做错?”

蓦然间,雷神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手上力道减了三分。只见那火光奔瑶姬而去,却偏离了些许。瑶姬一声惨叫,三魂七魄瞬时脱离肉体分作两份,一些飘在空中随风散去,另一些却夹着一道火红的光芒朝山脚下疾速落去!雷神暗道一声不好,却也无计可施。

陶匠正要把最后一只陶坯放入窑炉,不经意一股香风在面颊拂过。

窑炉之中,烈火正盛……

夜幕低垂,星辰黯淡,张员外家寂静的后院中忽然有了些许响动。畏畏缩缩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各个脸上都是诚惶诚恐又十分好奇的神情。院子正中高搭法台,朱砂黄纸并香烛蜡台安放妥当,下人们这才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那些胆小的早已向大管家告了假缩回床上用被蒙头,只等明日一早像前几次一样给那三个道士收尸便是,胆大些的拼命忍住心里的恐惧躲在门后偷眼去看,一人说道,“我看这三位道长仙风道骨,颇有几分蓬莱老神仙的模样,肯定能把那妖孽拿住!”另一人却哼了一声道,“别说大话,前几次也自称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下的高人,结果怎样,还不是喂了妖怪填肚子。”

就在此时,只听法台之上轻咳一声,循声望去,一道白影飘然而过,吓得众人皆不敢出声。定睛看时只见一位身材瘦高头挽发髻身穿雪白法袍的道长昂首而立,映着那惨淡的星光更添几分神秘诡异。在他身旁,一对道童肃然而立,三人淡然的望着正房的房门,丝毫没有惧意。藏在暗处的人们暗挑大拇指,心中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朱石朱分,为本真人护法!”道长朗声吩咐,两道童走至香案之侧,二指夹起案上符咒,轻晃之下已然燃气熊熊火光。那火并不是平常的红色,而是刺眼的银白,燃烧之时发出噼啪脆响,却不见符纸被烧成飞灰。

道士口中急急念道,“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丁似铁奉祖师敕令,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急调阴兵阴将,火速前来捉拿妖孽!”他话音未落,只见乌云大开,银白的月光霎时倾泻下来,这样的光亮顿时驱散了压在人们心头的惧意,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空置许久的正房当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她笑的随意,仿佛三岁顽童一般天真无暇,可也就是这种笑声,让躲在门口的下人们不约而同的尿湿了裤子。

就算是死他们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们先听到了女子的笑声,又听到了道士的惨叫。等到天光大亮之时,所有人都看到,昨夜做法的道士仰面躺在院中,双眼已被剜去,只留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眼眶空洞的望着天空。那种密布在每一寸皮肉上的抓伤都让他们不寒而栗,忍不住尿了出来。而今夜,那样的事情还要继续上演吗。

丁似铁稍稍一愣,张员外曾交代后院正房中藏有妖怪,怎么还会有女子同住呢,难道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丁似铁上前两步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却见房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有红衣女子缓步走出,朝三人扬起脸。虽在月光之下,但那一脸的娇艳明媚还是让丁似铁愣在了那里。

他什么都好,捉妖的本事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明,只一点,好色的毛病却是怎么也改不掉的。丁似铁见那女子长的如此美丽,早已经把来意忘了个一干二净,忍不住为她担心起来,“小姐,此时夜黑风高,你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不如我遣人送你回家可好?”

第六百三十九章 从前的从前(二)

那女子不卑不亢,见了三人也不害怕,反而笑道,“小女子丽娘,自有无父无母在外流浪,道长要把我送回哪儿去?”

丁似铁道,“当然是送到安全之处。你有所不知,这张员外家近来不太平,每每夜间有妖怪搅扰。既然你无家可归不如我做个人情,让张员外暂且留你住下,可好?”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丁似铁虽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但朱石朱分两兄弟却看的清楚,老大这次又着了魔,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朱石偷偷的碰了碰朱分,小声道,“弟,咱,咱们是不是得劝劝啊?”朱分不由分说在他后脑勺上重重一砸,骂道,“你真是猪脑子没记性,上次就是因为你出声提醒我才跟着受连累,被老大骂了一顿不说,连工钱也被扣了一半。你最好别出声,要不然老大骂完我还要揍你!”朱石虽然比朱分虚长两岁,却因为头脑不灵光处处受弟弟的管制,只得默不作声。

丽娘娇声问道,“多谢道长美意,奴家恭敬不如从命了,但不知道长为何而来?”本就想在美人儿面前抖抖威风,这一番问话正合了丁似铁的心意,他理了理道袍,朗声道,“贫道是来捉妖的!”

他话音刚落,只见丽娘脸上的神色由盈盈笑意逐渐变得阴冷,她撇了撇嘴问道,“道长果然是来捉妖的?”丁似铁正要答话,只见丽娘的双目猛的变为了赤红色,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寒光来。他心里一惊,已知大事不妙,也顾不得体面翻身向旁边一滚!

好险!若不是平日里丁似铁不忘勤练本事,早已经没有命在了。此时的丽娘凌空跃起,又是一爪带着腥风朝丁似铁袭来。那哪里是妙龄女子的纤纤玉手,密集厚实的红色毛发覆盖住了所有的皮肤,十根指尖上长着足有三寸长的黑色指甲,丁似铁顿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什么美人儿,而是不折不扣的狐妖!

犹如野狼嗅到了鲜血,丁似铁一下子从刚才怜香惜玉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右手迅速的探向背后,“唰”的一声抽出刀来直指丽娘!夜空中乌云渐渐合拢,只剩下几道细微的裂缝透出微弱的星光来,但这并没有掩饰住刀身的光芒,那强烈的湖蓝色光芒直冲云霄,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丽娘倒吸一口凉气,道,“这,这竟然是天雷困妖刀?”

丁似铁仰天长笑,不无得意的道,“亏你还有些见识!天雷困妖刀乃我赏金猎人一族的至宝,死在刀下的妖孽无数,今日也不怕再多你一个!”他提刀要劈,可丽娘并不退缩,反而抽身朝丁似铁身后的朱石朱分而去,一双利爪分别取二人咽喉,若是偷袭成功,二人必定命丧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丁似铁翻身掠过,抢先一步扑向朱家两兄弟,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把他们推了出去。只听“哎呦”之声,朱石朱分虽然摔在地上擦破了皮肉,但总算保住了性命,不由得连声谢过祖先神灵保佑之恩。

丁似铁平日对朱家兄弟时常打骂,却容不得别人动他二人。见丽娘一心要取他们性命,早已经怒上心头,不由得大喝一声祭起天雷困妖刀,左手虚空画符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空中隐隐传来雷声夹杂着道道闪电朝天雷困妖刀聚集过来。

天雷神火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但天雷困妖刀以阵法将其收为己用,继而爆发出巨大威力,故此并不能伤到丁似铁半分。他冷笑道,“丽娘,你罪孽深重,搅扰百姓在先,杀我同道在后,今日我再无容你活命的道理!看刀!”他掌心用力,将天雷困妖刀催动起来,直奔丽娘劈去。只听“滋啦”一声,蓝色电光只在丽娘皮毛滑过就已闻到烧焦皮肉的恶臭味,她闷哼一声几乎昏厥,恶狠狠的望向眼前之人,懊恼自己不该轻敌。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以黄土造人,继而衍生出天地万物。在这其中,狐狸一族最能吸取天地灵气,少则百年多则千年即能聚成人形,凡人不能分辨。他们多幻化成女子以色迷人,轻者迷人本性,重者商人性命,在人间为祸不小。于是衍生出猎人一族与之抗衡。数千年间,并没有哪一方真正压倒另一方,两族只见的恩怨也是越聚越深。

眼下,丁似铁占尽上风,丽娘却身受重伤受制于人,朱石朱分连啐几口,指着丽娘道,“小小狐狸,也敢在我们老大面前放肆!别说是只千年狐狸,就是万年的,我们老大也不放在眼里!”二人只顾讨丁似铁的好,却忘了这万年狐妖乃是半仙之体,凡人如何可以轻易见到。丽娘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恶狠狠的望着丁似铁。

这种仇恨的眼神丁似铁看过太多,并不放在心上。他举起手中的天雷困妖刀,毫不留情的向丽娘雪白的脖颈砍去!刀刃的寒光凌厉一闪,丽娘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她却忽然紧闭口鼻,将全身的力气聚在一点,就在刀刃割破皮肉的瞬间,就见她奋力用手掌死死的握住刀身!

刺鼻的焦糊味呛的丁似铁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他没有想到,丽娘竟然舍弃一只手臂换取求生的机会,丁似铁分明感觉到,道人所触到的是铁一样的东西,继而听到“咔嚓”一声,丽娘早已脱身跃起,飞出数丈。

不容丁似铁三人有所动作,丽娘早已经扯散头发飞身反扑了过来。这一回,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千年的功力倾注在爪尖之上,又咬破了舌尖,立时功力大增。丁似铁虽说经过许多大事,但这样以死相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既担心朱石朱分的安危,又害怕砸了院子中的东西,引得主家来看丢了脸面。左思右想之间,丁似铁的身形便慢了三分,丽娘看准时机猛扑过去,一抓之下丁似铁身上的道袍立时被撕的粉碎,就连皮肉也裂了开来,露出血淋淋油腻腻的肥肉来。

第六百四十章 从前的从前(三)

“哎呦!”丁似铁疼的大叫一声,身形晃动几乎跌倒。朱石虽口齿迟缓,但动作却快,不等丽娘再下毒手,已经扯住丁似铁滚向一旁。朱分连忙接应,抽出腰间的软剑,哆哆嗦嗦的指向丽娘。他心里明白,这一次他们三人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但老大平日里待他们不薄,即便如此,他也要拼上性命为老大挡住这个妖孽!

“凭你也想拦我?”丽娘大吃一惊,她只知道世间的人各个存着私心,危急时刻恨不得拿别人的命抵了自己的命,却不晓得还有朱石朱分这样的人,倒让她为之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倒愿意成全了你的一番情义,让你们三个一同上路!”说着,她一抓爪向朱分,可怜朱分连哼也没有哼出来就倒在了地上,犹如死了一般。

看到此情此景,朱石吓得浑身哆嗦,夜风吹来只觉得两腿之间冰凉粘湿,更有臊臭之气。若是放在平日,他早已经把隔夜的饭呕了出来,可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这股子味道会不会把面前的狐妖熏走。丽娘哪里肯理会这样的小人物,冷笑着一步步走向二人。她嫌着朱石身上的味道,不肯下手,只好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到旁边。

“你,你,”丁似铁惊恐万分,怎奈丽娘爪上浸有妖毒,发作起来让他全身僵硬血液凝结,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想威吓丽娘两句,可舌头偏偏不听使唤,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想说什么,杀了我,把我碎尸万段吗?”丽娘抬起被天雷困妖刀侵蚀的不成摸样的手臂,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两下,露出一脸恶心厌恶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拿了张家的钱,就要取我的性命。你可问过我究竟做过什么,又害了什么人吗?我不过是想寻个清静地方好好修炼,你可知道,再过三天,再过三天,我就能功德圆满了!”她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丝毫情绪,但丁似铁分明感觉有一股寒意迅速的包围了他,扼住了他的咽喉。

丽娘贴近丁似铁的脸,一字一顿的道,“去见你的那些同门吧,告诉他们,他们死的一点儿也不冤!”

丁似铁紧紧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一劫终究躲不过去,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也就在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说的是“妖孽,你休要猖狂!”

一听这个声音,丁似铁已经飘离体外的三魂七魄瞬时一个激灵回归本位,若不是体内妖毒横行,他早已经蹦起来了。不知是丁似铁来了精神,还是妖毒平息了下来,他竟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楚江天,你这个混蛋,还不快点儿来救老子!”

随着一声冷哼,一道黑影凌空而落。丽娘心中大惊,后悔没有早早结果这三个人的性命,当下伸出一条毛茸茸骚哄哄的尾巴缠绕在丁似铁的脖子上,暗暗出力。一阵剧痛夹杂着窒息感让丁似铁大翻白眼,舌头也吐了出来,眼见就要断气。可他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顿时有凉气猛的冲进了肺里,呛的他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心肝肺止不住的跟着颤抖,眼前金星一片。

来人看着地上九节断了狐尾,轻松的舒出一口气,转身去看倒在地上的三人。朱石只是摔晕过去,朱分和丁似铁却被狐妖抓伤,毒气深入骨髓。楚江天随手摸出一颗药丸掰成两半塞入二人口中,这才回身去看那个红衣的美人。此时此刻的丽娘早已经支撑不住泻了元气,现出原形来。

那是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原本美丽异常的尾巴其根斩去,流出粘腻腥臭的狐血来。丽娘望向楚江天,眼神中满是哀求和凄楚,断了尾巴就是断了千年的根基,她早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只求保住残躯了此余生,但楚江天手中的剑丝毫没有犹豫,精准的刺入丽娘的心脏。丁似铁看的倒抽一口凉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是改不了这个脾气,就算这妖孽长了一副九天仙女的模样你照样不手软,难道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丁似铁摇头叹息,大有怜惜之意,楚江天却一把拉起他,大步向外走。丁似铁疼的龇牙咧嘴,用力的甩开楚江天的手,说道,“我还没拿到捉妖的报酬呢!”

天色微亮时,丁似铁一行人已经找了家茶楼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他一扫满脸的晦气,惦着手里的钱袋满意的道,“这回我差点儿把命都赔进去,真是富贵险中求啊,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江天看着窗外没有答话,丁似铁也不在意,转头对身后脸色蜡黄的朱石朱分两兄弟道,“你们也坐吧。”丁似铁多年历练,但昨晚的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禁不住多喝了两杯烧酒才稳定心神,问楚江天道,“师兄,此地进来妖孽不断,想必你也是财源广进吧?”

“捉妖卫道是我的本分,吃饱穿暖即可,那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楚江天喝下杯中热茶,不禁微微蹙眉。他吩咐大头随后赶来,可是这小子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必定是贪睡忘了时辰。就在这时,楼梯口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大头匆匆跑来,只管咧嘴冲他笑。

丁似铁打趣道,“臭小子,看你这幅模样就知道又犯错了。你去打二斤好酒来,师叔我也好在你师傅面前美言几句,免的你屁股受苦!”他哈哈大笑,大头却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道,“就你,还是省省吧,你若开口,我吃的苦头恐怕要加上好几倍呢!”

楚江天虽不满丁似铁贪财好色的品行,却不会纵容徒弟失了礼数,当下呵斥道,“胡说,还不见过师叔!”大头心里极不情愿,可担心师傅责骂,只好草草的向丁似铁行礼,然后讨好的站到楚江天身后,小声说,“师傅,我晚来也有晚来的好处。刚才在路上,我正巧听到有人议论,前面的的聚灵镇上出了件稀罕事,不知怎么的,镇上忽然闹起了狐妖,就连镇长家也不能幸免。现在他们贴出告示来,说若有人能降住狐妖,愿出黄金千两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从前的从前(四)

他话音未落,只见丁似铁迅速的和朱石朱分两人交换了眼色,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出兴奋的红光来。楚江天咳嗽一声,淡淡的道,“嗯,我知道了。”大头心里着急,暗暗的扯了扯师傅的衣袖,示意他快些动身,却不想楚江天让他坐下,一同吃喝。

丁似铁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出声,满脸苦相的对楚江天说,“师兄,我怕是吃坏了东西,要去方便一下。”不等楚江天有所反映,他早已经一溜烟的小跑下楼,紧接着朱石朱分也寻了由头离开。楚江天问大头道,“你猜他们去哪儿了?”

大头鄙夷的哼了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定是去聚灵镇讨赏了。”他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个师叔,可在师傅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想到,楚江天却起身整理了随身的包袱,对他说,“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朝霞伴着天边的云朵一起出现在远处的山顶上,大头从来没有觉得清晨的景象也可以如此别致。他对师傅是崇拜的敬仰的,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同时猎人一族,凭什么那个着三不着两的师叔就能带着就、朱家兄弟到处招摇,赚到大笔的银钱不说,还有不少人夸赞他们手段高明神通广大,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才好。可是自己和师傅整日给乡亲街坊帮忙,最多也只是些瓜果鸡蛋的酬谢。大头和师傅提过多次,可师傅总是淡然一笑并不放才心上。不过这回师傅终于动了心要去聚灵镇捉妖,大头觉得总算等到一个好机会了。

此去聚灵镇的路途并不远,听说那里是来往贸易的所在,各处的生意人都会在聚灵镇稍作休息,因此聚灵镇也成了远近最热闹的地方。大头在心里盘算,若是千两求,到时候他也算跟着师傅扬眉吐气一回。可是正想着,他忽然看到不远处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他们朝相同的方向急匆匆的走着。大头暗叫一声不妙,那不是丁似铁三人又是谁呢?真是冤家路窄,若是让他们抢了先,必定又要吃亏。大头连忙停住脚步,扯住师傅恨恨的道,“师傅,看来我们得出绝招了!我知道这附近有条小路可以比他们快一步到聚灵镇!”

起初楚江天还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当他看到前面那三个赶路之人时不禁哑然失笑,他这个师弟的脾气自打七八岁起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想耍些小聪明,却总是让自己出洋相。大头本以为师傅不会和丁似铁计较,没想到楚江天却站定了,高声叫道,“师弟,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到哪里去啊?在酒楼里你说要方便一下,我可是等的辛苦,还以为你被狼叼去了,没想到却是尿遁到此!”

丁似铁只觉得后脑勺一凉,连忙转过身来,干笑两声道,“师兄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这才没来得及道别。”他向后两步,就要脚底抹油。楚江天却比他还快一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笑道,“师弟别忙着走,我还有好些话要说呢。”他故意东拉西扯,眼见快到正午,丁似铁急的额头冒汗,嘴上还不得不应对着,犹如二十五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放在心上,那叫一个百爪挠心啊。

他心里着急,朱石朱分怎能看不出来?朱石愚笨,想不出好办法,倒是朱分学了丁似铁三分小聪明,知道再僵持下去也是无用,不如把话挑明来的痛快,他说道,“您有所不知,我们早就听说聚灵镇之事,那真是心急如焚啊,恨不得早早敢去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但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已经应承的事不敢轻易放下,这才耽误了。我们老大也是忽然想起,这才带着我们急着赶路。您看……”他拿眼去瞟楚江天,却看到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师弟真是仁心。”楚江天满脸微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事只有一件,何必你我一同前去?依我看,不如就让我替师弟走上这一趟吧!”

丁似铁急道,“别忙,我还有话要说。今日你我到这聚灵镇,无非是为了那千两黄金的赏钱。这样的小买卖师兄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师弟我却要养家糊口,不如师兄就给个面子,可好?”大头鄙夷的撇撇嘴,指着朱石朱分二人道,“呦呦呦呦!师叔说的可倒轻巧!看看你和朱石、朱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就连一笑也能露出几个大金牙来,您老人家就别在这儿哭穷了!这买卖既然是我们先接的,就没有让给你们的道理!”

大头没大没小,丁似铁跳着脚的骂道,“小王八羔子,你也配和我说三道四的!师兄,你给个痛快话,让还是不让?”他故意高抬头,盯着楚江天,可是渐渐的他却心虚了。丁似铁比谁都清楚,师兄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这一急反而坏了事。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只好强忍着不安把戏演下去。

楚江天不怒反笑,看着他道,“我有心让师弟一回,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小事情还是不要劳您的大驾了,我和大头来解决就好,师弟还是请回吧!”说着,就要继续赶路。丁似铁再也忍不住,暴跳如雷,“姓楚的!我低声下气的和你商量你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他暗暗的向朱石朱分递个眼色,二人微微点头,向大头包抄过去。

果然,眼见丁似铁要对师傅不利,大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要和丁似铁算账。说时迟那时快,朱石朱分一左一右按住大头的肩膀,生生的擒住了他,气的大头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竟敢和我动手!有种的放开爷爷,我和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丁似铁洋洋得意,以为人多就可获胜。可是转眼间,楚江天朝朱石朱分紧走两步,已然到了二人面前,手指轻弹之间,只听“哎呦”数声,大头已然没了束缚,反而是朱家兄弟倒在了地上。丁似铁暗想,自己的本事远不及师兄,师傅在世时对师兄颇为偏袒,就连他那柄秋水剑也是师傅心爱之物,若是硬碰只怕要吃个大亏。想到这里,丁似铁又生一计,赶紧换了脸色道,“师兄,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了他们,让大头与朱石朱分比上一场,胜的一方即刻前往聚灵镇,败的一方就此离开,如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从前的从前(五)

远处微风吹来,甚是舒适,丁似铁自觉得意。自己虽不如楚江天,但朱家两兄弟怎么会比不上那个蠢笨的大头?可是大头却不上他的当,抢先道,“也好,不过这规矩却要我来定,不然我便不比!”他把脸扭向一旁,不再去看丁似铁。大头年纪不大,脾气却倔得很,丁似铁担心情况有变,只好依他。

“那好,咱们就速战速决!”大头看向师傅,见他站在原地环视四周,立刻明白,道,“咱们就比谁先抓住野兔带回来,就算谁赢,如何?”他话音未落,丁似铁和朱家兄弟已经大笑了起来,丁似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好好好,咱们就比这个,输了你可不许耍赖!”

大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跟着朱石朱分一头扎进一人多高的草丛里。正是深秋季节,野草已经枯萎,散发出浓烈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大头放缓脚步落在后面,瞅准机会钻到一个小土坡的后面,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他拍拍随身的小竹篓,自言自语道,“师叔和师傅同出一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若说师傅是诸葛再世也不为过,那师叔就是调戏常娥被贬下凡的卷帘大将——猪头一个了。这里离聚灵镇如此近,那里正闹狐妖,别说野兔,方圆百里之内就连兔毛也见不到一根!”大头从背后的背篓里拎出一只兔子说,“小乖乖,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多亏我大头担心路上挨饿,早就预备下了,不然真让我去抓兔子,就要了我的命了!”

丁似铁与楚江天相对而立,却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皮笑肉不笑。二人等了许久,大头才懒懒的踱了回来,手中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灰色野兔。楚江天微微一笑,“师弟,是我赢了!天色不早,我得快些赶路了!”他不再理会丁似铁,也听不到背后低声的咒骂,仰首阔步朝着聚灵镇走去。

“咳,这两个笨蛋!”丁似铁站在小路上,恨不得把朱石朱分生吞活剥了,他却不知,此时此刻,朱家两兄弟正忙头大汗的在野地中奔跑寻找。

到达聚灵镇之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镇内商铺林立招牌齐整,却一人不见。泛黄的树叶被风卷起久久不落,好一番萧条景色。大头叹道,“听说这里曾是商客们的聚集之地,当日是何等的热闹繁华!”

楚江天道,“现在却悄无人烟,真是可惜了!”师徒二人一路向前,店铺人家中连烛火也不亮起,偶尔听到里面传来些许声音,待要上前敲门打听镇长家所在的时候又戛然而止,大头觉得十分奇怪。就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他身上。大头恼道,“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不张眼睛,后面有鬼追你吗?”那人连连道歉,绕过大头就走。大头一把拉住他问道,“敢问唐茂德唐老爷家在何处?”

那人微微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两眼,问道,“二位是?”

大头笑道,“我们听说聚灵镇有狐妖搅扰,特地赶来捉妖。我叫大头,这是我师傅楚江天!”那人紧走几步赶到楚江天面前“噗通”跪下,带着哭声哀求道,“二位英雄救命啊!我叫唐福,是唐府的管家,昨天夜里,狐妖劫走了小姐,老爷带着人追出来,也不见踪影了!”楚江天闻言大惊,连忙问道,“狐妖是朝哪个方向逃的?”

唐福想了又想,垂头丧气的道,“他一晃就不见了踪影,我实在是没看清楚啊!”楚江天毫无头绪,正想到唐府一看,可身后的酒肆里面忽然亮起了烛火,有了动静。

大头警觉的闪到门边,就听“吱呀”一声,门缓缓的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正向外窥探。大头哪敢怠慢,猛的一脚踹开门,把里面的人拎了出来扔在地上。唐福本想拦住大头,可是为时已晚,一个长衫男子歪歪扭扭的趴在地上惨叫连连,唐福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李掌柜,你还好吧?”

李掌柜撑着站起来,正想骂人一眼看到大头手里的板斧,心里已经先怯了三分,唯唯诺诺的道,“我没事儿,这把老骨头还经的起摔打。”唐福问道,“李掌柜,你可见过我家老爷?”李掌柜连连摇手,眼中满是恐惧,“我的大管家,昨天晚上闹的那么厉害,我吓得把脑袋夹在裤裆里,大气都不敢出。这不,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才出来看看,谁知道……”他欲言又止,看到大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好闭嘴。

唐福道,“昨天我们府里也闹了起来,小姐不知所踪啊!”李掌柜大吃一惊,猛的回头去看门上贴的满满的黄色纸符,跺着脚道,“这黄道长的符怎么一点儿也不管用,他说的天花乱坠,说什么能降妖伏魔驱除晦气,我呸,亏我十两银子一张买了来,竟是个大骗子!”

大头嘲笑道,“江湖骗子的话也能信?若这些假东西就能制伏妖邪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他把纸符一撕下来丢在地上,顺风吹走。唐福心急如焚,跪下对二人磕头道,“二位英雄,还请想个办法快快救人啊!若再迟一步,我们小姐就是救得回来,也保不住清白了!”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带着香风从诸人头顶掠过,楚江天不抬头也知道来了什么东西。唐福指着天上惊恐的大叫,“狐妖,狐妖啊!”李掌柜不知何时早已经躲了回去,大门死死闭住,只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楚江天看到,一名美貌的男子抱着衣衫不整的女子停在对面更高的屋顶上,身后竟是九条毛茸茸的火红尾巴!

“你们是在找我吗?不必费心,我已经在这里了!”他的声音很是妖娆好听,笑起来更像是娇媚的妇人。唐福一眼就认出,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唐家的小姐唐宛辰。

第六百四十三章 从前的从前(六)

唐福跳起来高声大叫,“畜生!你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我家老爷现在何处?实话告诉你,这二位正是擒拿你的高人。你若是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命,若是动起手来,小心你的小命!”不知怎的,他从见到楚江天二人起就把他们当成了大救星,虽然见了狐妖依旧肝颤,却多了不少底气,说起话来也毫不留余地。

狐妖微微侧脸浅笑,“是吗?就凭这两个人也能取我七知的性命,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他一双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望向唐福,楚江天连忙出声提醒,“小心!”顺势把他推到一旁。狐狸的眼睛能摄人心魄,大多数人都是因此而丧失心智着了道,不说旁人,只看此刻静静躺在他怀中的唐小姐便知一二。唐宛辰眼神迷离,带着三分崇拜七分爱意,眼睛竟一刻也没从七知的脸上挪开过。

楚江天纵身跃上屋顶,与七知对面而立,冷冷的看着他。七知温柔的将唐宛辰放在一旁,伏在她耳边轻声的道,“心肝儿,等我一会儿,我把他们解决掉,就和你一同共赴瑶池!”说着,他凌空跃起,猛的一双手生出利爪,朝楚江天扑了过来。楚江天闪身险险避开,早已抽出秋水剑朝七知刺去,就在千钧一发之极,下面忽然传来小男孩压抑的哭泣声。

七知一顿,朝下面看去。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只手被奶奶死死的攥在手中,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即使这样,奶奶依然不放心,又把自己苍老的大手覆在那只小手上,希望不要引起屋顶狐妖的注意。可怜的祖孙两个吓得几乎瘫倒,大头连忙上前将他们护在身后,轻声安慰道,“你们别怕,有我师傅在,绝不会让妖孽害人!小弟弟,你看哥哥怎么收拾那个坏人!”说着,大头抽搐板斧气势汹汹的沿房脊而上,几步窜到七知面前,举起板斧看准七知的面门便劈。七知虽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见他的板斧上隐隐有异光上冻,当下也不敢怠慢。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瞬时像是九条钢鞭一样抽了过来!楚江天眼见徒弟要吃亏,立刻执了秋水剑上前相助,两面夹击之间七知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阵阴惨惨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楚江天立刻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他向下一看,情况果然有变。拉着小男孩的哪里是什么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婆婆,分明是一只银色的三尾狐狸,她一手锁住唐福的喉咙,一手掐住小男孩的脖子,正朝他们笑着。

“里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些人实在是笨的很,咱们又没得玩了!”七知微微叹气,仿佛是扫了他的兴致一般。里陶却微微蹙眉,神情里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是满脸的落寞。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怎样,还要继续玩下去吗?”

楚江天担心伤了唐福和那个小男孩的性命,又深恨这两只狐妖诡计多端,一时被他们蒙蔽。忽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来不及出声阻止就见许多家丁手举火把簇拥着一个人赶了过来,唐福一见急的大喊,“老爷,千万别过来,危险,危险!”里陶手上用力,尖锐的指甲刺进唐福的皮肉里,渗出粘稠鲜红的血来。

唐茂德双眉倒立,怒喝道,“你快快放了我女儿!”七知看都不看,抱起身旁的女子,深出猩红的舌头在她雪白柔嫩的脖颈上舔了舔,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好了,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呢!”

他嚣张凶残,楚江天早已气的眼里冒火,只待七知站起身来,他便轻咳一声突然出剑,这一剑他并未刺向七知,而是刺向了唐宛辰!下面所有人都惊呆了,唐福开始懊悔自己信错了人,而唐茂德惊得几乎昏死过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剑尖即将初到唐宛辰皮肤的时候整个剑身忽然化作一泓清水,蜿蜒绕过唐宛辰的肩头向七知涌去。当剑身再次凝聚的时候,七知只觉得脖颈间一凉,剑尖已直指他的咽喉!与此同时,大头听见楚江天的暗号,飞速绕到七知背后,用板斧抵住七知的后心,斧柄的一半化成锁链,缠住了七知的尾巴和双腿,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七知动弹不得变化不得,他吃惊的瞪大双眼,喃喃的道,“秋水剑,锁魂斧,难道你就是猎王楚江天?”楚江天满意的点点头,道,“算你还有些见识,既然如此,还不束手就擒,若是再伤他人性命,我必定不会放过你!”他指指下面的唐福和小男孩,示意七知让里陶放人,可是里陶却更加用力,小男孩不能呼吸,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七知被擒,早已将唐宛辰弃之不顾,楚江天抱起她飞身而下,却见她此时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已经昏了过去。唐茂德早已看出这师徒二人本领极大,连忙走上前来接过女儿,一时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才好,禁不住老泪纵横。楚江天也不劝慰,径直走到里陶面前道,“你还不放人吗?”

“若想让我放人也简单,只要你们放了他,我便放了这两个人。以一换二,终究还是被你们占了便宜!若不然,我这就要了他们的命!”里陶颇为不忿,却不敢惹恼这位猎王招来杀身之祸。楚江天暗暗的向大头发个暗号,大头道,“把他们杀了你也跑不掉,何必鱼死网破呢,不如我们各自放手,如何?”

里陶冷冷的道,“也好,你们现放人!”

大头被她气的笑了起来,高声道,“你让大家说说,是猎王的信誉高还是你一只小小狐妖的信誉高?还是你现放人,我们不会诓骗你!”里陶看看大头,又看看楚江天,心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只好狠下心松开唐福和小男孩,飞身跃上屋顶接应七知。

楚江天对大头道,“放人吧!”

第六百四十四章 从前的从前(七)

大头坏坏一笑,道,“这就放!”他收起锁魂链,同时斧刃轻扬,七知九条尾巴中最大那条的尾尖被削了下来,大头接在手里跳到楚江天身边。把手里的尾尖向七知扬了扬,笑道,“这算是利息,我想你们也不会反对吧?”

里陶大骂一声“无耻”却不敢恋战,扶起伤了元气的七知,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再不见半点踪迹。一切终于又归于了平静。

见狐妖已走,唐茂德连忙上前对楚江天道,“二位高人救了小女的性命,保住了我唐家的颜面,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恩人在上,请受老朽一拜!”说着,他就要跪倒磕头,大头连忙拦住,一把搀起来道,“您老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不过我看唐小姐伤的不轻,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我和师傅赶了一条的路,又费了许多力气,这五脏庙早已经闹腾个不停了!”

唐福醒悟过来,顾不得伤口疼痛,连声道,“是小的糊涂,府中早已经备下酒菜等候二外大驾光临!老爷,这是楚江天楚高人,那位是他的徒弟!您也看到了,真是好本事啊!”他见老爷只皱眉担心小姐的安慰,竟然忘记招呼二位高人,连忙提醒。唐茂德擦擦眼泪,勉强笑道,“是我思虑不周,还请二位到府上小憩,我也好略表心意。而且小女她……”

此时唐宛辰面色青紫,竟有中毒之状,楚江天道,“小姐是中了狐妖的毒,好在我带有丹药,不过还需找个安静的地方。”唐福立即头前带路,引着众人回到唐府。

大头没有想到,聚灵镇的富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唐茂德虽然只是一镇之长,但家中房屋众多,假山流水花园俱全,就单说书房当中的陈设就让大头觉得眼花缭乱了。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别的本事大头没有学会多少,这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好。无论奇珍异宝旧物古玩,他只瞧一眼就能知道大概的价值。

“好家伙,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大头站在屏风前又是连声赞叹又是摇头叹息,这件东西表面寻常,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端倪。屏风上的人物花鸟皆是金丝银线各种宝石堆砌而成,白日里虽不显眼,但夜色当中被烛火照耀却是金光灿灿,华丽无比。大头心想,这样的宝贝大抵都可已盘下几十家的好店铺了,如今却摆在书房这么不恰当的地方,真真是一颗金子扔进了煤堆里。

背后师傅轻咳一声,大头连忙收敛心神,垂首站在一旁,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其他的物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唐福匆匆找人包扎的伤口,亲自捧了茶点进来,陪笑道,“二位高人请用,我们老爷先到后院安置小姐,去去就来!”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丫头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对唐福道,“大管家,老爷让你带二位高人赶快过去,小姐她,小姐她不好了!”

那丫头满脸泪痕急的直跺脚,泪光盈盈倒也有几分俏丽。唐福转身对楚江天道,“还请二位帮忙啊!”楚江天本不欲踏入闺阁之中,于己于人白白的折损清誉,但人命关天,他不得不走上这一趟,只好点头答应。边走唐福边对那个丫头道,“春喜,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不是已经服下高人给的丸药了吗?”

春喜微微侧头,在心中斟酌半日才道,“恐怕是小姐素日体弱,一时半刻还不能好起来。”她故意说自家小姐的不是,留了三分薄面给楚江天,可是楚江天怎会不清楚,那七知原是修炼九千载的狐妖,他若真心要置人于死地,恐怕就不好办了。

后院绣楼上灯火通明,丫头仆妇进进出出各个脸上都是担忧之色。楚江天等人才迈步上楼,就见唐茂德亲自送一位郎中出来,见他们到来,犹如见了神仙降临一般忙遣了别人去送郎中,对楚江天道,“您可来了,快看看小女究竟是中了什么厉害妖毒,此刻已经快没有气息了!”

楚江天看到,唐宛辰躺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脸色青紫,出气多进气少,人已经死了大半。几个贴身的丫头跪在床边哭泣不止,吓得大头连连道,“这可怎么是好,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啊!”他不敢大胆上前,却担心这如花似玉的小姐就此撒手人寰。楚江天踌躇着该不该上前,唐茂德已经让众人闪开,等着他去看。楚江天暗笑,在府外时他还抱过唐家小姐,如今又担心什么呢?

楚江天伸出右手搭在唐宛辰的脉上,脸色却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好半晌没有说话。唐茂德善于察言观色,当下也是一沉,不敢开口询问。大头急道,“师傅,您倒是说话啊,究竟能救不能救?”楚江天微一沉吟,看向大头随身带着的布袋子,肯定的道,“能救!”

大头吃惊不小,捂住布袋子连连后退道,“师傅,您不会是想?那可不行!这可是师祖他老人家传下来的宝贝,怕的是咱们不慎被那些妖孽伤了,解不得那妖毒。原本只剩下两颗,说好您一颗我一颗的,我不给!”并非是大头小气,只是这两丸药是有来历的。赏金猎人常常和大妖小妖打交道,本身已能化解一些寻常妖毒。可是常在江边走哪能不湿鞋,师祖担心他们遇上敌手不能应对,就早早的备下了灵丹妙药做救命只用,非到万不得已时不会拿出来。大头对其视若珍宝,怎肯轻易给了旁人?

楚江天既说有救,唐茂德自然深信不疑,他跪倒哀求道,,“楚英雄,我前世不积德,如今已年过六旬,膝下只有这一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命也就不保了!您既然精通捉妖之术,自然对妖毒有些见识,我求您,救小女一命!”说着便磕头如捣蒜。

所有人都随着唐茂德一起跪下齐声哀求,楚江天心中不忍,将他扶了起来,直奔大头。他一把扯下挂在大头身上的小布袋,取出一只白色的瓷盒。打开盒盖,有两颗珍珠般闪烁着光芒的药丸。大头闭上眼睛不去看,楚江天取出一颗,交给唐茂德道,“此药塞在小姐口中,不过半盏茶时间即可醒转!”

第六百四十五章 从前的从前(八)

楚江天救了唐家的独女,唐茂德自然感激不尽,将师徒二人留在家中奉为座上宾。他们连住了三五日,楚江天心中过意不去,提出要告辞。这时候,唐茂德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唐宛辰许配给他,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楚江天几次推脱,奈何唐茂德坚持要把女儿许配给他,而楚江天也想到,自己年纪不小,只带着一个徒弟四处漂泊,若多个人照顾,自然是好的。

被大红色装点的绣楼中,唐宛辰娇羞无限的坐在镜前,春喜轻手轻脚的为她将长长的乌发束起,把一件件精致非凡的头饰灵巧的插在青丝中,说不出的娇艳美丽。春喜袭上心头,对唐宛辰道,“恭喜小姐达成心愿,和姑爷永结连理!”

唐宛辰脸上潮红,心中喜悦,转头道,“你这小嘴甜的,赏!”立刻有小丫头拿出红包递给春喜,春喜连忙行礼谢赏,“谢小姐赏!不过咱们得快些了,错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春喜放下手中木梳连忙走去开门。才打开一条门缝,大头就探进头来问道,“师娘,春喜,你们好了没?师傅等着拜堂都着急了!”春喜见他就要进来,连忙推他道,“就快好了,你赶快到前面招呼客人去吧,告诉你师傅别着急,一辈子就做这一回新娘子,是该费些功夫的。咦,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戴着这个呢?”她指指大头腰间的板斧,一脸的错愕

大头嬉皮笑脸的道,“这是吃饭的家伙,当让随身携带了,再说又不是我成亲。”春喜想想也有道理,便道,“不跟你废话了。对了,一定要让你师傅换上我们小姐亲手做的吉服,那可是……”

不等她说完,唐宛辰扭脸嗔道,“胡说什么,快把盖头拿来!”春喜挥挥手让大头赶快走,连忙关上门继续忙着为唐宛辰梳妆。大头踮着脚尖使劲儿往里看,可是春喜关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悻悻的到前面去招呼客人。

大厅上张灯结彩,来往宾客喜气洋洋的向唐茂德道喜,分列两旁等待新人。唐茂德满面红光端坐在上首,不住的说着客气话。吉时已到,一对新人在喜娘的指引下踏着红毯缓缓走了进来。一身大红吉服的楚江天更显得英姿俊朗意气风发,淡淡的微笑不自然的挂在嘴角,还未喝酒就已经双颊泛红。

唐福站在新人旁边,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两位新人连连行礼,唐宛辰低下头时悄悄的从盖头下面去看楚江天,却没有看到那张她期盼的脸。

宾客们齐声喊好,唐茂德连忙把女儿女婿扶起来,慈爱的看着他们连声说好。行礼完毕,酒菜早已摆上宴席,两个喜娘一左一右的搀着羞答答的唐宛辰进了洞房,满堂宾客举杯欢庆。

唐茂德带着三分酒意对楚江天道,“江天啊,咱们是一家人了!总算了了我一件心事,从今往后你就住在府里。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再有狐妖作乱了。”楚江天道,“岳父大人,我平生四海为家,若是让我闲下来恐怕一时不能适应。况且,我想带着宛辰游历名山大川,还请岳父成全。”

唐茂德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道,“我倒是愿意让你们小两口到外面长长见识,可我身为一镇之长,也要为百姓们考虑啊。”楚江天知他心中疑虑,笑道,“无妨,捉妖时我无意得到了降妖之宝赤煞珠。有了它,无论什么样的狐妖都无所遁形。赤煞珠天生于狐妖相生相克,有了它,不怕那些畜生再来作乱。”闻听此言,唐茂德大喜,拍手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放心了!”

楚江天当即从怀中拿出赤煞珠,恭恭敬敬的把赤煞珠捧在手中递了过去。透过微微发光的赤煞珠,楚江天竟然没有看到满脸微笑略带醉态的岳丈唐茂德,而是看到了一双狐狸特有的绿色的眼睛。他心中一惊,身子也跟着晃悠两下,大头连忙扶住他,取笑道,“师傅,您老人家没进洞房怎么就腿软了,小心师娘生气!还不快把赤煞珠拿出来给岳丈大人,快啊!”

大头没有注意道,楚江天反复将赤煞珠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苍白。大头奇怪的问道,“师傅,你怎么了?”他凑上前去也看了起来,终于发现其中的关窍。

唐茂德等了许久,见楚江天和大头脸色不好,关切的问,“你们师徒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赶着筹备成亲的事累坏了?我明日就吩咐厨房多做些汤水给你们好好补补!”楚江天不自然的答应一声,偷偷将赤煞珠转向别处。

天啊,那是一双又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看着他们,楚江天的头忽然“嗡”的一声巨响,在聚灵镇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变成了骗局,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从头到尾他都活在狐妖中间,经历着生死悲喜,就连他心爱的女子居然也是狐妖,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大头看了一眼唐茂德,也愣住了。楚江天仰天长啸,一双黑瞳绽放金色的光芒,又黯淡下来,泛起血红色。大头二话不说左手反手从背后抽出刀,交给楚江天,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板斧。楚江天接刀直接刺进唐茂德的心脏。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唐茂德眼中滑出,他一双眼睛瞪着新房的方向。这一突变让众人惊恐不已。楚江天从唐茂德身体里拔出刀,和大头一起杀向众人,顿时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初冬的雪花从空中缓缓落下,天雷困妖刀所到之处鲜血飞溅,融进纯白的雪片里煞是好看!楚江天疯魔般见人就杀,吉服从鲜红变为暗红。赤煞珠高高的悬在他的头顶之上,将那些狐妖的脸照的一片明亮,让它们无可遁形。楚江天脚下的鲜血越聚越多,直到将他的叫上的靴子浸透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消散

来之前,方暮带着十二万分的防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鼎神的奸计,赔上自己性命不说,更会连累其他人,可当方暮听着这个发生在远古时候惊心动魄的故事时,渐渐的松懈下来,听的入神了。

当鼎神讲到,楚江天亲手将自己妻子岳父,以至于整个村子幻化成人的模样的狐妖全都杀死,血流成河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让人难受。

“你,你给我将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故事听起来和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拿到茶馆里去说书,倒是不错的。方暮问鼎神,“你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里来,不会只是听故事这么简单吧?”

其实这个时候,方暮已经察觉到,鼎神的气息乱而虚弱,如果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话,那他恐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鼎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方暮,“你可相信因果轮回,前世今生?”方暮被他问的一愣,考虑了许久才勉强道,“我只相信天理昭彰,因果报应。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总有得到报应那一天!”鼎神苦笑,“如今,我这幅样子,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方暮冷笑一声,“哼,这还很不够!”

“唉,”鼎神落寞的长叹一声,对方暮道,“我的时间不多,只能和你实话实说了。那赤煞珠虽然是镇住邪魔之物,但在那场屠戮中,吸收了太多了戾气,而且那些狐妖死不瞑目,所有的怨念集中在一处,在完全消散之前,攻击了赤煞珠!”

虽说赤煞珠是天选神物,但被那么多的怨灵一起攻击的时候,也是难以抵抗,终究被怨念所侵,成了至邪之物,祸害苍生,就连楚江天也没有办法。

方暮更糊涂了,“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鼎神喘了几口粗气,仿佛有些疲惫,“后来,为了收服赤煞珠,才引出造九龙鼎的后事来!”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方暮惊的身子一歪,手中茶盏里的热茶泼了出来,还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他迅速的在脑海里将鼎神所说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一处,总算得出了一个他自己也不能相信的结果来,那就是,九龙鼎出世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服赤煞珠。

见到方暮面上的惊惧之色渐渐消失,变成了疑惑,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鼎神没有说话,而是微微起身,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掀开,然后开始解外面的长袍。

“那个你,你啊,我就是说你呢!我方暮不近女色,当然了,对男人更没有兴趣!你赶紧停下,我,我要叫人了啊!”方暮惊慌失措,忍不住大喊大叫了起来,就连守在外面的白采薇都惊动了。

“你喊什么喊啊你,你……”当看到鼎神已经将上身露了出来的时候,白采薇双手捂脸转过身去,埋怨道,“恩人,你,你若喜欢他这样的,我可以在宫中帮你寻找。十个八个总不成问题的,你,你这是做什么呀?赶紧把衣服穿上吧,怪臊的!”

鼎神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着丹田处。方暮抬眼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团火红的圆球在不停的跳动着。方暮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赤煞珠竟然在你的身体当中?”

“是啊,赤煞珠并非凡物,想要消灭它是不可能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控制它,消化它自身的力气和那些狐妖的怨念。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所以到了后来,我被反噬了。”

白采薇在外面听的明明白白,此刻眼中满是泪水,却坚持不肯让它们落下来。她猛的转身,伸手指向方暮,愤愤不平道,“你都看到了,这个你口口声声称做大逆不道凶残无比的人,为了你所谓的天下都做了什么!”

在她的怒吼声中,方暮沉默了,愣住了。如果他所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是真的话,从前对鼎神的评价是否真的要反过来呢?

这时候,鼎神对白采薇说,“这不怪他,这些事,我从未对人说过。只是今日,我撑不住了!”他殷切的望向方暮,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方暮,我魂飞魄散之后,赤煞珠就会从我的体内离开。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少祸事来。还有,现在宫中,有两个鼎神!”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方暮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裂了。鼎神道,“关于这件事,采薇会告诉你。方暮,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继续将这件事做下去了。收服赤煞珠,杀了另外一个鼎神,拜托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鼎神的身体上开始出现紫黑色的裂纹,紧接着,就像石化了一半,落下来的碎块没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恩人!”白采薇扑上去,抱住鼎神的残躯,放声痛哭。而鼎神则笑着对她说,“采薇啊,我相信,你也愿意帮助方暮完成我这个心愿的,是不是?”

白采薇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鼎神吗,努力的点点头,而鼎神在一直看着方暮,看着看着,看着看着,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我不会在做梦吧?”今夜之前,支撑着方暮一路走下来的执念,就是杀了鼎神,为怀月,为那些无辜惨死在鼎神手中的冤魂报仇。可事到如今,这个执念可以放下了,但是方暮却觉得自己好像错了,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我知道,你的同伴,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被,被恩人他杀了。”白采薇擦干满脸的泪水,重新以皇贵妃的姿态站在方暮面前,平静的说,“可是,这并非他所愿。自从他发现九龙鼎中浊息太重,那些恶人想要控制他,甚至是逃出九龙鼎之后,就开始想要净化九龙鼎。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替他担心了,没想到,在他的体内,竟然还有赤煞珠这样厉害的东西。”

这时候,脱离了鼎神身体的赤煞珠,正缓缓升起,方暮伸手抓住,一阵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从手心传入心底。

第六百四十七章 恶神

“恩人身不由己,那些力气、邪气以至于怨气,让他整个人都变了。”白采薇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暮深鞠一躬,“我替他向你,向你的同伴,也向那个无辜死去的姑娘道歉。我知道,即便恩人已经不在了,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是啊,只鼎神用一己之身压制赤煞珠这件事,就足以让方暮敬佩万分。而若想让他一时三刻间就放下对他的仇恨,方暮还是做不到的。

“眼下我们要怎么办?”白采薇说,“恩人说,不久之前,邪恶的那一面已经从他的身体当中剥离了出来,此刻应该还在宫中。”方暮猛的想到,那个到陛下面前乱嚼舌头,坏了事的,一定是另一个鼎神。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将借助陛下的力量,将黎晴雪诓回宫中,再次利用她的身体!

“不好!”方暮猛然一惊,“师姐有危险!”白采薇见他拔腿就走,一把将他拉住,急切的问,“你说谁,哪个师姐?”白采薇知道,黎晴雪和司马露都是方暮的师姐,却不知道他此刻说的是哪一个。

“是德贵妃!”方暮对白采薇道,“另一个鼎神不会放过黎师姐的,他一定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黎师姐的身体当中。”白采薇冷笑道,“好啊,就怕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命呢!走,本宫就和你走上这一趟!”

当方暮和白采薇带着赤煞珠,同时出现在月宸宫中的时候,宫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猜测半夜三更,他们孤男寡女的,怎么会一块儿到月宸宫来。

雪卉更是大惊失色,以为白采薇是来找麻烦的,问黎晴雪,“娘娘,要不要奴婢现在去请陛下过来?”黎晴雪听说方暮也一块儿来了,就冲她摇摇头说,“别担心,不是还有方师弟在吗?别怠慢了客人,去请他们进来吧!”

“娘娘!”雪卉担心不已,但却不得不按照黎晴雪所说的,将方暮和白采薇两人请了进来。

“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本宫出去!”才进了正殿,白采薇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的样子来,将伺候的人连同雪卉在内,一块儿赶了出去。

雪卉不禁愣住了,这可和皇贵妃平日那副做什么都低调的样子完全不同啊。她担心自家娘娘,却也明白宫中等级森严,虽然皇贵妃只比自家娘娘多了一个“皇”字,却活活高出了一头,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就守在外面,若是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丝毫的不对,立刻去通知陛下来救娘娘。

人都打发出去之后,黎晴雪才试探着问,“皇贵妃娘娘深夜前来,不知道有何吩咐?”白采薇没有理睬黎晴雪,而是看了方暮一眼。当见到方暮正微微冲自己点头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大大咧咧的说,“行了,就别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了,都是自己人,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采薇,幸会,幸会!”

白采薇的反应让黎晴雪惊诧不已,黎晴雪想到在说出这番话之前,白采薇看向方暮的样子,竟然在脑补出一丝丝暧昧来。黎晴雪不动声色的走到方暮身旁,假装不经意的小声说,“方师弟,你是不是和这个皇贵妃?你要知道,这里是皇宫,她是陛下的女人,不行的呀!”

方暮万万没有想到,黎晴雪竟然误会了自己和白采薇之间的关系,以为他们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情愫,连忙道,“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白采薇白姑娘,她是一只赤狐!”

“什么?”这样的回答比之前的猜测更让黎晴雪吃惊,她下意识的去拔剑,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陛下的德贵妃,炼情剑早就被收起来了。

“别别别,别误会啊!”白采薇十分灵巧敏捷的朝旁边一躲,然后迅速的把方暮推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黎姑娘,我跟你说,虽然我是一只狐狸,但我也是一只好狐狸,就像我的恩人一样,鼎神也有好的一面的!”

方暮被她急的直跺脚,这时候提什么鼎神呀!果然,黎晴雪的面色更加难看,她质问方暮道,“她称鼎神为恩人,也就是说他们是一伙的了?方师弟,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你还记不记得,怀月到底是为谁而死的!”

“师姐,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暮知道,要想把整件事情都和黎晴雪解释清楚,恐怕要从现在说到天亮了。他正在考虑要怎么把这个漫长的故事变的简单一点儿的时候,放在怀里的赤煞珠忽然动了一下。

一路过来,赤煞珠都安静的躺在他怀中,并没有任何异动。可是这时候,赤煞珠不但在动,而且在散发着一种灼热的气息,让方暮不得不将它取了出来。

“奇怪了,赤煞珠一直在动,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方暮环视四周,宫人们都被白采薇赶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莫非是三人之中,有人引发了赤煞珠的悸动吗?

“不对!”方暮猛的想到,鼎神以一己之力控制赤煞珠,所以赤煞珠是十分熟悉他的气息的。虽然真正的鼎神已经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是他说过,在宫中,还有另外一个鼎神的存在。而且这个鼎神是由他恶的一面剥离出来的,只怕更难对付!

“师姐,小心!”在觉察到殿内那一抹异样而阴邪的气息之后,方暮毫不犹豫的将黎晴雪推开,果然,一团黑气撞上了方暮的肩膀,顿时疼的他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一步,勉强稳住了身体!

“方师弟!”

“方暮!”

黎晴雪和白采薇一左一右护住方暮,此时那团黑气已经渐渐的生出四肢,身体和头颅,果然和从前的鼎神长的一模一样!

“正好,你们都在这里。哦,连赤煞珠也在,那就不用本神多跑一趟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覃秋

“鼎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黎晴雪见到这个害了自己一生的恶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方暮,就要和鼎神搏命。从前都是这个师弟护着自己,如今,她已经无惧生死,可以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师姐,别冲动!”方暮一把拽住她,快速而简洁的告诉她,“师姐,这个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鼎神!那个鼎神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消弭于无形的。这个鼎神,是从之前的鼎神身体当中剥离出来的,是更加邪恶,更加难以对付的。师姐,他出现在这儿,有两个目标,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怀中的赤煞珠!”

方暮伸手,将那颗赤煞珠悄悄的给黎晴雪看了一眼。这是黎晴雪第一次见到赤煞珠,不知道为什么,黎晴雪忽然惊慌起来,“拿走,快拿走!这是什么脏东西,不要让我再看到它!”

“师姐,你别怕,我这就收起来!”方暮以为,是这赤煞珠上面的戾气和怨气太重,惊到了黎晴雪,连忙收进了怀中。这时候,站在他们对面的另一个鼎神,阴森森的冷笑着开口了。

“呦,没看出来,还真是姐弟情深呢?”他装腔作势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伸出一根有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在耳洞里挖了挖,然后眯着眼问道,“我记得,是谁恨自己的师弟恨的牙根儿痒痒,恨不得能把他杀了……”

“别说了!”黎晴雪被他说出心中深藏的恨意和往事,又急又怒,伸手捂住耳朵,大声喊了起来。方暮愣了,尽管他知道,当日被自己拒婚,黎晴雪心中不是不恨的,但是当他听到,黎晴雪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方师弟,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黎晴雪急赤白脸的想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可是话又该从哪儿说起呢,这个鼎神说的,可都是事实啊!

“师姐,是我对不住你!”方暮冲黎晴雪勉强一笑,“可是我知道,师姐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那样的话,只是在心里想想,最多嘴上说说罢了,不会真的那么做的,对吗?”他眨了眨眼睛,黎晴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道,“方师弟,谢谢你!”

白采薇看着这师姐弟两个当着自己和鼎神的面儿,还磨磨唧唧的演一出情深似海,忍不住着急道,“我说,你们想要互诉衷肠什么的,能不能等把这个畜生弄死再说啊?”

“畜生?”面前的鼎神咧嘴邪魅一笑,“呦呦呦,我是畜生不假,但是我仿佛记得,谁是只红色的大狐狸来着?那个呀,才是真的畜生呢!”

比起之前那个鼎神,这个说起话来句句扎心,恨不得戳在肺管子上才好。黎晴雪和白采薇一前一后都被鼎神说中了痛楚,那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样子,落在鼎神眼里,却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这时候,方暮缓缓开口了,“你知道吗,我们是怎么称呼你的,很简单,就两个字,鼎神!无论如何,你都是从之前那个鼎神身体当中分离出来的,说是他的复制品也好,替代品也罢。可惜了,你呀,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你只能叫鼎神,鼎神!”

方暮故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果然,对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方暮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从前白采薇觉得方暮这个人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嘴上功夫实在差劲,属于那种别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甚至不开口的。没想到现在一开口,却是尖锐的让人激动!

“没错没错,方暮,好样的!”白采薇笑的前仰后合,指桑骂槐的道,“有些人呀,不管怎么着,都是别人的一个影子,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你们找死!”被他们说中要害的鼎神暴怒,一双手高高抬起,猛的朝地面一拍,顿时有一股罡风将地面上平整的砖石砸的粉碎。溅起的碎石飞向方暮等三人,却被方暮早就设下的结界挡住了。

“告诉你们,我有名字,我叫覃秋,覃秋!”他几乎是将这个名字吼出来的。别人还好,白采薇却愣住了。方暮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自称叫做覃秋的鼎神身上,没有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可是相对站的比较近的黎晴雪去看到了,此刻在白采薇的眼中,有一团熊熊燃起的怒火。这团火从白采薇的身上,烧到了覃秋身上。

果然,下一秒,白采薇现出原型,那是一只浑身血红,没有一根其他颜色毛发的大狐狸,黎晴雪吓了一跳,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白采薇已经朝覃秋扑了上去!

锋利的狐狸前爪在覃秋身上留下几道不深的伤口,而覃秋也不是吃素的,他反手掐住白采薇的后脖颈子,猛的向后一甩,白采薇竟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皇贵妃娘娘!”黎晴雪跑过去,把她扶起来,这时候的白采薇恢复了人形,嘴角有几滴鲜血流出,黎晴雪拿出帕子,想要把她擦擦,没想到白采薇却用手背将血迹抹去,恨恨的说,“你不配这个名字!”

覃秋这个名字,是鼎神在行走人间时,专门找一个算命先生为自己取的。这两个字深埋在白采薇心底,不知有多敬重。可是,眼前这个败类却自称“覃秋”,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为什么不配?”覃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就是被你叫做‘恩人’的那个鼎神的一部分!”

“不,你不是!”白采薇坚持道,“你们虽然本为一体,也长的一模一样,但他是善良的,而你,却是邪恶的!”

“善良?”覃秋反手指向方暮,“你可以好好问问他,在他心中,从前的那个鼎神,他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善良!”

顶点

utianji0



第六百四十九章 识破

白采薇看向方暮,方暮苦笑着回望着她。尽管当着覃秋的面儿,方暮就算是说谎也该帮白采薇把面子圆回来,但是怀月的死始终像一根尖刺扎在方暮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方暮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覃秋放声大笑,“看到了吧,他没有说话。这很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其实本质上和我一样,都是个恶魔!”

这些天来,方暮也好,鼎神自己也罢,在他们的叙述当中,白采薇心中那个无比敬重敬爱,甚至是当作神祗一样的鼎神,竟然也有阴暗杀戮让她无法接受的一面。所以在覃秋质问她的时候,白采薇除了心中痛的一抽一抽的之外,却也无话可说。

“他虽然恶,但却有一颗向善的心,这就足够了,足以超越你了!”就在白采薇痛心疾首,却又无力反驳的时候,方暮开口了,“他救了白采薇,救了那么多被人类伤害的妖族。为了压制赤煞珠,为了压制九龙鼎中被困的那些恶人,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白采薇听的目瞪口呆,黎晴雪的情绪却比她更激动,“方师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么做,无异于是在替那个善人凶手开脱?做为师姐,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一次,怀月是为了救你而死!”

“师姐,我没忘!”方暮更加大声的回应着她,“可是,不能因为如此,我就可以昧着良心否定他所做的一切!师姐,我更不能因为心中的仇恨,就助长他的嚣张气焰!”方暮指向覃秋道,“比起鼎神,他才是由邪恶而生的!”

“说的好!”白采薇心中一阵痛快,转头对黎晴雪说,“德贵妃,你这个师弟可比你通透多了,看来呀,进门早晚也没什么关系,你呀,得多跟方暮学着点儿!”

黎晴雪一阵气闷,却不得不在心中赞同方暮说的都是对的。这时候,覃秋见三个人已经肩并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气急败坏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这三口伶牙俐齿的东西,那就让你们永远的闭嘴!”

他伸手向空中一抓,立刻有一把闪着寒光的三尺钢叉出现在他的手中,黎晴雪有些恍惚,然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看,他这个造型,好像是河边的渔夫啊!”

这一回,白采薇笑的更加开心了,她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黎晴雪和方暮这对师姐弟,“好样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学到了精髓!喂,对面那个拿着钢叉的渔夫,今天弄了多少鱼啊?”

在白采薇的刺激下,覃秋气急败坏的拿着钢叉朝方暮等人刺了过来。三人同时闪躲,方暮眼疾手快攥住钢叉的一端,闪身朝旁边一拉一带,覃秋脚下不稳,竟然差点儿摔个狗吃屎。白采薇乐不可支的拍着手对黎晴雪道,“你快看,笨的不行,还来敢和咱们叫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白姑奶奶的厉害!”

她身后突然长出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朝覃秋脚下扫去。那些红色的毛发看起来软软绵绵,没想到打在覃秋身上时,却像一根根锋利无比的钢针一样刺入他的身体当中,顿时疼的覃秋大叫一声,抬起双脚闪躲,不料头上方暮一拳砸了下来,更个人眼前一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覃秋气急败坏,就在方暮准备制住他的时候,忽然释放出一股黑气。方暮来不及闪躲,一股黑气扑在脸上,顿时让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头晕目眩。

“你,你!”没想到覃秋见状,竟然大惊失色,然后他就看到在方暮的眉间,有一条通体漆黑的龙若隐若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他先是一愣,然后激动的大叫起来,“你,就就是幽冥……”后面的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已经被方暮的一记手刀砍在了脖子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人呢,去哪儿了,怎么回事儿啊?”白采薇见覃秋不见了,围着他倒下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儿,失望的说,“方暮,不会是你下手太重,把他打的魂飞魄散了吧?”

方暮摇摇头,“应该不是,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或许是个意外。”方暮躲避着两个人的目光,他虽然没有看到眉心黑龙出现的样子,但也猜到,覃秋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基于这一点,方暮在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覃秋置于死地,永绝后患才行!

“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听到正殿里传来的叫骂和打斗声,雪卉在外面急的不行,却又不敢进来。这时候听到里面的动静小了,才敢大着胆子询问。

听到雪卉的声音,白采薇看了黎晴雪一眼道,“你这个小宫女还是挺贴心的,生怕我这个皇贵妃把你连皮带肉的给吃了,哼。”黎晴雪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对外面说,“本宫没事,不过有些饿了,雪卉,你去准备些夜宵来吧!”

雪卉答应着走远了,方暮道,“师姐,覃秋踪影难觅,你千万要小心。不止是你,就连师父也要小心才是。”黎晴雪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师父,我想明日去求陛下,让他放师父回夷希。毕竟这里太不安全了。”方暮想了想说,“也好,起初我还想着,有师父在这儿,你也能安全不少。师姐放心,师父走后,我会让司马师姐和绿火搬过来,司马师姐你是知道的,那个绿火也不含糊。”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个绿火和露儿是怎么回事儿?”黎晴雪忽然想起,司马露身边仿佛多了个陌生男人,她问了雪卉,据说是叫什么绿火的,黎晴雪觉得,这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

“行啦,你们师姐弟还有话要说,本宫累了,就先回去了!”白采薇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背对着他们挥挥手,独自走了出去。在院子里遇到雪卉的时候,白采薇故意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小丫头,放心,从今儿开始,你们娘娘就是本宫的亲妹子了!”

第六百五十章 不变

雪卉入宫多年,还从未见过皇贵妃娘娘如此“亲切”的和哪个宫人说话。而且她说以后把自家娘娘当作“亲妹子”,按照平日的经验,雪卉撒丫子就跑进了正殿,去看到自家娘娘正平平安安客客气气的和方将军说话呢,“娘娘!”

她叫了一声,黎晴雪疑惑的转过头来,见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几样简单的宵夜,招招手说,“皇贵妃已经走了,你放在那儿吧,一会儿本宫再吃。”

“娘娘,您,您没事儿吧?”雪卉紧张极了,黎晴雪越是表现的正常,她就觉得皇贵妃的阴谋越大。黎晴雪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事儿,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那个,皇贵妃娘娘临走的时候,跟奴婢说,以后,以后娘娘您就是她的亲妹子。奴婢担心,皇贵妃娘娘,是不是对您做了什么。”雪卉紧张兮兮的,双手因为害怕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方暮明白,雪卉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于是走过去笑着说,“你放心吧,皇贵妃说的都是实话,以后啊,我这个师弟,或许都没有皇贵妃娘娘和你家娘娘亲了。行了师姐,古华轩还有事,你和师父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也会让王爷安排得力的侍卫在月宸宫附近加紧巡逻,确保你的安全!”

黎晴雪明白,比起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方暮是既危险又为难。这么多人的性命安危,他都要一一惦记,看顾,而至于修复九龙鼎的事儿,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头顶,随时都会将他压垮。

“行啦,我这里不是还有师父呢吗?就算师父回去了,你不是说过,会让露儿和那个绿火过来陪我吗?哼,那个鬼丫头,这才多久没见,就背着师父和我找了男人。还有呀,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盘问盘问那个绿火,摸摸他的底细。毕竟露儿是我师妹,我可不能让她把终身大事托付在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上!”

黎晴雪插科打诨,只想让方暮不要那么紧张。方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冲她笑笑道,“那师姐可要好好盘问了,这个绿火啊,他的来历,恐怕要从一千八百年前说起了!”

回到古华轩,方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墨玄机急的抓耳挠腮,“不管好的坏的,你倒是说一个啊!哎呀,真是急死了,方暮,那只大狐狸找你到底做什么,不会是真的看上你了吗?”

方暮走后,几个人就在议论白采薇三更半夜来找方暮为的是什么,几个人议论来议论去,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方暮气的指着墨玄机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道,“鼎神死了!”

当这简单的四个字从方暮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怀星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去了,整个人一软,手中的镊子几乎拿不稳,若不是一旁的春兰眼疾手快的攥住了他的手,那块儿碎片恐怕就要掉在地上了。

“他死了?”怀星喃喃的说,“方师兄,是你亲手杀了他吗?”从怀月死的那一刻开始,怀星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解决了那个混蛋。可是现在,他愿意退一步,若是鼎神死在了方暮手中,也算得偿所愿了。

可是,方暮却摇了摇头,“不,他,他是撑不住,魂飞魄散了。”这样的结局,对于那个罪大恶极的鼎神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对于怀星来说,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可能!”怀星放下手中的镊子和碎片,“不可能,他怎么能自己死呢,不行,不行!方师兄,你一定是在唬我的吧,他怎么能自己死呢,他不该自己死的!我还没有把他碎尸万段,把他千刀万剐!”

用尽全力积压在心底的愤怒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方暮一把抱住他,用力抱紧再抱紧,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怎么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怀星伏在方暮的肩膀上,哭的像个孩子,“方师兄,怀月不能白白死了啊!”方暮心中的痛,并不比他少,但是他与怀月之间那份兄妹之情,是方暮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如果你要亲手为怀月报仇,还有另外一个机会!”方暮的话听起来前后矛盾,所有人都是一愣。墨玄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嘿,要知道今天晚上这么热闹,我该跟你一块儿去的!”

“之前我们想要对付的那个鼎神的确已经魂飞魄散了,关于这一点,我和白采薇都是亲眼见证了的。但是,在这之前,另一个鼎神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而且,这个自称覃秋的鼎神,继承的完全是上一个鼎神恶的那一面!”

方暮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可以算作明白,他看到,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惊疑而诧异的神色,方暮只好接着说道,“在月宸宫里,我和白采薇已经和覃秋交过手来,不可小觑,甚至,有些难缠!”

关于覃秋能准确的将每个人心底最阴暗晦涩,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一面说出来这件事,让方暮觉得很可怕。或许身体上所受的伤可以很快愈合,但是心底的,却无论如何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而且当这种东西被人深挖出来,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那种委屈和屈辱,真的会让人发疯!

“难缠,有多难缠?”墨玄机说,“你可别吓唬我们啊,这好不容易去了一个,又来一个不说,而且还是比从前那个更难对付的,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这件事,方暮也仔细的想过了,他说,“不管他是鼎神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也好,还是什么覃秋也罢,总而言之,他的根是在九龙鼎当中的。既然之前的鼎神都能被九龙鼎所困,那覃秋也一定如此。所以我觉得,还是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接着修复九龙鼎,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墨玄机伸个懒腰道,“得嘞,方将军吩咐了,那咱们大家伙就接着动起来吧!”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丢失

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中,方暮几人几乎是竭尽所能的,将收集起来的所有九龙鼎碎片恢复到了正确的位置。当最后一片碎片贴合在鼎魂上的时候,方暮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眼前一花,几乎立刻就要睡过去了。

他太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年纪不是最大,资历不是最深的人,承担起了守护那么多人安危的责任。有时候方暮在想,或许办完了这件事,他可以轻松一些。

也就在方暮强撑着站起来,想要回到自己房间睡他个昏天黑地的时候,怀星忽然惊恐的,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方师兄,不对,不对了,这碎片少了一块儿!”

被他这么一叫,方暮立刻从疲惫中清醒了过来,而起他人也都紧张万分的凑到好不容易被拼凑起的九龙鼎的前面,仔细的看着。就在怀星指的地方,有一块儿芝麻大小的空白,也就是说,这里少了一块儿碎片!

“找,马上找,看是不是落在了什么地方!”方暮当机立断,“在找到那块儿碎片之前,所有人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别愣着了,快找啊!”

方暮心乱如麻,不用想他也知道,哪怕丢失的那块儿碎片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小很多,如果无法找到拼凑出来,他们之前付出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一寸一寸的找了起来。但是,他们反反复复,足足找了两三个时辰,都没有找到那片碎片的踪迹。在这个屋子里的,除了春兰,都是男人。方暮一咬牙说道,“春兰姑娘,事关重大,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麻烦你转过身去,我们要相互搜一搜!”

春兰立刻就明白了方暮的意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扭扭捏捏的转过身去,还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接下来,方暮、石为、墨玄机和怀星四个人脱了外袍,一起的乱翻。可是,那个碎片实在是太小了,随便卡在一个针脚里,都不容易被看到,这一下,方暮绝望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方暮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五官都开始扭曲了。春兰喃喃的说,“方将军,要不,要不我也把外衣脱了,找找?”

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就算是宫中最低微的宫女,在几个大男人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也需要极大的勇气。方暮摇摇头,“不,不用了,让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这些人中,最着急的就是怀星了,“方师兄,人多力量大,不如,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一起找。”方暮却摇摇头说,“这时候人多并不一定能帮上忙,你们也累了,是啊,大家都累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石为站起来道,“或许我还有个办法!鼎魂对这些碎片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咱们可以借助这个特性,把所有可能藏着这片碎片的东西靠近鼎魂,如果有反应了,我们也好仔细去找,总好过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大海捞针。”

“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在眼下这种时候,一切可能有帮助的办法,都要试一试,而且墨玄机知道,如果找不到这个碎片,只怕方暮和怀星都要疯了。

“从我开始!”石为自告奋勇,将自己的每一个部位都分别靠近鼎魂,然后将可能接触过那个碎片的衣裳,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靠过去。很可惜,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方暮想,这只是他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也就是说,还有希望的。

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件,都一一试过了。可惜,鼎魂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也就是说,丢失的碎片,并不在这个房间里。

那一瞬间,巨大的打击让方暮想要冲过去,把已经拼好的九龙鼎砸个稀巴烂,却被他身边的石为紧紧抱住了,“你干什么,你疯啦!这可是大家伙所有的心血,你要是毁了,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希望,希望?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方暮仿佛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喝的酩酊大醉,“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儿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我们大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心思,甚至几次差点儿赔上性命,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能说什么呢,还能和大家说什么呢,难道告诉他们,别等了,别盼着了,全完了!”

方暮的声音很大,将外面的其他人也惊动了。戎跃不安的瞧着门问,“掌教,是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们进去帮忙?”方暮没有理会,因为此刻,他的眼耳口鼻心,全都被绝望塞满了。

石为见他这幅样子,知道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于是自作主张的打开门放戎跃进来,对他说,“赶紧把人弄出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打昏也好,迷药迷香什么的也行,让他好好睡一觉!”

尽管戎跃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看方暮伤心欲绝,几乎快要发疯的样子,知道石为是为了方暮好。他冲石为点点头,悄悄走到方暮身后,猛的挥掌劈向方暮的脖颈,人立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戎跃伸手揽住方暮的肩膀,蹲下身背起他来,走了出去。

当其他人听闻九龙鼎碎片缺了一块儿的时候,那种震惊绝不亚于方暮。司马露努力回想着他们冲出九龙鼎,九龙鼎应声而碎时的情形,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的说,“坏了坏了,一定是那个时候,我们不够小心!哎呀,那么小的碎片,谁能看的到。还有还有,就是这一路上,或许也有什么意外。绿火,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啊,方师弟他不会伤心疯了吧?”

除了方暮,怀星出来之后,就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院子里,不动,也不说话,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众人不由得唉声叹气,古华轩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第六百五十二章 配合(一)

自从黎晴雪回宫,丛裕就觉得自己身处云雾之中,就连走路的时候,脚下都软绵绵的,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一样。批折子,用膳,就脸发呆的时候,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向上翘着。马公公见到此情此景,联想到几天前,丛裕那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抹着眼泪道,“哎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是陛下对德贵妃的一片深情感动了上天,才会把娘娘送回陛下身边!”

“不,是老天怜悯朕,不忍带走朕身边唯一知心的人,所以才把晴雪送回来了。你说,朕是不是要祭拜天地神祗一番?”马公公连忙道,“陛下近来伤心,也伤了身子,不如好好休息几日再祭拜天地神祗。”丛裕笑眯眯的说,“也好也好,对了,朕让你给德贵妃送去的点心可送了?”

“陛下,瞧您说的,只要是陛下吩咐的事儿,奴才哪一次没做好?一早就送过去了,德贵妃娘娘说啦,晚一点儿还要亲自过来谢恩呢!”

主仆二人正说着,黎晴雪已经亲自提着一个大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马公公说的是,臣妾特来向陛下谢恩了!”

一见黎晴雪手中提着那么大一个食盒,后面的宫女太监却空着手,丛裕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怒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主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手里提着那么大一个食盒,你们却干看着,要你们有什么用?来人呐!”

眼见陛下盛怒,宫女太监全都慌的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黎晴雪将手中的食盒交给马公公,自己则走到丛裕身边,温言软语的说,“陛下,是臣妾坚持不让他们动手的。陛下待臣妾这么好,臣妾想要报答一二。奈何是女儿之身,不能替陛下上阵杀敌,保卫边疆。所以,臣妾只有亲手做几样小菜给陛下尝尝。若是奴才们动手了,就不是臣妾的心意了,马公公,快,把东西摆上来吧!”

马公公打开食盒,食盒共三层,每一层是两样。第一层是一碟青翠碧绿点缀着白芝麻的小菜,一碟桃花酥。第二层是一碗嫩滑的虾仁海参鸡蛋羹和一碟圆滚滚的小笼包。而第三层则是两样粥。

“这都是你亲手做的?”丛裕又惊又喜,这些年来,后宫中的妃嫔们多有做了菜品送到御前来,但他觉得,黎晴雪用心就和他们不同。

“自然了!”黎晴雪说,“从择菜、洗菜,到切,下锅,都是臣妾亲自动手,绝对没有假手他人!”她笑的天真灿烂,丛裕觉得一阵感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黎晴雪说,“陛下快尝尝,臣妾的手艺如何,若是不好,陛下也一定要说出来!”丛裕笑着接过马公公递过来的银筷,每样都尝了一点,指着那碟小笼包说,“这个好,这个好,嗯,爱妃的手艺堪比御厨!”

“陛下就爱和臣妾说笑,臣妾的这点儿小聪明,怎么能和御厨们相提并论呢?”黎晴雪长出了一口气,她再厨艺上虽然用心,但却不如方暮那样,能把一个简单的豆包都做的那么好吃,难怪兔爷会喜欢。

“朕喜欢的,是你对朕的一片心意啊!”丛裕拉着黎晴雪在旁边坐下,马公公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见到丛裕吃的那么香甜,也有人忍不住了。

黎晴雪低头一笑,用一个小碟将每样都分了一点出来,递给马公公说,“如果公公不嫌弃,也尝尝吧!”丛裕有些惊讶的看向黎晴雪,继而也笑了。

“呦,娘娘,这可使不得!”马公公知道自己失态,偷眼去看丛裕,连忙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轻轻的打了两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得啦,既然是娘娘赏你的,就尝尝吧!”丛裕觉得重新活了一次的黎晴雪哪里不一样了,从前的她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对着这些宫人时,绝不会这样和颜悦色,更不会把自己亲手做的吃食赏给他们。但是现在的黎晴雪,丛裕更喜欢了。

“陛下,不是奴才得了娘娘的赏,吃人的嘴短才这么说,娘娘这手艺,真是没的说!”马公公嘴里吃着也不消停,“就说这包子吧,小巧精致,每个上面都有十六个褶。再说这馅儿,香而不腻,还有汤汁儿呢!”

这位马公公若拍起马屁来,宫中无人能及。主仆三人边吃说说边笑,气氛十分融洽,就在这时候,方暮从外面走了进来。

九龙鼎碎片的缺失,让方暮备受打击。他被戎跃打晕带走之后,沉沉的睡了三四个时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这个梦中,时间是混乱的。一会儿方暮还在三河沟破烂的家中,一会儿,方暮初入紫霄阁,见到了师父和众位师姐。

这一觉,方暮睡的很踏实,很安心。因为在这个梦中,他看到的都是他所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所以当他的身体和大脑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方暮是抗拒的。

在理智和情感互相争夺的时候,方暮不情愿的将整件事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后续该怎么办,这件事能瞒多久,能不能真的瞒住,方暮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逃避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方暮在完全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让春兰去了月宸宫,所以才有了黎晴雪亲自送食盒去给丛裕的事,因为这件事,她必须在场!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方暮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会利用各种关系,会利用别人的短处,可是也只有这样,他和身边的人才能活下去。

见到方暮站在殿外面色沉重,却不让人通报,马公公连忙迎了出去,“方将军,您来的正好,今天德贵妃娘娘好兴致,亲手做了好些好吃的,还赏了奴才呢,您进去一块儿尝尝?”

方暮没有说话,而是撩袍跪下,惊的马公公愣了好一会儿,等明白过来了,转身就往回跑!

第六百五十三章 配合(二)

“陛下,娘娘,方将军来了,脸色不怎么好,好像,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儿!”马公公善能察言观色,将方暮如此,就明白黎晴雪在这儿的目的,于是故意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小声在丛裕耳边说道。

“他来了,正好,把他叫进来,朕有话和他说!”丛裕心情不错,又见黎晴雪面上隐隐有担忧之色,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柔声说,“别担心,有朕在呢!”

方暮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心情沉重,还是对未知的恐惧,脚下竟然不稳,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几乎是踉踉跄跄走进来的。丛裕一见,立刻制止他行礼,“不必跪了,方将军,你,你这是怎么了?”

“方师弟!”黎晴雪上前,一把扶住方暮。春兰来传话,只告诉她方暮遇到了一件天大的为难事,需要她在陛下跟前帮衬,却并没有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并非方暮要故意瞒着她,而是如果黎晴雪一早就知道九龙鼎的碎片少了一片,心中就会有千万种对策。在丛裕面前,一丁点儿的失误都会功败垂成,所以,方暮要让黎晴雪有最自然的反应。

“师姐,我罪该万死啊!”不顾丛裕和黎晴雪的阻拦,方暮坚持跪了下去,俯下身道,“陛下,方暮罪该万死,有负圣望,请陛下处死!”

“你先起来!”丛裕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慢慢说。”这已经是丛裕看在黎晴雪的面子上,最大的恩典了。方暮没有起身,仅仅是抬起头看着丛裕,一字一顿道,“陛下,九龙鼎,九龙鼎的碎片少了一片,也就是说,臣无法将九龙鼎修复了!”

“什么!”丛裕猛的站起身,却摇晃了两下之后颓然坐了回去。再看黎晴雪,脸色蜡黄,鼻尖上有不少冷汗冒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春兰来说的那见天大的事,竟然是这样!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黎晴雪一把揪住方暮的衣领,猛的摇晃起来,“方暮,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我们收起那些碎片的时候,是仔细了再仔细的,绝对不会少了一块儿的!你们有没有弄错,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没有找到?方暮,你给我起来,我和你回去一块儿找,一定能找到的!”

黎晴雪的反应过于强烈,除了这件事本身就让她非常震惊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要摆脱鼎神对她的威胁和控制。尽管从前的那个鼎神已经不在了,但是覃秋还在,她害怕会再次被困在那个阴暗的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生不能死不得。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黎晴雪因为太过激动,几乎昏过去。方暮抓着她的手,“师姐,我们已经找过了,全都找过了。里里外外,甚至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下来,一一翻找,还是没有找到。”方暮垂着头,不敢看她满是失望的眼睛,“师姐,或许,是咱们那时候真的少拿了那一片。你不知道,那片碎片,只有一颗芝麻大小,如果掉在地上的缝隙里,我们,我们或许真的没有注意到!”

“不会的,不会的!”黎晴雪痛哭一声,当场昏了过去。这一下,丛裕再也顾不上责罚方暮,就连应该有的斥责也免了,挥挥手说让方暮先回古华轩,然后就亲自将黎晴雪送回了月宸宫安置。

方暮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跪的生疼,可是这点儿疼对于他心底的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方暮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古华轩,其他人正在等着他,见他回来,却不敢问结果如何。

好半天,墨玄机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那边如何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就算是掉脑袋,我们大家陪你就是了!”方暮低着头,没人看的到他的表情。但是很快,方暮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笑,更不知道这个笑是因为逃过一劫的开心,还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只是想释放一下内心的情绪。反正,方暮笑了。

这一笑,惹得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家笑的莫名其妙,笑着笑着,司马露忽然哽咽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出生入死,心中就是靠着一个信念,那就是将九龙鼎修复好。没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的信念执念全都化为了乌有,那么痛快,那么的让人措手不及。

“陛下因为黎师姐,并没有责怪我,只是让我先回来了。”方暮缓缓说道,“想来,看在黎师姐的面子上,也不会处罚我。不如,等这件事过去了,大家,大家就散了吧。”说到这里,方暮看向不生说,“抱歉,还请你回去之后转告太后,是我对不住她,九龙鼎没能修复,让她失望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生跟在方暮身边,看着他竭尽所能的去修复九龙鼎,又看到这些人之间真挚的友谊,心中的感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点点头道,“方将军,我一定会将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件事,都原原本本的讲给太后听,你放心吧!”

方暮感激的冲他点点头,他明白,不生之所以这样说,是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双沅,方暮已经尽力了。

“师姐,师父不能再留在宫里了,你尽快和师父一道回去吧。”方暮已经为其他人都想好了退路,展星然和黄晓蓉可以回鹰族,不生也要回到溟幽,而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回夷希,过各自该有的生活。

“掌教,那你呢?”戎跃发现,方暮安排了所有人的去向,唯独没有安排他自己的。方暮笑笑说,“黎师姐还在宫中,我要留下来,想办法送她离开这里。她不属于这里,更不适合留在这里。而且,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之前做错的事情赎罪罢了!戎跃,以后,万灵教就交给你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无期限

“掌教!”

“方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就是,方师弟,还是那句话,要走大家一起走!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一块儿走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司马露说的很没有底气,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不是只要他们努力就行的,那片要命的九龙鼎碎片到底丢在了什么地方,谁也说不清楚。

方暮勉强冲他们笑笑,“别把实情想的那么悲观,我留下来,也有留下来的理由。如果,我是说如果,那片碎片不是在我们收集碎片时就丢失了的,那它一定还在宫中,在古华轩,在那个房间里!”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留下来一块儿帮你找啊!”墨玄机说,“你现在这是做什么,弄的像要生离死别的!”说到这儿,墨玄机忽然觉得有些晦气,忍不住啐了几口道,“呸呸呸,看我这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我的意思是,人多力量大,还是让我们陪你一块儿找吧。”

“不,那么小的碎片,随便一阵风吹来,都有可能见那片碎片吹走,所以,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方暮坚持道,“事情道了这个地步,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我是说如果,早一些将这些碎片整理起来,早一些发现问题,也不会连累大家。”

“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这人!”墨玄机的话还没说完,大宝已经一脸为难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结结巴巴的说,“方,方将军,陛下,陛下传召!”

众人都是一惊,心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了不祥之感。

丛裕送黎晴雪回去之后,陪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月宸宫。修复九龙鼎这件事,对他也好,对黎晴雪也罢,都是无比重要的。放在碍于面子,没有和方暮多说什么,但是现在,他想和方暮好好谈一谈了。

御书房之中,就连马公公也被赶了出去,一脸忧色的守在门口。方暮走进去,就看到丛裕坐在龙书案之后,面色阴沉。方暮缓缓跪倒,这一次,他没有低头,而是目光明亮的直视着丛裕。

在来这里之前的路上,方暮已经把事情前前后后想的很明白了,如果丛裕要问责,无论生死,都由他一人承担,和其他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方暮,记得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有些胆怯,看都不敢看朕一眼。瞧,短短数月的功夫,你已经脱胎换骨,是真正的戍边镇魔大将军了!”丛裕脸上有一丝欣慰浮现,他看向方暮的眼神有些怪异,既不是一位君主看向臣子的眼神,更不是一位长辈看向晚辈的眼神,而是一种在欣赏一件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作品”的眼神,而这种眼神让方暮觉得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臣!”方暮才刚开口,丛裕就打断了他,“别说完,听朕继续说下去。可以说,是朕亲手造就了你,将你一步步捧到了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说,如今在宫中,你方暮方将军是个谜一样的男人。你可知道,那些宫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的吗?他们说,朕倚重方将军你,甚至超越了镇北王在朕心中的位置。还有人说,你方将军无所不能,能帮朕解决所有朕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对吗?”

方暮很坦然的回望着丛裕,甚至还笑了一下,“陛下,宫中的人向来有一种本事,能将芝麻大的事情添油加醋说成西瓜那么大。陛下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虽然好笑,但却实在太过夸大其词,让臣汗颜。从来这宫中,这天下,能如神祗般撑起天地的,只有陛下您!”

丛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没想到咱们的大将军,也雪卉了拍朕的马屁,这让朕很惊讶!算了,还是来说正事吧。既然大家都说你方将军手眼通天,那朕就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此刻方暮仿佛是丛裕肚子里的蛔虫,他已经知道丛裕要说什么了,“陛下,臣……”丛裕不耐烦的挥挥手,“方暮,朕给你最大的信任和信心,这件事你一定可以做的到。找到那片碎片,完成九龙鼎的修复,没有期限,你去吧!”

没有期限,已经是丛裕能给方暮最大的宽限了。再说完这些之后,方暮被‘请’了出去。他是被一队侍卫护送回古华轩的,而这队侍卫,在接下来方暮留在宫中的日子里,一直陪伴着他。

“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和陛下说出宫的事儿?”司马露急切的拉住了失魂落魄的方暮。在看到他身后那一队侍卫的时候,又连忙把嘴闭上了。看起来,情况不妙。

方暮深深的看了司马露一眼,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而那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冰冷的没有一丁点儿温度的侍卫,就守在他的房门外面。

当下,司马露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焦急的问,“你们说,陛下是不是盯上方师弟了?你们瞧瞧那些侍卫,像看犯人似的看着他,这算怎么回事儿啊?”绿火说,“要不,你去见见德贵妃,她的话陛下或许还能听进去几分。”司马露回身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好主意啊,我这就去见师姐!”

“没用的!”墨玄机一把拽住她,“现在这时候,黎姑娘可是陛下的心头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扰,若是陛下翻脸了,咱们就连这最后一条退路就都没了。”戎跃点点头说,“墨公子说的不错,还是先不要去惊动德贵妃了,若真的到了非要她出面不可的时候,再去求她也不迟。”

“那现在怎么办啊?”司马露趴在桌上,忍不住哭了起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方暮一个人为难吗?你们可都说过了,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时候,怀星忽然走到石为面前,一躬到底,“石前辈,关于九龙鼎的事,您知道的远远比我们多的多,您有什么办法帮帮方师兄吗,我们,我们大家真的没有办法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纯净

其实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满心担忧的时候,怀星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关注着石为的一举一动。并非怀星不担心方暮,而是他觉得,如果连方暮也想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话,那只有一个人或许有可能知道该怎么找到丢失的九龙鼎碎片,而这个人,就是石为。

听到怀星的话时,石为的身体猛的抖动了一下,而下一秒,他扬起脸,尴尬的冲怀星笑了笑,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哪儿有什么办法啊,对了,你也别叫前辈前辈的叫我,把我都叫老了!”

怀星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他忽然在石为面前跪倒,惊的石为差点儿跳起来,“你,你这是干嘛呀,你们,你们赶紧的,把他拉起来!哎呦,我虽然活的岁数不小,但就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跪啊跪的!我还没死呢,你跪什么跪呀,赶紧起来!”

“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九龙鼎关系的,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啊!方师兄也好,我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也罢,都死不足惜!但是,那个覃秋,还有从九龙鼎中逃出去的恶人、妖兽,他们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人!”

“你起来,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石为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怀星,然后坐在桌边,摇头晃脑了许久之后,才为难的说,“其实,要说这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把……”

听到石为说有办法,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云苑更是着急的抓住石为的手,恳求道,“既然有办法,那就赶紧说吧。您不知道,外面那队侍卫并不是普通的侍卫,怎么说呢,就是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陛下绝对不会派他们来的!”

做为在宫中多年的人,云苑很是熟悉这里面的门道,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石为说,“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听说,天地间有一种最纯净的魂魄,可以幻化出一切的东西。我想,如果能找到的话,或许能造出缺失的那片九龙鼎碎片来也说不定!”

“纯净的魂魄?”墨玄机有点儿没听明白,“什么样的魂魄能被叫做纯净的魂魄?不是我要在这时候泼冷水,”他邪魅的一笑,用手指了一圈儿在坐的人,“如果说人刚出生的时候是一张白纸的话,那一天一天的成长起来,也会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怎么说,也不会纯净了吧?”

石为解释道,“我所说的纯净,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纯净。而是,从未生出任何恶念,害人之心,就可以称做纯净了。”

本来以为石为说出个标准来,就能照着去做,去找,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戎跃皱着眉头说,“这个难了,毕竟人心隔肚皮,会不会生出恶念,有没有过害人之心,即便去问,得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结果。”石为听到他这么说,嘴唇送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的好,”墨玄机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老石啊,我心里闷的慌,咱俩整几个菜,喝两杯!”

其他人都走了,石为看向墨玄机,“行了,就剩咱俩了,说吧,什么事儿非得背着他们,单独和我说?”墨玄机盯住他的眼睛,努力发现里面的每一丝变化,而石为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我看的出来,在这群人当中,就你的花花肠子最多,说吧,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是,”墨玄机说,“你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而且,就连那个拥有最纯净魂魄的人,你也已经找到了,对吗?”这些都是墨玄机的猜测,他不能十分确定。但是,石为在听完他的这番话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不错,这也是我迟迟不想把这些说出来的原因。”他脸上有一丝不忍和沮丧,让墨玄机的心猛的跳动了两下,然后越跳越快,“这个人就在我们之中,对吗?”

从御书房回来之后,方暮心乱如麻。他甚至开始想要用一个假的九龙鼎代替真的九龙鼎,让其他人可以脱身。这样的办法,他们从前也用过的。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人将不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下去。他们需要隐姓埋名,在阴暗的角落里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他们脱身吗?方暮痛苦的抓着头发,喉咙里压抑的嘶吼被他狠狠的压在了胸口,一丝一毫都没有发出来。

外面的侍卫像一把枷锁,控制着方暮的言行,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阶下囚,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春兰的声音,“侍卫大哥,奴婢是古华轩的掌事宫女,奴婢叫春兰。这些是一些粥和小菜,送去给方将军的。”

然后,再没有人说话,而是有一些非常细微的丁丁当当的碰撞声,然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春兰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方将军,奴婢来送些饭菜,您多少吃一点儿吧!”春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恳求的意味,这是她希望外面那些侍卫听到的。因为云苑交代过,只有让方暮的处境看起来更加艰难,守在外面的那些侍卫才会放松警惕。

“您看您,好几顿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春兰一边故意抬高声音说着,一边快速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塞在了方暮手中,然后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方暮看着门再次打开,关上,这才背过身去展开手中的纸条,之间上面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着,“放心,我们一定想到办法的!”方暮心头猛的一暖,方才那些焦躁不安,甚至是自暴自弃的念头,顿时随着长长呼出的一口气离开了他。是啊,有这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在身边,他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第六百五十六章 劝说

在墨玄机从石为口中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去灵魂之后被石化了。玉叶担心的看着他,用力摇了好几次,墨玄机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他眼睛盯住的地方,都没有变过。

“玄机,你别吓我好不好?若是九龙鼎真的修不好了,那咱们就离开这儿,随便到什么地方去。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着你!”能说出这番话,玉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临行前白佩对她的那番“嘱咐”,比起墨玄机的失魂落魄来,已经不算什么了。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浪迹天涯,她也心甘情愿!

“玄机,你说句话,就说一句话好不好?”玉叶低声央求着,可是墨玄机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玉叶咬着嘴唇转身要走,她要去问问石为,到底和墨玄机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把他弄成了这副样子。

“回来!”这两个字轻的像是不经意间在耳边飘过的风,玉叶脚步停顿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缓缓转过身来。当她看到墨玄机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墨玄机的怀里,一边拍打着他的胸口,一边哭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墨玄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憔悴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玉叶用力的点点头说,“当然了!玄机,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墨玄机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包袱。玉叶见状,觉得不妥,即便要走,也要和其他人打个招呼,于是玉叶去找了司马露。

“他疯了吧?怎么回事儿啊,说走就走,不行,绿火,跟我走,我得好好说说这个表哥了!”司马露推门就进,正看到墨玄机胡乱把随身带来的东西整理成了两个包裹,放在床上,一副准备马上就走的样子。

“我说墨玄机,你是不是怂了?”司马露一进来就朝着墨玄机的肺管子戳了下去,“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是不是怂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走大家一起走吗,怎么转眼间就改了主意?我们都走了,方暮怎么办,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困在宫中,无计可施吗?”

对于司马露的指责,墨玄机没有显得心虚,更没有想要反驳。他看了一眼站在司马露身后的绿火,竟然非常认真,甚至是有些执着的对他说,“带着表妹走,离开这儿,离开皇宫!不,焚天不能待了,你们到溟幽去,还愣着做什么,快呀!”

他这幅大难临头的样子,连绿火也惊呆了,“这是怎么了,我说大舅哥,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胆儿小!”见到气氛有些不对,绿火故意插科打诨,希望可以让墨玄机和司马露先冷静下来,无论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谈。

可是听到绿火的回答,墨玄机的火气“噌”的一下子窜了上来,几步走到绿火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的怒吼道,“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的话吗?赶紧走,现在,立刻,马上,带着露儿走!”

“墨玄机你干嘛呀!”司马露也火了,她一把推开揪着绿火衣领的墨玄机,墨玄机摔倒在地上,玉叶慌忙过去把他扶起来,看向司马露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

“露儿!”绿火也觉得司马露有些过分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是了解墨玄机的。这个“大舅哥”看起来嘻嘻哈哈没有正形,但心理却是十分有数的。在大事面前,除了方暮,就属墨玄机明事理,注意多。

尽管很多时候,墨玄机都是以一种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但是绿火明白,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更不会莫名其妙的要丢下方暮,先行离开。

“大舅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要是不愿意和露儿说,那就和我说说。”绿火哄走了司马露,又示意玉叶先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墨玄机两个人,“你那么急切的要走,还要让我和露儿也离开这里,是不是从石为那里知道了什么?”

墨玄机不得不承认,这一千八百岁不是白活的,绿火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但是,他却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墨玄机走过去,抓着绿火的肩膀用力捏了捏,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声对他说,“你相不相信我这么做是为了表妹好?”

“当然相信!”绿火认真的点点头,尽管墨玄机总是和司马露打打闹闹,甚至“互相攻击”,但是他看的出来,墨玄机是真心把司马露当成妹妹来疼爱的。

“记住我说的话,离开这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墨玄机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你的无尽幻境!如果可以,你把露儿藏到那里,就不会有人能找到她了。对,就是这样!”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竟然有狂热的笑意出现,“我太笨了,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还有什么地方比你的无尽幻境更加安全?想当初,方暮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在机缘巧合下闯了进去!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绿火,别愣着了,收拾东西,赶快走!”

“我带露儿走了,你们怎么办,方暮怎么办?”绿火知道,如果真的是大难临头,司马露绝对不会独自苟活。这里有她最敬爱的师父,最亲近的师姐弟,还有她的亲人和朋友们。

“这件事我想过了,”墨玄机说,“飞云大师德高望重,而且有德贵妃在,陛下不会对她怎么样。至于我们,在陛下眼中不过是些小喽啰,顶多斥责一顿,打几下,也会放了。只是方暮……”

想到方暮如今的处境,墨玄机有些迟疑。绿火连忙道,“是啊,大家都是担心方暮的,露儿也不一定会听我的劝说,和我离开。大舅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到底是怎么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相求

“如果你不想失去最心爱的人,就按我说的去办!”墨玄机盯住绿火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只说最后一次,听或不听,你来做最后的选择!”

说完,墨玄机就不再理会绿火,而是继续收拾东西。

身后,绿火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你这么着急的让我带着露儿离开,是因为露儿和修复九龙鼎有关吗?”

墨玄机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身体僵直,头在微微的抖动,绿火看的出,这是因为他想要要紧牙关,却因为心中的波动而在止不住的发抖。

“石为和你说的,应该是和那个最纯净的魂魄有关。”绿火心中忽然有一团阴影飘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莫非,莫非那个最纯净的魂魄……不可能,怎么可能!”

“呼!”墨玄机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绿火,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猜到了。他艰难的转过身,却不敢去看绿火。墨玄机无法体会,如果绿火失去了司马露,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悲痛欲绝,他走过去,拍了拍绿火的肩膀,对他说,“带露儿走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打晕她强行带走,我也只会感激你。至于露儿的爹娘那里,我会去说的。”

“为什么是她?”绿火现出一阵颓然,他愣愣的看着绿火,“你有没有问过石为,为什么是她呀?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个表妹她,她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折磨人的小恶魔,怎么会和什么最纯净的恶魔扯上关系!”

对于绿火的问题,墨玄机也并不十分了解,石为只是告诉他,或许是因为司马露出生在夷希城首富那样一个家庭当中,无论是在家中也好,还是入了紫霄阁,拜入飞云大师座下之后,她都被保护的很好。墨玄机不得不承认,司马露虽然嚣张跋扈,甚至对他这个表哥也没有多少敬重,但却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见到那些老弱孤贫的时候,她总是会假装不经意甚至有几分嫌弃的丢下一两个金锭,而那些金锭,足够他们活命的!

“表妹她,她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好孩子。”不知不觉间,墨玄机想起了儿时的那些美好记忆,“她比只小几个月,是姨夫姨母手中的宝贝。曾经有不少人都劝姨夫,那么大的家业,应该再多生几个孩子,最好是儿子来继承。但是姨夫却坚决的回绝他们,说表妹巾帼不让须眉,偌大的家业交在她手上,不会埋没。”

“露儿她,她小时候很可爱吧?”绿火在墨玄机对面坐下来,他想要知道更多的司马露小时候的事。墨玄机却哑然失笑,“这你可就错了,表妹小时候根本没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纳闷儿,别人家的妹妹都是娇滴滴的,穿红着绿,规规矩矩的学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出来见人时,也都是羞答答的,可我这个表妹,呵!”

儿时的司马露每每见到墨玄机的时候,都会像个小皮猴子似的冲过来,拧着他的耳朵捏着他的鼻子,吵着闹着让墨玄机带她去树上掏鸟窝,去河边摸鱼,完全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墨玄机说,“你不知道,我见到她就觉得头疼。我家中除了我,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却唯独没有女儿。我爹娘几乎是把表妹当成了亲生的女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次我带她出去玩儿,爹娘哦度会嘱咐我不要伤了她。天知道,她那野性子,如果我们两个当中有人吃亏受伤,也只能是我!”

“没想到,她小时候竟然这么调皮。大舅哥,你没少被露儿欺负吧?”绿火一脸宠溺的笑,这几句话,直接说到了墨玄机心坎里,“哎呦,我真该早点儿认识你,让我爹娘好好听听你这番话,那些年也不至于被表妹告了那么多黑状!”

每次司马露闯了祸,都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将黑锅丢给墨玄机去背。墨玄机说,“为了包庇这个表妹,我没少挨爹娘的打,可是,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司马露虽然总是在关键时刻“暗害”墨玄机,但是当墨玄机闯了祸,被爹娘关起来的时候,也都是司马露去“解救”他的。

“表妹小时候长的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若是有那么一会儿安静,你就看吧,全天下的女孩子加在一块儿都不如她好看。”墨玄机说的,都是司马露带着各种吃食去看他时候的样子。

“表妹知道我爱吃鱼,就变成花样儿的给我送。什么鱼汤鱼糜鱼段儿鱼片儿的,她家的厨子手艺特别好,我若是被关个七八天,被放出来的时候,都会比关进去之前胖一些。”墨玄机对绿火说,“表妹是个好姑娘,也应该有个好的结局。九龙鼎虽然重要,但是却不能搭上她的一条命,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说着,墨玄机竟然起身,直挺挺的在绿火面前跪倒。以绿火的年纪,是当的起这一跪的,但是绿火却躲开了,慌的伸手去扶墨玄机。墨玄机坚持不肯起身,“拜托了,我这个做表哥的没本事,护不住她。只有你,才能真的保护她,护她一生的周全。”

“你放心,”绿火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担心,“我就算是拖,也会把露儿拖出皇宫,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墨玄机说完这些,觉得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光了。绿火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司马露的叫骂声。

“我不走,我不能走!绿火,你是不是疯了,放开我,我告诉你,你若是不放手,我,我就咬啦!”司马露狠狠的一口咬在绿火的手背上,两排整齐的牙齿深深没入绿火的皮肉当中,几丝鲜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绿火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司马露愣了,缓缓松了口,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绿火。

第六百五十八章 软禁

从前绿火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星星点点的亮光都是宠爱,而此刻,取代那些星星点点的,是盈盈的泪光。司马露愣住了,她很清楚,这不是因为自己那一口咬的太重了,而是其他别的原因。而再仔细看的时候,司马露竟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恐惧!

做为一个活了一千八百年的“老不死”,绿火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害怕死亡了。而且,有那么一些孤寂无聊的时候,他还会想象一下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和普通人一样,魂魄飘荡,去地府走上一圈儿,如果无功无过的话,走个程序还会被送去投胎转世,期待下一辈子。但是自从见到司马露之后,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绿火希望自己能再活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一千八百年,他甚至开始偷偷的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司马露活的更久一些,至少百十来年的,这样,他就能再陪她久一些。

可是,当墨玄机告诉他,司马露就是那个拥有最纯净魂魄的人,而且,一旦借用了她的魂魄,司马露这个人,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活过来,就算绿火活的再久,也没有相见的那天了。

“你,你怎么了这是,是我把你咬疼了,还是……”司马露被绿火这幅样子吓坏了,她撅着小嘴儿,仔细的吹了吹绿火手背上那两排整齐的牙印儿,扬起脸,抱歉的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绿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露儿,跟我走吧,离开这儿。我可以向你保证,方暮和其他人都会好好的,只要我们走了,他们就都会好好的。”司马露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走了,他们就能好好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不和我说清楚,我怎么能明白呢?”

这时候,古华轩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在两边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紧接着,几道人影出现在门口,雪卉满脸泪痕的拉着黎晴雪的衣袖,哭着道,“娘娘,你不能进去,陛下,陛下他……”

黎晴雪一脸坚毅的转身看着雪卉道,“那是本宫的师父,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去救她,也是应该!雪卉,你若真的还当本宫是你的主子,就别拦着本宫!”

“师姐,你怎么来了?”这还是黎晴雪第一次到古华轩来,司马露微微有些惊讶,又听到她话语中提到了师父,忍不住问道,“师姐,怎么了,是师父她老人家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路过来,黎晴雪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好不容易见到了亲人,一把抓住司马露的手,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雪卉只好替她说道,“司马姑娘,方才,陛下命人将飞云大师从月宸宫请走,然后,然后就没有让大师回来。”

这个“没有回来”该如何理解,不用雪卉多说,司马露也是明白的,“怎么会这样,之前,陛下不是对师父她老人家很客气的吗,师姐,你有没有去见陛下?”

为今之计,也只有黎晴雪能在丛裕面前说上话了。黎晴雪哭着摇摇头,“马公公见事情不妙,立刻偷偷遣人来知会我。我立刻去了御书房,可是,陛下他,他没有见我!”

司马露忍不住倒吸了了一口凉气,无论是从前被鼎神控制的德贵妃,还是面前这个真真正正的师姐黎晴雪,丛裕都是宠爱有加,从来不会拒之门外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丛裕却不肯见了,只能说明,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即便是黎晴雪的苦求,也没用了。

“师姐,你先坐下,慢慢说。”司马露请黎晴雪进了正厅,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丛裕派来的侍卫,有些话,司马露不想被他们听到。黎晴雪双手握着一杯热茶,整个人都在颤抖。雪卉担忧的站在她身后,不住的朝院子里看,这时候,黎晴雪才回过神儿来。

“那些侍卫?”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司马露,司马露叹了口气,“是陛下派来看着方师弟的,现在,咱们的情况都不太妙。”黎晴雪一惊,她还不知道陛下早在之前,已经对方暮动手了。

“方师弟和我说,让我去求陛下,早些将师父送出宫去。没想到,我还没开口,陛下就,就带走了师父。都怪我,我若早些说了,也不会这样了!”黎晴雪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绿火却说,“不,就算你先一步说了,陛下心里已经了这样的念头,也不会放飞云大师出宫的。”

丛裕接二连三的做出反应,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迫方暮等人想办法完成九龙鼎的修复。这也让绿火更加坚定了心里的那个念头,他必须尽早带着司马露离开。现在知道她就是那个拥有最纯净魂魄人的,只有石为,墨玄机和自己三个人。墨玄机不用说,为了表妹,他甚至可以舍弃方暮,而自己,是宁愿赴死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唯一让绿火觉得不放心的,就是石为了。

尽管从始至终,石为都在用各种方法帮助他们,绿火却总是不放心。毕竟,是他说出这个秘密的。

“师姐,你先别着急,咱们大家一块儿想想办法!”司马露急的来回转圈,方暮不在,好似群龙无首。她忽然看到,除了墨玄机之外,所有人都在这儿了,于是问道,“表哥呢,他去哪儿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只有绿火清楚,墨玄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若是这个时候再让他受到什么刺激,说不定会在不经意间将那个秘密说出来。于是绿火打圆场道,“算了算了,把他叫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听我说,飞云大师的身份尊贵,况且,陛下只是暂时不见德贵妃娘娘,并不代表他真的下了决心,要对飞云大师做什么。你们想啊,这时候德贵妃若是见了陛下,一定会哭求陛下放了飞云大师。而陛下既不愿那么做,又不肯放了飞云大师,只好不见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善念

被那个小太监请走的飞云大师,并没有见到丛裕,她被直接带进了一间偏殿当中。这里的布置虽然比不上月宸宫中,黎晴雪为她专门准备的那一间,但也算的上素雅大气,应有尽有。被允许留下的,只有一个十二三岁,懵懂无知的小宫女,正在怯怯的看着她。

飞云大师忽然想到了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黎晴雪时的样子。那个孩子瘦瘦小小,一脸的惊慌和菜色,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怯怯的。飞云大师将她留在身边,既是徒弟又是女儿的养着,教导着,三年之后,司马露也拜师了。

当时得知司马露身份的时候,飞云大师是有些迟疑的。毕竟这样人家的千金小姐,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娇蛮。可是,几日相处下来,飞云大师很是惊讶。在司马露身上,虽然还有一些大小姐的娇气和蛮横,但也有着一份不服输的精神和对师姐妹们的敬重。

那时候,黎晴雪身边忽然多了个贫嘴贫舌的又出手大方的师妹,没多久,整个人都活泼开朗了许多。而有一些飞云大师照看不到的地方,司马露都替她一一弥补了。

还记得,那一年的中秋,紫霄阁中有父母亲人的弟子们,都纷纷告假回了家,即便是路途远些的,也有亲人送了月饼和各色各样的礼物来。只有黎晴雪,呆呆的坐在台阶上,看着一群师姐妹们兴高采烈的说着家中的事,手里拿着家中送来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心底那一抹羡慕,怎么也藏不住。

飞云大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原本想要单独为黎晴雪准备一份礼物的,可是想到,紫霄阁中的弟子不止黎晴雪一人,若是特殊照顾了她,定会引起其他弟子的不满,到时候难免会议论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偏心,说不定还会有人在私底下故意危难黎晴雪,也就作罢了。

那一日,司马露是被家中的马车接回家中的。可是傍晚的时候,她却回来了。那时候的司马露个子并不高,手里却吃力的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吭哧吭哧的走到黎晴雪身边,“咕咚”一声把包袱放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解着包袱上的结,一边对黎晴雪说,“师姐,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好找!今天是中秋,我特意给你带了礼物,算是孝敬师姐的!”

这“孝敬”两个字,被司马露说的格外的郑重其事,把伤心了一日的黎晴雪都给逗笑了。她戳着司马露的额头,笑着说,“你这鬼丫头,怎么偷偷跑回来了,今天是中秋,你该和家人一块儿吃团圆饭的!”

提到“家人”,黎晴雪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司马露大咧咧的说,“师姐,你快饶了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看中了我那个没出息的表哥,非要乱点鸳鸯谱。我这才多大,就和姨母商量着要什么亲上加亲。哼,我就是嫁给一头猪,都不要嫁给那个墨玄机!”

“别胡说!”黎晴雪又笑了起来,“依我看,那个墨公子虽然没有正形,但却不至于比不上一头猪吧!”

这时候,司马露已经费劲的解开了包袱上的结,翻出一堆东西来。她如数家珍的道,“师姐你快看,这个呀,是我娘专门去宝缘楼打的一对金簪,说好了的,咱们一人一支!”

她兴奋的把那只足有三两中的金簪子递过去的时候,黎晴雪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不得不说,那只簪子打造的十分精巧,黎晴雪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但是,心中的自卑让她抗拒起来,司马露却说,“我娘说了,她呀,一早就有个心愿,就是生一对女儿,可惜了,我娘失算,只生了我这一个。我娘见亲生的没有,就打起别的主意来。师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娘来看我时,你们见过的!”

黎晴雪怎么会忘记,那样的排场,那样的气度,那样的前呼后拥,整个紫霄阁都惊动了。司马露接着说,“我娘回去就夸,说师姐你是如何如何的天生丽质,多么多么的大方懂事,哼,还不忘踩我这个亲生女儿一脚!打这对簪子的时候,算上了师姐你的份儿。这对金簪,原本就是你一支我一支的,谁也别占谁便宜!”

这番话让黎晴雪打消了之前的顾虑,她这才不好意思的接了金簪,轻轻的说了声“谢谢师妹”。没想到,司马露又拿出一件衣衫来说,“这好首饰,就要有好衣衫来配,喏,这个也是咱们两个一人一件!”

那个包袱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份儿的,只要司马露有的,必定会有黎晴雪的那一份儿。其实,这都是司马露特意准备的。她知道黎晴雪没有亲人在身边,担心她会伤心难过,特意求了母亲,提前回来陪着师姐。

吃喝穿戴,司马露简直是把家都搬来了。到了最后,黎晴雪连连摆手,一个劲儿的说,“够了够了,很是够了,师妹,剩下的那些,你自己留着吧。”司马露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师姐,这可不行,这剩下的,都是家中厨子准备的各色点心小食,我一个人实在吃不下,放到明日就坏了。师姐,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吧!”

这个中秋,让黎晴雪永生难忘。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司马露有意安排,但却感受到了这位师妹的满满的关心和善意。从那之后,每逢她的生辰和各种节日,司马露总会想尽办法的逗她开心,性子也变得开朗了起来,而她和司马露之间的姐妹情谊,也就越发深厚了。

“你过来。”飞云大师冲那个小宫女招招手,小宫女连忙过来跪倒,“大师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办。”很显然,这个小宫女来这里之前被交代过什么,才会如此紧张。飞云大师和蔼的问,“我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六百六十章 震惊

小宫女见飞云大师和蔼可亲,与自己说话时也很亲切,心中的紧张和胆怯也少了些,扬起脸儿,露出一个青涩的笑,红唇轻动,吐出两个字来,“莲生!”

“莲生?”飞云大师反复咀嚼着者两个字,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好名字,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吗?”莲生深深的低下头,似乎有些惆怅的说,“奴婢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也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听抱奴婢进宫的姑姑说,那时候,奴婢还是个只会哭的婴儿,只因为左臂上有一朵红色的莲花,所以才取了莲生这个名字!”

“什么!”飞云大师身躯一震,脚下仿佛踩到了坚硬之物,硌的脚掌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扶住了殿中的柱子,才勉强站稳了。莲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飞云大师,却被她推开了。飞云大师一改方才的平易近人,双目之中有能看穿人心肺的目光射出,吓得莲生往后退了一步,更加怯生生的了。

“我来问你,你今年几岁?”飞云大师步步紧逼,莲生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奴婢,奴婢今年十五岁!”飞云大师紧紧闭上双目,好半晌,才猛的睁开,“你没有撒谎?我看你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莲生摇摇头说,“大师错了,奴婢儿时身体虚弱,常常生病。在宫中,一个奴婢的生死,是没有人在乎的。姑姑就给我奴婢用一些土法子治病,时好时坏的。个子比同龄的宫女低一些不说,还十分的瘦小。就因为这个,常常被她们欺负。”

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雪莲是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自闭的孩子,就连最亲近的那位姑姑,一日也和她说不上两句话。可是见到飞云大师之后,雪莲的话就多了起来,连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大师您看,这就是奴婢身上的莲花胎记,很好看的!”莲生卷起袖子,露出那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的莲花给飞云大师看。不堪还好,这一看之下,飞云大师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前摔倒,顿时吓得莲生大叫道,“大师,飞云大师,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月宸宫和古华轩是同时得到飞云大师病重不起的消息的,黎晴雪眼前顿时一亮,师父病重,她这个做弟子的自然应该前去看望,更应该守在床前伺候汤药,尽心尽力才行。而古华轩那边,方暮听闻师父突发急症,到现在还没醒的过来,不禁一阵深深的自责。

“我原本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只因为师父的一点善心,将我收入门下,不想竟遭此横祸,都怪我!”他双眼通红,本就因为九龙鼎之事劳神,现在更加上担心飞云大师,看上去竟憔悴了许多。

“我和他们拼了!”司马露撸胳膊挽袖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副找人拼命的模样。方暮深知这位师姐的性子,她若发起狠来,更是不管不顾,就连陛下的面子也不给。方暮连忙冲绿火道,“快拦住师姐!”

绿火早有准备,飞出几步从背后一把抱住司马露,硬生生将人扯了回来。司马露正在气头上,见被绿火拦住,哇哇大叫道,“绿火,你放开我,再不松手,我又要咬人啦!”

“表妹,别闹了!”墨玄机心中烦闷,忍不住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依着自己的性子胡闹!绿火,以后你得管着她点儿,这里不是夷希,更不是姨父姨母能帮她一把的地方,她身边,只有你了!”

这番话说的晦涩不明,只有石为、墨玄机和绿火三人能听的明白。绿火冲墨玄机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方暮道,“师姐稍安勿躁,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也该是我去看看师父她老人家。如今我们在宫中的身份尴尬,你们还是不要随处走动才好。除了皇贵妃和德贵妃那里来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传召,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古华轩!”

墨玄机带头点了点头,其他人迟疑了一下,也明白了方暮的用心良苦,都跟着点了点头,脸上却写满了无奈。

“你们这些蠢奴才,都是怎么做事的?朕让你们好好伺候飞云大师,你们就把人给朕伺候成这样?”丛裕雷霆大怒,一众宫人只觉得项上人头不稳当,说不定转眼就会骨碌碌的掉下来。

“你,你是伺候飞云大师的宫女,你来说,大师晕倒时,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当丛裕的手指向莲生的时候,莲生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丛裕的话都漏听了几个字,还是身边另外一位宫女狠狠的在她腿上掐了一把,莲生才战战兢兢的答道,“大师那时候在和奴婢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昏了过去。”

“大师和你说了什么?”丛裕知道,飞云大师如此,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是他想不明白,一个小宫女,怎么会吓的到飞云大师呢?

莲生如实回答,“当时,飞云大师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奴婢回说叫莲生,又说这个名字,是因为奴婢左臂上的莲花胎记。大师又问奴婢多大了,奴婢也照实回答,还给大师看了奴婢的胎记。没想到,大师一见到那个胎记,就,就昏过去了。”

惹上如此祸事,莲生心里认定自己难逃此劫。这些年在宫中,她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时常生病,被别的宫人欺负。那些难得的温暖,也是转瞬即逝,让她想要留恋,都无处可寻。如果这一次逃不过,掉了脑袋,她只希望到了九泉之下,可以求求那些鬼差,能让自己下一世投胎一个好人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能父母双全,过上和别人一样的日子。

听了莲生的话,丛裕忽然想到派往夷希的人带回来的一个消息,眼底的怒气消散,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笑意。

第六百六十一章 询问

丛裕不肯见德贵妃这样的事,让马公公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宠爱德贵妃,远远超过宠爱其他妃嫔,甚至是皇后。而且,昨日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变了脸呢?

就在马公公正托腮坐在台阶上冥思苦想的时候,黎晴雪又来了。她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引起马公公的主意,“哎呦,娘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却下意识的伸开双臂拦住了黎晴雪,皮笑肉不笑的说,“娘娘,陛下正在冲那些没用的宫人发火,这时候,您还是别进去了,啊!”

“马公公,本宫听说,师父抱恙,身为弟子,怎么能不进去伺候汤药呢?公公,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会允许本宫进去的!”说着,黎晴雪就要往偏殿里冲,马公公不敢拦又不能不拦,愁眉苦脸的哀求道,“娘娘,奴才的好娘娘!奴才求您了,陛下现在不想见您,您就先回月宸宫去,再等等!等陛下愿意见您了,奴才立刻就去禀告娘娘!至于飞云大师,奴才敢打包票,一定伺候的妥妥当当的。若是大师少了一根儿头发,娘娘只管找奴才算账就是!”

“不行,本宫若不亲眼见到师父安好,是绝不能放心的。”黎晴雪索性在偏殿外面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苦求道,“陛下,臣妾求您看在臣妾用心伺候的陛下的份儿上,就让臣妾去见见师父她老人家吧!”

黎晴雪已经是德贵妃,身份贵重,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颜面的哭求,马公公赶紧去扶,“娘娘,这么多宫人看着您,您这,哎呦,您还是听奴才一句劝,快起来吧!”

“师姐!”

这时候,黎晴雪身后传来了方暮的声音,他也到了。马公公一见他,立刻眉头一松,“方将军,您来的正好,快去劝劝德贵妃娘娘吧!”

方暮走到黎晴雪身边,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和她一起并肩跪了下来。马公公一见,更是头疼不已,“哎呦,娘娘,将军,你们这!算了算了,奴才还是进去回禀陛下一声吧!”

话音未落,偏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丛裕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让他们进来吧!”马公公听这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怒意,这才一手扶起方暮,另一只手扶起黎晴雪,小声说,“二位进去之后一定要当心,千万别惹恼了陛下!”

方暮和黎晴雪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即便不用马公公嘱咐,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偏殿里,太医们已经为飞云大师诊过脉,此刻聚在桌边,小声商议着要用的方子。丛裕端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而床榻上,飞云大师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冷汗涔涔,一个小宫女正在不停的用帕子为她擦着汗水。

方暮和黎晴雪走到丛裕面前,双双行礼,“见过陛下!”丛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指了指飞云大师,然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师父!”

丛裕走后,黎晴雪立刻扑到床边,紧紧握住飞云大师的手,泪眼朦胧的说,“师父,是我没照顾好你,才会这般!”她的话还没说完,方暮已经暗暗的在背后扯了扯她夸大的衣袖。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人在,黎晴雪若伤心之下,不经意间说出什么犯上的话来,说不定会传到陛下耳中,徒增麻烦。

“师弟,你来照顾师父,本宫去看看太医们的药方如何了。”黎晴雪走开,方暮立刻用灵力检查了飞云大师的身体,发现她只是暂时的昏厥而已,这才放了心。

“若用什么贵重的药材,只管到本宫的月宸宫去取。只要能让本宫的师父平安醒过来,本宫定会重谢各位太医的!”黎晴雪此刻不卑不亢,果然又贵妃的风范。而那些太医碍于黎晴雪的身份,纷纷陪着笑脸表示,一定会好好医治飞云大师的。

“本宫和方将军要与飞云大师单独待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黎晴雪有话要说,自然不希望这么多人在场。那些太医宫人们都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知晓德贵妃的意思,纷纷退了出去,而守在飞云大师床边的那个宫女却不肯离开。

“你,本宫说了,让你们先出去!”黎晴雪隐隐有些不悦之色,那个小宫女却坚持道,“娘娘,陛下吩咐奴婢,要寸步不离的守着飞云大师,以,以弥补奴婢的过错。所以娘娘,奴婢不能出去!”

“放肆!”黎晴雪胸口憋着闷气,上不来下不去,又不能冲着陛下或者方暮等人撒气,这小宫女自己撞上来,只能怪她倒霉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黎晴雪一巴掌打在那宫女脸上,小宫女应声倒地,方暮看的忍不住皱眉。黎晴雪还不依不饶的道,“还敢搬出陛下来吓唬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师姐!”方暮忍不住打断她,“师父还没醒来,即便要处罚这个宫女,也缓一缓吧。”黎晴雪知道,此刻的确不是和宫女计较的时候,挥挥手,让那宫女退到一旁,亲自照拂飞云大师。

方暮却在暗想,师父向来身体康健,进宫时日不多,宫人们也都是细心照顾的,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方才也亲自试过了,飞云大师并没有异样,也不是中毒。莫非,是丛裕用言语惊吓了师父吗?

他转身走到那个小宫女面前,问道,“你可是在这里伺候的?”那宫女抖的厉害,“奴婢叫做连声,是陛下让奴婢伺候飞云大师的。”方暮点点头,又问,“飞云大师是为何昏倒的?”

莲生一阵踌躇,这个问题,陛下问过,现在这个方将军又来问,她只好再说一遍,“大师问了奴婢名字,又看了奴婢的胎记,然后就昏了。”

这话在方暮听来,简直是没头没脑,根本联系不到一处去。他皱眉道,“没有别的了吗?”莲生摇摇头,“别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疼爱(一)

莲生没有说谎,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为什么会让飞云大师有那么大的反应,太医们用了针都没有醒过来。莲生有些担心飞云大师,只是她不明白这种担心缘何而来,或许,只是因为如果飞云大师出事,陛下不会放过自己的原因吧。

“莲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陛下他,是怎么吩咐你伺候飞云大师的?”方暮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飞云大师虽然没有大碍,但是这种样子看在方暮眼中,还是心疼无比。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在宫中,对飞云大师最有威胁的,只有丛裕一人。方暮猜想,或许丛裕是用了某种非常隐蔽的方法,伤害道了师父,所以才会这么问莲生。莲生想都没想就说,“陛下吩咐奴婢,一定要仔细的伺候还飞云大师。大师要喝水,奴婢就奉上不烫不凉温度正好的香茶。大师要吃点心,就立刻让御膳房把所有点心每种都送一些过来,还让奴婢在暗中观察大师喜欢什么,下次再有需要的时候,就直接要那几种就可以了。”

莲生絮絮叨叨的把丛裕的嘱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方暮越听越觉得惊心。这些叮嘱听起来,似乎是丛裕在关心着飞云大师的一举一动,希望可以让宫人们照顾的更周全一些。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一旦他知道了飞云大师的喜好,想要动手暗害就更加容易了。

当方暮把这个想法告诉黎晴雪的时候,黎晴雪摇摇头说,“不会的,方师弟,你好好想一想,若是陛下真的要害师父,无论在茶点饮食,还是吃穿用度上动手,咱们都不会知道。而且,即便你能查出一些端倪来宫中也有无数的人会奋不顾身的替陛下背这个黑锅。喏,外面那个马公公,绝对是首当其冲的!”

一番话说的方暮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坐下。他已经在心中认定,丛裕是要害飞云大师的,所以当黎晴雪驳回了他的想法之后,方暮除了泄气之外,还有一丝怨气。

“方师弟,我知道,师父这样,你既担心又自责。”黎晴雪明白方暮心中是如何想的,安慰他道,“那些太医也说了,师父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会醒过来的。我也会到陛下跟前求情,让师父早些回去。”

这时候,有人送来一碗苦味十分重的汤药。黎晴雪轻轻吹凉,一口一口的喂给飞云大师。小半碗药喂完之后,飞云大师竟然睁开了眼睛。

“师父!”黎晴雪又惊又喜,“这太医的方子果然有用,师父,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方暮也凑了上来,对飞云大师道,“师父,这里只有我和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可以放心的说!”

飞云大师见到两位弟子伺候在床边,心中着实安慰。但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个瘦小的身影的时候,眸子当中又是一黯,还有点点泪光浮了上来。

一见此情此景,方暮更是自责不已,“师父,都是因为我,才会连累了师父。不过您放心,我和师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离开这儿的。”

“你们,唉!”飞云大师心中有无限惆怅,却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道,“为师没事,你们先出去吧!”黎晴雪误会飞云大师觉得方暮在此不方便,于是转头说,“方师弟,我留在这里照顾师父就够了,你先回去吧。”没想到飞云大师却说,“晴雪,不必了,你也回去吧!”

方暮和黎晴雪对视一眼,都是不解。方暮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是不是陛下用什么威胁您了,您别怕,有我和师姐在,绝不会让您为难的!”

此刻飞云大师心乱如麻,神情和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为师让你们出去,你们就出去吧!莫非,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师姐弟两个见师父不悦,不敢再多言,只好转身离开。到门口时,黎晴雪冲莲生道,“你,跟本宫一块儿出来,大师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莲生正在为难,就听飞云大师说道,“莲生留下,你们出去吧!”

方暮和黎晴雪更是惊诧,又想到,无论如何,师父身边都需要有人照顾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出了偏殿,黎晴雪去求见丛裕,方暮则回了古华轩。

偏殿中只剩下了飞云大师和莲生,没有别人在,莲生反而觉得自在了许多。飞云大师招招手说,“莲生,你过来。”莲生走过去,问道,“大师,您是要喝些水吗?您才醒过来,又喝了那么苦的汤药,口中一定很难受。不如奴婢给您兑了蜂蜜山楂水来,酸酸甜甜的,还开胃呢!”

莲生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罐子,从里面取出几个用蜂蜜泡了的山楂,冲入温度适宜的热水,又端起来吹了吹,才捧给了飞云大师。

杯中的水金黄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粉色,飞云大师尝了一口,果然是酸酸甜甜的,把嘴里的苦涩感冲淡了不少。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递还给莲生。莲生转身将杯子放下,又去忙别的了。

“莲生,如果你有爹娘,你希望他们是什么样子的?”飞云大师忽然这么问,莲生吓了一跳,“这个,奴婢没有想过。”飞云大师微微皱眉,“以后只有你我在的时候,可以不用自称奴婢。”莲生有些拘谨又有些开心的说,“真的可以吗,那奴婢,哦不,莲生多谢大师!”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飞云大师慈爱的看着莲生,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莲生觉得飞云大师的问题问的奇怪,但是想着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并没有别的可以报答的,就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好了。

她不自觉的把一根手指探进口中,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许久之后,眼睛忽然一亮,对飞云大师道,“我想到了,如果有爹娘的话,我希望是燕子她爹娘那样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疼爱(二)

“燕子是谁,她和你一样,也是宫女吗?”飞云大师忽然对莲生的过去和她身边的人感兴趣起来。莲生却摇摇头说,“不是的,燕子是向宫中送菜的老张的女儿,她偷偷和她爹来过几次,我们也说过几次话。”

“燕子的爹娘是送菜的?”飞云大师想不出,这样的父母如何会让莲生觉得羡慕。没想到莲生却有些骄傲的说,“当然啦,她娘种菜,她爹送菜,出宫进宫的也没有侍卫阻拦,多好呀!更重要的是,燕子家里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却唯独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爹呀,最疼她了!”

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又得到了爹娘的疼爱,燕子被养成了男孩子一般的性子,大大咧咧,爱说爱笑,就算进了宫也不知道收敛。而这样肆意张扬的性子,深深吸引了莲生。

“大师,您不知道,在宫中的规矩极多,对我们这些宫女,规矩就更多了。”莲生如数家珍的道,“吃饭的时候只能吃七分饱,为的是不会在当差的时候因为想要方便而误了正式。吃的呢,不能有葱姜蒜韭菜这一类有气味的,怕冲撞了贵人。在这宫中,贵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这些宫女是得罪不起的。”

莲生本就生的瘦弱,却还因为宫中的规矩,每顿饭只能吃七分饱,飞云大师心疼不已,连忙把桌上放着的糕点捡了几块样子精巧的递给莲生,对她说,“边吃边说,慢慢说,别着急。”

“谢谢大师!”莲生接过糕点,从里面挑了一块儿桃花酥送进口中仔细的吃了,剩下的却用一方干净的帕子包了起来。飞云大师不解,“你若是想带回去,就叫人都给你包起来。”没想到莲生却摇摇头说,“大师一番好意,但若是大张旗鼓带回去,大半都会被姑姑们拿去分了,我们这些底下的,有时候一口也吃不上。不如这样,藏在身上,也能和关系好的小姐妹一块儿分享!”

飞云大师身躯一震,她没有想到,莲生这个从小生活在宫中,屡屡被人欺负的小宫女,没有怨怼,没有灰心,甚至还学会了分享二字,比起那些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还有呀,宫中行事都有一定的时间。就拿吃饭这件事来说吧,若是主子想要为难谁,故意找件事拖个一时半刻的,再去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别人不要的汤汤水水了。”莲生顿了顿,又说,“可是这些规矩,燕子都不用守。”

燕子家中的生活颇为富足,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穿什么,想戴什么,只要她说的出来的,爹娘就一定满足她。而这些,并不是莲生最羡慕的,她羡慕的是,燕子的爹娘一直陪在她身边,就连进宫也带着她的。

“我从记事开始,就是我一个人。一个人在玩儿,一个人在说话,一个人在听姑姑们的训斥。甚至是一个人挨打,一个人生病,不管怎么努力,都是一个人!”莲生背过脸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别的宫女都盼着到了二十五岁可以出宫,和家人团聚。然后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可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不想出宫,也不能出宫。在宫里,虽然时常会受些打骂,我还可以活的下去,若是出宫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该怎么活。”

明明还是一个孩子,莲生要想的要承受的已经这么多了,飞云大师觉得心被什么狠狠的砸了一下,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她颤抖着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出宫了,愿意和我一块儿去夷希吗?”

“夷希?”莲生显然没有听说过,飞云大师耐心的解释道,“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地杰人灵,只是离都城有些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

“那么远啊?”莲生有些向往的说,“其实,我并不喜欢这里。从小到大,所有担心害怕,所有的不快乐,如果可以通通留在这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只是,只是,我舍不得姑姑!”

“你是说,把你抱进宫的那位姑姑吗?”飞云大师说,“她对你好吗?”莲生愣了愣,“我也不知道,姑姑有时候很凶,还不许我哭。可是,她又对我很好。其他的宫女欺负我的时候,姑姑总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可是,姑姑很忙,不可能时刻都陪着我,她不在的时候,别的宫女欺负我就欺负的更厉害了!”

都说人性本善,但是飞云大师却觉得,这句话应该改一改,是人性本恶才对。那些宫女本来是和莲生一样,都是可怜人,却非要分出个高低来。有本事的就欺负没本事的,有心计的欺负没心计的。

“大师,你方才说要带我去夷希,是哄我玩儿的吧?”莲生一脸老成的对飞云大师说,“你也说了,是如果啊!”飞云大师却说,“不,我是认真的。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弟子,比如德贵妃娘娘,方将军,还有住在古华轩的那位司马露,都是我的弟子。”

“真的?”莲生的眼中有希望的火苗燃起,飞云大师想,若真的能将她带回夷希,带回紫霄阁,成为一名弟子的话,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飞云大师知道,此刻自己还不能对她承诺什么,只是道,“我会尽力一试,你放心。”

“大师醒了!”

丛裕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飞云大师心头一紧,缓缓闭上双目,心中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想到这里,飞云大师起身整理了衣裳,殿门打开,却看到只有丛裕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师能醒来,实在是朕的福气!”丛裕抬手制止了飞云大师行礼,“您不知道,晴雪方才还到朕面前哭了一场,哭的朕是肝肠寸断。”他口中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去看向了莲生。

飞云大师一口气几乎上不来,莫非,他已经看出什么了吗?



第六百六十四章 威逼

“陛下,是我管教不善,让晴雪冲撞了您。”飞云大师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是被丛裕看在了眼中。他客气道,“大师多虑了,这不过是朕和晴雪之间的不值得一提的小趣味罢了。晴雪在朕面前,总是这样的,朕很喜欢!况且,她如此这般,也是担心大师您。身为师父,有这样的弟子为自己担心,大师您应该高兴才是!”

“陛下说的是!”飞云大师缓缓道,“晴雪,方暮,都是我的弟子,如今见他们都有了一番作为,一个陪在陛下身边,一个为陛下分忧解劳,身为师父,我很是欣慰。”

“大师不说,朕还忘了,他们都是您的弟子!对了,还有那个叫司马露的姑娘,朕看也是非同一般的女子。”丛裕话锋一转,又看向莲生,“这女子本是最娇弱的,就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只不过命运却不相同,有的被精心伺候着,浇水施肥,有的却被扔在荒郊野地,任由其风吹日晒,吃尽苦头。”

他每说一句,飞云大师的心就更痛一分。她门下的女弟子们,有的家中富庶尊贵,就如司马露一般。也有的却是父母双亡,但也因为进入了紫霄阁,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就像黎晴雪这样。但是大多数,虽然家中贫富不一,却有父母亲人照看,有人关心。

“朕每每和皇后说起,宫中的宫女们可怜。她们有的是七八岁就进宫了,也有的是十几岁上才来的。莲生,朕记得你说,你是从婴孩时就被抱进宫里来的,是吗?”丛裕看了莲生一眼,莲生连忙说,“是的,陛下,奴婢从小就在宫中了。”

丛裕脸上的笑意中藏着阴诡,“真是可怜啊,不知道父母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一辈子要在宫中劳作。飞云大师,你说,这个孩子的爹娘是不是太狠心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飞云大师的心头,她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好险吐出一口血来。丛裕又到,“说起来,朕并不是狠心之人,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会拿到一笔安置钱出宫去。家中也会提前为她们安排一门婚事,让她们能有个依靠。像莲生这样的,在宫中确实少数。莲生啊,到了能出宫的年纪,你有什么打算吗?”

莲生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自小在宫中多年,见过的贵人主子无数,但从没有谁像陛下和飞云大师这样,语气温和,拉家常似的和她说话,让她受宠若惊。

“陛下,奴婢,奴婢在宫外没有亲人,奴婢愿意在宫中,伺候主子们一辈子。”可是,她想到飞云大师的话,脸上忽然一红,扭捏不安的说,“若是,若是陛下允准,奴婢愿意,愿意和飞云大师回夷希去!”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飞云大师的脑子“轰”的一声,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果然,丛裕大笑两声,对莲生说,“你这小丫头好福气啊,竟然入了飞云大师的眼。你要知道,德贵妃娘娘和方将军都是大师的弟子啊,说不定你也有一番奇遇呢,好啦,大师才醒,朕让人准备了参汤,你去看看,若是好了,就端来给大师。”

莲生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偏殿中死一般的安静,那种压抑的感觉让飞云大师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的沉重。但是,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她总要面对。

“陛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旁人,不用遮遮掩掩,让人累的慌。”飞云大师忽然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看向丛裕,“想来陛下派人到夷希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只是,这件事连我都无法确定,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丛裕见她如此痛快,很是惊讶,“大师这是承认了?”飞云大师笑的凄惨,“纸里终归是保不住火的,做下的事就在那儿,即便我可以视而不见,却不能抹去。不过,此事要多谢陛下,不然,我此生恐怕是见不到这个孩子了。”

“既然大师如此痛快,那朕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丛裕道,“朕承认,当初派人到夷希去请大师的时候,的确怀着私心。所以也交代他们,要摸清楚大师您的底细,没想到,却意外了解到了大师您的阴私之事。”

飞云大师面色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丛裕接着道,“当年这个孩子被留给了稳婆,稳婆家中已经有五个孩子,实在无力抚养,这才将她送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就是将她带入宫中的那位宫女。”

“陛下,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此事,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可以允许,让我将这个孩子带回夷希,收入紫霄阁门下,成为一名弟子。”

丛裕很是惊讶,“怎么,大师不打算认回这个孩子吗?毕竟,她在宫中吃了太多的苦,总要想办法弥补一二才是。”飞云大师却不再说话了。丛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派去的人只查明了飞云大师和莲生是母女,但至于莲生的父亲,却一直是个谜。

飞云大师不肯认回莲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莲生的父亲非富即贵,且是有妻室之人,无法和飞云大师在一起。丛裕本就觉得自己如此行事,已经是太过了,但为了能成就大事,他不得不更恶毒一些。

“朕明白,飞云大师一人抚养莲生,必定是有难处的。这样,朕就把那个当初抛弃你们母女的负心汉找到,给你们赔罪,如何?”丛裕说出这番话之后,紧盯着飞云大师的反应。

果然,飞云大师颤抖了几下之后,终于尖利的吐出了一个字,“不!”丛裕心中跟着一抖,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飞云大师的痛处,他相办的那件事,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不,不行!”飞云大师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当中,嘶吼道,“不行,绝对不能去找他!”

第六百六十五章 议定

古华轩中,墨玄机和绿火磨破了嘴皮子,软硬兼施,好不容易让司马露面前点头同意离开宫中。另一面,墨玄机去找了丛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安排动司马露和绿火出宫。尽管丛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他急切的模样,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正好,本王随你到古华轩走上一趟,将汪姑娘接回去。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照顾她了!”

自从丛邈送黎晴雪出宫,又被覃秋施诡计半路截回,就心中不安,不敢在宫种久留。每每丛裕传召,才会进宫一次,然后就匆匆离开了。这些日子宫中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却并不知道是如此厉害。

“王爷,您别这么说,汪姑娘她,她病了。”墨玄机一阵惭愧。不知道是因为取血之后没有调养好,还是因为在宫中水土不服,汪蕴宁在古华轩住下之后就病了。

起初汪蕴宁只是吃不下东西,春兰变着法子的给她做些开胃的菜和汤羹,但是渐渐的,汪蕴宁就连粥也喝不下了。春兰心中着急,请了太医来看。不过换了几个太医,都说汪蕴宁并无大碍。可一碗一碗的汤药喝下去,人却病的更厉害了,也瘦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当丛邈见到汪蕴宁躺在床上,脸色青白,连呼吸都很微弱的样子时,忍不住质问春兰等人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连人也照顾不好吗?”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春兰心中惭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云苑知道,春兰已经很用心了,但汪蕴宁病的奇怪,是在不能怪春兰。于是他替春兰开口道,“王爷,宫中虽然万事齐备,但却人杂事多。近些日子以来,为了修复九龙鼎的事,闹的人仰马翻。不如王爷将汪姑娘带出宫去,好好休养,慢慢医治,或许会比在宫中好些。”

丛邈点点头,“本王正有此意。”他低头看向汪蕴宁,轻声叫道,“汪姑娘,汪姑娘,你醒醒,本王这就带你出宫去!”他伏在汪蕴宁的耳边轻轻叫了几声,可是汪蕴宁除了眼皮动了动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丛邈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汪蕴宁绝不是所谓的简单的“生病”。他对云苑说,“去,把方暮叫过来!”云苑有些为难的说,“方才有人来传话,说飞云大师病重,方将军已经赶过去看了,还没有回来。”

这时候,大宝忽然在院子里说道,“方将军,您回来了,王爷来了!”方暮听说丛邈来看望汪蕴宁,心中不安,连忙过来。一见他,丛邈就指着汪蕴宁说,“方暮,你快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方暮知道汪蕴宁在丛邈心中的地位,不敢慢怠,走到床边细细观察汪蕴宁的面色。发现她面色青白,眉心中的一点红痣却更加鲜艳了。他忍不住奇道,“汪姑娘这点红痣长的奇怪,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缘故?”

丛邈并没有将米洲附身在汪蕴宁身体当中休养生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此刻,却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他看了云苑和春兰一眼,两人立刻会意,找了借口走了出去。

“王爷,”方暮知道,丛邈有话要话要和自己说,低声道,“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丛邈长叹一声,“她是本王找到的第一个未满十四岁,且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只是,找到她之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方暮看着他,丛邈就将汪蕴宁是如何在花园中遇到米洲的一番奇遇说了出来。方暮又惊又喜,“这么说,米洲姑娘就在她身体当中,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年之后,我们就又能见到米洲了,是吗?”

丛邈点点头,“这也是本王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汪姑娘,或许你们误会本王和她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现在本王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是因为米洲,本王才会对她不同。”

“我明白了。”方暮点点头,知道事关重大,立刻送了一丝灵力进入汪蕴宁的身体当中,却猛的脸色也一变道,“不好,汪姑娘并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施了法术,困住了魂魄。”

在汪蕴宁的身体当中,她的三魂七魄被团成了一个透明的圆球,蜷缩在心脏的一角当中,无法控制身躯。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吃不下东西,像是病了一样,渐渐虚弱下去。

丛邈问,“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暮皱眉,心中也是有一丝疑惑的,可是忽然,他想到了黎晴雪。当初鼎神想要占据她的身体时,也是如此做的。不同的是,黎晴雪的魂魄被放在了另一个地方,汪蕴宁的魂魄,则是被挤压在身体当中的某一部分。

“是覃秋!”方暮忽然想到了这个该死的,丛邈问,“你说的覃秋又是什么人?”方暮说,“这个覃秋是由鼎神当中恶的那部分分离出来的独立的存在,他性子更加邪恶,更加难以对付。从前黎师姐被他们所控制,可以在宫中兴风作浪。而现在,我们防备的紧,覃秋无法下手,所以他盯上了汪姑娘,想要重新弄一个傀儡出来。”

“不行!”丛邈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本王立刻就要带她走,离开这里。”方暮点点头,“王爷,此事越快越好。”

这时候,站在窗下的墨玄机听到他们这番话,立刻答言道,“正好正好,王爷可以一并将表妹和绿火送出去。”方暮把他叫进来,疑惑道,“你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急着要送师姐和绿火走。”墨玄机不愿把实情说出来,“哎呀,你就别刨根问底了,反正表妹他们留在宫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

方暮觉得宫中危险,能让他们先祖也是好的。于是点头答应,“也好,那就劳烦王爷了。”

几个人刚刚商议定此事,就听外面有人高声禀报,“飞云大师到!”

第六百六十六章 恳求

听说师父亲自来了,方暮先是一愣,毕竟他才回来不久,师父刚刚醒来,身子还十分虚弱,怎么就过来了?司马露更是心中疑惑,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出来,将飞云大师迎进了正厅。

“师父,您怎么不多歇歇,还,还一个人来了?”方暮见来的还有飞云大师一人,就连那个叫莲生的小宫女都没有陪着师父一块儿过来,心中难免有些不悦。这里是宫中,行差踏错半步,都有性命之忧。师父初来乍到,连古华轩的方位都弄不清楚,身子都没好全,怎么就一个人走来了?

见方暮面色不善,飞云大师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低声说,“无妨,是为师自己要有一个人来的,为师有话要和你与露儿单独说。”

飞云大师如此说,其他人自然不好再留在跟前,纷纷找了借口退了出去,只剩下师徒三个。方暮和司马露起身,走到飞云大师面前跪倒行礼。这是难得的师徒之间安宁时刻,方暮和司马露格外的珍惜。

“师父,露儿好想您啊!”司马露像往常一样靠在师父的腿边撒娇,却发现师父的身体紧绷着,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发抖。她不解的扬起脸,看着师父,觉得师父的脸色很难看,眼睛没有看向自己,而是一直看着方暮。

“师父,您亲自来古华轩一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吩咐吧?”方暮看着师父,飞云大师心乱如麻。

在确定莲生的身份之前,飞云大师是坚决站在方暮这一边的。她甚至想过,即便陛下用自己的性命相逼,她也绝不会妥协。但是,现在被用来做筹码赌注的,并非是她一人,还有莲生。那个孩子,太苦了。

“方暮,为师来为你,九龙鼎,是否真的无法修复了?”飞云大师觉得自己开口时,从喉咙里吐出的声音十分陌生,竟不像是自己的。方暮心头一惊,他知道丛裕“请”师父进宫,就是为此,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说动师父。方暮暗想,师父品性刚正,并不是能轻易被人威胁的,不知道丛裕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方暮不敢再想下去了。

“师父,九龙鼎碎片确实,弟子不敢撒谎,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方暮知道,石为所说的最纯净的魂魄并不像那些阴年阴月阴时出声的女子一般好找,即便找来,不知是否还有波折。

“该着的地方都找了?”飞云大师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或者还有可能也说不定,那碎片是在哪个房间丢的,为师同你一块儿去找!”

司马露看住飞云大师道,“师父,该找的,能找的地方,我们都一一找过了。恨不得挖地三尺,把整个古华轩都翻个底朝天。可是,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方师弟也说了,或者那片碎片并不是在宫中丢失的,而是,而是从一开始就缺了那一片,我们也实在,实在是无能无力了。”

“怎么会这样?”飞云大师眼前一花,想要站起来,却摇晃几下之后颓然坐倒。方暮低着头跪在地上,“师父,是弟子无能,请师父恕罪!”

飞云大师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上,让她喘一口气都觉得费力。可是想到莲生那瘦弱的身影,飞云大师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推开伸手来扶她的司马露,直挺挺的在方暮面前跪了下去。

“师父!”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弟子受不起啊!”

方暮和司马露大惊失色,不知师父为何会如此。飞云大师不敢去看他们,呻吟颤抖着说,“方暮,为师今日在这儿求你了,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九龙鼎修复。为师不愿如此为难你,但,但却有说不出口的因由,实在是不得已啊!”

尽管方暮不愿去想丛裕是用了什么样的理由逼迫师父做出这样艰难又为难的决定,但去一定是师父不愿说也不能说的。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将石为最后的那个办法说出来的时候,司马露已经开口了。

“师父放心,其实这件事也并非无解!石为告诉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什么天底下最纯净的魂魄什么的。我们还没来得及细问,不过,他说的,一定没错!”司马露的话说完,飞云大师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她说,“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将此人请来,为师想亲自问问。”

不一会儿的功夫,石为就已经做在了飞云大师面前。他踌躇半晌,看了司马露好几眼之后,这才开口道,“的确是有此事的,不过,我也说了,这样的魂魄天下难寻,是需要一些机缘的。况且,飞云大师,即便找到了,也是一条人命啊!”

这句话,让方暮的心露跳了一排,飞云大师也是心头一紧,“这话怎么说,莫非,这魂魄并不是借用,而是?”石为点点头,“大师猜测的不错,那魂魄不是借用那么简单,而是要实打实的用上。且从此之后,此人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用一条人命来换另外一条人命,已经让飞云大师觉得心中不安了,听说这样做之后,那人竟然无法再轮回转世,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为了莲生,要去害了另一个无辜之人,真的可以吗,自己的良心过的去吗?

听说飞云大师来了,绿火和墨玄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墨玄机说,“这位飞云大师啊,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对人可好了,我表妹拿她当亲娘一般!”绿火说,“露儿的确这么说过,可是她老人家进宫多日了,都没到古华轩来过。今日她病着,怎么就来了?”

这时候,怀星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解的自言自语道,“飞云大师里了,怎么不见咱们,却把石为叫去了。大师和他也不熟,能有什么话好说的?”绿火和墨玄机一听,顿时警觉起来,二人交换了眼神,一块儿走了出去。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两难

绿火和墨玄机并非是有意偷听,只是刚好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石为说起那件事。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又或者是对石为一直不放心,绿火心底忽然生出一种错觉里,石为终究还是出卖了他们,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

“石为!”绿火不顾墨玄机的阻拦,怒火滔天的闯了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石为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无耻小人,明知道这么做会害了露儿一条人命,为什么还要出来?”

墨玄机从见到他脸上的变化,就明白绿火是误会了。只是他根本没来得及阻拦他,绿火就已经把那个秘密全盘托出了。

“什么?”方暮一惊,转头去看其他人。当他看到墨玄机满脸的沮丧和石为那一脸震惊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墨玄机就催促着司马露和绿火赶快出宫,还着了丛邈帮忙,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你,你在说什么?”飞云大师见每个人表情各异,但凭着多年的积累下来的经验,加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明白了七八分。

一阵彻骨的寒凉让飞云大师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能用性命去换莲生一条命的那个人竟然是司马露。

在众多的弟子当中,飞云大师虽然喜爱司马露,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徒弟身上是用心最少的。这个孩子整天嘻嘻哈哈,像是永远也没有烦忧那样。且飞云大师念及她家中富足,又有亲生父母照看,即便有什么为难之事,家中自会替她解决,何须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操心?反倒是紫霄阁中其他的弟子,各有各的为难之处,需要飞云大师去帮扶一二的。

“露,露儿!”飞云大师颤抖着冲司马露招了招手,一众人当中只有司马露不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师父叫自己,懵懵懂懂的走了过去,去被飞云大师伸出双手一把搂入怀中,越抱越紧!

此情此景,方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眼见师徒二人抱在一处,师父泣不成声,司马露一脸无知无惧,只好冲石为点了点头,把他叫道外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师姐,对吗?”

石为唉声叹气的说,“我是一早就知道了不假,可是我也没想过要告诉你们的。墨玄机看出端倪,我不得不承认。他转身就告诉了绿火,让他赶快带司马姑娘出宫。我想着,等他们走了,就算别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谁想到,绿火不相信我的为人,竟然闹了这么一出!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了。到底该怎么办,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方暮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师姐舍命,问道,“除了师姐以为,难道就找不到第二个了吗?不行,总而言之,绝不能是师姐!”石为咂着嘴说,“啧啧啧,你这可是为难我了。我在这凡尘俗世中也不少年了吧,除了她,再没见过第二个!”

“一定还有办法的!”方暮坚持道,“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个人。”石为叹了口气,问了方暮一个戳心窝子的问题,“就算你找到了,真的能狠下心,看那人永生永世无**回吗?”

方暮张不开嘴了,这个问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如果没有另一个人,司马露会如何。他越想越心烦,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离开夷希,不,是不应该离开三河沟。如果此时他还在那个小村子里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好过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你这师父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绝口不提九龙鼎的事儿,今天这是想起什么来了,竟然来找你说这事儿,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石为果然是活的够久,每次都能看到问题最关键的所在。

方暮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还不是咱们这位好陛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逼迫师父前来,卑鄙!”石为一拍手说,“管他是什么,你这么想啊,陛下一定是用一件让飞云大师很为难的事来要挟他,可是,如果咱们将这件为难的事解决了,飞云大师没了后顾之忧,是不是陛下手里就没有了要挟大师的理由,那他就不能逼迫飞云大师来找你,强迫你修复九龙鼎,司马露姑娘自然也就安全了,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只是我担心,师父不肯将此事说出来。”方暮知道,师父是谨慎之人,此事既然能让师父妥协,那就不会是一件小事。石为拍着胸脯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管保给你把事情弄清楚。不过,在这之前,需要你帮一个小小的忙。”

当方暮不动声色的将一碗加了“料”的茶递给飞云大师的时候,就看到石为正在暗暗的冲自己挑大拇哥。他狠狠的瞪了石为一眼,像这种在师父的茶里放迷药的事,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才不会做的。

片刻之后,飞云大师只觉得头越发重了,司马露担心道,“师父,您的病还没好,不能伤心的。绿火,你过来,帮我扶师父到我的房间去休息一下。”

除了方暮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在司马露说完这句话之后,石为悄悄的溜了出去,抢先一步溜进了司马露的房间。当司马露和绿火将飞云大师安置好,悄悄退了出去的时候,石为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站在飞云大师的床前,双手交叉,一股淡淡的白光笼罩在飞云大师的额头之上,双眼紧闭,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方暮在外面等的焦急,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石为才溜了出来。方暮一把抓住他,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你可探查到了师父是因为什么才会如此反常的吗?”

石为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方暮急了,“你倒是说啊,你再不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顶点

第六百六十八章 情浓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石为唉声叹气的说,“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方暮盯着他那张苦瓜似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只好问道,“你快说吧,我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石为一脸为难,“我要是实话实说了,你可不能和我急!”方暮立刻对他保证,“放心,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和你急的。”石为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你发个誓来听听,不能敷衍,要越毒越好的!”

“若是我因为你说了什么翻脸,就让我,让我无法修复九龙鼎!”这个誓言对于方暮来说,已经是最毒的了。石为这才安心,凑到方暮耳边小声说,“我在你师父的记忆中看到,她是有一个女儿的,而那个女儿是宫女打扮,想来就在宫中!”

“什么,你胡说!”方暮听了,顿时双眼通红,不受控制的对石为喊了起来。石为退后两步,用手指着他说,“你可发誓了啊,不能和我翻脸,要不然九龙鼎就永远也无法修复了!”

“宫女,什么宫女,哪个宫女?”方暮不停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方暮一把拉住石为,把他拽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笔匆匆在纸上画了一张女人的脸,然后指着问石为,“你看到的那个宫女,是不是长这个模样?”

石为凑过去一看,画上女人脸虽然粗糙,线条也有些凌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没错,就是她!”方暮愣住了,他想到师父看这个叫莲生的小宫女时的那种眼神,如今想来,正是一位母亲看着失散多年的女儿的目光啊。

“师父竟然有一个女儿,怎么会这样?”在方暮的心目当中,飞云大师德高望重,为人正直,她将一生的心血都交给了整个紫霄阁,却并未于男女之事上分神,更没有听说她曾经嫁过人,有过一个女儿。如此想来,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的。若不是飞云大师有什么苦衷,就是莲生的亲爹负心薄性,总而言之,这件事让她老人家为难了。

“卑鄙,无耻!”方暮紧紧的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石为点着头说,“你这么说也没错,只是一边是失散多年的亲身女儿,一边是视如亲生的司马姑娘,要怎么选,一定很为难吧。”方暮咬牙切齿的说,“我担心的是,除了莲生之外,陛下手里还有另一张可以让师父妥协的底牌!”

石为八卦的凑过来说,“你的意思是,和你师父那个的男人?”方暮推开他的脸,沉默不语的走开了。石为耸耸肩说,“你们人类啊,就是麻烦,父母亲眷都是拖累,像我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

当司马露从绿火吞吞吐吐的话语中得知自己就是修复九龙鼎的关键,那个拥有天底下最纯净魂魄的人的时候,也惊呆了。她愣愣的看着满眼内疚又痛心万分的绿火时,心中竟然丝毫都没有波澜。

从小到大,在家中时,司马露是父母掌上的明珠,却因为乖巧懂事,并没有惹出太多的麻烦来。更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紫霄阁,由飞云大师教导,更是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这时候,她忽然想家了。

“绿火,”司马露面色平静的看向绿火,“我好想爹娘,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在家中可好,有没有惦记我。如果可以的话,你陪我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我还想让他们见见你这个未来的女婿呢!”

“好,好,你想做的,我都会陪你去做!”绿火紧紧的把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当中,“王爷已经答应,尽快送咱们出宫!九龙鼎的事,你就不要再管,再过问了,我们离开这儿,到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去!”

“可是师父,师父她该怎么办?”司马露知道,师父如此相求,一定是有为难之处。绿火狠狠心道,“毕竟陛下也不会真的对飞云大师如何,况且还有方暮和王爷,他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我还是很担心啊,”司马露缓缓将头靠在绿火肩膀上,“师父待我像亲娘一般,我记得,初到紫霄阁的时候,我一个人睡会害怕,每逢打雷刮风下大雨的时候,更是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抖成一团。每当这时候,师父都会把我抱到她的房中,有师父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绿火明白,飞云大师和司马露之间,远远不止师徒情分那么简单了,还有一丝没有言明的亲情在其中。他安慰司马露说,“我看的出来,大师很是疼爱你,想来,她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赴死,还是永世不能轮回超生的那种。况且,只有我们离开这里了,飞云大师也好,方暮也罢,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这么说?”司马露不明白他的意思。绿火缓缓道,“如今陛下觉得还有一线生机修复九龙鼎,才会如此苦苦相逼。让飞云大师左右为难不说,更是让大家心中难安,焦急上火。可若是没有了这一丝希望,陛下总不能真的拿谁的性命来出去。到了那时候,或许陛下就可以静下心来,去寻找另外一个和你一样,拥有最纯净魂魄的人。”

“可是,那个人也会死的!”尽管大难临头,司马露还能保持着一丝善念,并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的牺牲能换来自己继续活下去而感到窃喜。绿火长叹一口气,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要你好好的,和我一起,就好了。”

下在茶中的那些迷药,只让飞云大师睡了半个时辰。她醒来时,房间里只有方暮一个人,飞云大师坐起身,方暮立刻过来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师父,你觉得怎么样?”飞云大师淡淡一笑,“那茶里,是你做的手脚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互惠

方暮低着头直挺挺的跪倒,“这点儿小伎俩自然瞒不过师父,但是请师父相信,弟子这么做,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想陛下用师父您最在意的人和事要挟您。弟子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就连司马师姐也牵连了进来。”他重重的磕个头,“师父,弟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从感情上来说,我和司马师姐出生入死,已经把她当作了亲人一般。但是,莲生姑娘,她,她和师父血脉相连!”

“冤孽,冤孽啊!”飞云大师闭上眼,心中又是内疚又是羞愧,“这都是为师造的孽,不该由你们来承担的。”方暮担心师父太过自责,连忙道,“师父这么说,弟子承受不起!原本,就是弟子惹出来的祸事,若不是打破了九龙鼎,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麻烦事,怀月师妹她也不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怀月那孩子不在了,师父也很伤心,但是眼下,”飞云大师一顿,“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方暮想了想说,“为今之计,只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法了。”

“哦,你的意思是?”飞云大师知道,这一路以来,都是方暮在保护着众人,知道他是有主意的。方暮说,“陛下既然用莲生姑娘来要挟师父,那我就想办法把她送出宫去。还有师姐,她也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她们都走了……”飞云大师转念就明白了方暮的用意,淡淡一笑道,“好,很好。为师年纪大了,说不得,以后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守护紫霄阁。方暮,你的主意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只是,万事都要当心,咱们这位陛下是势在必得,为师担心,若是到了绝境,他会不择手段!”

方暮明白,此刻为了师父师姐和那些朋友们,都要背水一战,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他不敢让师父看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好笑着说,“师父放心,我会当心的,不是还有镇北王吗?”

“王爷宅心仁厚,为师听说,还有一位姑娘也住在古华轩中。”飞云大师虽然不太走动,但雪卉常常叽叽喳喳的说着宫中各处的趣事,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是,”方暮不敢隐瞒,“那位姑娘对镇北王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弟子也是刚刚知道的。而且,她对弟子来说,也同样重要。”他将米洲救他们出九龙鼎,不幸身死,化作一颗种子带回都城,交给丛邈,后被汪蕴宁一番巧遇,进入体内寄生之事说了一遍。飞云大师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你说的那个覃秋,与害晴雪的那个鼎神,又是什么关系?”

方暮道,“覃秋是由鼎神心中的恶念而生,想来他是要借汪姑娘的身体,像当初控制师姐那样,控制她罢了。”飞云大师想了想,“那为师就送王爷一个人情,也好让他尽心帮你。走,带为师去看看那位汪姑娘。”

见到汪蕴宁病入膏肓,丛邈心焦不已。他觉得再让汪蕴宁留在宫中,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于是他立刻去着手安排送汪蕴宁和司马露等人出宫的事,此刻汪蕴宁的房中,只有春兰一个人。

“方将军!”春兰擦擦眼角的泪水,“飞云大师,快请坐,汪姑娘方才醒了一次,还喝了一些水,如今又睡下了。”方暮点点头,飞云大师走到床边,打量着沉睡的汪蕴宁。方暮故意道,“春兰姑娘,师父身体虚弱,可否请姑娘帮师父准备一些滋补的汤羹?”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春兰离开之后,飞云大师立刻对方暮道,“你去门口守着,为师要在春兰姑娘的身体内造出一个结界,用来保护她的魂魄不会被覃秋吞噬、控制或是利用。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却很有用。为师需要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这期间不能被人打扰,你明白了吗?”

“请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好好守在门外,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打扰到师父。”方暮转身出去,将房门关好。

飞云大师在床边站定,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汪蕴宁的额头之上,触手之下一片冰凉,此刻她就像一具没有了生命的躯体一样,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

“姑娘,我耗费三分灵力助你,你也要知感恩才好。我并没有别的执念,只想求王爷能将我的女儿和弟子送出宫去,就感激不尽了。”飞云大师的嘴唇未动,但这些念头源源不断的涌入汪蕴宁的脑海当中。

昏迷当中的汪蕴宁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身体也跟着抖动了一下。飞云大师接着道,“你并非生病,而是被人控制了魂魄。我这就将你的魂魄放出来,并加以保护,这样,你就安全了!”

方暮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飞云大师一脸苍白的扶着墙走了出来。方暮连忙上前搀扶,这才发现飞云大师手心中全是滑腻腻的冷汗,“师父!”

“没关系,只是耗损了一些灵力而已。”飞云大师道,“为师累了,要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丛邈安排完一切,再次回到古华轩的时候,发现汪蕴宁不但醒了,而起脸上有了血色,精神也不错。

“蕴宁!”丛邈又惊又喜,“你,你这是?”汪蕴宁笑着看了方暮一眼,“王爷,方才飞云大师听说我病了,特意过来。我现在觉得身体十分轻松,不知道会不会是得了大师她的灵力,轻轻一跃就能飞上天了呢!”

汪蕴宁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飞云大师的一番嘱托,她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更容易接受,更容易打动人的法子,“大师为了我,耗损不少灵力,蕴宁实在没有什么好谢她的,心中着实惭愧。”

丛邈知道,飞云大师不是无缘无故出手救助汪蕴宁,也是为了方暮和司马露。于是他对方暮说道,“本王已经安排妥当,天黑之后,就能上路了!”

第六百七十章 诀别

方暮满心感激,“王爷,此事一旦被人揭发,即便您是陛下的亲兄弟,也难免会受牵连。王爷莫怪我啰嗦,现在若是要反悔,还来得及。”并非方暮不相信丛邈,只是这件事若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只怕受到牵连的不只丛邈一人,自然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好。

“你知道,本王为何要这么做。一则是为了咱们之间的友谊,二则,更多的是为了米洲。”丛邈苦笑道,“皇兄统御一国,尊贵无比,这些年对本王也是十分信任,照顾有加。但是,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反倒是米洲。”

丛邈没有继续说下去,方暮却已经明了丛邈对米洲的一番深情,“好,既然王爷下定决心,那我替师父和师姐在这里谢过王爷了。”丛邈摆摆手,“此一去,只怕你们想要相见就难了,不如珍惜最后的时光,好好相聚吧!”

这一晚,古华轩中饭菜飘香。方暮挽起袖子亲自下厨不说,就连飞云大师也动手做了几道菜。黎晴雪连雪卉都没带,独自一人来和师父师妹师弟们团聚。她特意换了一身和从前差不多的衣衫,烛火摇映间,方暮恍惚觉得此刻身在紫霄阁当中,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来来来,上菜喽!”墨玄机故意高声叫着,将一盆热气腾腾的鱼汤送到桌上,“这可是我在夷希时,和食来天的大厨特意学的,只在我娘的寿宴上做过一两次。今天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有口福了!”

黎晴雪拿起汤匙,先给飞云大师盛了一碗,飞云大师尝过,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墨大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好手艺,若是早些露上一手,也不至于被人当做花花公子了!”

“哎呦,难得大师夸我一句,想起来,我几次投入紫霄阁,大师没有用这么粗的棍子把我打出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墨玄机笑着对黎晴雪说,“当初我意图对黎姑娘‘不轨’,如今想来真是后怕!谁能想到,如今,我得称一声娘娘了!”

“师姐,”司马露拉着黎晴雪的手不放,“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师姐,你在宫中要一切小心。那个皇后不是什么好人,皇贵妃那只大狐狸,也不是省心的。”黎晴雪捏捏她的鼻子,“好啦,你就别为师姐操心了,出宫之后,万事都要前思后想,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了。从前有师父、我和方师弟护着你,如今,只有绿火了。”

尽管黎晴雪知道,绿火待司马露一片真心,但想到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妹,从今以后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了,心中还是难免忐忑。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拼着性命护好露儿,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离别在即,绿火也依着司马露称呼他们,也显得亲切些。飞云大师道,“我不是个护短的人,露儿从小生在那样的人家,又是家中独女,被娇惯的性子蛮横了些,但心却是极好的。”

飞云大师开口,绿火连忙站了起来,洗耳恭听。飞云大师道,“说起来,在坐的这些,除了这位石为之外,我们大家的年纪全都加在一起,也不及你一半大。露儿年轻,凡事你多少让着她些,我替露儿的爹娘,谢谢你了!”

大师端起斟满的酒杯,慌的绿火声音都发颤了,“大师这是怎么说的,我不敢当啊。您放心,露儿要天上的星星,我绝不摘月亮,她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绿火仰脖先将杯中酒喝干,飞云大师点点头说,“如此说来,我就放心了。你们出宫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啊?”听师父这么问,司马露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懊恼,“师父,本来我是打算出宫之后先去看看爹娘的。可是绿火不许,师父,你替我好好的说说他!”

“傻孩子,现在不是回家的时候啊。”飞云大师将一块儿去了刺的鱼肉轻轻放在司马露面前的碟子里,“你出宫之后,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知晓。你突然出宫,其中缘由,即便我们守口如瓶,陛下也会心生疑惑。再联想到九龙鼎,猜也猜的到一二。那时候,陛下定会派人出宫将你追回,而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你家中。”

司马露心中一震,“这么说,爹娘他们……”方暮立刻打断她,“师姐,你家中亲人断然不会受到牵连!”司马露问,“你如何能如此肯定?若陛下要为难爹娘,就连是王爷也拦不住的!”

“孩子,听我说。”飞云大师缓缓道,“陛下虽然一心热切想要得到九龙鼎,但却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他只是去寻你,绝不会为难你的爹娘。况且,在夷希,想要动你爹娘,没那么容易吧!我紫霄阁第一个,就不答应!”

“对!”墨玄机接口道,“表妹,若是姨父姨母出事,我墨家岂会袖手旁观!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墨家,可不是好说话的!对了,还有方暮的万灵教,戎跃,你怎么说?”

“司马姑娘是掌教的亲师姐,万灵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护住司马家上下周全!”戎跃起身抱拳,信誓旦旦。

司马露只觉得眼圈儿发热,紫霄阁,墨家,万灵教,几乎是半个夷希城了,有他们护住爹娘,即便是九五之尊的陛下,也不会伤到他们分毫。

“绿火!”司马露轻轻叫了一声,绿火会意。两人并肩而立,双双跪倒,郑重其事的给在座的人磕了一个头,却没有说话。这一跪,是交托,是感激,更是诀别。

门一开,春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方将军,王爷那边让人来传话,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满桌的饭菜有些还没有动筷子,转眼间就要离别。司马露再也忍不住,转身扑进师父的怀中,咬着嘴唇低低的抽泣了起来。飞云大师心中亦是不舍,但此刻,不是留恋的时候,她硬着心肠把司马露推开,背过脸去道,“走吧,快走!”

第六百七十一章 搅局

“露儿拜别师父,师姐!”司马露满脸是泪,“师弟,你要好好照顾师父和师姐。我,我走了!”她拉起绿火,那一边,春兰也将汪蕴宁扶了出来。众人心中一阵难舍难分,都红了眼圈儿。

这时候,古华轩外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太监独有的尖利嗓音高声道,“陛下驾到,众人接驾!”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怎么在这种紧要关头,丛裕来了。方暮顿时冲身后的其他人使个眼色,众人纷纷点头,春兰立刻转身将汪蕴宁送回去,这时候,院门已经被推开了。

“见过陛下!”

除了飞云大师和石为之外,其他人都跪了下去。丛裕见到他们都在,丝毫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说,“朕的来的真巧,大家都在。”

“是,”飞云大师从容不迫的说道,“进宫以来,还没有和弟子们好好说说话。陛下来的正是时候,饭菜才摆上桌,若陛下不嫌弃,就请陛下也一块儿用些吧!”

丛裕对司马露和绿火背在身后的包袱视而不见,径直走进了厅中,在主位上坐下。方暮暗暗的捏着一把汗,不知道丛裕此来究竟是敲山震虎,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丛邈那边的异动。

“很丰盛嘛,嗯,这鱼汤不错,却不是宫中的做法,是你们哪位的手艺啊?”不等太监动手试毒,丛裕就自顾自的拿过一个空碗,盛了小半碗鱼汤,让方暮很是惊讶。墨玄机上前一步道,“陛下谬赞了,这鱼汤是草民家乡的做法,比不得宫中御厨手艺高超。”丛裕摆摆手说,“这话就错了,你们在宫外的,都以为宫中锦衣玉食,有的一切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其实呀,朕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宫中的吃食,实在不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说话的陛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丛裕接着说,“宫中的御厨最是刁钻,他们从不用那些只有当季才会有的新鲜食材,怕的是万一朕冬天要吃香椿,夏天要吃莲藕,他们没地方弄去!所以呀,宫中的菜色,只用那些一年四季都能买到的蔬果。而且,那些御厨们一个个狂妄自大,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最浅显的道理!”

不只是做贼心虚,还是在丛裕身边待的久了,凡事都忍不住多想,方暮总觉得,丛裕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坐,都坐!”丛裕冲他们招招手,“今夜咱们君臣之间无大小,尽情尽兴的吃喝!”方暮冷眼旁观,今夜的丛裕看上去兴致颇高,但是在那抹表面的高兴之下,掩藏着的是深深的谋算。

飞云大师见到,丛裕身后站了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她是认得的,那位公公姓马,人很是亲切,据说和镇北王与方暮都颇有交情。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生,而且,飞云大师见到此人的时候,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嗯,这个不错,嗯,那个也很好呀!”丛裕吃的不亦乐乎,其他人却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动筷子。这时候,黎晴雪也注意到了那个眼生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位公公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

丛裕抬起头,接过马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连同洋溢在眉宇间的那抹笑意一同抹去,“朕来介绍一下,这位并不是什么公公,而是朕请来的法师——覃秋!”

当这个名字从丛裕口中吐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方暮和黎晴雪更是脸色大变,对视一眼之后,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这个覃秋诡计多端,起初方暮以为他要占据汪蕴宁的身体,企图制造第二个德贵妃出来,在丛裕身边妖言惑众。没想到,他与鼎神不同,竟然可以不用傀儡,而是以自己的真面貌出现。

“方将军,德贵妃娘娘,咱们又见面了!”覃秋抬起头,一双眼睛漆黑如无底之洞,让人心生恐惧,“咱们可是老熟人了。”丛裕见他如此说,惊讶道,“原来你们认识的?那就太好了,朕今日来,也是因为法师说,他找到了可以修复九龙鼎的办法。法师,还是你来说吧!”

听到覃秋有修复九龙鼎的办法,方暮的心跟着又紧了紧。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石为,见石为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因为他也不确定覃秋是否知道可以代替丢失碎片的那个方法。

“陛下说,方将军不小心将九龙鼎的碎片丢失了一块。哎呀,方将军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覃秋满脸的笑意,落在方暮的眼中,却是恶心的不行。覃秋道,“不过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法师这里,还有一个万能的法子!”

他故意卖个关子,围着所有人转了一圈儿之后,故意停在了司马露身后,“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拥有这世间最纯净的魂魄。若是可以将这魂魄取来,可以幻化成一切想要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丢失的九龙鼎碎片!”

“你,你,你怎么!”石为惊的站了起来,却被身旁的怀星一把拉住,重新坐下。覃秋仰天大笑,“怎么,你们知道的东西,本发法师就不能知道吗?哼,身为臣子,不思为陛下分忧,却想这该怎么隐瞒事实!幸亏陛下宽宏大量,若不然,便是杀身大罪了!”

眼见这件事再也瞒不住,飞云大师起身拜倒,“陛下,此事方暮等人的确有隐瞒,却并非故意欺瞒陛下,而是有不得已的缘由。这位法师说,可以取最纯净的魂魄替代丢失的九龙鼎碎片,却并没有说,被取魂魄之人会丢了性命不说,更会因此魂飞魄散,永生永世再也没有投胎转世的可能。陛下,您,您真的忍心吗?”

这一节,覃秋的确没有和丛裕说过。丛裕乍然听了,心神也是一震。若是为了修复九龙鼎,取一人性命,他尚可狠心答应。但若是如此,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错

就在丛裕犹豫不决,心神摇摆的时候,覃秋的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心害一人性命。可是陛下是否想过,九龙鼎关乎天下苍生,这一点,方将军比本法师更加清楚,方将军,是吗?”

他眉毛一挑,看向方暮。方暮皱皱眉头,心中恨不得将这个覃秋拧断脖子,一口一口把骨头上的肉都撕扯下来。丛裕却很想知道,忍不住问,“方将军,你就说一说,解解朕心头的疑惑吧!”

丛裕开口,方暮不能不答,“是,陛下!九龙鼎有强大的能力不假,但其中却非常复杂。臣见过的,就有九层恶人地狱,其中恶人无数,但也不乏心存良善者。”

“方将军,在陛下面前就不必遮遮掩掩,粉饰太平了。你也说了,那些是恶人,岂有心存良善一说?”覃秋本就来自鼎神,自然对九龙鼎中的情形知道的清清楚楚。方暮没有避开他看过来的眼光,反而直视着他,故意道,“法师错了,即便是九龙鼎中杀人无数的鼎神,也会有一丝善念,不能一概而论!”

“是吗?”覃秋冷笑道,“没想到方将军竟然对鼎神有如此高的评价,若是他能知道将军的一番情义,必定会含笑九泉!”

丛裕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不由得疑惑道,“看来,法师和方将军颇为熟识啊,接下来呢,九龙鼎中还有什么。”

“既然方将军不愿实事求是,那就由本法师来说吧。”覃秋转身对丛裕道,“陛下,这些恶人浑身浊气,会污染这天下的纯净之气不说,更会肆意妄为,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这尚且不说,九龙鼎中还有一座妖塔。塔中妖兽众多,如今它们不知藏匿在什么地方,一旦做起乱来,只怕要生灵涂炭呐!”

覃秋一脸担忧之色,丛裕边听边点头,“法师果然是一片慈悲之心,比起天下苍生,一人性命,实在不算什么。”

他们越说,司马露就抖的越厉害。覃秋看在眼里,眼底的那抹狠毒之色就更加明显。他走到司马露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拍司马露的肩膀,却被一旁的绿火眼疾手快的挡了回去。

“法师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绿火满脸愤怒,覃秋手腕上加了几分力气,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绿火的对手。他心中暗暗惊异,一个方暮再加上那个几百年的大狐狸已经让他很头疼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奇人,只怕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咳咳,”覃秋假装咳嗽几声,正色道,“司马姑娘,本法师很好奇,在天下苍生和一己之身中间,姑娘会选什么?”

司马露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互相碰撞的声响,她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若是能用她的性命,解了师父之围,又能救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做交换。

但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她要付出的是永生永世不能超生,这让司马露感到恐惧。她还没有嫁人,更没有生子,她还想侍奉双亲中来,和绿火相守一世呢!

“法师,您的意思是,要找的人,竟然是司马姑娘?”丛裕心中震惊无比,他没有想到,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还是飞云大师的弟子。这样一来,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从小带在身侧,亲手教授的弟子,如果换做是自己,该如何选择?

“没错,陛下,那拥有天底下最纯净魂魄之人,就是面前的司马姑娘!”覃秋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丛裕。丛裕心头有些慌乱,但迎上那目光时,那种想要拥有九龙鼎的贪欲被无限放大了。

丛裕缓缓起身,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事关重大,飞云大师和司马姑娘要好生考虑清楚才是。对了,进来镇南王想要从宫中选几个宫女做为妾侍,收入府中,朕要从身边好好选几个得力的宫女送去才是!”

说完,丛裕就带着覃秋等一干人等,在方暮等人惊惧的目光中离开了。飞云大师只觉得浑身的骨头一软,向后一仰,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师父!”

方暮、黎晴雪和司马露三人立刻上前扶起了飞云大师,掐人中的掐人中,揉心口的揉心口,灌水的灌水。折腾了好一会儿,飞云大师才长出一口气,幽幽的醒转过来。

她一把拉住司马露的手,泪眼婆娑的道,“都是为师的错,都是为师连累了你呀!”司马露使劲儿摇着头说,“师父,您快别这么说!”飞云大师心头压着一块大石,“不,露儿,扶为师起来,让为师把话说完吧!”

春兰等人见状,立刻将饭菜撤下,奉上香茶果子之后,退了出去,只留他们这些亲近之人在。

“为师活了一把年纪,自认一生清高,却唯独这件事,是为师无法洗去的污点。”飞云大师哽咽道,“从师父手中接手紫霄阁的时候,为师曾暗暗的立下誓言,此生都要守护紫霄阁,绝不嫁人。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为师,为师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那时候,飞云大师已经三十有二,早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个人是被流放至夷希的翩翩公子,一日在又渴又饿在路边晕倒。飞云大师善心一动,就让弟子将此人带回紫霄阁,给了些吃食,又许他住了一晚。

“就是那一晚,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月亮,他就站在树下,一身白衣,夜风拂过,轻轻念诵着诗句。”飞云大师脸上有一抹绯红,“我呆住了,心狂跳起来,那种感觉,是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

那人谢过飞云大师的救命之恩,又侃侃而谈起来。飞云大师这一生,只有寥寥数次离开过夷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当这个人讲起别处的风土人情时,飞云大师听的痴了。

“月老或许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偏在那时候让我的红鸾星动,于是,我犯下了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大错!”

第六百七十三章 妾侍

那名男子声称自己家中遭人陷害,才会有此一劫,被流放到夷希。飞云大师虽然德高望重,但却心思单纯,当下便信了他的话。那人在紫霄阁中住了数月,一日,忽然接到一封家信,上面写老母重病,想要见他最后一面。那人痛哭流涕,以他那样的身份,是无法回去看望母亲的。

飞云大师感其孝心,使了银钱帮他想办法回去看望母亲。临别之日,两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互诉衷肠许久,那人次不舍的离去。可就在他走后半月,飞云大师才知道,自己腹中已经有了个小生命。

“当时我害怕极了,又没有人可以商量,这时候才想起,只顾着和那个负心汉风花雪月,除了他的姓名,连家住何处都不知道。茫茫人海,想要寻到他是何其的不易。于是,我决定等他回来。”

飞云大师等了一日又一日,吃不下睡不好,人也足足瘦了两三圈。可是,两个月之后,那人还是音信全无,而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恐怕再也满不下去了。

“我恨急了他,连带着也恨上了这个孩子。于是我想方设法的要杀了腹中的孩子,却因为会危及性命,只能罢休。情急之下,我只能对外声称要闭关,独子一人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那三天三夜的痛苦哀嚎,让飞云大师每每想起的时候,都感到恐惧。黎晴雪紧紧握着师父的手,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暖,飞云大师感激的冲她点点头,接着道,“这个孩子一出生,我就让稳婆将她抱走。或是送人,或是扔进河中溺死,总而言之,我不愿再看她一眼。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可是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思念那个孩子了。”

夜深人静之时,听着外面那些弟子们说说笑笑的声音,飞云大师总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觉的那个孩子就在身边,并没有离开。她甚至无数次的想象,那个孩子送人之后,她的父母会将她送到紫霄阁来。所以当她见到那些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弟子们时,眼中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

“再后来,这种思念就变成了一种折磨。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要如此去害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婴儿。我完全可以将她当作一个弃婴收入门下,这样,我们母女还可以想见。但是,为了对那个人的恨意,我做了一件大错事!”

“师父!”司马露扬起脸,“难道说,陛下找到了您的女儿?”飞云大师痛苦的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她叫莲生,就在宫中,在陛下身边伺候!”

“什么!”黎晴雪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怎么是她,竟然是她!师父,这!陛下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是,是这个意思!”

“是啊,陛下的意思是,若我不把露儿交出去,他就会将我的莲生,送去镇南王的府中,做侍妾!”飞云大师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儿要给比自己大了那么多的老男人做妾,就痛的如刀割一般。

“怎么能这样!”怀星愤然起身,“方师兄,你快想想法子啊,绝不能让莲生姑娘去给镇南王做妾!”方暮皱眉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做,可是,若想保住莲生,师姐她,她就!”

绿火本就憋着一团火气,此刻更是一拍桌子道,“奶奶的,给他几分颜面,就要开染坊了!不出宫又如何,我这就带露儿去无尽幻境躲起来,看他哪儿去找人!露儿,咱们走!”

他伸手去拉司马露,没想到司马露的手却躲开了,“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走,师父,师姐,绿火,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绿火急道,“有什么好想的,这件事绝对不能答应,我不同意!”

司马露冲他笑笑,失魂落魄回了自己的房间。绿火几次想要拦住他,都被方暮的眼神制止了。司马露回到房间,把门锁住,不一会儿的功夫,连烛火也熄灭了。

“露儿她……”飞云大师担心的道,“这孩子从小一帆风顺,没想到却遇上这样的事情,着实为难她了。不过,我是万万不会用她的永生永世去换莲生的。方暮,为师有一事相求!”

“师父,我明白的,莲生姑娘不能嫁给镇南王,我这就去想办法!”方暮起身出了古华轩,去找丛邈。一来,他想让丛邈想想办法,而来,他也想知道,丛邈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没想到皇兄竟然知道了此事,本王,唉!”丛邈头痛不已的对方暮说道,“幸好那马车停在宫外,人也没有离开。若是出宫之后被拦下来,恐怕!”

“王爷,让你为难了!”方暮说,“我也是万万没有料到那个覃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唆使陛下如此行事,险些连累王爷!”丛邈摆摆手说,“现在你预备如何,如果有本王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飞云大师出手相助汪蕴宁,丛邈感激不已。况且此事并不影响他将汪蕴宁送出宫去。方暮道,“方才陛下离开时,说道要给镇南王从宫女中选几个侍妾,想必说的就是莲生了。师父十分担心,王爷,你可有什么法子?”

丛邈低头沉默不语,想了许久才说,“若是本王要了莲生姑娘来,皇兄未必不肯。只是,有了镇北王侍妾的名头,莲生姑娘就无法再嫁其他人,不知飞云大师可愿意?”

“王爷,若王爷真的愿意如此,那就是莲生姑娘的福分了!”方暮大喜,相比起嫁给镇南王,到丛邈府中去,自然是更好的选择。况且,方暮心知,丛邈心中只有米洲一人,自然会对莲生待之以礼。等过几年之后,这件事淡了,还可以求丛邈给莲生一纸休书,这样,莲生就又是自由之身了。那时候,再将她接会夷希,就可以是师父她老人家母女团聚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拖延

在方暮把一部分希望放在丛邈身上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十分担心,那就是覃秋。覃秋的出现本就在意料之外,更让方暮没有想到的时,这一次他没有躲在别人的身后,而是选择出现在丛裕身旁。这让方暮觉得更加惊悚,毕竟,若是一个国家的君王被用心不纯之人所控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尽管丛裕对黎晴雪一往情深,但是没有了鼎神的德贵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未必能像从前那样实战手段,让丛裕言听计从。这时候,方暮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自从得知黎晴雪死而复生的消息之后,皇后吓的不轻,凤仪宫中日夜点着烛火不说,皇后更是白天黑夜都不敢出门,宣召了和尚道士进宫做法,后宫事宜就全权交给了皇贵妃白采薇处理。

“娘娘好兴致!”方暮来的时候,白采薇正在桌前正襟危坐,如临大敌般看着那些账目。这些年,她虽然也帮着皇后料理过一些后宫琐事,但当这些全都压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颇觉吃力。

“你来的正好,本宫也好找个理由放松放松!”白采薇站起身,长长的伸个懒腰,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方暮,“喝吧,陛下新赏的。”方暮没头没脑的问,“皇贵妃娘娘上一次见陛下是什么时候?”

白采薇奇怪的看了方暮一眼,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也来笑话本宫不得陛下宠爱?我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应该知道的。我到宫中,不是为了和其他的女人争宠,只不过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避上一避而已。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

方暮含笑低头,“那娘娘可曾知道,如今陛下身边多了一位法师,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覃秋!”

“什么?”白采薇被吓了一大跳,紧张万分的问,“什么时候的事,你可曾亲眼得见,不会是什么谣传吧?”方暮摊开手,“就在我来见你之前不久,陛下带着覃秋去了一趟古华轩。”

“该死的!”白采薇一拳捶在桌面上,震的杯盏乱响,“他好大的胆子,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方暮见她急了,连忙道,“先别去,现在陛下一定听不进你我的话。我深夜前来,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和你商量。”

“说!”白采薇向来说话办事都干脆,方暮道,“你可知九龙鼎碎片缺了一块的事?”白采薇点点头,“我倒是有所耳闻,你准备怎么办?”

方暮苦笑,“我能怎么办,本来是一筹莫展的,谁料,石为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白采薇眉毛一挑,“好啊,这是一件好事,不过,我怎么看着你愁眉苦脸的呢。”

“好什么好,石为的办法是,找到天下最纯净的魂魄,做成那块缺失的碎片。”方暮唉声叹气,不想说下去了。白采薇听的云里雾里,“这又怎么呢,莫非是不好寻找此人?”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我那司马师姐!”方暮想到此事,就觉得心头有一把尖刀在剜肉般的疼痛。白采薇是见过司马露几次的,记得那是个明艳活泼的姑娘,“怎么是她?这,这也太巧了!”

方暮摇摇头,“更巧的是,我师父飞云大师多年前曾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如今就在宫中。且此事已经被陛下得知,被陛下拿来要挟师父。如今,我们是左右为难!”

“我明白了!”白采薇忽然眯起眼,眼中有仇恨的目光露出,“这一切,都是那个覃秋搞的鬼!得知司马姑娘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自然不会有谁愿意把此事张扬出去。只有覃秋,是他在陛下面前多嘴,该死的,当初就应该将他灭了,永绝后患才好!”

方暮起身,冲白采薇深施一礼,“皇贵妃娘娘,如今我们进退两难,即便是德贵妃的话,恐怕陛下也是听不进去的。我已经求了镇北王,让他想办法将师父的女儿莲生弄到镇北王府去,而陛下那边,只有求娘娘美言几句了!”

白采薇有些犹豫,这些年来,自己虽担着一个皇贵妃的虚名,却在陛下面前说不上几句话。说起来,她平日里倒是见皇后还多些。只是如今皇后疯疯癫癫,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我恐怕难担大任啊!”白采薇娥眉微簇,“你不是不知道,我在陛下面前,实在说不上话的。”方暮却说,“若想在宫中平安终老,只一味的隐忍是不行的。况且,如今想要兴风作浪的,可是那个覃秋,难道,你就不管不问了吗?别的不说,你可是狐族啊,想要让一个男人为你着迷,想来不是一件难事吧?”

“这个嘛……”白采薇脸上忽然现出一缕笑意来,“自然是容易的,而且,也有理由让我为了此事费费心思,那好吧,你说,想让我怎么做?”

方暮说,“陛下听信覃秋的话,对我和师父师姐们处处为难,我不过是想请你多拖延几日,不要让覃秋在陛下耳边吹的风太厉害罢了。这桩小事对你皇贵妃娘娘来说,应该不难吧?”

“哼,若只是如此,也太便宜那个覃秋了!”白采薇妩媚的捋一捋鬓边的头发,“你看着吧,本宫一定要给他个好看!”

次日清晨一早,白采薇就起来梳洗打扮了。她可以选了一件浅藕荷色的长裙,上面稀稀疏疏的修了几支青竹,看上去清新俏丽,只是有些素些。

“娘娘,这会不会和您的身份不符?”伺候白采薇的贴身宫女从未见过自家娘娘如此打扮,又想到是去见陛下,于是挑了另外一件桃红的说,“娘娘不如穿这件,更有风韵!”

“本宫说穿哪一件就是哪一件,你去看看厨房里的点心小菜预备的怎么样了,咱们要敢在陛下下朝之前,就去御书房前等着!”白采薇挑了一支栀子花样的簪子,戴好后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清丽,这才满意的起身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复宠

在朝上被那些大臣吵吵嚷嚷许久,丛裕觉得心口闷的难受,又一肚子不知道找谁发泄才好,脚步越发快了。马公公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心中只想着,一会儿要小心伺候才行。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丛裕一眼就看到有道身影正左顾右盼着,却想不起来是哪个宫里嫔妃,回头不悦的对马公公说,“这是谁,怎么这般不知规矩,御书房也是她们该来的地方?”马公公嘴上答应着,快步走了过去,想把那人赶走。可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却低下头退到了一旁!

丛裕心头疑惑,走过去时就带了几分情绪,“大胆!御书房岂是后宫妃嫔能擅自来的地方,朕……”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转过身来了。

一双秋瞳剪水,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丛裕惊喜道,“皇贵妃,怎么是你?”白采薇飘飘下拜,“陛下教训的是,臣妾不该到御书房来的。只是,臣妾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心中着实挂念。不来这一趟,心下难安。如今见陛下一切安好,臣妾就安心了,这些吃食,是特意做给陛下的,臣妾这就告退了!”

白采薇一脸失落,将食盒交到马公公手中,抿紧红唇,低着头挨着丛裕走过。经过丛裕身边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钻进丛裕的鼻孔当中,香甜中带着一丝苦涩,让人心驰神往。丛裕一把就抓住了白采薇的手,“许久不见皇贵妃了,就和朕一块儿用了早膳再回去吧!”

马公公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些年来,皇贵妃虽然位高,却不受宠爱,陛下也只是以礼相待。如今见陛下看着皇贵妃的眼神,只怕今日之后,宫中又要多一件稀奇事了!

“陛下,您尝尝这汤,里面有青瓜虾肉紫菜,清淡却不寡淡。臣妾想着,陛下日理万机,又在朝上被那些老臣啰啰嗦嗦的烦个没完,心中一定憋着火气,所以特意吩咐他们做了这个,陛下尝尝?”

汤汁晶莹透亮,闻着有青瓜的清新味道,汤汁入口,更有虾肉的鲜甜,丛裕只觉得一阵满足,“没想到,皇贵妃竟能猜到朕的心意,特意做了这道汤来,让朕刮目相看啊!”

“怎么,臣妾在陛下心中,就该是个蠢笨的?”白采薇故意撅起嘴,眼角眉梢却满是笑意,“看来臣妾的这个皇贵妃,是白做了!”丛裕大笑着,搂住她柔软不禁一握的腰肢,“朕并非那个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来,皇贵妃很少到朕面前,今日这是?”

白采薇幽怨的看了丛裕一眼,正色道,“从前,有皇后或者德贵妃在陛下身边伺候,哪里轮得到臣妾?况且,陛下不喜后妃争宠,臣妾不愿让陛下心烦。”

“那如今,你怎么又到了朕跟前呢?”丛裕故意这么问,白采薇嫣然一笑道,“如今皇后身子不爽,德贵妃要照顾飞云大师,臣妾这才舔着脸巴巴的送到陛下面前来,若是陛下嫌弃,臣妾这就回去罢了!”

她故意扭动着挣扎两下,丛裕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搂的更紧了,“你身上的味道让朕迷醉,怎么舍得放你回去?好好的坐着,朕为你喝汤!”

两人情意绵绵,甜腻腻的,马公公连忙招招手,把伺候的宫人都带出去,让他们继续腻歪着。没想到这时候,御书房外却有一人不知死活没有眼色的闯了进来。

“陛下!”

马公公正要阻拦,丛裕却已经看到了来人,“是法师啊,进来吧!”白采薇抬头,果然看到了覃秋那熟悉又让人厌恶的脸。

“是臣来的不是时候了,陛下,这?”覃秋故意做出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丛裕却已经做出想要推开白采薇的动作。见到覃秋嘴角那抹正要扬起来的笑意,白采薇一扶额头,身子一软瘫在了丛裕怀中,闭着眼睛嘟囔着,“哎呀,臣妾的头好晕啊!”

这一招,本是后宫嫔妃几乎都用过的伎俩。但成功与否,都看丛裕的心意。丛裕若心爱这人,便会由着她晕。若是不心爱的,只怕要丢个大脸面了!

白采薇是抱定了要和覃秋斗法的决心,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媚态十足,让丛裕无法拒绝。这一晕,更是心疼不已,连声叫道,“快,快请太医来为皇贵妃诊治!要最好的,资历最深的!”

覃秋见白采薇躲在丛裕怀中,偷偷冲自己眨眼,就知道是她的计谋。奈何丛裕关心则乱,又对自己说,“法师啊,你先回去,又什么事也留待明日再说吧!”说完就抱起白采薇离开了,不由得一阵冷笑,暗暗在心中说道,“白采薇,咱们走着瞧!”

被请来的太医也是个有城府的,把脉过后见白采薇并无任何不妥,口上只好说道,“回陛下的话,娘娘是忧思过度,才会如此,臣这就去开几服药来,让皇贵妃娘娘喝下再看看。”

丛裕从始至终,都握着白采薇的手不肯放开,“好,你们都下去吧,朕亲自陪着皇贵妃!”他打量着寝殿里的摆设,皇后那里自不必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德贵妃那里更不必说,都是他亲手挑选过才送去的。而皇贵妃这里,摆设虽然也不错,但大多数都是多年前赏赐下来的,每一件都擦的干干净净,想来是用心的。

“去,朕的旨意,送些好的玩器来给皇贵妃,这些也太不像话了,堂堂一宫的皇贵妃,尽然还比不上一个妃子寝殿里的摆设,真是岂有此理!还有,告诉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从今日起,送到皇贵妃这里的东西,朕都要一一过目!”

“是,是!”马公公答应着,恭顺的退了下去。白采薇适时的睁开眼,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懵懂的说,“陛下,臣妾怎么在自己的寝殿中,是谁送臣妾回来的?”

“自然是朕了!”丛裕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些年,是朕怠慢了你,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棋逢对手

自此之后的三天里,沉寂数年,有名无实的皇贵妃白采薇,成为了继黎晴雪这个德贵妃之后,宫中第二号的宠妃。丛裕在她的寝殿内陪了整整三天三夜,至于这三天三夜当中,具体是怎么个陪法,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方暮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在这三天当中,他做了几件大事。

头一件,就是配合丛邈,将汪蕴宁在内的九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送出宫去。自然,其他八名女子在拿到镇北王给的极其丰厚,足够一家人活两三辈子的金锭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汪蕴宁则被秘密的送回镇北王府中,好生休养。

第二件,方暮去见了覃秋。

如今覃秋在宫中的身份是陛下身边的法师,自然可以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对付方暮等人。但有利就有弊,另一面,他再也没有办法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行不轨之事了。

“法师安好!”方暮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覃秋分明对他恨的眼中冒火,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却无法原形毕露,冲上去和方暮斗在一处。方暮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口气硬生生的憋回去,几乎憋出内伤来,“方将军好,今日将军得空,怎么想起到本法师这里来了?来人呀,将最好的茶点奉上,方将军可是咱们的贵客!”

覃秋故意咬重“贵客”两个字,方暮听出了咬牙切齿,笑的更开心了,“法师太客气,坐啊,别站着了!”方暮摆出主人的姿态,率先坐了下来,覃秋在他背后咕哝一句,也跟着坐下。

趁着宫人们忙着准备茶点的时候,覃秋侧身错过来,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和方暮两个人能听的到的程度,不怀好意的问,“黄鼠狼给鸡拜年,方将军到底安的什么心?”

方暮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法师严重了,若是咱们两个是黄鼠狼和鸡的关系,也一定是法师是那只狡诈不怀好意的黄鼠狼才对!行了,不多说废话,法师慈悲,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放过我师父和师姐?毕竟,你也不愿意真的看到我们将九龙鼎修复吧!”

“我为什么不愿意?”覃秋皮笑肉不笑的说,“从一开始,你们就断定我也好,那个不知所谓的鼎神也好,都是不希望你们修复九龙鼎的。可事实如何呢,那个鼎神甚至比你更加迫切的想要完成九龙鼎的修复,其实呀,我也是一样的!”

方暮一愣,鼎神想要修复九龙鼎,一来是因为若是他需要九龙鼎的来巩固自身,二来是鼎神希望将那些恶人妖兽重新收回九龙鼎当中,不要留他们在人世间继续作乱。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相信覃秋也希望完成九龙鼎的修复。

“看样子,方将军不相信我?”覃秋假意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来,“唉,将军是还对本法师不甚了解啊。你能相信鼎神那样的人有一颗善良的心,为什么不能也照样相信本法师一次呢?”

方暮将宫人送上的香茶往一旁推了推,侧过脸低声道,“因为你的出现,就是来害人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从何得知替代九龙鼎碎片的方法,又为什么告诉了陛下,挑唆陛下道古华轩去闹那么一场?哼,如果换做是你,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本法师原以为将军会以大局为重,天下苍生和你师姐的永世轮回比起来,到底哪个更重要?”覃秋满脸的大义凛然,“不如本法师和将军一同到陛下面前去辩上一辩,若陛下也同意将军的看法,本法师自然无话可说!”

“明人面前就别说暗话了,”方暮忍不住对他这种小伎俩嗤之以鼻,“陛下之所以会去古华轩,还会那般做,除了陛下自己的意思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被你控制了心神!哼,倒是小瞧你了,本以为你会借汪姑娘的身体,没想到却是亲自出山!”

“你说的是那个汪蕴宁吧?”覃秋一只眼睛看向别处,另一只眼睛却藏在眼角里偷偷的观察着方暮面上的表情,“并非我要放过她,而是本法师发现,在她的体内,竟然还藏着另外一个魂魄。虽然那魂魄极其微弱,但本身却蕴藏着无限大的能量,让人不敢小觑。本法师还有重要的事做,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神来。只好留待日后,再好好的琢磨琢磨!”

“少废话!”方暮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的怒意,“你若识相,速速离开,不要妄想在宫中兴风作浪!师父和师姐,不是你能动的!”

“这话,将军不要说的太满!本法师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就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镇南王听说陛下要从宫女中为他挑选侍妾,已经等不及,自己来挑了!”

“什么!”方暮闻言大惊,他没想到,镇南王竟然是如此好色之人,连一天也不愿意等下去,急赤白脸的自己进宫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方将军,快去看看吧,如今陛下在皇贵妃宫中。镇南王想要带走一个宫女,只怕没人能阻拦的了!”覃秋仿佛早就料到了此事一般,笑的更加得意,“对了,或许镇北王能阻拦一二,不过,他现在正送那些女子出宫,一时半刻的也……”

覃秋的话没说完,方暮就已经夺门而出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原本是给覃秋准备的阻碍,竟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如今陛下和镇北王都一时三刻间无法到来,他也只有拼命一试了!

“马公公!”镇南王腆着满是肥油的大肚子,一脸奸笑的招手将马公公叫到近前,“本王听说,陛下要从宫女中选些美貌婀娜的,送去给本王做侍妾。只是,陛下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实在无需让他费心,还是本王亲自来吧!也不用从别处开始,就这几个吧!”他用又粗又短的手指头,指了指面前经过的几个宫女,其中一个顿时浑身一抖,转过头来!

第六百七十七章 弄假成真

转过头来的宫女不是别人,正是飞云大师的亲生女儿莲生。她虽然体弱多病,生的比同龄的宫女看上去小了几岁的年纪,但却容貌端丽,娇怯怯的,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且在同行的宫女当中,只有莲生一人转过头来,让镇南王误以为,这个小宫女是听到了自己的鼎鼎大名,被震慑住了,心生爱慕,才会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你,没错,就是你,到本王这边来!”镇南王用手一指,就指向了莲生。不说别人,就是马公公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昨日皇贵妃来的时候,悄悄对他说,让他要多照顾一些那个叫莲生的宫女。尽管他不知道,皇贵妃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宫女有了兴趣,但既然吩咐了,他就得照吩咐办事。

宫里也好,宫外也罢,谁人不知道,镇南王嚣张跋扈,除了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兄长之外,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功绩可显摆的。倒是在酒色财气方面颇有建树。马公公见到镇南王第一个就选中了莲生,不由急的心头冒火,连忙陪着笑脸走过去说道,“哎呦,王爷,奴才的不得不多嘴一句了。从前王爷的眼光都是极好的,今日怎么不成了?这个小宫女,面黄肌瘦的,像个没张开的豆芽,实在没什么意趣。不如旁边那个,对对,就是那个,呦,要肥的地方肥,要瘦的地方瘦,奴才看了呀,都心动呢!”

“没想到,马公公对女子也颇有研究啊!”镇南王一脸猥琐道,“只是总是一种,多了也会腻。风情是有了,妩媚也不缺,就是让本王提不起兴趣来。近来,本王忽然对这种含苞待放,羞羞怯怯的偏爱起来,”说到这儿的时候,镇南王特意朝马公公身边靠了靠,“不怕公公你笑话,本王享用了几个,那滋味儿,嘿嘿嘿!”

镇南王笑的马公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尽管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男人了,但镇南王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觉得不齿,甚至在背过身去的时候,偷偷朝地上啐了一口。

听到镇南王的召唤,莲生咬着牙走了过来,却被马公公挡在了身后,“王爷,这小丫头啊,口臭,狐臭,还有呀,说话结结巴巴的,实在不能伺候王爷,别脏了王爷的床!赶紧的,还不下去!”

看到马公公那略带担忧的眼神,莲生不由得一阵感激,这是马公公在刻意护着自己,莲生怎能不知?她连忙低下头,转身欲走。美色就在眼前,镇南王怎会轻易放过?

他一把拉住莲生,硬拽进自己怀中,上下其手。莲生拼命挣扎着,却不敢太过用力。若是伤了镇南王,不是她能担待的起的。

“王爷,您先放放手,奴才这就去给王爷挑几个更好的来!”马公公在一旁看的心急,又无计可施。正在满心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马公公顿时松了口气,救星终于到了!他转过身,果然方暮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起镇南王怀中的莲生,往外就走!

“站住!”镇南王沉下脸来,“哼,方暮!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看上的人也敢抢?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方暮停下脚步,握着莲生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王爷这话,本将军就不明白了。这个宫女是何身份,与王爷又是什么关系,怎的本将军就不能把人带走?”

“看来方将军还不知道吧,”镇南王大模大样的故意咳嗽一声,看了一眼马公公说,“你,告诉咱们的方大将军,陛下是如何吩咐的!”

马公公愁眉苦脸,满脸不情愿的转过头,对方暮说,“方将军,对不住了,陛下的确有口谕,要给王爷挑选宫中的宫女做妾,这不,王爷他,他自己来了!”

“听到了没有!”镇南王得意洋洋的看了方暮一眼,“这个宫女,本王看中了,要带她走。怎么,方将军想要抗旨不遵吗?”

方暮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却又拿镇南王无可奈何。若是莲生就此被他带走,只怕师父那边便无法交代了。

“将军,奴婢,奴婢不愿意!”

方暮觉得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的晃了晃,他转头去看莲生,就见她满眼的绝望和哀求,自己仿若是她唯一的救星般,那样急切的看着自己。方暮忽然想到和丛邈说的话,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王爷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方暮真是受不起啊!”他忽的伸手把莲生搂在了怀中,莲生并没有像之前似的挣扎,反而双颊绯红,带上了几分娇羞。方暮道,“真是不巧的很,这位莲生姑娘已经和本将军私定终身,甚至,呵呵,有了肌肤之亲。哎呀,若不是王爷看中了本将军的人,本将军也不愿将这番之事说出来的。王爷,实在抱歉,不过呢,王爷若是不嫌弃,此女是本将军剩下的,也可以将人带走!”

“你,你,你!”镇南王气急败坏,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一阵儿又黑一阵儿,“岂有此理,真是煞风景!”他转身拂袖而去,方暮和马公公一块儿松了口气,同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相视尴尬一笑!

“幸好,幸好来的及!”方暮没头没脑的说,他想松开莲生的手,却发现那只手汗津津的,牢牢抓着自己,不肯放开。方暮安慰道,“莲生姑娘,没事儿了,镇南王已经走了。”莲生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方将军说过,已经,已经和莲生有,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多人在,他们都听到了。莲生已经不能再嫁给别人了,所以,请将军收了莲生吧!”

莲生跪了下去,方暮想要将她扶起,她却坚持不肯,“将军若不要莲生,莲生便没有活路了。镇南王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奴婢的,还请将军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妄想做将军的正妻,妾也好,外室也罢,就算是粗使的丫头,莲生也愿意!”

第六百七十八章 痴心一片

被那双水汪汪,满是哀求的眼睛紧紧盯着,方暮有些心慌意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把实情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师父精心的藏了十几年。他想了想,对马公公说,“若是陛下问起莲生姑娘的去向,公公可以照实说,我先将她带回古华轩,和师父师姐商量过后,再做定夺!”

“哎,好嘞!将军放心,这件事,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马公公悄悄的对方暮道,“若是王爷回来,将军可去找王爷商议,那个镇南王,惹不起咱们这位王爷!”

“多谢公公指点!”方暮冲马公公拱拱手,然后看了莲生一眼,示意她随自己回古华轩。

幔帐撂下了半幅,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揪心的苦涩汤药味道,飞云大师半倚着软枕,眉目间满是忧色,“没想道,镇南王如此好色,竟然等不及陛下传召,就来宫中……唉,今天幸亏你去的及时,为师多谢了!”

方暮慌的起身,“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原本是我疏忽,没想到竟然被那个覃秋摆了一道。幸好去的及时,若是莲生姑娘有半点的差错,都是弟子的罪过了!”

飞云大师抬起眼皮,朝门外望了一眼,声音颤抖的问,“那孩子,她,她还好吧,有没有被吓到?”方暮面上一红,“镇南王如此做为,莲生姑娘的确有些受惊了。不过,不过,请师父恕罪,当时那种情形,弟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于是,于是就假称已经和莲生姑娘私定终身,而且还,还有了肌肤之亲!”

方暮起身跪倒,羞愧万分的道,“清誉比女子的性命还重要,今日方暮信口雌黄,污了莲生姑娘的清白,罪该万死,还请师父责罚!”

许久,飞云大师都没有出声。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滴在洁白的衣襟上,“唉,你起来吧。为师知道,当时你若不是这么说,以你的身份地位,怎能和镇南王相抗衡?比起被镇南王带出宫去做个妾侍,这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孩子,也是命苦啊!”

“多谢师父宽宥,只是,师父,眼下弟子已经莲生姑娘带了回来,您看,该如何安排?”方暮小心翼翼的去看师父的脸色,短短几日的时间,师父就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脸上多添了几分憔悴不说,人看上去也苍老了许多,让人不禁一阵心疼。

这个问题同样也问住了飞云大师,面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时,她是紧张的,愧疚的,甚至是抗拒的。莲生不仅是她生命的延续,更是那段耻辱的见证,她漫长人生当中唯一的污点。飞云大师心乱如麻,无力的挥挥手说,“先让她住下罢了,为师现在不愿见她,你先出去吧!”

方暮没有多说什么,他明白,师父需要时间好好将此事考虑清楚。他把壶中的茶换上新的,又放在壶筒中暖着,这才悄悄转身出去。

院子里,莲生紧紧咬着嘴唇,死都不肯和司马露等人进去,只站在树下等着方暮出来。见了方暮,司马露快步走过来对他小声说,“方师弟,你怎么招惹人家姑娘了?莲生口口声声要做你的妾侍,丫头,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师父亲生的女儿!”

“师姐,我那都是因为万不得已,才编造出来的理由,不知她怎么就信了。好师姐,你帮我劝劝她,我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帮她而已。”方暮偷偷瞄了莲生一眼,正见她低着头,一脸慌乱和娇羞的模样。

司马露说,“要说你自己说去,我和玉叶都劝了半天了,人家姑娘是认定你了。再说,你师姐我的小命儿都要不保了,哪里还有心情管你的闲事儿?”

说起来,最为头疼的还是司马露。自从知道自己就是个可以代替丢失的九龙鼎碎片的人,司马露就整日惴惴不安。她既心疼师父师弟,又不愿做这个倒霉蛋。这两日,她正和绿火、石为一起想办法,若是可能的话,或许有第三条路可选。

“莲生姑娘,想必方才那情形,你心中也是有数的。我若不那么说,恐怕镇南王不会放过你。”方暮退后一步,抱拳拱手,深深一揖,“言语中若有冒犯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完,方暮一眼都不敢看莲生,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惊呼声一片,他猛的回过身去,就见莲生将头上唯一簪着的那只银簪取了下来,尖利出证对着自己的喉咙,满是悲愤的哭道,“将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和奴婢私定终身,还有了肌肤之亲,将军若不要奴婢,奴婢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不如死了算了!”

她手上用力,眼见那银簪就要刺破她娇嫩的皮肤,方暮眼疾手快,抢上前一步夺下银簪,疾声厉色道,“姑娘何苦如此,这件事,本将军可以解释!”

莲生见寻死不成,放声痛哭,“将军,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留在将军身边而已,难道将军都不愿意吗?”方暮心中有话,却说不出来,急的一张脸涨红,“莲生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姑娘身份特殊,实在是我高攀不起!”

“方将军还说不是推脱之词吗?”莲生泪眼朦胧的摇着头,“奴婢本是这宫中最低贱的,无父无母,更不知道亲人在何处,自己的爹娘姓甚名谁,是什么样的人!每当月圆之时,奴婢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朝着月亮叩拜,希望有一日,能有人告诉奴婢,奴婢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奴婢的爹娘既然不要奴婢,为什么要剩下奴婢!”

多年来的委屈,积怨,都在这一刻哭了出来,在场之人,无不闻之落泪。方暮亦是听的悲痛,好几次想要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就在数尺之内,可是没有师父的同意,他终究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奴婢知道,将军身份贵重,不是奴婢这种身份可以妄想的。那就请将军把簪子还给奴婢,让奴婢去死!”

第六百七十九章 母女相认

莲生望着方暮手中的银簪,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出路。方暮叹口气道,“莲生姑娘,你可曾想过,你的爹娘并不希望你如此,想想他们,难道此生,你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吗?”

“你这个问题很蠢,很笨!”莲生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再不复从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她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用尖利的爪子对着方暮,“奴婢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他们,可是,当初就是他们抛弃了奴婢,不管奴婢的生死!若不是他们,奴婢何苦在宫中受到这些苦楚,生不如死!”

“够了!”

一声冷喝传来,然后就是飞云大师长长的叹息,“让她进来吧!”

方暮闪身,对莲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莲生不解的看着他,方暮只好道,“是飞云大师,姑娘去见了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莲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慢慢朝着方暮指的方向迟缓的挪动着,停在了那扇紧闭的门前。她明明知道门后面就是对着自己很和善的飞云大师,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想要推门,却几次没有推开。春兰见状,只好上前帮忙。

当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汤药气息让莲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她浑身颤抖着走了进去。

“大师,您好些了吗,莲生来看您了!”莲生在床前站定,只看飞云大师的脸色,就知道她的身体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好起来。莲生不由得皱眉,“张太医王太医都是宫中数一数二的,怎么连大师您也医不好呢,定是他们没有用心!”

“他们是太医,医的了病,医不了心!”飞云大师冲她淡淡一笑,“你说要嫁给方暮,是真心的吗?”莲生被飞云大师这么一问,忽的想起她是方暮的师父,心头一动,面上跟着滚烫起来。

“奴婢身份卑微,方将军他,他身份贵重,要想娶什么样的名门贵女不成,就算是要陛下的公主,陛下也未必不肯。”莲生的声音越来越低,飞云大师却道,“我只问你,是否真心要嫁给方暮,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自,自然!”莲生说完这句之后,不知怎么的,竟然偷笑起来,“奴婢曾几次远远的见过方公子,觉得他丰神俊朗,不少宫女都爱慕将军。奴婢,奴婢也是的!”

飞云大师闭上双目,心中忽然想起当初,她本有意让黎晴雪嫁于方暮的,没想到,如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上了自己的弟子。她招招手,莲生上前,缓缓跪倒。飞云大师的手摸着她的头顶,满是慈爱,“方暮是个好孩子,你若真心喜欢他,我可以做主,让你成为他的正妻!”

“正妻?”莲生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成,不成,大师,这是万万不可的!”她慌张的退后拜倒,“方将军乃人中龙凤,奴婢实在是配不上的!即便是侍妾,都是奴婢高攀了!”

“我说你配的上,就是配的上,没人敢质疑!”飞云大师恨铁不成钢,“从今日开始,你也不许自称奴婢!没人生来就是奴婢,你在宫中做事不假,却行的正做的端,并不比谁矮一头,你可明白?”

“可是,可是,奴婢,奴婢就是奴婢,一辈子也无法改变的!”莲生颓然坐倒,眼中又有泪流了下来,“奴婢不愿留在这里,过了二十五岁还不能出宫的宫女,多半会配给那些年老的太监,被他们折磨致死。若是能陪伴在方将军左右,已经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奢求什么正妻之位!”

飞云大师听她如此说,真的是痛彻心扉。她道,“孩子,若是,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的爹娘还在世上,他们也愿意和你相认,你愿意吗?”莲生抬起头,“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大师,您为什么会这么说,莫非,您知道我的爹娘在哪儿吗?”

她顿了顿,猛的在磕起头来,顷刻间就把额头磕的红肿一片,“若是大师能告知爹娘在何处,日后我一定为大师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致死也不敢忘了大师的恩情!”

飞云大师缓缓挪动着下了床,只穿着单薄的素缎做成的寝衣。她弯腰扶起莲生,盯着她那张有六七分像自己年轻时的脸庞,嘴唇颤抖了许久,终究还是试探着道,“若是,若是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会如何?”

“什么?”莲生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直到飞云大师用尽力气说了第二遍时,她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炸的她天旋地转,扎的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孩子,孩子,你没事儿吧?”飞云大师见她脸色青白难看,后悔不该将话说的急了,想这孩子孤苦伶仃十几年,被人打骂欺负,吃尽了苦头,一时知道自己的亲娘竟然就在眼前,无论是谁也无法接受的。

“大师,您,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莲生如坠云里雾里,“您是见我可怜,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大师,我已经习惯了没有爹娘的日子,您不必担心,我,我……”

“孩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就是你的娘啊!”飞云大师见莲生此刻还胆怯的不敢相信这一切,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疼惜,一把将莲生搂入怀中,痛哭失声道,“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娘的错,娘不该丢弃你,让你独自一人在宫中受苦,是娘对不起你!”

“娘?你真的是我娘?”莲生觉得自己心漏跳了两下之后,猛的“嘭嘭嘭”的狂跳起来。她不敢相信飞云大师就是自己的亲娘,这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儿也有一日能论到她吗?

“好孩子,是娘糊涂,娘不该那么对你!孩子,你能原谅娘吗?”这一刻,飞云大师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悔恨和泪水一起涌了出来,感受到来自莲生身体的温度时,她才切切实实的认识到,自己当初办了一件多么错的事情。一切的困难在母女情亲面前,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娘,娘!”莲生叫了两声,搂住飞云大师的脖子,放声大哭!

第六百八十章 大喜大悲

听到飞云大师房间里传来的哭声,方暮知道,师父还是没有忍住,和莲生母女相认了。这一刻,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可以落地了。毕竟,若将此事瞒着莲生,只怕许多事都不好说清楚,而那些不得已的话语,也只能被一直误会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飞云大师的房门打开,母女两个互相依偎着,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飞云大师站定,慈爱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儿,高声对站在院子里的人宣布,“莲生,是我的女儿!”

春兰等人闻言,连忙行礼,慌的莲生赶忙摆手,“姐姐们千万别这样,莲生受不起!”方暮笑着走上前,“恭喜师父,恭喜莲生姑娘。从今日起,莲生姑娘就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母亲,一位陛下身边最受宠爱的德贵妃娘娘做师姐,我嘛,就舔着脸称莲生姑娘一声小师妹了!”

“还有我还有我!”司马露不知道何时也走了出来,反手指着自己说,“莲生,我是你司马师姐!这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礼物,绿火,快,快拿过来!”

她冲身后呆头呆脑的绿火使劲儿招招手,绿火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捧着一个木匣子走来了。司马露接过来,送到莲生面前。莲生怯怯的看了飞云大师一眼,见母亲点了点头,这才道了一声谢,双手接过来。等打开时,立时被吓了一跳!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六只分量不轻的金锭,上面又堆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和一对明珠耳坠,盒子底部零零散散的躺着各种红宝石蓝宝石的戒指,即便在宫中见惯了主子们打赏,莲生还是觉得这些太多了!

“司马师姐,这,这太多了,娘!”莲生孩子气的看了飞云大师一样,她忽然觉得有母亲在身边,心底不那么慌了。飞云大师知道,若不是匆忙间准备,这些东西司马露是绝对不会拿出手的。她点点头,故意打趣道,“拿着吧,这些东西对你司马师姐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她在咱们紫霄阁,是有名的出手大方,等你哪日和我回了夷希,那才知道呢!”

一群人正其乐融融,沉浸在母女相认的喜悦当中的时候,古华轩外忽然有一队侍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奔飞云大师身边的莲生而去。

方暮抢先一步拦住那些侍卫,大声呵斥道,“放肆!本将军在此,你们要做什么?”为首的侍卫冲方暮抱拳,只带了三分的恭敬道,“方将军,陛下听闻镇南王看上了那个叫莲生的小宫女,却被将军从中拦阻,圣心不悦。现在命我们几个将莲生带走,送去镇南王府上,任凭王爷处置!”

“胡说!”方暮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愤怒,“陛下手谕何在,本将军若见不到,是不会让你们将人带走的!”那侍卫微微皱眉,“这恐怕就由不得方将军了!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找陛下问个清楚。现在,我们要办差事了!”

其中几个饶过方暮,将莲生按住就带走。司马露气的七窍生烟,正要追上去,却被飞云大师喝住了,“露儿,回来,不可造次!”

“师父,他们,他们带走了莲生!”自从知道莲生的身份之后,司马露就把她当作了小妹妹一般,如今见那些侍卫将莲生带走,还扬言要送去镇南王的府上,真是心急如焚。她忍不住在方暮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埋怨道,“你怎么能让他们把莲生带走呢?”

“露儿,不必埋怨方暮,陛下的旨意,我们只有遵从,不能反抗。”飞云大师按住剧烈抖动的指尖,“况且,陛下不会真的伤害莲生,他要的,无非是,无非是,唉!”

飞云大师长叹一声,大悲大喜间,她已经承受不住了。方暮招手叫过戎跃,低声吩咐道,“去找马公公,托他递话给王爷,让王爷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弄清楚莲生去了镇南王府的情况。”然后方暮又对司马露说,“师姐,劳烦你好生照顾师父,我去找黎师姐想办法,总要见上陛下一面!”

“方暮!”就在方暮转身欲走的时候,石为叫住了他。方暮转头,就见石为满脸歉意,“当初我不该把实情说出来,若是那样,你们如今也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方暮笑笑,“话不是这么说,不是你,也有覃秋,想瞒是瞒不住了。你说了,我们至少心里有数,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你诚心帮我,我心中只有感激的!”石为咬牙道,“你放心去吧,我这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就不信了,活了这么多年,就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替代!”

这些日子,黎晴雪心中愁苦,人也消瘦了不少。方暮来见她时,雪卉正在一旁小心的吹着一碗燕窝羹,“娘娘,您多少吃一些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的了?”黎晴雪轻轻摇头,十分愁怨,“师父是那样,师妹又是那样,本宫怎么吃的下?”

方暮脚步一顿,觉得或许不该在这时候将莲生的事情告诉黎晴雪。奈何黎晴雪已经看到了他,强打精神笑道,“方师弟来了,快坐!”

“师姐,我来是因为,因为……”他越是吞吞吐吐,黎晴雪的心就越揪的疼,“怎么了,是师父,还是露儿?”方暮忙道,“不,不是她们,是莲生。师父方才刚刚和莲生母女相认,陛下就让人将莲生带走,送去了镇南王府中!”

“这怎么行?”黎晴雪当即站了起来,“这宫中谁人不知,镇南王一味好色,到他手中的姑娘,不知白白糟蹋了多少。莲生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这不是要师父的命吗?”

“师姐,你也别太着急了,陛下既然心中有数,多半不会伤害莲生姑娘。只是,还请师姐和我走上一趟,探探陛下的意思才好行事。”方暮知道,丛裕现在白采薇宫中,想要见到他并不难。黎晴雪立刻吩咐雪卉替自己更衣,和方暮一道去见丛裕!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兽妖出现

宫人们将方暮和黎晴雪来见丛裕的消息传递进去不久,白采薇就穿了一件胭脂红低胸的舞衣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方暮见状,不由得侧过头去,不敢直视。白采薇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的上这些?说吧,这么着急来见陛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说出来,本宫或许还能帮的上忙。”

方暮说,“那就不和皇贵妃娘娘扯那些虚的了,莲生是我师父飞云大师的亲生女儿。陛下以此为要挟,想要通过师父逼迫我修复九龙鼎。如今,已经将莲生送到镇南王府上去了!”

“这件事,本宫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白采薇皱眉,看来丛裕有不少事都瞒着自己。她想了想说,“想来陛下是下定决心要将此事做成了,一会儿你们随本宫进去,言语间定要谨慎小心,尤其是你,德贵妃!”

白采薇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有意针对黎晴雪,而是她明白,此刻黎晴雪的样子,看起来就是要进去和陛下哭诉的。白采薇叹息一声说,“你们人类啊,就是不懂的猜男人的心思。本宫问你,一会儿进去了,你是不是要哭着向陛下求情?”

黎晴雪面上微微一红,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心思竟然被白采薇一下就猜到了,不免有些难为情,“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如今师父和师弟师妹们有难,我能做的,也只有找陛下求情。”

“错,大错特错了!”白采薇一副诲人不倦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对黎晴雪说,“等会儿进去之后,你就低着头,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就是不出声。若是方暮求陛下,你还要拦阻,明白了吗?”

“这,这怎么成啊?”黎晴雪并不明白白采薇的用意,白采薇只好说,“男人嘛,最是厌烦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况且陛下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大家你也哭,我也哭,陛下难免心烦。你只做出委委屈屈的模样,强忍着悲伤也要为陛下考虑,这样陛下才会真的心疼,才会放过飞云大师,你明白了吗?”黎晴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将白采薇的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三人进去时,丛裕正在饮酒,喝的半醉半醒之间。方暮和黎晴雪跪倒,白采薇笑着倚在丛裕肩膀上,“陛下,德贵妃和方将军想来是有急事要见陛下,臣妾就擅自做主,将他们带了进来。陛下,臣妾是否该避一避?”

这招以退为进,对丛裕十分奏效,他摇头道,“有什么事是皇贵妃听不得的,说吧,你们这么急着来见朕,到底有何事?”丛裕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暮却不能不把话挑明,“陛下,臣适才得知,莲生姑娘是我师父飞云大师的亲生女儿,特来向陛下讨了莲生姑娘去。”

“哦,是这样啊?”丛裕伸个懒腰,看都不看他一眼,“朕听闻,方将军好大的气魄,竟然在镇南王面前口出狂言,争抢一个小宫女,这会儿都成了满宫里的笑话!”

“陛下恕罪!”方暮不得不低头,“实在是因为莲生姑娘的身份特殊,臣才不得不那么做。还请陛下念在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将莲生姑娘还给师父吧!”

丛裕冷眼看着黎晴雪,师姐弟两人一同前来,自是一条心的,他就等着黎晴雪开口相求,然后再拒绝她。

“陛下!”黎晴雪缓缓抬起头,眼中有大颗大颗的泪滴滚滚落下,说的却是,“方师弟有罪,臣妾替他向陛下请罪!”她重重磕头,丛裕却愣住了。

黎晴雪转向方暮,语重心长的道,“师弟,陛下无论怎么做,都自有陛下的道理。你是臣子,须得听从陛下的旨意才是。即便,即便师父她,她老人家有千难万难,也比不过陛下的难处,我早就说过,你不该来的。”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那副楚楚可怜,柔弱中又带着几分坚强的模样,看的丛裕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来扶起她,轻轻拍了拍黎晴雪的手背,“没想到,你竟有这番心意,真是让朕感动。方暮,你师姐的话该好好听着,莲生的确是被送到了镇南王府上,但是,朕可以保证,镇南王暂时不会动她一根毫毛。不过,时间长了,朕就不能保证这个皇兄是否真的能忍的住了。”

丛裕的意思很明白,莲生的生死就在他方暮手上,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该怎么选,让他自己掂量。

“是,臣告退!”得到了丛裕的这句话,方暮暂时可以放心,再留在这里,也只会让丛裕厌烦。黎晴雪跟在方暮身后,准备退下,丛裕却说,“德贵妃留下,朕几日不见你,着实想念了!”

方暮转头看了黎晴雪一眼,示意她不要焦躁,多多听白采薇的话,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古华轩,方暮的本意是想和众人再商量一番,没想到,还没坐稳,丛邈就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方暮,大事不妙,外面闹起兽妖来了!”

方暮见他神色慌张,脚步凌乱,就知道情形一定不好。他连忙请丛邈坐下,命人送上茶水,“王爷,先喝口茶,慢慢说。”丛邈定了定神,这才对方暮道,“从昨日傍晚开始,来兮城的远郊开始出现兽首人身的兽妖。它们虽然暂时没有伤害到城中百姓,却闹的人心惶惶。而且谁也不知道,以后它们会不会对百姓有所做为。这件事本王还没有报给皇兄,只是来找你商量。”

“兽妖,怎么会这样呢?”方暮问,“大概有多少数量?若是少数,王爷可以派出小股队伍前去镇压,我也可以一道前去帮忙。”丛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怪就怪在这儿,安歇兽妖,至少有二三百之数,且会越来越多!”

方暮不由得一愣,如此多的兽妖,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就凭空冒出来的,莫非,莫非是从九龙鼎中掏出来的兽妖吗?他再也坐不住,对丛邈说,“还请王爷安排我出宫,一探究竟!”

第六百八十二章 老狍子

日落十分,方暮终于坐上了丛邈的马车,带着戎跃,一道和丛邈去那些兽妖出现的地方探查一二。他们换上了寻常百姓的布衣,将马车停的隐秘之处,换做步行。

很快,方暮就发现了一件奇事。身边经过的人各个神情紧张,拖家带口,背着大小包袱,且他们去的方向,和方暮等人是相反的。

戎跃拦住一位低着头赶路的中年男人,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那男人似乎被戎跃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躲了躲,当他看清拦住自己的是个人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好家伙,你这小哥,着实吓到我了,还以为是那些兽妖追上来了呢。你问我要往哪儿去,咳,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不过先离开这儿再说。”

“这是为何?”方暮问道,“莫非是因为那些兽妖吗?”丛邈告诉过他,那些兽妖并没有伤害过什么人,为什么眼前这些百姓如此慌张呢?中年男人告诉他们,“让你说对了,就是那些兽妖闹的!起初它们只是在附近转悠,并不和人接触。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兽妖忽然手持木棍,将我们都从家中赶了出来。有几个愣头青硬要和他们较量,顿时就被围住打了个鼻青脸肿。我们这些人,岂是那些兽妖的对手?为了保命,只好匆匆忙忙的收拾了几件衣物,一家人先找个地方避避罢了。”

说完,他看着方暮三人行走的方向,问道,“你们三位看样子是外乡人吧,我劝你们一句,不要再往前走了。前些年,还听老人们说过兽妖伤人吃人的事儿,总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没想到如今竟然轮到了自己头上,作孽啊,唉!”

说完,中年男人就忙不迭的继续赶路了。方暮忧心忡忡的看向丛邈,“王爷,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么数量庞大的兽妖,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它们一定有什么目的。戎跃,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尽全力保护好王爷,若有异样,你先保着王爷离开,不要管我,明白吗?”

尽管戎跃知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恐怕自己帮不了方暮什么,但还是担心的说,“掌教,我们一定要以身犯险吗?咱们完全可以先回去,调集一些人手来帮忙,也妥当些。”方暮摇摇头说,“人多了,动静就会闹的太大,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它们的目的,人越少越好。”

丛邈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本王就该调派人手将那些兽妖一举剿灭。”方暮笑道,“王爷别担心,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当三人身边经过的百姓变得稀稀疏疏的时候,方暮遥遥看到了一个小村子。本已经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村中的烟囱却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一处冒着密集的滚滚白烟,而阵阵的烤肉响起不断传来。

方暮示意丛邈和戎跃放慢脚步,尽量不要发出过大的声响。这个村子是在山脚下面,三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爬道半山腰,然后以大石和野草做为遮挡,悄悄的观察着村子里的情形。

熊熊燃烧的火堆旁,二三十个兽妖正兴高采烈的聚集在一处,将从村中搜罗来的鸡鸭鹅甚至还有一头猪放了血,切成大块儿用树杈串起来,放在火烧炙烤。

看到此情此景,丛邈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哼,一群茹毛饮血的畜生,竟然也学的人模人样起来了!”方暮提醒他道,“它们吃畜生不假,但却不完全是单纯的畜生了。王爷需要谨记,它们是兽妖,是有思想,有行为能力,甚至还有一些灵力,寻常百姓和普通士兵都无法抵御的。”丛邈听了这话,恨恨的一拳头砸在身前的大石上,“别让本王抓到它们,不然它们也会如此刻火堆上的牲畜一般,被烤了来吃!”

戎跃听了忍不住笑道,“王爷好牙口,这些兽妖,想要修炼的双腿走路,都需要个一二百年,咱们看到的这些,往少里说,也得有四五百岁的年纪了。活了这么久,肉一定老的咬都咬不动。到时候王爷千万别食言才好,我们定要看看王爷是怎么吃的下去它们的肉的!”

这时候,一个方暮无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这群兽妖当中。方暮顿时哑然一笑,对丛邈和戎跃说,“这回行了,见到了老熟人,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那些兽妖形状各异的脸上,霎时恐怖异常。它们有的是牛羊一类的牲畜,有的却是虎狼一类的猛兽,如今聚在一起,却是十分和谐。

“吃,都吃啊!自从被关进九龙鼎中,老子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啦!”

“谁说不是呢?哼,这些年,别说是肉,就是连口草都吃不上!”

“幸好那个傻小子打破了九龙鼎,咱们兄弟才得以脱身!吃吃,大伙吃个痛快再说别的也不迟!”

兽妖们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甚至还有几个兽妖搬来了几坛酒,分给其他的同伴。而一道孤独的身影坐在角落里,认真的啃着一个凉的发硬的窝窝头。方暮看准这道身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然后悄悄伸出一只手,在它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那身影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当它看清楚方暮的脸时,先是一阵惊诧,然后竟然咧开嘴,笑了。方暮在山上时,就认出它来了,它就是妖塔里的那只老狍子。

“你怎么在这儿?”

“你又怎么在这儿?”

两人互相问了对方同样的问题,然后一块儿笑了。方暮说,“没想到,你我会在这里相见。它们都在吃肉,你怎么不去?”老狍子将最后一块儿窝头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许久才咽了下去,“我本就是吃素的东西,即便有了几分修为,也不想和它们那样动了荤腥。你怎么样,从九龙鼎中脱身之后,过的可好?”

第六百八十三章 板子

方暮很是敷衍的说了一声,“都挺好,”然后问老狍子,“你们成群结队的到这儿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吧?”老狍子深深的看了方暮一眼,“当初你在鹿台镇留下那两个小和尚并一只大兔子,想要借他们的手,将这些跑出来的兽妖阻拦住,可是大错特错了。”

“我那两位师兄现在在哪儿,还有兔爷,你可见过它没有?”方暮很是担心法明和法清师兄弟两人,更担心那个整天不着调的兔爷,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老狍子说,“他们见形势不妙,立刻就启程,恐怕是要来都城寻帮手的,恐怕比我们还要先到一步。”

方暮暗想,若老狍子说的都是实话,法明和法清两人回到都城,是要面见陛下的。只是他们身份低微,宫中上下,若没有些东西打点,哪个是好说话的?只怕这时候,师兄弟两人还蒙在鼓里,只一味的着急呢。

“你们到这儿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方暮因为担忧和着急,声音也没有从前的那么柔和了。老狍子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方暮没有时间和精力听老狍子闲扯,一把冰凉锋利的匕首架在老狍子脖子上的时候,他很痛快的告诉了方暮,“我们要占领所有被人类统治的地方!”

方暮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就凭你们,望向!”丛邈的人回报,来兮城中的兽妖虽然不少,但也只有几百个而已。若是想要剿灭,也并非一件难事,更谈何要占领所有被人类统治的地方?

老狍子看到他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语重心长的对方暮说,“年轻人,别高兴的太早。据我所知,从九龙鼎妖塔中逃出来的兽妖,就有三千只啊!”

“这么多?”方暮果然一愣,他和兔爷曾经“有幸”在妖塔上走过一圈儿,当时看到的,也不过二三百只而已,怎么会这么多?老狍子为他答疑解惑道,“在妖塔中,兽妖们都是被分别隔离开来的,而且,那种情况下,即便会发生繁殖的情况,也都是很偶然,甚至是有些稀奇的。可是,出了九龙鼎之后,兽妖们就开始疯狂的繁育,短短数月的时间,数量就翻了几倍不止!”

方暮越听,越觉得手脚发凉。老狍子放缓了语速,继续说道,“这一路走来,被收服的野妖们不在少数,现在,恐怕没有三五万,也有两三万了!”

“可是,可是怎么之前没有听到一丝风声?”方暮诧异,这里是可是都城啊,兽妖们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其他地方也一并沦陷了才是。陛下耳目遍布整个焚天,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起初,我们只是在夜里行路,所以,是不会被发现的。”老狍子说,“如今,还只是将那些人赶走,接下来会怎么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到吧!”

方暮的心往下沉了沉,又往下沉了沉,直到整个浸入了冰水当中。他“嚯”的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老狍子不错眼珠的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走,回宫!”方暮回来后只说了这一句话,丛邈想问问到底村子里是什么情况,却被戎跃拦住了,“王爷莫怪,看掌教的脸色,只怕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定然是在想办法应对,王爷还是不要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了吧。”

上了马车,方暮才觉得自己被惊的飞出天外的魂魄归窍了,他对丛邈说,“王爷,事关重大,恐怕要惊动陛下了。”丛邈明白,他这么说,是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得知此事之后,丛裕定然会雷霆大怒,除了自己,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要遭殃。但比起百姓们的安危,这些责罚就不算什么了。

“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本王去做好了!”丛邈说,“只是,想要对付这些兽妖,恐怕还要靠你了!”方暮点点头,“义不容辞,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到两个人。法明和法清两位师兄已经到了都城,必定是在想办法去见陛下。王爷,您可知道他们此刻,应该哪儿?”

丛邈听的眉头皱起,他自然知道此刻人在何处!

“你们两个秃驴,竟然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好大的胆子!兽妖,什么兽妖,本官看你们是念经念的糊涂了!来人,将他们给本官拖出去,不许再进来!”

公堂之上,来兮城的太守正满脸怒气的拍着惊堂木。下面法明和法清师兄弟两人被四个衙役拖着,脚下却如生了根一样,纹丝未动。太守觉得面上无光,挥舞着手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废物,连两个和尚都拉不走吗?本官,本官养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做什么!”

“大人,贫僧说的都是实话,那些兽妖凶狠狡诈,是会伤人的,还请大人早做准备啊!”法明一脸的焦急之色,他最是慈悲为怀的,如今有这么大的事发生,怎么能坐视不理?

“大人,我们要见陛下!”接连被拒绝了多次,法清已经没有师兄那般平和的心态了,他大叫道,“等见了陛下,一切就能分明了!”

“哼,你们果然是念经念傻了,陛下可是你们这些秃驴相见就能见的?若是本官信了你们的鬼话,让你们去见了陛下,头上的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太守件衙役们使了半天劲儿,都没能将两个和尚拉出去,一怒之下道,“既然不走,那就给本官大,狠狠的打!”

放下,衙役们将法明和法清按倒在地,毫不留情的举起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身上。疼痛并没有让师兄弟二人屈服,法清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大颗大颗的冷汗落下,青色的僧衣上已经有斑斑血迹显现出来。太守一阵心虚,若是真的闹出人命来,只怕不好收场!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进宫禀报

“住手!”

呵斥声传来,太守不由得一愣。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了这两个字,并没有脱口而出,怎么就出声了呢?他不自觉的抬起头往门口的位置看去,只见一前两后三个人走了进来。后面的那两个嘛,他并不认得,但是当前的一人,太守却是不敢忘的!

“哎呦,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太守不知是否学过变脸儿,第一眼见到丛邈的时候,就连头发丝儿上都带了三分的笑意,紧走几步迎上来,正要行礼,就听到丛邈冷哼一声,不悦的说,“这两位小师傅到底犯了何罪,竟然被大人如此惩罚?”

这太守虽然庸庸碌碌,却极会看人眼色,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能在都城屹立不倒的原因。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的?是下官有眼无珠了,两位小师傅一看就是得道的高僧,你,你,还有你们,怎么能打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敢进把人扶起来?”太守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给了行刑的衙役们,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的衙役们纷纷转过身,不满的撇了撇嘴,终究没敢说什么。

“两位师兄受苦了!”再次见到法明和法清,方暮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惭愧,法明和法清见到他,也十分激动,“方师弟,总算见到你了!快,那些兽妖已经离开了鹿台镇,快去禀告陛下,拦住它们!”

“法明师兄,我和王爷已经知道了,你先稍安勿躁。”方暮先稳住法明和法清激动的情绪,然后看了看他们身上的伤,和丛邈商议道,“王爷,二位师兄身上有伤,需要处理伤口。不知道我能否带他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等问清楚了,再和王爷一道回宫?”

丛邈想都没想说,“住什么客栈,莫非本王的王府里还没有几间空房给他们住吗?走,回府!”

见到此情此景,太守猛擦着冷汗,心中暗暗庆幸这几日自己心情好,没有把这两个小和尚关进牢房,不然,这祸事可就闯大了。他殷勤的将丛邈等人送了出去,只觉得双腿发软,连忙招手叫过两个衙役,将他府到了后堂去。

上了马车,法明问方暮,“你们是何时回到都城的?”方暮长话短说道,“也是不久之前的事了,师兄,你们不是和兔爷留在鹿台镇的吗?”法明羞愧的道,“唉,本来我和师弟在鹿台镇看押那些兽妖,一切都是很安稳的。可是半月之前,鹿台镇上就陆续出现了数百只兽妖。而被我们看押起来的那些,也被它们救走的。这时候,我才觉得事情不对,和师弟兔爷一路追赶着这些兽妖。发现它们正在慢慢的聚集,且数量庞大,不是我们能阻拦的。所以,我就想到来都城,将此事禀告陛下,不能由着这些兽妖作乱才是。没想到,到了这里,却被那个太守几次阻拦,见不到陛下不说,身上的银钱也,也……”

法明面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出家人四大皆空,都是靠化缘度日的。可是,一路上,他们化来的食物只够一个人吃的,难免还有用银钱买上一些,只是,路途遥远,那点银钱很快就所剩无几了。

“师兄,你们受苦了!”方暮听法明说起兔爷,心中很是挂念,“那兔爷呢,它现在在哪儿,没有和你们一路吗?”法清觉得被打之处火烧火燎的,不由的吸着冷气说,“我和师兄一个没注意到,它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原本想要去找找,师兄却说兽妖之事重大,不能耽搁。想来兔爷聪明机敏,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镇北王府,几人才下马车,就看到展星然正小心翼翼的扶着黄晓蓉慢慢的溜达着,方暮笑道,“呦,怎的几日不见,我们的王子也变得贤惠了?”

法明和法清没有见过黄晓蓉,于是方暮介绍道,“这位是鹰族的王子妃,黄晓蓉,他们才成婚不久,已经有好消息了!”展星然见到法明和法清,也很是高兴,“嘿,你瞧,这才多久不见,我都快当爹了,嘿嘿!”

丛邈将他们让进厅中,奉上香茶,这才七嘴八舌的将各自知道的有关兽妖之事说了一遍。法明道,“一路走来,我和师弟将所见到的兽妖统计了一下,总有一万只多!”法清点点头,“是啊,这些还只是我和师兄见到的,几次偷听到那些兽妖的谈话,只怕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还有许多兽妖正在赶往都城的路上!”

方暮点点头,“是啊,我和王爷刚刚去看了那些兽妖,都是从九龙鼎中逃出来的,数量之多,令人咋舌。而且,它们到都城来的目的,竟然是要对付人类,占领都城!”

“你怎么不早说?”丛邈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不行,本王立刻就去调动军队,去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兽妖!”方暮立道,“王爷稍安勿躁,调动军队不是一件小事,必得禀报过陛下才是。”他想了想说,“如今,也只有你我回宫,说服陛下才行了!”

当下,方暮安排法明和法清住在镇北王府上,急匆匆的和丛邈回宫去见丛裕了。

一天之内被两次打扰,丛裕见到方暮时,面上有些不悦,“方将军不在古华轩好好考虑该如何修复九龙鼎,又来见朕做什么?”方暮跪倒在地,“陛下,臣实在有不得已的缘由,才来打扰陛下。都城之内有大批兽妖出现,百姓们被驱赶的流离失所!”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丛裕大惊,看向丛邈,见他正在冲自己微微点头,立刻正色道,“什么时候的事,你快快说来!”

“陛下恕罪,”方暮脸色苍白的说,“这件事,要从九龙鼎被打碎说起了。当时,臣等为了脱身,不得已打碎了九龙鼎,可是,与臣等一起逃出来的,除了鼎神之外,还有妖塔中无数的兽妖,和九层地狱中的恶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 出兵围剿

此事,丛裕是听国师青之说起过的,“只是,这些兽妖远在边境鹿台镇,而且也从无作乱之说。”方暮点头道,“是啊,臣的两位师兄法明和法清当时为了防止这些兽妖作乱,自请留在了鹿台镇。可是不久之前,那些兽妖开始大量的聚集,而且朝着都城来了。师兄们自知无力抵挡,一路风餐露宿,想要来禀告陛下。可是,来兮城的太守屡屡阻止,今日若不是王爷撞见,恐怕那太守只怕要将臣的两位师兄下狱了!”

“该死!”丛裕听的一阵恼怒,“这帮混账东西,不为朕分忧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将如此重要的事压下不报!”丛邈劝道,“陛下,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傍晚时候,臣弟未经陛下允许,私自带方暮出宫一趟,见到了那些兽妖!”

丛裕听的这儿,难免有些不满。近些年来,这个皇弟先斩后奏的事做的太多了,只是,此事上丛裕挑不出丛邈多少错处,只好按下怒火,勉强挤出笑脸来对他道,“皇弟说笑了,你能亲身前去,实在让朕十分欣慰!只是,那些兽妖已经到了都城当中,臣弟以为,该如何处置?”

丛邈顿时眼前一亮,“既然皇兄如此说了,臣弟也就不客气了。臣弟想,调集所有在都城的军队,围剿兽妖!”

他所想的,正是丛裕所想的。但不同的是,丛裕只愿一派出一半的军队,理由是,“兽妖虽然可怕,但一万之数并不多,只需一半的军队,足以对付。况且,不是还有方将军在吗?对了,还有古华轩中的人,如今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果然皇家最无情,这时候丛裕倒是想起了师父和师姐他们。方暮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几声,却不得不恭敬说道,“陛下英明,臣等一定会竭尽全力,除去兽妖,为陛下分忧!”

“好!”丛裕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弟和方将军了。朕这些日子乏的很,就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了。”丛裕说完,就由马公公扶着,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丛裕转身的时候,方暮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那道长长的拖在地上的影子并没有随着丛裕的离开而移动,反而是僵硬的扭动了脖子,朝着自己看了一眼。可是,当方暮再看的时候,那道影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方暮,别愣着了,本王去点兵,你准备带谁一起去?”丛邈觉得,寻常的将士想要对付这些兽妖,并没有多少把握。方暮说,“师父还在病重,自然是不能劳动的。黎师姐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轻易出宫。而司马师姐,这时候还是少露面的好。”

这样算来,能前去的只有方暮、戎跃、怀星三人了。尽管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生一直央求方暮要带自己一块儿去见见世面,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方暮还是没有答应。他语重心长的说,“兽妖很多,想要看还不容易。等我们初战告捷了,再带你去也不迟。”

石为不满的说,“那我呢,我为什么不能去?”方暮无奈的说,“你在这宫中,不过是一块儿大石头,你要以什么身份出宫再回来呢?”石为语塞,只好作罢。

三更时分,丛邈点齐了将士,而方暮等人也准备好了。方暮说,“我们三人做先锋,先去查看兽妖们的情形。王爷,你们随后跟上,见机行事!”

再次去那些兽妖聚集的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与前次来不同的是,这些兽妖吃饱喝足之后,一部分去休息,而另一部分则留下来境界。每隔一段距离,怀星就要打晕一只正在巡夜的兽妖。他不敢用刀,生怕一个过头就将那些兽妖弄死,来不及问出更多的消息了,只好徒手劈砍,如今手都疼的麻木了!

“方师兄,要不然换你来吧,我这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怀星用左手揉着右手,一脸的为难。方暮道,“你再坚持坚持,前面就到了!”戎跃说,“没想到这些兽妖竟然是有组织的,恐怕一会儿动起手来,咱们带来的兵士们要吃亏。”方暮看向怀星,语重心长的说,“所以呀,怀星师弟,你多打晕一个兽妖,咱们的兵士就少一分危险呐!”

在方暮的“谆谆教导”之下,怀星再无怨言。当他们到了篝火旁的时候,怀星竟然一共打晕了十六个兽妖,可谓居功甚伟!

篝火边最后一个兽妖倒下之后,方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另一个难题接踵而来,附近的房屋众多,若是那些兽妖聚集在一处还好,如今不知道它们在哪一间里呼呼大睡,找起来恐怕会麻烦一些。

于是戎跃提议道,“掌教,不如一会儿等王爷带着大军到了,咱们弄出些动静来,让那些兽妖知道外面出了事,自然就会一涌而出。到时候进了咱们的包围圈,就好动手了。”

方暮称赞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就按你说的办!”他和戎跃、怀星三人按照沿路返回,迎上丛邈和后面的队伍。这时候,被怀星打晕的兽妖们已经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捆了起来,方暮将戎跃的方法说了一遍,丛邈点头道,“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

他吩咐兵士们在四处埋伏,等那些兽妖都出来时,一拥而上,将其剿灭。丛邈带来的兵士,都是在战场上做过战杀过敌的,绝对服从命令。不出一刻钟的功夫,那些兵士就各自找了隐蔽之处,不见了踪影。

方暮三人都到火堆处,突然高声喊道,“不好啦,出事啦,不好啦,出事了!”至于出了什么事,没有一个人说,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惊动正在休息的兽妖,让它们自投罗网而已。

“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怎么了?”

“嗷呜!”

“吱吱!”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附近的房屋中传出,很快,站在火堆旁的方暮三人就被成群结队的兽妖团团围在了中间!

第六百八十六章 地陷

被围在当中的三人面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慌,就连仅存的那一丝慌乱,也是为了迷惑地方而故意做出来的。毕竟,他们见过“场面”比眼前的这些兽妖要可怕的多。

“呦呵,竟然有不怕死的自己送上门儿来了!正好,咱们兄弟晚饭没有吃饱,就把他们烤了打打牙祭!”一只面目有些凶恶,两只獠牙闪着森森白光的豪猪,目光不善的盯着方暮等三人,嘴角有滴滴答答的口水流了下来,让人作呕!

“这三个总共也没几斤肉,就交给我好了!”另一只长相稍微温柔一些,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兽妖阴柔的开口,它嘿嘿笑了几声,不阴不阳的,不禁让方暮等人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怀星歪过头,在方暮耳边悄声道,“看它们这不知死活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是各地的官员督查不利,还是这些兽妖诡计多端,竟然由得它们到了都城。方师兄,你说若是咱们为陛下去了这桩心头大患,陛下会不会放过飞云大师和司马师姐?”

他所问的,也是方暮为何一定要亲自来剿灭这些原因。方暮希望借着此时,丛裕可以网开一面,至少,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不要牵连到莲生才好。

正在方暮短暂失神的时候,那些兽妖已经高举着各种棍棒农具从了上来。对付这些小角色,只需要怀星和戎跃两个人已经足以了。方暮退后半步,抱着肩膀,看着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兽妖打的满地打滚儿,顺便帮他们防备着要从背后偷袭的兽妖们。

丛邈带着兵士们远远的观望着这边的形势,忍不住暗叹道,“照这样下去,只怕根本不用咱们动手,他们三个就能大获全胜了!”但是,幸运似乎只是暂时降临在方暮三人的身上。就在戎跃将一头足足有三百来斤的野猪脚踹飞之后,三人的身影忽然一矮,然后就伙同那堆还在燃烧的火堆一起,陷入了地面之下!

“方暮!”丛邈的一声惊叫被卡在了喉咙当中,然后就被兽妖们惨嚎般的欢呼声湮灭了。兵士们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若此刻站在那儿的是自己,不知是否还有命活着爬上来。

在兵士们当中,也有不少暗暗的为方暮等人捏了一把冷汗,但转头看到丛邈脸上浮着的乌云,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方暮被兜头盖脸带着火星的木炭烫出一身的燎泡,还不忘去关心怀星和戎跃,“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怀星咬着牙道,“倒是没伤到要紧的地方,只是身上这件新作的袍子被烧了几处,实在是可惜了!”

方暮听了,觉得他果然还是孩子性子,于是笑道,“没关系,回去之后,让春兰姑娘为你新作几件,都要宫里最时新的料子。”

三个人各自检查了身上的伤处,拍拍袍子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仔细打量所处的地方。在上面时,火堆是燃在一家农户的院子当中的。院子并不十分开阔,可是眼下三人脚下的这片空地,却足足有上面的三个大。

“这是什么地方?”戎跃绕着方暮走了一圈儿,觉得这里阴气森森,莫名其妙的让他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不得不说,戎跃在万灵教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尔虞我诈也好,大肆屠杀也罢,都从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他不过是身处黑暗当中,就觉得浑身上下就不舒服了。

跟着三个人一起落下的木炭已经熄灭了火苗,随着从头顶吹来的阵阵夜风,忽明忽暗,像黑暗中一只只红色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方暮随手祭出一个光球,托在手心当中。见到柔和的白色光芒将周围照亮,几个人焦躁不定的心顿时安稳了几分。戎跃看到,光球能找到的地方还并不是这里的全部,在他们的周围,空无一物,干净的就连一块儿多余的石子都没有。

“哼,看来这里是它们一早就准备好的。”怀星懊恼的说,“咱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一个大意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当中,实在让人憋屈!”他边说边不自觉的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原本以为那些兽妖会围在塌陷的大坑边上,绝不放过这个羞辱他们的好机会,可是这一看不要紧,怀星竟然发现,头顶之上也是黑漆漆的不说,而且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怀星一阵奇怪,顺手捡起一根还未完全熄灭的木棍,用力吹了几下,一阵光芒摇曳之后,重新燃烧了起来。怀星把木棍举过头顶,大声叫道,“喂,上面有人吗?”而回应他的,也只有空荡荡的回声而已。

见到怀星的这个举动,戎跃忍不住一把拉住正在四处查看的方暮,急急的说,“掌教,这里不对劲儿!王爷就附近,见到我们出事,一定会派兵来寻,可是你们听,上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其实方暮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弄清楚所处的情况之前,他不想给怀星和戎跃更大的压力。

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勉强不让自己表现的惊慌失措。就在这时候,站在怀星和戎跃对面的方暮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他们身后叫道,“你们看,那里似乎有光亮照出来!”

怀星和戎跃一起回身,果然看到不远处有昏黄的光亮。尽管是在地下,那抹昏黄还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方暮提醒他们道,“不知前方是敌是友,我们要格外的小心才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在前,戎跃断后,怀星师弟,你在中间!”

说话间,竟然下起了雨。方暮更是觉得诡异异常,但随着雨滴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花生豆那么大的冰雹时,方暮再顾不得那么多,加快了脚步,用手挡在头顶,快步奔跑了起来!

顶点

第六百八十七章 虚空

开始见到那缕昏黄光芒的时候,方暮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以现在这样的速度跑过去,绝对不会超过半柱香的功夫。可是,当三个人真的跑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光亮似乎总是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不远不近。

身上的衣衫开始被雨水慢慢浸透,带着潮湿的寒意让方暮忍不住打个哆嗦,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怀星和戎跃也没有比自己强到哪儿去。两人同样是一身的狼狈,脚下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才终于缩短了和那抹光亮之间的距离。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终于站在了两扇紧闭的山门之前。

那抹亮光正是来自山门之后,这里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庙宇,山门之上,偌大的牌匾上有三个字,但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看不出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了。山门上的铜环本来是一对,现在只剩下一只。方暮轻轻的握住,在门板上敲了敲,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许久都没有脚步声传来,雨点越发打了,甚至隐隐有雷电亮起,方暮忍不住加重了力气,又敲了一次,这一次,他只敲了一下,山门就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老的几乎要枯朽的老僧。他弯着腰,身上的青色僧衣显得十分单薄,而一块摞着一块儿的补丁,显示出这座庙中的生活是多么的清苦。

“三位施主,老衲虚空,不知三位有什么要吩咐的?”虚空咳嗽几声,方暮连忙道,“老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外面风雨交加,我们全身都湿透了,不知可否进去避避雨?”

虚空侧身将三人让了进去,进去之后方暮才发现,这座庙并不大,只有正房三间和厢房两间,和上面的农家院差不多大。正房里亮着油灯,方暮疑惑,这样微弱的火苗怎么能照的那么远,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那抹光亮,是否是眼前着盏油灯发出的。

“寺中没有好茶招待,就请喝口热水暖暖吧。”虚空为三人每人倒了一杯热水,方暮道了谢,又问了方才那个问题,“老师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三人不慎从上面落到此处,远远看到您这里的光亮,一路寻了过来。”

虚空努力的抬起上身,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方暮三人,目光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深意,“你们可以好好看看,这里是不是很熟悉?”方暮不解,怀星更是觉得奇怪,“您的意思是,我们曾经来过这里吗?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忽然看到,在靠墙的土炕上,还躺着一个人。怀星着了魔似的走了过去,好奇的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不料才低下头,就发出了半声惊呼。在土炕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怀星自己!

听到怀星的惊呼,方暮立刻警觉起来,站起身去看怀星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是他忽然发现,除了自己和那个老僧虚空以外,怀星和戎跃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当中。他们的身体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眼珠一动也不动,额头上有涔涔的冷汗流了下来。

“怀星,怀星!”方暮不禁着急起来,上去用力摇晃了几下,发现怀星没有一丝的反应。方暮又去看戎跃,同样的,他的呼吸心跳脉搏都是正常的,却和怀星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方暮猛的转身,他明白,这一切的诡异,都是这个老僧搞的鬼。那老僧双手合十,冲方暮微微笑着,“施主,你所经历的一切正如老和尚我的法号一样,都是虚空罢了!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只有在这里,你才可以活的明明白白!”

“胡说!”方暮把一只手偷偷背在身后,暗暗积聚灵力,随时准备出手。不料那老僧却把手一挥,一股狂风卷着阵阵寒意吹在方暮脸上,方暮只觉得面上有成千上万根钢针在扎一样的巨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睡吧,好好睡吧!”虚空吹熄了屋中的油灯,缓缓走了出去。

方暮昏过去之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从儿时第一次拥有的记忆,到来这里之前的记忆迅速的在脑海里翻滚起来。打碎,重聚,再打碎,再重聚,几乎让他分辨不清。这时候,紧闭的眼睛受到了强烈的光芒的刺激,方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娇俏的女子的脸。她紧张的凑过来看着方暮,而方暮睁开眼,似乎也把她吓了一跳。短暂的安静之后,那女子兴奋的大叫起来,“公子醒了,公子醒了,快来人啊!”

随着她的叫喊声,外面呼啦一下跑进来许多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在他们当中,方暮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方才见到的女子激动的对他说,“公子,你若再醒不过来,春喜真的要急死了呢!”

几个站在春喜身后的女孩子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春喜的脸羞的通红,娇怯怯的看着方暮,毫不掩饰她的爱慕之意。方暮坐了起来,小心的开口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方暮,这是什么地方?”

春喜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她伸手去摸方暮的额头,“哎呀,公子是不是烧坏了脑袋,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接着她指了几个离她比较近的人,挨个询问,方暮都是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人。春喜“哇”的一声哭出来,“遭了遭了,公子的脑子真的坏了!”

一位有些年纪的女人过来,对着方暮左瞧右看,问道,“公子,你叫李明,何时又叫什么方暮了?这里是李家庄,老爷出去会朋友,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方暮哑然失笑,“您说笑了,我自小就叫方暮,并不叫什么李明。李家庄是什么地方,那个叫虚空的老和尚在哪儿,我要见他!”

顶点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失魂症

春喜不停的抹着眼泪,颇为担忧的望着方暮,口中喃喃说道,“公子或许只是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想起来罢了。”上了年纪的女人安慰她道,“听家里老人说过,这叫失魂症,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全都忘了。春喜姑娘别担心,或许哪天,公子就都想起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春喜这才重新打起精神,生出一个念头来。这位李明公子是在府中长大的,房屋瓦舍一草一木对他来说自然是最熟悉不过的,说不定让他多看看,自然会想起来的。

于是,在春喜亲眼看着方暮喝下一碗粥,吃了两块桂花糕之后,硬生生把方暮从床上拉了下来。方暮一阵无奈,却有无可奈何。这里的每一个都口口声声称他为李明,他正好要看看,这其中究竟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随着春喜走了一会儿,方暮就发现这座李府着实气派。假山游廊花园池塘,每一处都被修葺的十分精美养眼。春喜不停的向说道,“公子你可否还记得,十岁那年在这座亭子里。老爷为您请的先生夸赞您有天赋才情,他日定然可以高中,为李家增添荣光?”方暮苦笑着摇头,她说的都是属于那个真正名叫李明的人的记忆,他怎么会想的起来呢?春喜没有失望,又把他带到小桥上,指着鱼群中那条最肥的红鲤,“这条大红是公子您亲自买回来放在这里养的,您可还记得?”

方暮又要摇头,但是看着春喜急的又要掉眼泪,只好把摇头的动作换成了点头。春喜大喜,“公子,你真的想起来了?”方暮尴尬的侧过身,假意咳嗽两声,“好像有这么个印象,但是,又不能完全想起来。”

“这样已经很好了,公子,来,我带你去个最特别的地方。到了那儿,一定能什么都想起来的!”春喜非常自然的拉起方暮的手,方暮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来,但却已经被牢牢握住。

被这小婢女一拉一拽,方暮忽然觉得一股酥麻之感,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灵力正在悄悄潜入自己的身体当中,并妄图控制他体内的灵力。

方暮大惊之下一把推开了拉着自己的婢女春喜,春喜没有防备,脚下一绊,“哇呀”一声倒了下去,双手手掌在石子路面上擦的皮都破了,顿时渗出鲜血来。

“公子,你,你推我做什么?”春喜满心委屈,方暮也觉得自己方才所为有些不妥,连忙把她扶起来,抱歉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因为忽然想起了什么,脑子里一乱,就,就!”

春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掌的血迹,“没,没关系,公子,我们走吧!”

这一次,春喜在前,方暮在后。方暮小心的打量着前面的女子,她的身形样貌,甚至是一举一动,都和寻常的姑娘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能确定,方才那种不适的感觉,一定是来自这个春喜的。方暮断定,这里一定有问题!

春喜带方暮来的,是一座假山。这假山造的极为巧妙,中间是一条曲折的甬道,还摆放了一些清雅的盆栽,有稀疏的阳光从大石之间照进来,光怪陆离,别有一番趣味!

忽然,方暮看到了一道用灵力造出的光墙,就在前面不足三米远的地方。可是春喜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径直穿过,继续向前走着。方暮看的惊骇万分,他走到那座光墙面前,伸出手想要出没光墙,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吸了进去!

眼前一阵恍惚之后,方暮勉强站稳。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周围,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身前的春喜时,脑袋里“轰”的一声,曾有的记忆像一座即将融化的冰山,轰然倒塌,而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记忆!

“哇,公子,这鲤鱼好大啊,而且是红色的呢,真好看!”

“明儿,先生说你天赋异禀,日后必定有一番大做为啊!”

“公子,快来,快来啊,我在这儿呢!”

一声声的呼唤,让方暮觉得十分亲切熟悉,他随着那个声音而去,走进了一片刺目的光亮当中!

地面塌陷,方暮等三人不见了踪影,丛邈心急如焚。他先派了小股的士兵前去驱赶那些兽妖,但去了二十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个。一个被咬去半截胳膊的兵士痛苦的说,“王爷,那些兽妖太厉害了,我们根本近不了它们的身,而且,它们似乎在往那个坑里填着什么东西,想来是要将方将军他们埋在地下!”

“不行,本王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丛邈握紧了拳头,吩咐道,“备最快的马,拿着本王的令牌回宫去见飞云大师,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讲了。记住,不许夸大其词,更不许有所隐瞒,见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请飞云大师立刻做了决断,本王等她的消息!”

有兵士接了令牌,飞身回宫报信。丛邈又说,“去找些火油来,多多的,能有多少就早多少。哼,本王就不信了,即便这些兽妖再厉害,还能不怕火烧!”

就在丛邈急着想办法营救方暮等人的时候,皇宫之中,丛裕也是心神不定。兽妖出现,已经到了都城,百姓们流离失所,很快酒会蔓延开来。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场极大的动荡。

他来回的踱步,看的马公公一阵心焦,“陛下,夜已经深了,要不然,您还是去皇贵妃娘娘宫中歇息吧。”进来皇贵妃得宠非常,马公公也上赶着巴结。丛裕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皇贵妃虽然言语得当,伺候的也很稳妥,但是,朕现在想找一个能说的上话的。还是去月宸宫吧,这时候还是去看看德贵妃吧。”

兽妖之事,黎晴雪也听说了。她本是修仙之人,又知道九龙鼎中的情形,担心兽妖会给陛下惹出大麻烦来。尽管鼎神去后,黎晴雪恢复了神智,成为陛下的妃嫔不是她所愿,但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消磨

黎晴雪不禁想到了方暮,在她心中,对这个人的感情从未变过。只是,自从她知道了方暮的心意是如此坚决的时候,变灰了心罢了。

“娘娘,娘娘!”正在黎晴雪想的出神的时候,雪卉满脸喜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却正好看到黎晴雪脸上来不及抹去的泪痕。

“娘娘,快收拾一下,陛下到了!”雪卉拿起脂粉,快速的在她脸上扑了两下,丛裕已经进来了。

“陛下!”

黎晴雪深深拜倒,只为遮掩脸上的忧色。丛裕伸手把她扶起,“没想到爱妃和朕一样,也还没睡,正好,朕想和你说说话。”雪卉机灵,“那奴婢就去为陛下和娘娘准备些夜宵来。”

“你这个小宫女,倒和你一样,善解人意。”丛裕拉着黎晴雪一道坐下,看见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忍不住问道,“怎么,爱妃哭了?”

黎晴雪心中一阵慌乱,“陛下说笑了,或许是臣妾方才揉的,眼睛有些红吧。”丛裕盯着她说,“不,你一定是哭过。和朕说说,到底怎么了,还是为了你师父吗?”

飞云大师已经成为了黎晴雪和丛裕之间的禁忌,按照白采薇所说,这种时候,能不提这件事,还是不要提的好。黎晴雪勉强一笑,“其实,其实是臣妾偶然间听到,都城中有了兽妖,臣妾有些担心,所以,所以才……”

“看来朕今夜是来对了!”丛裕不由得生出心心相印之感,“兽妖突然出现,实在让朕措手不及。镇北王虽然已经带兵前去,但那可是兽妖啊!朕只是听说,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可怕!”

黎晴雪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忍不住用力握了握,对他说,“陛下,当日从九龙鼎中逃出之后,臣妾曾经有幸见过那些兽妖。陛下可有胆子听臣妾说上一说?”

她故意调皮的看着丛裕,面上那种纯真的不掺杂丝毫其他的笑容,心头忽然一松,“那你就说来听听,朕若是怕了,就让你停下!”

黎晴雪缓缓开口,“那些兽妖都长的十分可怕,面上身上都有不少的伤口。但是和寻常的野兽不同,它们可以直立走路,就像人一样。”她边说,边站起来,故意腆着肚子,学一头猪妖走路的姿势,逗的丛裕哈哈大笑。

“那些兽妖十分凶狠,且因为常年的修炼,身带灵力。一般的百姓士兵,的确无法对付。可是陛下放心,不是还有臣妾和师父,师弟师妹们吗?”

黎晴雪狡黠的眨眨眼,丛裕顿时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是啊,方暮和皇帝一同前去,定然可以得胜而归。爱妃啊,你再来和朕说说,那狐妖兔妖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可爱些?”

这时候,丛邈派回来报信的兵士已经在古华轩中了,他将所见所闻将了一遍之后,飞云大师的身体晃了晃,司马露连忙扶住她,问那兵士,“现在呢,方师弟如何了?”兵士为难道,“王爷派人想要驱赶那些兽妖,却无能为力,已经有十几个兄弟丢了性命。王爷无奈,只好让我回宫来报信,请飞云大师赶快拿个主意!”

“快,快,我要出宫!”女儿不知是福是祸,弟子又生死未卜,飞云大师心中如刀割一般。可是当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眼底的担忧之色化作了坚毅之色,从前那个果决的飞云大师又回来了!

兵士一喜,“是,我这就安排大师和诸位出宫!”

一个时辰之后,那辆载着飞云大师、司马露、绿火和石为的马车,就停在了丛邈等人的身后。丛邈亲自迎了上去,对飞云大师道,“您来了,本王就有可以商量的人了。方暮他们作为先锋,想要将那些兽妖聚集起来,一网打尽。没想到脚下的地面忽然一空,他们就不见了。”

丛邈指着方暮等人消失的地方,飞云大师挥出灵力探查,发现那里果然有异。她对丛邈说,“王爷莫要担心,露儿,去,捉一只兽妖来,要活的,为师有话要问它们!”

“是,师父!”此刻的司马露一身红色的短打扮,头上只戴了一根红宝石的素簪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这是绿火从未见到过的,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陪你去!”绿火请缨,司马露却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道,“区区小事,我一人足矣,等我回来!”

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司马露就提着一头老狍子回来了。丛邈不禁感叹道,“果然是飞云大师的高徒,竟然如此利索。”老驼子乍然见到这么多人,各个脸色不善,却丝毫没有露出惧色,只是口吐人言,问道,“你们和姓方的那个小子,是什么关系?”

“嘿,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么多话!不怕告诉你,这位,是你说的那个姓方的小子的师父,我嘛,是他师姐!”司马露说,“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弟的,老实说!”

老狍子说,“在九龙鼎的时候,我和那小子有过一面之缘。”飞云大师见那老狍子和善,身上并没有杀伐血气,知道它并未伤过人命,于是语气也和缓了些,“既然你与小徒有缘,我这做师父的不得不问一句,他现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自然是还活着的,”老狍子说,“不用你们问,我就实话说了吧。他们消失的地方,是被精心布置的一个大阵。无论是谁掉入这个阵法当中,都会失去原来的记忆,成为另外一个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即便你们这时候进去,他也不会记得自己原来名叫方暮。”

“我杀了你!”司马露顿时怒火中烧,拔剑就要朝老狍子砍下去。

“住手!”飞云大师大喝一声,“听他说下去。”老狍子冲飞云大师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这个阵的目的,不过是想困住他们,一点一点消耗掉他们的意志和灵力,能不能坚持下去,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只有靠他们自己了!”

第六百九十章 男变女

“你这老狍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说这样的话!师父,不如这样,就让它带我和绿火下去,一定能将方师弟带回来!”司马露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看的绿火一阵心动。飞云大师抬起手,面色严峻的说,“不可,这老狍子所说的,都是实话。”她转头看向老狍子,“你既不想帮着幕后之人伤天害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护住方暮的性命,只想中立。这不怪你,能在这时候不落井下石,我深谢足下高义了。只是,有些话,我不问,王爷也要问。您是希望我来问,还是王爷来问呢?”

众人听的一阵稀奇,飞云大师是何等人物,即便她多年深居在夷希这种远离天子地方,也是名声远扬,都城之内也有耳闻的。况且方暮身居大将军一职,又得陛下宠信,和镇北王交情匪浅,他的师父,谁人又敢怠慢?

即便在宫中对着陛下和各位娘娘的时候,飞云大师也是一派超然气度,话都不多说一句的。可是如今,对着一只只能束手就擒的老狍子,却如此客气,不由得让人猜测飞云大师的用意了。

“大师给我老狍子脸面,多谢。”老狍子挺直腰杆,平视着飞云大师的眼睛,“老狍子地位低微,知道的并不多,我能告诉的大师的是,眼下你们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七日之后,其余的兽妖会陆续到达都城,到时候,只怕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有所不解,你们身为兽妖,不该痛恨我们这些人吗?”并非飞云大师多心,只是,这样的反应,有些超出她的意料。老狍子指了指自己满身的伤疤,幽幽的说,“当年我还是一只最普通的狍子时,人们见到我,只是想把我杀了吃肉。我拼命的逃命,这些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我恨过,怨怼过,更想过把伤害过我的人,不,你们所有的人都杀了解气。可是,我听到了一句话。”

绿火忍不住问,“什么话?”老狍子低头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此刻的方暮,头脑中的混乱总算安定了下来,此刻的他,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完完全全是李明的了。他记得眼前的每一个人,春喜也好,张妈也好,还有那些下人,他都能叫的出名字来。

“公子,这次老爷出门前吩咐了,让我照顾好公子,等他一回来,就给你和王家姑娘完婚。”春喜笑的喜庆,其实李老爷还答应了她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待公子成亲之后,就给她姨娘的身份。

“王姑娘?”方暮只是稍稍在脑海里想了想,一张“熟悉”的脸庞就出现了。只是方暮觉得这张脸有点儿奇怪,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般,长的倒是有几分清秀,只是,那模样,更像一个男子。

“公子,你不是总夸王家姑娘温柔贴心吗,老爷本来看中的是孙家的二姑娘。奈何老爷最后还是依了公子的心意,公子,老爷可真疼您啊!”春喜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李明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原因很简单,李明的父亲年轻时十分好色,家中有七八个姨娘不说,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李明的母亲怒火攻心,一命呜呼。父子两个的仇怨,也就此结下了。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家里的妾侍也好,外面的外室也好,竟然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李老爷这才“反省”,加倍殷勤的对李明好起来。

“公子,公子!”

远远的,另一个伺候李明的婢女小芸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公子,王姑娘亲自送了糕点来,就在前厅坐着的。三姨娘和四姨娘已经过去招呼了,公子快些去吧!”

方暮还没开口,春喜已经不悦的道,“又是三姨娘和四姨娘,每次王家姑娘来,她们都抢着去见!哼,谁不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不过是想巴结未来的主母,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真是没脸皮!”

“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方暮心中隐隐的有一种感觉,他很想见到这位王姑娘,所以走起来的脚步也越发快了起来。春喜低着头,强忍着笑,紧跟他的脚步,心中暗想,看来自己也要学学三姨娘和四姨娘,好好“巴结巴结”这位未来的主母,以后的日子才好过些!

从花园到正厅,着实有一段距离。方暮走的都出汗了,才气喘吁吁的站在正厅门口。他的出现让里面原本热闹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两个浓妆艳抹的盛装女人转过身来,方暮认得出,果然一个是三姨娘,一个是四姨娘。

“呦,公子来了,我们就不在这儿碍眼了,四妹妹,咱们走吧,留他们小两口好好说说话!”三姨娘娇笑着,拉上四姨娘走了出去。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方暮和王姑娘一眼,然后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一齐大笑起来,越走越远了。

春喜将伺候的人都挡在门外,方暮走到背对着自己的王姑娘身后,低声说道,“你,你来啦!”

看这位王姑娘的背影,倒是窈窕多姿,婀娜万分,方暮满心期待她转过头来,可就在王姑娘缓缓转过身,见到方暮的时候,一双眼睛竟然直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方暮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猛的扑了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他们已有婚约,不日就要成婚,方暮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惊讶万分的道,“王姑娘,不可,不可啊!”

没想到对方红唇慢启,发出的竟然是男人的声音,“方师兄,是我啊,我是怀星,你不认得我了?”

没错,这位即将嫁于李明为妻的,不是别人,正是同样被困在这里的怀星。只是,他和方暮不同,醒来之后并未接受到其他人的记忆,只是,他从男子之身变为了女子,成为了王家的姑娘。怀星假说自己忘了许多事,向身边的小婢女问了个清楚。却因为孤身一人,不好轻举妄动。此刻,只是不得已,才到这儿来,没想到就看到了方暮!

第六百九十一章 巧施计谋

“方师兄,是我啊,我是怀星!”见方暮没有反应,只是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嘴巴张的老大。怀星以为是自己脸上过重的妆容让方暮没有办法认出自己,只好走到门前,将门关上,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再次把脸凑到方暮跟前,反手指着自己说,“你再好好看看,是我啊!”

可是方暮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是看着怀星,觉得这张花猫似的脸十分有趣。

“不是吧,方师兄,都这样了,你还没认出我来吗?”怀星咬牙,心想索性去要一盆水来,把脸洗个干干净净,或许这样方暮就能认出自己了。

“王姑娘,你为何叫我方师兄,我是你的未婚夫,李明啊!”方暮觉得,这位王姑娘很是有趣,性子竟然如此跳脱,编了这么可笑的谎话来逗自己。

这时候,怀星才忽然意识到,方暮并没有和他开玩笑,这幅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方暮已经接受了另一个人的身份,成为了李明,而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怀星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由谁,又是怎么造出来的,但有一点他能确定,既然能在这里见到方暮,那费些力气,一定也能见到戎跃。他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找个理由在李家住下,才能想办法“唤醒”方暮。

于是,在方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怀星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方暮大惊,连忙伸手接住,冲门外大喊道,“春喜,春喜,快进来,王姑娘昏过去了!”

春喜听到呼唤,连忙跑了进来,正好见到方暮紧紧抱住王姑娘,而王姑娘脸上的妆也花,身子也软了,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一时又羞又急,竟愣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啊!”方暮抱起怀星,思虑片刻之后,还是送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没多久,郎中就到了。

一番把脉过后,郎中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位姑娘看起来并没有生病,反而身体是十分强健的。可是看她双目紧闭的样子,又像是病的极重,到底该如何说,郎中一时一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候,一枚凉凉的圆滚滚的珠子悄悄的塞进了郎中的手心里。他立刻会意,暗暗的将珠子收入袖口,这才捋了捋花白的垂到胸口的胡须,对方暮道,“这位姑娘身子虚弱,禁不起一丝的风寒啊。进来天气骤变,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不过不妨事,我这就开个药方,让她服下。三服之后,我再来。记住,病人不可挪动,切记,切记!”

怀星听了这郎中的话,忍不住暗想,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不过是给了他一颗珍珠而已,他竟然连自己的心思都猜到了,不能挪动这种话也说的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会儿她醒来之后还要找借口了。

郎中刷刷点点写下一个方子,又详细说了熬药的方法,这才起身告辞。春喜递上诊金,亲自将郎中送了出去,顺便去抓药。方暮则留了下来,寸步不离的守着“王姑娘”。

此刻怀星脸上的脂粉已经被完全洗掉了,方暮越看,就越觉得自己认得这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的。脑海中甚至有一些和此人有关的记忆的碎片浮现出来,想要连接在一起。可每到这时候,方暮就觉得头痛欲裂,不敢在继续想下去。反复几次之后,方暮放弃了。

这时候,床上的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方暮连忙去看,果然见到“王姑娘”睁开了眼睛,声音也变的尖细了许多,和之前的男人声音完全不同了。

“李公子,我,我这是怎么了?”怀星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由着方暮扶着他坐了起来,方暮道,“王姑娘,春喜已经去抓药了,熬好了就会送过来。郎中说,你服了药就会没事了。且郎中交代,姑娘不能挪动,我已经让人去你家中送信,你可以放心住下,等病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多谢李公子,”怀星目光复杂的看着方暮,小心的试探道,“李公子博学多识,不知是否听说过一个地方,夷希!”方暮想了想道,“并没有听说过的,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来何处看来的?”

他回望着怀星,目光清澈,并不像有所隐瞒的样子。怀星只能沉住气,接着问道,“那紫霄阁,你可曾听说过?”方暮冲他尴尬的笑笑,然后摇了摇头。怀星不死心,“飞云大师呢,你总该知道的吧?”

不出意料的,方暮又摇了摇头。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怀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再找机会。他觉得,方暮只是暂时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只要耐的住性子,一定会有办法让他想起来的。当下还有另外一间事要做,那就是找到戎跃。

在王家的时候,怀星已经将所有的下人都看了一遍,就连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都找看借口一一见过了,他们当中,并没有戎跃。

李家之中,主子下人加在一起,也有七八十人,怀星将希望放在了此处,说不定就能像遇到方暮那样,也遇到戎跃呢。

在吃过苦的难受的汤药之后,怀星提出要到外面走走。方暮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行不行,郎中说了,你身子弱,受不住风寒。眼下外面太阳就要下山了,又起了风,你的病加重了可怎么了得?”

怀星却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对他说,“人家,人家不过是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嘛,毕竟,人家嫁过来之后,也要住在这里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熟悉一下。你若是真担心我,那就多穿一件衣裳就是了。”

方暮面上一红,深觉此女温柔善良,于是吩咐人拿了披风来,亲自为怀星披上,然后陪伴在他身边,一同走了出去。怀星先是借口要看房舍,方暮带他一间一间的看过,并一一介绍。这期间,怀星一共见到了十二个人,但是他们之中,并没有戎跃的身影!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一波三折

这一回,怀星真是绞尽脑汁,找出各种理由,几乎将整个李家转了个遍。方暮不由得一阵奇怪,方才这位“王姑娘”还是十分虚弱,就连走路都要自己用手搀扶,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健步如飞,如果不是自己拉着,几乎要跑起来了!

“王,王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方暮觉得怀星面上那一抹因为心急而印上的潮红有些异常,担心他再这么走下去,会再次昏倒。怀星停住脚步,暗暗喘息几下,问道,“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去过?”

方暮在脑海里想了想,这个李家的布局立刻在他脑海中显现出来,稍稍一想之后,就告诉怀星,“恐怕只有厨房没有去了,只是君子远庖厨,那种满是油烟的地方,我自己都不常去,姑娘你还是……”

“不!”怀星的眼睛亮了亮,然后低着头羞答答的说,“公子有所不知,母亲从小就教导我,要照顾好未来的夫君,管教下人贴心伺候自然是缺一不可的,但是洗手作羹汤,更是重要。所以,我,我……”

“原来如此,”方暮有些惊喜,怀星更是信誓旦旦的说,“今日得公子照顾,心中感激,不如就做一道羹汤奉上,请公子尝尝!”

无奈之下,方暮只得将怀星带到了厨房附近,却远远的站着,用手虚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的样子。怀星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暗想,从前的方师兄厨艺了得,没想到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见到公子带着未来的少奶奶到了,厨房里的人“呼啦”一下都跑了出来,满脸谄媚的笑,各个口中奉承,希望可以在未来的少奶奶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今日想亲手做一道羹汤,麻烦大家了。”怀星笑的腼腆客气,还不忘回头看方暮一眼。众人哪有不依的,立刻毛遂自荐,要给他打下手。

其实,怀星从未做过什么羹汤,他只是努力回想着从前喝过的那些羹汤,选了一道最简单的金钩冬瓜汤,然后借着寻这找那的机会,将在厨房里伺候的人也看了一遍,但是很可惜,也没有戎跃。

于是,怀星心情低落的开始做羹汤。他手忙脚乱的一会儿糊了锅,一会儿打翻了调料,把厨房弄的鸡飞狗跳之后,竟然把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油腻腻的糊味的汤羹送到方暮面前,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龇牙咧嘴的喝了下去。

地面之上,飞云大师在老狍子的暗中帮忙之下,与司马露等人合力,将此处的兽妖全部擒住。如此一来,军心大振,就连丛邈也暗暗的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也好回宫向陛下交差了。

“师父,我和绿火商量过了,一会儿就挨个审问这些讨人厌的兽妖。那个老狍子不知道的,它们未必不知道,我就不信,问不出救方师弟的办法!”司马露信心满满,飞云大师点点头道,“也好,这总比你跟着添乱的好!”

“师父!”司马露娇嗔一声,飞云大师正色道,“王爷,一会儿我会独自一人去那个塌陷的大坑周围探查,还请王爷勒令所有兵士不可靠近!”

“可是,大师,还是让他们陪您一块儿去吧!”丛邈担心的是,若飞云大师有些许差池,他向陛下,向方暮,甚至是向在场的这些人都无法交差。

“他们去了,也只是送死罢了。”飞云大师看了一眼那些年轻的脸庞,自从得知亲生女儿的消息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更加柔软起来,“这本就是我们修仙之人分内之事,不敢推脱,还是我去吧!”

说完,不见飞云大师如何动作,人已经腾空跃起,双脚脚尖几个交替之后,已经落在了方暮等人消失的大坑边缘。飞云大师探头朝下看,寻常人看到的只是黑漆漆的打动而已,而飞云大师看到的,则是激流暗涌的灵力流动,像一个漩涡,更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世间的一切,就连飞云大师也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畏惧之感,不禁往后退了退。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一世,你可有不堪回首的岁月,可有问心有愧之事?”这个声音仿佛远古的钟声,声声撞击在飞云大师的心头。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控制人心神的把戏而已,不必理会,不去听,不去想就可以了。可是她越是如此告诫自己,那个负心汉和莲生的脸,就越加的清晰。

渐渐的,飞云大师开始动摇了。她看到,黑洞之中,莲心跟在那个负心汉身后,满脸是泪的朝她走了过来,口口声声叫着,“娘,娘,我好苦啊!”而那个负心汉则痛哭流涕的朝她跪倒,诉说着这些年对她是如何的想念。往事不堪回首,飞云大师禁不住痛彻心扉,往前一栽,随即掉进了那个黑洞当中!

“师父!”司马露听到周围的惊呼声,转头去看,只看到了师父的半个身影。她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昏倒在绿火怀中。丛邈更是大惊失色,如今方暮等人没有救上来不说,就连飞云大师也搭进去了,他气急败坏的要亲自去救人,却被石为死死的拽住了。

“王爷,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还嫌折进去的人不够多吗?你若在有事,这里必定会大乱。”

丛邈没有见过石为,现在才想起来,“你是何人,本王怎么从未在古华轩见过你?”石为道,“这件事,等把方暮救上来,他自然会仔仔细细的说给王爷听。如今,这里只剩下我还顶事些,王爷,我要僭越了!”

话音未落,石为已经飞身跃下,他落下的地点并不是深坑的周围,而是直接落了进去。

接二连三的有人折进去,丛邈从头到脚一阵发抖。多年征战,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之事,更没有如此憋屈过。他在一棵大树下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大石坐下,托着腮,若有所思。

第六百九十三章 偶遇兔爷

自从怀星在李家住下之后,就发了狠似的,每日都弄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变着法子的给方暮做各种菜色。只是他做的,不是没有烹熟,就是黑乎乎的糊掉了。方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王姑娘”,几次鼓起勇气询问,怀星只是笑着说,想要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而已!

就在方暮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李老爷终于回来了。

“公子,老爷今日回来,你的苦日子也该倒头了!”这些日子以来,春喜眼见着方暮见那些连乞丐都难以下咽的饭菜一口口的吃下去,吃的上吐下泻苦不堪言,心中难免对这位“王姑娘”颇有微词,但却不敢说出来。好在李老爷回府,王姑娘也该回家了。

“我的儿啊,为父回来了!”

方暮和怀星刚刚在正厅坐定,几位姨娘也都到了,李老爷爽朗的小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怀星侧耳听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方暮起身迎接,恭恭敬敬的道,“父亲一路辛苦了!”

“好儿子,哦,噗!”

李老爷的声音忽然有了异样,不知怎么的,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暮抬头,看了一眼父亲那张熟悉的脸,觉得莫名其妙。而当怀星也看向这位“李老爷”的时候,不禁发生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暮也好,一种姨娘也罢,竟然都被笑傻了,笑愣了。李老爷知道,有外人在场,一些话不好言明,于是挥挥手道,“去吧,我已经把带回来的礼物送去了后院儿,你们各自去挑选喜欢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众位姨娘争先恐后的离开了,“李老爷”走到怀星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大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方暮见他二人举止亲切,不由得大怒,“爹,你怎么能如此,他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

“李老爷”对着方暮看了又看,转头问怀星,“掌教这是怎么了,看样子,他好像不认识咱们了?”

没错,这位方暮的父亲“李老爷”竟然是戎跃。怀星偷偷的指了指方暮道,“他现在谁也不记得了,只以为自己是那个李明呢。哎,你有没有像他一样,也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戎跃说,“起初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的确有些混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掌教,想到万灵教,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呢,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我压根儿就没糊涂过,”怀星叹口气道,“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难得糊涂。你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还是方师兄的未婚妻。”

“哈哈哈!”戎跃又是一阵大笑。方暮见两人说的聊的十分开心,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舒适一样。可他们说的话,自己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爹,你们……”他才叫了声“爹”,戎跃双膝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下,“掌教,您千万别这么叫,戎跃受不起啊!”方暮暗想,自己虽然于这个亲爹关系不怎么好,但规矩还是要守的。他立刻道,“爹,您怎么这么说,什么掌教不掌教的,我,我不明白!”

怀星拉了拉戎跃,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戎大哥,别和他废话,他现在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不如这样!”他又嘀咕了几句,戎跃ju笑眯眯的看着方暮。

即便不记得他们是谁,方暮也能察觉道对方目光中的不善。他正想开口,忽觉脖颈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这一掌,怀星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戎跃看的直皱眉头,忍不住道,“你这也太实在了吧?”怀星一本正经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师兄的灵力有多身后,我若不用点儿力气,万一一击不中怎么办?”

两人将方暮抬到榻上,静静的等着他醒过来。戎跃道,“咱们也不能这么等着,不如跟他说点儿从前的事情,或许能帮助掌教回忆起来。”怀星想了想道,“那我就从金龙寺开始说吧,我第一次见到方师兄也是在那儿!”

整整六个时辰,戎跃和怀星守在昏睡不醒的方暮身边,时不时的说上一些从前的过往,聊着聊着,天也黑了。外面几次有人来催该用晚饭了,可是方暮还没醒来,他们不敢离开,只好让人把饭菜送进来。

怀星看到,送来的饭菜当中,有一碟蒸的豆包。他拿起一个,对戎跃道,“从前方师兄总是做了这个豆包给兔爷吃,也不知道兔爷现在在哪儿!”

话音未落,放下的幔帐后面忽然有一道影子跑过。戎跃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冲怀星点点头,一边假装说话,一边慢慢的靠近,然后猛的拉开幔帐,一道灰影照着他的面门扑了过来,戎跃一惊,用手阻挡,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差点儿叫出声来。

“兔爷!”当怀星看清楚那道灰影正是体兔爷的时候,又惊又喜的叫了出来。他手中一空,热腾腾的豆包已经到了兔爷手中,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嗯,好吃,真好吃!我老人家可是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豆包了!”

戎跃回过神儿来,问道,“兔爷?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怎么也在这儿,不会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兔爷三口两口就把一个豆包吃了干净,“自然不是,我老人家是跟着那些兽妖到了此处,见它们设下陷阱,要算计人,就偷偷的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你们!哎,小暮暮是怎么了?”

怀星知道兔爷的本事,于是对他说道,“方师兄到了这里之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已经不知道我们是谁了。兔爷,你快想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吧!”

兔爷围着方暮转了两圈儿,说道,“他一定是受到了强大的的影响,所以才会失去从前的记忆,接受了另一个人的记忆。想要帮他恢复,就要找到让他失忆的那个地方!”

第六百九十四章 疑影

戎跃如今在李家的身份特殊,想要问清楚方暮到了这里之后都去过什么地方是件很容易的事。他将伺候方暮的春喜叫来,摆除老爷的谱儿来,大模大样的撇着嘴问,“老爷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公子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你一一说来!”

春喜不明白老爷是什么意思,只好答道,“公子这些日子只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的人,也只有我们这些下人和王姑娘而已。”戎跃追问,“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春喜想也没想就说,“公子前些日子病了一场,醒来后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戎跃见这个小婢女问也问不清楚,说也说不明白,想到好在方暮去过的地方就在府里,想要找一定可以找的到,就把春喜打发了出去。

躲在暗处的怀星和兔爷走了出来,兔爷说,“这个丫头好生古怪,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只在看别处,好像知道这屋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似的。”怀星说,“兔爷,你是觉得春喜有问题?”兔爷眯起眼睛说,“你们想,她一直陪在小暮暮身边,小暮暮变成了这样,她却没事,说明什么?”

戎跃顿时开了心窍,“我明白了,若是咱们找不到那个地方,还可以从这个小丫头身上下手。”兔爷捋着耳朵说,“孺子可教也,那我们要先从哪里开始呢?”

兔爷的意思是立刻马上动起来,而怀星则担心的看了还在昏迷的方暮一样说,“方师兄还没醒来,既然咱们知道这府里的人当中,或许有问题,那就更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如你们去,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哎呦,我说小怀星,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未婚妻,那位王姑娘了吧?哈哈哈哈!”戎跃笑的前仰后合,怀星被他笑的脸都红了,撅着嘴不满的道,“那方师兄叫你爹的时候,你还不是答应的十分干脆,一丝犹豫也没有。哼,等方师兄清醒了,我一定要告诉他!”

“好兄弟好兄弟,我错了还不成?”戎跃见他真的要动气了,连忙拉住他说,“我给你陪个不是,那就这样,你留下来照顾掌教,记住,千万不要让那个叫春喜的小丫头靠近掌教。我和兔爷在附近转转就回来,现在天色已晚,等明天天亮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找!”

说完,戎跃就背着手,和兔爷出去了,只剩下怀星和昏迷不醒的方暮。怀星看着方暮脸色如常,呼吸平缓,暗道自己出手太重,又想道了这儿,方暮为何如此不济,这么久了都没醒过来。

外面的天色越发黑了,府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下人们放轻了走路的声音,干完活的已经回房休息了。廊下挂着的灯笼被熄灭了一半,影影绰绰的,将许多形状各异的阴影映在窗棂上,被风一吹,左右摇摆,忽明忽暗,像一道道的鬼影,让人胆战心惊。

怀星觉得身上微凉,于是过去将门窗关好。可就在一抬头的瞬间,一道飘忽不定的黑影“嗖”的一下贴着门口飞了过去,好险没吓得怀星叫出声来。他飞快的捂住嘴巴,退回方暮身边,一边用力摇晃着他,一边低声叫道,“方师兄,李公子,相公!你赶快醒醒啊,外面的情形不对!”

到了这里之后,怀星的灵力似乎被削弱了许多,他不敢轻举妄动。在敌我不明之前,他要做的只有保护好方暮。

“哥哥,哥哥!”

忽然,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怀星立时就认出了,那是怀月的声音。莫非,刚才飘过去的鬼影,就是自己的妹妹吗?

“怀月,怀月,是你吗?”怀星显得有些激动,毕竟自怀月去后,他总想着能和妹妹在梦中相见,可是总也不能如愿。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竟然有一番奇遇。

“哥哥,是我,我是你的月儿啊!”怀月的声音里带着抽泣之声,映在门上的影子,依稀能分辨的出,是她的身影。怀星几步走到门前,想要打开门,见见妹妹。可怀月却阻止了他,“哥哥,如今你我人鬼殊途,还是不要开门吧。能这样和哥哥说说话,月儿已经很满足了。”

“妹妹,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深夜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怀星觉得,怀月的出现绝不简单。怀月急急的说,“自然是有话要说的,这里很危险,哥哥,你快点儿带着方师兄离开这儿!”

“可是,可是戎大哥和兔爷让我留在这儿好好照顾方师兄,我还不能走啊!等他们回来了,再走不迟!”怀星明白,妹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冒险前来,如此和自己说。

“来不及了,我方才看到,戎大哥和兔爷在花园那里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根本脱不了身!”怀月的声音越发焦急,“哥哥,你若不去救他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怀星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想来戎跃和兔爷是想从花园查起。不对啊,戎跃说过,只是在附近转转,明日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找,怎么一转眼,就去了离这里最远的后花园呢?

怀星心中猛然一动,再去看怀月的鬼影,忽然觉得,似乎有些问题。于是他一边假装和怀月说话,一边吹熄了屋内的几盏烛火,悄悄的走到门边,睁一目眇一目,悄悄的从门缝往外看去。

他见到,门口处的确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从身形上看,的确和怀月十分相像。但是,在没有看到她的脸之前,怀星还不能断定她就是怀月。

于是,他痛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出去看个清楚明白才行。怀星猛吸一口气,然后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开了门!

一股凉撤骨髓的寒风打着旋儿吹了进来,将屋中仅剩的几盏烛火吹熄,冒出一阵刺鼻的白烟。怀星大喊一声,“妹妹!”伸手去拍怀月的肩膀,想要让她转过身来。可就在他触道怀月肩膀的时候,手心中立时传来一阵针扎的刺痛!

第六百九十五章 探查

“啊!”怀星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终于还是叫出声来。如此一来,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站着的女子也好,女鬼也罢,绝不会是自己的妹妹怀月。因为他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妹妹都不会伤害自己分毫!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怀星紧咬牙关,强忍着手心传来的巨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我们困在此处,意欲何为?”

“别多管闲事!”那女鬼猛的回身,怀星几乎吓的昏死过去。因为在转过身来之后,仍旧是一个背影对着他。夜风将女鬼披散的头发吹起,随风飘零,她反复说着那句话,“别多管闲事,别多管闲事!”

女鬼的声音在渐渐的发生改变,已经从女人的声音变成了男人的声音,如一声声炸雷般在怀星耳边响起。他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双手捂住耳朵,一头栽了下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鬼从自己面前走过,进了正厅。

此刻正厅中黑暗一片,只有方暮一人,且仍旧昏迷不醒。怀星明白,若是就此放这个女鬼进去,只怕方暮性命不保。怀星没有时间多想,将全身的所有灵力聚集在一处,化作一道掌风拍了出去。那女鬼见他倒地,放松了警惕,不料掌风到了背后,才察觉到。她猛的回身,紧接着惨叫一声,化作无数碎片,消失不见了。

怀星咬牙站了起来,几步跑进正厅当中,将烛火点亮。见方暮躺在榻上,面色如常,怀星才稍稍放心,在试过他的呼吸心跳脉搏之后,怀星跌坐在椅子上,受伤的手心疼的钻心,却不敢离开一步。

幸好,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戎跃和兔爷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一进门,戎跃就不快的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像迷宫似的,若不是兔爷在,恐怕我就回不来了!”

他一眼瞥见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怀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出事了。

“怀星,你怎么了?”戎跃走过来,正看到怀星翻开的手掌红肿一片,隐隐有发紫发黑的趋势,像是中毒一般,连忙问道,“是谁伤了你?”怀星道,“你们走后不久,就有一个女鬼前来。起初,她假作是我的妹妹怀月,我也差点儿相信了。可是很快,就被我看出了破绽,一试之下,没防备被她伤了。”

“那女鬼现在何处?”戎跃不禁紧张起来,怀星道,“已经被我一掌打散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戎跃看了看他的伤口,转头对兔爷道,“兔爷,还是你来看看吧,他这手已经肿的和熊掌一般大了,再这么肿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通药理,不知道该用些什么药,你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办法。”

兔爷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怀星受伤的手心,发现皮肉里有许多细如牛毛一般的针刺。它说,“问题就出在这些刺上面,除非将刺都拔出来,不然他疼也要疼死。”

“刺?刺在那里?”戎跃把烛火端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兔爷说的那些刺。兔爷推开他说,“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接着烛火和油灯的光亮,兔爷细心的用针将怀星掌心的细刺一根根的挑了出来,摆在一块深色的布上,戎跃才能看的清楚。他大略的数了数,竟然有一百多根。

“好家伙,这么多,真是下了狠手啊!”戎跃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女鬼出现,哎,怀星,她都说什么了?”怀星道,“她只反复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让咱们别多管闲事。而且,她还想进来害方师兄!”

“让咱们别多管闲事,看来是和那些兽妖是一伙的了!”戎跃咬牙切齿的道,“那就更不能放过它们!”兔爷说,“方才在附近查看的时候,我老人家发现这里似乎是被下了屏障,让我们不能乱走。而且,来捣乱的女鬼知道方暮在这儿!”

听了兔爷的话,怀星的眼睛忽然一亮,“我明白了,知道方暮在这里的人不多,除了咱们之外,还有春喜和几个姨娘和她们的婢女。所以,应该从她们身上下手才是!”

“可是方暮这个样子,也不能把他丢下啊!”兔爷为难的说,戎跃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背着掌教就是。别愣着了,夜长梦多,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男鬼女鬼大人鬼小孩儿鬼的冒出来,我可不想和怀星一样,手上被扎那么多刺!”

兔爷说,“也好,那就先去几个姨娘那里。”怀星不解的问,“为什么呀?”兔爷翻个白眼说,“去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一共七位姨娘,分被住在五处院落当中。戎跃背着方暮不方便,所以由怀星和兔爷前去,一一查看。

下人们的房间里隐约还有一两盏烛火亮着,而几位姨娘房里早就漆黑一片,已经睡下了。兔爷对怀星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怀星一愣,反问道,“怎,怎么样?”兔爷见他不开窍,只好提点道,“你觉得,这里可有异样?”

怀星实话实说,“除了脂粉气重了一些,香的有些刺鼻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兔爷点点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老人家会先到这儿来的原因。这些姨娘不过是花瓶异样的摆设,平日里鲜少能接触到家中的公子,所以想要影响控制小暮暮,她们是做不到的。”

“那你还要来这儿?”怀星更不明白了。兔爷却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老人家说的话也不是完全对的,看过之后也就放心了。行了,只剩下那个春喜了,咱们去会会这个机灵的小丫头!”

在李府,除了李老爷的院子,就是这位李明里公子的院子最大了。春喜做为贴身伺候李明的大丫头,享有特权,独自住了一个大屋子。戎跃很容易就撬开了院门,带着几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院子里漆黑一片,但是春喜的房间似乎更黑一些,黑的有些不正常。

第六百九十六章 半月

用兔爷的话说,那是一种诡异的,就连十八层地狱中也少有的漆黑,即便两个人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却还是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这种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稍不留意就要被吸进去,万劫不复。

“现在怎么办?”戎跃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春喜的房间,没防备,背上的方暮忽然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他竟然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而方暮醒来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正被“亲爹”背在身后,旁边还站着未婚妻王姑娘和一只两条腿走路的大兔子。就在这时候,兔爷也发现了方暮已经醒了过来,兴奋的叫道,“小暮暮,你醒了?”

此刻方暮做为一个普通人,见到一直偌大的兔子口吐人言,顿时吓得要大叫出来。好在怀星反应快,一把堵住他的嘴,没让他叫喊出来,惊动其他人,“兔爷,方师兄现在还不认识咱们,你突然开口,他难免会被吓到!”

“哎呀,这个好办,不让他出声就是了。”兔爷伸出两只又粗又短的爪子,在厚厚的兔毛里摸了一阵,然后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来递给怀星,冲方暮努努嘴说,“喂给他吃!”怀星想也没想,就把药丸给方暮喂了下去。戎跃细心,本想问个清楚,没想道晚了一步。药丸下肚,方暮就张着嘴,再也出了不声了。

“兔爷,你给掌教吃的是什么?”戎跃有些担心的问。兔爷随口道,“兔子屎!”

“啊!”怀星立刻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戎跃听了也直皱眉。兔爷说,“哎呀,这药叫兔子屎,其实是一种让人暂时不能发出声音的哑药而已。你们两个,谁先过去?”

兔爷一对小眼睛中闪着精明的光芒,它明明知道前面会有危险,就让戎跃和怀星两个字。怀星嘟囔道,“我看你别叫兔爷了,叫老狐狸正好!”

“嘿,你,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呢?我老人家不过是想给你们年轻人一个学习进步的机会罢了!”兔爷正低声说着,就听春喜房间的门吱呀一声,似乎有人被惊动了。戎跃连忙示意兔爷和怀星躲起来,几个人左看右看,好在院子里有几株老树,正好可以暂时避一避。

就在几个人刚刚藏好身形的时候,春喜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怀星仔细的观察着春喜的一举一动,失望的发现,她和那个假装怀月的女鬼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许刚才的并不是她。

春喜提着裙角,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或许因为太过紧张,她并没有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就在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走出去的时候,戎跃等人默契的跟了上去。

因为戎跃等人是在跟在春喜身后的,所以并没有发现,此刻春喜虽然在走路,但她是闭着眼睛的。她轻巧的避开面前和脚下一切的阻碍,朝着花园假山的方向走了过去,就是在那里,方暮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变成了现在的李明。

夜幕低垂,星光惨淡,只剩下半边的月亮也被几片厚厚的乌云遮住。嶙峋的假山被不多的月光照着,鬼魅般的影子映在地上,让人毛骨悚然。

兔爷忽然停下了脚步,怀星纳闷儿的转头看着它,兔爷指了指春喜,又做了个非常诡异的动作,怀星没有看明白,兔爷干脆蹿上他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说,“那个春喜有问题,她现在就想一具行尸走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指引着,我们一定要小心!”

这时候,前面的春喜已经停下来了。她先将手里提着灯笼稳稳的放在身前的地上,然后慢慢的跪了下来。

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春喜身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戎跃等人产生的地方有些远,只能看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兔爷用爪子撩起长长的耳朵,听了半天,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它是在听的着急,忍不住往前蹦了两步,没想到,竟然被对方发现了!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见见吧!”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怀星立刻认出,“假装怀月的女鬼,就用过这个声音!”戎跃皱眉,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兔爷已经迈着小短腿,先一步走过去了。

见到这一切,方暮惊慌的拼命挣扎着,奈何戎跃力气太大,拖着他径直走到春喜背后,看清了拿到黑影的样子。

说它是影子,一点儿都不冤枉。它真的就是一团黑气,从里面架起了那件黑色的斗篷。只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三人一兔,不怀好意。

“没想到啊,到了这里,你们还能保持着清醒,没有被影响。”那黑影似乎有些意外,“还有这只会说人话的兔妖,我不记得手下有你这么一号,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才是兔妖,你全家都是兔妖!”兔爷一蹦多高,吐沫星子横飞道,“我老人家是兔爷,兔爷!”

黑影大笑起来,“一只老兔子而已,竟然也敢自称是爷,真是好笑!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方暮,他竟然中招了!”

听黑影叫出方暮的名字,戎跃心中一震,“你认识我们,你到底是谁?”黑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告诉他,“你们带着方暮到这儿来,无非是想让他恢复记忆,那我就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黑影抬起手,指向旁边的假山,“只要你们带着他,从假山当中穿过,他就能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到底是谁。”

“你别想蒙骗我们!”怀星道,“你先是设计引我们到这里,又想将我们困住。眼见事情败露,假装怀月来骗我,卑鄙无耻!兔爷,戎大哥,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信与不信,你们自己分辨,时间不过了。”黑影指向天上挂着的半边月亮,“等它变成一整个圆月的时候,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光团

戎跃和怀星同时抬头,果然看到,方才还是一半的月亮,此刻似乎又圆了一些,他们正要询问黑影更多的问题,黑影却已经消失了。而与此同时,春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兔爷,现在要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听的话,去那个假山当中走上一遭吗,我担心其中有诈。”戎跃担心的看了方暮一眼,他正一脸懵懂,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还有别的选择吗?”怀星说,“他也说了,我们若是不能在月圆之前逃出去,就要一辈子被困死在这儿了。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试试!”怀星不愿以王家姑娘的身份留在这儿,他还没有娶妻呢!

“奶奶的,我老人家和他拼了!”兔爷转身钻进了假山当中,戎跃和怀星对视一眼,拉上方暮也钻了进去。

花园中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些,而假山之内,则是隐晦不定,偶尔有一两束光亮照进来,落在脚下的地面上,斑驳一片。怀星顺手拿了春喜的灯笼,好歹能将假山里面照的亮堂一些,几个人缓缓的走着,很快,就被一道光墙拦住了去路。

“应该就是这儿了!”兔爷觉察到光墙上不同凡响的灵力,笃定的说,“一定是那个杀千刀的让春喜带着小暮暮来过这里,小暮暮才会记不得自己谁谁的。”

怀星听了一喜,“那是不是让方师兄再次从这里穿过,他就能清醒了!”

见三个人神色各异的一齐看向自己,方暮就算想不起自己是谁,也知道大事不妙。他慢慢的朝后退着,却被一左一右伸出的两双手紧紧抓住,猛的朝那道光墙推了过去!

方暮拼命挣扎,还是没有逃脱,身子前倾,脑袋率先撞上了那道光墙。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有一道闪电在脑海里闪过,一些包含着记忆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朝方暮涌了过来。

李明?

方暮?

夷希,酒馆,紫霄阁,飞云大师!

“我是方暮,我是方暮!”

顷刻间,方暮喊出了这句话,戎跃欣喜万分,“太好了,掌教,你终于想起来了!”他猛的超前一步,伸出手想要穿过光墙去拉方暮,却被跳起的兔爷给挡了回来。

“不可!”兔爷叫道,“你别忘了,小暮暮就是从这儿过去了,才会失去记忆,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现在,他也是再次穿过这道光墙,想起了从前的事,想起了自己是谁。你若从这里过去,不知道会什么发生。”

说完,兔爷转向方暮,大声道,“喂,小暮暮,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方暮接着灯笼散发出的光芒,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里已经是假山的尽头,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想要出去和兔爷他们汇合,还要再一次穿过那道光墙。

而方暮担心的和兔爷担心的是一样的,若是再次穿过,是否还会丧失记忆呢?

“里面已经到了尽头,没有路可以走了!”方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兔爷,你怎么在这儿?”戎跃道,“掌教,说来话长,等出去之后再慢慢说吧。方才我们遇到一个黑影,他说,等天上的月亮变圆,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现在月亮是什么样子的?”方暮着急的问,怀星道,“别半月多了一点!方师兄,眼下你该怎么过来啊?”

被光墙隔开,自然是方暮先出来,才能一块儿想办法离开。方暮说,“我可以先用护盾护住自身,或许能少受一些光墙的影响。”兔爷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戎跃却道,“不可,掌教不能再次冒险!”

“我已经走过两次了,不差这一次!”说着,方暮就结出一个双层的护盾,将自己围的密不透风,不等戎跃再次反对,已经冲到了光墙前面。当护盾和光墙相互撞击的时候,两股强大的灵力迸发出气流冲击的兔爷等人退了数尺,而李府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你们看!”绿火看到坑中有光芒照出,顿时指着那边叫了起来。司马露已经醒了过来,哭着道,“师父,一定是师父出事了,绿火,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师父啊!”

绿火见那光团之中有两股灵力交织,其中一股十分熟悉,应该是方暮的。于是他对司马露道,“应该是方暮他们,他还活着!”司马露顿时停止了哭泣,“真,真的?”绿火道,“我何曾骗过你?”他看向坑中说,“飞云大师,石为,还有方暮他们都下去了,若是他们也不能活着回来,只怕天下真的要有一场大难啊!”

光团消失之后,方暮缓缓睁开眼睛,在他面前,除了站立的戎跃、怀星和兔爷之外,整座李府都被夷为平地,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而此时,半月已经变成了椭圆形,无限接近了圆月。

“走!”方暮一把抱起兔爷,招呼戎跃和怀星,几个人朝着月亮的方向快步跑着。脚下的地面在震荡着,随时都可能裂开一条缝隙,再次让他们掉进深渊当中。而这时候,方暮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的,再往前,他终于看清了!

“师父!您,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方暮看到,飞云大师像是痴傻了一样,跪在一块大石上,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方暮伸手去扶,飞云大师却躲开了他的手,继续念叨着。

“师父她?”方暮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兔爷却长叹一声说,“这个鬼地方能改变人的记忆心智,飞云大师会如此,是因为她心中有心魔!小暮暮,将她带回去,再慢慢的医治吧!”

“不可!”不知道石为是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吓了众人一条。兔爷脱口而出,“好大一块儿石头,吓死我老人家了!”石为看了兔爷一眼,“好大一只兔子,还会说话,也吓了老子一跳!”一石一兔哈哈大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第六百九十八章 拖延

“哎呀,你们怎么还聊上了?”怀星急的直跺脚,“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方师兄,赶快带上飞云大师,离开这儿!”他抬手指着天上几乎快要变成正圆形的月亮,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我们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若不是靠着强大的灵力稳住身形,只怕他们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什么鬼地方,等我出去了,一定把这儿砸个稀巴烂!”石为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扶着方暮,一边还要抵挡随时都会出现在脚下的碎石。而这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闪着耀眼白光的漩涡!

“应该就是那儿了!”方暮咬紧牙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可就在这时候,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圆形,而他们面前的那个漩涡也在逐渐的缩小。

“快啊,快跑!”戎跃大喊一声,拉起身边的怀星,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而石为也一般的脚下生风,终于在那个白色的漩涡关闭之前,穿过了那里!

一股清新的,带着露水的夜风铺面而来,呛入方暮大张着的口鼻当中,直至肺腑。他大声的咳嗽起来,放下背上的飞云大师,弯下腰,咳的喘不过气来!

除了石为和兔爷,其他人没比方暮好上多少。这时候方暮才觉察出,方才那个世界里的空气有多浑浊,自己竟然没感觉出来。

好一会儿的功夫,他们才把气喘匀,准备商议如何与丛邈等人汇合。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的树林当中有火光闪动。方暮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立刻喜上眉梢,“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赶快过去!”

就在丛邈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毫无办法的时候,方暮的声音竟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来了,“王爷,我们回来了!”

司马露泪眼婆娑的转身,因为太急,头上的发钗掉了一边都没发觉。绿火细心的帮她捡起,收入怀中,眼睁睁的看着她扑入方暮的怀里,大哭道,“你们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

“师姐,是我不好,让你和师父还有大家担心了!”此刻在司马露面前,方暮笑的像个孩子。可是想到还未清醒的飞云大师,什么色又落寞下来,“师姐,你去看看师父吧,她,她有些不好。”

“师父,师父!”这时候司马露才发现,师父的样子有些不对,走近一看,就见飞云大师嘟嘟囔囔的,神智并不清醒。司马露问,“方师弟,师父这是怎么了?”方暮长叹一声,“到了那个坑中,我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影响,我变成了李明,而师父,就变成了这样!”

“人能回来就好,”丛邈走过来说,“方暮,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方暮将所见所知的情形和他说了一遍,不解道,“我们成功逃脱,对方没有捞道一点儿好处,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天边已经微微发白,眼看就要天亮了。这时候,一个兵士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好了,王爷,陛下派人来传王爷和方将军立刻回宫,出大事了!”

在回宫的路上,丛邈和方暮才得知,就在这一夜之间,都城之中多了数千只兽妖,不少百姓被兽妖袭击,其中还有一百多人丧命。那些兽妖和方暮等人见到的兽妖不同,它们凶残无比,手段恶劣,不少人是被掏出心肝而死,死状惨不忍睹。

方暮再也听不下去,叫停马车,去后面找老狍子。

“说,你们是不是故意将我们引到那个地方,困上一晚,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对不对?”方暮一双眼睛瞪的通红,老狍子却不紧不慢的说,“你也看到了,我们不过是过河的小卒,眼下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兽妖已经丧命。以你的聪明,想也该想的出,派我们来不过是送死的,怎会把实情说出来?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实在没有一丝隐瞒。你若不信,可以将我也杀掉,以证清白。”

“那你告诉我,背后之人是谁?”方暮最后能问的,也只有这个问题了。老狍子想也没想就说道,“鼎神!”方暮立刻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还有一个活着!”老狍子说的十分肯定,它眯着眼睛时的样子,让方暮心中一凉。狍子本是一种再温顺无比的动物,但是此时,老狍子的那双眼睛方暮能洞穿一切似的,让方暮不安。

他问,“你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个鼎神?你到底是谁,和九龙鼎,和鼎神有什么关系?”老狍子笑了,“你多虑了,我不过是在九龙鼎中多年,比别人话说,但看的却多罢了。那时候,我就已经发现,鼎神其实并非一个,而是两个。”

方暮沉默,冷眼打量着老狍子。老狍子仿若没有觉察到他对自己的敌意,继续说道,“那时候,他一时温和待人,一时又残暴成性,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他有问题。方才既然你说,他已经死了,那我大胆猜测,一定是温和待人的那个,被残暴成性的害死了吧?”

“说下去!”不管老狍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和自己说这些,方暮都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老狍子道,“他的野心不小,你要小心了!”说完这一句,老狍子竟然不出声了。方暮问,“还有呢?”老狍子摇摇头,“我知道的,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天下即将大乱,我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但也无计可施。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难上加难了,自然无力去帮其他人。”

“爹,娘,怪物,怪物啊!”

马车之外,一个小女孩惊恐的声音响起。方暮探头朝外一看,就见三个兽妖正围住一家三口,男人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到死还看着自己的妻女,万般的不舍和不甘。而他的妻女,已经离死神很近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人命关天

“你大爷的!”一块儿棱角分明,尖利出可以杀人的石头从前面的马车飞了出来,直接打中那个挟持了小女孩儿的兽妖的后脑,那只兽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方暮看的清楚,在它的后脑上,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窟窿,正在汩汩的向外冒着黑血。

小女孩儿吓得动也不敢动,另外两个兽妖见同伴身亡,顿时鬼哭狼嚎的叫起来,“谁,谁啊,谁这么大胆子,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第二个石块儿也飞了出来,又一个兽妖当场毙命。剩下的那个知道,今日是碰上了对手,且自己孤身一人,不是对方的对手,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吧!

它脚底抹油似的就要开溜,不料怀星手持弯刀从马车中跃出,追上那只兽妖,收起打落,砍下了它的头颅,这下,那对母女终于得救了!

怀星上前,对那母女说,“大嫂,小妹妹,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一定要小心。”母女两个见到惨死的丈夫爹爹,痛苦失声。怀星道,“我会厚葬这位大哥,就在此地,你们若是还能回来,也可来祭拜。”

母女两个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险险保住性命,也顾不得许多了。她们跪在地上给怀星磕了个头,表示感谢,然后母女俩相互搀扶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方暮对老狍子说,“你说的,都中了,百姓们惨遭荼毒。现在我顾不上你,你走吧!”方暮亲手解开束缚着它的绳索,一指车外,“你去吧,希望你的善心能一直都在,不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才好。”

老狍子一怔,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跳下马车,很快就不见了。戎跃问,“掌教,你为何要放它走?若是它回去胡说,坏了咱们的事怎么办?”方暮道,“我相信它不会这么做!”

才进宫门,就看到马公公抱着肩膀在等了。一见丛邈和方暮,立刻迎上来说,“哎呦,我的王爷将军呦,赶紧的吧,陛下急的不行,一夜都没睡。皇贵妃和德贵妃二位娘娘轮番想劝都没劝住,你们快去吧!”

丛邈问,“是谁送信进宫的?”马公公说,“奴家也弄不清楚,反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折子递上来,看的奴家都一个头比两个大,别说陛下了。”方暮问,“宫中可还平安?”马公公道,“平安,平安!听说都城里兽妖横行,好在宫里还是安宁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御书房。还未进去,方暮就闻到呛鼻的提神香的味道,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丛裕双眼通红,手边还放着一碗提神的薄荷茶。

“你们回来了,坐吧!”丛裕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夜之间,兽妖遍地,百十条人命没了,是朕这个做陛下的无能啊。”丛邈连忙起身,“皇兄,那些兽妖如潮水而来,又各个诡计多端,臣弟和方将军折腾了一夜,没想到竟然是中了它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你们准备如何?”丛裕直接了当的问,“这里是都城,已经是这番模样,还不知别处是怎样的情形。”丛邈转头看了一眼方暮,方暮道,“陛下,为今之计,是要镇压这些兽妖为上。臣本来想着,将远在夷希的师兄师姐们都请来,做臣的帮手,没想到兽妖来势汹汹,想必是来不及了。如此,臣要和师父师姐们商量个办法。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个时辰,方暮不过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去想个办法。丛裕点点头道,“也好,你先去吧,皇弟,留下陪着说说话。”

回到古华轩,方暮觉得自己疲惫极了。短短一夜的功夫,兽妖们就夺取了一百多条人命。或许就在自己静静的坐在这儿的时候,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会丧命。可是想来想去,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修复九龙鼎,将覃秋和一众兽妖困住。可是,想要修复九龙鼎,司马露就会万劫不复!

“方暮,方暮,你在里面吗?”石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方暮打开门,石为第一句话就问,“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怎么办?”

方暮苦笑着摇头,“还没有,兽妖数量众多,即便我们全都出去,能杀几个,又能擒住几个?”石为道,“知道你这个榆木脑袋,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来来,我这儿有一个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好办法?”方暮顿时精神一振,石为道,“你想想看,那些兽妖虽然得了些道行,但本质未变。猪妖就还是猪,鼠妖就还是鼠,我们大可以利用他们的本性,设下陷阱,这样一来,就算是寻常的士兵也能做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方暮一拍脑袋,然后就竖起大拇指道,“果然还是前辈高明!”石为说,“我没有见过那些兽妖,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品种。听说你是见过的,这样,我去拿纸笔,你一一写下来,咱们再慢慢商量!”

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方暮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他一脸憔悴,却十分兴奋的说,“大家快出来,春兰姐姐,麻烦你去请王爷,我想到办法了!”

很快,众人就聚集在了一处,方暮道,“我和石前辈商量过了,这些兽妖中分为食草和食肉两种。食草的倒好对付些,那些食肉的,本就性情残暴,方才在路上伤人的,也都是食肉兽妖。”

“你想怎么办?”墨玄机没有参与到昨夜的行动当中,十分不满。这一次,他再也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了。方暮道,“玄机,这一次还要仰仗你了。我们按照这些兽妖的本性,想出了不同的对策。但还要配上你的机关才可以。能杀的杀,能困的困,总而言之一句话,绝不能再让它们伤害百姓!”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墨玄机拍着胸脯保证。方暮又对丛邈说,“王爷,还请你选精兵强将,分派给玄机,你放心,他的机关可是大大有名,那些兽妖掉进机关当中,一定跑不掉!”

第七百章 初战告捷

丛裕下旨,调动来兮城和附近五十里内所有可以调动的精兵强将,其中一半交给丛邈分配,而另一半,则分成十队,关闭来兮城城门,只许出不许入。这样一来,就可以将阻断外面的兽妖,也可以将城中的兽妖一网打尽。

一轮艳阳高高挂起之时,丛裕已经重新振奋精神,端坐在龙椅之上,下面站立的文武百官各个垂头丧气,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兽妖们来势汹汹,只怕大事不妙。而其中一些人偷眼去看丛裕镇定从容的样子,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莫非陛下早有成算,才会稳坐泰山吗?

官员们平日里养尊处优,站了一个时辰,就有一些支撑不住了。丛裕吩咐宫人们,“设座,请各位爱卿休息一下,把朕让你们准备的茶水小食一并送上来,大家可以吃着喝着,和朕一起等待宫外的好消息!”

此时此刻,丛邈带着的人,按照墨玄机的指挥,在兽妖们聚集之地或者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机关。再按照石为交代的,用各种食物去诱惑那些兽妖。很快,第一只兽妖就落网了!

那是一只只有不足百年修行的山羊精,石为为它准备的,是一把鲜嫩多汁,还挂着露珠的青菜嫩叶。进入来兮城以来,兽妖们虽然横行霸道,但也被人到处驱赶,这只山羊精已经许久都没有出过这样美味的东西了。它看到之后顿时两眼发直,身体发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然后就被脚底忽然兜起的一张大网吊了起来,在半空中不得动弹。怀星飞起,用刀结果了它的性命,重新落回地上。

丛邈兴奋的说,“这个办法好,快,你们都按照方才怀星公子示范的法子,分头行动!”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有两三千只兽妖被这种法子捕获。捷报传入宫中,丛裕大笑道,“好啊,真好啊!不愧是朕的皇帝和朕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好啊,好!爱卿们可一同与朕分享今日的战果,已经有两千三百五十九只兽妖被镇北王剿灭,照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来兮就可恢复往日的宁静!三月之内,焚天上下将再无兽妖!”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称颂和赞美之声响起,丛裕面上强撑着笑意,心中却疲惫不堪。派丛邈和方暮等人出宫之前,丛裕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兽妖非同一般的兵乱,不是多派兵士镇压就能平息的。没想到,丛邈和方暮果然能干,初战告捷,技能稳定朝堂,又能稳定民心。

“爱卿们也陪了朕许久,劳累了,吃好后就回去吧,朕也要去看看德贵妃了。”丛裕起身,马公公连忙扶住,才让他勉强站稳,没有让文武百官看出端倪。

位高权重,也会让人如坐针毡。百官也好,后妃也罢,一双双眼睛无时不刻的盯在丛裕身上。一旦他露出半分的倦意,这些人当中难免会有人饿狼一样的扑上来,所以无论醒着还是睡着,丛裕都要保持十二分的警觉,一刻也不能放松。

上了龙辇,丛裕勉强撑住,到了寝宫之后,竟然一头栽倒,吓得马公公连声喊叫,“快拿参汤来,请太医!”

白采薇和黎晴雪同时得到消息,一起赶了过来。当她们见到丛裕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大觉不妙。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白采薇冲黎晴雪轻轻的点了点头,黎晴雪用一股灵力悄悄注入丛裕身体当中试探一番,发觉他只是因为太过操劳紧张,才会承受不住,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陛下,臣妾和妹妹听闻陛下身体不适,急匆匆赶来。但现在看到陛下只是稍有疲惫,总算可以放心了。”白采薇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汤药,只闻味道就知道,里面放的不过是一些益气补身的药材而已。

“让两位爱妃担心了,朕无事,只是觉得累的很。”丛裕将汤药喝了一半,只觉得口中苦涩难忍。白采薇递上了一颗酸甜的蜜饯,丛裕含了,转头对黎晴雪道,“此次镇压兽妖之事,方暮很是得力,大师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朕已经命宫中最好的太医前去诊治,无论需要什么样的珍贵药材,朕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到。”

“多谢陛下!”想到飞云大师的状况,黎晴雪一阵心酸。她见陛下有所松口,趁机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师父如此样子,还是需要有女儿在床前尽孝的。陛下可否向镇南王要回莲生姑娘,让她可以尽孝?”

“爱妃说的是,朕已经命人去接莲生姑娘了,很快就会送去古华轩,让飞云大师和她母女团聚。爱妃啊,别怪朕,是朕太过心急了。”丛裕道,“本想着修复了九龙鼎,就能让朕的百姓们安稳度日,没想到,兽妖肆虐,朕在宫中,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陛下!”白采薇正色道,“陛下是君主,自然不用上阵杀敌。况且,陛下从前在战场上,也是英勇万分,就连镇北王也比不上呢!如今,陛下坐镇宫中,王爷和方将军在外行事也能安心。臣妾听说,王爷和方将军初战告捷,很是厉害呢!”

黎晴雪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瞟了白采薇一眼,按说她也是一只狐妖,见到同类被杀,怎么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事后黎晴雪就此事问过白采薇,没想到白采薇眉梢一挑,双手叉腰对她说,“喂,你把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兽妖也有好有坏,我和那些蠢货不同。打个比方,不问青红皂白就伤害我们的人,绝不是好人。但是,伤了那些无辜百姓性命的,自然也不是好兽妖,死有余辜!”

对于白采薇这种内外分明,绝不护短的做法,黎晴雪钦佩不已,为此,晚膳时,黎晴雪多敬了白采薇几杯酒,两个人都喝的脸颊红红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顶点

第七百零一章 挟持丛裕

“妹妹,这杯酒你一定要喝,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对脾气,说的来!”白采薇一手端着酒杯,一脚踩在凳子上,哪里像宫中的娘娘,倒像是一位侠女!

“爱妃,你喝多了!”丛裕惊讶万分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妃子喝的不亦乐乎,自己却成了摆设,不由得笑了起来。和嫔妃们相处的时候,常常因为需要顾及君臣礼仪,而让气氛变得压抑。而像现在这样,放飞天性,无所顾忌的喝酒聊天,还是第一次!

“是啊,白姐姐,你不能再喝了,这酒虽然不烈,但多喝了也会头晕。雪卉,去给皇贵妃娘娘做个醒酒汤来,不然明天醒来要头疼的。”黎晴雪照顾着白采薇,一会儿喂汤一会儿擦汗,丛裕忽然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君王,带着皇后这位娇妻,和皇贵妃德贵妃两位美妾,找一处山清水秀的隐秘之所,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或许自己会更快乐一些。

“陛下,您也不能再喝了!”黎晴雪见丛裕又端起了酒杯,连忙道,“太医嘱咐过,陛下此时不适宜饮酒,还是过些日子,等陛下身子完全康复了再喝也不迟!”

黎晴雪心急的去接丛裕手中的酒杯,不料手才接触到杯身那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周围就猛的黑了下来。

没有风吹过,殿中的蜡烛像是被扣上了黑色的罩子一般,霎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丛裕的声音就在面前,黎晴雪听到他呵斥道,“来人,烛火怎么熄灭了,快重新点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丛裕轻轻咳嗽一声,都会有人上来伺候茶水,可是今日,丛裕喊了两三次,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

黎晴雪忽然觉得不对了,就算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可是丛裕身边的马公公,自己身边的雪卉,还有白采薇带来的那个小丫头都在殿中,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怎么会听不到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回应,黎晴雪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和存在。于是黎晴雪反手抓住了白采薇,用力摇晃两下之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白姐姐,醒一醒,这里似乎有些不对!”

其实就在殿内黑下来的时候,白采薇就察觉到了。她感觉到殿内除了自己和丛裕、黎晴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不远处站立着。不用看,她也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个鬼鬼祟祟的性子?既然来了,也都是老熟人了,出来见见又何妨?”白采薇的话让丛裕觉得不解,而黎晴雪却浑身一震,立刻猜到了白采薇说的是谁。

“覃秋!”黎晴雪吐出这个人的名字,只觉得一阵胸闷恶心。此刻师父还在卧床,方暮和司马露等人也不在宫中,丛裕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和白采薇了。只是,以她们二人的能力,不知是否能制服这个比鼎神还要难对付的覃秋!

“陛下,本法师不请自来,陛下不会怪罪吧?”烛火重新亮了起来,殿中除了多了一个覃秋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黎晴雪朝门口看了一眼,殿门打开着,只是外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且那些伺候的宫人也不知去向,看来都是覃秋搞的鬼了。

“法师,你怎么来了?”丛裕和后妃们其乐融融,正是惬意的时候,自然不愿意被人打扰。且覃秋方才说话的语气颇为不敬,丛裕心中不悦,却没有像白采薇和黎晴雪那般察觉到异样,只冲覃秋挥挥手道,“法师还请自便,等朕闲下来了,再和法师长谈。”

“陛下这是要赶本法师走?”覃秋大模大样的在桌边坐下,顺手拿起黎晴雪用过的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白采薇冷哼一声道,“陛下,今日臣妾就要揭穿这个小人的真面目,陛下千万别被吓到了!”

“真面目,什么真面目?”丛裕一愣,再看白采薇和黎晴雪的神色,恍然大悟道,“两位爱妃,听你们如此说,莫非从前就和法师相识吗?”

宫中后妃无论死了还是活着,都只能是陛下一人的,若是和其他男子有染,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黎晴雪正要分辨,白采薇已经开口道,“自然是认识的,陛下,这位自称是法师的人,就是九龙鼎中的鼎神所化!”

“什么!”丛裕听了,惊慌失措间带翻了凳子,黎晴雪连忙扶住他,将他护在身后。覃秋听了这话却不惊慌,“陛下,皇贵妃娘娘所言不差,本法师的确和九龙鼎中的鼎神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可是,您可知道,您身边的妃嫔中藏龙卧虎,这位皇贵妃就是一只浑身火红毛色的赤狐所化啊!”

说着,覃秋用眼瞟着白采薇,白采薇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话中说的是别人一般。丛裕是真的害怕了,他浑身颤抖着问黎晴雪,“他,他说的,是真的?”

黎晴雪自然是和白采薇站在一边的,她立刻道,“陛下,您千万别听那个贼人胡说八道,皇贵妃怎么会是狐妖?臣妾和皇贵妃相处多日,可以用任何替她担保!”

“是,是,朕也觉得,采薇不会是一只狐妖的!”丛裕擦着额上的冷汗,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陛下,您的两位爱妃可真是姊妹情深呢!”覃秋嘴边的冷笑让人发寒,“陛下可知,这位皇贵妃,这位德贵妃,还有不在宫中的那位方将军,曾经和本法师在月宸宫有一场大战。只是最后,我们打成了平手,德贵妃,本法师说的是也不是?”

他故意看向黎晴雪,黎晴雪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下,丛裕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三个人让他觉得心中不安。本以为宫中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竟然就有这样的人。覃秋也好,白采薇也罢,就连此刻的黎晴雪在他看来,也是不能完全相信的了。

想到这里,丛裕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转身要跑,身后却突然冒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回去!

顶点

第七百零二章 中计

丛裕感觉背后伸出一只枯爪,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后背,龙袍和皮肉似乎被尖利的指甲刺破,火辣辣的疼。

“你怎敢如此?”

“放开陛下!”

黎晴雪和白采薇同时变了脸色,此刻丛裕就在覃秋的手中,生死悬于一线,若有分毫的差池,只怕整个分天国都要大乱起来了。

“本法师若不放呢?”覃秋的声音里充满了挑衅,“在九龙鼎中被困了多年,又被那个不争气的鼎神制衡多年,不得自由。如今有了个大好的机会,可以自己做主,或者,可以成为焚天国的陛下!”

“放肆!”多年的君王生活,让丛裕天生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可这落在覃秋的眼中,不过是寻常凡人的恼羞成怒罢了。

“陛下,如今你的性命都捏在本法师手中,竟然还如此说话,啧啧啧,本法师真的替你感到担心啊!”覃秋瞟了黎晴雪和白采薇一眼,对她们道,“陛下不明白的,二位娘娘尽可以告知一二,让陛下心里有数才好!”

白采薇上前一步道,“你不过是想要回九龙鼎,这件事好商量,你先放开陛下,若是陛下出事,你以为自己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吗?”

“九龙鼎?哈哈哈哈哈!”覃秋笑的放肆,“要那个东西的是鼎神,而我,并不想要!陛下啊陛下,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想救您的,竟然是这只赤狐!”

“皇,皇贵妃,他,他说的可是真的?”直到此刻,丛裕还对白采薇的身份耿耿于怀,白采薇冷笑一声,心中暗想,天下的男人不过如此,薄情寡性,一旦遇到对自己不利之事,立刻会舍弃相伴多年的女人,丝毫都不会珍惜!

想到这儿,白采薇只觉得一阵悲凉。尽管他最初进宫时,也不过是想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并没有贪恋这个男人的半分温柔,但此刻丛裕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是让她觉得十分难过。

忽的,黎晴雪感觉到身侧传来的凶戾之气,猛的转头,就看到白采薇长裙之下灵力鼓荡,头发也披散下来,她呲着呀,用力摇晃两下,瞬间,皇贵妃的衣衫簪环尽数落在地上,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硕大的赤狐!

“你,你真的是狐妖?”丛裕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咽喉出,上不来下不去,憋的生疼。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身边竟然就有妖,而且,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赤狐口吐人言,“陛下,臣妾自问,这许多年来在后宫之中安分守己,小心伺候陛下和皇后娘娘,从未和后宫妃嫔争宠吃醋。今日覃秋犯上作乱,臣妾也一心想要救陛下而已!奈何陛下冷血冷心,竟然以为臣妾是异类,就会害陛下吗?”

“朕……”丛裕一时哑口无言,回想这些年,宫中的妃嫔们花样百出的争风吃醋,惹出不少麻烦来,可这其中,却并不包含白采薇。在丛裕的印象当中,白采薇是个很平和,安静的几乎会让人忘记她的存在的人。许多时候,皇后生事,还是白采薇帮着平息分忧,丛裕心中是十分感激她的。

只是,想到今日来兮城中,那些杀人害命的兽妖,丛裕还是忍不住浑身一抖,竟然往后退了半步。

白采薇心头最后一点寒意终于将她那颗原本火热的心冻裂,她仰天长笑,然后猛的用尾巴朝覃秋身上一扫,黎晴雪忍不住陛下了眼睛,眼角有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原来最后关头,白采薇还是选择了去救丛裕!

这一刻,黎晴雪被震惊了,她猛的回过神来,知道此刻自己最该做什么。于是下一刻,丛裕眼睁睁的看着两位本该娇柔的后宫女子,和覃秋战做了一团,而自己却丝毫帮不上忙!

夜幕降临,丛邈神色疲惫,却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方暮道,“没想到一日的功夫,我们就消灭了如此多的兽妖,看来用不了几日,来兮城就能恢复往日的宁静,百姓们也都能回家了!”

“是啊,”方暮点点头,“这还是多亏了王爷布置得当,石前辈和玄机算无遗漏。”墨玄机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谦虚过了,也是十分惹人厌的,你可知道?”

众人大笑起来,石为却说,“王爷,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太容易了。”丛邈问,“有何不妥,还请直言!”石为道,“按照老狍子所说,这些兽妖的总数最多只有一万多,绝不会超过两万。而如今,被我们抓获和击杀的,已经有四分之一。照这样下去,不算还没有进城的,只怕不出三日,咱们就能将这些兽妖清理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

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观察着每个人面上的反应。丛邈眉头紧皱,方暮脸色泛白,而墨玄机已经脱口而出,“莫非,这些兽妖,不过是拖延时间,调虎离山之用?”

“不好!”丛邈“嚯”的起身,“快回宫,皇兄有难!”

偏殿之外,马公公等人觉得一阵晕眩之感,自己明明前一秒还在里面伺候,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殿外?他们到底是如何出来的,又是为什么出来的,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偷眼去看殿内的情形时,皇贵妃和德贵妃二位娘娘一左一右,这个给陛下喂酒,那个给陛下夹菜,其乐融融,马公公也就放心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覃秋故意制造出来假象而已。其实此刻真正的殿内,已经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出几件完整的物件了。

“爱妃,爱妃!”丛裕瑟缩在半张椅子后面,万分紧张的盯着二人一狐你争我斗,心中害怕,却不敢也不能说出口,只好叫了黎晴雪一声,可是同时回过头来的,还有白采薇的真身,那只硕大的赤狐!

一瞬间,丛裕缩了缩脖子,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心中却是愧疚万分的!

顶点

第七百零三章 假象

尽管丛裕对白采薇心生忌惮,但此刻眼见她为了自己去和那个覃秋拼命,心中并非没有一点儿感激的。只是人妖殊途这种根深蒂固的执念让丛裕放不下最后的芥蒂,不能说出口罢了。

“你们以为,就凭你们的这点微末本领,就能制服本法师吗?”覃秋面目狰狞,手中一条长鞭挥的生风,黎晴雪和白采薇身上已经挨了数下,又长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其间还冒着丝丝黑气,看上去十分可怖!

“呸,别以为你这个小人能得逞!”白采薇的嘴角有血迹落下,没入赤色的毛中,颜色更深了,“今日姑奶奶在这儿,就不会让你放肆!”

黎晴雪冷声道,“覃秋,就算你杀了陛下,也无法脱身,劝你还是赶快离开,不要自寻烦恼!”谁料覃秋邪魅一笑,“原来你们不知道本法师的本事,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你们看!”覃秋在地上跺了跺脚,脚下立时升腾起一股黑气,将他全身都笼罩起来,当那股黑气落下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覃秋,而是另一个丛裕!

“这,这是怎么回事?”丛裕的脸色骤变,心中惊骇万分。没想到覃秋竟然是这个主意,他要在杀掉丛裕之后,自己假扮成丛裕的样子,接受整个焚天国。这样一来,一切就都会落入他的手中,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卑鄙,无耻!”白采薇气急攻心,狐狸爪子舞动的更加快了。一道接一道的白光闪过,可是真正能招呼在覃秋身上的,却没有记下。而黎晴雪则因为没有趁手的剑,也渐渐落了下风。而就在此刻,覃秋卖个破绽,就在黎晴雪和白采薇双双攻向自己的时候,一闪身躲过,一把抓住了丛裕!

“陛下,对不住了!”他手中的长鞭在顷刻间化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的刺向丛裕的胸口。黎晴雪惊呼一声,抓起一只破碎的茶盏抛了出去,可是这并没有让覃秋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而下一秒,一道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丛裕紧紧闭上双眼,心中认命,可是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一个柔软的身体倒在了他的怀中,带着熟悉的香味。

“皇,皇贵妃?”丛裕觉察到不对,睁开眼去看时,发现白采薇已经恢复了人形,胸口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伤口里有汩汩的血水流出,是她替自己挡了这一击!

“该死!”万分悲愤之下,黎晴雪猛的拍出一掌,带着恨意的灵力正中覃秋的天灵盖,他猛的倒下,太阳穴撞击到坚硬的桌角处,顿时昏死了过去。

“陛下摸摸,臣妾流出来的血可是热的,可和你们人类是一样的?”白采薇脸色白的近乎于透明,嘴角流下的血迹正一点一点的浸湿丛裕身上名黄色的龙袍。

“爱妃,别说话,别说话!朕这就让太医来救你,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丛裕几乎是在嘶吼,黎晴雪满脸是泪的去探了探白采薇的脉搏,发现她伤的太重,就算太医能及时赶到,也是无力回天了。

“陛下,臣妾幼年时,和父母被道士追杀,躲入皇宫也只是因为想找一处安身立命之处,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白采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神情中却带着坚持和不解之色,“陛下为何不能相信,妖也是有好有坏的,就像你们人一样!臣妾,不会伤害陛下分毫!”

“朕知道,朕都知道!这些年是朕对不住你,怠慢了你,是朕错了。等你好起来,朕会好好补偿于你!”丛裕愧疚万分,后悔不已,却为时已晚。

“陛下,请陛下答应臣妾,无论如何,都不要在听那个覃秋的妖言,九龙鼎并非陛下可以控制,还请陛下放弃执念。即便方暮他们可以修复,也不要留在身边!”白采薇咳出几口血,气息更加微弱。

丛裕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要国中百姓安宁,朕不会再妄想九龙鼎了,你可放心!”

“陛下,陛下!”白采薇叫了两身,脸上竟然露出欣慰的笑意,双目缓缓闭合,头一歪,露出真身,竟然去了!

此刻,那种火红的毛发贴着丛裕的掌心,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舒服。丛裕放声痛哭,而黎晴雪也涛涛落泪,心中酸楚不已。

“陛下,皇贵妃一片赤诚,尽管她身为狐妖,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的,请陛下给白姐姐留些情面,按照皇贵妃的礼仪下葬!”黎晴雪拜倒叩首,悲戚不已。

“不!”丛裕忽然说道,“朕要以皇后的礼仪厚葬采薇,她救了朕的性命,救了整个焚天,是朕的恩人呐!”

“陛下英明!”黎晴雪是打心眼儿里感激,不料被她打晕的覃秋正在这时候醒来。黎晴雪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而丛裕也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不能自拔。于是两人被覃秋用灵力的大网扣住,再无反抗之力!

丛邈一回宫,就急着去见丛裕。可守在外面的马公公去笑着对他说,“哎呦王爷,您来的不是时候啊。陛下正和二位娘娘喝酒聊天儿呢,王爷这时候进去恐怕不太合适吧?王爷,您看!”他随手往殿内一指,丛邈果然看到丛裕正在有说有笑的吃喝着,并无什么异样。心中这才稍稍放心,转身对随后而来的方暮道,“或许是本王太过紧张了,皇兄一切都好,没事的。”

可是方暮却觉得,里面的情形看起来并不正常。白采薇一直在给丛裕夹菜,明明丛裕面前的小碟里的菜色堆积如山,还在夹。而另一边的黎晴雪则更加诡异,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还在喂丛裕喝酒。

她们只是在反复重复着手中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是越看越僵硬,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表现出来的。

“王爷,不对!”方暮说完,已经越过马公公,想要闯进去。可是,就在他抬起脚想要跨进门槛的时候,却被一道浑厚的灵力阻拦,他走不进去了!

顶点

第七百零四章 条件

那种带有质感的阻碍让方暮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王爷,陛下一定出事了,据我猜测,恐怕是那个覃秋的诡计!”

“这,这不可能啊!”马公公听方暮一口咬定里面的陛下和二位娘娘出事了,慌的不行,“奴才一直守在外面,从未敢离开过。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怎么就出事了呢?”

方暮一把拉过他,仔细的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进去之后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马公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屏住了呼吸,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一拍脑门道,“哦,对了,王爷,将军,有一件事的确有些奇怪。原本奴才和二位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是在里面伺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前忽然一黑,然后人就到了外面。奴才问了雪卉,她说也是同样的情况,这,这算不算是?”

“没错了,”方暮笃定的道,“王爷,料想那覃秋一定是用了手段,将马公公等人挪出殿外,然后又用结界将殿内和外面阻隔开来,制造出假象,让马公公等人以为陛下一直在里面和皇贵妃、德贵妃两人饮酒长谈。若不是咱们匆匆赶回,只怕没人敢去打扰。”

听说里面有危险,丛邈不禁心急如焚,“方暮,你赶快想办法救救皇兄啊!”方暮知道,多耽搁一分钟,里面的人就会多危险一分。于是他不敢怠慢,使出全身的灵力,想要打碎那层结界。可是他越是用力,里面的阻力就越大,仿佛专门要和他做对一般。反复几次之后,方暮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知道,或许要动用那部分被自己藏起来,压抑在心脏出的力量了。

好在丛邈和马公公都在方暮身后,并没有看到他额头上闪现出来的那条黑龙。而紧接着,一声巨响之后,原本看到的景象碎成了形状各异的碎片,而里面的真实情况露了出来。

整座殿阁已经有一角倒塌下来,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机。丛邈名马公公将宫人们驱逐出去,再点了灯笼来,和方暮一人提上一盏,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方暮的心跟着一紧,看来他们是凶多吉少了。而就在这时候,灯笼发出的昏暗光芒照到一堆火红的东西,方暮只觉得一股寒意漫布全身,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白采薇的真身倒在血泊当中,已经毫无生机了!

“出事了,王爷,快找找看,陛下和师姐可在这里!”方暮的本心并不希望在这里见到丛裕和黎晴雪,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们和白采薇一样,已经死了。

“没有,没有,皇兄和德贵妃都不在这里。方暮,你那边呢?”丛邈从未觉得这么慌乱过,他把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方暮身上。方暮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这边也没有,他们不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皇兄去哪儿了,他能去哪儿呢?”一国之君诡异消失,此事若传出去了,举国都要震动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也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到时候战乱再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方暮,皇兄不能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不然!”丛邈几乎要说不下去了,方暮扶住摇摇欲坠的丛邈,坚定的说,“放心,我一定有办法尽快找到陛下和黎师姐的。”

方暮心中非常明白,在宫中有能力杀了白采薇,又带走丛裕和黎晴雪的,只有覃秋。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是冲着九龙鼎来的。不管他是想要得到九龙鼎,还是想要毁了九龙鼎,方暮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方暮,你来看这里!”丛邈在一截倒下的殿柱上,发现用陛下刻下的一行字,上面写着,“若想换回陛下,九龙鼎来换!”

“该死的!”方暮咬牙切齿的道,“是我疏忽了,覃秋就在宫中,我怎么能如此放心的离开呢?”丛邈此刻已经稳定了心神,对方暮道,“这怎么能怪你,去宫外铲除兽妖,也是皇兄的意思。”

“可是王爷,九龙鼎万万不能交给那个覃秋,否则后患无穷。”方暮低着头,不去看丛邈。丛邈忽然轻笑一声说,“方将军是舍不得那位司马姑娘吗?本王听说,想要修复九龙鼎,司马姑娘付出的不仅仅是性命,更是永生永世无回。可是你要知道,比起她一人的牺牲,皇兄他……”

“王爷,您别说了,让我再想想。”方暮知道,以前丛邈帮自己,除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之外,还有一则,是因为不会伤害到他的利益。而此刻,在司马露和丛裕之间,丛邈会选择丛裕,也是人之常情。

丛邈没有步步紧逼,他知道,这件事让方暮很为难。于是他道,“你先回古华轩好好休息休息,本王要和马公公想个法子,瞒过宫中的妃嫔宫人和那些臣子们才好,就不多陪了,告辞!”

天昏地暗,心神疲惫,方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回古华轩的。大家还在宫外,并没有回来,只有莲生在床边伺候着飞云大师,见他回来了,羞涩的说,“将军,你回来了?”

飞云大师痴痴呆呆的靠在床上,方暮从外面走进来,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眼皮都没动一下。方暮低声问道,“莲生姑娘,师父她老人家今日可好些了?”莲生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娘一直在念叨着你和司马姑娘,给她吃她就吃,给她喝她就喝。将军,我娘她到底是怎么了?”

方暮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其辞的说,“师父她,她受了一些刺激,不过你放心,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莲生迟疑着点点头,“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莲生就信了。这么晚了,将军还没用过饭吧?今天春兰姐姐做了鸡汤饺子,我去给你端一碗来。”方暮冲他感激的笑笑,莲生红了脸,转身出去。就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方暮看到了那张熟悉又可恶的脸!

第七百零五章 暗桩

“莲心,小心!”方暮怒吼一声,整个人都跟着震颤了一下。可还是太晚了,莲心的脖颈已经紧紧掐在了覃秋的手中,只是须臾的功夫,莲心就因为无法顺畅呼吸而脸色涨紫,含糊不清的喊叫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放开她!”方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师父,飞云大师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即便莲生有了性命危险,还是毫无发硬。

覃秋狞笑起来,“方暮,此刻是交出九龙鼎还是要这个小丫头的命,你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们的陛下和那位德贵妃也在我手中,三个人的性命,不,是你们整个焚天百姓的性命,全都在你手中。我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只有两个时辰可以考虑,若晚了,熟不等候!”

一阵黑烟腾起,覃秋和莲生消失不见了。方暮觉得双膝一软,整个人一下子倒了下去,胸口闷着的恨意、惊慌和悲痛全都化作了欲哭无泪,他真真正正的生出想要逃跑的绝望之感,就在此刻,方暮想要放弃一切,哪怕会被人称作懦夫,也要回到三河沟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暴露在阳光之下!

“莲生,莲生!”

忽然,飞云大师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方暮听的清清楚楚,而这个声音像是一击重拳,将方暮打醒。这时候,他不能走,还有两个时辰,他还有机会的。

方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已经睡下的春兰等人唤醒,叮嘱他们一定要看好飞云大师,无论是谁来,都不要让人将飞云大师带出古华轩。而第二件事,就是去找丛邈。

尽管此刻,对于方暮来说,丛邈也是给他压力的人,但是在宫中,除了丛邈,没人能帮方暮了。1

“请王爷将师姐等人接回宫中!”方暮没有客套,直接这般说道,“还请王爷连夜将星然和黄姑娘送走。”

丛邈不动声色的看了方暮一眼,“你这是要舍了司马姑娘,保全鹰族王子吗?”方暮的脸色更加苍白,“王爷说笑了,无论是谁,只要是方暮的朋友,方暮都要保!”

“那陛下呢?”丛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森然的冷意,“想来方将军是没有把陛下,也不能把陛下当作朋友的。本王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方将军保全司马姑娘,就等同于放弃了陛下,放弃了整个焚天百姓的生命!”

“臣不敢!”方暮的心彻底凉透,看来这最后一丝情谊,也保不住了。丛邈冷哼一声,“方将军记得自己臣子的身份就好。这两件事,本王答应了。”

“多谢王爷!”方暮低头走了出来,夜风之中,他自问,自从知道修复九龙鼎的唯一方法,就是舍弃司马露之后,犹豫不决,再三拖延,生出多少事端来?若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无论陛下还是谁人阻拦,都意志坚定的将司马露和绿火送走,何至于此?看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绿火想办法打开通往无尽幻境的通道,将司马露藏起来,而至于覃秋,说不好,只能自己和他拼上一拼了!

丛邈言之有信,半个时辰之后,司马露等人尽数回宫。墨玄机问,“你和王爷急匆匆的回宫,也不带上我们,现在倒想起来了。怎么样,陛下那边?”

“陛下出事了!”方暮直截了当的说,“覃秋杀了白采薇,带走了陛下和黎师姐,就连莲生姑娘也被他抓去做人质了。”

“怎么会这样?”司马露一声惊呼,紧紧拉住了绿火的手。石为担心的看了司马露一眼,问方暮,“你准备怎么办?”方暮说,“事涉陛下,王爷也不会帮我们许多了。绿火,若是不出宫,你可否将师姐带入无尽幻境?”

“这……”绿火迟疑片刻,“即便我是无尽幻境的主人,也不可像召唤坐骑那般随时将无尽幻境召唤出来。不过,为了露儿,我可以一试。”

方暮点点头,“王爷只给了我两个时辰,现在只剩下一半的时间了,你要赶快。”到了这时候,司马露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有等死,所以并没有阻拦绿火。

古华轩的院子当中,一团青绿色的光层笼罩在绿火和司马露身上,绿火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而在他们脚下,一条虚虚实实的小径蜿蜒向前,而另一头连接的,就是缥缈不定的无尽幻境。只要这小小径全部从虚变实,他们就能进入无尽幻境,全身而退了!

“方暮,你好大的胆子!”忽然,古华轩的院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丛邈气急败坏的带着人闯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情形,即便不知道全部实情,也明白这是方暮在想办法送走司马露。

“绿火,继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来!”方暮小声说完这些,立刻挡在丛邈身前,“王爷,臣定有办法救回陛下,还请王爷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司马师姐!”

“方暮,本王以为你是明白人,没想到,在你心中,你师姐的性命竟然比陛下和天下百姓的性命还要重!”丛邈冷笑不已,“若是本王今日一定要带走司马姑娘,你要怎么对付本王!”

方暮抱拳拱手,“臣不敢伤害王爷分毫,但也不会让人伤害师姐!”这话说的坚定无比,而丛邈也知道,如果动起手来,只怕自己和自己带来的人,都不是方暮的对手。

忽然,丛邈的眼睛眯了眯,击掌三次,方暮只觉得身后一阵异动,在见到丛邈嘴角浮起的那抹胜利的笑意时,心中忽然一晃,猛的转头去看身后。

此时此刻,月色之下,冬梅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飞云大师的脖颈之上,推推搡搡的将人带到了丛邈面前。

“师父!”

方暮和司马露同时叫了出来,方暮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古华轩中竟然早早就被丛邈安排了人手,而此刻,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七百零六章 决绝

“冬梅,你!”春兰见到冬梅如此举动,又是心痛又是伤心,冬梅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口中只是说道,“身为奴婢,理应效忠主子,王爷也是主子,我并没有做错!”

“你!”司马露愤恨不已,立时就要冲上去教训冬梅,却被绿火死死拉住。一瞬间,司马露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自小跟着飞云大师修习,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爹娘在一处的时间还要多,若说和飞云大师亲如母女,丝毫不为过。

眼下,飞云大师被挟持,她的女儿莲生性命堪忧,就连师姐也生死不明。更重要的是,如今连陛下也被覃秋捉去,整个焚天的命运都牵在司马露这个小女子的身上,让她不堪重负。

“师父,师父!”她口中低低的呢喃着,泪水不住的落下来。绿火见她有心灰意冷之意,心中惊惧不已,一把抱住司马露,在她耳边道,“别怕,别怕,有我在!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绿火,你爱我吗?”

与司马露相识许久,她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绿火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爱,自然是爱的!”司马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如繁星般的笑意,双手捧起绿火的脸,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那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会!”绿火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架在了万丈深渊的边上,随意一阵风都会吹落,跌入万劫不复之中。司马露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答应我,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露儿!”

“师姐!”

绿火也好,方暮也罢,连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司马露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将自己化作九龙鼎缺失的那片碎片。

“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绿火牢牢抱住司马露,转头对丛邈说,“即便你是焚天过至高无上的镇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我绿火活了这一千八百年,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今日,即便血流成河,我也要将露儿带走,你们谁也阻拦不了!”

此刻绿火周身裹满了灵力,让周围之人不得不退后几步,以免被误伤。灵力卷起地上的落叶,快速的飞舞。丛邈带来的人中不少被落叶弄伤,那种又窄又细的伤口,让人又疼又痒,十分难耐。

“方暮,你就任由他们胡闹下去吗?”丛邈知道自己无力阻挡绿火,只好转向方暮,“你要知道,他们这么做,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后果!”

方暮摆出一副“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的模样,丛邈气急攻心,几乎一口气上不来。而司马露则冲他们摇摇头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师父,师姐,莲生,也为了陛下和焚天的百姓!”

“我不管!”绿火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就算是天下人都死尽了,也和我无关,我只要你一个!”

司马露娇嗔的笑了,“你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呢?我有父母家人,有师父,师姐师弟,我不能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置他们于不顾。”

说着,她转向丛邈,飘飘下拜,丛邈一惊,收敛起面上的怒意,正色看着她。司马露道,“王爷,司马露甘愿赴死,但请王爷答应我几个条件。”

“司马姑娘请说!”丛邈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缕希望的光亮。司马露道,“我去之后,无论九龙鼎是否可以修复,都请王爷不要怪罪方师弟。”

“这是自然!”丛邈明白,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力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能搭上了这许多人命,还去怪罪他人。

“我去之后,请王爷放师父他们出宫,这里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司马露有些后悔,若是早些离开,只怕结局不会如此难以挽回。

“本王答应你。”丛邈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咬牙答应了。

“我去之后,请王爷善待我的家人。爹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他们,他们以后……”想到家中的父母,司马露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滴,她多想见他们一面再赴死,只可惜夷希山高路远,恐怕是来不及了。

“姑娘放心,本王定会向陛下进言,保司马家万世千秋,富贵荣华!”丛邈冲司马露抱拳行礼,司马露嫣然一笑,转身面向石为,眉毛一挑道,“老头儿,说吧,要我怎么做?”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落下了眼泪,明明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救的了所有人,救的了天下。可是他们却不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赴死,且是那样一种死法。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么做!”绿火伤心的几乎要疯了,司马露流着泪,笑着对他说,“你心里清楚的,你拦不住我。”

“你,你真的决定了?”石为看了看方暮,又看了看其他人,知道,今夜是再也躲不过了。司马露点点头,“我决定了,别磨磨唧唧的,快说吧!”

石为咽了口吐沫,压下心中刀割般的疼痛,稳定心神,对司马露说,“我这里有一丸药,姑娘吃下后,就会像睡着了一般。半个时辰之内,三魂七魄就会和你的身体分离。只是这个过程,很,很痛苦,一般人无法承受!”

听说司马露临死前还要受苦,绿火更加暴躁了。他甚至回手造出一个只在古华轩之内的幻境,将所有人控制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和事物扭曲着,看似是在古华轩中,可是却无法走出去。丛邈大怒,“你到底做了什么?”绿火狞笑着,“我只是想让大家在这里好好的待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有结果了!”

覃秋给方暮的时间所剩无几,一个时辰之后,再拿不到九龙鼎,只怕丛裕、黎晴雪以至于莲生的性命都要不保,原来绿火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方暮!”丛邈何其聪明,立刻就懂了。方暮却扭头去看绿火,只见他已经席地而坐,只怕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也无法说动了。

第七百零七章 魂碎

“你这是做什么?”司马露突然开口,声音竟然无比温柔,甚至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方才你还说都听我的,怎么一转眼就要嫌我与不仁不义之地?”绿火咬牙说道,“露儿,我这都是为你好!无论他们怎样补偿你的爹娘,也抵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他们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若你不在了,谁在他们膝下承欢?”

“不,你错了!”司马露眉眼之间绽放出一抹果决和坚毅,“即便爹娘知道,我用自己的性命救了天下百姓的命,也会感到欣慰的。况且……”

说到这儿,司马露冲绿火嫣然一笑,然后招招手。绿火毫不犹豫的凑了过去,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她说些什么,没想到,脖颈上忽然一阵剧痛,人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随着绿火的倒下,他建造起的幻境也随之破灭。方暮惊讶的道,“师姐,你这是?”司马露将绿火交给方暮,叮嘱道,“方师弟,我把他交给你了,等我走后,他若乱来,还请你多加约束,千万不要让他闯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师姐,你放心,我,我会做到的!”方暮眼眶一酸,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司马露再也不看其他人,把手伸向石为道,“快,把药给我!”

在世间数千年,石为觉得女子柔弱如春日的桃花,经不起风霜雨雪。但眼前的司马露却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一个小小的女子,在大义之前,竟然如此刚毅,让他敬佩!

“用茶水服下,药效会发挥的更快。”石为于心不忍,“我会用尽全力,让你走的不那么痛苦。”司马露点点头,“多谢!”她走到飞云大师面前,在丛邈的示意下,冬梅手中的匕首已经挪开了。司马露轻轻的给了师父最后一个拥抱,然后转身走进厅中,用凉茶送下那枚药丸,静静的躺在了榻上。

其他人跟了进来,就见司马露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无比,甚至透明了起来。一根根纤细的紫色血管清晰的从皮肤下面显现出来,很快,司马露的拳头就紧紧的握成了团,石为立刻度入灵力,却阻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冷汗,将司马露的衣裳全部湿透。

“师姐,师姐!”方暮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怀星更是抖做了一团,牙齿“咯咯咯”的响了起来。其余的人也觉得一阵揪心的疼,心中暗暗感念司马露。

“石前辈,师姐她……”方暮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师姐她太痛苦了,能不能……”

“我已经尽力了!”石为于心不忍,“可我能化解的,不过十分之一的痛苦,剩下的十分之久,还要她自己承受,抱歉!”

这时候,司马露的身体已经因为巨痛变得扭曲起来,紧要的嘴唇上已经渗出了不少血迹,却一声不吭。墨玄机跺着脚,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转身走了出去,不忍再看!

备受折磨的不只是司马露一人,在场的每一个人见到这一幕,都在内心深处受着凌迟之苦。

在石为的帮助下,很快一个模糊的人形就挣扎着从司马露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方暮心中明白,司马露要走了。

“师父,方师弟,还有大家,再见!”一声轻柔的女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紧接着,司马露的身体和三魂七魄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如一团最美的烟花绽放,然后消失不见。

方暮看到,一块极小的碎片缓缓从空中落下。他上前一步接在手中,轻轻的叫了声“师姐”,泣不成声。

只是,眼下的状况容不得方暮过多的悲伤,石为说,“碎片已经全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要马上修复九龙鼎。”方暮点点头,对怀星等人说,“只有我们将九龙鼎完全修复,杀了覃秋为师姐报仇,才对得起师姐的牺牲!”

众人重新收拾精神,石为道,“只差最后一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九龙鼎修复之后,会爆发出极大的能量,极有可能将周围的妖魔鬼神全都吸引来,你们要做的,就是阻挡住他们!”

“我明白了!”方暮再次重重的点头,对墨玄机道,“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一些符纸,把它们交给王爷吧!”墨玄机红着眼,没有丝毫心疼的将所有能用的上的符纸一股脑的拿出来,交给丛邈时,还详细说明了使用的方法。

丛邈感念他们的高义,说道,“放心,我和兵士们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些符纸,更不会让司马姑娘白白牺牲的。”

当下,方暮就在古华轩的院子中布下结界,又在结界之外加了双重护盾,将石为和九龙鼎牢牢的保护在其中。灵力亮起,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漫天的星光忽然被逐渐聚集起来的乌云遮蔽,没有一丝光亮能落下来。众人鼻尖有一阵腥风吹过,紧接着就是鬼哭狼嚎声,快速的朝他们靠近。

“嗖嗖嗖!”

十几条黑影率先冲了过来,撞击在护盾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怀星挥刀就砍,转眼间那些黑影就消失不见了。众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完全呼出来,就有几只黄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站在了他们面前。

方暮定睛一看,那些东西长着人的脸,却是黄鼠狼的身子。看来石为说的不错,九龙鼎竟然将这些东西都引了来。戎跃和云苑扑了过去,毫不留情的割断它们的喉咙,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不好!”方暮暗叫一声,这些血会将更多的妖魔吸引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转瞬间,偌大的古华轩中就挤满了各色的东西。有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野鬼,也有虚无飘渺怨灵,还有长相狰狞,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东西。其中更夹杂着并没有被完全消灭的兽妖们,数量之多,让人咋舌!

方暮发出一声长啸,顿时和众人一起,和这些妖魔鬼怪战成了一团!

第七百零八章 失约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整个皇宫的上空都被密密麻麻的遮挡住了。丛邈浑身沾满了那些妖魔的鲜血,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庞上,因为点点血迹变得有些狰狞。他回手将长剑刺入一只虎妖的心脏,利索的拔出,又把一张符纸贴在一个女鬼的额头处,眼睁睁看着她烟消云散,又卷了下一次的生死搏斗当中!

而方暮的脚下,已经是堆积如山的尸体。石为还在继续修复九龙鼎,在他完成之前,即便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再咬牙坚持住!

忽然间,一声足以震动天地,让所有生灵为之震颤的巨响自石为手中发出。那是九龙鼎修复完成的信号,于是更多的妖魔不要命的涌来,石为却并没有给它们喘息和疯狂的机会,他打开九龙鼎,用尽全力的大喝一声,鼎中流转的巨大力量顿时形成一个肉眼可见快速转动的漩涡,将离九龙鼎最近的妖魔吸入,吞噬,然后化作一阵黑烟,连丁点的骨骸都没剩下!

方暮等人大惊失色,脚下只有使足了力气,让自己依附在大树石桌之上,才能面前稳住身形,不让自己连同那些妖魔一起被吸入九龙鼎当中。

只是片刻的功夫,成千上万的妖魔就被九龙鼎吸入了其中,而九条龙的龙眼同时一亮,然后慢慢的黯淡下去,古华轩中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九条龙,都亮了?”方暮眼见到这一幕,心中大骇。当初在东女国的时候,稽展曾经告诉他,九龙鼎上的九条龙,因为被使用过,其中两条龙是不会亮起的。可是如今,重新修复过的九龙鼎,九条龙竟然全部都亮了,也就是说,九龙鼎重生了!

当方暮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大家的时候,石为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意料当中之事,毕竟此刻的九龙鼎,和之前的九龙鼎有所不同了。”墨玄机眼睛通红的问,“是因为表妹?”

石为点点头,“有了司马姑娘最纯净魂魄化作的碎片,堵上了九龙鼎的漏洞。看起来虽然是小小的一片,但其作用却是不可估量的。它的加入,使整个九龙鼎的性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的九龙鼎,其威力比从前要大上不知多少倍,恐怕就算是从前的鼎神死而复生,也无法完全掌控!”

众人互相搀扶着,挣扎起身。古华轩中一片狼藉,可谓是尸山血海,已经是住不得了。丛邈另外安排他们到自己所住的院落里去洗漱换衣,处理伤口。这些妖魔虽然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但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在等着他们!

“方暮,你想如何用九龙鼎换回皇兄?”尽管丛邈知道,此刻问这个问题,无异于在方暮等人的伤口上撒盐,但他却不得不做这个恶人,问清楚这个问题。方暮用干净的帕子将面上的血迹擦掉,冷冷的说,“我并没有想过要将九龙鼎交出去。”

“莫非你不想救皇兄和德贵妃了吗?”一场大战,总算让丛邈看清楚了方暮等人的实力。即便他以王爷的身份施以压力,只要方暮不愿做的,只怕也没有办法强迫他。

方暮对他道,“王爷,您也看到了,九龙鼎威力如此之大,一旦落入覃秋手中,他所能胁迫的恐怕不止是陛下一人了。到时候,只怕整个天下都要落入他的手中。待你我百年之后,百姓会如何评说?”

“可是……”丛邈略一沉吟,“你可有把握救出皇兄,而不交出九龙鼎?”这是最好的结局,却也是无人敢打包票的结局。方暮摇摇头,“我没有把握,却愿意尽力一试。此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带着所有人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好吧。”丛邈点点头,将门外伺候的以及他带来的人全部带出了这个小院,只剩下了方暮等人。

绿火还在昏睡着,方暮盯着他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他不知道等绿火醒来,他该如何对绿火言说司马露已死的消息。更不知道等师父恢复了神智,他该如何告诉她老人家,被她一手带大,亲如母女的弟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方暮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看时辰,覃秋也该来了。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是他这一等,竟然就等到了天光大亮。

当耀眼的阳光再次照亮这片土地的时候,宫中那些妖魔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隐约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气。地面湿漉漉的,那是连夜被大量清水冲刷过的原因。昨夜一场大战,只有少数人知晓,而这些人,也已经被丛邈调离了宫禁,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更给了一些适当的“威胁”,让他们不敢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丝一毫的消息透露出去,而没有直截了当的取了他们的性命,永绝后患,已经是丛邈最大的恩慈了。

按时上朝的大臣们,被马公公告知,陛下昨夜歇在德贵妃的宫中,两位主子“秉烛夜谈”,十分疲惫。并且还“偷偷摸摸”的告诉几位大臣其中的一些“小细节”,惹的众人露出会意的笑来。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丛邈和马公公联手遮掩了过去,可是一次容易,那么之后呢,又该如何处置面对,丛邈还没想好。

方暮等人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夜,天光大亮之时,终于支撑不住,倒头就睡。可就在他们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却被一阵呼喊之声吵醒了。

“露儿,露儿,你在哪儿?”

“露儿,你出来啊!”

是绿火,他醒了。

方暮猛的一震,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大脑和身体还没有完全清醒,跌跌撞撞的去看绿火。只见,绿火疯了似的撞开每一道房门,寻找司马露的下落。被他吵醒的人都呆呆的望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方暮,方暮,你在就好了!”绿火一把抓住方暮,用力摇晃着他问道,“露儿在哪儿,你师姐现在在哪儿?”方暮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轻轻的说道,“师姐她,她已经不在了!”

第七百零九章 引蛇出洞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绿火只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才会极力否定。他一把抓住方暮的衣领,大声呵斥道,“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可是她的师弟啊!方暮,你知不知道,露儿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绿火的嘶吼,像一双无形的大手,重新将方暮心底的伤口撕开,痛的难以呼吸。他双眼通红的盯着绿火,一字一顿的说,“我只知道,师姐用她的性命,用她永生永世不能轮回的代价,去交换焚天甚至是全天下无辜百姓的安宁!绿火,你伤心,你悲痛,难道我们就愿意眼睁睁看着师姐离开吗?我们的心就不会痛吗?”

“你怎么会明白!”绿火一把把方暮推倒在地,“我在无尽幻境中把自己困了一千多年,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却遇到了露儿。那一刻,我情愿抛下无尽幻境,和她浪迹天涯,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做一切!”

“我明白,我们都明白的。”方暮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暗暗的叹息一声,只有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而他做为一个局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两人对面而立,许久都没有说话。绿火转身,幽幽的问,“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想到司马露最后的时刻,方暮几乎要控制不住的颤抖。但顾及到绿火的感受,他撒了一个天大的谎,“本来,本来应该是的。但是石为不忍心,帮了师姐一把。所以,所以师姐走的很平静。”

“那,她的尸体?”绿火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可方暮的回答却是,“师姐她,她已经化作了九龙鼎的最后一块碎片,所以,所以!”

“没关系!”此刻的绿火忽然变得无比平静,这种平静让方暮忽然害怕起来,他想要拉住绿火,又不知道要在这时候和他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绿火去了司马露的房间,或许只有那儿,能让他安静的坐上一会儿。

春兰等人从古华轩跟来伺候,冬梅一直想要找机会向大家解释,都被春兰拒绝了,“你也说过,在宫里伺候,是要效忠主子们的。王爷也是主子,你替他办事,也无可厚非。”

“春兰姐姐,王爷也是逼不得已,你也看到了,昨夜那样的场面,若不是王爷……”

“你住口!”春兰对着冬梅怒目而视,“这就你把匕首架在飞云大师脖颈之上,用来威胁方将军的理由吗?就是因为你的逼迫,司马姑娘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没有了,而且,她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后进入轮回,还有来生可以期待。她这个人,生生世世不会再回来了!”

冬梅抽噎着,“我,我也是没办法啊,而且,我,我不知道会害了司马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春兰姐姐,别理她!说好听些,她是为主子办事,说不好听,她就是害死司马姑娘的帮凶!”夏荷过来,一把拉起春兰就走,话说的又快又狠。冬梅一下子哭了出来,赌气道,“你们说我害了司马姑娘,那我就给她偿命好了!”

这时候,莲生正好走出来为飞云大师烹茶,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冬梅一眼。毕竟,被她胁迫的那个,是莲生的亲生母亲。即便她们同在宫中伺候,也能明白冬梅的难处,却还是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覃秋久久没有出现,这让丛邈心中很是不安。他觉得,余额是这样,丛裕的处境就越危险,于是,他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方暮。

“九龙鼎已经修复好了,覃秋却没有拿皇兄来做交换,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丛邈已经无法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了,“会不会,皇兄他已经遇……”

“不可能!”方暮斩钉截铁的道,“覃秋若要对陛下不利,也不用等到现在,杀害皇贵妃的那晚就已经动手了。他之所以将陛下带走,不过是想用陛下和德贵妃做为筹码,交换九龙鼎。”

“那有没有可能,覃秋只是假意告诉我们,皇兄在他手上,其实早就动手了。”丛邈的担忧几乎掩饰不住。方暮摇摇头,“不会的,王爷,交换时我们见不到陛下,会将九龙鼎交给他吗?”

方暮的话让丛邈安心了不少,丛邈问,“陛下不临朝,时间久了,臣子们难免会心生疑惑,更会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乱,到时候本王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好。”

“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我想办法引蛇出洞?”方暮不是没起过这个念头,只是,若是在宫中闹起来,恐怕会有更多的人被无辜牵连。被丛邈送出宫的那些已经算是幸运的,若是因此丧命,这笔帐又该算到谁的头上?

“这件事上,本王只能听你的。”丛邈不得不放低身份,方暮道,“王爷这么说,方暮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我想,即便要引蛇出洞,也要选对地方。覃秋没有露面,只怕他也不想在宫中闹出大动静来。那我们就顺了他的意,将地点换在宫外。”

“宫外?”丛邈想了想道,“那本王的府邸如何?”方暮说,“不可,那会让覃秋觉得很危险。毕竟,在他眼里,我和王爷是一伙的。”

丛邈忍不住苦笑,“方暮,本王知道,你觉得本王太过无情,司马姑娘的死,的确有本王推波助澜的原因在其中。可是……”

“王爷多虑了,”方暮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王爷此举,也是为了大局考量,无可厚非。我觉得,要引出覃秋的地方,应该选在让他觉得安全,又不会伤及无辜的地点。我对来兮城并不熟悉,不知道王爷可有好的建议?”

丛邈命人拿来来兮城的布局图,细细看过一遍之后,指着布局图上一个地点对方暮道,“这里,你来看。这里曾经是一座盛极一时的寺庙,但因为种种原因废弃了,我想,这里应该符合你说的那几点条件。”

第七百一十章 如来寺

丛邈所说的,是来兮城西北角的那座如来寺。建寺之初,得到了城中不少富商,甚至是一些皇亲国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上的鼎力支持,仅仅是僧舍,就有一百二十八间。这样大的规模,就算是夷希城的金龙寺也是比不上的。

方暮十分好奇,“这样盛极一时的寺院,为何会荒废了呢?”丛邈低头苦笑,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在外袍上绣着的四爪金龙上抚过,“因为有人起不该起的心思,把好好的一座不沾染尘世的寺院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那寺中的住持也不管一管吗?”方暮的印象当中,寺院的住持都该像慈渡大师那般德高望重,善恶分明。但丛邈去告诉他,“如来寺中僧众之多,住持不得不顾及他们的安危,只能委曲求全。而在事发之后,不明真相的百姓却把这笔帐算在了住持大师头上。万般无奈,大师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以平息百姓们的怒火。可在他圆寂之后,如来寺中的香火也一天不如一天,僧众们不得不各谋生路,自此,如来寺便荒废了。后来渐渐的,不知从哪里传出寺中闹鬼的谣言,便更没有人敢去那里了。”

“这样说来,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暮道,“地方偏僻,没人敢接近,而王爷所说,那里地方宽阔,实在是最好不过的。”

丛邈问,“你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如何安排,本王都听你的。”方暮却摇头道,“我不愿在皇宫和覃秋正面冲突,就是不想搭上无辜之人的性命。王爷也看到了,战场上再勇猛的兵士,也不是覃秋的对手。所以,我只带戎跃一人!”

“不行!”

方暮的话音未落,外面已经有人走路带风的冲了进来。前面是墨玄机和怀星,后面跟着的有不生和云苑二人,石为则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慢吞吞的走在了最后。

“方暮,表妹走了,我只和那个覃秋算账,不然,我这个做表哥的也无法回去面对姨夫姨母!”墨玄机家中没有姐妹,从小就把司马露这个表妹当作亲生妹妹一般。两人虽然时常吵架拌嘴,但哪一次,都是司马露占了上风的。并非墨玄机吵不过她,而是故意让着她。

“方师兄,司马师姐的死我也是有责任的。”自从司马露死后,怀星变得更加沉默了,谁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听说方暮只带戎跃一人前去见覃秋,再也隐瞒不下去,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当初怀月被鼎神害了性命,我就生出一股子执念了,什么也不顾了,只想为她报仇!”

“她是为我而死,为她报仇,也该有我一份。”方暮想起怀月的时候,也想到了米洲,想到了司马露。因为一个九龙鼎,已经搭上了太多的性命。

“可是,因为我的执念,一步步把所有人,也把我自己,逼到了无法抽身退步的境地。若不是如此,司马师姐她,她也不用……”怀星左右开弓,狠狠的一巴掌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墨玄机和不生两人上去拦着,才勉强拦住。

“方师兄,你就带我去吧,无论如何,让我尽上一份力,也能安心些。”怀星强忍着双目当中的泪水,坚定的看向方暮。

“还有我!”不生往前一步,“我和哥哥的这条命,都是方将军你保住的,若这时候做了缩头乌龟,回去之后,哥哥也是容不下我的!”

“那个,还有我,没别的,春兰说了,我若不去,她就不嫁给我。方将军,我的终身幸福,可都在你身上了!”云苑笑的憨厚,面上的一抹绯红中洋溢着幸福之感。

“我吧,本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若不是你,如今或许还困在水边,不得自由。所以,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石为如此说着,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出来。

方暮一一在他们的面上看过,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慨。此生有这样一群朋友,足矣!

“只是我担心,人多了,会让覃秋起疑。”方暮还想尽力说服他们,墨玄机却一拍他的肩膀道,“别婆婆妈妈像个大姑娘似的,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人多力量大,事情就这么定了。还请王爷行个方便,送我们大家伙出宫!”

一切商议定了,方暮等人收拾一番准备出宫。这时候,玉叶却跑来悄悄告诉墨玄机,“不好了,绿火不见了。你让我暗暗的看着他,我只是和夏荷随便聊了两句,一个没看住,不知道怎么的,他就不见了。这宫中如此之大,我们该去哪儿找啊?”

墨玄机知道,司马露的死,对绿火的打击最大。他又那般神通广大,不是玉叶想看就能看的住的。他不敢一个人拿主意,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正在准备出宫事宜的方暮。

“怎么办,你说他会去哪儿?”墨玄机急的来回踱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平日里他对着表妹的时候,倒是温和谦卑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会不会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方暮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那里还有多少隐身符?”墨玄机被问的一头雾水,还是照实回答,“应该还有三张,怎么,你要用?”方暮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快回去数数清楚,恐怕现在只剩下两张了!”

墨玄机半信半疑的回道房间一数,果然被方暮说中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墨玄机忽然觉得方暮或许是有神通的,不然怎么知道隐身符丢了一张,只剩下两张了呢?

“我猜测,绿火拿了你的隐身符,偷听了我和王爷的话,此刻已经往如来寺去了。”方暮说,“拦是拦不住他的,咱们快些出宫,务必赶在覃秋之前找到绿火!”

如来寺。

百年古刹,荒草丛生,破败不堪。只在那没有倒塌的高墙之上,还能看的出往日的威严。山门紧闭,用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拴住,绿火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挥,铁链便“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第七百一十一章 圈套(一)

绿火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山门上一推。尽管他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只用上了不到一分的力气,年久失修,又经历了多年风吹日晒的山门还是摇晃了两下之后,轰然倒塌。木门重重的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绿火用手在面前扇了两下,大步走了进去。

绕过迎面而来的描绘着十八罗汉的影壁,绿火一眼就看到了巍峨庄重的如来殿。岁月的消磨让它褪去了往日的庄严,只剩下一派衰败颓废之态。绿火双手合十,心怀敬意的拜了三拜,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向后走了。

正如丛邈所说,如来寺非常之庞大。以至于方暮等人到了之后,整整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发现绿火的踪迹。方暮知道,如果绿火真的想要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既然找不到绿火,那咱们就更不能放过覃秋!”方暮当机立断,“绿火的目标是覃秋,所以只要覃秋出现,绿火一定会出现。我们只要在第一时间截住覃秋,就能让绿火现身,阻止他做傻事。”

“就听掌教的!”戎跃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犯难了。如来寺仅禅房就有一百二十八间,想要在每个点上布控,第一时间找到覃秋,仅凭他们这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方暮从身后背着的竹筐中,堂而皇之好不遮掩的将重新修复的九龙鼎取了出来,将地上的枯草落叶归拢在一处,露出一块儿空地来,把九龙鼎稳稳当当的摆在上面,双臂在胸前交叉,竟然悠哉悠哉的晒起太阳来。

墨玄机顿时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脸色惨白馒头冷汗,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撅着屁股伸出双臂,将九龙鼎护在自己身下,急赤白脸的对方暮说,“你疯了,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负的起这个责任?怎么对得起表妹?”

“话不是这么说,”怀星明白了方暮的用意,对墨玄机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覃秋是诡计多端的人,如果不带九龙鼎,或是弄一个假的糊弄他,只怕会适得其反。况且,若是连我们都阻止不了覃秋,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他,到时候九龙鼎照样会落入他的手中。”

云苑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惊讶道,“怀星,可以啊,照这样下去,你完全可以去做个知府什么的。在我看来,你比那些满脑子浆糊的糊涂官要厉害对了!”

怀星被他夸的不好意思,谦虚道,“我也是学着方师兄的样子,实话实说罢了。”不生提议道,“方将军的法子好是好的,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做些准备才是。”

方暮看了看周围,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大殿前方的广场。这片空地极大,除了一只巨大的铜制香炉之外,并没有多余的阻碍,更没有丝毫的遮挡。于是方暮招招手,将众人聚过来,低声的说了几句大家会意的点点头,分别去忙了。

眼见着夕阳西斜,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覃秋依然没有出现。方暮等人拿出带来的干粮和烧鸡卤肉,在火堆上加热之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时候,在他们的不远处,黑暗中绿火偷偷的咽了一大口口水。他凭着一腔怒火,拿了墨玄机的隐身符,偷偷出宫。可道了如来寺之后才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准备,只能干等下去。

不久之后,方暮等人也到了。他眼见方暮布置得当,心中稍安,又见他们在吃完饭,腹中饥肠辘辘,又不好意思现身,只好强忍。

这些人当中,石为的灵力最深厚,耳力也是最好的。绿火本就站的不远,加上丝毫没有掩饰吞咽口水的声音,早已经被石为捕捉到了。

这个老小孩儿竟然故意用半张烤的稍稍烫手的大饼,卷上几片厚厚的卤肉,朝绿火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边吃边吧唧嘴,馋的绿火垂涎三尺,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嗯,今天这饼好,层次分明,外焦里嫩。肉就更好好了,炖的软烂咸险,入口即化,而且还香而不腻,呦,一不注意,就滴了我一手的油啊!”

方暮见石为不好好的围在火堆旁边,偏偏躲开众人,又如此夸张的称赞饼和肉如何好吃,略一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方暮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记得绿火是最好这一口的。可惜了,今天大家都在这儿,独独缺了他一个。怀星师弟啊,多出来的这份你就替绿火吃了吧,不用给他留了。”

“别别,我在,我在这儿!”绿火再也忍不住,抢先一步冲到了火堆旁,抓起怀星刚刚卷好的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石为自大的说,“看来还是我的法子管用,不用什么覃秋,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把他引出来了。”绿火涨红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冲着手里的大饼发力。这时候,火堆燃烧着的火苗在没有丝毫风的情况下奋力摆动了几下,方暮顿时警觉了起来,冲众人低声道,“他来了!”大家立刻屏住呼吸,各自找到之前约定好的方位站定,将九龙鼎团团围住,等待覃秋现身。

一阵狂风过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猛的出现,停在了半空当中。方暮抬头紧紧盯住他,冷冷的道,“你总算现身了!”覃秋瞟了众人一眼,“没想到,你们的胆子着实不小,竟然真的敢把九龙鼎带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欣然笑纳了!”

覃秋从半空当中俯冲下来,双目之中闪动着贪婪之色,伸手去抓放在空地之上的九龙鼎。奇怪的是,方暮等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阻拦,一个个抱着肩膀微笑着望着他,覃秋不由得一惊,暗想这其中莫非有诈?他猛的停住,不怀好意的看向了方暮。

第七百一十二章 圈套(二)

“怎么,不敢了?”方暮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极尽所能的让覃秋感受到他的鄙夷和不屑。覃秋见到他这幅表情,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年轻人,激将法那一套对我来说是不会起作用的。而且,想要引我入彀,也要好好藏起你脸上那副看到猎物就要掉入陷阱时的狂喜。如果这个九龙鼎没有问题,就是我要的那个的话,那就是你在九龙鼎上做了手脚,用来对付我,是吧?”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覃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面上的神色。他看到的是,方暮的急迫,墨玄机的狡诈,怀星和戎跃的鄙夷,云苑和不生的冷漠,还有绿火的仇恨。至于石为这个老家伙,则是一脸的看不透。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覃秋冷冷的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那两个人吗?”方暮回敬道,“你若不想拿会九龙鼎,大可以动手!实话实说,为了九龙鼎,不知道已经搭进去了多少条性命。而逼迫我们的人当中,属陛下最积极,也让我们最无法反抗。”

他回手一指绿火,“看到了吗,他看着你时的那种眼神!”覃秋缓缓的道,“如果我还没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他在恨我,对吗?”方暮点点头,“他是司马露的未婚夫,就在昨天夜里,我的师姐,司马露,化作了九龙鼎缺失的那块碎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除了有你的原因在其中之外,还有陛下的威逼!你说,他会真心想要救陛下吗?”

“可是,这二人当中,还有一个是你的师姐!”覃秋一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他的面上滑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方暮突然大笑起来,“若说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在师姐被鼎神和你控制的那些时候,她是如何对我们的?几次想要结果了我的性命不说,还差点儿害了怀星师弟。这一切,我们大家都不会忘记的。即便从前有种种恩情,也几乎被消磨殆尽了。你说的对,如果不是顾及师父,顾及着和师姐同出一门的话,只怕今天来都不会来了!”

“陛下,娘娘,你们都听到了!”

覃秋忽然转过头,冲一棵大树说起话来。方暮心头一凉,果然看到,一阵旋风过后,树下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是丛裕,而另一个则是黎晴雪。

此刻他们除了稍稍有些憔悴之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和血迹,精神也还算好,这让方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方暮,你如此说,就不怕伤了他们的心吗?”覃秋极尽所能的挑拨离间,可无论丛裕也好,黎晴雪也罢,都明白方暮这么说,不过是想尽力抱住他们的性命。因为方暮越是表现出在乎他们的生死,覃秋就会更厚颜无耻的以此作为要挟,不知道还会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

“方暮,你枉为臣子,竟然在背后如此议论朕,你死不足惜!”在和黎晴雪交换过眼神之后,丛裕忽然破口大骂,“哼,之前朕就觉得你狂妄自大,但碍于镇北王的面子,和你替朕做的那些事,朕从未发作过。可是如今,你越发的放肆,越发的不懂礼数!哼,莫非在你眼里,朕的生死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方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黎晴雪已经急急的截住他的话头,站在丛裕这边说道,“方师弟,君为天,你身为臣子也好,子民也罢,都该将陛下的利益摆在第一位,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难道你忘了师父的教诲,师姐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了吗?”

“师父?”方暮十分配合的冷笑一声,“真是难得,德贵妃还记得自己有位师父?”他猛的一指丛裕,“就是他,探知了师父有个亲生女儿,而且就在宫中这件事。借机逼迫师父在莲生和司马师姐之间做个决断,师父疯了,而司马师姐她已经,她已经不在了!”

司马露身体猛的一震,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于她而言,司马露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温暖,是她视为亲生姐妹的人。即便当初黎晴雪曾经误会,司马露也对方暮有意,她也从没有真的对司马露动手。可是,司马露死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这个小妹妹就不在了。

“不会的,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黎晴雪掩面而泣。方暮则大声冷笑,“德贵妃娘娘,这个问题,你该问陛下才是!若不是他逼迫我们,司马师姐也不会白白赔上一条性命。你可知道,她这一去,便是永生永世无**回!”

“放肆!”丛裕不得不学着从史书上看到的那些昏君,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她家中即便是夷希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也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即便那样的人死一千一万个,也抵不上朕的一根头发!”

“德贵妃,你也这么想的吗?”方暮满脸怒色的看向黎晴雪,尽管黎晴雪因为司马露的死肝肠寸断,却不得不硬着心肠怒吼道,“方暮,你疯了吗,竟敢如此质问本宫,质问陛下,莫非要将师父和满门的师姐妹置于死地吗?”

两边怒气冲冲,争执不下,覃秋趁机将目光转向了九龙鼎。

重新修复的九龙鼎正散发着勃勃生机,而那种浑厚而强大的力量,像一只胖乎乎软乎乎的小手,在覃秋的心上抓挠着,让他几百年知道会有危险,也心痒难耐,蠢蠢欲动。

覃秋观察到,包括方暮在内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丛裕和黎晴雪身上,此刻,是他动手的最好机会。

他缓缓的落在地面之上,双脚踏上青石砖的时候,顺势一矮,将九龙鼎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没有任何阻碍,更没有丝毫的陷阱,九龙鼎实实在在的落入了覃秋手中。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方暮等人之前的动作不过是装腔作势,他轻而易举的得到九龙鼎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出其不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时的覃秋几乎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他一边紧紧的把九龙鼎抱在怀中,一边大声笑着,藐视着面前这些费尽心机想要对付他,却终究被他玩弄与股掌之中的人们,在覃秋的眼中,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什么也做不了的蝼蚁罢了!

“如今,九龙鼎是在我的手中,你们要生要死,就凭我的一句话!”覃秋得手之后,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想要留下来,好好的羞辱方暮等人一番。这一点,是他和鼎神不同之处,也正因为如此,方暮才敢设下这个计谋,敢把九龙鼎暂时放在覃秋手中!

“你想我们如何?”方暮平静的回望着覃秋,而覃秋眼中只剩下了对九龙鼎的狂热,“自然是要你们求我,跪下来求我!”他面上笑的狰狞,“求我饶了你们的命,求我放过你们的陛下,求我放过所有人!”

“我呸!”墨玄机不忿,几乎要一口啐道覃秋面上去。而绿火则双目血红,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方暮却说,“或许要让你失望了,这时候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想说给大家听听。”见他饶有兴趣的要讲笑话,覃秋鼻孔里哼了一声,“也好,就听你说个笑话。”

“民间多盗贼,这盗贼也分五花八门,今日我要说的这个笑话里的盗贼,是十分高明的。他每到一处,必先在酒馆茶肆里打听当地的富户,家中有几间房舍,又有多少人口银钱。待查看一番过后,到了晚间,主家都睡下了,便爬上墙头,准备动手。一般的富户,都会养犬看家护院。盗贼就提前准备一样东西,糯米团中加入头发,放在香油里炸了,抛下去给狗吃。那狗闻到香味,迫不及待的将糯米团咬在口中。那糯米团十分粘牙,又有头发在里面缠乱着,咽不下,吐不出,也叫不出声来!”

覃秋听的明白,方暮竟是在此时嘲讽他即便已经拿到了九龙鼎,也不能完全得到,终究还是要“吐出来”的,不由得一阵大怒,“你不要命了吗?只需我动动手,你,你,还有你,便会命丧于此!”

“是吗?”方暮指了指他怀中抱着的九龙鼎,“你不会真的认为,它是属于你的了吧?”覃秋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惊起落在树枝上的寒鸦,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怎么,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你还以为能翻身吗?”覃秋爱怜的抚摸着九龙鼎,“就连你们那蠢如猪狗的陛下都知道,有九龙鼎在手,便是把整个天下都握在了手中。别说我只是想要你们的性命,就是……”

他越说越是激愤,声音也越高,却冷不防被方暮拦下,“错了!此刻你手中的九龙鼎,和从前的九龙鼎,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覃秋以为他在诓骗自己,双手托着九龙鼎,仔细的看了又看,却并未看出丝毫的变化,不由得大怒,“你竟敢骗我,找死!”

“看来你也并不聪明,而且眼力不好。”方暮冷笑,“当日被困鼎中,不得已下,破鼎而出,碎了九龙鼎。收集起来的碎片共有一千六百九十五片,这些,都是从前九龙鼎的。”

覃秋听的不解,望着方暮,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一千六百九十五片之外,还有一片,并不是从前九龙鼎上掉下来的。”覃秋听了,忽然一动,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肯定。面上的狂傲之意渐渐收敛,而脸色则阴沉了下来。

“那一片,是用司马师姐的肉身魂魄所化。师姐生前是善良敦厚,嫉恶如仇的人,即便魂消魄散,化作九龙鼎的一部分,也不改初衷。所以我说,你手中的九龙鼎,和从前的九龙鼎,是大大不同的!”

“你究竟要如何?”覃秋那颗火热狂躁的心如坠冰窟,凉了个彻底。方暮正色道,“如今的九龙鼎,是不会帮你做尽恶事,伤害我们的,而且,你看!”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随着方暮声音,只见九龙鼎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纯白色光芒,脱离了覃秋的双手,飘飘渺渺的升到半空之中,而此刻,九条龙口中齐齐吐出一阵青烟,这些青烟缓缓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绿火不敢相信的把眼睛揉了又揉,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九龙鼎之上的那道人影,正是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儿!

“露儿!怎么是你,真的是你?”

不只绿火,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欣喜之色,只有方暮,唇边喊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却闪着晶莹的泪花。

石为低声对方暮说,“你小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方暮道,“就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一路抱着九龙鼎,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细想之后发现,那是司马师姐的气息,她并没有真的离开我们,她还在!”

“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石为颇为感慨的说,“本以为,司马姑娘就这么没了,没想到天可怜见,不忍叫她这么一位善良的姑娘香消玉殒,还留了一线生机。且因为有了她,九龙鼎中的邪气少了许多,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怎么会这样?”覃秋大吃一惊,而绿火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激动万分的望着司马露的影响,“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一日不见,就这么怂包了!”司马露开口,还是那般娇俏脆生,不肯饶人。绿火用力擦掉脸上泪水,倔强的说,“我,我才没有,你别胡说!”

司马露笑着对树下的丛裕和满面泪痕的黎晴雪微微点头,然后转向覃秋,“你这狼心狗肺、痴心妄想的东西,你可知道,如今姑奶奶才是九龙鼎的主人,新任的鼎神,你想让姑奶奶替你作恶,是不能够了!”

“不可能,这都是假的,都是你们合起伙来在骗我!”覃秋如落入陷阱的猛虎,露出利齿,低声嘶吼!

第七百一十四章 自不量力

尽管在这群人当中,司马露并不是覃秋的主要目标。但是想到她的死会让身边的所有人都悲痛万分,甚至一蹶不振,覃秋心中就一阵窃喜。

但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司马露并没有香消玉殒,而且还成为了眼下最大的阻碍,覃秋万分惊愕之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你现在是人是鬼?”覃秋能问出这个问题,足以见得他被吓的不轻,司马露却被他问住了,张口结舌了许久,都没能回答出来。

前天夜里,万分不舍之下,司马露痛下决心,舍弃亲人爱人,师父师弟,身边一众好友,甚至是自己的今生来世,情愿化作九龙鼎缺失的碎片,保住天下百姓的身家性命。

当那被车裂般的巨痛夺走司马露最后一丝生机,三魂七魄终于脱离躯体,缓缓的升入空中。这时候,司马露的思想意识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她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时刻了,她不禁想到远在夷希的爹娘,被困皇宫的师父、师姐和师弟,还有绿火,司马露不敢去想,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癫狂。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所化身的碎片,已经在石为的促成下,成为了九龙鼎的一部分,而这一刻,司马露觉得有一阵奇异的力量充满了全身,她的三魂七魄并没有像预想当中那般消失,反而更加稳固,而随着九龙鼎焕然一新,她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和九龙鼎融为了一体。

尽管此时的司马露并没有实质的形体,但去能不受九龙鼎的舒服,随意来去。她走到已经惊呆了的绿火跟前,伸出手在他脑门上重重一弹,绿火只觉得一阵温暖划过,他惊喜道,“露儿,我能感觉到你,真的能感觉到你!”

“废话!”司马露转身面向覃秋,“姑奶奶实话告诉你,如今姑奶奶非人非鬼非仙,只是这九龙鼎的新主人罢了。你要利用九龙鼎做恶,先要问姑奶奶同不同意!”

说着,她把手一张一合,九龙鼎十分听话的到了主人近前,缓缓停住。司马露道,“方才方师弟说,这九龙鼎不同往日,是因为我。那我现在要告诉你第二个不同之处,那就是,从前九龙鼎上的九条龙,有两条已经用过,是废了的,而如今,九龙鼎和姑奶奶我一同新生,它们,又重新活过来了!”

似乎是要验证她的话,九条龙头同时发出耀目的金光,甚至还动了一动,像是真的活过来一般。方暮等人大惊,司马露却洋洋得意的道,“如今这九条龙,可是听姑奶奶我使唤的,覃秋,你方才不是问方师弟他们想怎么死吗,如今这话该换姑奶奶来问你,你究竟想怎么死?说几句好听的来,若是把姑奶奶哄的高兴了,或许留你个全尸!”

覃秋一张脸涨的如猪肝色一样,却又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心中暗暗发狠,当日他从鼎神的恶念中衍生出来,时时被压制囚禁,在九龙鼎中的日子也短了。相比起司马露来,他对九龙鼎更为熟悉,怎肯轻易认输。

“哼,别急着做美梦,”覃秋咬牙切齿的道,“胜负还未定呢,高兴的太早,美梦就会容易醒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向了九龙洞。

“不好,小心!”

石为第一个发觉异常,立刻对众人出声示警。方暮心念未动,脚下已经跨了出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覃秋的半截身子已经没入了九龙鼎当中,若是他整个都进去了,无异于放虎归山,龙入大海,后果不堪设想。而司马露此时依托于九龙鼎,方暮更是担心她的安危。

比方暮更着急的,是绿火。他一手困住奋力挣扎,想要进入九龙鼎的覃秋,一边对司马露大喊道,“你快想办法离开,快跑啊!”

没想到几个人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司马露却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笑眯眯的盯着他们,“你们急什么,绿火,你松手,松手啊!”绿火对司马露言听计从,还未来得及思考,手上已经一松,覃秋趁机完全没入九龙鼎当中,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绿火,你,你怎么松手了就!”云苑急的唉声叹气,不生也觉得大事不妙,转头查看四周的情况,准备随时协助大家离开这里。

“看你们那急三火四的样子,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啊?”司马露笑起来的样子,一如从前,“你们好好瞧着,他进去是进去了,可这出来嘛,嘿嘿!”

司马露笑的狡黠,笑的不怀好意,别人不知道,绿火是明白的。每次见到她这么笑的时候,一定没好事。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九龙鼎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九条龙的口中也有黑气不断喷出,那样子顿时把方暮等人吓的半死,以为这九龙鼎的修的不结实,又要坏了。

修复九龙鼎,不知赔上多少心思力气,甚至是性命,才能完成。若再坏一次,只这孟婆泪和残血藤,就已经无处去寻了。方暮紧张的牙齿“咯咯咯”的作响,却无计可施。

“嘭!”

一声巨响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九龙鼎中飞了出来,高高抛上天空,方暮等人一起抬头去看,望的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才有个东西急速的坠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激起满地的尘埃。

绿火上前去看,顿时被吓了一跳,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是他呀!”

方暮站的有些远,天色又黑,看的不甚清楚。只看到那人身上的衣衫都破成了一条一条的,露出白花花的皮肉来,想来伤的不轻,样子十分狼狈。

那人面朝下趴着,方暮看不到他的脸,看身形却有些熟悉之感。待怀星把那人翻过来,方暮看清了他的长相之后,惊呼出声,“是覃秋,怎么是他呢?”

“哼,我已经好心告诫过他了,他偏不听,硬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弄成这样,也不值得可怜!”司马露双手叉腰,笑的前仰后合!

第七百一十五章 完败

在众人惊愕万分的注视当中,覃秋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又是恼怒,又是惊惧。方才他抢先一步进入九龙鼎当中,一切还和从前那般的熟悉,出了鼎神,这天下的确没有人比覃秋更加熟悉九龙鼎了。可是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同之处!

从前的九龙鼎中,因为住了太多的恶人和兽妖,气息浑浊不说,近几百年来,渐渐形成了浊多于清的趋势。也正是因为如此,覃秋才变得越来越强大,以至于能控制鼎神,最终要了他的性命。而此时的九龙鼎中,却是一片清明,一丝浊气都不见的。

覃秋顿时有些慌乱,九龙鼎的外观有九个龙头,但其实在内里,是真真切切盘桓着九条蛟龙的。覃秋知道,九龙鼎的大部分力量,都藏于这九条蛟龙当中。且这九条蛟龙各有神技,一旦可以被自己加以利用,不怕外面那些人还能翻出天来!

想到这儿,覃秋试探着朝九条蛟龙靠近。从前他这么做的时候,九条蛟龙有时会不理睬,有时也会露出几分善意。可是此刻,九条蛟龙齐齐转头,亮如雷电的龙眼不善的望向覃秋。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覃秋竟然冷汗涔涔,抖如筛糠,如果不是自身的灵力强撑着,只怕就要瘫坐在地上了。

“我,我是鼎神,你们,你们不认得我了吗?”覃秋急中生智,他本就和鼎神长的一般模样,更是从鼎神当中剥离出来的一部分,他自信能瞒的过九条蛟龙。

九声龙吟响起,震的覃秋的耳膜几乎破碎。他双手捂着耳朵倒退几步,人言和龙语不通,可覃秋从它们的表情中读出了敌意。他不敢相信,稳定了心神之后,竟然将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颐指气使的对九条蛟龙喝令道,“怎么,你们连自己的主人也不认识了吗?我是鼎神,鼎神!”

覃秋几乎是用上了全部力气在嘶吼,他甚至因为担心,还用上了七八分的灵力。声音自他的丹田起,经过胸腔,再出喉咙,几乎可以震动天地。

但龙乃天地间第一灵物,并非谁人都能轻易吓唬的住的。覃秋一心想着蒙混过关,殊不知,他与鼎神最大的不同,则在一个为善,一个作恶,从他走进九条蛟龙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暴露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管没有司马露的授意,九条蛟龙还是对这覃秋发起了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攻击。最后,覃秋被抛出了九龙鼎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这次你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司马露笑的开心,一嘴的小白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显眼。知道此刻,众人才相信,司马露真的已经成为了九龙鼎的新主人。

“师姐,你,你成了鼎神了?”方暮大喜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司马露听了,顿时撅着嘴道,“方师弟,你怎么能拿我和那个祸害相提并论?什么鼎神,我才不要做鼎神,我就是我,师父最乖巧灵力的徒儿,师姐的好妹妹,你的……”她顿了顿,故意大声说,“你的好师姐!”

众人大笑,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可以落地了。司马露的出现,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而如今,她更是覃秋的克星!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死到临头,覃秋竟还不肯服软,冲方暮等人叫嚣着。司马露冲他大大的翻个白眼儿,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挥,九龙鼎中顿时钻出九条蛟龙来,龙吟四起,震动天地,就连丛裕也看呆了!

九条蛟龙训练有素,其中八条各自占据一方,将司马露团团护在中间,而另外一条,则俯身冲向了还在叫嚣当中的覃秋,张口叼住覃秋的腰带,吓得他在空中张牙舞爪,惨叫连连。蛟龙并不理会他的挣扎惨叫,直接将覃秋丢入九龙鼎当中,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司马露说,“大家可以放心,我会将此恶徒牢牢关在九龙鼎当中,不让他再有任何机会跑出来作恶。”怀星奇道,“司马师姐,就是他害的你如此,你,你难道不想,不想……”

“怀星,我知道,你想说,我难道不想杀了他吗?”司马露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的目光看向在场的每个人,缓缓的说,“如果放在从前,我一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杀了喂狗才能解心头只恨。想来,对鼎神,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怀星抿着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赞同司马露的说法的。司马露却说,“只是,我和你不同,经历了一次生死。在最后的时刻,我想着亲人师友,万般不舍,那些什么愁啊恨啊的,忽然就显得那么不重要了。当我在九龙鼎中醒过来的时候,那种狂喜,已经不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出的。这一刻,我发现自己不恨了。”

她轻轻拉住绿火的手,莞尔一笑,“这世间之事,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明白。从前我以为日子很长,没想到,差点儿错失永生。现在虽然以另一种方式和你们团聚了,也不知道下一次意外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呀,怀星师弟,我也劝你,放下那些已经过去的仇恨。鼎神已经死了,也算为怀月偿命了,你若放不下执念,在心中建起围城,见自己困在其中,岂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九泉之下,怀月若是知道了,也会自责不已,会伤心的。”

“师姐说的是,”怀星红着眼,微微点头,“我会照着师姐说的,慢慢放下。”

“哎呀,露儿,方师弟,你们怎么只顾着说话,陛下还困在这儿呢!”黎晴雪听他们说的热闹,顿时有些着急了。丛裕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朕听了司马姑娘的话,也颇为受益。看来以后,朕要要时常请司马姑娘来坐坐,和朕聊聊天了。”

云苑连忙上前,为丛裕和黎晴雪解开绳索,恭敬道,“陛下,德贵妃娘娘,此刻已经安全了,请回宫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平安归来

方暮记得,这一夜的夜色,原本是乌云惨淡的,但随着马车调转方向,朝皇宫而去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风,将乌云吹散,顿时月明星灿,许多人都挤在一辆马车上,因为丛裕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的局促和尴尬。

司马露已经回到了九龙鼎中,自从知道她在鼎中这件事之后,绿火就再也不许别人触碰九龙鼎,就连方暮也是不行的。他一双手激动的在九龙鼎上摸索着,低声的说着什么,嘴角朝上翘着,掩饰不住满脸的欣喜。

“怎么都不说话?”丛裕挽住黎晴雪的手,开口道,“莫非朕是头老虎,不用出声,就把你们都吓唬住了?”方暮连忙道,“陛下说笑了,只是臣等从未和陛下如此亲近过,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说起来,你们算得上是朕的救命恩人呐!”丛裕谈笑风生,听的人却忍不住心中打颤。这世上若做了其他任何人的恩人,不说报恩,总要重重的道一声谢才是。可是,若成了君王的恩人,别说是一句谢,多半会找来杀身之祸。

因为,君王最不喜的,就是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落魄,被人挟持的模样,而近日,方暮等人全都看到了。

别人也就罢了,不久便可以离宫,如果陛下不再传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君臣相见之时。可云苑与别人不同,他可是还要继续在宫中,在陛下身边伺候的。所以在众人当中,他抖的最厉害。

丛裕坐龙椅多年,第一件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看在眼中,更能猜透他们的心思。而此刻,马车中众人离的如此之近,丛裕怎能看不到,猜不到?

“云苑!”丛裕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听到陛下召唤,云苑猛的一震,想要跪倒,奈何马车中已经十分局促,他还来得及跪倒,就已经接连碰到了戎跃和怀星二人。丛裕连忙道,“此处是宫外,车内窄小,不必行礼了。”

“是,多谢陛下!”云苑重新坐下,心内忐忑。丛裕直截了当的问,“你听了朕的话,可是在害怕?”云苑一愣,“陛下,臣不敢!”丛裕摆手,“在朕面前,不许说谎。朕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方才,我和德贵妃二人,受人所制,狼狈不堪,几乎连性命也丢了,你觉得,朕觉得那样很没面子,可对?”

方暮等人不禁低头苦笑,暗暗为云苑捏了一把汗。这样的问题,说对也不对,说不对也不对,反正怎么说,都不对。

见云苑不敢出声,丛裕反倒笑了起来,“朕明白,你,你,你们大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如果放在从前,朕的确会那么想。太狼狈,太难看了。朕高高在上,只能威武庄严,不能露出丝毫的不妥来。可是,就在皇贵妃舍身护朕时,朕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想到白采薇的死,丛裕只觉得心里针扎似的疼,他问,“你们可知道,皇贵妃她,她原本是只狐妖。”方暮沉默片刻,点头道,“臣等是知道的,没有早些告诉陛下,是臣等大罪。”

“不,”丛裕说,“若是你们早早说了,只怕朕连你们都要怪罪。朕私心以为,只要是妖的,都是坏的,恶的。而且,朕也当着皇贵妃的面,如此说了。可是她,她还是……”

丛裕忍不住一阵哽咽,握着黎晴雪的手越发紧了。黎晴雪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接着说了下去,“皇贵妃不顾一切,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覃秋,这才保住了陛下的性命。这份勇气和果敢,我也是佩服万分的。”

“那一刻,朕才明白,朕不过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流血,会死。皇贵妃身为狐妖,有情有义,即便朕不信她,嫌恶她,还是不改初衷,不生怨怼。和她比起来,朕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丛裕擦擦眼角道,“所以,对你们大家,朕只有感激。”

众人不敢说话,丛裕明白他们的担心,“回宫之后,朕会赐你们一道免死令牌,这样,你们可否安心了?”

“多谢陛下!”

众人异口同声,心头的大石果然放下了。方暮趁机道,“陛下,覃秋已经不能再出来做恶了,臣等想带师父会夷希修养。她这样子,也不适合在留在宫中了。”

“嗯,你们在宫中的时日也不短了。”丛裕想了想,不露痕迹的瞟了绿火怀中的九龙鼎一样。方暮顿时警觉起来,莫非丛裕还不肯死心吗?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丛裕忍不住大笑起来,“方暮啊方暮,朕可是一朝君王,说出来的话,要一言九鼎的。这九龙鼎虽然力量强大,但却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了的。况且,如今九龙鼎是司马姑娘在掌控,自然和从前不同,不会对朕有任何的威胁。该怎么处置九龙鼎,倒是件难事,不如,朕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如何?”

“多谢陛下!”方暮喜出望外,在心中盘算着,先到溟幽去见双沅,然后再将九龙鼎还给东女国。只是这样一来,绿火恐怕也要跟去了。

马车才进宫门,丛邈就迎了上来。他见马车中众人喜笑颜开,又见丛裕和黎晴雪二人平安无事,大喜之下,竟然冲方暮深深的行了一礼,慌的方暮连忙躲开,“王爷,您这是要折煞我吗?”

“不不不,本王是真心向你道谢。”丛邈有些局促不安,又对丛裕说,“皇兄能平安归来,臣弟万分欣喜!”丛裕下了马车,扶着丛邈的手说,“朕这次死里逃生,感慨颇多,你留在宫中不要回去,朕要和你彻夜长谈!”

行了一段路后,丛裕忽然想到一件事,停下脚步,低低的问道,“皇贵妃的尸身何在,可有好好安置?”丛邈道,“臣弟不敢家假手于人,是亲自带着贴身的随从将她的尸身入殓,陛下可以放心。”丛裕虽然浑身疲惫,但还是坚持道,“带朕去见她,朕要和她好好的道个歉!”

第七百一十七章 话别

得知白采薇的真实身份时,不得不说,丛邈也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这世上奇事怪事甚多,比这离奇百倍的也听过不少。但是想到就在焚天国最尊贵的皇宫之中,在至高无上的陛下的枕边,竟然有狐妖存在了十几年之久都没被察觉,也是不由得后怕。

但是转念过后,丛邈又对白采薇又敬又感激。这些年来,宫中旧人哭新人笑的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但在丛邈的印象当中,这些人里面,从来都没有白采薇。

丛邈记得,白采薇永远都是不远不近站在皇后身后,嘴角永远抿着一抹淡然的微笑。陛下的赏赐,皇后的信任,让她的日子过的很安稳,但也只能用安稳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因为,她似乎是一潭被高墙包围起来的湖泊,从没有任何风浪。

也就是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在最关键时刻救下了丛裕,丛邈不敢想象,若是没有白采薇,覃秋会不会真的对丛裕下毒手。一旦丛裕龙驭宾天,焚天国会乱成什么样子。只一个镇南王,就足以让丛邈加倍的头疼,至于其他朝臣们,丛邈根本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了。

所以,当得知白采薇的死讯之后,丛邈刻意将此事瞒下,亲自带人将白采薇的尸身安置在一口棺椁当中,只命自己信的过的人守灵,每日晨昏一炷香,不敢怠慢,是那她当长嫂来对待的。

“皇兄,注意脚下,皇贵妃就在里面了!”丛邈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招招手,将里面的宫人们叫了出来,只留丛裕一人。黎晴雪低声道,“陛下,臣妾想给白姐姐上柱香,不知……”

“改日吧,朕现在只想和采薇好好待一会儿,好好说说话。”丛裕点燃一炷香,对着棺椁深深拜了一拜,众人识趣的离开,丛裕一手抚摸着棺椁,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采薇啊,朕来看你了!”丛裕的声音在颤抖,“朕知道,那些话,伤了你的心了。是朕的错,是朕不对,朕,给你赔不是了!那时候,朕不是在嫌弃你,只是在害怕而已。朕可能的书,听的故事当中,妖都是坏的,都是要害人的。况且,那时候,来兮城中兽妖作乱,朕一糊涂就,就那么说了,你不会恨朕吧?”

烛火摇曳中,阴影晃动,似乎在回应着丛裕。丛裕干脆在一旁盘膝坐下,背靠着棺椁,好像这样,他才可以和白采薇靠的更近一些。

“朕这一辈子,自诩英明,没想到临了了,却办了糊涂事。害了你不说,也伤了许多人的心呐。”经历过一次真正的生死之后,丛裕仿佛把一切都看开了,他看到的,认为的,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身为百姓,糊涂一些最多只会害了自身,但丛裕身为君王,一个不慎,害的会是天下百姓。

“陛下,看来,您是大彻大悟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从丛裕背后传来。他吓了一跳,立刻起身,环顾一周,却没有看到除自己之外任何的身影。

“陛下别找了,臣妾在这儿呢!”一团火红的影子出现在棺椁旁,丛裕定睛一看,似乎是只普通的小狐狸,但他认出了,那声音是白采薇的。

“爱妃,采薇,是你吗?”丛裕并不十分害怕,甚至隐隐的还有点儿激动。

“陛下,是臣妾!”白采薇道,“臣妾肉身已死,但魂魄未灭。或许是上天怜悯,或许是托了陛下您的福气。”丛裕这会儿也不怕了,伸手要去抱起那狐狸,白采薇却退后两步说,“陛下身上阳气极重,臣妾受不住的。”

“采薇,还能再见到你,朕,朕真的是开心呐!你不知道,那位司马姑娘,她也没有魂飞魄散,如今她在九龙鼎汇总,还帮了朕一个大忙。回宫的路上,看着绿火那般欣喜的模样,朕也想过,若能再见你一次多好,没想到,就真的实现了!”

狐狸转了个圈儿,趴了下来,“臣妾之所以不肯离开皇宫,就是有些不甘。但刚才听到陛下的那番话,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不不,朕不许你走!”丛裕一下子急了,“宫里这么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朕明日就下令,让他们在宫中修建新的宫殿,每日香火供奉,也当作朕对你的些许补偿吧!”

“陛下,人妖殊途,臣妾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已经是很好了。况且,臣妾想要修复肉身,就要日夜修炼吞吐,宫中也不合适。”

“那,那你会再回开看朕吗?”丛裕难免面上的一抹失望之色。狐狸笑道,“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妾,臣妾自然是要回来的。不过,臣妾还有一件事,想请陛下答应。”

“爱妃请说!”

“请陛下下令,放了那些没有伤过人,害过人命的兽妖吧!”白采薇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妖和人一样,也有善良的,有弱小的。就比如幼时的我,差点儿被那些道士捉去杀了。”

“爱妃,别说了,这件事,朕一定会做到的!”或许是出于对白采薇的愧疚之情,丛裕满口答应,“这件事交给别人,爱妃必不会放心,那朕就将这件事交给方暮去办,爱妃可还满意?”

“方暮,好啊,就是他了!”白采薇笑了笑,丛裕顿时看的痴了。他从未想过,一只狐狸笑起来,也是这般的妩媚角色,惹人怜爱。白采薇在丛裕脚边转了两圈,“陛下,此处不是臣妾可以久留的,这就去山中寻找可以容身之地了。陛下保重身体,臣妾会回来看您的!”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划过,那只狐狸已经不见了踪影。香炉里的香正好燃尽,丛裕呆呆的站在原地,这一切仿佛一场大梦,此刻方才初醒,让他心内百感交集。丛裕转身从灵堂中走了出来,正看到黎晴雪站在门外,微笑看着自己。

“陛下,臣妾看到了,白姐姐还在!”这一晚,黎晴雪不知是该辈还是该喜,丛邈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的走了回去。

顶点

第七百一十八章 驾鹤

回到古华轩,众人惊魂未定,又惊又喜,梳洗过后,竟然无法入睡。方暮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爽口小菜,春兰送上暖好的美酒,众人围坐一团,边吃边喝边聊。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表妹一面,回去后,也好跟姨夫姨母交代了。”几杯酒下肚,墨玄机靠在玉叶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绿火看的目瞪口呆,抱着九龙鼎不知所措。司马露从鼎中探出头来,调侃道,“表哥,你这是真欣慰呢,还是借机占玉叶姑娘的便宜?玉叶,哦不,表嫂,你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这个表哥,不靠谱!”

玉叶顿时听的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墨玄机,低着头扭捏道,“什么表嫂不表嫂的,我,我还没答应呢!”

众人哄堂大笑,方暮亦是心中有所安慰。这时候,不生借着给大家倒酒的机会,走到方暮身后,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方暮回头,就见不生朝门外看了一眼,方暮会意,轻轻点头。趁着大家谈笑风生的功夫,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的一晃一晃的,方暮站定,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生,没有开口。

“方将军,九龙鼎已经修复,且,且现在是司马姑娘做了鼎神。您可否还记得,还记得……”不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亲眼见证了方暮为了修复九龙鼎付出了多少,在想到在溟幽时,太后和相爷是如何为难他们的,这个口该怎么开,他想不出来。

“你不必为难,”方暮笑道,“当初太后命你跟我回来,一是为了在路上保护我们的周全,二来的那层意思,不说也罢,你我心里都有数。既然亲口答应了太后,就绝不能食言,明日一早,我会向陛下说明一切,同你前往溟幽,完成这件大事!”

“哎呀,多谢方将军!”不生没想到方暮答应的这么痛快,一躬到底,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暮拦住他,“走,回去继续喝酒,今夜一定要不醉不归!”

这时候,莲生羞怯怯的站在他们背后,低声叫道,“方将军,娘说,想见见你。”方暮冲不生挥挥手,示意他先进去,自己则跟着莲生,去了飞云大师的房间。

汤药的气息淡了许多,想来是太医换了药方。在房间几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莲生细心的放了鲜果和鲜花。方暮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飞云大师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见他来了,浑浊的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光彩,“方暮,来,坐近一些。”

莲生搬了圆凳请方暮坐下,自己则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师父,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看来宫中太医的医术高超。”方暮见飞云大师的神智有所好转,心中更是安慰。飞云大师点点头说,“太医们妙手,为师今日觉得好多了。方暮,听莲生说,你司马师姐她,她回来了?”

方暮正要把这件事告诉飞云大师,也好让她老人家宽宽心,或许病情也会有所好转,“正是,司马师姐她如今接替了鼎神,掌管九龙鼎。今日多亏了她,才能救得陛下和黎师姐平安归来。”

“她,她真的还在?”飞云大师颤抖着伸出双手,方暮连忙握住,“我不该欺瞒师父,尽管师姐仍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总算留的了魂魄。只要稍加时日,或许能找到方法让她恢复肉身,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不不,她还在,这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很好了。”飞云大师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许久,这才重新睁开眼,万分珍重的对方暮说,“今日叫你来,为师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与你,你跪下!”

方暮一愣,连忙起身跪倒,飞云大师缓缓道,“我幼时便自命不凡,虽然身为女子,但却暗下决心,想要闯出一番天地来。”

“师父,您做到了!”方暮衷心的敬佩飞云大师,飞云大师却苦笑摇头,“我七岁进了紫霄阁,在师父的教导下苦心修炼,终有所成就。师父临终前,将紫霄阁交于我,我也在她老人家面前发下重誓,要用性命守护好紫霄阁,却,却没有做到!”

“不,师父,您做到了!”方暮膝行两步,来到飞云大师跟前,“您将紫霄阁发扬光大,将那些师姐们教导的各个出色!”

“可是,我却为了一个男人,犯了大错!”飞云大师看向门外,“我对不住师父,也对不住莲生,这场大病,亦是从这件事上来的,且这病,是不能好了。”

“不会的,”方暮急急的道,“宫中太医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况且师父已经见好了不是吗?”飞云大师轻轻摇摇头,“这病是心病,太医医不好。况且,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如今看着好些,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方暮只觉得一道天雷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整个人顿时就傻掉了,瘫坐在地上,久久反应不过来。

飞云大师咳嗽几声,定了定神继续道,“你黎师姐已经是陛下的贵妃,这辈子无论生死,都回不去了。原本还有你司马师姐,可是她现在也……唉,为师思来想去,也只有将紫霄阁托付给你,才最妥当!”

“师父,不可啊!”方暮想也不想就推辞道,“师父,原本收弟子入紫霄阁,已经是例外了。如今放着那么多师姐,我,我不敢!”

“她们是比你入门早些,可是无论品性修为,乃至于行事的章法,她们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原本,我是想把紫霄阁交给晴雪的,她没这个造化。方暮,你要牢牢记得,这是师祖们数百年的心血,你一定要照看好才是!”

“师父,我,我不行!”方暮慌的像个孩子,飞云大师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来不及用帕子掩住,就有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方暮立刻上前扶住飞云大师,见那血,自知事情不好了,轻声问道,“师父,你可想见见两位师姐?”飞云大师面白如纸,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

第七百一十九章 心愿

方暮飞快的走出房门,莲生见他不同于往日,神色有异,连忙在他身后怯怯的叫了一声,“方将军,你,你这是怎么了?”方暮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不敢回身去看莲生,只是低声道,“进去陪陪师父吧,她,她的时候不多了。”

“啊?”莲生低呼一声,转身跑了进去,立时就传来了哭声。

一顿饭的功夫,黎晴雪、方暮和抱着九龙鼎的绿火齐齐跪在了飞云大师的床榻前。黎晴雪得知师父不好,一路哭了来,此刻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拉着飞云大师的手,哭的话都说不出来。

绿火捧着九龙鼎,司马露虽然可以从鼎中出来,却不能离的太远,此刻也是泣不成声,“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您!”

“这是什么话,”飞云大师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司马露的头,却摸了个空。她重重的叹口气,“露儿,你去后,师父自责不已。莲生虽然是我亲生的,但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亲,我怎么能糊涂到如此地步。竟然起了私心,若是硬要在你和莲生之间做个选择,我,我可能会选莲生的啊!”

“师父,娘疼女儿,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况且,我在师父身边多年,师父百般疼爱,莲生姑娘没有得到的温暖,我全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司马露转身,冲莲生行了一礼,“莲生,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莲生哭的只剩摇头,飞云大师强打起精神道,“方才你们没来时,我已经和方暮交代了,我走后,紫霄阁便叫在他手中。”

在场之人纷纷点头,觉得飞云大师如此安排是最妥当的。飞云大师喘了两口粗气,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晴雪,你虽然是贵妃了,但却不能忘了这些师弟师妹们。日后,若方暮真的有了难处,你可帮他三次。”

黎晴雪重重的磕了个头,信誓旦旦的说,“师父您放心,日后方师弟也好,师妹们也罢,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尽力相助。”飞云大师却摇头道,“不,你在宫中本就孤立无援,我看,咱们那位陛下,也是位心思多的。三次足以,若是方暮处处都要来求你这个做师姐的帮忙,他也不配是我的徒弟,更不配做紫霄阁的掌门人!”

“是,师父!”黎晴雪应下。飞云大师的目光又挪道司马露身上,可是看了两眼之后,她看向了绿火,“听说,您已经有一千八百岁了,我倒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绿火惶恐道,“飞云大师严重了,就随着露儿来,我就是您的晚辈。”飞云大师惨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如今我朝不保夕,晴雪已经有了归宿,方暮也能独自撑起一片天地,他们是在不用我担心的。只有露儿,她生性单纯善良,又遭此一劫,我这个做师父的,是在是于心不忍。”

“大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露儿,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日后若是紫霄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自然也会义不容辞。”绿火见司马露哭的那般伤心,心中也是一阵难过。飞云大师却道,“我只有一个愿望,露儿是为了我的莲生,为了我,乃至于为了她的方师弟,才会如此。所以,若是有办法,我希望,希望她……”

一口气卡在胸口,飞云大师脸色变得蜡黄,一时间出气多进气少,眼睛朝上翻着,重重的靠在莲生身上,手却还直挺挺的甚至,指着司马露,怎么也不肯放下。可后面的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师父,您想要说什么?”司马露急的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黎晴雪猜测道,“师父,您是不是想让方师弟将露儿送回夷希?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听了她的话,飞云大师的喘息更重了,似乎更加着急了。这时,绿火大胆猜测道,“大师,您的意思,是否想让我寻找古方秘法,为露儿恢复真身?”

这本就是他的一桩大心愿,只是在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而已。没想到,听了绿火的话,飞云大师点了一下头,手也垂了下来,只是喘粗气。

“您放心,这件事不用大师您吩咐,我也是一定要做的!只要是能让露儿活蹦乱跳,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绿火在飞云大师面前指灯发誓,飞云大师的神色忽然平静下来,她握着莲生和黎晴雪的手,又重新在每个人面上一一看过,然后双眼缓缓闭合,头一歪,驾鹤西去!

“娘!”

“师父!”

“师父!”

“师父!”

哭声震天,惊动了其他人。众人纷纷过来,用各自的方式送别飞云大师。云苑立刻将此事报给丛裕,丛裕立刻下旨,“厚葬飞云大师,停灵七日,再将棺椁送回夷希。朕明日要亲自祭拜,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听到飞云大师的死讯,丛裕心中是有一丝愧疚的,他甚至让马公公将宫中所用的红灯笼,换成了素色的蓝灯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一份哀思。

次日清晨,方暮亲到丛裕面前,“师父仙去,臣痛心不已。但臣曾应允溟幽国太后一件要事,昨日回宫后也已经决定今日启程,完成此事。”

“可是,飞云大师才去,你真的要现在出宫吗?”丛裕知道,方暮从此人重情重义重信,并不多加阻拦,只是说,“若是七日之内你不能回来,朕会命他们多等几日。你身为飞云大师的弟子,该亲自扶灵回去的。”

“多谢陛下!”方暮再次叩首拜别,这次去溟幽,他只带了戎跃一人而已。加上一同回去的不生,和一刻也不能离开九龙鼎的绿火,路上倒也不孤单。他们快马加鞭,只用了三日便到了溟幽。

他们去了许多日子,双沅没有一刻是踏实的。当白佩喜上眉梢的禀报,方暮等人回来的时候,双沅激动的几乎晕过去。

顶点

第七百二十张 复生

“方将军,你,你真的回来了!”许久不见,双沅似乎清瘦了不少,方暮笑道,“答应过太后的,自然是要回来。这也是不生的大功一件,臣本是忙的晕了头,多亏他提醒,该来见太后了。”

不生心中感激,知道这是方暮在为他请功,连忙道,“回禀太后,方将军的恩师刚刚过世,将军不顾恩师丧仪,坚持要来,实在让臣感动啊!”

“方将军,多谢了!”双沅心知肚明,起身冲方暮行礼,方暮连忙还礼,问道,“不知先帝现在何处,臣还要赶着回去,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白佩道,“将军连日赶路,也是劳累的很了,不如先歇歇。”双沅却说,“还是现在去吧,也好让方将军早些回去。”

当初宫中多有变数,双沅更加小心,反正她留下先帝尸身的事已经过了明路,干脆派了自己人,在宫中找了个稳妥的地方,好好的看管起来。

依旧是那般的冷气森森,棺椁旁摆着许多半人高的冰块儿,即便方暮穿了皮衣棉袍进来,还是冷的打了个喷嚏。他冲绿火使个眼色,绿火走到棺椁前,将怀里抱着的九龙鼎放下,双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那个有九个龙头的盒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感受到了周围的寒冷,司马露抱着肩膀从九龙鼎中出来,埋怨道,“怎么这么冷,要冻坏我了!”双沅定睛一看,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是那位司马姑娘吗,你,你怎么?”

方暮欠身道,“其中来龙去脉,容后再和太后慢慢说。师姐,九龙鼎到底如何使用,我们一窍不通,全靠你了。还请尽全力,若能让先帝复活,也是一件积德之事。”

“放心放心,我自会尽心。可是,我不保证能让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醒过来。”司马露双手在胸前做莲花状,整个人盘膝坐在半空中,周围莹莹白光,神圣庄严。

在她身后,隐隐盘踞着九条龙。双沅不敢再看,她害怕这么多年的愿望会落空,更担心若是先帝立时醒来,还会不会认得出自己。忽的,她觉得今天穿的这身衣裳太素了,先帝喜欢艳丽的颜色,又想回去换一身再来。

九条蛟龙中的一条,缓缓从司马露身后飞出,绕着棺椁来回绕了两圈儿,一时间忽然精光溢彩,将整个棺椁笼罩住,许久之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方暮一阵大惊,并不确定这条龙的消失是否意味着换回了归海云琛的一条命。双沅再也忍不住,在白佩的搀扶下扑了过去。但见棺椁中,归海云琛脸色青白,和之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双沅一阵失望,心中顿时空了一块儿。

自归海云琛去后,复活先帝已经成为了她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支柱,一旦失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了。

“这?”方暮等人也是不明所以,尽管九龙鼎灵力强大,但却并非无所不能的。让死者复生这种事,毕竟并无先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成功。

“是哀家痴心妄想了,方将军,多谢!”尽管已经是满心的失望,但双沅还是缓缓起身,冲方暮等人拜了拜,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就在这时候,白佩忽然叫了起来,“太后,太后,你快,你快看啊!”

双沅慌忙转身,果然看到,棺椁中的归海云琛的胸口微微起伏。她颤抖着伸出手,在他鼻前探了探,果然有微弱的胡须。双沅叫道,“方将军,司马姑娘,你们快来看看,先帝,这,这是活过来了吗?”

众人一起上前,此刻归海云琛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条缝,人真的活过来了!

“陛下,陛下,您听的道我说话吗?”方暮放大声音,连叫三五声,归海云琛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朕,哦不,我是在黄泉路,还是在阎罗殿里?”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双眼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你不在黄泉路,更不在阎罗殿,你看看我,我是双沅啊!”

“双沅,莫非,莫非你也?”归海云琛并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他还以为,双沅和自己一样,也阳寿尽了。白佩连忙叫了几个人,将归海云琛从棺椁里扶了出来。

死了许久的人,身体僵硬,连路也不会走了。双沅早就准备了一抬小轿,将归海云琛偷偷抬进自己宫中,召了太医来诊治。

见先帝死而复生,那太医惊的老半天合不拢嘴。一番仔细的诊脉之后,惊讶万分的告诉双沅,“回禀太后,先帝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几日,再服些滋补的汤药,就能复原如初。这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臣真是闻所未闻啊!”

双沅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冲白佩使个眼色。白佩亲自将那太医送了出去,好生叮嘱几句,方暮等人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也能猜到她不过是住嘱咐那太医不要胡说而已。

“双沅,我,我真的活过来了?”归海云琛不敢相信,他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双沅泪眼朦胧的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陛下,这位方暮方将军,乃是焚天国陛下亲封的戍边镇魔大将军,就是他,帮了臣妾,救回了您!”

“方将军,多谢!”归海云琛很自然的用一种属于君王的目光来打量方暮,他一眼就看出,此人精明强干,若是能收为己用,日后一定是一员猛将!

“陛下折煞臣了,况且能让陛下醒来,也有太后的功劳。”方暮看了双沅一眼,双沅立刻跪倒道,“陛下,请赐臣妾一丝!能救陛下的,天下只有九龙鼎一物。但那时,九龙鼎破碎,需要宫中秘宝残血藤在能修复。臣妾就自作主张,让方将军带走了残血藤!臣妾知道,残血藤乃是归海皇族的圣物,臣妾该死!”

“哈哈哈,”归海云琛忽然笑了起来,“双沅啊,经历了一场生死,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与你我长相厮守相比,那些身外之物又算的了什么?”

第七百二十一章 未完待续

这一夜,双沅依偎在归海云琛的怀中,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归海云琛说,“方将军对朕有莫大的恩情,只是,我们该如何回报?”双沅淡淡一笑,“陛下有所不知,这位方将军虽然年少,却是个奇人。只怕咱们谢他官职金银,哪怕是府邸美女,他都看不上呢。”归海云琛奇道,“那他还想要什么,莫不是天上的星星?双沅信心满满的说,“臣妾已经有了主意,陛下,如此这般,就行了!”

次日一早,归海云琛死而复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溟幽皇宫,文武百官又是惊讶又是欢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朕重获新生,多亏一人,方将军,请上前一步吧!”归海云琛微微招手,方暮越众而出。归海云琛道,“将军乃天下奇人也,朕没什么好赏赐的,就送你一块金牌。”有人用托盘将金牌送到方暮面前,方暮拿起,见那花样奇特,从前并未见过。

“这金牌代表着朕许给你的一个愿望,无论何时何日,只要你拿着这金牌来找朕,任何要求,朕都会答应!”归海云琛话音一转,笑道,“只是,那些为非作歹,祸害苍生的事,朕是万万不能答应你的!”

方暮跪倒拜谢,“多谢陛下的恩德,臣铭记于心。陛下福泽深厚,再度临朝,臣本该多留几日庆贺一番。奈何,恩师驾鹤西去,臣要赶着回去,这就拜别陛下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归海云琛从双沅那里听了许多方暮的事,对此人颇为好奇,本想多留他些时日,畅谈一番,但听方暮如此说,不好强留,只道,“将军一路顺风,若日后有了空闲,朕还想和你喝上几杯呢!”

一众人将方暮等人送到宫门口,才挥手依依惜别。方暮归心似箭,日夜兼程,终于赶在七日之内,回到了焚天。

灵堂前,黎晴雪一身缟素,眼睛红肿。方暮换了孝服跪在她身旁。黎晴雪低声道,“方师弟一路辛苦,明日便是七日之期,我已经求了陛下,和你一同送师父回去!”

“师姐有心了,”方暮将纸钱扔进烧着的火盆中,火光亮起,映着两人的面孔,清晰无比,“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未了,等送师父回去之后,还要去一趟东女国,将九龙鼎完璧归赵才是。”黎晴雪沉吟片刻,“你走后,陛下已经派人去了东女国,此刻,那女王已经在宫中了,一会儿你可以去见见。”

方暮心头微微一动,丛裕好快的动作,好深的心思。只是,稽展既然来了,也免的他再跑一趟,说起来也是件好事。

两人正说着,绿火忽然脸色发绿的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惊的二人一同回头,方暮问道,“你这幅模样做什么,出什么事儿?”绿火几乎要哭出来,抖搂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欲哭无泪的冲他们道,“不好了,我去了个茅厕,九龙鼎,九龙鼎就不见了!”

待续……

顶点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