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骚暗贱(高干) - xp1024.com
《明骚暗贱(高干)》


楔子·陌上人如玉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家12月军旅新坑《和一杠三星谈恋爱》炸出:

这是一个关于大龄恨嫁女如何反扑秀色小军官将自己脱单的逆袭秘史!

28岁的张鸣筝在经历过各种惨不忍睹的歪瓜裂枣轮番轰炸后已经对相亲不抱任何期望了,

可当她第九九八十一次推开相亲大门并看清桌对面的男人后,当时的心情几乎和中了头彩一般,

那绝对是:喜大普奔!


  石城的后海,一直是个灰色地带,鱼龙混杂,在夜色的掩盖下,什么都会发生。打架生事只能算个**毛蒜皮,纸醉金迷后的杀戮才是家常便饭。

“三少,东西带来了。”夜色里,灯光影暗的天字号包厢,刚推门而入的人朝沙发上的人喊了一声,又转头朝门外击了一掌。

有个男人被蒙着面扔进了包厢内,左手边的西装男子蹲下身子,倏地揭了蒙他眼的黑布。

飞快的摇摇头,小丁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却在望见沙发上的人时,大惊失色。

“蓦少,饶命啊蓦少,这次我真不知情。”他一边说,一边咚咚的朝着被称为蓦少的男人磕头。

“少废话,出卖了蓦少现在才讨饶,晚了。”押他进来的男子抬起脚一脚将他踹到墙边,脑门瞬间开花,血花四溅。

“蓦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相信我。”小丁忍着头上的伤,一步步爬上沙发。

交叠着双腿坐着的人没有说话,森寒的一双眼朝身后的人望去,简简单单的做了个手势,那人会意,立马取出手机播放录音。

一段对话,两个男人,三五分钟的时间里,交代了很多能交代的以及……不该交代的。

“这……”小丁盯着地板的眼睛发直,浑身颤抖起来,不敢再说一句话。

“何兆坤,给了你多少钱?”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飘来,在暗色的空间里,蓦然升腾起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蓦,蓦少……我我我,”小丁抖着唇,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蓦少,我……我也是没办法,出来做事的,我,我……”当初何兆坤用自己一家老小逼自己就范,他也知道,这事要是被蓦三少查出来,他除了死没有别的活路,可是,家中老小……

沙发上的人突然起身,长身玉立,居高临下。

“小丁,你知道我的规矩。”他朝左侧的人扬了扬下巴,跨过伏在地上的人,朝门口走去。

“蓦少,绕我一命,蓦少,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丁看着突然朝自己围过来的人,惊恐的一把抱住正要离开的男人的腿。

几不可见的皱眉,男人开口,平淡的声音染上隆冬夜霜降般的寒意。

“拖出去,做得干净点!”

八月风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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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 八月维景国际

位于石城城东的维景国际,平日里迎来送往的皆是达官显贵,而今天也不例外,而且比之平日大有过之之势。

美奢豪的旋转门边站着四位迎宾泊车小弟,皆是衣着光鲜,仪表非凡。此时正打起十二分神的迎接今晚最重要的一拨客人。

上面交代了,这个时间段的这一拨,可是他们酒店至关重要的客人,白纸黑字的紧急通知:不能有任何差错,在客人进来的第一个关口处,务必保持全程畅通。

“小张,这边是用餐部,请报告前厅情况。”门口衣着光鲜的门童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清晰的询问声。

“前厅一切正常,报告完毕。”小贾微微侧过身,对着衣领轻声回道。话音刚落转身时,前方不远处一行几辆黑漆漆的车开了过来。

车牌皆是白底,顶头印着鲜红的英文字母君样式。

他神一震,飞快的朝两边人使了个眼色后微侧身对着衣领说道:

“餐厅部注意,前厅客人已到。”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餐厅部的回话。

“餐厅部准备就绪。”

听到准备就绪四字后,小张将心吞到喉咙处,转身立正,看着井然有序的停进事先划分好的停车区域的车辆。车门开了,有身着橄榄绿夏军装的人率先走出副驾驶,将后座的门打开。

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满头银发却身形相当健朗,从车上下来后,他朝着身后的几辆车挥挥手,中气十足的喊了声。

“都给我缩在里面当孙子呐,昂?”

车门开的稍晚的几辆车上人都下来了,与最先下来的老者皆是年纪相仿,笑呵呵的朝前走来。

“怎么,好不容易聚上了,还想较量一下么,嗯?严大头!”第一个走到老者身边的人一把拍上他的肩,笑的很大声。

一句严大头,叫的身后几个人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杨老瘸,我看你是当年子弹没挨够啊,哈哈哈!”老者一一与其他人握完手,相互拍拍肩后,便只是专注的看着几人,几人也同样是专注的看着他。半晌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他们身边的一干军装小伙子,皆是严肃的立在一旁,不苟言笑。

“爸爸。”

一声轻喊,在小张的耳边响起,小贾立马拉回思绪朝旋转门看去,一个高挑的女子,利落清爽的短发衬得她一身的干练强势。随她身后一起出来的,还有好几名男女,老少皆有。

“爸爸,杨伯伯,何伯伯,朱叔叔,陈叔叔。你们到了怎么不进去,这天气还是很炎热的。”

女子近十寸的高跟鞋没有阻碍她的健步如飞,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几位老者走去,笑脸迎人,宛如夏花。

“哟,这不是我小凡大侄女么。”杨老一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一拍大腿叹气,“哎,老朱我当初就是亏了啊!叫我那个傻小子好好地把我侄女拐回家,可那傻小子愣是把她给看跑了。”

“杨伯伯,您真会说笑话,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还记着呢?”严若凡笑着扶住杨老的胳膊接道。

杨老拍拍那双扶住自己的柔软手背,“当然了,想当年,咱们三个,”他将除了银发老者外的三人全部点到。

“我们三个,哪个不想能喝你一杯媳妇茶啊,哎,没想到,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杨伯伯,您说什么呢。小凡倒成肥水了。”严若凡不依的微微跺脚。

“哎呀,该死,你看杨伯伯这人,除了打战带兵,这话总是说不好。哈哈,小凡别介意啊。”杨老倒是边说边笑了。

严若凡什么人,长袖善舞着呢,立马接了话嬉笑道:“带兵打战那是英雄,保家卫国的可都是您们呐。好啦好啦,我们先进去吧,这外边还真挺热的。”说着便招呼着大家往里走。

“都到了么?”

严卫东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溜排车子,朝女儿问道。

“恩,该到的,都到了。您没看到么,都在大门那等着呢。知道您老几个要叙旧,不敢过来打扰,我这不是太想见到你们了,就急急地赶来了。”

“老严啊,你这闺女可是越大嘴越厉害啊。这话到她嘴里,就跟抹了蜜糖似的。难怪我那三小子说,商场上有个严若凡,就如同战场上有个诸葛亮,运筹帷幄丝毫不让须眉。”朱老呵呵乐道。

“朱叔叔,您谬赞了。”严若凡笑道。

严卫东也笑了,摇摇头有些微微叹息。“是啊,我这闺女,最让我省心,算得上是个面面俱到的孩子。”

“老严,这话说差了,严若寰这小子,也没给你丢脸啊。这次的军事演习,他作为蓝军指挥部的主要负责人,所作所为大家是有目共睹,不辱你当年的声誉啊。”

严卫东听完这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眉头却微皱:

女儿儿子都是让他省心的,他这一生,战功显赫,军旅生涯没有一丝污点。家庭和睦,生活作风严谨。如今也算是半退的状态,若是撒手西去,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至少是无垢于后人。如此一来,也确实算的上省心,可是……

可唯独不能让他省心的,是他那个……

“夭夭什么时候到?”严卫东不再往下想,转眼看着女儿。

没有问来没来,而是问到没到,严若凡在心里感叹,她这个老爹也是个老狐狸啊!

“舫玉再带她来的路上,刚刚电话里说,十多分钟就要到了。”她说这话时,又笑着望向严卫东身侧的陈叔叔。

陈老点头表示知晓后,下意识的朝身后望去,一道右指示灯跟过一道打了过来。片刻,两辆相携而来的车子在不远处停稳。

“爸爸,宋书记没能来,来的是宋少。”

“宋青城?”严卫东有些惊诧的看着女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柳柳成荫。他若费尽心思的见他,反而会招人疑虑,如今他自己送上了门,他若是再无动作,那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夭夭,到了,别睡了。”

驾驶座的年长女子一边熄了火拉下手闸,一边说道。

副驾驶座的座椅被放得很低,上面躺着一个人,米色的休闲帽卡在脸上,姿态闲适安然,对女子的话充耳不闻。

“夭夭,”女子揭了她的帽子,拍拍女儿如桃花般的小脸。

女孩长睫一掀,眼里写满了不耐。

并排停下来的两辆车,一辆N开头的军车,高大的车身和军绿色泽相互呼应着;与它并排停着的是一辆L标识的车,车门开了,两左一右,一男两女,下来三人。

男的身形高大,穿着部队的夏装常服,肩膀上顶着金色的枝内嵌着一颗同色五角星,前的级别资历章最上一排中间位置的正红级别略章赫然挂着两颗星——正师级。

他下车后微微停下脚步,像是在等身后的人。

走在前面的女子与严若凡一样,同样干练的短发,却是让人觉得更显温婉。她快几步走到军装男人身侧,垫脚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后,回头看着最后走出车门的人。

显然,由于光线原因,他们未瞧见几百米远处等待的一行人。

“严其灼。”

军装男人厉声朝身后喊了声,几秒钟后,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回道:

“知道了。”

那知道了三个字,字里行间都是散漫与隐约的不耐烦,然后,那个稍稍落后的女孩子跟了上了。

纯白的及膝小礼服裹着她纤瘦高挑的身子,随着她慢吞吞的步子一点点走进两人,那双漆黑的眼突然染上笑意。

“爷爷!”

她朝前方挥手,在身侧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快步小跑过去。

一时间,门口的焦距一下子全落在了她身上,那个朝着他们跑过来的女孩。

“爷爷,外公!”她在几人面前站定,笑嘻嘻的敬了个军礼,眼中哪里还有先前的不耐烦。

“各位首长爷爷辛苦了!”她说话,声音清脆如玉。

杨老和朱老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然后机械的回头看着严卫东和陈老。

“这……”

陈老看着面前如玉的小人儿,笑着朝那两个不明所以的人努了努嘴,小姑娘一点即通,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

“首长爷爷们好,我就是爷爷和外公的孙女和外孙女,严其灼。”她说话时,一左一右拉住严卫东和陈老,可那话确实绕来绕去。

杨老和朱老面面相觑的看看面前的人,再看看后面快步赶上来的一对男女,恍然大悟。

“你就是那个桃……桃什么来着?”他指着小女孩,微微眯眼在脑海里搜寻着当初严卫东的话。

正在绞尽脑汁也未得其所时,那个清脆的声音裹着些许骄纵又响起来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对对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杨老一拍脑门,立即笑道。

“哈哈,小孩子家的,这八个字你也敢自己说出来!”严卫东假装微恼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我哪有,这不是爷爷常说的么。严其灼严其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么?”小女孩微微撅起嘴,有些不依的撒娇道。

一旁的严若凡在心中哀叹,这小祖宗今天怎么这么卖乖讨巧起来,看来爸爸又有的头疼了。

而她这厢刚同情她老爹,那厢严卫东就在心中皱眉。这个最最让他头疼的小孙女啊,看来是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了。

“老严,担得住,担得住啊这八个字!”杨老和陈老点头,眼里都是赞许。

担得住?怕是他们还未真正认识这个混世魔王吧。陈舫玉随丈夫走到他们身后时,在听到杨老的赞许时,在心里低低的叹息。

这寿宴,热闹极了,却不是她能融入进去的。

严其灼坐在独立的包厢内,透过雕花的木头窗看着包厢外的宴厅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在这场盛大奢华的寿宴面前,她是个借不来水晶鞋的仙度瑞拉,只能赤着脚流连在厅外,看那些觥筹交错、鬓影香衣……

包厢内的冷气很足,裸露在外的肩膀有些冷,她张嘴在玻璃上呵气,还没等她来得及伸指写点什么,玻璃上的白雾便消散了。

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总想着能赶得上写点什么娱乐下自己,却在最后徒劳无功时,恨恨地瞪在望着玻璃。

什么破玩意儿!

一个转身,她躺回沙发上,闭着眼自我催眠。

“喂,程阳,什么事?”

宋青城离开嘈杂的宴会厅顺着长廊朝一遍走去,边走边说电话。

“……”

“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

“严老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们先玩,我到时候……”

他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室,抬手推门入内,却被跃入眼帘的一幕惊得失去了所有语言。

幽静的休息室内,轻柔的灯光下,一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安静的躺在酒红的沙发上。如瀑的黑发四散在她脑袋下,晕黄的光打在她象牙白的小脸上,像是一个美的蜡像,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他就那样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突然觉得窒息。

“汪,汪汪!”一声犬吠传来,宋青城瞄向一边坐立着朝他吠叫的,通身雪白的大型萨摩犬。

“恩,再睡会,有点痛。”

静谧宋闭的空间里,传来柔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轻疼。那个沐浴在柔光里的身影没有一丝动静,但是,那声音的的确确是她发出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萨摩犬使劲朝他狂吠,一边又转过头用嘴摇着沙发上的人,漆黑的发,微微滑落。

宋青城静静的看着她睁开眼,不耐的扭头望向身边的萨摩,视线却在半路,停在了他身上。

严其灼桀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有着瞬间的时光穿越的错觉。她有些记不清自己在哪,在做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努力地想要记起什么,微蹙的眉隐隐含着疼痛。

为什么这个人一言不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私闯了么?为什么他看的这么理直气壮?

半掩的门外传来熟悉的大笑声,她恍然惊醒。

一手捂住胃部,一手撑起自己。朝着一旁的萨摩喊了声,“走了,费力。”

那只萨摩犬立刻乖巧的靠在她腿边,亦步亦行。

她像是完全忽略了这个不小心闯进来的人,却在走到他身边时,突然抬头望着他,大家闺秀般的扯唇一笑。

“休息室您用吧。”她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宋青城没有回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里,仅仅只是用余光目送她离开。那个半小时前,还在一楼演奏厅的三角钢琴上优雅的弹着琴的看似温顺女孩。那个……

严其灼,十一年了,你似乎过得还不错。看来,我该为你过得不错干杯,可是,你准备拿什么来回报我这十一年的付出呢?

莫名的笑意攀上宋青城的嘴角,昏黄的休息室内,冷意四起。

依稀初相见

“青城,你这架子可真大啊,哥几个等的都要成望夫石了!”

刚赶到“迷失”的宋青城一进包厢,就被面前的人调侃起来。

“程少说笑啊,这不是奉命去参加严老的生日宴么?”他坐了下来,松开领结后接过侍者递来的酒,一口干了。

“我说你们家老爷子自个没去?”廖世俊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是吧?严老的生日宴,宋家竟然没有亲自到场,而是派了个小少爷去撑场子?这新闻可劲爆了,赶明儿回去调侃调侃他那个接到请帖跟接圣旨似的老爹去。

宋青城左手端着空玻璃杯,右手搭在沙发上,斜睇着一脸看好戏的廖世俊,淡淡的开口。

“怎么?你是觉得我去是宋家不给严老面子,还是我这身份还不够格?”

廖世俊被他突然冷漠的样子吓到,可宋青城这话,叫他怎么回答?这明明就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一下子被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突然对宋青城发难后悔不跌,言多必失啊,尤其是在这个诡诈莫测的狐狸面前。

他险险避过宋青城懒散却杀气十足的眼神,朝一边的V领衫男人看去,一副求救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宋二爷去中央开会了,自然是宋少亲自前去恭贺严老大寿了。咱们想要这资格,还得看时机不是么?”V领衫男人看足了戏才出来打圆场道。

廖世俊一听,立马陪着笑脸看向一旁宋青城嘿嘿傻笑。

那个冷眼的男人看了半天,突地扑哧一笑,摇了摇头。

“廖公子,你说就你这熊样,你老爷子真敢给你扶上仕途么?”宋青城嘴角微翘,脸上的笑意明明深刻,却攀不进眼底。

廖世俊一瞅他这表情,知道警报解除,立马哈哈大笑道:“这你放心,青城,到时候,只要你给我送个万儿八千,想怎样,你说了算。”

宋青城晃了晃手中被满上的酒杯,淡淡的吐了句。

“你也就这点出息。”

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印着他杯中的褐色体,随着他晃动酒杯的频率,慢慢折出不同的身影,扭曲的,丑陋的。

然后那么突兀的,一个白色身影蜿蜒在杯身,让晃动酒杯的人一顿。

他一转身,扭头透过玻璃朝一楼望去,在人影灼灼的甬道里准的瞄住那个白色裙子的人。

披散着的长头发被球帽固定在脑后,一张脸,被压的低低的帽沿遮了个三分之二。她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而在她三步之外,有个酒吧的侍者一路引领着朝楼梯走去,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妈,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灼姐,您快点吧,不然扶桑姐都要把人给灭了。”

“嘘——”球帽的女孩捂着电话朝侍者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妈,我这边还有事呢,先不说了。”

“……”

“没,真没在酒吧,你听错了,就这样啊,挂了。”她虚掩着,急急忙忙想要挂电话,可对方却不依不饶。

“那你在哪,我让小赵去接你。”

球帽女孩突然冷了声音,“我是你家的宠物还是什么,我难道连一点人的权利都没有么?”

她说完飞快的按掉挂机键,然后关机将手机扔进包里。

侍者看她一脸冷色,不知道该不该说,可以想到里面会出现的情景,一个寒颤后讪讪的开口。

“灼,灼姐,你……”

“知道了知道了,MD,就知道给劳资没事找事。看老娘今天不灭了扶桑,都拿我当奴隶使唤呢。”她一叠声怒骂后,朝着里屋走去,在门号为1413的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小高跟一脚踹开了门,将里面的吵杂变成了寂静。

严其灼顶了顶有些挡住视线的帽沿,倨傲的环视了屋内的一干人等后,看向最里边的黑衣黑裤的露背女子。接着,又扫向一旁靠着墙壁,嘴角有些挂彩的高个男子和围着他的另外几名黑衣男子。

想必这个就是扬言要泡扶桑的男人吧,以寡敌众还能这么淡定,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东西。

“哎,扶桑,你想拆酒吧也等等我呀。炸药这东西,比起咱两的拳头可管用多了。”

严其灼闲适的走进一片狼藉的包厢内,将一边未被殃及的果盘端起来,不紧不慢的朝嘴里丢了颗夏黑,开口笑道。

这边原本一脸肃杀的黑衣露背女子死死的盯着吃水果的人,然后瞪着侍者。

“谁让你们叫她来的?”

严其灼在侍者扶起的贵妃椅上坐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冷汗涔涔的十一——那个刚刚领她过来的黑马甲帅哥。

就是,谁叫他又自作主张的喊她的,知不知道她现在困得要死。

“扶桑,扶桑姐我……”黑马甲帅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落在了贵妃椅上的人。

严其灼慢悠悠地剥了个荔枝送进嘴里,慢慢咀嚼,慢慢吐出核来,最后慢悠悠的将核朝着黑衣服女子掷去。

“少罗嗦,什么时候开始,我好打电话让他们送炸药过来。”贵妃椅上的人打了个哈欠后,先前的懒散瞬间被不耐取代,墨色长眉隐隐抽动起来。

黑衣女子瞪了她半晌后,慢慢踱到她面前。

“困了?”她捏了捏女孩小巧的下巴,温声问道。

严其灼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所以你别墨迹了,想拆酒吧咱们赶早,我还要回家睡觉呢。”这次要是回去晚了,估计又要被关个十天半个月的,扶桑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不好过么?

“那就别闹了,我让十一送你回家。”黑衣女子起身就要朝十一喊去,却被椅子上的女孩拉住了手。

“扶桑,我困了。你赶紧让他走了,送我回家。”她指了指墙角的那个男人,有些撒娇的摇着扶桑的纤长手掌。

丫的,让他滚蛋,送老娘回家!严其灼在心里重复着以上话语的真实版本。

扶桑一挑眉,两人激烈的眼神交战。

‘老子刚刚被强吻了,这债要讨回来。’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来了,你就要负责送我回家。’

‘我没喊你来。’

‘是你的人喊小爷我来的,M的,你想赖账?’

‘严其灼,你别得寸进尺,劳资被占便宜了,还不能讨个公道。’

‘得了吧你,就你这男人婆样,今天能被占便宜,也是小爷我一天一注高香烧来的,你少跟我在那显摆。再说了,这男人也不差,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

‘妈的……’

“闭嘴,你没看到他口袋里有枪么?”严其灼不愿意再玩这种眼神交战,她真的是累了,今晚的寿宴,她应付的烦了,自是不愿意在这墨迹。

她一把拉低扶桑的头,在她耳边‘吼’道。

扶桑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喃喃的开口。

“小灼,那什么……”

就在刚刚,她还拍桌子瞪眼的朝那男人吼道:你他妈有本事就给劳资叫人来,你不叫我还跟你急!

大从小到大没被男人这么欺负过,所以她气疯了,连他口袋里的枪都忽略了。

严其灼一看她的样子,立刻扶额哀叹,她就是背,专挑这种没大脑的做朋友。看她此刻一副身心俱失的屎样,气不打一处来,秉着我不入地狱饿谁入的悲伤,站起了身朝那位淡定哥走去。

“嗨,这位先生。”她打着官腔,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淡定哥没出声,只是笑笑,笑就算了,偏偏还是皮笑不笑。

“呵呵,你看,天这么晚了,咱们要不改日再续你看怎么样?”严其灼呵呵傻笑两声后,指了指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淡定哥还是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严其灼一看那小伤情,就知道是扶桑那蠢货干的,此刻恨不得回身冲过去掐死她。

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看这架势,她还不如趁早回家睡觉算了,省的趟这趟浑水,被爷爷知道了,估计她的无国界医生是泡汤了。

“您大人有大量,大门在那边,大人请走好啊。”她朝十一和旁边的四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走过来作了个请的动作,可面前的那尊神,硬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身后有些类似壁上花的某人。

严其灼突然恶从胆边生,微动了脚步拦住他的视线,倒竖着眉头正要开口大骂时,那扇先前被踢开的门再次悲剧的被踹开,直直的倒在众人面前,让门后的人悉数曝露。

原本我众敌寡的趋势瞬间被进来的三人以及三人身后的一小帮人改变,严其灼没有抬眼,只是看着那扇倒地的门,在心中哀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也算得上淡定了吧。

“怎么回事,祝老三,你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被困了,要老子来救你呢恩?”

廖世俊一进门,就朝着墙壁上的男人骂骂咧咧走过去。

看了看祝老三,又看了看祝老三面前戴帽子的小女孩,嗤笑道。

“怎么着,这小丫头长了三头六臂,连我们祝老三的帐都不买?”他伸手想要揭面前人的帽子,却在下一秒,被一个短头发的黑衣女子拦住。

“在我的地盘,别动手动脚。”扶桑一把将严其灼拉到身后护着,怒瞪着靠墙壁的男人。

廖世俊大眼一瞪,不悦道。“劳资动个手,也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淡定哥拍了拍廖世俊,转过头笑看着面前因怒意而分外妖娆的女人,静静的开口,“你跟我走,我就放了她。”

他说这话的口气,像是站在自己家门口,霸道而且强势。

扶桑本就不是好说话得主,站在自己的酒吧被外人这么招呼一句,立马不爽的抬腿就要踢人,却不想先前示弱的淡定哥此时如战神附身,一把捞过扶桑的细腰,顺势一压就将人压到了墙壁上。

“扶桑姐。”

四少立马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廖世俊给压制住,而那边十一刚掏出对讲机想要叫保全,却被一个V领衫男人给劈手夺了去,几个在场的保全也被制住。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包括那个突然被掀掉球帽,整个曝露在灯光下的严其灼。

果然是她!

五分钟前,他看到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后,身侧的廖世俊便接了一通电话,言语间便是言明:祝家老三被困在石城著名的酒吧街上一间叫‘迷失’的酒吧内,请他照顾一下。

照顾照顾,顾名思义,还不是惹了事,一时间没法脱困!廖世俊本不想理,但是一想到以后的仕途也不能少了祝家的帮忙,且他和祝家老二关系关系一直不错,暗暗看了一眼隐在纱幔中的宋青城,后者没有言语,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抿着杯中的褐色体。

“咱们去看看啊,反正也没乐子。”廖世俊伸手捅了捅隔壁的V领男人,朝他努了努嘴。

V领男人不说话,眼神却如期飘到宋青城脸上。

宋青城将杯中的酒饮尽,闲适的靠在沙发上,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你们这么热烈的注视着一介草民,我深感不安呐。”

V领男人捂住要喷出口的酒,怨念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人真的是奇葩,他能在前一刻冷着脸说要干掉你的下一秒,笑颜如花。

呃,笑颜如花这个词,形容的……似乎有些不太贴切……

宋青城视线固定在剔透的玻璃杯上,蓦地想起先前印在上面的白色倒影,心中一动,薄唇便启。

“凑个热闹,也不错吧。”

……

宋青城将手中的球帽扔到贵妃椅上,看着面前发丝凌乱的人。

没了球帽的遮掩,她看起来气势弱了很多,但眉眼间栖居着的桀骜不驯与先前的温顺仍旧是判若两人。

严其灼半晌才抬眼看人,一双纤长手臂环抱在前,不发一语。

宋青城看她一副漠然的样子,有些好笑,不免想要恶作剧一番。

“三个小时前,我们刚在休息室别过。”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煞有其事的说道。

三个小时?休息室?严其灼在脑中思索了半天没得出个所以然。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宋青城有些不悦,伸手想要捏住她的小下巴,却被她一闪躲开了。

严其灼难掩眉间的厌恶,转身走回贵妃椅上,继续抱着果盘开始吃。宋青城只是闲闲的看着她,没有任何举动。

廖世俊和V领衫男人被宋青城刚刚一席话搞得如丈二的和尚不着头脑,一时间包厢内气氛诡异异常。

“现在你们人多,想怎么样直接说,干耗着有什么用?”

像是终于吃够了,严其灼左手架在膝上托着腮,看着宋青城。就那么笃定,他就是那个能控全盘,能说话的人。

可是等了半天,那个人没有说话,严其灼仅剩的耐心被挖光,蹭的站了起来。

“妈的,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酒吧,调戏了我的人,还想怎么着?要打要杀赶紧放话,老娘没时间和你们干耗着,这个点还让不让人睡觉?”

廖世俊一听,立刻朝外面一招手。

“进来给我……。”

话音未落,外面一帮人倏地冲了进来,劈手就要打人时,却被另一个人制止。

宋青城只是望了廖世俊一眼,廖世俊飞快的抬手制止了自己人,不解的看向宋青城,而那人正慢慢朝贵妃椅走去。

屋子里一群人,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廖世俊一干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宋青城,而这边,四少和十一再加扶桑,都担忧的看着严其灼。

严其灼在心里呸了一声,现在担忧有个P用,你们就指望着哪天小爷被人先奸后杀吧!

宋青城走到她身边,弯身将刚刚被他扔掉的帽子捡起来,慢吞吞的戴到严其灼头上。

“女孩子家的,说什么脏话。小小年纪,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廖世俊满头大汗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抽动,他眼瞎了,绝对是眼瞎了!如果没有眼瞎,怎么会看到那个阳怪气的男人如此‘语重心长’的和人聊天?纯聊天!

而他面前的严其灼却不以为然,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

不,形容错了,她怎么能是**呢?她歪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是□□裸的不屑。

“呵呵,你还挺不屑一顾的啊?”宋青城轻笑出声,随即冷下脸来。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给我滚回家睡觉!”

有病!

严其灼在心里骂了句,但她向来能屈能伸,二话不说,压着帽檐招呼十一送她出门。

“看什么看,走了。”

宋青城淡淡的瞥了一眼祝老三手里摁着的短发女人,朝着目若呆**的几人喊了句,率先走出那间没有门的包厢。

“怎么,你看上了那小丫头了?”V领衫男人第一个缓过来,立马飞奔出去追上最前面的男人,在他身侧小声地问道。

宋青城没有回答,而是透过透明的走廊玻璃看向一楼。那里,一个帽沿压得很低的女孩被一个黑马甲侍者小心地搂在怀里,隔开了众人的眼神和手指,一路出了酒吧的大门。

死一般的沉寂后,V领男人以为得不到回答时,有声音传来。

“太小了。”

像是感叹,又像是回答,男人如夜风般的声音消失在包厢的门口。

“什么?”

V领衫男人傻眼了,这难道是在回答他十几分钟前的问题么?

城南旧事起

作为我大天朝三大火炉之一的石城,八月早已酷热难当,烈日下的正午,除了一声声‘知了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着外,路上几乎见不到称之为人的生物。

严其灼躺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按着遥控器,一个台换过一个。清凉的橘色小背心,外罩着一件蕾丝长袖外套,冗长的黑发铺散在沙发边际,远远看去,像是一方小小的瀑布。

屋内的清凉和屋外的酷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沙发上的人拉了拉雪白的羊毛毯,盖到腰部以下。

“t!”

静谧的屋内传来一声不雅的低咒声,那双刚刚还似睡非睡的眼倏地睁开,一手按住头皮,一手撑住身体扭头看着沙发边的某物,怒瞪。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竟然敢咬姐姐的头发!”她立起上身,口气不善。

那张小脸因着一立,全部暴露在某物眼前,倾城绝艳。

蹲在一旁的某物,是一只通身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萨摩犬,正肆无忌惮的看着面前一脸凶狠的女子。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嘴里还不忘死死咬住那缕乌黑的发尾。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瘪三啊!”尖叫一声后,严其灼扔了遥控器就朝着萨摩犬扑去。

而那只萨摩,却极其灵的闪躲开后,跳上了另一边的沙发。女子扑了个空,嗷嗷一声叫紧紧追了上去,乘对方不注意,一举拿下,将那只漂亮的萨摩犬扑倒在怀中。

“啊啊啊啊,叫你咬姐姐!”

谁料那萨摩却猛地挣开,反将她压住,粉色的舌头随即飞快的招呼上沙发上女孩的脸。

“啊,口水,费力,你欠揍。妈,妈……”女孩的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拼命地推着身上的萨摩犬。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们两个怎么又打起来了!”

一旁刚才从一楼上来的中年女子看着沙发上的一团,赶紧放下手里的果盘,将恶作剧的萨摩犬从女孩身上抱开,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呼呼呼——”严其灼喘着气瞪着不远处沙发上的萨摩,一边发出低低的吼声。

“阿姨,幸亏你来救我,不然晚上你就有人叉烧包做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给你洗了点水果,赶紧吃吧。我先下去洗菜,一会儿准备晚饭了。”中年女子捏捏她的小脸,转身下楼去了。

严其灼看着面前的果盘,又看看不远处的萨摩,伸手招了招。

“过来,吃东西了。”她将一颗紫黑的葡萄丢进嘴里,顿时甜味四起。舒服的摊在沙发上,闭眼享受着。

“滴滴滴。”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是她的小企鹅在跳动。

默默:渐渐哟,你在干嘛?

某人不淡定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和被吃了一半的蛋糕。

渐渐:我在吃蛋糕。

默默:你个吃货,你竟然又在吃!

渐渐:……

陌陌:渐哟。

渐渐:我在。

默默:那个企业所得税,除了有招待费,工人工资,还有哪些啊?

渐渐:……呃……

渐渐:有社保、广告费……你等等,我去拿书。

默默:我鄙视你,还要看书。

渐渐:尼玛,你还来问我呢,你连书都不看。

默默:嘤嘤嘤

某人无奈的看着这三个嘤嘤嘤,然后拖着残缺的身子下楼去拿书。

莫莫是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三同‘兄弟’,是个极漂亮的福建软妹纸。两人相识结缘都是因为‘腐女’二字,那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人尽皆知。

而最终这件事,她也没有帮上大忙,乱七八糟的写了一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后,便急急忙忙的‘奉旨’带着费力出去放风了。

推开院子门,严其灼牵着费力在蹭蹭冒着暑气的水泥路上走着,高大的梧桐、水杉和雪松将阳光遮的严密。

三三两两的小战士们拿着竹制的大扫把正在路上扫梧桐叶,敞开的夏装常服里是白色的背心,严其灼其实很想不正经的吹声口哨,但想到父上漆黑的脸,还是最终作罢。

她牵着雪白的萨摩犬一路右拐,三分钟后到达了大院东南角的池塘,冬季干涸的池塘里,如今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节,真是极美,让人心旷神怡。

寻了个干净地坐下来,严其灼眯眼看着独自撒欢跑去和战士们嬉闹的大狗,心中微微漫过一丝羡慕。

猴子的E-mail躺在严其灼的邮箱里,三天后才被她发现。

那晚她一时无聊,刚洗完头发也不能睡觉,只好开了邮箱准备清理垃圾邮件。一下子被那张大红的信纸给震住,这么强的骚气外露,除了猴子这家,就别无他号了。

“夭夭,哥哥要凯旋归国了,回头叫上胖子、破仑、毛四平哥几个,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猴子说他要回国时,严其灼擦着湿哒哒的发尾,盯着回国那两个字,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感觉这东西就像酒,发挥作用的时候在后头。

她独自想了一会,然后点开了一直闪着不停的小企鹅。

艾破仑:夭夭,你在哪?

严其灼:家。

艾破仑:我们打算去婺源,一起啊?

婺源?江西的那个古镇?

严其灼:若我禀告一下母上,看看能不能出去。

艾破仑:好的,等你消息。

……

艾破仑:一定要说服阿姨啊,这次我们几个都过去。

……

艾破仑:夭夭?

其实严其灼打算回一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严夫人是她能拿得下的么?尤其是在一个星期前,她闹到大半夜才回家。此趟出行的几率,让她莫名的忧伤起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在手机里第四次响起电信小姐冰冷的声音后,严其灼有些烦躁的将白色的小爱疯扔到地毯上,向后仰,重重的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忙碌忙碌,严夫人,你真的好忙……”她将擦头发的毛巾盖在脸上,慢慢的吐着气。

那你这么忙,电话也不接,作为补偿是不是我可以得到一个自由出行的机会?

她想着想着慢慢意识模糊,身体被脸上潮湿的毛巾所惑,思绪一下子散开了束缚,自由的穿回放。

潮湿,连绵不绝的潮湿席卷了睡梦里的人。

西雅图也是这样的潮湿,下不完的雨和连绵着的雾天,似乎终年不见阳光。这样的气候使得严其灼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雨雾中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竟然还有一两只鸽子飞来飞去,她穿着黑色的棉布长裙,裹着厚外套走在雨雾里,没有撑伞。细密棉柔的雨雾笼罩着她的周身,让她看起来模糊而又潮湿。湿润的刘海一缕缕随着她的脚步摇晃着,偶尔滴出几滴水珠,落在她的鼻尖上。

她不停的朝前走着,漫无目的,却总能在想要停下脚步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空灵而且寂寞。

“夭夭,我在这里,夭夭。”

她一直随着那个声音走,一直走,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了。突然安静的周遭变的嘈杂,来来往往都是人,陌生人。

他们在交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在嬉笑,是她不熟悉的脸孔。

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写着陌生,全然的陌生。而她,竟然像是一个透明且隐形的灵魂,被他们从四面八方穿透,隔开。

这是哪?这是哪?

严其灼惊恐的抱紧自己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那个嘈杂的世界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她看得见,却不着;她感觉的到,却参与不了。

“妈妈,妈妈你在哪?”

“夭夭,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这次,妈妈也帮不了你。”妈妈温柔的嗓音带着丝丝冷意,传进耳朵里。

严其灼慌乱的四处张望,却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妈妈,妈妈……”

“夭夭,你竟然拿着爷爷警卫员的枪……你竟然和御安,你实在是……”雨雾中隐隐传来爸爸的声音,依旧是硬朗,却平添了一丝寒冷。

追逐声音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浅白的帆布鞋湿哒哒的立在石板上。

“警卫员?枪?那是什么意思?御安是谁?”她不停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能和这个名字、这件事对的上号的人和情景,苦思好久脑中仍旧一片空白。

“爸爸,什么枪?御安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爸爸……”

“夭夭,你答应爷爷,爷爷带你回家……”

“爷爷,”严其灼再次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什么都没有,连飞鸟的痕迹都没有!

“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事?爷爷,爷爷,救救我。爷爷,救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爸爸,妈妈,救救我……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严其灼猛地蹲下身,双手抱膝,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腿间,不停地重复着,不停地在脑海里寻找着,可是始终一无所获。

“夭夭,你这么不听话,我们都不能再把你留在身边了。”

妈妈的话慢慢飘远,严其灼不停地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妈妈,我不知道,我求求你了,我一个人害怕。”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暗依稀,路上的行人跟随着妈妈渐渐放空消失的声音一起,渐渐的如影片的回放一般消失在严其灼面前。

所有的生命,话语,嘈杂一并消失。快的连伸手碰触的机会都没有,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广场上又剩下她独自一人。

清冷的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如瓢泼一般朝她身上砸去。

巨大的雨声几乎将她的哭喊声淹没、碾碎。

“啊——,啊——不要,不要……”

“夭夭!”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妈妈,妈妈不要——”

“夭夭,醒醒,夭夭,妈妈在这儿呢。”陈舫玉握住床上疯狂挣扎着的严其灼,不停地大喊着。

“不要,妈妈,啊——,啊——不要,”严其灼紧闭着双眼,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泪水,被魇在梦中无法自拔,疯狂的哭喊着,撕心裂肺。

“夭夭,乖,快醒来,快醒来。妈妈就在你身边,妈妈就在这,快醒醒。夭夭,醒醒。”陈舫玉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她,一声声想要将她唤醒。

“啊——,不要丢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妈妈啊——,啊——”严其灼疯狂的摇着头,一双拳捏的死死地挥舞着。

“夭夭,醒醒!”一声大喝在房门前响彻房间,震醒了梦魇哭泣的女孩。

“夭夭,你又做噩梦了?妈妈在这,别怕别怕。”陈舫玉看着面前满头大汗,满脸是泪的女儿,心下一痛,柔声安慰着。

严其灼看着面前的人,泪眼朦胧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知道看到了个熟悉的人,活生生的人。因为那个人的手握在她肩上,她能感受到热度。

“妈妈,妈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我害怕,我一个人好害怕,妈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扑进陈舫玉的怀里,嚎啕大哭。

陈舫玉将严其灼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抚上她凌乱半干的潮湿长发。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陪你,妈妈在这呢。夭夭乖,妈妈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了。妈妈就这么抱着你,你乖乖的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乖,乖,不怕了,乖……”

怀里的人不停地颤抖着身子,陈舫玉越说声音越哽咽,最后伏在严其灼肩上低低的哭了出来。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后退,退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年,夭夭才十六岁,被送上飞机时还哭喊着:“妈妈,救救我”。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能做什么呢?痛的人,不是她一个,大家都痛。可是,女儿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啊,夭夭被严若寰强行抱进飞机里时,她哭得几乎昏过去。

至今,她都不敢忘记那双绝望的泪眼,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眼里的绝望几乎毁了所有的温情。

疑似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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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早晨,眼光明媚。严其灼看着艳阳透过窗帘漫到床上,那么浓烈的强光,该会有多热烈的温度?

伸手触向它,却发现冰冷刺骨,此时此刻,房间的室温26度,舒爽的让她将被子裹了个从头到脚。正在她想睡个回笼觉时,门被撞开,一头不明物体一个跳跃上了她的床,拉扯着她的蚕丝被。

“怎么起的这么早?”严其灼弯身过去抱住费力,亲了亲它的耳朵沙哑着声音问道。

对方显然无法回答,只是乖乖的趴在床上,和她并排躺着。

“恩,费力,你的毛毛好软。”使劲的在费力身上蹭啊蹭啊蹭,最后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继续她的回笼觉。

萨摩犬呜呜两声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后,才慢慢将脑袋搁在她头上,陪她一起浪费这个清晨。

“要喝什么?”

扶桑看着门口慢悠悠走过来的高挑身影,朗声问道。

“我想喝血,给不给?”

高挑身影的人在吧台边坐定,摘了球帽,下午两点的酒吧还未营业,一干帅气的少爷们正在各自乐着,看见来人都远远的朝她打招呼。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帽子,朝着吧台内的帅哥打了个响指。

“十一,给姐姐来杯‘香气袭人’。”

正在调酒的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笑着朝里间走去,出来时手中端着一杯白色的体。

“恩?有新品么?”严其灼乐呵呵的接过来,发现不对劲,凑近鼻端一闻,立马不乐意了。

“怎么着,欺负姐姐人穷么?我说上酒,你给我上杯牛,你当我三岁小孩没断啊?”

“灼姐,谁拿谁当小孩,你前面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可不是好玩儿的。”十一丹凤眼里闪过莫名的担忧。

严其灼眼神一闪,将手中的牛推到一边,不再说话。

十一看她不说话,再次将牛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特意调制的,牛里面加了一点点的香槟,喝起来会有香槟味,但又不会真的有太多酒。喝喝看呢?”

严其灼一手托腮,一只手将杯子来来回回的摆动着。看着十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那里面都是期盼与不安,半晌叹了口气。在十一的密切注视下,端起牛浅酌了一小口。

“是不是?有点香槟的味道,但是没有酒?”十一微微靠了过来,盯着严其灼雀跃的问道,像是个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其实吧……”严其灼微微蹙着眉,啧啧嘴,又摇摇头。

“还是觉得,不好么?”十一有些沮丧的微垂着眼帘,低喃着。

严其灼又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其实吧,十一,这个真的很不错。以后记得就帮我调这种吧。”她放下杯子,伸指点上十一漂亮的下巴,乘机调戏了一把。

“真的喜欢么?”一下子从地狱升上天堂的十一猛地拉住严其灼调戏她的小手,一连声问道。

严其灼笑着点点头,有些贪恋的看着他的眼。

“那好,以后,就都给你调这种的。呵呵。”他再次握紧严其灼的手,却在察觉后急急放开,讪讪的笑了笑,又朝里间走了去。

严其灼垂眼看着面前杯中的白色体,慢慢的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最后转头看向一旁早已盯得她毛骨悚然的扶桑。

“怎么样,看出一朵花来了么?”她长眉微挑的看着扶桑。

“花没看出来,情倒是看出了一丝。”扶桑晃着杯中的威士忌,似真非真的说到。

严其灼哼了一声,“是么,我和十一情愫暗生你至今才知道,你这个老板当得,差劲!”

“小灼……”

严其灼喝了口牛,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等着下文。

“十一一直喜欢你!”

那么突然的,严其灼笑了起来,眉眼染春,满室芳华。

当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时,才慢慢看向扶桑,难得的一本正经挂在扶桑脸上,严其灼摇摇头。

“扶桑,这种表情,还真不适合你。”

“严其灼,我没有再和你说笑。”扶桑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人,“十一是真心喜欢你,我不希望这种喜欢在你那里,只是寄托。”

小灼看十一的眼神里,总是有着似有若无的贪恋,让她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噢?寄托?”严其灼话音一转,满是疑惑。“什么寄托?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倨傲的,带着小刺猬般的坚硬防备。扶桑心中一疼,眉头皱了起来。

严其灼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中的牛,悠悠的哼着歌。

“携秋风陪嫁作风雅,拜东荒举案寄生涯。却徒惹一身尘埃擦,可怜此生凡间人家。九天上心有戚戚难得泪洒,唯自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倾歌到“之子于归”声转哑,一句“宜其室家”未答。

一世姻缘差,十里旧桃花,镜里温柔唤不起明眸旧无瑕。药引断肠忘也罢,缘生缘灭且由他……”

淡淡的嗓音带着她惯来的漫不经心,严其灼将头部的重量全部交给了托腮的左手,闭着眼睛安然的唱着。

一个人的喜悦,无非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些严其灼都可以有,甚至是手到擒来。可她就是这样自我折磨着,不肯放过自己。

扶桑看着眼前沉醉在歌声里的人,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

时间仿佛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的变化,眼前的严其灼和六、七年前相差无几。除去身高上的变化外,容貌上几乎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眉目如画,面若桃花。

自她认识严其灼的那天起,就知道她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孩。

这世间有一种女子,没人舍得对她不好,可她独独得不到期盼的好。

扶桑不知道席慕容在写这句话时,有没有那么一个原型,但的的确确,这句话便是严其灼最真实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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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他几点的飞机到啊?”

人声鼎沸的机场内,严其灼咬着吸管靠在右侧男子的背上,一双长腿弯在左侧座椅上,昏昏入睡。

那个被喊作胖子的男子微微扭头,“猴子没和你说?”

“说了,忘了。”某人回的理直气壮。

胖子无比郁闷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交叠在座椅上的双腿,苦口婆心的念道。

“夭夭,好歹你是个女的,能不能有点女孩样。”

女孩捞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摇了摇,“我怎么了?哪个男的能长成我这样,那他也真受了!”

她说话时,微微扬起的脑袋上眼角含着戏谑,浓密的长睫毛微微上扬,自有一股不言而喻的美。

“噗!”胖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胖子,我好困。”

含糊不清的咕哝声从背后传来,胖子微微弯下腰,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胖子其实不胖,只是在那个绰号横行的遥远年代,胖得一塌糊涂。所以即便他如今长成了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良好少年,也改变不了如影随行的‘胖子’二字。

哦不,他已经是青年了!

胖子看到熟悉的身影随着人流从机场的安全甬道里走出来,推着高高的行李车,斜背着挎包,一张脸被黑超遮了小半,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大概是手机响了,他从包里掏出电话接通。

“猴子,九点钟方向,看到了么?”他看着黑超男在人群里转身,准的寻到他口中的九点钟方向,举起长臂挥了挥。

“怎么回事?”黑超男走到他面前,看着在他背上睡得不亦乐乎的人,皱眉问道。

胖子耸耸肩,一脸无奈的道:“听说早上被你舅舅拉去场和一帮老爷子们赛跑,就这效果了。”

黑超男人摇头,蹲下身来。

“夭夭。”

严其灼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人摇了她几下,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一张骚气外露的脸,带着大大的蛤蟆镜。

“让你接哥哥,你到睡着了,嗯?”

那人一把摘了墨镜,夺过她睡着了也捏在手里的贡茶,就着她咬的乱七八糟的吸管咕噜噜喝了几口后,斜睇着面前迷迷糊糊的小丫头。

某人眸底裹着水汽,漆黑的眼珠划过一丝弧度,落在猴子脸上。

“这是胖子买给我的!”

对于和严其灼的重逢画面,他设想过很多种。

感人的:他们相拥而泣,当然有点虚,因为这小丫头从小就没心没肺。

喜庆的:她如平常般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句回来真好,这也有点玄,毕竟这两人身高差异摆在这。想拍他的肩,还是有困难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在久别重逢后的今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煞风景。

“小气鬼,等下买了还你。”他又喝了几大口,眼见着要见底了,扭头捏了捏刚刚睡醒的人。

严其灼一把拍开他的手,撅起猩红的小嘴,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买的,和胖子买的能是一样的么?世界上连相同的两片树叶都找不到,你还能买到相同的贡茶?你要怎么还呐?”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微微弯腰看着蹲在地上的某人,然后再心底感叹一句:俯视的感觉,真特么的……爽啊!

宇文堂仰视着那张小脸,桀骜的眉眼有着掩不住的清艳。曾几何时,她还是个在他怀中撒娇耍赖的小孩子,而如今,这副随时随地咄咄逼人的姿态竟然让他有些陌生。

“夭夭,哥哥想你了。”

张开嘴正要再次胡搅蛮缠的严其灼忽地被抱了个满怀,挣扎了几下无果后,她伸手到他腰边掐了几下。

“想你妹。”她窝在他怀里,嫌恶的挑眉。

想你妹,想你妹,真的是想你了,妹妹。

故人具鸡黍

胖子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转身掏出叮叮作响的电话,是艾破仑。

“喂,Aply,什么事?”

“……”

“恩,接到了。”

“……”

“好的,那你们先定位子,我们一会就到。”

他们真的是一会儿就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胖子的Q5后备箱华丽丽的被三个大行李箱塞满。

“快点吧,还在磨蹭什么?”胖子看着那个一下车就冲到酒店门口的身影,朝身在后备箱磨叽的人喊道。

“快点,你干什么呢?热死了。”

严其灼经不住烈日的烘烤,早就不耐烦了。身后大堂内传来的阵阵冷气蛊惑着她,她一步步朝后退去,就在说话间又猛地后退了几步,却不想撞上了什么,脚脖子一歪,啊了一声后被人扶住。

下意识的回头,却只看到身后人衬衫领口结着暗红的窄条领带,严其灼抬头,掉进一双深幽古井里。

宋青城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眼角不自觉的突突跳了两下。他示意身后的几人先出去,自己却没有移动半步。

“你的头发怎么了?”他抬手想去抚她的及肩发,又不出所料的被她躲开。

头发?

严其灼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一才记起,三天前,她将那头齐后腰的长头发给剪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过长的发洗起来麻烦,不容易干所引起的潮湿让人浑身难受,容易梦魇。

“怎么了?认识的人么?”胖子和猴子走过来,看她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开口问道。

严其灼摇头,微微撇了下唇角。

“不认识,刚撞到他了。”一个自来熟的傻×!严其灼撇嘴。

“哦,不好意思啊。”猴子飞快的拉过严其灼,朝着面前的男人伸出右手。

男人没有握,只是莫名的看着他身侧的女孩,脸上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霾。

不认识?刚撞到?

宋青城几乎要笑出声来,她是真的不愿意记人,还只是单纯的不想记住他?

“走吧,热死了。”

严其灼咕哝了一句,抬脚朝门口走去,手腕却被人握住。

“你干嘛?”

“你干嘛?”

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同时出声,两只手握住了宋青城的右手,而他的右手,握着那个女孩的左手。

额头上的汗,渐渐泌了出来。

“看你穿的人模人样,这套自来熟用的还不错,怎么着想要一撞相许么?”严其灼吊儿郎当的抬起下巴看着宋青城。

她今天已经很悲剧了,大清早被严若寰莫名其妙的拉起来去跑步,跑的她差点吐血后,还没补好觉,又被喊起来去机场接人。

她是米虫,她是不务正业,她是游手好闲,但她也是人,会烦会累会热,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她总是被禁止这样那样,她也想要自由,她也想自己做主,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都想自己决定,而不是听别人的,而不是要得道首肯,得到批示!

被宠坏的小孩!

宋青城在心中低叹了句,慢慢放开掌心的手腕,她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这样也好,也好。

有病!严其灼看着那个突然放开自己的男人,在心里吼了句,拉着脸走进酒店。

猴子看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又道了声抱歉后,和胖子一起朝前面的人追去。

“老板,走了。”

一辆四环标志的车子停在了饭店门口,车窗摇下来,驾驶座的年轻男子朝门口站着的人喊了声。

宋青城摩挲了下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发丝柔滑的触感。真是可惜了那样美好的一头长发,才一月不见,就已经没有了。

很多东西,在惊鸿一瞥后,如若不能掬在手心,那最后的结果与样,已于当初所见之人再无关联。

他抬脚依着台阶走下去,每走一步,心中曾经自缚的茧蛹便又沉睡一分,一分又一分。

接风宴正酣时,猴子突然从他的手提袋里挖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席上唯一一个女孩面前,那骚气侧漏的包装纸一看就知道是他的风格。

“夭夭,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严其灼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这。“难得啊,你还能记得我的生日。不过我说猴子,你能不能不这么……艳丽呀昂?”

本来想说骚,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没办法,这是哥哥的风格。”

“可是,是不是晚了很多了。”严其灼一手托腮,拿眼睛瞅着对面的男人。

“哈哈,不晚不晚,来,哥哥还给你准备了补偿,归国礼物。”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手提袋里再次掏出一个纸盒。

纸盒的个头有点大,大到他都要两个手递过来。

与前一个礼物截然不同的包装风格,淡紫色的格子花纸,一丝不苟的包裹着纸盒全身,没有一丝瑕疵。

整个礼盒上唯一的装饰是那个同色系的纸折千纸鹤,静静的黏贴在礼盒的正面,美、细致。

“猴子,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国际快递了?”艾破仑盯着那个礼盒许久,开口说话的的声音里,有些微不可查的讽刺。

宇文堂没有理会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望着他,脸上看不出悲喜,却一直没有伸手。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卡在中间的礼盒,一下子低了好几度,除了那两个对望的人以及一脸不屑的艾破仑外,其他的人也都是相互看了一眼后,不作言语。

“算了,这么大,哥哥给你扛着。反正一会也要送你回家。”

猴子收回手臂,将礼盒放在椅子背后,眼角闪过细细的无可奈何。

“来来来,咱们为了宇文大医生的凯旋归来,先干了这杯。”胖子身侧的男子倏地端着酒杯站起来,一手用筷子敲着哥几个面前的酒杯,示意大家缓和下气氛。

宇文堂一撇嘴,将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翻转过来。

“毛四平,你小子,竟敢不去机场亲自接你兄弟,看来是白处了了那多年。”

“哪能啊,猴哥,我这不是看二师兄和红孩儿都去接你了,我还去凑啥热闹啊,干脆和艾破仑给您老准备接风宴啊。”

毛四平一听宇文堂这话,立马一掌拍到宇文堂肩膀上,点头哈腰的给自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赔不是。那一双小眼睛,愣是笑成了一条缝。

“我说毛四平,你省省吧,再这样下去,别人还以为你五官不全呢!”艾破仑切了一声,余光扫了一眼斜对面的女孩,那女孩一双眼,落在淡紫色格子花纸包装的纸盒上,渐渐失了焦距。

严其灼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前一刻钱柜里的嘈杂突然变得清净,她微微眯着眼睛,被猴子半抱在怀里送上了二楼的卧室,迷迷糊糊中听到他和爸爸在说话。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还是很大的。

就在前些天,她只是出去和同学吃个饭,一顿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接了差不多十个电话,都是催促她回家的。她就像个被牵了无数条透明线的玩偶,不停地接受指令,重复动作。

还是前些天,她只是挂完电话后关机,回家的时间超过了十点,就被禁足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里,她连门口的哨兵都没有机会看到,除了下楼带费力散步,只是在大院内。

这样的事,发生过多少次了?

从西雅图回来后,五年了,她就这样生活着,在这样一个防守严密的牢笼中,不得违规。

可是今晚,没有一通提醒她回家的电话,仅仅是因为她跟着的人是他们能放心的。

猴子,其实有时候,你真的很好用。

严其灼闭着眼想了许久,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蹲在那个淡紫色礼盒前。纤长的手指以缓慢的速度划过那只纸鹤,极平常的纸鹤,但是折法有了一些改变,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方式。

一声尖锐的纸张撕裂声在她耳边响起,包裹纸盒的美花纸被指甲划破,一层层被剥开来。

严其灼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浅灰色的背白色肚子,可爱的眼睛正做神游装。白色的肚子上有着上四下五的心形灰色标识,她将那东西立在面前,高度刚刚好和她蹲着的一样。

“恩,还是这么帅气!”她拍拍面前东西的脑袋,一手揪住他的左耳,就这么拖着进了旁边的衣帽间。

“给你找个地方啊。”严其灼在近二十平的衣帽间内四处张望着,光着脚走了好几圈,最后在一片田园风的帘子前站定,看了半晌,挥手拉开了帘子。

满满一立柜的限量版龙猫,从上到下被塞得严严实实。

柜子前的人放开手中龙猫的左耳,一手抱,一手托腮。苦恼的看着没有一丝缝隙的柜子,又低头看看脚边的小东西。

“已经全满了,没有你的家了,怎么办?”她坐在地毯上,将脚边的龙猫拉近一点,与他对视着喃喃自语。

“你看,这里已经有这么多你的同伴了,但是,就是没有容纳你的地方,怎么办呢?”她把龙猫抱进怀里,让他跟随自己的视线看向立柜。

“一,二,三,四……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恩……还有你。”严其灼一个个点过,点到最后一个时又低下头,食指轻轻点在怀里的龙猫头上。

加上怀里的,不多不少,二十三个。

“你是第二十三个!”

她将龙猫抱得高了一点,与自己平视。眼角微翘的眼紧紧地望着面前的玩具公仔,一瞬不瞬。

“夭夭,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清俊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带她进了房间,浅蓝色的格子床单上,坐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龙猫。

耳边有声音响起,脑海里的画面也像老电影一般,随着胶片轮子的转动而一一浮现出来,真实、恍如昨。

昔时人已没

“多多洛!”小女孩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跳上床,将自己淹没在龙猫里。

“哈哈,好多多多洛啊,”她抱起右耳边的一个,仔细看了看商标。

“哇,是限量版的哎,还有生产年号,嗯?1993年?”小女孩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又抓起另外一只略大的龙猫。

“91年?”她看了一眼标签,又回头看着清俊少年。

少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笑意盎然的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01年的、95年的、……94年的、98年的、……03年的、00年的……”

少年看着跪坐在床上一边翻看排列龙猫一边念念有词的小女孩,心中温热的如隆冬正午的暖阳。他一步步走向她,走到床边,看着那面若桃花的小脸,经不住被感染着,也弯起唇角。

“天哪,全都齐了,真的都齐了哎。从91年到06年的,再加上去年你送我的04版。”她捏着最小号的龙猫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吧唧一口亲在少年的右颊,望着少年的一双眼璀璨莹亮。

“从我出生到今天,都有了,哈哈,娄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走到床沿,伸出双手搂住少年的脖子,歪着脑袋问道。

少年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宠爱的说道。

“谁叫夭夭那么喜欢他呢,为了讨好未来的小老婆,当然要投其所好了。而且,在我的苦心教导下,某人今年期中考试表现的很好,这个也算是奖励吧。”

原本一脸笑意的小女孩突然撅起小嘴,超近在咫尺的人瞪眼。

“这个不算,这是生日礼物,怎么可以和奖励混为一谈?”

少年扶住她小小的身子,清朗的笑容在嘴角晕开。

“那你说,要怎么样?”

“嗯……”小女孩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最后停在了面前。“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在和你说。”

“过时不候。”少年笑着摇头,看到小女孩因为这四个字立马瞪起眼睛,双手收紧。

“娄哥哥,不许耍赖。”是他自己说的,只要她能在升学的时候考进年级前十,他就答应她任何事情。

“知道了,耍赖这种事,除了你,没有人会做了。”

少年伸出食指,慢慢抚过她的眉毛,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小女孩骄傲的扬起小下巴,似乎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耍赖是严其灼的专利,你到今天才知道么?”更何况还是稳坐在第一交椅的严其灼!

那种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清傲,亦是骨子里的优越感。少年看着面前的小人,漂亮的丹凤眼里,都是爱怜。

她还是个小孩子,喜欢有人陪着,有人爱着,有人疼着。她有了开心的事,想要有人分享,她也会为了成为他的骄傲而努力。她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依赖他,几乎不愿意离开他半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呢?

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小到让他害怕,害怕她对他或许只是一时迷恋;又或者只是在这样一个需要人关爱的年纪正好遇见他;害怕若干年后,这个面若桃花的小女孩会长大,然后发现他们之间其实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少年漂亮的丹凤眼愈见模糊,最终化成了衣帽间的那盏双飞燕壁灯。

严其灼靠向身后的衣柜,原本平视的龙猫瞬间俯视起她来了。微弱的灯光还不足以刺激她的双目,但是却有温热的体从她微微上翘的眼角溢出,在光线的雕琢下,划出一道银线,消失在地毯上。

“多多洛,你真的能带我忘记忧愁么?”

她对着高过头顶的龙猫,轻轻地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谁告诉她,难过的时候,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

“老板,这是今年会计事务所合作对象的投标书,综合部通过两轮筛选最后圈定的六家,您看一下。内部评估会议十分钟后在2号会议室举行。”

石城的高级办公区,一间百平的办公室内,赵晗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椅子上的人。顺便通知完会议的时间和地点,待办公桌后的人点头表示知晓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椅子上的人翻开文件夹,一家家的浏览下去,却在看到最后一家时,长眉微蹙。

“由于我们和勤正会计事务所的合约已满,而勤正在合作的这三年内,并没有达到合同所约。所以,公司决定与勤正解约,这大家都知道了。”

诺大的会议室里,除了坐着‘国域’石城分部的几位高管,还有财务部、综合部、市场部、营销部、公关部的经理。

‘国域’是天朝建筑开发商里屈指可数的元老级企业,由第一代‘国域’人自渝市发家,在业内盘错节了五十多年,家大业大,自是不容小觑。

其在天朝一、二线城市都设有分部,每个分部高管都是由三名外聘人员组成,一位主管工程设计,一位主管工程进度,再一位便是权衡这二者的尺,石城自是不能例外。

“我们于一个月前,由综合部拟招标,向石城的事务所发出招标函。各家响应积极,截止到周三一共收到了六十八份投标书。经过四天的最初评估,现在最终圈定了这六家,大家可以看一下面前的文件夹。”

赵晗停顿一下,示意大家看一下会议桌上文件夹。

所有的人都在翻看,除了长桌一端的男人,他望向前方的眼神并没有焦距,只是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扣着桌面,托腮得手指骨修长。

那人似乎在神游,又似乎只是在思考问题,就在大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时,他突然开口。

“陈经理,我不认为我的脸上写着竞标单位的名称。”

冷漠的嗓音配着他幽深的眼,一下子威慑住近距离被惑之人,几人猛地回神后,一身冷汗的正襟危坐。

长桌另一端的人微微眯起眼,眼角闪过烦躁。

“接着说。”

赵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飞狗跳了。哎,其实比起提醒他近身的人集中注意力,他更愿意建议这位宋副总不要在会议上突然而然的神游或者是发呆。

当然,这只是建议,而且只是他自己知晓的,必须烂在肚子里的建议。

轻咳一声,赵晗按了一下遥控器,幕布上的一系列数据报告一一呈现在眼前。

“这六家,各有特色,每家都在不同领域独占鳌头。比如‘大华’事务所,审计这一块非常强,而‘门庭’的税务做的很好,‘昭阳’的财务管理方案,财务部的方总监看过了,很适合我们公司的体制,但资产评估方面,‘昭阳’又不如城南的‘天兴’,‘天兴’的资产评估是业界一直都认可的。”

赵晗顿了顿,看着会议室内的一干人。

“赵特助,那还有两家呢?”公关部的鲁经理大眼扫过荧幕上的四家事务所,扭头向赵晗问道。

赵晗微微点点头,再次按下遥控器,荧幕上的PPT换过一张,那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潜心会计事务所、卓阅会计事务所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这两家是这六家里实力最强的,不论是在业界的口碑还是事务所的成熟状态,都达到了我们的要求。并且,在如今事务所林立以及业务过于分化的状态下,他们依旧能保持在会计服务 、审计服务 、税务服务 、财务顾问、工程造价等九个方面做到统一完善,没有传统事务所内各部门良莠不齐的恶相。”

“那直接在潜心和卓阅之间做出选择不就好了?”鲁经理看着文件上的数据分析,下意识的出声抢断赵晗的话。

赵晗狠狠瞪了一眼公关部经理后,伸手指向荧幕。

“这两家的势力大家已经了解了,很好很强大。”赵晗看着众人点头,话锋一转。

“但是两家的竞标价格,也就是合作的费用,更是很贵很天价。”赵晗重重的咬着‘贵’和‘天价’三个字。

其实他在看到报价后,差点跳脚。这哪是合作,这简直是抢钱么。

众人的疑惑被他最后一句话解答了,恍然大悟后沉思起来。这关乎到金钱的最终敲定,是总部的这三位高层们,他们这些人,最多也只能有个意见建议什么的。

“怎么样,听了这么久,莫总、沈总和冯总有没有想说的?”

托腮的人终于将手拿下来,将面前的文件夹微微朝前推去,他的文件夹,正好摊开在‘卓阅’事务所的详细介绍那一页。

正上方,有着‘卓阅’的法人代表以及所长的六寸照片。照片上的人,年过四十,却依旧眉眼致,一身的干练让人不容小觑。

“其实,我比较偏向于‘卓阅’,”主座右手边的第一个人直起腰说道,暗色系的衬衫映衬着他沉静的面容,他看向主座上的人。

“建筑那边,工程造价很需要‘卓阅’,他们对成个造价的分析以及各种规避都很熟悉,而且作的十分完美,我看过他们和‘风城建筑’的合作造价案,是我们‘国域’现在急切需要的。”

长桌一端的人微微隆起眉头,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随即左手边的第一个人也坐正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是,‘卓阅’关于税审以及所得税的申报,并没有‘潜心’来的大,很多时候,一些可以钻空子的税审都被‘灼阅’忽略,并没有‘潜心’的企业归属感强烈。而且,‘卓阅’相较于‘潜心’,并没有后者的基深厚。”

这个沈道云,还不知道收了多少赞助费,何必说的这么好听。暗色系衬衫的男人也就是莫愈瞥了他一眼,有趣的捂住唇角在心中笑道。

“老沈,什么企业归属感啥玩意?还不就是‘潜心’给咱们钻空子报的多。”

“恩,莫副总说的没错,‘潜心’的确在申报税务这方面给与了企业更多地利益最大化,但是,两年前的‘天信逃税案’曾经轰动过整个J省。”财务部的副总冯启明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平静的陈述着。

“其实当年也是有人存心要陷害‘潜心’的,所以才会因为一点点小问题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沈道云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看了一眼一直没发表意见的人后,又望向冯启明。

冯启明摇摇头,不赞同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全部抹杀啊?”沈道云有些急切的看向主座的人说道。

“沈副总,宋总不是还没有决定么?”莫愈好笑的看着面前急切切的男人,这不像是沈副总一贯的风格啊。

沈道云看了一眼长桌一端的男人,面上皆是恭敬,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宋青城即便是个总,也终不过和他沈道云一样,为人做嫁衣罢了。从当初他调任到石城来时,就和宋青城不对盘,宋青城仗着自己是正位,明里暗里压了他不知道多少次。沈道云早对这个嘴上没毛的小洋人不满了,只是抹不下面子撕不了脸。

宋青城微垂着睫毛,墨黑的眼珠在眼底微微转动,余光紧裹着手侧的沈道云,几不可见的笑意攀上嘴角。

“沈总,咱们明着说,你做什么我不管,只是希望你将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不然今年咱们回渝市的年终会议,怕是不会好看。”

果然!沈道云在心底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兔崽子。

宋青城看着一脸笑呵呵的沈道云,冷笑一声不待他开口又说道,“毕竟,咱们也都是给人做事的。”为别人做嫁衣!哼,这双老眼表现的也够淋漓尽致了!

沈道云心中一惊,讪讪的看着一眼宋青城,干笑一声。

“这个当然,宋总说的是。”

春风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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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去爷爷家吃个饭,穿这个做什么?”严其灼看着陈舫玉递过来的衣服,狐疑的问道。

陈舫玉一愣,随即将衣服放下,细细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女孩。

“这是上次我看中的,觉得可以穿去爷爷家,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留着下次再穿。”

“不了,我不穿!”她回答的干净利落,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手机。

陈舫玉皱眉,倾身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小爱疯拿过来,在她起身要抢前抬高手。

“还我还我,我还在忙呢?”女孩不高兴的跳起来,却没有抢回手机。

“忙什么,和妈妈聊天的时间也没有么?”

严其灼突然一瞪眼睛,“拜托,是谁在我一连打了六个电话的情况下,都没有给我回电话?”

“我后来说过了,在开会啊。”

陈舫玉微微弯腰,捏了捏女儿气鼓鼓的小脸颊,眼里都是笑意。

“你每天都开会,那么多会要你开!”

严其灼撅嘴,乘陈舫玉不备之际将手机抢过去,背对着她低头琢磨手机。

无奈的看着她清瘦的背影,陈舫玉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正常的家庭关系?

“夭夭,还在为妈妈不让你去婺源生气么?”

背对着她的人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夭夭,妈妈没有别的想法,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期望你要有多优秀,多能干,我只希望你幸福,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仅此而已。”

她伸手抚过女儿那头短发,那天夭夭顶着一头及肩发去所里找她时,她吓了一跳。面对她的惊讶,夭夭只是将手里的咖啡递给她,说了句‘这是你喜欢的’后便转身离开。

近十年的长头发,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自己剪了。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以为近几年夭夭慢慢变得和缓,不再像以往一样无时无刻的尖锐,能慢慢忘记前尘重新回归家庭的表象真的只是她以为。

夭夭始终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看着他们为她忙碌,却无动于衷。

严其灼肩膀顿了一下,随即扭头回来看她。

“妈妈,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吃喝等……”她顿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毛一闪,接着道:“玩乐。”

她其实想说吃喝等死,但是看着面前的人,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口。

当她荡着双脚坐在爷爷位于富阳山的老宅三楼阳台上时,空旷的视野里,不远处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一行两辆车停在了铁门边,门口站岗的卫兵查看过车内的人后放行。

前面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很平稳的停在了老宅的露天停车场,紧随奥迪车停进来的是一辆白色的丰田越野,然后她看到从车里走出三个人。

深绿色丰田越野驾驶座出来的是个高个子男人,浅色斜细纹短袖衬衫,银色裤子,因为距离远且是背对着她,而她又有些近视,所以并没有看清长相。倒是奥迪车后座下来的一对中年男女,女的一身富贵,而男的……

昨天的新闻上提到过的石城省委书记,两者有点像。

这就是刚刚她喊着饿了,爷爷说再等等的原因?

没人告诉过她,这顿饭还有这样三个人要加入,再联想到刚刚来爷爷家前,严太太递给她的裙子。所以,还是有些意思的不是么?

她抬头望望天,目光所以及之处,都是参天大树,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绿的让她感叹。而那透过树叶一点点被割碎的蓝天,慢慢变换着形状的云朵,和她脑海里想象的偶尔会飞过的飞鸟。

这些东西都不属于她,因为她不属于自由。

忽地想起鲁迅少年闰土里的一句话:我们的童年,没有西瓜,没有沙地,只有高高的四方墙角。

“你在那干嘛!”

一声大喝在严其灼耳边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有些不悦的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

依稀记得,好像是见过的人,但是具体在哪,忘了。

“青城,怎么了?”宋太太看着面前突然停下来的儿子,有些疑惑,随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时,却被跃入眼帘的人吓了一跳。

“那个孩子怎么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她靠向丈夫,捂住唇角。

在他们看来,严其灼此时此刻生命危在旦夕。

她坐在三楼的阳台边缘,一双手撑在身体的两侧,仰头看着天,一双脚还在一前一后的来回荡着。风吹起她及肩的发,凌乱的发丝遮去了她大半的容颜,在宋青城的大喝声中,低头看向他们,一双水亮的眼,有着些微的迷茫与不悦。

“你给我下来!”宋青城一时气急,想也没想的又喝了一声。

宋岳华看了看儿子,又看向二楼阳台上的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青城,你认识的?”宋太太疑惑地看着那个一脸气愤的人问道。

看两人年纪相差很多,不太是会有交集的样子。可青城向来是礼貌得体的,如今站在外人面前就这样大呼小叫,那一下子被眼前人气得跳脚的样,明明是和三楼的小女孩认识。

她回首看向丈夫,却正好瞧见他微皱的眉头。

“我让你下来你没有听到么?”宋青城朝前走了几步,额角突突的跳着。为什么每次见到她,他的情绪就不受控制,该死的。

严其灼不屑的看着脚下的三人,更猛烈的来回晃荡着脚,整个小身子也跟着一前一后的晃荡起来。

“你……”看到楼上的人向他挑衅的挑挑眉,宋青城恨不得马上抓他下来打一顿。左右观察后,朝另一边的露天楼梯走去。

“青城,你要做什么?”宋太太刚要喊他,他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宋书记,你们怎么……”有人从大开的木门里面走出来,在看到两人的表情后也看向三楼。

随即,出来的人面色一顿,连忙朝先前宋青城的地方走去。

“夭夭,爷爷准备要开饭了,你先下来!”她没有吼,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轻柔的嗓音飘扬在空气里。

“宋书记,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她小时候就爱走边边,不用担心。”陈舫玉立马回身走到中年男女面前伸出右手,陪笑道。

“呵呵,哪里的话,那位是……”宋岳华夫妇笑着和陈舫玉握过手后,指了指仍旧坐在三楼阳台上的人。

陈舫玉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微微叹息。

“那是我和若寰的女儿,夭夭。”

军政向来是即便不一定好到一家亲,但也是息息相关的。

所以,作为军事、政治、文化重地的石城,但凡军、政界家的孩子,他们多少是知晓些的。严家的这个小孙女,却是个特列。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宴会中公开露面,众人只知道严家有个严老万千宝贝的金孙,却从未见过庐山真面目。

“我们先进去吧,爸爸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陈舫玉说这话时,眼睛四处环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宋书记,令郎呢?”

宋太太也是一愣,随即朝着楼梯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下来!”

低沉的嗓音从三楼阳台传来,楼下的三人看着楼上的两人,面色各异。

严其灼看着走近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有些莫名的敌意。

“偏不。”为了表示自己的意愿,她突然伸开双臂,做了个往下飞的动作,却在男人惊恐的喊着‘不要’时停下。

他眼里的,是担心么?

“你害怕我掉下去么?”严其灼问道,一脸迷糊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恩!”宋青城飞快的点头称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为什么!”宋青城有些气恼的朝前又走了几步,却被她挥舞出的手势顿住了脚步。

严其灼指着他的脚,一字一顿。

“退回去,不许靠近!”

妈的,不是说严家极其宝贝这个孙女么,为什么?现在她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人来管管她?宋青城在心中低咒,莫名怒意。

“我想跳下去,怎么办?”

她微微嘟起唇角,淘气的看着面前那位明显眉眼焦急的男人,突然收回双脚一下子站到了阳台的边缘,这使得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命变得更加如履薄冰。

宋青城脸色一下子白了开来,他飞快的后退了几大步后,伸出双手。

“不要,我不过去。”

恩?

严其灼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几乎克制不住要笑出来了。

好玩,好玩,真好玩!

他是谁?这么好玩的人,她怎么没有早点发现,早点找到他?他眼睛里的真的是恐惧么?他们不是陌生人么?这世间还有舍己救人的活雷锋么?等等,舍己为人?舍己……为人,舍己……

“你叫什么名字?”严其灼在他的惊呼中蹲了下来,双手抱膝,望着他。

“宋青城。”

“今年几岁?”

“二十九。”

好老!严其灼撇撇嘴,原来是要把她推销给一个老男人啊,啧啧。

“当政还是从商?”

应该不是军人,不然,不会穿成这样。军人不都是把军容军姿当成至上荣耀么,就像她的爸爸,为了所谓的军人荣耀,严家在军界的脸面,舍弃她。

“从……”正要回答的宋青城突然察觉什么不对劲,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看着面前蹲在阳台上的女孩。

原本抬着的双臂慢慢放下,他直起腰一步步朝着严其灼走去,如果他耳朵没问题,那刚刚在一片混乱中,他的确有听到类似于她母亲的人在说话。

“你小时候就爱走边边,不用担心?”

低沉的嗓音里都是鸷,宋青城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是年纪大了,失了判断力,竟然连这点小把戏都没看穿。

搅黄相亲宴

“夭夭,马上带着宋少去餐厅。宋书记,我们先进去吧。”陈舫玉回首看向身后的两人,将宋岳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收进眼底后,笑着拉起宋太太。

“走吧,不能让严老久等。”宋岳华轻咳一声,随着陈舫玉一起朝里屋走去。

却在进门前,再次望向三楼阳台。

严其灼看着那个向她走来的人,摇摇头咕哝了一句:“没意思。”

“没意思?”宋青城一把拉住从阳台上跳下来的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是第一次,事情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她竟然敢耍他。

“你想怎样?我不记得我有叫你上来。”严其灼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是被耍,也是你笨你傻,管我鸟事?

“你……”

“嗯?怎样?”她闲闲的看着将她困在阳台上的人,毫无惧意。这里是严家,即便她严其灼杀人放火,那也是她心情好,找点事做,谁敢拦她?

宋青城看着那双清水眼里,赤/裸/裸的写着你奈我何四个字,慢慢放开了她的手臂。

“你觉得我能耐你何?”他低下头贴近她,近到能数的清她浓密的长睫毛。

没想到他会突然贴近,严其灼猛地后仰,后背一下子磕到阳台边缘,痛得她皱起了一整张脸。

宋青城凉凉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你是不是男人,见死不救!”严其灼疼的龇牙咧嘴,反剪起一双手抚着被撞的地方怒道。

宋青城摇头,清冷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同情。

“我救过,而且是两次,但有人嗤之以鼻。”

“我怎么没看到?”她飞快的反驳。

面前的男人薄唇轻扬,看了她半晌才慢条斯理的回道:“因为你眼瞎!”

严其灼被这句呛到,怒瞪着宋青城说不出话来。

“首长让你带着宋先生下楼用饭。”

爷爷的警卫参谋站在花园里朝二楼喊道,声音洪亮。

“知道了,马上来。”应了声,严其灼看着宋青城,“请吧,宋先生。”

“客气了,严小姐。”

宋青城学着她的虚与委蛇,刚刚被她摆了一道后,现在极力想要讨回来。

严其灼无所谓的耸耸肩,率先朝里间的楼梯走去,带着他穿过复古式的回廊,拐了个弯便进了诺大的餐厅。

餐厅内,所有人都在座,独缺刚刚走进来的她二人。

严卫东一双利眼扫过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人后,目光落在严其灼的脸上,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搁在餐桌上。

“伯伯、伯母好,我是严其灼,灼灼其华的其灼。”她乖巧的站在严卫东身侧,朝着严卫东左侧的中年夫妇打招呼。

严卫东锐利的眼里瞬间都是笑意和骄傲,转头笑呵呵的看着宋岳华。

“好漂亮的孩子!”宋太太瞬间被勾去了眼球,赞叹道,却在仔细观察后,眼底浮起一丝疑惑。

宋岳华看着面前的儿子,又看看严老身侧的小女孩,点点头。“严老这孙女,果然是顾盼生辉啊。”

“伯母谬赞了,其灼年纪小,不懂事,刚刚吓到两位了。”严其灼双手搭在严卫东的左肩上,他们要她装,那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斯文败类么,她向来是手到擒来。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宋青城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在心里低低的叹息着:这样的小孩子,才是最难调/教/的。她刁钻、刻薄、桀骜不驯、傲慢无礼,可是她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得体大方,没有一丝纰漏,那就但愿她能一直这么清醒的长袖善舞。

“严爷爷,上次和您正式打过招呼了,您还记得我么?”宋青城不等严老爷子注视到他便礼貌的上前招呼道。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严卫东拉过严其灼的小手,示意他在严其灼旁边的空位坐下。

“青城如今也是同辈里难得一见的务实啊,你爷爷要是还在世,指不定要怎么和我吹胡子瞪眼呢!”

严卫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望向远方,像是在沉思往事。

“那时候,他总说,要和我结成儿女亲家,可没想到,竟然去的那么早……”

严老爷子那句‘结成儿女亲家’刚幽幽吐出口时,严其灼便在心底冷哼一声。

“是啊,父亲在世时,和严老最是交好。”

但是儿女亲家……

宋岳华余光里扫过那个穿着齐大腿牛仔短裤和火红短袖T桖的女孩,心中立时警钟长鸣:儿女亲家这事,还是再商议吧。

严卫东眸色微微一紧,对面的陈舫玉将一切看在眼里,立马轻声朝餐厅外面喊了声。

“李阿姨,上菜吧。”

“其灼这孩子,长得真是漂亮。”宋太太再次细细打量儿子身旁的女孩后,先前眼里的疑惑被明了代替,由衷的表达着自己的喜爱之情。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清亮水眼像是装进了一袭江南烟雨,有些迷离,但是却极吸引人。翘挺得鼻梁下,小嘴猩红,就在刚刚那乖巧的一笑里,她看见了小女孩左颊边的浅浅的酒窝,单边酒窝。

严其灼刚想接话,却不料被宋太太身边的人抢了个先。

“就是和青城年纪相差太多了,不然我可真要向严老讨回家做媳妇咯。”

宋岳华话音刚落,严卫东脸色就拉了下来。宋太太也不明就里的看向丈夫,她斜对面的陈舫玉微笑不减分毫的看着宋太太,一时间,场面气氛风云暗涌。

严其灼心思一转,轻笑出声,原来不需要她出面,这钞相亲宴’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宋青城凤眸微眯,斜睇着身侧的人,看着她笑,笑出声来,一张小脸上写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年纪相差大了也好啊,若是两人有缘分,青城也能多多包容夭夭。青城这孩子,我看第一眼就喜欢,我对他一百个放心啊。可夭夭被我这个老头子宠坏了,怕是宋书记看不上啊。”

一声宋书记,历经政界沉浮的宋岳华眼里升腾起懊恼,为自己一时口快而后悔不迭。

“严老哪里的话,两个孩子要是愿意,那也是青城高攀了。”

“岳华哪里的话,什么高攀不高攀,你父亲要是在世,我还得喊一声哥,是我严卫东高攀了,得了个这么好的孙女婿,哈哈。”

姜永远是老的辣,即便是父亲这个政客,也斗不过面前这个纵横沙场、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作斗争的老将。

宋青城在心底暗暗思忖,却不能话。

“我以为,我会嫁给某位中央首长的儿子呢!”

不大的声音带着几丝轻佻,清晰的在饭桌上响起,让原本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剑拔弩张起来。

宋家三人皆是一怔后,望着说话的人——严其灼。

严卫东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侧的人,而那人,却是闲适的左手拿着筷子,挑着最面前的一盘菜,佛手茄子。

“你刚刚说什么?”严卫东的嗓音凌厉的如一把刀,削向小女孩。

“夭夭。”

就在严其灼笑着张口要说前,陈舫玉猛地站起身低喝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坐下,我要她说。”

有些人,从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就是个例子,而她和正要发怒的老者不愧是爷孙,连这点缺点都要延续给她。

“我说,我以为我要嫁给某位中央首长的儿子。”

严其灼咬字清晰,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说完,站起身双手抱,无所畏惧地看着桌上脸色五彩斑斓的众人。

陈舫玉脸色苍白的能媲美日本艺妓,而宋书记,漆黑着一张脸,再到爷爷。

哈哈,严其灼在心底笑翻了天,爷爷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七窍冒烟。她突然想到崎骏的电影里,那个《千与千寻》里的锅炉爷爷,千万个蒸汽孔,突突的冒着白烟。

只是那个烧锅炉的爷爷可比自家爷爷可爱多了。

“是不是我宠的太过了,你都无法无天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拍桌声,严卫东嚯的站起来,瞪着双手抱的严其灼。

“宠我?把我像个待估价值的商品一样摆弄出来叫宠我?”严其灼原本闲适的小脸蓦地冷若冰霜。

她一直以为,至少爷爷是有些爱她的,虽然在很多年前,他没有留她下来,他没有为她说话,但至少,他派人去西雅图陪过她,虽然只是短暂的几个月,但在她绝望悲伤的那段时间里,他通过不同的途径变着法的讨她欢心,给她各种各样的惊喜。

也是他,最终将她带离那个霾连天的异域,带她回到中国。

她还记得,她上大学的那次军训,她带着一个十人组的小分队,集体穿着军训迷彩装竖起中指。她用镜头记录下这庄严的一刻,然后发到FB上。

网络是疯狂的,仅仅一天的时间,她的那张照片被转发下载千万次,最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时,她刚刚军训完回家。

石城的晚报,头版头条是那张放大了好几十倍的军训迷彩装竖中指集体照。

照片的最上面,有这一排大大的黑色宋体字写着:‘某高校学生无视中**威’。

标题下面,内容劲爆:某高校学生无视中**威,穿着军训服集体竖起中指,并拍下不雅照于网络流传至国外,对中**威造成巨大损害。日前记者联系了该群学生所在高校,校方申明已经在彻查此事,务必将始作俑者找出来,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此处省略一万字。)

吹皱一池水

严其灼看完这篇报道时,心里划过一阵舒畅感,几年来压抑着的心像是得到了一点点的解放。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吃了四桶冰淇林。

那天,她几年来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发自肺腑的觉得这个世界也可以很美好。

那天,在听到电话里严若寰如山洪暴发般的咆哮声时,她突然体验到几年里都未曾体验过的喜悦,那是真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大快人心。

她像个疯子一样又跳又叫,在爷爷家的沙发上,唱着很久前一直喜欢的歌,拉着爷爷跳舞,开着爷爷的古董唱片机,尽情狂欢。

严若寰追到富阳山老宅时,她已经尽过兴了,正恹恹的躺在沙发上,一边挖着冰淇林一边昏昏欲睡。

“严其灼,你给我干的好事!”

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她这爸爸其实大约可能似乎好像或许是红楼梦里的琏二嫂子穿越而来的,每每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严其灼用散漫的眼神招呼到进来的人,不是一个人,怒气冲天的严若寰身后,跟着他美丽的妻子和姐姐。两人一脸焦急,其中,严若凡更是对着她不停地使眼色,约莫是在说赶紧上楼。

“在老子的面前,吼什么吼?”

严卫东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不悦的吼回去。严若寰以及身后的人在看到老者后,都默默不语了。

严其灼幸灾乐祸的看着严若寰,在心底附和着:就是,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

“夭夭刚军训完回来,有什么事要这么火烧眉毛?”老者双手负在身后,走到孙女身边站定,睇了一眼鼻子都喷火的儿子问道。

严若寰看着沙发上悠闲地、一口一口挖着冰淇淋的小女孩,尤其是在触及那双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又傲慢不屑的眼神时,几乎气的下一秒就要跳过去掐死她。

“你看看她做的好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

“若寰,别这样。”陈舫玉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不安的看向一旁的女子,又看了看老爷子。

严卫东看着那张被甩在茶几上的报纸,半晌伸手拿了起来,一行一行细细的看下去。

“这个是你?”他指着照片上的某一张小脸,转过身向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眯眼看了许久,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恩,救赎(就是)那个,爷爷真。”

隔着一张茶几,里面和外面的人仿佛不再同一个世界。外面的人急怒攻心,里面的人一派闲适。

“严其灼,老子今天毙了你。”严若寰吼着就要冲过去,一下子被身后的两人齐齐抱住。

“若寰,不要。”

“严若寰,冷静点,夭夭还小,不懂事。”

陈舫玉和严若凡几乎是使出了吃的力气,才将高大的严若寰抱住,可面前的小女孩却唯恐天下不乱的喊了句。

“姑姑,你错了,我是故意的!”

“夭夭!”严若凡大惊失色,连忙呵斥道。

“若寰,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夭夭。”陈舫玉将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丈夫身上,只盼望能拉住他。

“妈的,老子今天不毙了你,老子也不活了。”

严若寰已经气的双眼通红,哪里是两个女人就能拉住的,他伸手就要去抓沙发上的小女孩,却被面前的老者一把挥开,连带着身后的两个女人一齐跌倒在地毯上。

“老子还没死呢,你敢弄死她试试!”严卫东虎目一瞪,气势慑人。

“哈哈,哈哈,爷爷威武,爷爷威武。”

小女孩不知死活的曲起膝盖,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大笑着看着地上的三人。

“爸,你看看她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她这样无法无天,总有一天会杀人放火的。”严若寰一拳砸在茶几上,红木雕成的茶几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

沙发上的人看着因为闷哼而轻颤着的红木面,微不可见的缩了缩脖子。

严卫东看着儿子痛心疾首的模样,又扭头俯视沙发上怡然自得的孙女。

“夭夭,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

小女孩看着他,在他的直视下慢慢垂下眼帘吐出两个字:

“好玩。”

小女孩话音刚落,严卫东的肩膀便慢慢垮下来,但面上却是笑脸不减。

“严家的脸,我严若寰的脸,就被你一个人丢光了,严家以后也不用在军区混了,没脸!”

严若寰站起身,看着那个才十七岁的女儿,她正冷笑的看着自己。疲倦的捏捏太阳,他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却被身后突来的吼声怔住。

“我丢脸?我让你没脸?那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偷改了我的高考志愿?啊?是谁将我的所有志愿都改在石城了?”小女孩腾的在沙发上站起来,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大男子大叫道。

男人回头,看着小女孩,她的眼里,都是恨,噬骨的恨。

“你讨厌我,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不准我离开。只要我离开石城,离你们远远的,就算我做再多坏事也和你们、和严家无关了。即便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丢你的脸。为什么你要偷改我的志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女孩越吼越歇斯底里,到最后,她几乎是哭喊着叫出来。

“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都是不是好人,你们因为大人的事、公事不准我和娄哥哥在一起,你们拆散了我们,我恨你们,你们为了所谓的脸面,把我丢到那么远的国外,你们要脸面也不要我,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送我走,又把我接回来,都是你们自找的,都是你们自找的,你们舍弃我,就只是因为脸面。”

“夭夭,夭夭,你别这样,你别吓妈妈。”陈舫玉看到女儿疯狂的模样,一下子跳起来冲到她面前,想要抱住她。

“你走开你走开!”小女孩一把推开陈舫玉,“我恨你们,你们看着他抱我上飞机,你们都不救我,你是我妈妈,我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在干什么?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们这么自私,为什么我要姓严,为什么我要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为……”嘶吼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夭夭!”

严若凡一声尖叫,冲到陈舫玉面前接住那个倒下的小女孩。

“夭夭,夭夭。舫玉,你冷静点。”严若凡手忙脚乱的捂住被父亲抱进怀里的小女孩流血的鼻子,一边扶住摇摇晃晃的陈舫玉。

“夭夭,跟爷爷说说话。”严卫东拍拍孙女的小脸,眼里都是焦急。一抬头,看到儿子还怔愣的如同木头般杵在哪,气不打一处来。

“老王,马上叫警卫连的臭小子们开车过来。”

“是,首长!”门外的老王飞快的应道。

往事历历在目,而如今,眼前的这一切像是一场笑话,她被唯一信任的人算计。她本就极端,如今这场相亲宴他连通知都不通知,就给她来个当头喝。

他中伤了她,而她向来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夭夭,快向爷爷道歉。”陈舫玉难得的色厉声急。

严其灼突然哈哈笑出声,“道歉?为什么?别人都要把我按斤称两的卖了,我还要叩拜谢恩是么?”

“你……”

严卫东一时气急,扬起手就要招呼到女孩的脸上。

“严老……”

“爸爸……”

严卫东看着那个毫无惧意的女孩,看着她迎着他的手高高扬起的下巴,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油然升起,一下子冲上了脑门,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他终究是舍不得动手。

“严老,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就先告辞了。”

宋岳华脸上很不好看,但是话语间还是很恭敬,毕竟是长辈,又是军中重臣,礼数不能废。

严卫东无力的摇摇手,示意陈舫玉送客。

如今被严其灼这么一闹,所有该有的姿态都转眼成空,他原本以为,青城是个适合夭夭的孩子。而现下,他再也不能端着一张老脸倚老卖老的让宋岳华应下这门亲事了,他还有什么脸配?

“宋书记,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陈舫玉极力想要镇静,可是微微发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秘密,位高权重的爸爸在她心中,一直是神一般骄傲。可如今,因为她这个孩子,颜面尽失。

她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

眼眶一热,陈舫玉几乎落下泪来。但是,她不能,在爸爸面前,在宋书记一家人面前,在自家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后,她不能再做一丝一毫有损严家颜面的事,她除了坚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拥有。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丈夫,还在封闭的军事演习里,她不能让他分心。

“宋太太,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单独请你喝茶,给你赔不是。”她握住宋太太伸过来的手,得体的笑着。

宋太太也算是J省的第一夫人了,却没有一般官太太的盛气凌人,雍雅的气质倒更像是个居家女子,她看陈舫玉的眼里,都是温婉的怜悯,但这怜悯足以击散陈舫玉所有的骄傲。

“没事,有空常出来喝茶。”

她柔柔的嗓音让陈舫玉眼眶又是一热,而一旁始终冷着脸的严其灼内心慢慢划过细微疼痛的感觉。

“那好,我送你们出门。”陈舫玉不舍得放开手中的温暖,仅仅只是几面之缘的女子,也仅仅是长她些许,却能给她意想不到的安定。

宋太太点头,两人朝门口走去。

之我于砒霜

“严老,您也别太动怒,其灼毕竟年纪小,在成长成长便会好的。”宋岳华一边说,一边望了一眼依旧站在严其灼身侧的儿子,示意他可以和严老告别了。

严卫东耳里听着宋岳华的话,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但毕竟是他严卫东管教不利才使事情变成这样,他不是滋味又如何,小辈面前,他要有该有的气度。

原以为相亲宴被搅黄后,心情该是上好佳的,可为什么……

严其灼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着心情,可向来恶作剧后的喜悦却并不没有如期而至。

“青城,和严老打个招呼。”走到门边看到儿子还站着,有些不明所以,立刻出口警告。

从刚刚在门外,宋青城的表现就让他警惕,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青城,那个即便是在他仕途受挫的当年,青城也没有如先前在院子里般焦燥过。青城看她的眼神,让他一阵心惊。

有些事,既然不能有最好的结果呈现,那就要在萌芽状态将它扼杀。

“宋青城!”

空静的餐厅里,传来宋岳华低沉的喝声,压抑着惊愕。已经走到饭厅门外的两个女人回头,陈舫玉蓦地白了脸,倒是宋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

“你要干嘛?放开,放开……”

严其灼看着那个突然大力捏住她手腕的男人,眼里第一次升起恐惧。她刚刚看到他的眼里,是勃发的暴戾,如暗夜的一头猛兽,一下子将她的骄傲和无所畏惧全部吞灭,只余恐惧。

“放开我!”

被他一路朝着餐厅门口拖去,严其灼大喊着,目光四处搜索,想要找到可以自保的东西,可即便是找到了,也是徒劳。面前的人,大抵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她,但此时的严其灼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

“青城,你这是做什么?”宋太太在若有所思里回过神,放开陈舫玉的手,想要朝前走,却被男子的声音喝住。

“妈,你和爸先走,我先处理一下!”

处理?处理什么?

宋岳华稳住脸上的表情,却掩不住眼底一片铁青,宋太太和陈舫玉面面相觑,只有一直垂着头严卫东此时慢慢站起了身,看向拉扯的两人,嘴角沾上似有若无的微笑。

这就是所谓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而且这条路,还是最主要的那一方。

他怎么能不开心,他看中的人,留不住也要留。

严其灼猛地蹲下身子,撒泼似的赖在地上。只有爷爷能救她,但是她清楚的明白他不会救她,他不会开口让这个人放掉她,她只能自救。

“起来!”宋青城的话如冰雹一样砸在严其灼的头顶。

“你放开我,我不会起来的。”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严家大宅想怎样就怎样?

“最后问一遍,你起不起来?”

“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

宋青城喷火的眸子看着地上的人,二话不说甩开她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摔到肩上,抗麻袋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餐厅。

所有的事前,就发生在这几十秒钟内,发生在已然目瞪口呆的宋岳华夫妇和陈舫玉面前,发生在一脸势在必得的严卫东面前。

“你特么的放开我,放开!啊——”

严其灼一路挣扎着被他带上车,狂飙到某住宅小区,最后头晕眼花的被甩到沙发上。

“你有毛病么?你是神经病么?你以为你是谁?恩?”

宋青城面无表情看着炸毛的人,任她怒吼着。

“你就是有毛病,你有毛病你倒是去医院啊,你在这发什么神经,你发神经也别找老娘,晦气!”严其灼一把挥开滚到她身上的抱枕,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却被面前的黑面神拦住,再次扔回柔软的沙发上。

“你他妈想怎么样?”

严其灼真的被惹毛了,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捏着拳头就要招呼过去,只是拳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青城握住她的拳头,一个借力就将她反剪了双手压制在沙发上,长腿磕在她腰间,令身下的人一丝动弹都不能再有。

“严其灼,撕掉严家这件外衣,你还剩什么?你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支撑你骄傲如斯的?”

相对于她尖锐的叫喊声迥然不同的,他的声音平淡的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像是深秋的夜风吹来,不会特别冷,但是寒气渐起。

这一静一怒,输赢即现。

“关你什么事?我就是仗着严家的身份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她就是不明白,这和他有关系么?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今天的相亲未遂对象罢了。

宋青城看着侧着脸望他,满脸怒火的小女孩,她说话的口气让他没来由的一把火窜到了心口。

“是不碍我的事,可是,像你这种寄生虫,连我一个陌生人看了都觉得寒心,更何况是疼爱你的家人?人心都是长的,而你的,是么?”他皱眉看着她,“严其灼,你是不是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丢过严家的脸面?”

感恩?丢了脸面?哈哈,他这是在要她向严家感恩么?

“他们疼我,那是应该的,我就是这样,我就是寄生虫,我就是里里外外丢了严家的脸面,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严其灼!”

他一把将她提起来,与自己平视。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严家势盛,你为所欲为觉得没有任何关系,万一哪天严家势衰,你还敢为所欲为么?你拿什么为所欲为?你连哭都来不及!”

“来不来的及那也是我的事!”

严其灼低垂着眼帘,眼底渐渐泛红。

宋青城慢慢松开手,有的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劣之所以顽强,就在于它的难以拔除。

传闻捕风捉影里,严老极疼这个唯一的孙女,做事全凭着她的子,从来都是捧在手心。严家孙女当年大学军训不雅照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终被严家压了下来,但作为圈内的人,多多少少难免会知晓一点。

“严其灼,你真是不可理喻。这样的你,当初严家就该一直把你藏在国外,何苦带你回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严家闹笑话。”

男人的话音刚落,严其灼猛地抬头,死死地望住他,桀骜不驯的眼里瞬间雾气氤氲。

他戳到她此生最痛点,却以那样弃之如蔽的口吻。

“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什么?什么都是我的错么?是不是不管什么事,都是我的错,都要怪在我身上?我不该回来?你一个外人,你拿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

那么突然的,曾经傲慢无礼的小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像个受尽了委屈却不得伸冤的孩子,她冲到他面前,不停地捶打着宋青城,哭得撕心裂肺。

“你冷静点!”宋青城皱眉,想要握住她的手,却丝毫找不到机会。

“所有的错都是我,那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为什么不一直把我留在西雅图,为什么?你们舍弃了我,你们送我到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口口声声说着疼宠、溺爱,到头来一切错都要归到我身上,凭什么?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呜呜呜……”

她打累了,慢慢软着身子跌倒地毯上,低泣着。

安静、散漫、高傲、迷茫、冷漠、桀骜不驯,这一年的匆匆几面,他看过无数的她,却独独没见过眼前的她。

委屈,脆弱,不堪一击,却再真实不过。

“严其灼,”他蹲下身,伸手想要抚她凌乱的短发,却被地上的人一把挥开。

“你看不起我,又何必假惺惺的可怜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她擦着如泉涌的泪水,手劲极重。

宋青城看着她将眼角揉的通红后皱眉,凤眸微冷。

“严其灼,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这样的大学毕业生,除了严家给你的外,你还有什么骄傲的呢?”

他没有朝她吼,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多了几丝语重心长。地上的人没有看他,视线拉长,注视着阳台外的天空,没有一丝飞鸟飞过的痕迹,也没有云朵。

“如果不是严家,你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你甚至连个普通的应届毕业生都不如,连最起码的生存能力你都没有。”

“你找过工作么?你尝试过不靠半分关系仅凭严其灼三个字去做成过什么事么?”

“你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毫无关联的外人,”宋青城偏冷的嗓音再说到毫无关联时,微微一顿,唇角微讽。

“一个外人,都能看的痛心疾首,那那些和你血脉相连的至亲呢?你的身体里流着他们的骨血,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论对与错,始终都不可能再从头来过。你与其这样折磨严家,不如活出另一个样子,至少,别叫严家因你而失了颜面,这好歹也能与你想和严家划清界限做垫脚石。”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人活着,总要有些存在价值的。如果惹是生非、搅得家庭**犬不宁人心惶惶也算是价值的话,那你的价值,真的体现到淋漓尽致了。”

哭声渐小,最后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声。

这世界上的人,分千千万万中。其中有一种人,如果她感到自己受到中伤和轻视,她将会产生铭心刻骨的不满情绪,致使她固步自缚或不求上进,更严重者会以中伤别人为乐趣,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药可救的心病,任你是什么心理专家也束手无策。

因为劣深种,无人可救,唯一的办法,是自救。

……

宋青城不是一个适合劝慰别人的人,他声线冷,又带着疏离感,若不是他此刻与她面对面的蹲着,他大抵是不会和她说出这样多的话。

他本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疏远她,极尽可能的让两人平行,永不相交。

有些东西,是毒药,碰了,就是死。

于是,他只能远远地观望着,或者连观望都舍弃了,他怕望着望着,便魔由心生,再无宁日。

笑靥艳如阳

“叩叩叩……”

强有力的敲门声自左手边的木门传来,白色的羽被没有任何动静,仿若无人一般。

“夭夭,开门。”门外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证明床上应当有人。

……

“夭夭!”

陈舫玉看了看敲门的男人,又看看那扇门,一双眼里又是担忧又是无奈。担忧的是里面的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可自己丈夫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情又让她无可奈何。

“去拿钥匙!”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温声说道。

“算了吧,她可能真的睡着了。”

陈舫玉摇了摇严若寰端着托盘的手臂,揪着眉心。三天了,整整三天,自从富阳山的相亲饭到今天,夭夭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她不知道宋青城和夭夭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她在富阳山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几乎要冲去宋家的时候,大院家里的阿姨打来电话,说夭夭回家了。她飞也似得赶到家,面对她的,只是冰冷的门板和紧紧反锁着的房门。

她站在门边喊了两天,门里丝毫想动都没有,无边的恐慌由心底升起,除了喊严若寰回家,她别无他法。尽管他在封闭军事演习,可是女儿她只有一个,她只有夭夭一个孩子,她决计不能让她出事。

想到这,眼眶一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任凭她如何克制也是徒劳。

严若寰看着面前憔悴的妻子,心上一痛,拍拍她的肩。

“哭什么,夭夭长大了,她知道轻重的。”

“若寰,要不我们,我们把陌青喊……。”

“舫玉,陌青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总是让陌青来。”他打断妻子要出口的话。

下午,就到下午!如果她还不出来,他便不再放任她胡闹了。但愿,夭夭能自己走出来。

房门外,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内,一片寂静。

风,吹动着窗帘,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柔软的白色纱帘层层叠起、落下,又叠起、再落下。纱帘后的窗台上,坐着一个人,背靠着窗棂,双腿屈膝。微微偏着的头透过玻璃看向窗外,二楼的窗外,都是树,高耸入云。一墙之隔的是另一栋小白楼,在密林里若隐若现。

“……像你这种寄生虫,连我一个陌生人看了都觉得寒心,更何况是疼爱你的家人?……”

“……人心都是长的,而你的,是么?……”

“严其灼,撕掉严家这件外衣,你还剩什么?……”

“…这样的你,当初严家就该一直把你藏在国外,何苦带你回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严家闹笑话……”

男人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盘旋着,叫嚣着!

她还剩什么?窗台上的人迷茫的看着窗外,那个人说,撕掉严家的外衣,她还剩什么?慢慢伸出手,素白的掌心里,空无一物。

她什么都没有,原来,她一直这么贫瘠,什么都没有。她的存在,只是严家落在外人手里的一个笑话。

记忆如涨潮,带着灰败得颜色翻涌而来。

……

“你知道么?刚刚那个,可就是严首长家的孙女。”

“真的假的?就是当年拿枪指着娄首长的那个严家孙女?”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没事,这就我们两个。”

“不是她是谁啊?严家还能有几个孙女。真不知道严家这样的家庭,怎么能有这样没有教养的小孩。”

她记得,那一年是***寿辰,姑姑大张旗鼓的为办了寿宴,她睡在别墅外的大树上,听到树下人的对话。

当时是什么感觉?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还有快乐,极大的快乐冲散了她们吵到她带来的烦躁。

……

“严其灼,抢人男朋友,你下不下贱,还要不要脸!”

“啪!”长发女子清艳的小脸上都是鄙夷,动了动有些火辣辣的手掌。“你也配说脸。”

“你……”被打的人满脸是泪,手指着她。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打人的女孩歪着头看着她,“嗯,去吧,告诉你爸爸,说我抢了你男人,扇了你耳光。”她黑眸闪亮,盈满了取笑。

“可是,你那个部长爸爸能怎么样呢?他的资历章……啧啧,你懂得。”

她一直记得程羽脸上的五指印和她眼里的恨意,可是程羽越恨她,她心底越快乐。谁让程部长是自己老爹的得力助手,如果不是那顿饭,她还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她就是要他,不得安宁。

……

……

潮来潮去,那些回忆残尸在脑海里横冲竖撞,力度之大逼得她不得不环抱住自己,紧闭着双眼。

“严其灼,其实,没有任何人欠你。即便是有,那也是你自己。!”

严家不欠她的么?他们为了颜面舍弃她不叫欠她么?他们为了大人间的权力斗争牺牲她,不叫欠她么?

一直以来,他们对她的为所欲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亏欠她才不敢管教么?

“如果爱你,在你看来都是亏欠,那当初你爷爷就不会把你带回来。”

是这样么?

一切的纵容,都是因为爱么?爷爷爱她,妈妈爱她,爸爸……也爱她么?

缓缓转过僵硬的脑袋,她望着二楼的院脚,那里,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袅绕的烟雾借着风力飘飘荡荡,然后消散。

他来回的踱着步子,冷峻的侧脸上,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块。

有那么一瞬间,泪水充盈了她漂亮的眼里,却始终没有落下。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论对与错,始终都不可能再从头来过……”

有些事情,过去了好些年了,可是,她始终不能忘怀,终究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又或者气愤当初自以为深爱自己的家人,却为了权力,将她禁锢。

可事到如今,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应该释怀了。即便他们真的对不起她,那这些年的纵容与宠爱,也足以抵消。

微微的声响自楼梯上传来,坐在沙发上的陈舫玉猛地转身站了起来。

“夭夭,”她喊她。

严其灼抬眼看她,那个沙发边的女子,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却在看到自己时,满眼温柔的笑意,温柔了岁月。

“阿姨,我好饿,想吃饭。”

她慢慢走到另一名中年女子面前,望着她,扬唇一笑。

李阿姨儒捏了半天的嘴,只堪堪点点头。

“唉,我这就去给你把饭弄来,你等我一会儿,乖。”她伸手严其灼的短发,一路小跑着向厨房走去。

偌大的客厅里,静的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她没有说话,陈舫玉也没有说话,直到李阿姨将饭菜弄来,她安静的、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喝着水。一如往常般将自己讨厌的豆芽菜挑出来,扔到一边的空盘内。

她不知道一顿饭吃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吃饱了,撑到连一颗米饭都不能再吃时,那两个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没有动。

不,还多了个人。

多的那个人站在门口,背对着她,抽着烟。

严其灼低垂着长睫毛,一步步朝着楼梯走去,却在左脚跨上楼梯的刹那,顿住。垂在身侧的小手,紧紧握成拳。

“对不起。”

她抱住几步之遥的陈舫玉,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闷闷地说道。那短短的三个字,带着湿意钻进他们的耳朵里。许是为了富阳山的事,又许是为了更久以前……

陈舫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人,亲了亲她的发鬓,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湿热感时,一串泪珠滑下眼帘。

五年了,夭夭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从未为自己的行为道过歉。

“没关系。”她抚着女孩短短的头发。

道歉,原谅,如此简单的道理,夭夭,你能懂得么?这样简单的三个字里,是要有多少爱和包容,才能说的心甘情愿?

她和严若寰到头来,不过只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

一阵山风吹来,混着檀香味萦绕在佛像前虔诚跪拜的人周围,烟雾缭绕里,一前两后三道背影缓缓叩首。

山上的枫叶红了,满眼都是浓郁的红。这片山最出名的,除了身后的这座寺庙外,就是眼前的这片红了。无边无际,仿佛淹没在残阳里。

“在想什么?小丫头。”

宇文堂伸手在出神的某人后脑勺来了一下,不重不轻,正好够她回神。

“你丫的魂淡!”炸毛的某人一下子跳起来,落下时左脚不偏不倚踩在对方的右脚尖上。

立刻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庙宇,不远处的丛林里,远远飞出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类,受了惊吓般的扑腾着翅膀朝更高的山上飞去。

“你!”宇文堂愤怒地看着那个歪着头,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的小丫头。那一双眼里似乎装进了一袭江南烟雨,明明是如此温润的颜色却偏偏升出欠揍的邪恶笑容。

“姑姑。”

就在宇文堂一双手伸向她纤细的颈脖时,她适时的朝着他的身后甜甜的喊道。一溜烟的跑过去,丢下抱着脚的孩子内牛满面!

“夭夭,等得不耐烦了吧。走吧走吧,下山了。”严若凡捏捏抱住她胳膊的小女孩,朝下山的路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有人没跟上来。

“堂堂?”

被点到的人立马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来,几不可见的朝着严其灼瞪了一眼。

“你脚怎么了?”严若凡不明所以的看着儿子的脚,刚刚她进去找大师的时候,他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

宇文堂干咳一声,嘿嘿笑了一下。

“妈,我刚看到一只野猪发呆,想要打回家给外公炖汤喝,结果野猪没打到,却被它踩了一脚。”

瞬间,面前的两个女子黑了脸。

严若凡黑脸是因为自家儿子又在胡说八道,而严其灼,不说也知道是为啥。默念着小女子报仇,三年不晚,她在姑姑转身时,朝着一瘸一拐的男纸龇牙咧嘴,一排贝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若凡?”

三人慢吞吞的走到山下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严若凡。

“流苏,你怎么也在这?”严若凡放开手里牵着的人,笑着朝喊她的人走去。

“我这不是今天没事,就想着过来和平安师父说说话,顺带看看这满山的红叶么?怎么,就许你来,不许我来么?”名唤流苏的中年女子打趣的说道。

严若凡笑着摇摇头,“哪敢呐,书记夫人。”

中年女子捂住唇角,正要笑时,却转头看向严若凡来时的方向,那里,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孩她知道,那是宇文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儿子,而那个女孩子……

她朝着女孩子款款而来,身姿优雅的一如风扶柳。

严其灼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可那双眼里,分明写着不知所措。在那样一场混乱后,再见到她的不知所措。

是的,此时走到她面前站定的,正是宋夫人。

“其灼?”女子试探的开口,她没记错的话,是叫其灼吧。

“伯母。”女孩讪讪地开口,垂下眼角。

宋夫人温柔地看着那双有些闪躲的眼,伸手拉过女孩柔软的右手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将严其灼被山风吹乱的短发理好。

“其灼,有时间来陪伯母聊聊天好么?”

没有嫌恶,没有她习以为常的鄙夷,那双看着她的眼里,都是如水的温柔。中年女子的目光就像深秋午后的阳光,又像贴在皮肤上柔软的针织衫,轻柔,难以抗拒,引人亲近。

严其灼在她温暖的注视里,扬起唇角。

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她翘起的唇角上,一张小脸因这展颜一笑而灼灼生辉,似要将天边的艳阳比下去般。

不远处的一辆车子,漆黑的玻璃窗内,一双黝黑凤眸看似漫不经心的注视着,将女孩艳如朝阳的笑收进眼底。

那样的笑,最适合她不过了,那样的笑,一直,一直珍藏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褪色过……

宋夫人看着载着三人缓缓离开的车子,扭头再看向不远处的另一辆车,渐渐扬起的唇角染上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那个孩子漂亮的就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那双烟雨迷蒙的眼里,少了照片里的娇俏,那张她很多年前偶然翻到的,照片。

柴废要回头

“你这是在干嘛?”

一日,清朗的午后,扶桑推开早已修好复原的1314包厢门,看到贵妃椅上屈膝侧卧的人,又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叠纸张。

“你不识字啊?”贵妃椅上的人没好气的回了句,继续在手上的ipad上戳着。

一身黑色猎手装的扶桑捏着手里称之为简历的东西,嘴角抽搐。

“你要找工作?”

某人翻翻白眼,“可不就是么?”

这两天她天天窝在1314,一搞搞到四五点,就是搞这鬼东西?

“你受什么刺激了?”扶桑实在是想不通,她又在搞什么把戏,找工作?她眼没瞎吧?今天的太阳,真的是从东边升起的么?原谅她十点才起的人没有见证到啊。

严其灼不理她,自顾自的划着屏幕,一页翻过一页。直到手里的iPad不翼而飞后,才抬眼看向罪魁祸首。

“你到底怎么了?”扶桑皱眉。

“什么怎么了?”严其灼不解地看着她,微翘的眼角眨巴眨巴。

扶桑几乎有了揍人的冲动,将手里的简历噌地立到她的鼻尖,抖了抖。

“不是和你说了么,找工作啊。”

严其灼一边白了她一眼,一边勾向自己的小平板。一勾,没着,再勾,还没着,三勾,那平板已然又高了二十公分。

“滚你丫的!”

贵妃椅上的人低叫了句,一把跳起来将小平板抱进怀里。

“不是,你好好的,找什么工作。你老实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扶桑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一脸担忧。

这丫要是疯疯癫癫的没事找事,她还能理解,可她现在一副良家妇女样认真的浏览招聘网页,真的让她心惊跳的。莫不是,这孩子又想出什么败坏自家名声的好点子了?

“受什么刺激?我找工作不正常么?”严其灼没抬头,垂着眼帘看着屏幕,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当然不正常啊!”扶桑猛地一拍大腿,“特么的我想起来了,你说你老爹这次军事演习立功了,你是不是又打算给他来个‘双喜临门’?是么?”

乌黑的眼角划过一丝异样,严其灼盯着屏幕,久久未在滑动。

“小灼?小灼?严其灼!”扶桑喊了半天,伸手摇她。

“嗯?”贵妃椅上的人茫然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以。

扶桑忍住要出口的脏话,长指在她的简历上轻扣着。“你真的是正经要找工作?”

某人歪着头看着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扶桑挑挑眉,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最后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严其灼龇牙,有点像被激怒的小猫,微微竖起了背上的毛。

扶桑没有回答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就在拧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望着贵妃椅上的人,幽幽的开口。

“女人,你何苦为难这个世界。”

嘭!

紧随着关门声,是什么重物砸到门上的声音,还隐隐夹杂着女孩子低低的叫喊声。

又一日,扶桑看着趴在吧台上一脸忧桑的某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看吧,她的话不是灵验了么?

“为什么?十一,你告诉我,什么叫木有经验无法聘用?什么叫这工作只招应届毕业生?应届毕业生神马的,老纸不也毕业了没工作过么?怎么就不叫应届毕业生了?老纸明明还是一张大白纸啊大白纸,就特么等着各行各业来渲染了啊,特么的怎么就没遇到个伯乐呢?”

“最可恨的就是今天最后面试的那个小公司,尼玛,才十几个人的小企业,小的连蚂蚁都不稀罕去光顾。泥煤的,老娘我应聘个结算会计,他竟然说老娘未满三十周岁,做不了!你特么是要员工还是要老鸨啊,三十三十,三你妹啊!”

这么拙劣的借口加上那厮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严其灼当时心中突然有一种一万只草泥马狂奔的感情。

还未开始营业的‘迷失’里,某个女子一脸悲愤的举着手里的杯子,一番长吁短叹后,将被中白色的体饮尽。对着吧内的如玉男子喊了句再来一杯后,又一脸忧桑的趴在吧台上。

听完她的抱怨,穿着墨绿衬衣的扶桑悠闲地窝在沙发内,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回答她的问题。

“伯乐是千里马才会遇到,你遇不到,自然……”余下的话没再说,扶桑优雅的饮着杯中红酒。

严其灼跳下高脚椅,斜睇着喝酒的人,漂亮的眼闪烁着,靠近她。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却被沙发上的人截住。

“我实在不明白,你要上班,去你妈事务所不就行了么。或者去你姑姑的公司,再不济,让你家老太爷给你找个事业单位什么的,哪不好非要自个儿找罪受。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才被踢,你全吧都被踢了!”严其灼恶狠狠的回嘴。

扶桑叹口气,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我是说真的,你好好的,干嘛要折腾自己呢?”

坐下来就自发靠在她肩膀上的某人微微打了个哈欠,半晌又站起了身。走回吧台将背包拎过来,冲着吧台内的人色眯眯的一笑,挥挥手。

“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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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自己么?

严其灼付完计程车钱,跨下车门朝着黄色警戒线内的大门走去。庄严地大院门口,一左一右两扇门,站着四个端枪的警卫。

她一边想着,一边绕过左边的警卫,朝着大路边的竹林小道走去。

竹林小道后面有一片开阔的地面,地面上有沙地,有单杠,有各种运动器材,还有一个秋千。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秋千上,脚上一用力,便跃上了半空。

风,随着她摆动角度的提升而越发的大了起来,隐隐约约有着吵闹声夹杂在风里朝她的耳朵扑来。

“高一点,再推高一点。”小女孩清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哈哈,哈哈,再高一点点。”小女孩继续笑,笑声绵延。

“在高点,还要高。”

“不能再高了,夭夭。”一丝清朗的声音温润的如天边的云朵,听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

“不嘛不嘛,我不怕,你再帮我推高点。”

“夭夭,晚上还要吃糖炒栗子了么?”

“要啊要啊。”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似乎跟着秋千飞到了半空中。

“那我们再荡一会儿就回家,我给你买糖炒栗子。”

“还要帮我剥。”小女孩得寸进尺。

“嗯。”温润的声音带着宠溺,慢慢的飘散在半空,渐渐的消逝不见。

严其灼抬头看着天空,这个城市,很少会有碧蓝的天,不一例外的,头上这片天有些苍白,有些灰蒙。

她木然的跳下秋千,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依着记忆在尽头左拐,然后豁然开朗。

她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走过这条路了,妈妈的车从来不从这里走,赵班长更是如此。这里的香樟、梧桐还有雪松交纵着,一点点的风都能让他们沙沙作响。

隐在这密密的林间,是一栋又一栋两层复式大房子。她低着头,一步压着一步的朝前走,偶尔看一眼从眼前掠过的军装士兵,默默在心里数着步子。

两千零九、两千零一十、两千零十一、两千零十二、两千零十……三!

压着的脚步停下,严其灼低垂的眼帘微微的颤着、颤着,最后抬起,小心翼翼的瞄向右手边,透过围墙的缝隙。

花园里,种着各种植物、花、还有桃树。那棵桃树,是她和……

“夭夭?”

院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看到出神的严其灼后,怀疑的喊道。而那个被她喊到的女孩子,像是在沉睡中被惊醒一般,呆呆的看着她。然后,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

严其灼捏着背包带子看了眼前方的人,那个人也看着她,原先怀疑的眼在得到证实后变得淡漠,嘴角隐隐泛着不悦……

她惊恐的一步步后退,退到很远后转身右拐飞奔进路边,跑了大概有两分钟,才扶住一旁的梧桐树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到呼吸渐渐平淡后,她望着脚下的青石板,从树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照耀在青石板上,星星点点的光点。

光点密布的青石板上出现一颗水渍,然后又一颗,越来越明显的水渍将脚下的石板氤氲的湿漉漉的。她蓦地抬起双臂捂住耳朵,一点点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间,空寂的梧桐树下,只剩于她不停抖动的肩膀。

程少侧漏了

石城外郊机场

一等舱内,人人落座,包括那个最后走上来的男人。男人黑色的V领毛衣内是烟灰色衬衫,同色系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腕上,朝着手中的登机座位号走去。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我说呢!”

他走到靠窗的位置,看到那个翻看着手中卷宗的男人,扬起嘴角打趣道。

过道右手边的赵晗看了看置若罔闻仍旧继续翻看卷宗的男人,又看看立在过道上的人,眉毛抽搐着。

话说,这V领男人没看到么,以他们这边为圆心呈放状,所有辐到得人都伸长了脖子,不着痕迹的偷瞄呢。尼玛,他家老板不是最爱低调么,怎么好死不死就碰到这个爱开屏的程大公子。

听到声音不抬头也猜出来人是谁的宋青城扫过最后一行字,缓缓动了动项颈朝声源望去,狭长的黑眸落在过道上的人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修长的食指匀速的朝着头顶上方的按铃按去。

“嘿嘿,这不是看到你激动了么?我知道你也激动,没事,我不渴也不饿,不用叫空姐。”

在宋青城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程大公子乖乖的坐下,将公文包和西装放好,继而扭过头看着宋青城。

浅色的衬衫、浅色的毛衣和手边浅色的西装外套,恰到好处的斯温如玉、清冷俊俏。这男人从未在阳光下穿过黑色,那样的黑色,比无边的黑夜还要沉,如暗夜的主宰者般,让人望而生惧,不敢直视。

“程少这次去渝是公干还是私务?”靠窗的人一边扫视着文件,一边随口客气道。

“都有,宋少呢?”

“公干。”卷宗翻过一页,微微皱眉,笔尖似有若无的划过文件上的一行字,似是不解。

真特么简洁!程阳在心里踹了他一百八十遍之后,瞄向他手中的卷宗。

嗯哼?卓阅?

“程少,非礼勿视!”赵晗看到某人在偷瞄,立马清声提醒道。

程阳顿时尸化,咯吱咯吱缓缓转头看向右手座位上的、隔着一条过道的年轻男人。

非礼勿视?没人在他耳边开枪影响他的听力吧?勿视?勿你妹挖煤啊勿!

“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我怎么非礼?”程阳认真的朝着赵晗说道,看着赵晗那张秀逸的脸慢慢从白变红,再由红变青,最后,黑了。

“赵兄台你老家是四川的么?”程阳憋住笑,继续问着,一脸认真无比的看着那张黑脸,直到赵晗惊愕的看着自己,然后点头,他才笑崩了。

“我的妈呀,还真是啊,瞧你这脸变得,真快!啊哈哈哈!”

赵晗黑了的脸已经转为焦化了,正要跳脚时听到一个清冷的嗓音飘来。

“卓阅的案子谁去谈的?”

“鲁经理。”赵晗在心里猛烈地踩着那一地腾腾冒着的小火苗,咬牙吐出三个字来,恶狠狠地看着程阳。

后者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无声的坐着口型‘兄台,淡定!’

台台台,台你大爷啊!

“这个点太高了,和公关部说一下,要他们安排下去,这次回去后,我亲自找陈总谈。”

“知道了。”赵晗应下来,飞快地转身戴上眼罩,妈的,眼不见为净!

“陈总?陈舫玉?严家的那位?”

程阳黑眸那个闪啊闪啊闪,看着浅色毛衣的男人。

宋青城就那么看着他,淡淡的,眼里没有多少称之为情感的东西,让人有一种从心底生起的漠然感。

“嘿,嘿嘿……宋少,你也是给人打工的,何必这么认真呀!”某人继续笑,眼睛继续闪。

“我都没发现,程少还有狗仔的潜质,没好好挖掘真是可惜了。”宋青城笑望着他,就像是在看上等的……工具。

程阳面不改色的嘿嘿笑着,略低下头靠近旁边的男人,用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的回道。

“当年在国安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么?”

浅色毛衣男人狭长的凤眸在听到国安两个字时,蓦地眯起,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眸瞳,只余一丝冷厉染在眼角,久久不曾退去。

有些人,这一生中总会有些相忘也忘不掉的记忆,它如一道道伤疤,横搁在你的心底,不停地被岁月冲刷,结了痂,留下深深地疤。

“我说宋少,你还记得咱们在‘迷失’碰到的那个小女孩么?”程阳乐呵呵的用胳膊捅捅他,自发地忽略掉他眼中的冷厉。

“不记得!”很淡漠的三个字从他口里吐出来,异常的快。

“就是那次咱们去救祝老三的那次,那个长头发白裙子的小丫头,长的顶好看的那个,记得不?”某人再接再厉。

“不记得。”

这三个字连语调都没变地从宋青城口中溢出,放下手中的卷宗,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闲适的伸直,闭目养神起来。

“不记得没关系,嘿嘿,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上个星期她竟然去我那面试。正赶上劳资在公司,其实劳资本来是要去调戏那个新来的小秘书的,可好不容易来个面试的撞到我在,不去过过瘾实在无趣。话说我一看那简历,我差点没冲出去把人给扔了,毕业一年,毛经验木有,就想来应聘劳资的结算会计。

我看她是咱们宋少曾救过的人,想想也不能太刺激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申明此职位要满三十周岁。那小丫头直接来句你招老鸨啊,气得我,哎……”

程阳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却拿眼睛偷瞄着那张侧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噗!

宋青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老鸨!亏她想的出来,不过,的确是她的风格。

“所以啊,我二话没说,立马让她滚蛋。”程少说道滚蛋时,特意加重了音调,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侧脸。

仍旧没有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程阳在心里暗骂一句,可脸上仍旧笑颜如花。“不过也奇怪,那小女孩姓严,这年头,在石城,姓严说少不少,可是说多,也着实不多啊。”

程阳看着他,硬是想要在他淡漠的睡颜上找到什么,可是等他看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睛都脱臼时,还是没能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宋青城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忽然,就在程阳打算暴走一下以示自己受伤的心灵时,某人睁眼微微侧头,长睫遮掩下的黑眸轻轻一划,视线便落在程阳脸上。

“我说程大少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鄙人,是想我对此说些什么吗?”

程阳咬着小抱枕,含着两泡泪点头,是啊是啊,说了这么多,可不就是等你说么。

幽深若寒潭的眼因他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下,眼角染上清冽的冷漠,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干我屁事。”

说完便扭头闭眼,不再有任何回应。

干我屁事!

被这四个字喷的目瞪口呆外加老年痴呆的程阳怔愣了半天,口吐白沫。

妈的他还真就不信邪了,他宋青城是面无表情,是雷打不动的眼里万里无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特么的那句‘太小了’三个字可是牢不可摧滴刻在他脑子里。

脑瓜子一转,飞快的寻思着,等下了飞机立马打电话给小贾,让他立刻、马上打电话把那个严姓小丫头找回来。

宋青城越是无动于衷,他越是好奇,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嘿嘿!

面试?是在找工作么?

宋青城不着痕迹的将眼罩拉下来,陷入一片黑暗的眼帘微阖着。脑海里,渐渐浮现起那张小脸,满天红叶的山脚下,她迎着太阳,粲然一笑。

那抹笑,直进他的心底,在那一望无际浓郁的黑暗里,遗留下一丝温暖,如白驹过隙般短暂,却浓烈。

小言柴废女

位于市中心的军总院喷泉前车辆川流不息,行色匆匆的人们没有给不相干的人一丝丝瞩目,你离开,他进来;开车门,关车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不打扰别人,也不希望被打扰。

“舅妈。”

阳光下一个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朝着不远处一名女子喊道,那女子,穿着干练的套装,眉眼致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帽檐外微翘的发尾,泛着板栗色泽。

“堂堂。”

穿套装的女子笑看着面前的人,眼角微扬,正要说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

“喂?”陈舫玉朝宇文堂和戴帽子的女孩做了个手势,转过身接电话。

……

“知道了,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

……

“小梁,你先把材料准备好,我回去后,立马开会讨论。”

……

“三个小时吧。”

……

“恩。好的。”

“她好忙!”戴帽子的女孩慢吞吞的走到宇文堂面前,一歪身子,将头靠在他胳膊上,懒洋洋的说道。

宇文堂耸耸肩,不可置否的看着挂完电话看向二人的女子。

“舅妈,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等等我送夭夭回去。”他说着,露出一口白牙。

“没事,进去吧。”陈舫玉将电话放进手提包里,转身朝医院大门走进去。

三个人绕过一楼接待处,走到电梯前,跟着电梯上了六楼,深绿色的指示牌上写着:特约门诊。

几人轻车熟路的敲门进去,点头,招呼。

“她最近身体状况如何?”

五楼的超声诊断科外,隔着厚重的玻璃,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着玻璃内,微微侧着头向陈舫玉问道。

“都还不错,饭量平均,睡眠也很规律。”

“恩,”中年男子微微顿了一下,“情绪方面呢?”

情绪?陈舫玉一顿,看着玻璃内的人,那个纤瘦的身子裹着医院的病服,头发也被裹在医帽里,只露出一双耳朵。她乖巧的躺在仪器推床上,安静的闭着双眼被推进去,眼能看得到的光从她的头部开始,一点点扫过全身,一丝不苟。

“舫玉?”中年男人没有得到回应,回头又喊了声,发现陈舫玉出神的厉害。

“额?哦……”女子有些狼狈,眼神微闪。

“还行,就是前段时间和爸爸发生了点冲突。”

陈舫玉再说到冲突两个字时,眉毛突突的跳着。那件事之后,夭夭一直没有再回富阳山,爸爸也没打电话来,爷孙两像是在冷战,互不理睬。可是,上周末她和若寰回富阳山爸爸看到只有他们两时,那眼神里明明写着失望。

中年男人微微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朝最左边的人说道。

“堂堂,你在这等夭夭出来,舫玉,你和我过来一下。”

“好。”宇文堂点点头。

陈舫玉又看了眼玻璃后的人,抬脚跟着中年男子朝资料室走去,那里,马上会出来玻璃后面的人最新的超声检查报告。

“我妈呢?”

换好衣服的严其灼一手捏着鸭舌帽,一手揉着短发,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好困那!

“你昨晚干啥去了?”

“偷人。”她把鸭舌帽带好,挑着飞扬的长眉邪恶的吐出两个字。

“小丫头,没正经。”宇文堂伸手在她帽檐上敲了个爆栗,不疼,但是振波强大。

“切,你正经,你正经怎么刚刚楼下的小护士一个个看着你跟苍蝇看到那神马似地,恩?”

就在刚刚,她敬爱的自命玉树临风的老哥领着他们朝电梯去的时候,那从他们身边飘过的一个个小护士们,都一脸粉红的看着高大的白大褂男。

那小样,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吃干抹尽。

“说真的,有木有看上的?”严其灼一副哥两好的架势,踮脚搭上宇文堂的肩膀,冲着他眨眨眼。

宇文堂好笑的看着那双眨巴着的清水妖眼,摇摇头。

见他摇头,严其灼立马嫌弃的推开他,“干嘛呀,你还真想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多的如花美眷哦!”

她作势可惜的摇摇头,一双眼里却染上无奈,看来哥哥心里的那个人,并没有真的放开,他藏得那么深,以玩世不恭为名。

“夭夭,听说你和外公……”宇文堂靠在门边闲适的开口,却字字斟酌。

某人斜睇着他。

“闹了一点矛盾。”

矛盾和冲突,算是近义词吧,他没有往严重的方向发展吧?幸好他自小饱读诗书又坚定不移啊,不然这么多年的美帝国主义熏陶下,他哪里还能想得起什么近义词远意词,早就缴枪投降了。

矛盾么?严其灼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

“谁告诉你的?”

“呃,咳咳……”

宇文堂作势将拳头放在嘴边,轻咳几声。

“那天我陪我妈去外公家吃饭,厨房李说的。”其实是李和他老妈说的时候被他‘不小心’听到的。

“我看是你偷听的吧。”

李不是爱嚼舌的人,不然也不能在爷爷家待这么多年了。严其灼细长的手指在棉马甲的的拉链口袋里来回摩挲着,明显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宇文堂拿眼睛瞄她,两双眼,有着隐约的相像。

“各方面指标都正常,身体免疫功能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上次输血之后排斥现象也越来越趋于平稳,不过……”

“不过什么?”

并排走着的,是陈舫玉和那个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男人手里拿着几张纸,低着头皱着眉。当他说到不过时,一旁的女子飞快的开口,眉眼里都酝着焦急不堪。

“你先别着急,我的意思是,不过现在马上要进入深秋了,天气转凉,她的生活起居一定要照顾好。一定要防止感染,所以,这次,除了例行检查外,我们要给她做个骨髓活检。”

骨髓活检四个字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来,传到陈舫玉的耳朵里,后者苍白着脸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喉咙。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靠在墙边的人,那个短头发的女孩,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她面前的白大褂男孩。

两个人,朝气蓬勃。

“好了么?可以走了?”严其灼看着中年男子,歪着脑袋撅嘴问道。

陈舫玉左手不安的捏住肩上的黑色包带,眼角微闪。

“怎么了?”

严其灼还没来得及问,旁边的宇文堂就站直了身子,声音里都是疑惑不安。

中年男子望着严其灼,温稳的眼里是岁月给予的沉静与睿智。

“没事。”他朝宇文堂摆摆手,转向严其灼。

“夭夭,我们还要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一手抬高帽檐,一手按住胃部,严其灼眼里有些许慌乱。明明,最近都很好的,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和表现啊。

“骨髓活检。”

有那么一瞬间,严其灼脑中白光一闪,有些眩晕。她慢慢低下头,觉得自己仿佛去到了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到她有些不堪重负。

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马上么?”

中年男子惯的将双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点点头。

“马上。”

严其灼扯了扯嘴角,一抹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爬上小脸。

“好的。”

“那我让检验科的人准备下手术室,半个小时后,咱们开始。”中年男子拍拍严其灼的头。

从来,在这上面,夭夭即便是不愿意,但也不会含糊。在严家,不论她做过什么再怎么胡闹,在他这里,她都只是个听话的病人。

从西雅图回来的这些年,她唯一会乖顺的时候,就是在他身边。

陈舫玉拉过严其灼的手,那只手,冰凉如水。

“夭夭,妈妈陪你……”

“院长,308病房2号床位的患者咳血不止,已经休克了。”

陈舫玉的的话被一个满头大汗冲到他们面前的年轻医生打断,急迫的声音带着十分的惊慌将四人间原本的死寂打乱。

“李主任呢?”中年男子一直泰然的脸上双眉微皱。

2床这个病人,是他间接亲手医治的,二十多岁的美好年华,再障AACII。

满头大汗的男子摇头,“李主任正在手术室,刚进去半个小时,李主任进去的时候说,如果2床病人出现异况,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您。现在邵医生和陆医生已经在急诊室了,就等您……”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陈舫玉三人。

中年男人接过说话人手中紧紧攥着的文件夹,打开病例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合上。

“舫玉,你带夭夭先回去,骨髓活检我们再约时间,到时候你们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好的,那你先忙。”陈舫玉点点头,示意他先走。

中年男人看了严其灼一眼,和一旁的医生转身离开。

“2号床位的患者不是昨天刚做完输血并且无任何排异反应么?怎么会咳血?”

身后的三人看着健步如飞的两个白色身影,对话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他们听到左边年轻的医生说:

“情况现在还没有查明,初步判断是血异变,外加之前的伤口感染使原本控制的病情急剧恶化。现在再障那边所有的医生都在赶回来的路上,情况可能不容乐观,病人休克状态还在溢血,老师……”

对话随着两人渐行渐远渐无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宇文堂伸手拉住严其灼微微抖着的左手。

“舅妈,我送夭夭回去,你回事务所吧。”

陈舫玉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点点头,看着被宇文堂拉着的人,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夭夭,走了。”宇文堂摇摇掌心的小手。

“恩。”

严其灼漫不经心的应着,帽檐下的小脸没有多少表情变化。

可宇文堂分明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不安和恐惧,漫无边际的不安、恐惧。

蓦家小三少

渝市,自古便是军中要处,三国时期属于蜀国,有刘关张各等人才;民国时期此地军阀纵横,乱世英豪风起云涌;更有后来在中国的八年抗战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渝军,渝军、渝兵英勇善战举世皆知。

而如今正值国泰民安的天朝,作为曾经英烈云集又善战的渝市,其黑势力也是响彻天朝,枭名远播。

渝市的黑势力,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地痞流氓,它更多地上升到了一个信仰的境界。它的组织力度,单兵、群体战斗力度以及对整个趋势的领导力度都是极具特色和张度的。

渝市很大一部分经济命脉都掌握在黑势力手中,对于渝市,它不仅仅是暗黑的势力,它更牵引了整个渝市的发展。

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最好的写照,即便是政府,也是极尽所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坤哥,这次蓦家做得太过分了,这笔交易当初明明说的很清楚,由我们来做。他竟然半路反悔,出尔反尔的截了这批军火,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渝市郊区的别墅里,传来一个愤恨的声音。

诺大的客厅里,摆着复古的沙发桌椅,有些昏暗的灯使得本就不够明亮的屋内暗影沉沉,只隐隐约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

“坤哥……”沙发边站着的人开口,愤恨的声音配着那张狠毒辣的脸,让人看的心惊。却在沙发上的人抬手时,噤了声。

“乔木,你去查查负责这次交易的人,我们的人,一个不能放过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查。”

说话的人,声线寒。

乔木一听,忽地愣了半晌,望着沙发上的人,一脸冷凝。

“坤哥,你是怀疑我们……”

“嘘!”沙发上的人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缓缓站起身子,踱到他面前。

“这桩生意,我亲自引荐的,怎会有错?如果不是有蓦家的内鬼混进来,怎么会走漏半点风声?”

就这半点风声,也足够蓦三乘机截下这笔生意了,若换做自己,想必也是会如此。渝市控制周边乃至整个国家的军火事业,而渝市的军火又分别被何、蓦两家控制,争执从未停止过。

“可是这次带去的人,真的都是我们自己的老人,不可能再有别人了。”乔木不相信有内鬼,这次带过去的人,都是跟了何家很久的忠臣。他们都是与何家出生入死的兄弟,说什么也不会有人背叛的。

何兆坤看着乔木,心中明白他的想法,他又何尝不会怀疑是自己判断有误。可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次,肯定是有内鬼。

“你去,把阿玉叫来。”

乔木霍地抬头,眼中闪过不敢置信。

“坤哥你……”

“乔木,你要知道,当初蒋老的‘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可不只是说说,它其实不逊于三十六计中的任何一计。”

只是相对而言,它更血腥。但身在黑暗里,本就和血腥不分家,但若是因为一次心存侥幸而放过对方,那最终覆灭的,将是他们。

乔木虽然心中恼怒,但他向来对何兆坤很是听从,不仅仅是因为何兆坤有恩于他,更多的,是敬重与佩服。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从一个独自行走的杀手到如今何家的二把手,乔木明里虚里没有服过什么人,但有两个人却是叫他真心佩服与敬重。一个,是何兆坤,而另一个,就是蓦三,何兆坤的死对头,也是他的。

坤哥怎么能怀疑阿玉呢?乔木拳头捏的死紧,看着眼前的门,不知道该推还是不推。半晌,缓缓吐出口气,扬手叩门。

“进来!”

冷冰冰的声音,没有多少感情。

乔木推门进去,抬脚的瞬间,脑门上便被冰凉的管状物体抵住。几乎是同时间的,他手中的飞刀也抵在了男人的命子处。

“你差点没命!”有人凉凉的说道。

“你差点断子绝孙!”乔木狠的脸上闪过一道笑意,带着些许温暖。

屋内的人手枪,对他脸上的笑意皱眉,不甚乐意瞧见一般的别开眼。

“找我有事?”

乔木慢吞吞的将手中的飞刀收回腰间的皮囊里,耸耸肩。

“没什么大事,坤哥让你过去一趟。”

男人再次皱眉,屋内本就昏暗,再加上过长的刘海的遮掩,他的眼神便晦暗不明起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他抬腕看表,一点四十,凌晨。

“走吧。”

乔木拍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出屋子。

男人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耙耙头发,在心中为自己逝去的睡眠默哀的三秒,起步跟了上去。

“坤哥,你找我?”

乔木带着男人再次回到主楼客厅时,何兆坤已经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喝着红酒。

“阿玉,坐。”

何兆坤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开口,又起身拿起红木桌上那瓶拉菲,给面前的两只高脚杯满上。

乔木端起一杯,在阿玉身边坐下,示意他端酒,阿玉摇头。

“太晚了,不想沾。”

何兆坤微微点了个头,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阿玉,蓦三回来了。”

何兆坤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叫阿玉的男子正把玩着手中小巧的HK P7,这是他的习惯,他一放松下来,就会不自觉的要把玩那把迷你手枪。那把手枪,是义父送给他的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武器。

阿玉倏地抬头,看向何兆坤,眼里都是迸发的恨意。

“阿玉,用你的枪,”何兆坤拿着酒杯指了指他手中的HK P7,“用这把三叔送你的枪,给我取了他的命。”

何兆坤黑夜里明亮的眼望着阿玉,嘴角扬起。

“一个月内,不管用什么方法,干掉他!”

一个何兆坤用了十年都没有杀掉的人,他现在给阿玉一个月的时间,乔木端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他在试阿玉,他其实要的不是蓦三的命,他要的,不过是阿玉的清白,阿玉自己证明的清白。

“好!”

简单的一个字,是他一贯的风格,沉默,冰冷,寡言。

乔木注视着那个自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朝着门外走去的人影。

他和阿玉认识有十年了,阿玉是个孤儿,被何家上一辈的三当家捡回来时,奄奄一息。他是在一场乱斗中,想要去抢一块面包,却被无辜的中伤了。身中三枪的当下,仍旧死死的护着怀里好不容易抢到的一点点面包。

三当家被他的执着震住,调转了车头,叫人将奄奄一息的阿玉抬进了车后备箱,带回了何家。

他一开始是不肯留下来的,他说,他不愿意做狗,更不愿意做道上人的狗。

他说这话时,才十七岁,一身的狼狈也遮不住他的傲气。三当家当即拍板,收为义子。外面世界的人觉得义子是多么光辉的名号,殊不知,一顶帽子戴上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非人的折磨与磨练。

也是他小子命大,亦或者说他天生就活该是混道上的,他从那堆活死人中爬出来,一身鲜血的站在何家大堂,成了三当家名副其实的义子。

赵玉,便是他的全名。

乔木在赵玉走后不到十分钟内,出了主楼的门,慢慢朝别墅后连着的副楼走去,一边走,一边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路上灯光昏暗,但每个盲点都有人把守着,你在暗处站得越高,便是越危险,如履薄冰又好似高空走钢丝。

他们如此,蓦家更是如此。

凌晨的风带着微凉吹拂在蓦家的花园里,偌大的花园里喷泉发出噗噗的声响,一行三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蓦家的花园外,车子停下的瞬间,花园外的黑衣人飞快的走过去,将三辆车后座门拉开。

一前一后两人走出车子后,前面一个略高,嬉皮笑脸的,后面一个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朝中间聚拢而去。中间那辆车的人大抵是略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跨出车门。

微眯着的凤眸里瞳孔漆黑,短而抖擞的发乌华如墨,漆黑的衬衫,连纽扣都是黑的,他走出车子的瞬间,便像是带来了无边的黑暗,硬生生将凌晨微亮的天际染得乌黑,见不到一丝星空。

这样一个如暗夜主宰者般的男人,却带着面具,小半张银面具,将他的左眉至左脸颊颧骨下两公分处内的肌肤全部罩住,泛着森寒之光。

蓦家的蓦三,年少轻狂,与虎谋皮,虽将虎杀死,却也终被虎抓毁了俊美容颜,落得半张面具陪尽余生。

“三少!”

开车门的黑夜人倏地站直,朗声喊道。

男人点头,匆匆的朝着花园通向大宅的小路走去,一路上,把守的重兵们再看到他时,无不敬重的尊一声‘三少’。

几人匆匆行至大门前,看到了早已在那徘徊的男子,年约五旬。

“钟叔。”

夹着一片暗夜的男人开口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平和。

“三少!”钟叔一看到三人,急急走了过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大哥气的不轻,说你们太胡闹了!”

胡闹?黑衬衫男人身侧嬉皮笑脸的男子摇摇头,看来,老爷子真的是年纪大了。

黑衬衫男人扬唇,脸上的面具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动一下。

“钟叔不用急,我们这就去给外公赔罪。”

钟叔看着那张被面具遮了一半的脸,心中叹气。三少这哪是来赔罪,这明摆着是来示威的。他们嫌老爷子太过保守,这一战又干的如此漂亮,自然是少不了要来和大哥耀武扬威。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啊……指不定死在哪块呢!

摇摇头,钟岩看着留给他背影的三人,无可奈何地眼里升腾起一丝欣慰。蓦家有他们三个,怕事还要再屹立个半载。

不,是四个,四个。

民不与官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虫,来捉虫的!呵呵
  “猴子,我想搬出去住。”

云杉高耸的富阳山大道上,一辆尼桑楼兰平缓的行驶着,副驾驶座上的短发女孩漫不经心的说道。

宇文堂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

严其灼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大铁门和警卫,伸指勾住手中的球帽,一圈一圈的转悠着。

“不为什么,就是想搬出去。”

“你和舅舅、舅妈说过了么?”宇文堂将方向盘朝左打,照例停在黄色的警戒线外,等待警卫的确认放行。

“没有,过几天打算说。”在这之前,她得先和爷爷和好,只有和爷爷和好了,她才能顺利得到想要的。

这是惯例,她明白,并且深谙此道。

值班的警卫员查完后,朝值班室内做了个手势,大铁门缓缓拉开,猴子脚下轻踩,车子便驶进了宽敞的院内,诺大的停车坪上,除了停着几辆白底军车外,竟然又多了三辆漆黑的奥迪。

猴子将车停稳,伸头看了半晌,有些不屑的开口:“市委的车。”

市委的车?

严其灼不解的推门下车,绕过楼兰高大的车身朝那几辆并排着的车走去。

“市委的车到这来,要干嘛?”

“还能干吗?听说快要换届了。”宇文堂撇嘴,将手中的球帽戴在严其灼的头上,拉着她朝一边的露天楼梯走去。

既然外公有客,那他们这些闲杂人等的平民百姓还是绕道走得好,古人有云:民不与官斗啊,斗不起,躲得起嘛!

换届?

严其灼跟着老哥一路走上三楼的,却在阳台边停下来。她挣脱开宇文堂的手,伸出食指顶了顶帽檐,清水妖眼望着那方石砌而成的阳台,两掌宽的阳台边缘迎着太阳,微微泛着冷光。

蓦地,一双黑眸跃入脑海,像是暗夜的猛兽一般,顷刻间便要朝她扑来。她一个激灵,飞快的摇头,想要将刚刚那种被吞噬的真实感挥去。

“夭夭,怎么了?”宇文堂见她动作古怪,跨步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看着她。

清水妖眼里的恐惧早已经挥之干净,她学着他刚刚撇嘴的样子,用下巴点了点下方。宇文堂顺势看去,从这个角度,正正好能将一楼客厅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弯着腰和他们面前的老者告别,那个老者,年约七旬满头银发,随意的穿着对襟唐装,一手背在伸手,一手微微抬起,被他人握住。他的脸上,都是浅浅的笑,不显山不露水。

两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宇文堂靠在阳台便的柱子上,严其灼蹲在阳台边缘,双手抱膝。

“你说咱两像不像那种古代站在街边看着什么县太爷打马巡视的草民呐?”宇文堂走到她身边,单手搁在阳台上,撑着下巴,撅着屁股。

“切,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就八府巡按了?”严其灼皱皱翘挺的鼻梁。

“哟,您还见过什么大场面啊,说来听听,也让我沾沾光啊。”两人玩上瘾,宇文堂一脸不耻下问的八卦着。

严其灼一歪脑袋,打了个响指。

“告诉你,前些个日子,我可是见到了咱们伟大的总督大人呢?”何止总督大人,她还见到了总督大人的夫人以及……犬儿?

对!犬儿!是犬儿没错。那个宋什么的,正是宋书记的犬儿!

严其灼差点要为自己想到的这两个字拍案叫绝,可一想自己还在三楼的阳台上,且爷爷的警卫参谋已将客厅里的几人送至外面的停车坪上时,最终还是做了罢。

“总督?”宇文堂皱眉,总督大人也来凑热闹?

“是呀是呀,你都不知道,咱们总督大人多大的排场呢!哼,看见了,吓死你!”说话的人语气夸张,说完了还不忘了摇头晃脑、挤眉弄眼以表示自己对于能有幸见到如此大人物的激动之情。

宇文堂挂不住了,被她的鬼脸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走吧,他们走了。”

瞥了一眼开出大院的几辆车,再看一眼端坐在客厅的银发老者,宇文堂伸手将她抱下阳台。

两人穿过回廊,左拐右拐的进了通往客厅的小道。

严其灼伸手拍了拍小脸,冲身侧的男人龇牙笑了一下,立刻引来宇文堂的投诉。

“你丫别对着我笑,瘆得慌。”

“美得你,对你笑,你以为你总督家的犬儿啊!”女孩将球帽扔到穿廊的靠椅上,挑眉道。“拿你练习一下,好对爷爷下手!”

“夭夭,要说从小到大,我对你唯一佩服的,就是你这厚脸皮。啧啧,你说这明城墙怕都比不过你吧。”

眼刀飞来的同时,严其灼瞄见了红木沙发上端坐的银发老者,瞬间变了脸色,一阵春风似地朝老爷子飘去。

“爷爷,好久没见到您了,想我不?”

话音未落,便先行在老者满是褶子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仰着小脸讨好的看着面前的人,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宇文堂早对她这套免疫了,抖着一身**皮疙瘩将自己仍在沙发里,斜睇着她。他倒是要看看,闯下那么大祸的严其灼小妹纸要如何收拾这幅烂摊子。让老爷子回心转意,说难不难,说简单,怕是也极不简单。

搅了省委书记儿子……

宇文堂突然脑袋打结!艾玛,原来夭夭说的总督大人凑热闹一事是相亲宴啊!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总督,哈哈,还真是总督啊!难怪刚刚念叨一句总督犬儿呢。

“哼!”

一声冷哼传进宇文堂耳朵里,他不顾那双清水眼传递来的求救信号,伸长手臂够到红木桌几上的大苹果,抓进嘴边咬了一口。

吃吃吃,吃你大爷!你喜欢苹果是吧,行,赶明儿她非得让他一日三顿一月九十顿,顿顿吃苹果,吃到他能生出苹果来为止!

严其灼忍住要踹死宇文堂的冲动,猩红的小嘴几乎要龇到了耳门。

“爷爷,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者仍旧不理,甚至连冷哼都不给。

严其灼一手抱着老者的胳膊,摇啊摇,晃啊晃。“爷爷,夭夭知道错了。你看,夭夭刚刚顶撞了爷爷,老天就惩罚夭夭去医院奉献了自己的鲜血,你看你看,这针眼还在呢!”

察觉到老者在听到医院两个字后便有松动迹象,严其灼再接再厉,将自己纤细的手腕递到老者面前,一指指着手腕侧面的小点点,一脸委屈。

“咳!”

尼玛,那个小点点,怕是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吧!宇文堂一个激动被苹果呛到,一顿猛咳,脊背上被一阵凉嗖嗖的飞刀削的骨分离。

“多大人了,吃个苹果还被呛。”严卫东斜睇了一眼外孙,皱眉道。

“就是就是,多大人了都,连苹果都不会吃,爷爷,咱们就让哥哥今天一直吃到不咳为止好不好?”

严其灼打蛇随棍上,接了严卫东的话就嚷嚷着,抱住严卫东的胳膊,伸手摘了颗葡萄送到严卫东嘴边。

“爷爷,你吃葡萄,我给你扒皮剥了吧!”

严卫东负气般的别开脸,还是不看严其灼。可他心里却跟明镜似地,他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所以今日,借着夭夭求饶的台阶,他一定的给办了。看这架势,怕是又有事要求他,有求,就得有所出。这是自然定律,不是他严卫东强权亦或者是独断专横。

严其灼泄气般的将手中的葡萄扔进小嘴里,瞄了一眼猴子,眼色有些不悦。

终于看够了的宇文堂将苹果核准无比的隔空扔进垃圾篓后,一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

“外公,我看着丫头认错的态度非比寻常啊,您瞧瞧她这眼里,都是对您的崇敬与愧疚之情。这敬仰几乎赶上了长江东流水,我一个旁观者都看的热泪盈眶了。”他说到这,还做势擦了擦眼角。

严其灼忍住笑,一脸赞同的猛点头。就是就是,看看她的眼,都是愧疚啊愧疚。

“我说外公啊,咱们……”正要再来一轮的宇文堂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刹住,他嘿嘿贱笑着,讨好的看了一眼老爷子。

“少在那给我戴高帽子,一个鼻孔出气的东西!”

“就是就是,猴子你少在那给爷爷戴高帽,你不知道爷爷颈椎不好啊!”有人立刻附和着严卫东的话。

宇文堂瞪了一眼对他的话一脸不赞同的某人,在心中怒骂:小没良心的,过河拆桥,你大爷的!

严卫东这时才回首给了严其灼一个正眼,后者立刻变出一张几乎是感激涕零的嘴脸,清亮的眼都是讨好。

爷孙两就这么对视,良久,严其灼在眼神之战中败下阵来,耸拉着肩膀如斗败的小公**。

“我答应您!”

严卫东看了一眼严其灼,示意她把话说完。

叹了口气,严其灼微微退开严卫东的势力范围,在离他两臂距外坐好,一脸肃穆到如赴死般,朗声道。

“我绝对不会先排斥宋大少爷!”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她从小就懂。

不过,她只答应不会先排斥,言下之意那得宋大少您放马过来。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那一脸的鄙夷之色,虽然狠狠戳痛过她,但至少在此时也进化成为她的保障和筹码。她赌他不会主动放马过来,他那样的‘汇英’和她这个吊丝女,本不在一个档次嘛!

宇文堂在她那句‘不会排斥宋大少爷’出口时,几不可见的低垂了眼帘,眼底有细细的忧伤淌过。

那个人,要是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严卫东审视着那张小脸,将她打的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拍照取证。

这点小把戏,还在他面前显摆,看来她真是到了该磨练磨练的时候了。

“青城是个好孩子,夭夭,爷爷对你唯一的期盼,便是余生安逸,这也是你***遗愿,唯一的。”

他半真半假的说着,假的那半,是脸上无奈的语重心长;真的那半,却是发妻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的一席话。

“卫东,当年谢谢你答应我将夭夭接回国,我跟着你荣宠半生,对外人没有任何遗憾未了,唯独对不起的是夭夭,”她微微顿了一下,浑浊的眼里都是泪水,“我的夭夭,上上辈子的恩怨报应在了她和小御的身上,都是我的错。当年我给她取名夭夭,也只是盼望她能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卫东,我看不到的,你一定要帮我看到。”

“卫东,我对不起那个孩子,请你好好爱护她。”

发妻的话,言犹在耳。

严其灼迎视着那双睿智的眼,一时间判断不出她想要的信息,只能怔怔的望着,思绪神游间被一阵铃声打断。

严其灼掏出手机,一看是固话,眼珠转动间已经起身走出客厅,朝一旁的小花园走去,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若有所思的严卫东和微微发愣的宇文堂。

“堂堂。”

一唤,没反应。

“堂堂。”再唤,那低着头的人依旧皱着眉在想什么,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

严卫东伸手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凑到唇边。垂着的眼里,都是明了。

“堂堂。”

几乎是轻喝的声音传进宇文堂的耳里,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公,那个满头银发的老爷爷,正闲适的喝着茶。

“外公。”

“堂堂,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你知道了,就放在心里,不要再说出来。夭夭始终是个女孩子,要嫁人生子的。而那个人,你比我这个老头子要明白,该是什么人。”

宇文堂脸色微变,点头应允。

“外公我只有夭夭这么一个孙女,所以,你既是宇文家的独苗,同样也是我严家的。李阿姨在你舅舅家待了很多年了,人很不错,但秦陌青,不该是能进宇文家门的人。”

话语都是点到为止,严卫东看着面色遽然苍白的外孙,眼里有着不忍,但终究还是不发一言的起身离开。

所以,当一手捏着小爱疯一脸惊喜的冲进客厅时,严其灼只看见了自己猴子哥哥呆呆傻傻的坐在沙发上,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恹恹的。

“爷爷呢?”严其灼欢快的声音喊醒了沉思的人,他抬眼,看着面前显然兴奋的几乎要转圈圈的傻×,很快的整理了表情。

“上楼了,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难道说,是那位什么宋少爷半路出了事故,驾鹤西去了?宇文堂坏心的想着。

“嘿嘿,嘿嘿嘿,猴子,我特么真是赶上了党的好时光啊,终于在党的照耀下大步向前进了。”

宇文堂看她一脸失心疯样,抽了抽嘴角。

“不要放弃治疗,严其灼,我看好你!”

“切,今儿个咱老百姓真呐真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一路哼着小曲儿,严姓小老百姓还真的围着沙发跑起圈圈来。

宇文堂一把拉住她,一脸深恶痛绝。

“你正常点,又没中举!”

严其灼知道他讽刺她现在跟范进似地,但她乐意,她高兴,嘿嘿嘿。

“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

相对于她的一脸兴奋,宇文堂倒是正常太多了,“一份工作,至于么?好歹你很多年前还是个小海啊。”

严其灼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工作,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靠着严其灼三个字找到的,没沾你严家宇文家一毛钱关系!”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那天她去面试,那老板亲口说不要她的。怎么才两天不到,就变卦了?

可是那种小的跟蚂蚁似地公司,不至于和严家有关吧!思及此,她仍旧一脸兴奋的哼起小曲儿来,在很久很久后的某天,严其灼再想起这一瞬间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蠢毙了。严家到不了的地方,不代表别人就到不了啊!

愚蠢,还是透顶的!

蓦三做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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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

银面具男人推开桑拿房的木门,看到里面端坐的人后,疑惑的开口喊道,细长的凤眸里瞬间闪过错愕。手中刚脱掉的浴袍利落一抖穿回身上后,在老头子没发作前一把拉开木门,将正要推门进隔壁屋的两人给唤了回来。

门外那两人自半开的门缝里瞄到老者后,怒瞪面具男。

次凹你大爷的,死还要拉两个垫背的,你个魂淡蓦三。

死贫道不死道友不是道理啊!蓦三薄唇一扬,做了个请的动作。

端坐在桑拿房中的老者,厉眼扫过慢吞吞走进来的两人和关门的蓦三后,朝身侧的木板点了点下巴。

“找我们有事?”蓦三开口,紧了紧浴袍的带子,特地将我们二字咬得死重。

老者看他紧带子,嘴角一抽。

“臭小子,劳资给你洗澡的时候,你啥都没穿呢!”

“这事您都念叨了快有三十年了吧,我耳朵都生茧了,难怪最近枪声都判断不准方位。”面具男人嫌恶的挖挖耳朵,而另外两个围着浴巾身材壮的男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装死状。

本来还拼命沉住气的莫凤和被三人的样气爆,刷地站起来,花白的眉毛倒竖。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截了何家的生意就算了,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给老子干掉了何家的一支接应组,你们想干嘛?啊?想干嘛?”当时他听到钟岩传来的消息时,差点没气的轮着拐杖找这帮臭小子算账。他们这几年真是愈发的明目张胆了,明里暗里的借着力打压何家,明明是平分秋色的蓦、何两家,硬生生被做成了一头大的趋势。

“我从你们进蓦家门开始就怎么教你们的?啊?如今这渝市的势力划分你们不比我知道的少,越是独大,越容易被盯上,您们以为我为什么能容何家与蓦家并势这么多年?你们以为我没有想要吞掉他们的心?我有,可是光有心有个屁用,咱们的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能少!”老头子的吼声震耳欲聋,在这不大的桑拿房内更是振波强悍,几人强忍住要捂耳的冲动。

“老爷子,这可是高温桑拿房,您悠着点,万一您这高血压犯了出事了,您说您亏不亏啊。刀口上舔血的走过了六十多年,最后……”蓦三的话在老爷子圆瞪得眼里打住,他耸肩缩回脑袋靠在墙壁上,不再言语。

中间嬉皮笑脸的男人伸头,“我说老爷子,这成事在天,可这谋事,还是在人啊!”

“在人,你给我现在去做了何兆坤再和我谈在人!”

咔嚓一刀,老爷子暴怒的将第二个伸出来的头给解决了。因为生气,额上那道横跨整个额面的刀疤微微发红,显得有些狰狞。

“咱们蓦家在道上这些年,一直算得上德高望重,不管是哪条道上的,听到蓦家也得卖三分薄面。这是怎么来的?”

他望着面前年轻的三人,其中有一人,站在桑拿房内,还骚包的穿着浴袍,看着就气不打一出来。遮遮遮,遮个鸟,还真当他不知道啊。

“老爷子,你可知道,何兆坤被我们截掉的那批货,是要卖给西北的暴动分子的?”面具男再次开口,凤眸微眯。

蓦凤和老眼一瞪,望着说话的人。

“蓦三,你要知道,你此刻的身份是在暗,道上的规矩,还用得着我教你么?”老头子陡然平静的嗓音让三人一震,“我说过,你要是有本事,蓦家全部漂白,我乐见其成。但若是没本事,别说漂白了,就是被人黑吞了那也是兵家常事,我拭目以待着。”

全部漂白,老爷子真当他们是嘴上没毛的愣头青么?蓦三冷笑,眼里因为桑拿房的高温渐渐浮起碎银。

“这辈子,您都别想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到话筒前说您是企业家的机会了!”

蓦三望着老爷子,恶毒的开口,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听了他的话,老爷子眼里终于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审视着面前的三人,心中的某些东西被抚平,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就不愿再追究下去。更何况,这一仗,撇开道义不说,也的确是漂亮,漂亮极了!

十年前,他将蓦家交到他们四人手中时,就告诉过自己,世事无常,往后不论他们做了什么,他都只会旁观警戒,但绝不会手。

蓦家,该有年轻人来执掌。

蓦凤和眯眼瞅着一个比一个诡诈的年轻男子,看着他们脸上的势在必得和有成竹,由衷欣慰。

“蓦三,十年了,你们四个该全部回到蓦家了。”蓦凤和悠然的丢下一句话,推门出了桑拿房。

嬉皮笑脸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眸色一紧,转头看着对面的蓦三。

“都十年了,真快。”蓦三闭着眼,悠然喟叹。“程阳,是该收网捕获的时节了。”

十年磨一剑,他们用这十年,织了一张大网,网子里想要捕获的东西不多、也不惊天地骇鬼神。

只是这网若能收的完美,那这些年始终两难圆的身份便再也不是问题了。

思及此,凤眸长睫微扬,蓦三从细缝里看向面前的两人,左边的那个显然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他身上的浴袍,而另一个人,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天花,均匀吐纳着。蓦三嚯地站起身就要朝着门边走去。

“嘿嘿,我说蓦三,咱们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你这还害羞起来了。”

蓦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后,陡然露齿一笑,生生的将程阳逼的打了个寒战。

“你大爷的,劳资好奇了十一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定要看!”程阳说着扑过去,伸手就要抓向蓦三的脖子。

蓦三灵敏的一个闪身后,抬起长腿照着程阳的肚子就招呼去。程阳大惊,堪堪躲过那一脚后便跌回木板上。只来得及听到哐当一声,门便被从外带死。下一秒,就听到嘀嘀嘀的声音,桑拿房内的温度指示不断地飙升。

“你大爷的蓦三!”程阳嘭嘭嘭的拍着木板,“你放我出去,咱两单挑,你个背后放暗箭的小人!你是要把我蒸熟了祭祖啊你大爷……”

“我大爷刚来电说了,说他在天堂等你,程少!”门外传来男子得意的喊声,接着听到另一声关门声。

程阳彻底泪目,突突。

“我说三少啊,有话好说啊!咱可是备着美人等你回去啊,您别这么对我啊,好歹我也是一旧人啊。”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子看着他的宽瀑布泪,露出一脸‘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震惊了的表情’看着程阳。

程阳咧嘴迎向那道震惊的目光,赶忙擦去被高温蒸出来的面条泪,在心中大骂蓦三:

行,你现在整我是吧,你看我回去怎么整你。我告诉你,老子可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欠你这个东风回家了。到时候,非叫你好好地惊喜一把不可!

蓦三关门的刹那,听到了那声旧人,嘴角抽搐。

“妈的,你要真是旧人,老子非赐你鹤顶红不可!”说完一把脱了身上的浴袍,浴袍早已经湿透了,几乎能拧出水来。他扔了浴袍,扯过一旁的浴巾将自己的重点部位围住,曲起一膝斜卧在木板上,凤眸微阖,眸下视线明明灭灭。

半晌,好看的手指缠上口的玉坠,指尖在玉坠的反面细细的摩挲着,随着那上面浮刻的痕迹描绘着。那里,刻着字,这十一年来,大抵是他摩挲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一不小心,将那个字摩挲进心底,印刻成迹。

这枚玉坠,价值连城,而他却不是它的主人。

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睡沉了。梦里,他看见那张小脸上的清水妖眼眼角微翘,细碎的水银挂在长睫毛上,她望着他,小嘴猩红,喘息着,娇吟着,战栗着,在他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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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这次打算呆多久?”

童家位于半山别墅的游泳池里,有美人出水,身姿妙曼,煞是撩/人。

宋青城看着那个从游泳池中走出来的女子,笑了笑。“明天就回去了。”

童画苑心中一顿,不动声色的接过佣人递来的大毛巾,擦了擦头发后披上浴袍,于男人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

“明天就走,今天才来看我?”她挑眉,细长的眼里都是娇嗔。

宋青城扯唇一笑,伸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凑近。

“画苑,你这副样子,会让我觉得你爱上了我。”

“Maybe!”她半真半假的说道。

宋青城深深的望进那双眼底,似乎要把她看穿般,两人对视着,谁都不肯退让分毫。童画苑近距离的沉醉在那双幽深古潭里,她握紧双手,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却最终溃不成军,眼角闪过一丝恶作剧般光芒向他的薄唇咬去。

男人手指微微施力,女子的唇便被迫停在了半空。

“爱情这东西,从不是我要的,”或许曾经,他想拥有过。但前路无望时,他懂得知难而退。再后来,是现实的不允许,又或者是,他自己不允许。“它没有资格占据我的生命。”

他慢慢站起身,俯视着她,眼里有着赤\裸\裸的嗤笑。童画苑知道,他嗤笑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名为爱情的东西。

她也站起身,高挑的身子微微倾向面前的男人,目露挑衅。

“宋青城,对着我这样一个尤物,你也能坐怀不乱,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一个女人自称尤物,那势必得有过人的自信和骄傲。宋青城看着童画苑,她有,货真价实的有。

风情万种的波浪卷湿哒哒的匍匐在薄肩上,棕色的睡袍映衬着她如雪白的肌肤,长眉细目,风情别致。尤其是那一双细目,勾魂般的水眸微微凝视着你,让你顷刻便升腾起匍匐在她脚下的冲动。

童画苑迎着他打量的目光,再次靠近他,伸指划过他口,吐气如兰。

“年终就要订婚了,不如,我们先验验货?”

“合作而已,何必太认真。”

男人伸指勾滑过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内侧,迎合着她的勾引,凤眸染上纨绔,与她眼里的戏谑遥相呼应,愣是陪她将戏做足。

“噗!”童画苑笑出声来,“算你狠,走吧,请我这个合作伙伴吃个饭吧。”

“却之不恭了。”男人扫了她一眼后,转身朝着前方走去,留下女子一只要伸向他臂弯的手掌。

童画苑无奈叹气,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不够淡定。明知道他是个残忍到骨血里的人,什么情啊爱的对他来说还不如一颗子弹重要。可她还是克制不住心中小小的期望,总是希望自己会是那个特别的人,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一样。可是他还是一如当年,云淡风轻的说着这场名为爱情实为交易的合作。

随着岁月的冲刷,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心境了,不再是那个为了家族生意而找他合作的强势千金了。她为他,悄悄地遗落了一颗心,而他,还固步自封,停滞不前。

不过无妨,反正他这生命里,唯一的女人便只有她,那关乎于爱的东西于她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留住了他的人,哪怕是一场交易,那他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他的那颗心只要一直装着他宋青城自己,那她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但是,他不要爱情,即便是假装,她也不能再表现出,至少在婚前。

要得到宋青城,就一定要比他更沉得住气。

青青陌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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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下了公交车后,一双眼搜寻着要找的目标,手里的档案袋被她充当扇子一下又一下的送来清凉,缓解闷热。

破公司就是抠门!严其灼撇嘴,想起第一天外出办事的那一幕就不由得抱怨。她不过就是问个谁开车带她去,他们那办公室主任李大姐就炸毛成杨二嫂。

“开车?你以为公司你们家开的啊。”

次一凹……忍住爆口的冲动,严其灼望着大姐。“可我不认识路。”

“不认识路找度娘,百度公交。”

公……交……,严其灼再忍。“公交在哪下,我不……”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出来干啥工作,小姑娘我告诉你,咱们这谁都是从不会开始的。你看看小彭,人家一来什么也不会,还不是从头学起,到哪都是靠自己。”

学学学,那也得有人教啊,你大爷的!严其灼瀑布泪,默念一句忍无可忍,那我就从头再忍!

“那,下楼从哪边坐车啊?”

李大姐一口气没提上来,瞪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扭着身子走到一边点了点办公桌。“小彭,你告诉她!”

那口气,不悦到了极点。

名叫小彭的小姑娘身子极其纤瘦,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她友善地朝着严其灼笑笑,拉她出了办公室。“你从办公楼左边出去,出大门后过马路,站台就在马路对面向左三百米处,做到古营下车,过马路再往回走一百米就是了。”她说完,看着严其灼,见后者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心中偷笑。

“别急,我给你写下来。”小彭拿来纸笔给她写好详细地址,又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上面。“你到了,要是还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她低头想了一下,又开口。“李主任就是这种脾气,你熟了就好了。”

严其灼笑着点头,“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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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找到要办事的窗口,兴冲冲的将档案袋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拿出来时,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一句话砸向她,如当头喝。

“什么是购票人资格?”严其灼不解的问道。

柜员显然不高兴了,“你连购票人资格都不知道,你们单位也放你出来办事?”

“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严其灼清亮的水眼里已经有着薄薄的怒意。

“自己回去问!”那人甩了一句,就和一旁的同事聊天去了。

严其灼手中的公章重重的落在大理石柜台上,眼里烈焰高帜。因为用力,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这就是你们国税办事该有的态度么?”她冷着脸。“我是什么都不会,但我不是和你询问过了么?我向你询问,你就有义务给我解答,不然你坐在这还有什么意义,干瞪眼么?干瞪眼你这眼也太小了,不如回家种土豆!”

那柜后的人大抵没想到面前的小女孩有这么大的胆子,会和她叫板,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东西?”

“看来你不仅眼瞎,连耳朵也是聋的。我说什么东西你没听清楚么?行啊,那我勉为其难的再给你重复一遍。我说你……”

“出什么事了?”

一道声音打断严其灼的话,她朝着说话的人望去,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子,大概是主任之类的什么人。中年女子一阵小跑着朝严其灼走来,严其灼却在看到随中年女子一同出来的某人时,眼露惊慌。

尼玛,出门不利,下次一定要看黄历。

“小王,出了什么事?”中年女子看着柜台里的人,又看了看严其灼。

“她过来购票,但是原购票人信息没有更改,所以她没有资格购买,我让她回去做信息更改,她就大吵大闹!”

那柜员竟然扭曲事实恶人先告状,严其灼气极,正要破口大骂时,余光里瞄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然走到了身侧。

“小姑娘,你先回去做信息更改吧。”那主任还算和颜悦色的说道。

“你睁眼说瞎话,我刚刚明明有问你告诉我什么是购票人资格,你是怎么回我的?你说自己回去问,是不是?”严其灼说完询问柜员身侧站着的工作人员,那人不说话,严其灼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蠢,转眼又看向一旁等候区的人。

“你们说,是不是她态度不好,先甩脸给我看的?”

一片静默,整个大厅里,安静的连一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到。

有那么一瞬间,严其灼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住,要跳进去出揍人了。可是下一秒,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这样么?”

清冽的女声,带着威严。

柜员看着女孩身侧的高挑人影,被她一双眼看的浑身不自在,嚅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经理认识的?”

主任看了一眼女孩,转身对着秦陌青问道。

“不认识!”更冷漠的三个字吐出来,“但是,很明显,你这位工作人员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一针见血,不需要任何吵闹,这就是气势!

“那这样吧,小姑娘,你打个电话让你们单位将原购票人的省份证复印件传真过来,马上做更改,省得你再跑一趟了。”主人拍了拍严其灼的胳膊,又朝柜台里说道,“小王,你帮这位客户办理一下。”

那叫小王的柜员却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站着,眼神慌乱。

“秦经理,咱们刚刚的事还没谈完呢?要不我们进去继续?”客气的询问终于让秦陌青收回压制在小王身上的目光,她点了个头,高跟鞋一转,优雅的朝着主任室走去。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大厅里那个短发女孩。

严其灼撇着嘴终于将李会计交代的事情办妥后,她拖着快昏迷的身体走出国税地税大楼,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子,心中委屈横生。

她捏着档案袋站在公交车站牌下,乌黑的眉毛皱的死紧,憋着一肚子气等公交车。

那个宋犬儿说的没错,撇开严家,她严其灼真的什么都不是。她要挤公交,她在国税局办事的时候会接受冷眼、受欺负。出了那个圈子,没有人会因为她姓严而处处给她让道、给她关照、对她忍气吞声。

她如今,也成了受气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她现在是在河东还是在河西呢?

怔愣的想着,抬眼要去看公交车,却被一辆突然停在身侧的POLO给吓了一跳。车窗下滑,出现了一张清秀的小脸,明明是清秀怡人的五官,却硬生生套上冷漠的外衣,让人望而却步。

“上车!”

严其灼叹气,默念流年不利却仍旧乖乖的拉开副驾座的门坐进去。

“朱雀大道南方城108号。”很主动的报上地址,严其灼便眼观鼻鼻观心的演起雕像。

秦陌青冷着脸开车,可心里早笑翻了。小丫头还是这样,每次见到她,只要她不开笑脸,小丫头都乖到不行。在严家,其实最能治得了严其灼的是她秦陌青。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忘了,她曾经在那个家里待过,还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夭夭。”

轻柔和缓的嗓音飘出,副驾座的女孩立马跟打了**血似从雕像进化成人类,她转头看着她,咧着嘴朝她笑。

“青青姐!”

开车的人脸上早已破冰,原本就温秀的小脸此时也是没有一丝攻击力。她一边看着倒后镜,一边瞄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小女孩。

“你在上班?”

“是呀,青青姐,这是我自己找的工作,没有人帮我的,是我自己找的。”她对秦陌青乐颠颠的说道。

“我知道。”

“呃……你怎么知道的?”

“呆子!”秦陌青笑骂一句。

不是她自己找的工作,去国税局购票这种事谁敢让她去做?如果不去购票,谁能欺负到她头上?夭夭虽不是喜欢摆弄身份的人,但是严家在军政界的显赫,不是她想不摆弄就不摆弄的。作为严家人,后天赋予的身份象征是少不了也逃不了的。夭夭现在或许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但最终,还是要回到严家原有的位置。身份上的等级森严,即便是在现代化的今日,也是不曾改变过的。

秦陌青摇摇头,制止自己再往下想。不想想太多,因为故事的结局总是很平淡,想再多到最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青青姐,阿姨她……”

“没事,夭夭,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秦陌青打断严其灼的话,利落的将车子拐进了朱雀大道。

“哦。”

严其灼盯着那张温秀小脸,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说话,秦陌青也不说话,只是专心的开着车。车厢里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严其灼心中不适,微微别过头去看窗外的倒逝的风景。

“到了。”秦陌青将车子停好,温声喊道。

副驾驶座的人没说话,只是干坐着,没有动静。

“夭夭,到了,乖,去上班好不好?”

秦陌青说这句话的时候,纤细的手掌伸了过来,在严其灼头上拍了拍。严其灼顿时眼眶一热,她抬头看着秦陌青。

“青青姐,哥哥回来了!”

拍她的手顿住,下一刻,收了回去,原本温秀的脸上再次染上薄寒。“下车吧,所里还有事要办。”

这世间,就是有很多事没法得到一个解释,局里的人不明不白,局外的人更是云里雾里。唯独那些痛苦的折磨,看在她眼里,感同身受。

严其灼下了车后,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悲春伤秋了一会,收拾好心情后朝办公楼走去,现在是下午三点钟,离她下班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她还得再接受杨二嫂两个小时的荼毒!

哀怨的爬上四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百米外的大门。没好气的看到公司玻璃门口站着个龇牙咧嘴笑的傻乎乎的二愣子。真是奇葩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怎么门口站着个神经病也没人管啊,技术部的人又窝在里面孵小**了么?

眯着眼,严其灼一步步朝大门走去。看清傻笑的人后,一声暴喝!

次凹,那傻笑的二愣子竟然就是那天那个一边调戏小秘书,一边面试她,最后将她扫地出门的……老板?

老板!严其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为自己的后知后觉。

幸好幸好,刚刚没有开喊,不然后果真的……会很严重吧?

“小严严!”门口的二愣子呼唤着她,一阵风似地向她奔来,带着气壮山河之势。

小……小严严?

严其灼冒着冷汗,险险的避开了他的第一撞。

这人不是神经病吧?那天面试的时候,明明很正常啊,怎么去蜀地出了趟差就变这样了?难道?难道他中了什么苗疆的蛊毒?一时间,严其灼脑海里闪现出各种热血的武侠片段。老板千里蜀地会小蜜,结果被正室发现,正室买通苗人的蛊毒,逼迫那对奸夫\\妇喝下,然后……

“小严严,你不认识我了?”二愣子第二撞来势更猛,挟带气吞山河之势。

严其灼来不及想然后,利落的贴着墙壁一滚,再滚,滚进了公司的玻璃门。

“那啥,老板,咱两不熟!”严其灼摆着双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骚动引出来的同事们,里面包括了杨二嫂、小彭,还有那个……小秘书!

啊啊啊啊啊啊!严其灼一声哀嚎,为毛小秘书用一副被抛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和他真不熟,真不熟!”她拼了老命朝着众人解释,眼看着那信任的气球慢慢变小,空气慢慢外泄。

“谁说的,上上个月,咱们在酒吧那晚……”

严其灼转身一口血喷得老远,看着那只气球被人用针啪的戳破,小秘书正以孟姜女哭长城的前奏看着她。好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清水妖眼里腾地生出燎原大火。

“去你妈的,老子不干了!”

归来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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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看着面前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丢海里喂鲨鱼的小丫头,心里乐开了花。宋青城啊宋青城,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喝口水!”

指了指严其灼面前的纸杯,程阳笑的一脸风骚。

“无福消受!”严其灼没好气的翻着大白眼。

想到刚刚那场混乱,她就心有戚戚焉。面前这个笑面虎绝对是个渣,他竟然当着自己员工的面玩了一把久别重逢的狗血戏码。他自己没吃药放弃治疗就算了,还拉着她下水,简直让她暴走。

程阳借她沉思的档打量着她,修剪娇俏的短发,发尾带着朝气飞扬着,一双清水眼睫毛密长,此刻低垂着,掩盖了眸光。但程阳敢肯定,那里面,绝对是怒火滔天。好一个火爆的小东西,正和了宋青城明里冰冷暗里犯贱的格。

思及此,他不由嘿嘿的笑出声来。

严其灼被他这么一笑,笑的毛骨悚然,总有一种被洗干净等着送人的感觉。她抖了抖身子,开门见山。

“我不干了。”危险,实在是很危险。就刚刚那小秘书和李大姐看她的眼神,都足以把她生吞活剥了。

程阳一听,脸黑了。到手的,岂容你跑了?

他冷哼一声,敛了嬉笑。

“不干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他出口的话和之前的表情口气判若两人,让严其灼一下子有点懵了。

“你毕业一年,什么经验都没有,若不是我本着为国家做点贡献的心态,你以为我会录用你?”程阳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情,见她一瞬间又怒意四起,似乎被他的一席话伤到了,随即先发制人。

“我既然录用了你,你就给我好好干,而你既然出来找工作,就得学着接受这个社会的残酷。动不动就甩手不干,你真当拍电视剧呢?”

尼玛,咱两到底谁在当拍电视剧啊!严其灼心中郁闷,想发作又不得其法。另外,他的确说的也对,当初她决定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才能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也从头再忍。

可是,明明是这男人先撒泼陷害他的,怎么现在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了?

“我看你的神情,大概也是想明白了。今天这事就当过去了,咱们明天见了,你就是我员工,我就是你老板,再无其他。你滴,明白?”

程阳微微抬起下巴,睥睨她。实则心底冒汗,这小祖宗,要是发狠耍起来非要走不可,那他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严其灼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指骨纤细,十指青葱,承自陈舫玉。

一时间静默的办公室内,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就在程阳准备再次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挽留佳人时,佳人开口,语气间都是不甘心。

“明白了!”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她严其灼从来都不会打落牙齿活血吞,这一次,她先记着,总有一天要加倍讨还回来的。

程阳看着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脊背嗖嗖的一阵发凉,暗骂自己没出息后,挥手让严其灼出去了。眼见着严其灼出门,帮他把门关上后,程阳闲适的靠在椅子上,翘起双脚架在办公桌上,眼珠微转,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喂,小张,帮我办件事。……恩,对,这一周的所有行程都发给我,对,好的,……感谢感谢,改天请你喝酒。……好,那先挂了。”

收线后,程阳看着四楼的窗外,高架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好戏,终究是要拉开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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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屋子人,严其灼一直端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也懒得吭声。

“小严,想什么呢?”

有人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严其灼侧目,是小彭!那个眼镜大大的纤瘦小姑娘,她是她工作这一周来,唯一愿意主动搭理她的人。

“没有啊,呵呵。”严其灼摇头,其实她不擅长与人聊天。

“公司好久没有聚餐了,今天我们还是沾了你的光呢。”小彭双手交叠在膝上,笑眯眯的说道。

严其灼心中一顿,眼光扫向小彭,见她眼里都是真切的笑意,才放下心来。

“哪有,沾光的是我,真是迎新同事会,也不会选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严其灼环视了一下室内。

新大世界的豪华包,几十平米的房间内,摆放着沙发茶几和电视,自带洗手间,中间由一块级奢华的水晶玻璃隔开。饭桌上方,那盏豪华的水晶吊灯灯影灼灼,闪瞎了严其灼的钛合金眼。

一小破公司,还真是大手笔呢。先前朝她吹胡子瞪眼喊着节俭的办公室主任在程总一句‘晚上新大世界’给咱们新员工接个风,顺便会个餐时,可是屁都没放一个。

果然,拿人手短,食君之禄,奉君之事啊。

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小彭聊着,严其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随即,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目光。在看到目光主人时,严其灼哀嚎:小秘书呀小秘书,你能不能不一脸看到小三的表情看我呀。我特么清白的啊,你再这么看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真去做了小三啊!

我呸!严其灼暴喝一声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踢走,什么小三不小三的,呸呸呸。

“程总到了,大家入席吧。”

杨二嫂——李主任的声音响起,一干或坐或站的人齐齐朝门口望去。推门进来的男人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感觉,若果他不发神经的话。严其灼悻悻的想着,跟在小彭后面朝大圆桌走去。

六个服务员分别服侍在圆桌门口以及茶水间,严其灼挑了个远离程阳的位子坐了下来。看着服务员将浮雕着龙凤呈祥的玻璃转盘上的花束拿走,行云流水的上了八碟致冷菜。

菜色不错,让她真有些食指大动的欲望。果然,钱是万能的。

程阳不动声色的看着离他远远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诡诈异常。

“大家随意,先吃点垫垫,上酒。”

淡淡的吩咐道,程阳拿起桌上的丝质餐巾轻轻一抖,平铺在餐盘下。餐盘前放置着一套四只高脚杯和一只小巧的白酒杯外加一个玻璃的分酒器。

严其灼看着面前高高低低的酒杯,又听到那句上酒,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她现在还没搬离大院啊,言下之意就是她晚上还是要回大院的,这带着一身酒气的,会不会被严若寰干掉啊!

“女同志就不要喝了,喝点果汁吧。”

有那么一瞬间,严其灼突然觉得,其实程总也算是在党的照耀下成长的正苗红的良好中年,所以,总能做点迎合党的气质的事。比如现在,他的一句话,解救她回家被/干掉的危机。

“不过,愿意喝的,还是可以喝点的。”

你丫的一次把话说完会死啊!严其灼暴怒,将刚刚浮出的一点好感全部掏出去喂狗了。狗改不了吃/屎,人也是一样!她鄙夷的想想,将筷子伸向那盘桂花甜藕。

“那我陪程总喝点吧。”有女人说话,声音响亮,是杨二嫂!

“那我也陪程总喝点吧。”又有人说话,声音温柔。艾玛,严其灼抬眼一看,是小秘书。小秘书说着话的时候,还不忘剜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低头吃甜藕,实在是被之前小秘书一副孟姜女的样子给吓到了。

她严其灼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女汉子了,唯独怕女人在面前哭,而且还是这种一碰就会碎的小美人。

“那我也来喝点。”

“我也来!”

……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在严其灼耳边响起,就连身边的小彭都随波逐流了,严其灼在心中骂娘,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女子们,除了她,一个个小酒杯里都满上了。

冷哼一声,严其灼看了一眼程总,一脸谦卑。

“我大姨妈来了,实在不宜饮酒,在这里以茶代酒,先自罚三杯。”

既然大伙都逼她,那她只有先发制人出其不意了。严其灼说完站起来,捞过玻璃转盘上的透明玻璃茶壶,将面前的四只高脚杯满上三只,托起杯身,刷刷刷三下将杯中的花茶喝的一滴不剩。

末了,将最后一只玻璃杯倾倒过来,环视桌上众人,姿态超然,艳身傲骨,难掩风流。

一桌子人怔愣了半晌,突然醒悟,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叫好声一片。

她饮得明明是花茶,可那份潇洒之气,就连饮白酒的男人都不一定及得上。程阳眯眼看了半晌,心中微动。

这样一个风流人物,给了宋青城,他突然有点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严其灼这个小磨人可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驾驭不了的女人,就像驾驭不了的车子,挂不了档,速度加不上去,那就是败笔。但如果是宋青城,那必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瞧瞧,他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宋青城的反应。

席间严其灼吃的欢快,若无旁人,但她再怎么豪放,吃相仍旧温雅。杨二嫂离严其灼不远,细细的观察着这个新来的小姑娘。

大抵是那三杯花茶开始出效果了,严其灼觉得小腹处一阵酸胀,她轻轻在小彭颊边耳语。

“让我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小彭喝了几杯,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微微侧开身体回问,“要我陪你一块么?”

“不用,我就在套间里,不出去。”

小彭点头,让她出去了。

不过很可惜,严其灼走到玻璃屏风处时,正好传菜的服务员从外面推门进来,一丝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止不住脚步的跟着出了包间的门,朝外走去。

她们的包间靠里面倒数第二个,严其灼顺着大理石走廊朝前迈步,十步开外的另一包间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惊鸿一瞥里,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所谓的成功人士。

吐了一口浊气,她朝站在红木屏风处的服务员询问洗手间,到底是四星级酒店,那人将她领到洗手间处,言语间都是恭敬。她客气的点头道谢,走到洗手间深处。解决了生理需求后,站在洗手台前悠闲的玩着水。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席在酣时,怕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严其灼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回去取手机给猴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她。否则她这样回家,怕是不好交代。

思及此,严其灼回程的脚步加快了,转眼走进大厅,绕过红木屏风正要朝自己包间走去时,却看到自家老板脚步虚浮的走在她前方。活该你喝多!严其灼在心中嗤笑。小女子的一箭之仇还没报,心里记得可清楚了。

不,现在是两箭之仇了。

程阳有些吃力的扶着墙,心中哀叹那帮小姑娘们真是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啊。一个个犹如猛虎下山,硬是将他灌得头昏脑涨,脚底打滑。他一边想着,一边用余光瞄向身后,等待那道身影出现后,抬脚朝前,伸手就要推开包间的门。

“喂!”

有人匆匆的自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身畔响起。

他迷茫的扭头看她,“怎么了,小严?”

严其灼没好气的觑了他一眼,指了指包间的门头。“这是‘梅园居’!”而她们的包厢,叫‘晚晴楼’。

程阳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回头冲她笑了笑。

“谁说的,这就是我们的包间,走,进去!”说完大手一挥,手臂夹紧那只臂弯的小手,在严其灼来不及惊呼之下,推门将她拉进了包厢内。

被强拉进去的严其灼脚下没站稳,一个跄踉险些跌倒在地。幸亏她挽在程阳的臂弯,才借着他的力止住自己倾倒的身子,好歹不能出丑,还是在一干不认识的……

严其灼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的视线定在了桌上的某一人身上,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是他,怎么会是他!

赋挡酒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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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从两人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严其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惊慌的神情就撞进了他眼里。平静的凤眸波澜顿起,程阳状似不经意的瞟向他,在看到那一丝波动后,心中大喜。

而宋总身侧的赵晗在看到程阳后,立时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暗骂一句魂不散。

“宋总竟然也在吃饭?呵呵,幸会幸会!”程阳自来熟的朝宋青城走去,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笑着握手寒暄。

“程少客气了。”宋青城挑眉,冷着脸看着他自顾自的与‘国域’的几个高管以及客人打招呼。转眼又看向门口站着的女孩,她早已经撇开了目光,收敛了眼底的惊愕。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不发一语的。

‘国域’的几位高管及客人在和程阳的一阵寒暄后,再次入席。桌上除了莫愈、沈道云和冯启明外,其余都是国土局的几位领导,自然也认识这位城东程家的二少爷。二少爷花名在外,再一见门口的小姑娘,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程总,既然是认识的,那我先……”严其灼眼见程阳入席,心中了然,看来是自己多事了。随即开口要走,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程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宋青城,起身走到门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忽视她眉间蓦然攀上的厌恶,朗声道:“小严,咱们今天有幸见到国土局的几位领导,就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吧。”

“不了,我……”

“我是你老板,别忘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几不可闻。

严其灼心中气结,差点跳起来要揍程阳,可是在瞥见宋青城淡漠的眼后,心中顿时失了脾气。他那天的话还历历在目,响彻耳际。他本来就看不起她了,若她现在以一个员工的身份对老板叫嚷,怕他更是鄙夷自己了。

严其灼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若在意,那前面这六七年来对严家所做的,也能将她的脸皮磨练成铜墙铁壁了。但不知为何,就在宋青城淡漠疏离的眼神注视下,她就是无所谓不起来。

想来,是那天他暴戾的眼和勃发的怒气威慑住了她。算了,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严其灼在心中把自己劝了一下。劝完后,深吸一口气,由程阳带领着入席,好死不死,坐在了宋青城旁边。

这下好了,这口气她憋都有可能憋死,还争个球啊!

“来来来,满上满上!”

程阳一落座,发挥其花蝴蝶本领,满场转悠着倒酒喝酒,好不快活。严其灼冷眼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只是干坐着。

身侧原本安静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她骇然扭头朝他看去,却发现人家只是要伸手夹菜而已。

宋青城被她的举动刺激到,终于回眸看她。那双漂亮的清水妖眼在不到一秒的对视里败下阵来,灰溜溜的移开,看向别处。宋青城在心中好笑的摇摇头,她还真当他会吃了她么?吃了?恩,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严其灼本就长得清尘绝艳,一双眼更是烟雨迷蒙,在夜晚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抬眸回首间便有了一种流光四溢的感觉。加上她年纪轻,风华初起,带着些许纯净参杂在清艳里,更是让人见之忘俗。

程阳不在席间,她左手边隔了一个空位的官员便微微倾身过来。

“小姑娘,我敬你一杯。”

严其灼抬眼,看到白衬衫男人正倾身端着酒杯望她,中等身材,四五十岁的年纪,脸上倒也干净。

不远处正和另外几个领导把酒言欢的程阳也看到了,但他视若无睹,仍旧和几人高谈阔论,只是余光却不停的瞄向小女孩右侧的男人。

飞快的瞥了一眼程阳,她便明了他不会来解救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杯酒,而且还是国土局的大BOSS敬的,他即便是有心救她,也是无力的吧。

“我不太会喝酒。”她耐着子说道,心里恨不得将那杯酒泼到中年男子身上。妈的,就凭你也配逼老娘喝酒?可是,她不能,因为右侧的那个人!输人不输阵,丢人不丢分,她不能在他面前被看扁。

那中年男子朗声一笑,浑厚的嗓音,锐利的眼看了一眼程阳。

“没事,程少不会拦着的,是不是,程少?”他隔空对着程阳说道,俨然把她当成了程阳的小女伴。

程阳嘿嘿一笑,抖了抖脊梁骨上的寒意,瞥了一眼一旁始终不动声色的宋青城,笑道:“吴局,小严是个个体户,这还得看她自己不是。”

程阳说完这句话后,清晰地收到了小丫头右侧人冰冷的眼刀,他还来不及欢呼,只觉得冻毙了。

他在心中低咒:宋青城你丫的心疼就自己解救啊,那孩子不就在你面前么,你还傲娇个什么东西啊。老子给你创造机会,你还在那磨磨唧唧的当什么旁观者啊。小心你的小丫头被这个老东西吃干抹净。

“小姑娘,听到了么?”吴局托杯的中指指了指程阳,一桌子人的注意力因为吴局的这杯酒都放在了他二人身上。

赵晗一双眼在严其灼和程阳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心中为这小姑娘哀叹,遇人不淑啊。莫愈一干人则是闲闲的看着,并不愿搀和。

“不会喝没关系,我干了这杯,你喝一口。酒量这东西,不试可不知深浅啊,小姑娘。”吴局耐着子哄道,然后一仰头将致的小酒杯中透明体倒进嘴里,唇角一抿,满脸笑意地望着面前皱眉的小丫头。

“吴局好酒量,小姑娘,咱们吴局可是很少敬人酒的,你小小年纪,面子可是倍大!”桌上有人说道,隐隐有着逼迫之意。

程阳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心中好笑,沈道云啊沈道云,本来宋青城就不待见你,你这一句,怕是梁子结的更深了吧。所以有时候,真的是言多必失。

严其灼暗地一声呸,就凭你一个小小国土局,你也配?

可现在,她坐在这里,是程阳的员工,不是什么严家的孙女,就像她在国税局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求人办事的普通人。更何况,这里还有个让她如坐针毡的男人。他真是本事,总会在她想要破口大骂时,让她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心一横,严其灼端起面前的酒杯,抬手就往嘴边送去。

她仰头的一刹那,看到对面程阳眼中的不敢置信和惊愕,也看到了那个被称作吴局的中年男人眼中的激赏。她想,酒桌文化,真的是博大深!她又想,待会一定要记得,给猴子打电话。

预期的辛辣并没有传进嘴里,严其灼愣愣的看着空空的手,那只手还保持着托酒杯的姿势。但是酒杯,早已不知去向。

“我们都喝酒了,一会儿回家谁开车?”淡漠的嗓音染上半分不悦,严其灼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

“吴局,这杯,我带了。您看?”

没有什么来势汹涌,也没有什么刻意的气场强大,宋青城捏着那只小杯子,无关痛痒的看着吴局,扬唇一笑,凤眸里都是看似认真的征询。

他身侧的赵晗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望向严其灼,而莫愈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宋青城和他身侧的女孩。只有沈道云,一张脸,攀上懊恼。

“吴局?”男人说话,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呵呵,当然可以,宋总带了自然是可以的。”吴局缓过神来,笑着打哈哈,心中却是一惊,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面前的小女孩,眼底闪过疑惑。

宋青城饮尽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

“这杯我自罚,没有及时和领导们交代,”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先干为敬。”话音落,酒杯起,透明的体悉数进了他的薄唇里。

严其灼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一身冷汗。

这太诡异了,他帮她挡了酒,再自罚一杯,这明明是在……

不不不!她赶忙打断脑海里的想法,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理由来帮自己解围。可是,可是他这么做了,那意思是,他,他……

“傻了么?”有人凑近她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里还带着清越的酒香。

她一抬头,就看到那双漆黑的细长凤眸凝视着她,微笑着。转瞬间,他长臂微伸,夹了片西湖醋鱼放进她空空如也的碗里。

“吃点东西。”

严其灼此刻真的可以用汗流浃背四个字来形容,面对眼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宋青城,她高兴不起来。

这太可怕了,也太诡异了。他们总共见过三次,不带这次的话。他们远远没有熟到他可以帮她挡酒的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看在父辈爷辈相识的面子下。对,一定是这样!

“宋总,看不出来啊。”

吴局捏着酒杯用下巴点了点宋青城身侧的某人,眼中都是明了的笑意。

“吴局说笑了,她还小,不懂事,若您以后在其它场合见到了,还要多包涵啊。”

“哈哈,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吴局朗声大笑,举起酒杯将杯中酒饮尽,看了一眼低头吃鱼的严其灼,眼中浮起一丝遗憾。“宋总的人,我自然是要多包涵,你放心,放心,哈哈!”

宋青城微微点了个头,便不再言语,专心的看着面前吃鱼的人。他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放在餐桌上,从这个角度看,她就好似被他虚揽在怀中,视如珍宝。

桌上的人依旧谈笑风生着,视线间或偶尔飘向他们二人。赵晗着实被吓得不轻,盯着严其灼的脸苦思冥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程阳借着喝酒的姿势,偷看着那个慢条斯理给严其灼夹菜的男人,心中洋溢出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宋青城啊宋青城,你终于上船了!

谁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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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快散场的时候,严其灼已经困得不行了。眼巴巴的看着国土局的BOSS们一杯接一杯的黄汤下肚,她觉得自己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最后宋青城一句‘天色不早了,咱们下次再聚’算是彻底解救了她。

‘晚晴楼’包间的同事们早就散了,李主任给她送包过来的时候,那眼刀子都要把她削成骨相连了。

她将背包甩上肩,随着众人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桌上的人约莫是因为喝的比较畅快,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称兄道弟嗓门出奇的大。但是身侧的人却仍旧闲庭信步,目光沉静如水。

“宋总,下次我做东,咱们后海去玩玩。”吴局脚步微乱的走过来,瞥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小女孩。“带上你的小丫头,我们一块。”

几不可见的皱眉,宋青城握住吴局伸过来的手。

“吴局哪的话,不论如何,这东也该由我来做。”

“哈哈,我就是喜欢宋总这点,不管什么场合,你都把面子给的足足的。我喜欢,好!”吴局在宋青城肩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一双眼仍旧移向严其灼。

“小姑娘,你能跟着宋总,真是……福气啊。”他说话间,手就要往严其灼肩上拍去,严其灼皱眉,飞快的出手要挥开。可更快的,有人自右面将她揽住朝怀里带去,不着痕迹的隔开了吴局的那只手。

“吴局夸你有福气呢!”揽到怀里后,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态度暧昧肆起。

吴局本来对于宋青城的一揽颇为不满,可是看人家小两口是去卿卿我我了,也不好说什么,讪讪的缩回手。

程阳在吴局夸宋青城把面子给的足足时,心里乐翻了天。

这个老东西,现在说的头头是道,他宋青城在这是给你把面子做的足足的,等到他让你挖心掏肚子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咋呼着疼啊,咋呼咋呼着,一不小心就被在后的黄雀给干掉了。

“吴局,来来来,我扶着您。”沈道云走上来,扶住步伐蹒跚的中年男人,笑着朝门边走去。

吴局借着他的力,却侧身看着宋青城,沈道云老脸有些挂不住,心想,我恬着脸都给你当拐杖了,你还念念不忘那小子呢。

“让她拿着。”

宋青城天外飞来一句,严其灼不解的看他,然后一只公文包递到了她面前。公文包的另一端,是个面容俊秀的男子。看她的眼神,掩着探究与疑惑。

前文有提到过吧,咱们的严小姐可是个腐女啊,腐女的特质是什么?就是在千万人中发现细如毫发的基情啊,腐女是福尔摩斯中的柯南,柯南中的侦查机啊!她立马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面前这俊秀男子肯定是日日为宋青城提包倒水兼暖床的。

神呐,这是人/妻/受的节奏啊!

突来的重量打住了严其灼粉红的幻想,她吃力地撑住右肩,抬头朝右肩的重物望去。

宋青城并没有喝高,严其灼知道。尽管他席间前前后后喝了有一瓶多的梦九珍藏版,但是严其灼肯定他没有喝高。所以,对于他突然将自身的重量强加到她身上这一举动,她很是不满。

她一/六/四的身高在南方来说,不算矮了。但是身畔的这个男人起码有一八五,将近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他也能怡然自得的将身子靠在她肩上,真乃奇葩。严其灼不解自己为何没有挥开他,反而乖巧的一手拎着他的公文包,一手虚扶在他腰上。

真是撞邪了!

赵晗和程阳走在四人后面,看着那个高个男人如泰山压顶般靠在小女孩身上,便不由得叹气。两人相互听见对方的叹气声后看向对方,程阳骚包的露齿一笑,赵晗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撒开脚丫子就要朝自己的老板狂奔而去,却为时已晚。

“赵特助,我这醉的不轻,可能要你送我回家了。”程阳拉住赵晗,硬是将头靠在赵晗肩上。

“程少还请自重。”某人黑线。

“啧啧,最近瘦了,自重不了啊。”

嘎嘎嘎!有乌鸦飞过,莫愈捂住嘴角,有趣的看着前面的两人,侧首朝冯启明轻语:“冯总可认识那个小姑娘?”

冯启明愣了一下,摇头反问。“莫总认识?”

“您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您跟宋总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莫愈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跟着前面的几人下楼梯。新大世界的楼梯装修的极尽奢靡,走多了,便有一种旧上海滩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的感觉。

走到门口时,几人的车都已经停在那边等待了。国土局的boss们都是有专职司机的,剩下的几人该怎么走,还得重新再分配。

“宋总,程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吴局的笑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重,他看了一眼宋青城和程阳,又转身朝身后的莫愈、冯启明、沈道云挥手,最后又转过身面对着宋青城,以及他怀里的女孩。

此时国土局的另两个领导也纷纷走至宋青城面前,伸手握住他,无非是感谢今晚的招待之类的无营养话题。宋青城分神出来应付,原本揽在她肩上的手也微微松动。

夜风袭来,吹乱了严其灼飞扬的短发,眼前人影一晃,她飞快抬手,握住肩上松动的手掌就向那人影扶去。

电石火光间,脚步跄踉的吴局被宋青城的右手扶住,几人齐齐望向他们。

“夜黑路滑,吴局还请看清了路再走。”

女孩清冽的声音飘在夜风里,带着些许不屑,严其灼是应付的乏了,便不再有好脸色,言语间的清贵姿态便恣意横生。倨傲的音色传进吴局的耳里,只让他觉得喉头一紧。

离得近的几人看着严其灼,面面相觑。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气势,看来宋青城的女人,的确有几分胆识。

几人挥手,上了黑漆漆的车子扬长而去,剩下的人便各自取了车钥匙。莫愈负责将沈道云和冯启明送回去,两人喝的有些高了。原本要送宋青城的赵晗硬是被程少死皮赖脸的拖走了,理所当然的只剩下宋青城和严其灼二人。

严其灼想了想那位赵特助临拖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是要有多哀怨啊。程阳这个不解风情的二愣子,简直让人发指。

“走了!”

冷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严其灼皱眉,朝宋青城望去。

一张漠然的大冰脸,哪里还有刚刚的温润怜爱?又是七百二十度的大转弯,要不是今晚滴酒没沾,严其灼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转圈了。这前中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吧,演哪出啊。

“严小姐要是还有事,那我就不送了!”说话的人瞥了她一眼,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真的不等她回答。

“喂!”

严其灼惊呼一声,飞快的冲过去想要拉开车后座的门,却发现被锁上了。她冲到副驾座,使劲的拍打着车窗,怒瞪悠然看着她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严其灼在副驾驶座门从里打开的那一刻怒吼。

“后座?严其灼,你当我是你家司机还是警卫员?”他挑眉,声音冷漠。

“你……”

“走不走?不走关门!”说话的人作势要去拉门,车外的女孩一溜烟的跳上驾座,嘭地一声将车门带上,怒瞪着挡风玻璃。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严其灼一路上不说话,气鼓鼓的瞪着前方,车子在夜晚空旷的高架上疾驰着,她蓦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喝酒了!”

没人搭理她,严其灼炸毛。“宋犬儿你喝酒了,你喝了一瓶多梦珍版!”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不迭。她怎么把宋犬儿和三个字念叨出来了!简直是作死的节奏啊!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的宁静,严其灼紧紧的抓住扶手,惊魂未定的看着身侧的男子。

“你……”

“你刚刚说什么?”宋青城扭头望着她,问的慢条斯理。

“没有,什么也没说!”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严其灼默,愣是不说一句话,打死也不能说啊。

“下车!”

宋青城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线冷的如隆冬的冰珠子,严其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小嘴张的老大。

“这深更半夜的在高架上,你让我下车?”

“你是不是人啊!”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严其灼一把无名火窜得老高。先是不明不白的为她挡酒,席上温声细语的给她夹菜倒水,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因为一句话让她下车!

“下车!”男人重复道,那微垂着的长睫毛盖在细长的凤目上,幽暗的车厢内,他眼角流露出的碎银明明灭灭,让人不清思绪。

“你TM的真不是个男人!”

严其灼抱起背包,推开车门跳下车,顺手将车门关上,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的车门给撞坏。她前脚关门,他后脚就发动车子,一声轰鸣,那辆深绿云母色的丰田兰德酷路泽便绝尘而去。

“宋犬儿你他妈不是人,你就是一只受,一只面瘫暗贱受!”

使尽全力朝着早不见车影的方向大喊,喊完了,严其灼才觉得心力交瘁。一屁股坐在马路上,忍不住鼻酸。

丢下也好,这样,至少能肯定,这个男人在席上帮她带酒夹菜挡色狼,完全是出于爷辈相识的道义。

心中突然轻松了下来,压抑了一整晚的神经获得自由,她将包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给猴子打过去。随后又将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截图发给了猴子,做完一切后她将包扔到马路上,身子一歪,将头枕在包包上仰望星空。

很久以前的某个午后,有个人代她受罚倒挂在单杠上告诉哭哭啼啼的她:此时他的眼里,天空像是一片倒过来的海洋。

很多事,换个角度,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像现在,至少,她知道了一件事,她和宋家那个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宋犬儿这辈子都会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晚,有辆深绿兰德酷路泽停在高架下的暗影处,有个男人靠坐在车头吸了很久的烟,吸到高架明亮的路灯下、她翘首期盼的尼桑楼兰到来后,看着她上了楼兰的副驾座,他才灭了烟走回车里。

这世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严氏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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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国域’的宋总打电话来说有事找您。”

‘卓越’会计事务所内,陈舫玉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助理小朱指了指门外自己桌上还没有挂掉的电话。

‘国域’?陈舫玉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把电话切进来!”

“好的。”小朱走回办公桌,将电话切进去后,合上话机。刚坐下来,耳边又回想起先前接起电话的一刹那,低沉清朗的嗓音飘进耳里,在报了来历时,她有着一瞬间的错愕。原以为,像‘国域’那样的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不是爷爷级的也得是叔叔级的,却不曾想,那声音,竟然如此年轻。

甩甩头,小朱凝神看向电脑,那上面,是里间办公室内的人让她打印的,打印前,她得做好校对工作。特种部队是祖国的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而她朱月然是陈总的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

她偷笑着,为自己的比喻。

门外一片静谧,门内却是风云暗涌。

陈舫玉接到电话的瞬间,就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来意。终不过是关于他们两家合作的利益分配点划分的问题,果不其然,电话那端的年轻男子字里行间都是隐晦的此意。

宋青城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说话向来是点到为止,所以并没有拐弯抹角。而陈舫玉也是利落,即便是在曾经有过一次尴尬的见面后的今天,她也不会将她的家庭生活带入工作中。

“陈总,你若是肯赏脸,今晚我们‘状元楼’吃顿饭,边吃边谈。”有人邀约,意图明显,且并不愿遮掩。

陈舫玉空着的手轻轻抚着桌上的金蟾,朱唇微启。

“宋总,我是个女人,酒桌上谈生意,你似乎用错了对象。”

“陈总此言差矣,酒桌就是吃饭,吃饭不分男女,那酒桌自是也不分男女。”

A等于B,B等于C,所以A等于C。陈舫玉笑,“宋总,等量代换不是这么来的。”

“一顿饭而已,陈总何必推辞的如此坚决。”宋青城在那端礼貌的笑着,但陈舫玉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不耐了。

他打来电话,叫她陈总,绝口不提阿姨二字,她自然是懂得他的公私分明。赞赏的同时,不免对他的一板一眼颇有微词。夭夭的格从来都是不安排理出牌,而且极端,她突然开始怀疑,爸爸的选择真的是对的么?

可是这么多年的军政生涯,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说,她的公公是个不输任何政客的军人。即便是隐退的状态,也能左右石城的军政。

而她此时,并没有找到比爸爸此计更好的方法来软化夭夭,所以她也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睿智的老者,相信他的眼光和手段。

“宋总不必太客气,如果要谈,我下午两点钟后有时间,你带着你的人来我的事务所,我们当面谈。”

她陈舫玉向来不理睬酒桌这一套,虽然大姑子说过她几次,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事方式,她不乐意的,自然是不愿意勉强自己。就像当年,父亲说严若寰不该是她最好的选择,因为严若寰是个天生的军人,而作为军嫂,即便是所谓的高干家庭,只要你扯上军嫂二字,那便是无尽的等待与孤寂。但她爱他,也不愿意勉强自己找一个不爱的人过着所谓的长相厮守的生活,所以,她决然的选择了严若寰,奋不顾身的嫁给他。

其实,某些时候某些方面,夭夭承袭了她,好坏暂且不论,时机未到。

二人敲定时间后,陈舫玉便将电话挂上,继续回去处理手上的工作。时钟慢慢指向二,当门外的小朱敲开门告诉她‘国域’来人时,她才猛然忆起自己约了人的这件事。

理了理平整的套装,她站起身,抬手将颊边的发丝别至耳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宋总!”

陈舫玉在小朱推开接待室的门后,朝里面端坐的三人中的一人喊道。

小朱一愣,猛地心跳加速朝那抬头的人看去,原来他是‘国域’的宋总,原来真的是他。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再想起那天电话的他的声音,小朱竟止不住的红了双颊。视线低垂,不敢再去看他三人。

“陈总,”宋青城站起身,伸手握住陈舫玉递来的手掌,“好久不见。”

“宋总客气,去会议室谈吧。”陈舫玉笑着朝宋青城身侧的两人点头。

“这是我们的负责设计和财务的莫总和冯总。”宋青城向陈舫玉一一介绍,看他们握手寒暄,细长的凤眸眸底流淌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月光下的碎银,不经意间折出月华,让人沉迷。

“小朱,会议室准备一下,让秦经理和李经理过来。”

陈舫玉交代完,转身带路,刚走几步却发现不对劲,她家的小助理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她交代完时候就风风火火的忙碌去了。她此刻还是维持着拉门的动作,静静的靠在门边,低垂着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小朱?”陈舫玉不解,轻轻地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小朱!”轻喝声逸出嘴,不着痕迹的朝着小朱炸去,果然将神游的小白兔炸醒。

“陈、陈总!”她猛地抬头,再次对上宋青城盛着月华的眼,心中跳得更厉害,磕磕巴巴的将视线移到陈舫玉处,眼圈都红了。

她竟然在老板面前神游太虚,呜呜,真是丢脸丢大了。

陈舫玉用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宋青城,微微在心中叹气。若她的那个女儿能像小朱一样,会因为美貌而小鹿乱撞神魂颠倒,那她一定倾尽全力搜刮出全石城的翩翩佳公子们供她挑选,只为搏卿一笑,以慰浮生愧意。

可偏偏,她的那个女儿,不为所动。

“去把秦经理和李经理叫到大会议室来,带上‘国域’的投标材料和具体房地产业财务分析报告。”

“好的。”小朱连忙点头,一溜烟的朝左手边的大办公室走去。

“请。”陈舫玉轻语,将人带进会议室内。

当接待处的小姑娘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花茶和纸杯送进会议室给客人们满上时,小朱领着秦经理和李经理朝大会议室走来,推门,抬步,走进。

那是秦陌青第一次见到宋青城,在陈舫玉还没有介绍的时候,凭着她跟了陈舫玉这么多年得来的经验判断,那个坐在中间的男人,是个难缠的主。

“这是我们工程预算部经理秦陌青、行政部的经理李冉。”陈舫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待双方寒暄后正式入座,示意会议可以开始了。

宋青城接收到她的暗示,原本靠坐的身子前倾,整个人从气势上便高昂起来。

“陈总,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你商讨一下合作的分点问题。”

陈舫玉结果秦陌青手中的文件,扫视了几眼。

“怎么,宋总觉得我们开的价格高了?”她明知故问。

中间的男人双手置于桌上,十指相扣。

“不是高,”他看着陈舫玉,“是太高了!”

“哦?那宋总还选择‘卓越’的理由是什么?”陈舫玉放开手中的资料,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那个小了她一辈的男人,正以一种睥睨的眼神与她对视。此刻,在他眼里,她是工作上或许有交集的合作伙伴,而不是长辈。她看到他笑,因为她的话。

“‘卓越’是陈总的,我们选择的理由,您不是最清楚么?”

“……”陈舫玉不说话。

“据我所知,‘卓越’这几年一直在被‘潜心’和‘信天’打压,而且那两家今年打算合作,怕是为的就是压下‘卓越’这只会计界黑马吧。”

陈舫玉再次看向他,男人的眼里都是笃定。

他今日能来,还带着‘国域’的两位大梁,那自然是势在必得了。宋青城的人生里,不打无准备的战。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绝对,还要让对手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且依照他的方式。

“‘国域’的背景及资历,陈总不会比我知道的少。若是选择和‘国域’合作,那‘潜心’和‘信天’的合作也只是跳梁小丑的无聊把戏。”

打蛇打七寸,目前‘卓越’的确急需和大型的拥有正面企业形象的公司合作,才能更大程度的打开知名度,侵占会计市场。

“如此一来,‘国域’的工程造价以及各项税务规避,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控制。这样的控制,对于一个房地产老牌公司来说,真的是比石油还宝贵的再生资金链啊。”有人说话,声音冷漠,字里行间都含着反诘。

宋青城一行人看着陈舫玉右手边的女子,清秀的小脸,冰冷的神情,刚说完话的嘴角带着讥诮。

秦陌青看着宋青城,眼中清明。宋青城知道‘卓越’的难处,那她‘卓越’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你宋青城不打无准备的战,难道我‘卓越’就乱开城门?笑话,若真是这样,岂不是太对不起您这位对手了?

莫愈笑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子,心中暗叹,原来这陈舫玉身边,也是卧虎藏龙啊。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没想到一出口,就是一鸣惊人。

“所以,若能都妥协一点,这便是双赢。”

半晌,宋青城总结道,他不看秦陌青,只是看着面前的陈舫玉,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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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都谈拢后,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陈舫玉接了个电话,捂着电话对几人说道:“宋总,合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事项,秦经理明天会和你们的人再谈。”

“好的,耽误陈总了。”宋青城站起身,慢道。

“宋总客气,你也说了,这是双赢,既然是双赢,又何来耽误之说?”她说完欠了欠身,便拿着电话出了会议室的门。

“喂,林阿姨,什么事?”电话是富阳山老宅厨房的林阿姨打来的。

“舫玉啊,首长说让你们今天回来吃饭……”那边似乎顿了一下,接着又道。“首长下来了,要和你说话。”

“舫玉。”

“爸爸。”

“恩,晚上回来吃饭吧。我让小刘把夭夭接来了。”

“哦,知道了,我刚准备下班回去。”

“你还没下班?”老爷子语调微扬。

“恩,正好下午来了人,谈了点事情就晚了。”她会看了一眼会议室正推门出来的三人,为首的男人也朝她看来,微微点头。陈舫玉微一沉吟,还是开了口。“和‘国域’的人。”

“‘国域’?”老爷子音调陡地高扬,“宋家那个小子?”

“是的。”陈舫玉暗暗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责自己多嘴。

“那正好,让他一块过来吃饭。就说老爷子想他了,问他来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果不其然,陈舫玉猜到了就是这结果,可是想到相亲宴那天夭夭的反应,她有些后怕。

“爸爸,夭夭……”

“你放心,我敢叫他来,自然是有把握的。”言下之意,你公公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咳咳,好吧,陈舫玉认命。挂掉电话后望着依然走到电梯口的几人,秦陌青和李冉陪送在他们身后。微微叹气,她朝几人走去。

“宋总,请留步。”

刚要跨进电梯的男人缩回了脚,看了一眼不远处喊他的人,朝莫愈和冯启明交代了几句便往回走。

“青城。”陈舫玉再开口,称呼已经变了。

“阿姨。”她变,他亦变。

此时事务所里的人早已走光,否则就这两个称谓,还不被惊吓的**飞狗跳人仰马翻。

“晚上有空么?老爷子知道你在我这边,让我请您一起去富阳山吃个晚饭。”她微微靠在前台,看了一眼从侧门走回办公室的秦陌青,在心中计划着,今晚无论如何,要将陌青一起带回去。

富阳山?晚饭?

宋青城眉间闪过一丝无奈,似乎总是有各种理由,各种推卸不掉的理由,让他们相见。殊不知,他为这样的相见要付出多少的隐忍。

“好的,正好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严老了。”

半晌,宋青城才应承下来,微微扬起的唇角,有着好看的弧度。

相看两相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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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的兰德酷路泽跟着陈舫玉的星光黑色雷克萨斯GS450h进了富阳山,他熟练地将车子停在停车坪上,下意识的朝那个三楼的阳台看去,空无一物。

深深地吐纳了一次,宋青城推门下车,看到那两个早已站在车外的女人后,重重的将车门关上,朝她们走去。

他没有想到,那个冷冰冰的造价部经理也和他们一道来了富阳山。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常来。

秦陌青,是叫这个名字吧。

“走吧,青城。”

陈舫玉拎着包,转身看了一眼秦陌青便朝着大宅的致木门走去。秦陌青并未招呼他,只是在看到那扇大门后下意识的退缩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便又跟了上去。

他一个人走在最后,脚步微乱,或许是不愿意面对,又或者,是怕自己沦陷。

而事实上,沦陷这种情感早已经在他的生命里挥洒着,磨灭不去。

花厅还是当初他来的花厅,比起上次,这次从正门进来,他更能看清它内里的古色古香。三层的民国建筑,隐藏在石城的密林深处。

穿过花厅,三人朝客厅走去,红木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姿态闲适随意,并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宋青城看了一眼那人挂在耳朵上的黑色耳机,余光里,瞄见了身侧的女子眼角一闪而过的慌乱。

慌乱?他不免疑惑,再想要仔细去审视时,却发现秦陌青眼中早已恢复如初,冷若冰霜。

“堂堂?”陈舫玉冲着沙发上的人喊道,那人倏地睁眼,灿烂的眸子却在一瞬间锁住了宋青城身侧的女子,下一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扫过宋青城落在了陈舫玉身上。

“舅妈,这是?”他站起身,看着秦陌青身侧的高大面生男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陈舫玉嘴角一弯,“这是宋青城,宋书记的儿子。”

宇文堂当时脑海里堪堪闪过严其灼清艳的小脸,闪过她嘿嘿笑着喊出的那三个字:宋犬儿!

“你好,我是宇文堂。”他忍住爆笑的冲动,朝宋青城伸出手。

宋青城不动声色的握住他的手,微微转眸看向陈舫玉,等她介绍。

“宇文堂,夭夭姑姑的儿子。”

原来他就是宇文家那个从医的儿子,宋青城点头,“幸会!”

“久仰!”宇文堂瞥了一眼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似笑非笑。

“外公呢?”陈舫玉环视四周,没有找到人。

宇文堂指了指头顶上方,“在书房。”

“堂堂,你和陌青陪青城先坐一会儿。”陈舫玉示意三人随意,转身去了偏厅厨房。“林阿姨。”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几人后,陈舫玉开口询问。

“舫玉来了?”林阿姨看见厨房门口的人,赶紧走了出来。“你爸爸在书房呢,夭夭也在。”

“我知道了,林阿姨,客厅里有客人,你喊小赵他们给倒点水。”陈舫玉笑道,转身绕过偏厅的屏风,朝着楼梯走去,行至二楼的书房门口,抬手敲门。

“进来。”威严的声音自门后传来,陈舫玉推门进去,却发现书房里只有严卫东一人。

严卫东正握着狼毫写字,头也没抬的继续着。

“爸,夭夭呢?”

“遛狗去了!”老爷子说这话时,明显带着火气。“让她跟着我写首《满江红》,她倒好,在那自己捣鼓了不知道几个什么字就溜了。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陈舫玉终于明了老爷子话里的不悦是来自哪里了,她笑着摇头,继而想起来什么。“爸爸,青城就在下面。”

老爷子刚写到‘臣子恨’,听了儿媳的话,抬头看她。

“你去叫他上来。”

“来书房?”陈舫玉反问,老爷子点头,她有些不解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舫玉,”严卫东突然唤住她,他提着笔,一手背在身后,“把夭夭交到青城手上,我还需要你的支持。”

“爸爸,你的意思是……”

老者厉眸攫住她,淡淡的开口。“和‘国域’合作,能最大化利用职务之便的,还是要加以利用起来。”

至此,陈舫玉终于有写明了自己父亲的话了。公公的厉害之处,在与善加利用和无孔不入。

“知道了。”

她下楼,将宋公子请到了书房门口,小声的交代他老爷子就在这扇门里,让他自己去找他后她便施施然的下了楼,在屏风处看了一眼低气压的客厅,转身朝厨房走了去。

有时候有些事,她不便参与,能帮的不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严卫东看着得到许可推门进来的宋青城时,他的那个‘阙’字刚刚好写完横竖勾,他将狼毫搁在砚台上,双手反剪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严老。”年轻人喊他,礼貌客气。

“青城,好久不见了。”

久到他怎么觉得,那次相亲宴上他看到的希望又有破灭的迹象?

“严老戎马一生,如今安享晚年之时,青城怎敢多来叨扰。”

严卫东微微眯着老眼看了他半晌,露出一丝笑容。

“青城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糟老头子,也不过想要个承欢膝下。你在‘国域’那样的公司任职,时间上肯定是挤不出什么空闲来,想见你一面,难啊。”

这死老头子,真当他是父亲宋岳华呢,往死里打压。

“严老此言差矣,您要是愿意,我还真乐的天天过来叨扰呢。就怕您虽然赋闲,可想来拜访您的……”

“这个你放心,所有的拜访者,宋家小子你排在第一个!”严卫东打断他的话,抬脚朝另一边的红木书桌走去,那里,摆着一副还未完成的字。

“青城,你瞧瞧这字,如何?”

严卫东伸出中指,在那上好的宣纸上重重的点了两下,回身看着一同来到书桌前的年轻男子,目露征询。

那是一首写了一大半的古诗,不知作者是谁的《古艳歌》。略微宽扁的隶书,横画长而直画短,呈长方形状,考究的“蚕头燕尾”、“一波三折”都在那‘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十五个字里。

书法这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懂。但宋青城就这么看着那十五个字,也觉得好,异常的好。一笔一画里都蕴含着力量,并不像那样一双纤细的手臂能写出来的力度。父亲文气颇重,尤爱书法,收藏之广他也是略有目染。面前的这十五个字,不比外面随处留墨的大家们逊色多少。

而自古以来,书之有隶,生于篆,如音之有微,生于,且草书亦是隶书速写而成,故源出于隶。一个人能将隶书写的如此妙,那想必篆书及草书写的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她还有这样的特长,一时间,难免有些刮目相看。

“青城?”严卫东又出声喊道,年轻男子回神,看向他。

“我不是很懂这些,但就个人眼光来说,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哪四个字?”严卫东笑问。

“清劲秀挺。”

严卫东因这四字眉开眼笑,伸手拍了拍宋青城的肩,献宝似地说道。“青城你谬赞了,要是夭夭那小丫头听到了,真要乐坏了。”

乐坏了?宋青城心中好笑,她要是真看见了他,怕是会气的冲上来就要给他一顿好揍吧。

不过说到这,又不免好奇,他从进富阳山大宅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那个人。

这边宋青城刚感叹自己没有见到某某人时,某某人便一路哼着小曲儿,牵着雪白萨摩犬走进院子内。

遛完狗的严其灼神清气爽,抬手阔步的朝着大门走去,经过停车坪,一路向前。却在离大门三米远站住脚,然后,见鬼一般的小跑倒回停车坪处,对着那辆停在雷克萨斯和楼兰之间的深绿色车子猛瞪眼。

丰田兰德酷路泽!

她以为自从他半夜踹她下车后,那两人的梁子是结定了且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尖锐的牙齿立马相互摩擦起来,她气呼呼的扯着费力朝大宅木门冲去。她知道,那个男人来了,那个不要脸的宋犬儿,那个大半夜将她丢在路边的别扭受到富阳山老宅来了。好你个宋犬儿,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踹我下车,你还敢到我的地盘来,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呢!

平地一声怒吼,严其灼带狗出场,华丽丽的秒到了客厅内端坐的三人。

“宋犬儿呢!”她怪叫一声,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除了自家哥哥和老娘外加青青姐,本就没有那个被她喊作宋犬儿的男人。

“夭夭?”陈舫玉不解。

宇文堂却深知个中妙,有趣的捂着嘴角,冲着严其灼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用眼神告诉她:你要的宋犬儿,在楼上!

楼上?很好!

一扭身,正要带着战狗朝楼梯冲去的严其灼突然刹住脚,死死盯住楼梯上缓缓而行的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满头银发的严卫东,而严卫东身后那个高个子男人,真是她要找的。

“宋……”

“夭夭,青城来了。”

严其灼的犬儿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阵亡在严卫东话下,她恶狠狠的看了宋青城一眼,继而转向已然走到面前的爷爷,张张嘴要说什么,却被人抢断。

“夭夭,好久不见了。”男人站在她面前开口,声音是如春风的和煦。

面对他的变脸杂技,严其灼已成石化状,她缓缓抬头看他,清水妖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半晌,不敢置信被疑惑代替,再后来,那些疑惑都被明白后席卷而来的气急败坏占据。

她终于认清了事实,她面对的这个人,是一个比她装起来,还斯文败类的宋青城。

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她强迫自己镇定,不愿意被他打得措手不及。

“宋总,别来无恙啊。”整齐的小牙齿磨得咯咯响。

宋青城看着面前明明早已经对他龇牙咧嘴,却仍旧装的一副小乖样的严其灼,心里笑翻了天。看她吃瘪的样,他真是爽极了。

“近来还好,你呢?最近都在做什么?”他依旧温声笑语,好脾气的样让严其灼一阵阵的冒**皮疙瘩。

她抖了抖身子,强迫自己忍住想吐的冲动笑看着别扭受,可那笑,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到她实际是嘴角在抽搐。她不自知,还兀突的迎视着他。

“托您的福近来还不错,不过,”她话锋一转,清水妖眼斜睇着他,“最近听了个故事,您有没有兴趣听听?”

宋青城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听朋友说有个男的在深更半夜把一女孩丢在大马路上了,你说这样的男人,算男人么?”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让出了宋青城以外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面前的男人看了她半晌,闲庭一笑。“还真不是个男人!”

严其灼笑,好看的单边酒窝带着胜利的光泽。“就是啊,不知道我们宋总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呢?”真特么的能装,睁眼说瞎话宋犬儿你不怕雷劈么?

“夭夭,”男人很快的接话,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觉得我身边有么?”

随着他的话,爷爷强势且不容置疑的眼神压了过来。严其灼骄傲的仰起脸与男人对视,视线激战着,须臾间输赢既定。

“以宋总的人品,我想宋总身边大概不会有这种衣冠禽兽吧!”

她有求于爷爷,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爸,舫玉,你们在干嘛呢?”

利落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打算了楼梯间的诡异气氛。一干人朝声源望去,包括那两个看似温柔娇羞实则剑拔弩张的两人。

一男一女并肩沿着花厅走到屋内,女的貌美,巧短发,步伐急促。男的沉稳,军装裹身,赫然就是那日医院的白大褂中年男子。

三堂审姑爷

作者有话要说:
菇凉们妹纸们,以后不肯定会在八点更文~

但还是日更哦,哈哈~

╭(╯3╰)╮

能否容我不要脸的求个作收呢【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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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父!”

严其灼一看到来人,倏地扔下还在暗斗中的宋青城,朝着进来的一男一女跑去。

“哎哟,我小宝贝儿。”

严若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快给我看看,几天没见想死我了。”

“我也很想姑姑。”严其灼小嘴抹了蜜一般的甜,说完视线跃过严若凡的肩膀看向军装男人,“我也很想姑父。”

中年男人——宇文越清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唇角弯出一抹温润的弧度。

在严其灼心里,爸爸应该是姑父这个样子的,慈爱温润,看到她的时候宠爱的抚着她的头。将她捧在手里,疼在心里,恨不得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可偏偏,她的爸爸是这世界上最不像父亲的父亲,不是说女儿是什么贴心小棉袄是什么爸爸上辈子的情人么,那大抵是她上辈子作为严若寰的情人,因爱生恨还是怎么的将他全家都杀光了,所以这辈子才被他舍弃,各种嫌弃。

别说什么贴心小棉袄了,她严其灼也就一防弹衣的命!

“爸!”

宇文越清朝着严卫东喊道,视线跳过老者落在了立于老者身侧的陌生男子。

严卫东没好气的看着两个拥在一起腻歪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引以为傲;另一个是他的孙女,三千宠爱。

“这是宋书记的儿子,宋青城。”

老爷子扬手拍了拍身侧男人的肩,那口气里都是骄傲,仿佛这个男人不姓宋,而姓严一般。

严其灼嗤笑一声,看着爷爷一副炫耀的样。炫耀炫耀,你以为这是你家样的大型圣伯纳啊。

严若凡放开怀里的小人,看着与丈夫握手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看弟妹。她本就七巧玲珑心,此时此刻更是看得清楚明了。一双眼少了刚刚的温柔,多了几丝意味不明的情感。别人或许未察觉,但是作为被看得人,宋青城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这个严家的大女儿,石城建材界的传奇女强人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

“您好。”他客气的点头,而她只是微微回应,并不做任何善意的表露。

“严若寰到哪了?”

严老爷子突然转身,看向站在沙发边的陈舫玉问道。陈舫玉这厢刚研究完大姑子的表情,那厢赶紧回神应付老爹。

“刚打电话来说军部开会,会晚点。”

老头子点点头,示意大家落座。宽敞的客厅内,色泽莹润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堆人,大家都很安静的各安一隅。一时间没有人主动说话,就连平时一贯散漫的严其灼此时也窝在姑姑、姑父中间,不发一语的垂着长睫毛寻思着什么。

宋青城始终不动声色,没有一丝局促,淡然的微微靠在沙发扶手上,双手交叠搁在腰间。

“宋公子在哪里高就?”宇文越清开口,肩上的金枝与灯光相辉映着。

宋青城没等开口,身侧沙发主位上的老者就发话了。他说:“叫他青城就好了,越清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

话里话外都是把宋青城当成了自家人,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严若凡脸色微变,抬眼去看宋青城。却发现他也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两人视线相触,他不但没有被抓包的窘意,反而是落落大方的朝她微笑点头。

这样一个世家公子哥,怎么能适合夭夭?夭夭该和像……。严若凡心中突来一阵苦闷,制止自己再往下想去。

“宇文院长言重了,高就不敢当,我在‘国域’做事。”宋青城收回伫立在严若凡身上的目光,看都不看一眼她怀里的女孩。

“哦?”宇文越清诧异,“做什么呢?”

“就是一些关于石城的投资之类的……”

“他是‘国域’在石城的分部负责人。”老爷子响亮亮的声音平底响起来,代宋青城把话说完了。

一客厅的人,除了陈舫玉,其余人都再次微微惊诧的暗觑着老爷子。不是因为他所言明的关于宋青城的身份,而是,而是老爷子一晚上,竟然为了同一个人三番五次的出口维护,实乃罕见。严老爷子向来是大手一挥,看着别人在他的局里起起伏伏,生生死死而眼都不眨一下。他从不与人做说客或者美言,这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如今,他为了一个宋书记的儿子,就能放下身段,怎不叫他们一干人瞪掉了眼珠子呢?

严若凡眼帘下的眼珠微转,深蹙的眉隐隐裹着不悦,不悦于自己的父亲竟然对面前的年轻男子如此维护,而在当年,他却能狠下那样的心,逼迫他们家将那个孩子送走,那个……那个她一生都有愧的孩子。

宇文越清和秦陌青是惊诧的,对于老爷子不同寻常的举动。这一举动无非是表明,这个年轻的男子是他看重的乘龙快婿,孙婿。

宇文堂只看了一眼外公后便不安的转视对面的母亲,在她眼中流露出微不可察的疼痛时皱了浓眉。果不其然的,她又想起了他。

爷爷喜欢宋犬儿严其灼早就知道了,但是不知道有这么喜欢,她本来心存的侥幸开始被慢慢蚕食掉,倏地害怕起来。

“首长,可以开饭了。”

林阿姨从厨房走来,通知客厅一干人。

“走吧,不等他了,我们先吃。”严卫东瞄了一眼屋外渐黑的夜色,起身带领众人朝餐厅走去。

宇文越清和宋青城并排走在老爷子后面,严其灼挽着秦陌青走在最后,一双眼恶狠狠的剜在宋青城身上。不停地在心中腹诽着:宋犬儿,我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今晚尿床明晚不举夜夜失眠!

林阿姨在几人落座前已经将碗筷摆好,利落的和厨房里的几人将菜全部端上了桌。

“青城,你酒量如何?”严卫东笑呵呵的问道,看在严其灼眼里分外扎人。

“尚可。”宋某人很含蓄。

严卫东微微点了点,“林嫂,去把那几瓶纪念澳门回归的酒给我拿过来,”他朝林阿姨指了指酒阁,转头又看向面前的人。“藏了好些年了,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既然都在,那就拿出来给你们尝尝,夭夭就算了。”

林阿姨转身进了偏厅的小格子间,取出两个金黄色泽的致锦盒搁在饭桌旁的小几上,锦盒盖子上除了印着酒名外,还分别在左上和右上方各印了两枚标识。一个是酒标,另一个,是澳门区徽。林阿姨手脚利落的将盒子打开,瞬间,饭厅里顿时酒香四溢。

难怪古人会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原来好酒真的是有穿透空气之深远的香味。

严其灼瞄了一眼林阿姨取出来搁上桌的酒,致的紫砂瓶,瓶颈处除了系着大红的绸丝带外,还挂着一块镀金纪念牌,两条垂着的大红丝带上面写着金黄小字,她离得远,一时看不清楚。

99年纪念澳门回归珍藏版茅台,这宋青城好大一张脸啊,她在心中摇头。

酒瓶被打开,先前就已经四溢的酒香此时更浓,严卫东轻嗅一口,微眯着眼睛点头,果然是好酒。

“严老,我先给您满上。”

有人说话,声音清朗,带着恭敬却又不卑不亢。

严卫东应声好,看着面前的白瓷小酒杯被满上,又看着那只紫砂瓶移到了宇文越清面前,然后严若凡,再者陈舫玉,最后宋青城起身,行至对面的宇文堂面前打算给他满上时,宇文堂截住了他的手。

“宋少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宋青城倒得酒,他消受不起。

“哪里的话,我都走到这里来了,宇文大医生是觉得我不够诚意么?”握着酒瓶,宋青城看着宇文堂。他和他的那个妈一样,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他没有忽视掉,却想要弄清楚。

宇文堂截住他的手没有放,弯起唇角。

“你我同辈,你又年长于我,于情于理,都该是我给你斟酒,哪有你给我斟的道理?”

宋青城凤眸微眯,手下暗暗用劲便要挣开宇文堂,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秦陌青纤细的手自他手中将紫砂瓶截去,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唇角轻抿。

“宋少你们都不用争了,再争下去让我这个酒桌上最小的情何以堪。”她清澈的眼眸扫视了两人,抬脚朝着宋青城的位子走去,纤腕一抬,透明的琼浆便落入了他的白瓷杯,又行至宇文堂身边给他而自己满上。

严其灼悠哉的吃着佳肴,一双清水眼时不时瞄瞄桌上众人的颜脸色,心底寻思着自己计划了半天的事情要怎么开口说。对于这厢谁来斟酒的戏码并不热衷,看多了,都是礼仪规矩,演多了,都是血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除了严若凡外,其余基本都安静下来,不再推杯换盏了。

“宋少,来,我敬你。”严若凡也不等宋青城回答,自顾自的将白瓷杯中的酒干了后又斟上。

宋青城来不及回答,只能皱眉先将杯中的酒喝完才得已开口,“严阿姨不要客气,叫我青城就可以了,你和我妈也是旧识。”他记得,之前陪母亲去姬瑕山时,两人的熟稔。

严若凡一顿,随即笑了出来,含糊不清的笑声里裹着几分微醉和……伤感。

“是啊,我和你妈还是旧识呢。这样好,这样那我再敬你一杯。”

“严阿姨,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宋青城一杯接着一杯,已经不记得这到底是第几杯了,只是觉得喉头竟然有些烧灼感。

“呵呵,青城好酒量啊,好酒量。不愧是爸爸看中的孙女婿人选,”她说的直接了当,连一丝遮掩都没有,看着宋青城的眼里蓦地升腾出自嘲。“爸爸向来厉害,青城可谓人中龙凤。不过这也是自然,若不是人中龙凤,想必爸爸也是看不上的。想当年……”

偷梁换柱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新了哦,美人们有没有想要夸夸我的赶脚呢~

喵呜~

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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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你喝醉了。”

宇文越清打断她脱口要出的话,将她手中摇摇晃晃的酒杯拿到一边。

“醉了?”她伸手托住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又转眼看了桌上的一干众人,半晌终于轻轻吐了口气。

“恩,今天是有点醉了,青城,你别介意啊。我一高兴喝酒就容易醉,我心里和爸爸一样,把你当成自己人。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是个适合严家的孩子。青城,……”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不适的皱起眉。她知道自己醉了,有些深藏压抑太久的怨愤不平便不受控制的往外喷薄,但是过人的意志力却逼迫她在最后关头刹住了口,她微微摆摆手。

“看来真是上了年纪了,我先上去休息一会,青城,先失陪了。”

宇文堂急忙站起来要去扶她,却被严若凡身侧的中年男人制止。“你留下来,我带你妈妈上去就可以了。”

宇文堂点头,看着父亲半抱起那个短发女子,慢慢上了偏厅的楼梯。眼里闪过一丝无力感,他的母亲,每每忆及那个人时,都会情绪失常。她的愧疚他都懂,他在国外的这些年一直帮着母亲去弥补,希望母亲在心里上能得到些许安慰。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八\九,他又能弥补多少呢。更何况他所谓的弥补,那个人并不愿意接受。

“青城,来,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喝一杯。”严卫东端起酒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笑言。

宋青城颔首,一仰脖子将酒喝尽。

这场家宴,他是个十足十的外人,应付这一幕接一幕的闹剧,他其实有些厌烦。但是,总有太多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就好比此时,斜侧面那个吃饱喝足戏看完的短发女孩不经意抛出的炸弹。

“爷爷,妈妈,”她清了清嗓子,“我要搬出去住。”

“搬出去?”陈舫玉嗓音陡地抬高,在几人错愕的神情中站起来。

“恩。”严其灼点头,目光看向主座的老者。

“不行,”陈舫玉即刻否决,没有丝毫商量。

严其灼斜睇着说话的人,“为什么不行?”

陈舫玉眼里有着怒意,鲜少见得。“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你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

“您也知道我没有自理能力,所以,我更要搬出去。”短发女孩再次看向老者,“况且,爷爷也是支持我的,对不对?”

老爷子在母女两对峙时一直没说话,只是拿余光观察着身侧的宋青城,看着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的反应及表情。很可惜,这大半天他什么也没能从那小子脸上看出来。无喜无悲,就像是完全没有融进他们的饭局一样。

对他的满意不禁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他才二十九岁,便能这样处事不惊又不面露尴尬,也算是了得。

“爷爷!”严其灼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进他耳里,严卫东收回余光给了孙女一个正眼。

“恩,我答应了。”

“爸爸!”陈舫玉一愣,随即皱眉不赞同的喊了一声。不禁她惊愕,就连宇文堂和秦陌青也有些不敢置信。

老爷子支持夭夭搬出去?

“舫玉,夭夭已经二十三岁了,你二十三岁时已经嫁到了严家。夭夭是时候出去好好锻炼一下了。不要到时候人家说道我严卫东的这个孙女,都是不敢恭维的态度,那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严其灼听罢在心中冷哼一声,老爷子还真会唱戏,瞧他说的,她都要感激涕零的叩谢他支持她搬出去了。殊不知,这支持也是她拿东西换来的。不过也无妨了,只要能够离开严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其他的都不重要,至少现在是不重要的。

陈舫玉还想说什么,却在严卫东暗示的眼神中吞了回去,她慢慢坐回椅子上,低垂着睫毛想着什么。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也差不多该散场了。几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了半晌后,宋青城直起腰身看向严卫东。

“严老,时间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了。”

一旁和费力哥两好地闹着的严其灼瞟了宋青城一眼,极其鄙视他的正儿八经。

“恩,的确晚了,我让警卫处的人送你。”老爷子正要扯着嗓子喊自己的警卫参谋,却被宋青城拉住。

“不用了严老,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

“胡说,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能开车呢。”

严其灼再次对爷爷的话嗤之以鼻,才那么点酒,你都不知道人家宋犬儿喝了一瓶多白酒还能挥洒自如的开着他的兰德酷路泽在高架上狂奔呢。没好气的捏了捏费力的尖耳朵,却瞧见了一直安坐在身侧的秦陌青也起身了。她飞快的看了一眼一整晚都很安静的宇文堂,计上心来。

“爷爷,让哥哥送宋总走吧,哥哥没喝什么酒,没事的。这深更半夜的,省的再叫醒赵班长他们。”

严老爷子望向严其灼,她从来都是事不关己死活不顾的人,今日怎么倒矫情起来了?而不远处的宋青城则是默默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清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送青青姐走吧,青青姐没有开车来吧?”她说这话时没有看秦陌青,而是看着自家老娘——陈舫玉。

陈舫玉摇头,明眸与那双清水妖眼对视着,波涛暗涌。

严卫东微微扬起唇角,小丫头原来是想玩这套偷梁换柱的小把戏,哼!还自以为瞒天过海了,不过也倒是和他所想的殊途同归了。堂堂那边事小,上次他提醒过他后,外孙心中自然是明白的。那何不将计就计,遂了小孙女的愿呢?

“那好,夭夭送陌青回去,堂堂你就送青城回去吧。”顺水人情而已,不卖白不卖。老爷子双手反剪,厉眸半眯。

严其灼屁颠屁颠的接过陈舫玉的钥匙,拉着秦陌青就朝门口走去,却被秦陌青拉住。

“严爷爷,我先回去了。”她恭敬的朝老者欠身。

严卫东淡淡的看着她,半晌点头。“去吧,女孩子太晚了回去不好。”话音一落,秦陌青和宇文堂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好啦好啦,哪那么多礼节,走啦。”严其灼一把拉住秦陌青,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宇文堂后便朝花厅走了去。秦陌青还因刚刚那句话怔愣着,就这样被她拉着出了花厅,借着路灯朝停车坪走去。

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停在了红色的楼兰前。

“怎么了?”不解的看着朝门口张望的严其灼,秦陌青拉她。

“等等,再等一会儿。”短发女孩头也不回的说道,一双眼看着不远处的木门。

猴子不会这么蠢吧,她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要是看不懂或者是看懂了假装不明白,那明天她绝对要把他赶回花果山去,再不许他在这人世间丢人现眼了。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门口却没有丝毫动静。

秦陌青原本清亮的眼慢慢黯淡下来,肩膀微垂,眉眼染上清愁。

“走吧夭夭,不要等了。”她早就知道,等不了了,即便是等了,也是等不到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妈的,明天我非弄死他不可。”严其灼低咒一声,愤愤不平的抬脚朝着另一边的雷克萨斯GS450h走去,却在拉开车门的刹那,听到一声熟悉的狗吠。

“汪汪汪!”

一只雪白的大狗从雕花木门里冲了出来,一路朝着严其灼的方向飞奔而来。严其灼在看到狗后的两个高个人影时,嘴角露出一抹笑。看来猴子还算是孺子可教也,只是这让她苦等的举动真是欠揍。

“嗷呜!~”费力奔到她身边,立起前爪搭在她身上,伸出舌头就要舔她,却被她一扭身子躲开。

一人一狗,好不开心。

宋青城吐了一口浊气,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人。看着宇文堂将楼兰的车钥匙换成了严其灼手中的那把,看着他拉着那个冷冰冰的秦经理坐进雷克萨斯里。然后有些东西,便在他眼前铺陈开来。一双眼在黑夜里清冷的骇人,凝视着徒留在车外的短发女孩。

严其灼和费力亲热够了,才转身看他,嗤笑着审视了男人一圈,将手中的车钥匙一抛一接。

“走吧,宋总。”

她转身拉开楼兰的驾驶座门,先让费力进去后正要坐进去,却发现那个男人还在原地伫立着,一动不动。

“怎么,宋少还要我这个弱女子把你扛到车上去么?”她斜睇着他的眼里调侃。

宋青城看了一眼乌黑的天际,暗沉的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看来明天不是个好天。既然不是好天,那他还是早点回家睡觉的好。这一整晚对着这样的一家人,着实心烦意乱的不得清净。

“喂喂!”

严其灼待费力跳下车后飞快的甩上楼兰的车门,一叠声的喊着朝着宋青城追去,不明白这男人怎么突然就转身朝着他的那辆深绿色越野车走去。

“你要干嘛?”她按住他要拉开车门的手,怒气冲冲。

“让开!”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男人冷漠的声音飘在头顶,严其灼一时傻眼。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酸呢?

不对不对,不是酸,怎么会是酸呢?她和宋少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即便真的是酸,那也只可能是这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孔雀男气他自己竟然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被利用了。啧啧,真是有够小气的,不就是借用一下么,至于这么吹胡子瞪眼么?她可是曾今被他大半夜扔大马路上过呢!

“我送你!”严其灼坚持。

宋青城没理她,自顾自要拉开车门,却发现短发女孩下了狠力,死死地压住了车门硬是不让他动。怒意渐渐掩藏不住了,随着她频频望向那辆雷克萨斯的眼,猛地喷薄而出。

“我怕你送不起!”

他冷哼一声,低首凝视她,眼神瞬间变得冰寒无比。

打狗看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美好的周末被我睡过去了,下午起来的时候,想到了今晚的这章爆笑点,还是很开森的

你们呢?看完有没有很开森?

嘻嘻……

捉虫了,看到虫要提醒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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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严其灼对着这双蓦然如千年寒玉的冷眸,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眼神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念头像是夏雨前的闪电,猛然出现后又更快的没有了,比白驹过隙还要刹那。

“让开!”宋青城没耐心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拉开。

“送你回个家而已,宋青城你要不要这么矫情!”严其灼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痛意,皱眉低叫道。

矫情?

严其灼的话如当头喝,宋青城倏地放开了手,脸色丕变。她说的没错,不过是送他回家,他何必这么矫情?

不过是被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何必小题大做到耿耿于怀?这么些年来,利用与被利用,他早已气定神闲的伸手便是,坦然的几乎淡漠了。可如今,却一时间不得其法,乱了阵脚。宋青城在心中嗤笑自己:你看你,所谓的自控能力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能发挥几成?

原来曾经自以为是的不允许只是在没有真正面对面时奏效,如今,这样的近在咫尺,他早已溃不成军。

突然席卷而来的无力感攀上他的眉梢,他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她,转身朝另一边的车门走去。女孩足够机灵,车钥匙上手的那一刻便开了车门坐进去。他走过后备箱,在经过车后座时,心思涌动,伸手去拉车门。

果不其然,车门被锁的严严的。真是个小心眼的东西,这么快就以牙还牙了。宋青城边想边拉开副驾座的门,坐了上去。却在眼神触及某物时,身体后倾。

“让你的狗,去后座。”他冷眼看着那只歪头对他卖萌的雪白萨摩犬。

严其灼挑眉瞪了宋青城一眼,“它有名字,它不叫狗。”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才是狗。继而想想不对,这话怎么能说?宋犬儿是狗,那总督大人是什么?这要是在古代可是杀头的罪名啊,她一个小老百姓,岂不是一命呜呼了?再者,他的那个母亲,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是她还是很喜欢的。

“有名字它也是狗!”

严其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抽了抽,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

忍住,忍住,严其灼,一定要忍住!忍不住?行,那就从头再忍!不和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喝高了的人没智商,她不和他一般计较。

男人捏了捏有些酸胀的太阳,其实他连微醉都算不上,但是不知为何,头痛欲裂。痛得他连话都不想说,所以一路静默无语的车厢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车内偶尔传来转弯的滴滴提示音。

严其灼开车技术一般,且她很少开兰德酷路泽这种大型的越野车,46L的车对她来说还是难驾驭的,所以一路上都比较慢。而他所设定的终点站途径石城的紫阳山,风景优美,白天游客众多,但到了晚上,人还是很少的,毕竟是山,夜里不比白天安生。

这不,严其灼刚转个弯,便看见前方靠山体的一边停着一辆BMW,银色的车身在她的近光灯照耀下显露无疑。

“嗯?这车怎么了?大半夜停这?”严其灼心中好奇,随即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却被车子突来的震动吓了一大跳。本来闭着眼睛休息的宋青城被她的话吵醒,随着她的视线朝那辆车望去,却在看清什么后倏地转眼看向前方,身体紧绷。

深绿云母色的兰德酷路泽缓缓的擦着那辆不停上下震动的银色BMW而过,严其灼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极力控制住自己如鼓得心跳声。可是她越是想控制,脑海里就越是浮现刚刚看到的情景,又因车内空气不流通,一张小脸止不住的潮红起来。脑袋也跟着慢慢发热,不受控制的神游太虚起来。

“小心!”

一声冷喝,握方向盘的手被人包裹住,方向盘呼啦一下被那人朝左打去。

严其灼回神,恰巧看到车子擦过山路边缘的水泥警示柱,朝左侧驶去。一道白光闪过,她猛地踩住刹车,尖锐的刹车声混着费力的叫声响起。两人因为突来的急刹车前倾,电石火光里,一只手臂揽住了她,另一只手臂横隔在方向盘上,而她的脸,正正好磕在上面。

鼻梁被磕,严其灼吃痛,嗷嗷一声叫鼻酸的眼泪哗啦。

宋青城如被烫到一般一把推开揽在怀里的女子,低咒一声。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突然反应,他将她完完全全的抱住,却导致自己和方向盘结实的亲密接触了一把。

严其灼捂着鼻子,心中哀嚎,要不是宋犬儿正好把手搁到方向盘上,那她的鼻梁骨今天就报销了。可是身侧男人此时冷着一张脸吃大便的表情让她窝火,冷冷冷,冷你妹啊。没看见人被撞惨了么!

严其灼心中愤恨,又因那一撞早已火冒三丈。

“妈的这些人有没有羞耻心啊,大晚上的玩车震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竟然在这半山腰就野合起来,真特么当自己是没开化的原始人呢。连动物都不如,一帮不要脸的东西,刚刚就应该拍下来放到网上去,让广大网民人搜索这两个车震的……”

“闭嘴!”他冷着脸低喊。

“闭你大……”余下的话被严其灼咽进了喉咙里,她看着面前突然戾气勃发的男人,下意识的身体后仰。

那双望向她的漆黑凤眸在夜的映衬下,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有两小团火在那无边的深沉暗夜里烧着,眼看着有变大的趋势。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她竟然在和一个男人讨论,讨论……车震!

“你要是再说话,我保证现在就让你做一回未开化的原始人!”男人紧绷的嗓音飘来,带着狠戾。“去后座!”

去你大爷!你真当老娘是什么白莲花呢!老娘告诉你,老娘也是身经百战!严其灼本想这么豪气云天的回一句,可是在宋青城的眼神巨压下,她竟然可耻的灰溜溜地从驾座副驾座中间的空档移到了后座。

她怕他,现在当下这一瞬间,她怕极了。

窝在后座,小心的偷看着前面目不斜视专心开车的男人,严其灼心中回忆刚刚那段对话。却在忆起他的那句让她做回未开化的原始人后,柳眉倒竖。他强/奸她!虽然只是言语上的,但那也是强/奸!可是,为什么自行脑补了他所谓的未开化原始人后,她竟然有一种,一种窘迫感?

严其灼虽形骸放浪,但其内心却是个纯种的呆萌受。试想一个十五六岁就初恋无果便再无恋爱史的女孩,你能指望她真的有多身经百战?

小心翼翼的再看一眼开车的男人,严其灼实在挨不下去了,车内的低气压简直要把她压扁。轻咳一声,她开口:“你没有醉吧?”

没话找话!

宋青城自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醉没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后视镜里的人银牙一龇,眼看着就要朝他要过来了。却在最后一刻打住,慢慢将犬牙收了回去。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忍辱负重的时候啊。

“宋青城,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严其灼抱着大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狗狗柔软的毛发,清淡淡的开口。

“你不必太在意我爷爷的意思,如果你觉得不好直接拒绝我爷爷,那不妨我们好好相处。”她顿了一下,又急急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相处的意思,我是说,在爷爷面前,我们可以一起演演戏,好好说话。但如果你不乐意,我绝对没有强求你的意思。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恐怕是连给你提鞋也不配。”

她不知道为何,每每在面对他时,都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她曾经深刻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牵强的理由就是:他们在富阳山相亲那次,他给她的震撼太大,他说起那些将她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往事时鄙夷的口吻和表情,都在她最脆弱时深刻的烙印进她的心里。让她无形中给自己种下强烈的心理暗示:他看不起她,她在他面前如一只小丑般无所遁形。

她觉得在他面前,不论她拥有怎样的身份也没有用。于他,她渺小卑微到很低、很低,几乎是低到了尘埃里。

宋青城没有说话,只是很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专心的开着车。车子在他脚下飞速的朝着目的地驶去,不一会儿,便拐进了银湖公路,五分钟后进了那片临湖别墅区。

严其灼在说完那些话后,便再没有找话题了。她安静的坐在后面,抱着她的大狗,安静的差点让宋青城以为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到了。”他说道,熄了火,拔了钥匙,推门下车。

严其灼回过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推开车门跳下车,转身看着费力。她在想,一会儿要给猴子打个电话,让他可别忘了他还有个妹妹,为了给他创造和青青姐单独相处的机会而流浪在外面。

一双鞋出现在视线里,严其灼慢慢抬头,看向它的主人。

他的眼睛很好看,细细长长,眼角微微上挑,配着他斜飞入鬓的长眉,在看人时总给人一种轻蔑味。也不知道是她下意识,还是事实如此。

“任务完成了,你进去吧!”她耸肩,无所谓的笑笑。

宋青城没有动,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直到那双清水妖眼渐渐垂下眼帘,他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她手中牵着的大狗,那萨摩犬也是奇葩,任面前人再怎么冷眼对它,只要在情况允许下,它都保持着歪着脑袋朝他卖萌状。

扬唇微笑,宋青城蹲下身,伸手想要抚那只萨摩犬,却半路落空。

抬眸,不解的着短发女孩。

“你要干嘛,你连狗也打么?”女孩出口的话差点让他冲到后备箱取出那把M-110将她毙了!好好说话,她前脚说着好好说话,后面就要呛得他跳脚。

“打狗,我还是会看主人的!”站起身,宋少没好气的堵了句。

“切,装什么装,我就不会!”

“哦?”宋少扬起薄唇,微扬的语调里都是怀疑,“真的?”他再一次确认。

“当然!”严家金孙回的斩钉截铁。

“那好,我正好有条狗,我看你在车上咬牙切齿的样子,你不正想撒气么,就别看我这个主人了。”言下之意就是,去吧,去打我家的狗吧!多么红果果的挑衅!

向来嘴硬坚持输人不输阵的严其灼黑线,但还是倔强的迎向他。

“打就打,谁怕谁!”

“好,严其灼,我就欣赏你这不知深浅就往上冲的小脾气!”宋青城夸张的拍掌叫好,随即弯腰贴近面前的女子,一如当初在富阳山老宅阳台上一般。

“你跟我来!”

来就来,谁怕谁!严其灼脑袋一热,牵着费力就跟了上去。

宋青城带她朝别墅侧身走了几步,指了指某个方向后双手抱,事不关己的看着牵萨摩的短发女孩。严其灼不明所以,微微弯腰朝着别墅地下停车库里望去,借着车库外的灯打量着宋少所指车库内的某物——一只固若金汤的铁笼子。

严其灼在看清了笼子里的某物后,差点和费力一起跪了下来。尼玛,她输了,她认输了。她不敢打,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那笼子里锁着的是一只藏獒啊,打藏獒?宋青城你杀了我吧!严其灼在心中瀑布泪。

且行且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鼻子两边都被拧的红红的,好忧桑~╮(╯▽╰)╭

傍晚的时候下雨了,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突然觉得宋公子和严其灼进展的有些慢了,

这样下去很多事都会被耽搁,我问了我家狗狗,是不是该赶一赶?

它汪汪两声,好吧,那我的加把劲了,不然宋公子真不知何时才能把严小夭给睡了,哇咔咔!

儿子,娘给你码福利去了哈!咭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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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对不起。”

宇文越清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女子,温润的眼里闪过疼惜,他伸手拂开她额前则挡住眼帘的短发。

“越清,对不起,我……”

“小凡,你醉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都明白。”

时间的长河里,总有些东西不愿跟随时光的流逝而离开,小凡心中的结怕是穷其一生也没办法解开的。

严若凡微微睁开眼,看着端坐在床沿的丈夫,她握住脸侧的手掌。

“越清,我心里难受,爸爸对一个外人尚能如此,可他当初怎么能那样对我呢?”她看向他的眼里都是泪水,带着隐隐的醉意,她猛地坐起身。

“二十八年了,越清,整整二十八年,那个孩子在我心里就像是骨刺一样坚强的生长着。我每思及一毫,便痛彻一分。你是医生,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不痛?我也是个人,再怎么强颜欢笑,可我的心还是长的,爸爸他知道么?”

“小凡,”宇文越清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现在所有的人都过得很好,你又何必在自我折磨呢?”

“没有,”严若凡双手抱头,低吟着。“我也不想再想,我也想要它全部过去,可是我做不到,我总是在梦里撞见那些不忍离去的幻影和回忆残骸。我太累了,越清,我已经太累了。”

这些年来,她时常在午夜梦回处尖叫着醒来,一脸泪水的告诉他,那个孩子过得不好,那个孩子过得不好。在外人眼里,他宇文越清的妻子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商人,可谁又知道人后的她,不过是个心力交瘁又不得偿所愿的母亲呢。

人生五十载,还有什么是不能看透的。若有,在这样长的年岁中都没有看透,那大抵这一生也是参透不了的。

宇文堂将那辆雷克萨斯450H停在了秦陌青居住的小区外面,车子熄了火,少了车子的机动声,车厢里一时静默下来,秦陌青伸手解了安全带就要推门下车。

“青青!”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小臂,阻止了她开车门的动作。

平静的抽回手臂,秦陌青转眼看着他,静静的看了半晌陡地露出一抹笑,客气而且疏离。

“还有什么事?”

“青青,”他一向骚包,可此时确实难得的正经。“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几经斟酌,他才问出口。

秦陌青呵呵一声笑,心里却跟猫爪的似的。

“好不好,和你有多少关系?”

她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所有的情爱都葬送在他身上,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此心无垠了。他们之间,早在他抛下她一走了之的那刻起,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就好像这些年来,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一般。所有的关于年少的爱情,都已经随着记忆中磨灭不去的那一摊血埋葬进深海里。此去经年,厚重的沙砾上长满了浓郁的水草,那些水草随着水波的流动不停的摇摆着,像是要将所有的过往都摇曳成永恒的姿态。

爱永恒,恨亦是。

“青青,”他喊她,手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伸出来。

冷笑一声,秦陌青不再看他,转身推门下车。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哒哒作响。

宇文堂透过车窗望向那抹纤细的身影,眼里是肆意的疼痛,交织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他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那双弯成月牙的大眼,记不清那如金陵川溪水般透彻的眼神,记不清她到底在他心里作茧自缚了多少年。

他唯一记得的,是他提着行李箱要走的那天,她满身大汗的追到远郊的机场,在茫茫人海的候机室里找到他,声泪俱下的哀求他不要走。骄傲如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竟能抛下所有的矜持与自尊,只求他不要离开。

他什么话也不说,一掰开她攀在他手臂上的纤细手指,漠然的转身。没有任何刻意的冷嘲热讽和重话,他只留给哭倒在候机室的她,一个决然的背影。他知道,再没有什么能比他漠然的转身更能击垮她的了。

“堂堂,你别走,我求求你别走。我求求你了……呜呜……”哭声伴着哀求声在他身后响起,回荡在他脑子里,直到他乘坐的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他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青青,你可知道多少轻轻浅浅的转身,是别人看不懂的深情。

对不起,青青,对不起!

再后来,是他走后的第二个月,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越洋电话。电话里,女孩嘶哑的声音充斥在他耳边。她说:

宇文堂,我恨你,我这辈子都恨你,我诅咒你,一生都不得安宁!

青青,恨比爱好,爱让人懦弱,而恨,可以让你强大。

他以为她只是在发泄,殊不知,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孩,在那一晚经历了她十八年来最惨绝人寰的疼痛。有些事,做了才知道,有些事,做错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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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从那辆兰德酷路泽下来时还处在蒙圈状态,她木愣愣的关上车门,慢吞吞的朝警卫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

诡异,实在是诡异。她开车把他送回家后,便打算等待猴子过来接她。当然,严其灼自发的摒除了那段关于打藏獒的闹剧,可是那位宋少突然又拉她往车子走去,说是要送她回家。她一下子傻眼了,她送他,他再送她,宋少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她蓦地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男主大抵是天天开车送女主,忽然有一天没有开车而是打车将女主送回,在快要到女主家门口时,女主突然拉着男主往回走。男主不明所以,女主解释道:我很久前就想过了,要是哪天你没有开车,那我就把你送回去。

当时,男主撑着伞,听到这句话后便笑了,“那我们这样彼此要送到什么时候呢?”

女主笑,眉眼弯弯,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他一直宠着她,此时也只能随着她了。

淅沥沥的雨幕里,昏黄的街灯下,一男一女趁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相互偎依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去。

前方,或许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幸福小站。

猛地甩头,严其灼被自己的回忆惊吓到,她抖着小腿几乎是小跑着冲向警卫室。那什么,她真的不能亵渎了宋青城这颗正苗红的小菜秧,真的不能!

“严其灼!”

宋青城下车,开口喊她。

我特么真没有亵渎YY你啊!严其灼在心里哀嚎,脚下如兔子般的倏地加快步伐,却在跑了几步后又停住。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干的事我干嘛要跑!

严其灼气呼呼的跺脚,转身看着不远处靠车站立的男子。皱眉想了想,还是小跑着朝他奔来。费力也不甘示弱的跟在她屁股后面朝宋青城奔来,天使般的微笑随着它的脚步声一起扑向宋青城。

真碍事!宋青城嫌弃的看了一眼费力,眉梢微挑。

“干嘛?”平复了一下呼吸,严其灼正儿八经的抬头。

第一次,拿正眼看他。第一次,敢拿正眼看他。第一次,不用桀骜不驯来隐藏自己的卑微感。第一次……

严其灼泪奔,在抬头的四个第一次后,她也悲催的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好高,真的好高!

难怪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你说长这么高,血充不上脑门,哪来的养分供给给面部表情啊!

宋青城自然是不知道她内心的吐糟,他低头看着她,清水妖眼里的懊恼落进他眼里,他有着一瞬间的举棋不定,但随即的稳住了心弦。他清了清嗓子,漆黑的凤眸眸角漫过一丝无可奈何却一定要为之的狠厉。

“严其灼,关于你所谓的看不看得起之说,既然你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又何必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而且我觉得你似乎不该将你的个人感想强行带入我身上。你要知道,思想强/奸也是强/奸,可以告的!”

冰冷的嗓音带着几丝不屑一顾,先前所有的遐想被戳破,严其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犹如坐了云霄飞车一般跌下去。

半晌她自嘲地扯唇一笑。“那今天麻烦你了!”

面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是麻烦!”

话音刚落,人便坐上了驾座,一声轰鸣,嚣张的兰德酷路泽便绝尘而去。徒留下一脸石化状且被兰德酷路泽喷的一脸废气的严姓小丫头。

半晌回过神来,严其灼看着早已不见车影的前方,脑海里回想着近日来的种种,几不可见的若有所思攀上眼帘,在路灯的照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影。影深处,是她看不清情绪的寡淡眼角。

“夭夭!”

有人喊她,带着宠溺,她一愣,抬眼去望,却在看到来人时,心中咯噔一声响。

天涯寄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快给南家打打气吧~

感冒了好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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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

有人喊她,带着宠溺,她一愣,抬眼去望,却在看到来人时,心中咯噔一声响。

红色的楼兰停在不远处,有人从驾驶座的车窗伸出头来望她,朝她喊。夜色迷离里,她看见那双眼,红通通的,像是小兔子。

慢吞吞的走到车边,她歪着脑袋。“你眼睛进沙子了?”

宇文堂笑着摇头,指了指副驾座。

“上车,陪我去逛逛。”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逛得?”

“上来,快!”

宇文堂难得一见的执拗与认真,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副驾座,倔强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人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流露的出人意料的脆弱总能引起别人的同情,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呵护备至的妹妹。

到‘迷失’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而石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坐落在石城中心地带,多少名流王孙都对此流连忘返。灯海十里,纸醉金迷,今天明星喝醉闹事,明日巨星华丽登场,你来我往间这里是钱轮回最快的场所,也是能要人命的地方。

将车子停在‘迷失’私人停车位里,两人下车,严其灼突然被面前景色所惑,靠在明渠边的汉白玉石栏杆上呆了半天。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 飞在青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今晚有月,月华如洗,清冷的白光浑然洒在能触及的所有地方,让这炎热的石城袭来一丝清凉。长指抚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严其灼的眼只是看着水里白玉盘的倒影。这样的夜里,这样夜凉如水的晚上,这样一轮在地球每个角落都能看到的月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夭夭,进去吧。”宇文堂靠在车门边,低眉喊道,声音沙哑。

来之前早就给扶桑打过电话,此时‘迷失’后门贴着闲人免进的告示牌下站着一个男子,黑色的马甲白色的衬衫,很大众化得搭配,却让人赏心悦目。

“灼姐!”那人看到她后,眉开眼笑的走过来,漂亮的丹凤眼里都是喜悦。

夜色里慢慢走近的宇文堂在看清十一后,有着一刹那的错愕,他几不可见的余光瞄向身侧的女孩。

严其灼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胳膊,“进去吧,扶桑也够狗腿,还叫你出来接我。”

“那可不,你好多天没来了,扶桑姐可想你了。”

“想我干嘛,想我挖坑给她跳啊!”嬉笑间,她左手一扬,指了指宇文堂。“我哥哥,猴子。”

“宇文堂!”某人纠正。

十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伸手。“您好。”

“客气,以后常来的话,还请多关照!”

“我说你两要不要这么场面啊,要不要再来个桃园折柳把酒言欢啊。”严其灼不耐烦,一双眼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灯光。

“把酒言欢,我求之不得啊!”骚包男人不该本,双手抱挤兑了一下严其灼。大手一挥,三人朝里间走去。

‘迷失’属于演艺吧,这个时候,DJ劲爆的音乐响彻全场。作为亚洲屈指可数的顶级DJ之一的Ameili chen此时犹如黑夜的天使一般张开了她的羽翼,在暗夜里妖娆的闪动着,金黑色的粉末稀稀疏疏的掉落下来,湮惑了狂欢人的眼。鼓动着他们夜里放声,唱出这世间最勾魂的调情曲。

当初花重金请她来,果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严其灼得意的扬唇,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球帽带着头上,跟着十一朝一旁的楼梯走去。走了一半,被人拉住。

“怎么了?”她回身看着拉她的人。

“咱们就在这底下,和他们一块玩。”宇文堂指了指楼梯下方最右边被重重酒红色纱幔隔出的几间软包厢。

“你确定?”严其灼一副我无所谓的表情。

宇文堂点头,严其灼打了个响指朝前面的十一轻语。“叫人把A3区4号软包清出来,另外,喊扶桑下来,我们不上去了。”

她不等十一回答,便带着自家哥哥下了楼梯,朝里面的场子走去。光怪陆离的灯光里,各色各样的人借着暗魅的遮掩释放自己,白天不敢的一切,都在这里解束。与其说他们是放浪形骸,倒不如说是真我的流露来的更贴切。

严其灼戴着球帽,风华半掩,穿的又正经,别人只当是个过路人。可宇文堂不同,他平日里就骚气外露,此时一双水亮眼瞳随着脚步环视着四周,渐渐一路上,便有美人伸指,轻轻滑过他的手臂,带着暧昧的邀请。他笑,低低的笑声像是一碗清水,淅沥沥的倒在大理石上,极柔软与极坚硬二者相撞,如重金属般低迷。

“你收敛点,待会我不确定我有那个本事把你带回去。”

酒吧这种地方,严其灼太明了。有的是你情我愿,但还有的,是你不情愿也得情愿。出来玩,要不就彻底放开了玩,要不,一开始就明哲保身。

“呵呵,夭夭,你怕什么,以你的……”

“猴子,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这里是真的,这里不比国外的吧安全多少。”

“你安慰人的招数还是一点没变。夭夭,吓唬跟安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宇文堂慢慢走过舞池中央,那里,两女一男正以极惹火感的舞蹈姿势演绎着3P。长头发的舞者伸手挑起发尾,在灯下划过水波般的纹路后,软身倒在地上,赤/裸/裸的看着面前紧贴着身子扭动的一男一女。

底下高亢的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严其灼眉毛都微动一下,领着一脸享受的宇文堂拐弯进了早已收拾好的软包厢。

“给我来两瓶伏特加,再来点冰块和柠檬片。”

刚坐下,宇文堂就自顾自的朝十一说道。

“滚你丫的!”严其灼怒瞪一眼宇文堂,两瓶伏特加,你特么来买醉我还给你当牛做马呢。“你要是来买醉,对不起,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起身直走右拐出门,不送!”

“夭夭……”宇文堂一手撑在额际,轻喊了一声,带着隐约的苦涩。

严其灼不买账,“今晚我请你,拉菲怎么样?”她伸出食指顶了顶帽檐,清水妖眼看着他。

宇文堂和她瞪视了半晌,最终无奈摇头。

“早知道不喊你出来!”

严其灼堵了句‘你活该’后,朝十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附耳过来,“给我兑了再拿过来,顺便带点牛过来。小菜的话……”

“只要凤爪和花生,不要鸭脖。”十一接了她的话。

“聪明,快去!”一个响指,严其灼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一副哥两好的架势。

聪明……,十一长睫掩着瞳孔,点点头便出了软包。

严其灼回头时,正好抓住了宇文堂落在十一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小嘴一扬,嘿嘿直笑。

“怎么了,看上了?想转了?”

被她这么一说,宇文堂抖着小心肝收回视线,双手搭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脚慢条斯理的抖动着。

“我要是真想转,也不至于要挨到回国。”言下之意,你哥哥我要是GAY,早在那自由国度撒欢狂奔了,还等到你来发现提醒?

严其灼切了一声,伸出一只手臂托在腮上。其实,她有些困,她本想着将猴子带到1314里,让他自个儿举杯邀明月她床前明月光去,谁知道这厮好死不死的看中了这么个鬼地方,吵得她耳膜都要炸了,更别提睡觉。

就在她浑浑噩噩时,她听到身边轻声喊了句‘扶桑姐’,随即睁开眼,扶桑高挑的身姿挟带着雷厉风行的气势落入眼帘。随着一同落入的,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严其灼从帽檐下打量与扶桑一同走来的男人,水亮的眼微微眯着,眉间隐隐约约染上不悦。

怎么会是他?

“小灼!”扶桑见到她显然很开心,甚至连严其灼身边的宇文堂都忽略了。她一把走到严其灼身边坐下,伸出胳膊勾住严其灼就往怀里带。

“这是谁呀?扶桑,几日不见,你还金屋藏娇啊!”严其灼身子后仰,不怀好意的看向扶桑身后的人,言语间都是轻蔑的调侃。

“说什么鬼话呢!”扶桑脸一红,伸手推了一把严其灼。

尼玛,真是活见鬼了,扶桑这活生生的女汉子也会脸红一脸娇羞!杀了她吧!

“祝煜,过来和我姐们打个招呼。”扶桑大大咧咧的朝身后男人喊道,那样活像主人使唤自家宠物狗来个叼飞盘表演似地。

珠玉?艾玛,珠玉在侧啊?严其灼在心中擦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盯着条纹衬衫男人。

祝煜挑眉走了几步,朝她伸手,颇有几分不乐意的神情。

严其灼伸手,本打算握住他的指尖象征的摇两下,可他的神情确实叫她不爽,伸出去的手轻轻撞了一下祝煜的指尖,扬起唇角。

“祝公子家是开珠宝店的么?”她兀突的问了一句。

祝煜一愣,随即点头。“你怎么知道?”

噗!还真让她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事也能被她一猜一个准。“你这名字,不早昭告天下了么?想必伯父伯母给你起名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思啊。”

这边严其灼刚说完,祝煜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小女孩看着虽嫩,可一张口损人时,却是老辣的让人反感。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一副盛气凌人的样真叫人恨不得将她一张脸踩在脚底下狠狠的碾碎。

他恶毒的想着,就别让他私下碰到她,否则一定不会顾念扶桑与她的姐妹情也要干她一票。

把酒强说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鬼节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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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女孩看着虽嫩,可一张口损人时,却是老辣的让人反感。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一副盛气凌人的样真叫人恨不得将她一张脸踩在脚底下狠狠的碾碎。

他恶毒的想着,就别让他私下碰到她,否则一定不会顾念扶桑与她的姐妹情也要干她一票。

“小灼,”扶桑一看这架势不对,两人简直就是要互掐的节奏,她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初次见面,好好说话,祝煜,”她转头看着在她身侧坐下来的男人,“你对我姐们客气点,别一副谁欠你钱似得。”

“初次见面?”严其灼冷笑,“扶桑,你当我老年痴呆还是小儿麻痹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在1314,他强吻你来着,你还要毙了他呢?怎么,还要我提醒你?恩?你他妈总有一天要栽在这不长脑子上面。”这祝家老二也是她好惹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祝煜暗呸,严其灼耳尖,即便是隔着扶桑她也听得一清二楚,身子前倾,望着最左侧的男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祝公子打哪来还是回哪去吧!”她手一扬,画了个弧度直指酒吧大门。

祝老二气结,嚯地站起身来不顾扶桑的拉扯,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不见为净!”伸手捻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她无所谓地说道。

“严其灼!”扶桑脸上挂不住了,挑高了声音喊她。

“干嘛呢干嘛呢?夭夭,你哥哥我还没介绍给这位美女认识呢,怎么就喊起来了?”一直等待被介绍的某人终于忍不住了,自己跳了出来。

扶桑什么人,虽脾气来了,但她一贯是让着严其灼的。所以有人给了个台阶,她也就顺势而下了。

“你好,我是扶桑,这间酒吧半个股东兼经营者。”扶桑伸手。

宇文堂顺势握住,瞥了一眼视线死死盯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的人。“我是她哥。”

“猴子?”扶桑看着面前的男人,猜测到。

“宾果!”

宇文堂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掌。向来豪爽如北方女子的扶桑一听对方是严其灼几度提起的猴子哥哥时,顿时热情的招呼起来。

“来来来,满上,今晚我请客。听小灼说,你一直在国外读书啊,还是个医生吧?”

夭夭连这个都和面前的人说过?宇文堂看了一眼严其灼后,又侧目打量着面前的短发俊丽女子。

从本质上说,严其灼是个防心很重的人,她很少与外人提及自己的家人。亦或是生活环境所致,她从小就学会了对自己身份起到保护作用的外交辞令,真正能从她口中了解严家以及和严家有关的其他大家族事情的人,少之又少。她聪明,秉着明哲保身的一贯脾,对于外界的揣测和询问都是一概不理,再加上严家特意的保护,也算是滴水不漏。即便是在她闹得很凶的那几年,她也很少会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肆意张扬什么。

而面前的人,显然是对严家了解不少,看来,算是夭夭推心置腹的人。

“是啊,刚回国,哪能让你破费,夭夭说这顿她请。”

“切,你就听她吹吧。她请还不是我请,一样的。”扶桑取过玻璃杯,看了一眼冰桶里的拉菲,皱眉。“十一,咱们‘迷失’要倒闭了么?”

“放屁,是我让他拿这个的。”一直没说话的严其灼终于开口,语气微怒。

扶桑伸出食指挑向严其灼的下巴,“小美人,不生气了?”

女孩冷笑,“岂敢呐。”

“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就是仗着能吃的定我!”扶桑半真半假的说着,眼看着女孩眼里的不悦慢慢融化,最终转为不置可否。

“来来来,都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好!”,冰桶里的酒早就换成了翡翠色瓶身的皇家礼,宇文堂伸手端起那杯略带焦香的琥珀色透明体一饮而尽。“你够爽快,难怪合了夭夭的心意。”他伸手捏了捏严其灼白嫩的脸颊。

“你今晚负责带哥哥回家,让哥哥也放纵一回。”

严其灼一把拍开他的手,扶桑这厢早就弃了严其灼奔到宇文堂面前,两人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严其灼脱了帆布鞋,缩脚窝在沙发里打着盹。既然有扶桑这货陪着猴子,那她也放心了。两个人正好做个伴,省的猴子一个人把酒邀明月故作清愁了。那样子,她实在是不待见极了,看着就闹心。

“灼姐!”

迷糊间,有人喊她,声音悦耳,她半掀眼帘,看着喊她的人。

“我带你上楼去睡吧。”他说。

严其灼微微点头,十一立刻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就要从软包间的后道走,却一把被人拉住。

“你要干嘛?”宇文堂一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问道。

扶桑拉住他,“猴子,自己人。”

宇文堂回头看着扶桑,半晌又转头看向十一,慢慢松了手。

十一见他松手,朝扶桑点了个头,便抱着怀里的人出了软包,一路走过楼梯,进了1314包厢里。贵妃椅还在原处,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她的喜好收拾稳当,只是她这个主人,却是很久没再来了。

他将严其灼放在贵妃椅上,又取来羊毛毯给她盖好,室内的空调对于短袖的她来说还是稍嫌冷的。

做完这一切,他在贵妃椅边的地毯上坐下来,静静的凝视着面前这张熟睡的小脸。她一直身体不好,却从不轻易让人知道。她每次睡觉,半梦半醒间你若叫她,她知道,但却起不来,只是迷瞪瞪的随你搓圆捏扁。这样的她,少了醒时的吊儿郎当,却多了几分娇憨。

她微微撅着嘴,像是要等待亲亲。十一伸手,隔着空气抚上她的脸颊。他不敢碰触,她于他而言,是一场海市蜃楼,美丽而盛大,碰触的唯一结果便是幻灭。

他还记得,他初来应聘时,正赶上她来酒吧。彼时他什么也不会,从小镇上来到这个大城市,想要创下自己的一番事业,却在漂泊了半年后残忍地发现,不是每一个白手起家的人都能成为李嘉诚。最后他妥协了,他看着镜子里唯一能算得上特长的脸,一咬牙进了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从此,便是再也没走出去过。不愿意,也不能。

扶桑那时候看不上他,因为酒吧刚开业,她不愿意招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白纸来增添人员经费负担。正当他心灰意冷背着双肩包准备离开时,撞上了拐弯进来的严其灼。女孩手里的茶泼了他白衬衫一大片,她横眉看他,却刹那间顿住了。他原以为,只是个贪图美色的花痴,却不想在当天晚上,就被通知去工作。

后来他知道,是她拍板要下了他,在他穷困潦倒到几乎要饿死街头的时候。

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相遇?

再后来,他总在她喝醉时,不经意间听到她说,“十一,你眼睛真好看,真好看。”可他的眼睛,明明抵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她的眼,雨雾迷蒙,像极了江南四月的烟雨。柳枝滴翠,笼上烟色,青天雨染,分外动人。

他一手托腮,一手隔空描绘着,时间就在他的指尖滴滴答答的溜走了。朱自清说: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而此刻,他凝望深思的时候,时间便匆匆自他肆意又恭敬的眼神中溜走,当他感觉到它的匆匆时,已是扶桑推门进来的时候了。

“扶桑姐!”

“恩,”扶桑轻咳一声,看着自地上站起来的十一,眉间掩着无奈。“你先下去照顾下小灼的表哥,他喝得差不多了!”

连千杯不醉的她都喝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是宇文堂。不过,客观来说,他也算是能喝了,竟然和她拼了四瓶皇家礼和一瓶威士忌才勉强被她灌下。

“去吧去吧!”扶桑一看十一还在那看着贵妃椅上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出去。这孩子,她拿他当弟弟待,见不得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原谅她文化不高,找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来贴切的形容十一此刻脸上的那一抹可望而不可及的蠢表情。

“严其灼,起来了!”她坐在贵妃椅一侧,伸手拍她。

“严其灼,快醒醒,你表哥不省人事了。”她再接再励,可贵妃椅上的人也睡得再接再励!酒冲上脑门,扶桑暴怒。

“严其灼***十一被人爆/菊了!”她话音一落,紧跟着痛呼一声,“嗷~,严其灼妈的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啊!劳资的腰啊!”扶桑捂着肚子喊腰疼也算是奇葩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严其灼环视四周,又望了扶桑半天,才从初醒中找回深思。“你活该,你才被爆菊呢!”揉揉眼,她恶毒的开口。

扶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怒目打着哈欠的人。“我不说十一被爆菊,你会醒么?”

“反正换成是你,我不会醒!”再挥下一砖头,严某人才慢慢的站起身,由于身体原因,她在初醒时都不宜立时起床,尤其是站立。

“我哥呢?”

西游记通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下雨了,我这里很凉爽,你们那里呢?

(*^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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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呢?”

“在底下呢,我让十一他们帮你看着的。”她揉了揉被严其灼一个侧横踢伤到了的肚子,没好气的看着她。要不是念在自己年长,她早打得她落花流水了。

可踢她的人只是伸手将茶几上的牛端起来,喝了几口问道:“趴下了?”

“那倒没有,不过也快了。”

看来,猴子的目的是达到了。那今晚,也只能回爷爷家了。严其灼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身朝门口走去,扶桑仍旧揉着肚子,有往贵妃椅上倒的趋势。

“扶桑,”已走到门口的女孩站住脚,一手把在门球上,一手捏着球帽。她微微回头,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的纤长睫毛下的余光落在室内贵妃椅旁的高个子女子身上。

“祝煜这个人,不是个什么好人,石城祝家更不是个简单的家族,你感情的事我不便多说,但是,多张个心眼总是没坏处的。有些人,你并不知道在后来的生活里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来。走一步算一步,别陷得太深。”

扶桑的感情也算苍白,所以她怕她,一失足成千古恨。而那个祝家二公子,那次酒吧闹事后,她回去便托人查了。她能查到的就已经不够光彩了,何况是那些她查不到的?

严其灼说完便推门出去了,未等扶桑说一句话。

当她和十一架着摇摇晃晃的宇文堂自嗨到爆的大厅往后门走去时,严其灼还在咕哝着说猴子没事给她找事。可她不知道,经典琼瑶大戏还在后头呢。

从来时的路出了‘迷失’,严其灼朝十一喊道,“你给我架住他,我去开车!”

车子停的有点远,她将宇文堂整个甩给十一后便小跑着朝那辆红色的楼兰去了。却在跑到半路,又转身折了回来。

“怎么了?”十一不解。

“钥匙还在他口袋里呢!”低咒一声,严其灼将手伸进猴子的裤袋,出车钥匙转身抬脚要走时听的一声闷哼,眼睁睁的看着猴子一把推开十一朝一边的垃圾桶奔去。

尼玛,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帮我顾着,我马上过来。”

十一看着她小跑的急切样,微微叹口气朝呕吐的男人走去,男人大概是吐够了,慢慢离开垃圾桶走向一边的大树,单手撑在树干上稳住身形。夜里明亮的月光下,他的背影看起来清冷孤寂,漠然四起。

“好点了么?”站在宇文堂的背后,十一开口询问。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撑着树干,微微喘着气。这时,本是酴醾的酒吧后巷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尖叫声。

凄厉的救命声由远及近,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十一眼尖,拉着宇文堂就要躲去一旁的车后面,却不想那尖叫着的人早已看到他们,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朝他们狂奔而来。

“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

是个小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清秀的小脸,黑亮的长发因为奔跑而飞舞着。她身后,是一群衣裳各异的人,手里握着球,眼见着就要追上她了。

“救我,救救我!”她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首当其冲的宇文堂,一双眼清澈见底,里面都是泪水。

宇文堂一下子傻眼,愣愣的看着那双清澈的眼不能动弹了。

“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他们是传销,我逃出来了,他们要抓我回去。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了。”女孩哭,声泪俱下。

宇文堂颤巍巍的伸手抱住她,疑惑的喃喃低语。“青青,青青……”

后追来的那群人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人开口,口气恶劣。“麻烦你放手,否则对你不客气!”

严其灼关上车门时这句话刚好传入她耳里,远远的望了一眼那群人,她冷眼取出手机打给扶桑。

“让那几个能打的全给我出来,另外,帮我报警,去公用电话亭,报火警!要快!”有时候,偶尔来个紧急集合有助于我国广大消防兵士兵的训练。更何况那些最可爱的人,可是时刻准备着的。

挂完电话,她将球帽带好,施施然的朝一群人走去。

“要是不放呢?”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随着凌晨的风,却是清晰的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圈里圈外的人都一齐朝说话人望去,一个细长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更长。球帽卡在头上,遮去了容貌。只看得清一张猩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说着话。

“不放也有不放的办法!”为首的人嘿嘿一笑,一扬手就要开打,却听到背后一阵惨叫,回头时才发现他们早已被人包围。虽然对方人不多,但是气势却做的十足十。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人,短袖棕色猎手装,握着钢管的手玩了个花哨的手势,定睛看着身后的球帽女孩。

“***偷袭算个鸟啊,给我打!”一个打字落音,一帮人齐齐扬起手中的球朝着扶桑一帮人招呼去,可前脚刚抬,后脚就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响彻黑夜。

几人一对视,随即作鸟兽散状闪的一干二净。

“怎么样,这速度,你还满意么?”扶桑拍拍手,朝严其灼走来。

女孩挑眉,“勉强可以接受吧。”

“嗨,小灼,你瞅你表哥,多感人啊!”扶桑拿胳膊捅了她一下,示意她看前方那一幕感人戏码。

“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这辈子小白菜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啥?严其灼挖耳朵,小白菜?她没听错吧?我还杨乃武呢!

那个被救下来的小女孩跪在宇文堂脚边不停地磕着头,眼泪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似地哗啦啦倾泻着。而她那个醉的神志不清的傻表哥竟然也跪到了地上,不停地拉住小女孩磕头的身影,嘴里念叨着什么。她抬脚走向他,走近了,才听到宇文堂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的是什么。

他说:青青,你别哭,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狠狠的戳痛了一下,严其灼鼻子一酸,一把拉开宇文堂破口大骂:“猴子你给我睁眼看清楚,这小丫头是谁?她是青青姐么?她妈的也配你把她当成青青姐?”

青青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哭的跟琼瑶女主似地,当年她教训自己的那股狠劲,那手起掌落的利索样,面前这个小丫头与青青姐简直是天壤之区云泥之别啊。

“小丫头?”酒气上涌,宇文堂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他转眼望着地上不停磕头的女孩,眸色一紧心疼的低喊:“青青,青青你别这样。”

严其灼低咒一声,示意扶桑带人过来把人拉走。

“把她送到派出所去,立刻,马上!”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绝对不能沾染上,谁知道哪天出来个幺蛾子她能HOID的住么!

那小女孩原本还小声的啜泣磕着头,一听有人说要把她送到派出所,她立马嚎啕大哭喊起来。

“我求求你们,不要送我走,不要送我走,我是被家里卖出来的,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我阿爹还是会把我卖出来的,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做牛做马成么?你们别送我走,别送我走!”

有两个酒吧的少爷要去拖她,她死命的挣扎哭喊着,严其灼皱眉低喝。

“弄走,赶紧弄走!”拐卖的更不能留下来了,祸患无穷。而这些方面,扶桑向来相信严其灼,她敏锐,知道什么东西能管,什么东西不该管。所以此时,严其灼说要送走,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你别哭了,警察叔叔会送你回家,会给你父母一笔钱,你不会再被卖出来了!”看小女孩着实哭的桑心,严其灼于心不忍的安慰道。安慰的声音太小,大部分都消散在女孩凄厉的哭泣声中。

在女孩被拖了一米多时,严其灼身侧的宇文堂突然再次跪下了,吓得她差点跌倒。

“你干嘛,猴子,你有完没完,起来!”她拉他,他却纹丝不动。只是跪着,低着头颅不看她。

“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赶走青青,不要赶她走。我求求你了,别赶走她!”他低沉的嗓音混合着清冷的月色,让她一下子手脚冰凉。

看来,有很多事,是她从未得知的。关于他的,关于青青姐的。

“你闹够了没?”她冷冷的弯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你给我睁眼好好看看,她不是秦陌青!”她怒吼,带着滔天的怒火一把抬起他的下巴,想要他看清面前的女孩到底是谁。可下一秒,却是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演琼瑶剧,她不是恶毒的婆婆,而猴子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也不是什么苦情男女主!可事实摆在面前,小丫头是不是女主她还来不及证明,但是她这个恶婆婆的身份却已是昭然若揭了。

因为此时,作为男主的猴子竟然痛哭流涕的望着她,恳求道:“留下她,夭夭,留下她!”

去你大爷的!

严其灼跳脚,指向拖着小丫头的两人怒喊,“带回去带回去,妈的,老娘就他妈给你们养小情人的命!”

扶桑好笑的看着跳脚的严其灼,抬眼示意另外两人将宇文堂抬上车。

“你找机会让你那祝二少查查这小丫头,又不是演电视剧,平白无故的这么出现,总不是个事!”被折磨了一整晚的严其灼在扶桑耳边细语,又回首看着被扶进后门的小女孩后,转身朝楼兰走去。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既然扶桑短期内不会和祝老二分开,那祝老二总该给她们做点什么事来弥补她心中的不平。

考虑到车内那个醉傻了的人,严其灼走的急,也没来的及细看那被扶进后门的小女孩。小女孩转身的刹那回眸定睛看着她的背影,清秀的小脸上一双眼,清澈的如山泉。

他们一定没有好好看过西游记,如果看过,那他们一定会发现,每每唐僧半路高喊我佛慈悲所救下的凄苦伶仃,最后都被证实就是兴风作浪的妖怪。严其灼再明,终究没有火眼金睛,不能在第一时间杜绝隐患的发生。

所以,在很久后她锒铛入狱时,才幡然醒悟何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那块石头,其实是猴子搬得!

山雨欲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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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当日提出要搬出去后,便开始着手找房子了。秦陌青那晚也在场,隔日打电话来说她那还有一间房,意思很明显,严其灼若愿意,便搬去和她住。严其灼微微想了一下便婉拒了,原因无他,她想要搬出来,就是要和严家没有一点关系。而秦陌青,在卓越工作,多多少少是和严夫人有关系的。

“小严,你看下这个月的工资发放单,然后去找程总签字,顺便把这份差旅费的报销单也带过去。”

财务室的钱会计将手中单据交给电脑前的人吩咐道。

严其灼伸手接了过来,打开表格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将桌角的单据拿好,起身朝程阳的办公室去了。

自那日酒后,她明里暗里躲着他,生怕再和他旁生出什么枝节。她现在算是怕了他了,放弃治疗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总经办是间套房式的办公室,外间是小秘书,隔着一扇门是程阳。

严其灼敲门,里面传来女孩好听的请进声,她推门而入的刹那,小秘书脸上原本甜美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她有些防备的看着来人,严其灼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嘿嘿傻笑,在心中暗骂程阳这个骚狐狸,搞得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程总在么?”她再笑。

“你找他有事么?”小秘书看了一眼身后的木门,轻声问道。

严其灼哀叹,找他当然有事啊,没事当她闲得慌来这啊,她闲得慌她也不来这啊!可一看小秘书的大眼睛,严其灼撇嘴。

“工资表,找程总签字。”

说完还将手中的报表递到小秘书面前,以证清白。

小秘书蓦地红了脸,有些讪讪的指了指门。“那你进去吧,程总刚刚午休起来。”

严其灼顿时喷了一脸血,午休起来就午休起来咩小秘书你红啥脸啊,你这样一闹我本来不想多想现在也止不住粉红啊。再次看了一眼小秘书娇羞的小样,严其灼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后来想想还是打住,朋友妻尚且不可欺,何况是发她工资的老板呢!

“叩叩!”她礼貌地敲门,有人应声,她推门而入。

程阳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皮椅里打电话,一双脚架在办公桌上,正一刻不消停的抖抖抖!严其灼此时心中闪过一句话:男抖穷!

看了一眼来人,程阳继续对着电话说道:“他要是觉得时机到了,我赞同他出来,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只要能把东西带出来,这十年也功德圆满了。”

严其灼站在办公桌前,静静的等着他挂电话,可是对方却有越说越热烈的趋势。

“恩,我没意见,这事你做主就行了,反正老爷子也发话了,也该结束了。”程阳边说边看着严其灼慢慢皱起的眉心,心中大喜。

“程总,这是要签字的报表,您看一下,签完了叫我,我先去做事了。”一口气说完,严其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不等他说话就推门出去了!

“刚刚是……”电话彼端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可不就是你想的那位!”程阳哈哈大笑,伸手将桌上的东西拉到面前。“我说蓦三,刚刚那小丫头被我憋屈的小手都发抖了,真爽快。”

电话彼端一阵沉默,随后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真要决定这次就带东西出来,肯定要接应,你去!”

“去你大爷的蓦三,关子不是在渝市吗你叫我大老远的跑去你有病啊!”程阳跳脚。

男人冷笑,“你不是很闲么,闲到调戏手下员工!”

“我哪闲了我……”程阳倏地不说话了,半晌,才嘿嘿奸笑。“蓦三,我告诉你,我还就喜欢你这一怒为红颜,比你平日里装模作样的暗贱好太多了!”

蓦三又是一声笑,笑的程阳小心肝突突一跳。

“关子说越南的生意,还是你去谈比较靠谱,我现在算是确定了,就你去吧!”

程阳按耐不住了,“蓦三我告诉你,你要让我去越南谈那笔生意,我一定往死里整你的小美人,我发誓!”

“你不妨一试!”摔了五个字,男人挂断电话,将程阳的咒骂谢绝耳外。

“喂,喂!蓦三你大爷的挂电话,你还没说建材夺标大会的事呢!”程阳对着电话大吼,却发现对方早已挂断,只余嘟嘟声。

怒吼了一声国骂,程阳气呼呼的将严其灼送来的东西扫视了一遍。又是签字撒钱,这小丫头当他是散财童子啊!正要拿起电话拨财务室的内线,后想起什么,赶紧放下。

这是工资!

他要是迁怒于小祖宗,那小祖宗会不会冒出獠牙一口咬死他?

呃……抖了下身子,程阳拿过桌上的笔细细的看完手中的报表,大手一挥签上大名后又看到了夹在里面的差旅报销单,随即皱眉,将签字笔扔回笔筒里站起身朝外走去。

“总经理!”小秘书见他出来了,甜甜的喊了一声。

程阳咧嘴一笑,挥挥手便出了外门朝财务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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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房子?”不高的声音,隐含着诧异和征询。

严其灼吓了一跳,回首望着站在身后的人。她的座位背对着财务室的门,只要有人进来,第一眼便能看到她的电脑屏幕。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房屋出租信息,她暗道不妙,眼里有些微赧。

程阳被她少见的羞赧吓到,赶紧轻咳一声。

“事情做完了玩一玩电脑没什么!”言下之意你尽管玩,尽管找,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嘿嘿,不过,这可真是个巨大的好消息啊。有了这个头条,他就能免去去越南的酷刑了!

严其灼偷瞄了一眼办公室的其他人,心中还是有些虚惊。

“这是你送去的报表,已经签过字了。另外,”程阳顿了一下,看向钱会计,“钱会计,以后这种差旅费报销单让报销的人直接找我来签字。”底下人近来越发的没规矩了,这种事竟然让财务室的人拿来找他签字,看来整顿一下是势在必行了。

陈阳说这句话时,脸色严肃到一本正经,严其灼心中一惊,因面前这个放弃治疗的人突来的宋青城附体。真的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他和宋青城像极了,冷冷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严来一下我的办公室!”他丢下手里的东西说道,率先出了门。

严其灼莫名其妙,赶紧锁了电脑屏跟上他进了办公室。

“你在找房子?”程阳坐在办公桌上,懒洋洋的问道。

这事?严其灼郁闷,“和程总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程阳笑,“你可是我的员工,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呢?”

“如果我没记错,我一天也只有八个小时属于工作时间,且这八个小时内,我们只存在雇佣关系,这不涉及我的人身隐私的透露。”

程阳斜睇着她,本以为她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可没想到小丫头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不错不错,对胃口!

“程总要没什么其他工作上的事,我先回去了。”重重的咬着工作二字,严其灼见他不置可否,便转身离开。

程阳目送着她推开那扇门,又看她慢慢的关上门,最后几不可见的轻哼一声,掏出电话。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宋青城接电话的时候,赵晗刚好将文件递给他,他飞快的浏览着,冲电话里的人说道。

赵晗一听,心中乐了,这电话那端肯定是程家那个浪荡子,嘿嘿,叫你嚣张,看你在老板面前还怎么嚣张。

“放心放心,没有重要的时我给你打什么电话呀!”你当我闲的蛋疼啊,闲的蛋疼我就去找小秘书了,找你干嘛,好丽友好基友么。“我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要是说生意换人谈那就免了,挂了!”宋青城冷道,伸手就要挂电话。

“哎,哎宋少别啊,我这不是正事么!和你家小丫头有关的啊!”他下了一剂猛药,果然,电话里浅浅的呼吸声还在。

“说!”

“那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

“老板,卓越的人来了,安排在了会议室!”赵晗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老板的电话,扯着嗓子提醒道。

程阳听到赵晗故意的喊声气得半死,妈的赵姓小子,下次见你非把你扔鸭堆了不可!叫你聒噪!这下好了,只能豁出去了!

“你家小丫头在找房子,要搬出来!”

程阳说完屏住呼吸凝神听着电话那端的声响,可是听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他一把拉开电话瞄了一眼,没挂呀,那怎么一声不吭?嘿嘿,莫非是被他这消息震飞了?

“哎我说宋……”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宋青城额际青筋暴怒。他也是脑残,放着好好的案子不谈在这和他瞎扯!

咦?不对啊?怎么会是这个反映?程阳站起身。

“老板,卓越的人等不了了!”赵晗又添一记。

程阳忍不住了,在电话里叫道,“赵晗我告诉你,你再拆老子的台,老子真的会把你扔到鸭堆里!”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赵晗想不听到都不行啊,想到他被气得跳脚的模样,他就暗爽不已。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我知道了,一周前!”

一周前?一周前!

程阳一拍脑门,有奸/情,这两个人一定有奸/情,不然他怎么能得知第一手消息?要知道,每天和小丫头相见欢的是他程阳而不是他宋青城,这等搬家私密事宋青城都知道,说没有奸/情谁信啊,谁信谁傻!

这边程阳刚腹诽完,那边挂完电话的人再次听到铃响,宋青城眉头突突地跳了一下,对着那串陌生的数字有些抵触,半晌划开。

“喂?”

“喂,青城,是我!严老爷子!”

苍老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自耳边响起,宋青城示意赵晗先出去,转身一边应着一边朝沙发走去。

你要去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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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小灼,你干嘛非得租房子啊,你要真搬出来,就去‘迷失’住呗,至于花钱在外租房子么?”

某小区大门外扶桑关上车门,和带球帽的女孩朝小区里走去,走到一半,电话铃想。

严其灼看了一眼来显,有些郁闷的接起来。

“爷爷!”

扶桑一听她喊爷爷,立马从她身边跳开,抖着身子防备的看着严其灼。电话那端的老爷子,可是个危险人物,离得越远越安全!

想她扶桑也算是硬脾气一个了,但当年因与严其灼合伙开酒吧一事还暗地里被老爷子请去过一次,当时那阵仗,真枪实弹守卫森严的首长大院,老爷子的警卫员冷凝的目光以及他本人不知是威严还是高高在上的气势,所有的一切都差点吓尿她。

她也只不过是和志同道合的严其灼开个酒吧而已,被老爷子扒的祖宗八代都没底裤穿。最后搞清她也算是党的照耀下,家世清白的小孩后,才算是客气的将她请出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扶桑一个激灵抖了抖小心肝腹诽,严其灼,和你交个朋友也真够不容易的。这要是心脏不够强,吓也被吓死啊。哎,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都是血泪史!

“什么?”几步开外接电话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吼起来,周末的下午,小区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被严其灼这么一吼,都好奇的朝他们望来。

扶桑一拍大腿,暗咒了句出门不利便跑去拉戴帽子的女孩。没想到对方本不甩她,一把挥开她的手后,继续捏着电话怒语。

“你们什么意思啊,走就走呗,至于这么巧全走了么?就算你要全走,也不至于赶在我有事的时候啊!”严其灼火大的来回走动,“爷爷,你做得这么明显,有意思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赶鸭子上架有用么?”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严其灼沉默了,泄气的摇头。

“随便吧,我无所谓了,反正我只是被通知而已,不一直是这样么。假惺惺的问人意见,给人希望,然后再浇灭希望,这是你们一直擅长的。”无所谓了,只要搬出来,他们即便是想要掌控她,也是鞭长莫及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爱走走吧,不过,我的事,我自己办,不用别人陪!”

扶桑看着挂断电话,一脸沉的严其灼,心中有些微动。

“怎么了?吼那么大声?”

严其灼没说话,取下球帽扇了扇及肩的发,再过些时候,就能扎起来了。发可结,归人无期。

“还能怎么了,又被摆了一道呗。走吧,中介到了么?”严其灼耸耸肩,嘴角一扬,环视四周。这小区挺大的,环境也不错,但是没有中介,她们再神通广大也是看不到房子的啊。

扶桑伸手拉她,“到底怎么了?”严其灼眼底的烦闷她没有错过,她一向如此,有不开心的事,就会耸肩扬唇。

再次耸肩,严其灼烦躁的耙耙头发。

“爷爷和我爸要去B市开会,今天下午就走。我妈事务所公差要去S市,明天早上出发。姑姑人在哈尔滨,我姑父和猴子参加学术交流会,人在国外。”

扶桑错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明天要骨髓活检。”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扶桑却怔愣了半天。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那人正眺望远方,清水妖眼里都是疲倦。

“改个时间,或者……或者我陪你去?”

“不用了!”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严其灼看向扶桑身后的某一点。然后,手机预料之中的响了起来。

她朝来人挥了挥手中的帽子,电话铃声随之断了。

“不好意思,我刚从那边带客户看房子的!”

“无所谓。”严其灼耸肩。

“那我们先去看房子吧!”房产中介是个年轻的男孩,有着做营销人员都具备的好嘴皮,很能说且笑脸迎人。

点点头,严其灼和他一道朝里面走去,却发现有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扶桑,走了!”她喊了一声,见扶桑转头看她。她顿了顿,扭头继续同口若悬河的房产中介应付着。

她总是这样,将自己很多东西掩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扶桑有些泄气的想着,这么多年了,她们的交情真的算是很铁,可是,关于她的身体严其灼是绝口不提的,即便是她问了,小灼也只是匆匆几笔带过。有的时候她在想,严其灼给自己戴上了一个壳,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壳,然后,她将自己所有不愿意示人的东西、将她痛苦脆弱的一面都藏在壳里。

壳上了锁,还有密码。只要她不想说,你就永远窥探不到。

而人心,即便你窥探到了,又能确保几分是真的?不过是偷窥者的自我安慰和心理得到满足罢了。

所以,严其灼不愿说,她便不多问。有些问题,你问了几遍没有答案,那就是被问的人隐含的告诉你答案或许并不是你想知道的。

可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是真谛,例如程阳。

宋青城自打程阳过来后,便没有好脸色给他。他一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将手中黑色的手机转过来,转过去,转过来,转过去,转过来,转过……

“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四十五度啊?”终于他第三百六十次将手中的手机转过去时,程阳开口喊停。再这么转下去,宋青城啥事没有,他自己可要憋屈到报废了!

宋青城这厢也是听话,程阳那么一喊,他还真的就停了转手机的动作。只是一双原本放空的眼倏地聚焦到程阳身上,吓得他飞快的移开尊臀离了沙发。

“你要干嘛?”他怕怕的往后移了一步,“我对男人没兴趣!”

原本想要找点乐子的宋青城顿时黑线,手中的手机朝着程阳就袭去,程阳嗷嗷一声叫,单手撑在沙发上飞身翻了过去,边躲边喊:“说笑呢,别当真别当真,就算我对男人有兴趣,我也知道你没兴趣,严家小丫头不是摆那了么!”

程阳笑嘻嘻的说着,可是身后追来的人却猛地顿了脚步。

“嗨,这句真是说说的,没啥攻击和特指!”程阳赶紧解释。

宋青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到沙发里坐好,继续转手机。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白天的那通电话。

“喂,青城,是我!”

严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耳朵了,宋青城浑身肌一紧,心中莫名的烦躁。

“您好,严老。”

“呵呵,青城,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肯不肯啊?”

“严老说笑了,您有事,吩咐我一声就行。”只要不和你宝贝金孙有关。

“那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和你严伯父都要去B市,你伯母要去S市做项目,”电话彼端的老爷子顿住,宋青城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明天夭夭需要去医院做检查,”他再一顿。

与我何干?宋青城在心中没好气的念叨,老爷子的女婿和外孙可不都是白衣天使么?做检查这么专业的事和他一个外行人说什么?

其实到这里,宋青城差不多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可他宁愿选择消极面对。大概是没有等到他的话,老爷子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夭夭的姑父和哥哥参加学术交流还未回来,但是临走交代了,必须在明天做完检查。”

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么?显然没有。

这世界上会有非他到场不可的事么?显然也没有。

所以,他本着被坑坑心理更健康的理由说服自己,还算坦然的接受了。

“唉,想什么呢?”

程阳伸手捅捅出神的宋青城问道,沉浸在回忆中的人回神,看了他一眼,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沙发上。

能想什么?还不是想着明天该是怎样的一团糟。耳边响起程阳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他的宝贝火机,他倏地睁眼看他。

“明天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对面的人将手里的烟点着,轻轻吸了一口,眯眼看着他。

“明天你在军总门口等我!”

程阳又吸了一口,听到军总后一愣,“干嘛,你要结扎?”

男人的拳头跟着结扎两个字招呼上程阳不设防的肚子,一声惨叫,程阳眼角含泪的望着宋青城,一脸哀怨。

“不结扎你去军总干嘛?”你大爷的你身体好的跟牛一样,除了……那啥,程阳再也想不到其他去医院的理由了。

“你信不信我送你去泰国,然后让你人工授给关子的孩子当妈?”宋青城咬牙切齿。

程阳泪奔,连忙摆手,“说正事说正事!”

“我有个……熟人要做检查,你帮我陪着!”

“我又不是三陪,一个检查,至于出动我去陪么?”程阳怪叫。

宋青城伸手捏捏鼻梁,有些疲倦的看着面前的人。“帮我一次,程阳,渝市的事我去解决,可以么?”

程阳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惊诧的看着他。

“是严其灼!”肯定的陈述句,程阳话锋一转,满是不解。“我真搞不懂你,宋青城,你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强取豪夺不问过程只顾结果到手就好的,怎么这次畏畏缩缩的跟个娘们似地?”

男人细长的凤眸里闪过自嘲,强取豪夺?真是个好词。对于想要的东西,他的确未曾手软过,可是……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她一皱眉你都恨不得欲以身代,你还会对她强取豪夺么?

“帮我一次,渝市的事我代你去解决。”绕过他的问题,宋青城再次开口,声音里都是冷凝。

程阳看着面前那双漆黑的眼,那双曾在黑夜里带来无尽杀戮的眼,心中突然盈满无奈与叹息。有些人,总得以孤老的姿态去迎接每一个日出,他是,他亦是,他们都是。一脚踏进来,再想抽身便难如登天。

“那你自己小心,这次可是他破釜沉舟的一计,何家会全力狙杀的,你可别朝不保夕!”

宋青城将手腕搭在沙发扶手上,无所谓的扯唇,“绝地逢生不成就立地成佛。”有杀戮的地方,就会有人付出生命,一场轮回的完成,需要太多的前仆后继。

慢慢站直身子,程阳紧抿着唇转身朝门外走去,走了一半突然回身看着隐在灯光暗处的人影,那道剪影投在地板上,萧条,寂寞。

孤独,是因为心里没有人;而寂寞,是因为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宋青城,我真的不明白,喜欢的东西不拿到手里,你不会寝食难安么?”

沙发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程阳以为等不到回答打算推门出去时,身后才传来轻轻的叹息,裹在夜风里。

“你也说了,朝不保夕!”

VIP章节1

我将你赦免

【时光,请不要对我太苛刻,我还是个孩子。

如果我不会爱,请教会我爱;如果我太任,请包容我;如果我总是左顾右盼,请指引我方向并爱护我。

时间长河里,我遗失的已经太多。】

20130825 雨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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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碧空如洗,白云万里。

“夭夭,快下来,别磨蹭了,我快来不及了。”

“来不及?那你先走吧,我自己过去!”

陈舫玉无奈的看着自楼梯上缓慢下移的某人,“夭夭,妈妈也想陪你一起去,可是这次出差实在是紧急状况,那边的工程预算出了点问题,我不得不……。”

“好了好了,别再解释了。”从楼梯踏上地板的严其灼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管你有什么事,都请你先去办,我真的不需要你送我!”

“夭夭……”陈舫玉口中未涩,正要往下说,却被外面走进来的人打断。

“嫂子,警卫班的人打来电话说门口有您约的人。”警卫班的李战士站在门口,声音洪亮的说道。

约的人?陈舫玉乍一听犹如丈二的和尚,可继而再一想,心中明了。

“恩,你让警卫放行吧,照规矩登记一下。”

“好的。”李战士做了个标准的向后转后,小跑着出了院子。

“走吧,没多少时间了,陌青还在南站等我。”陈舫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抬手牵着严其灼朝门口走去。

女孩看着那只拉她的手,嘴角一撇,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雕花门前的台阶上,一辆云母绿的越野车开了进来,听到声响,严其灼抬头望去,眼角闪过烦躁,她狠狠甩开陈舫玉拉着她的手,站在台阶上便不肯再往前半步。

车子熄火,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穿着珍珠浅灰衬衫的男人朝他们走来,笑如暖玉。

他到底是有多会装呢?人前人后相差如此之大,是不是她必须得动用小型摄像机记录下他挖苦嗤笑她的一面,别人才会相信他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是,面前的那张面孔,都是发自肺腑的笑容,看不出半点敷衍与做作。

突然想要看清面前人的,严其灼迎着他走来的身影,一步一步踏下台阶,清晨的风吹乱了她及肩的短发,微微眯着的清水妖眼里都是迷茫。

看不清,总是看不清,温柔的、戏谑的、冷漠的、鄙夷的……到底哪一张脸才是真正的宋青城呢?

还是说,这些,都是他?

“青城,你怎么过来了?我还说送她到你那边呢?”陈舫玉迎上去,笑道,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却发现她正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夭夭!”陈舫玉轻咳一声,喊道。

很明显,严其灼置若罔闻。

宋青城瞥了她一眼,转身看着陈舫玉。“您说今天急着走,我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了。”

“呵呵,真是麻烦你了,本想等我回来再带她去,可是她姑父说不能延迟,所以……”

“不碍事的,阿姨,举手之劳!”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隐隐已看出客套之意,陈舫玉及时刹住车,拉过神游的女儿。

“那夭夭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宋青城看着那道纠结的长眉,随意的笑着。“走吧,夭夭。”

他说走吧,夭夭时,严其灼才猛地回过神,全然不知在她神游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她老娘就完成了历史的交接任务,虽然只有几日,但是,也是值得纪念的,于她而言,也于他而言。

陈舫玉看着两人一左一右上了那辆兰德酷路泽,又目送车子驶离大院后转身取出手机拨了过去。

爸爸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她这个执行任务的人总得和指挥官报告一下才算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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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可是工作日的石城,岂是你想快就能很快的?那还要红绿灯和警察叔叔干嘛?

严其灼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的行人,这个点,都是一些上班族和老人家。上班族为了生计奔波,而那些老人家,是晨练,颐养天年。人就是这样,在年少时和一堆人削尖了脑袋挤在象牙塔里苦读,在青年时又为了生活如狗一般拼了命的奔波,也不过是为了在年老时能有一处安身之地以便于安享晚年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目标,就像万米长跑的人紧盯着的那道终点线标,有了目标在漫漫人生路上才会又前进的动力,那她呢?

她也有,曾经也有,后来被人给碾碎了,她闹过,唯一的结果是被藏到了千里之外无人问津。再到今日,为了一个男人,他们都不要她了,将她推给一个陌生人,在她如此需要他们的时候。

她怕疼,怕极了,对疼痛的敏感度都来自于第一次的活检,那种从骨髓里疼到皮肤外的感觉一直铭记在心里,不曾消失过半分。

想来,在严家,她本就不该有半丝对温情的渴望和期盼,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严其灼!”

车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转头看向开车的人。

“我等等还有事,送你到军总后,会有人在那等你。到时候做完手术,他会带你去我的临湖别墅休息。”宋青城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一阵尖锐的疼痛感划过心脏,严其灼一时承受不住,头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了一下。

很久前看过一个广告,有个贴着‘问题’二字的足球出现在画面里,停在了一双皮鞋面前,穿皮鞋的脚一扬,将球踢出去,说了句‘这问题找小李!’,叫小李的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尖尖的鞋尖抵住球,又是一扬脚说‘这问题明明是归王部长的啊’,王部长笑,再次扬脚……

他们有没有问过那颗球,那颗被他们踢过来绕过去的球,有没有问过它疼不疼?

“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买个早饭,做完检查要吃的。”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兀突的开口,扬手指了指十字路口对面那家包子铺。

宋青城专注的开着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然后在十字路口减速,靠边停了下来。

“你快点,不要耽误时间!”男人在她推门下车的时候低声说道。

女孩顿了一下,随即跳下车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此时正是人行绿灯,严其灼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对面,上了马路边的台阶上站定。

宋青城看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女孩一直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没有去包子铺也没有回来。就那么站着,半天。

凤眸一暗,他急忙掏出手机翻出电话薄拨了过去,电话里那个女孩空灵的声音一遍遍的唱着‘哒唥哒唥哒唥哒唥哒唥哒唥哒……’,电话没有人接,马路对面的人也没有动。宋青城火大的拍向方向盘,继续拨打。

马路对面台阶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右手,然后抬了起来。

“宋青城,你走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不等宋青城开口,电话那端传来女孩有些沙哑的嗓音。

宋青城心中一钝,想也没想的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严其灼,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他看着她的背影,对着电话怒吼。

马路上车来车往太嘈杂,电话里隐隐传来的她的嗤笑声。“宋青城,我再给你解决麻烦,你都不谢谢我么?”

“妈的,你要是再敢动一步,你信不信我报警让全石城的110来抓你?”对面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她只是慢慢朝她的正前方走去。却在听到这一句后,回首看向对面马路边焦急的宋青城和他身侧醒目的红灯。

“宋少,我赦免你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伴随着沙哑的声音,是她咯咯的笑声。

她想,于他而言,和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呆上几天,这样的任务也堪称受罪,那她就将他赦免吧,利人也利己。

宋青城看到她放下右手,挂了电话,又看她伸手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捋顺,然后,转身,快速的朝旁边的小路走去。

“妈的!”宋青城低骂一句,瞄了一眼还有四十多秒的红灯,一咬牙朝马路对面冲了去。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急刹车声和叫骂声四起,可他顾不了了,他必须抓到她。她就那样消失在眼前,她沙哑的嗓音还回荡在耳边,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你给我站住!”

低沉的喊声带着勃发的怒气在严其灼身后响起,她顿了顿脚,随即不作任何回应的继续向前。路上人这么多,谁规定她一定要回头?谁规定一声你给我站住就是对她严其灼说的?笑话!

行人有些好奇的觑着高大的男子,不明所以,直到他咬牙切齿的几大步上前拉住快速行走的某女子。

“我让你给我站住!”他气急败坏的喊道,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镇定。

严其灼转身面对他,微微歪着脑袋。“我不是已经赦免你了么?而且,你也有事!”

“跟我回去!”

“我不要!”坚决的三个字从严其灼口中跳出来,拉她的男人回头看她,眼里都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我说了,跟我回去!”

“我也说了,不要!”

我很怕心疼

【时光,请你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再多记住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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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去!”

“我不要!”坚决的三个字从严其灼口中跳出来,拉她的男人回头看她,眼里都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我说了,跟我回去!”

“我也说了,不要!”

“不要?”宋青城看着面前的人,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掌暗暗运力,满意的看到疼痛自女孩眼里浮现出来。“不要让我对你动。”

几不可见的恐惧浮上心头,严其灼稳住因为那双眼里横生的怒意而惊恐万分的心。

“我可以自己去,真的不用你送我到门口,你看,我招招手,就有的士,再或者,我可以打回去让警卫班的人送我,或者富阳山的警卫处,你看,真的不用麻烦你浪费……嘶——疼,好疼!”

她痛呼一声,一张脸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揪成了包子。她本想好好地和他说,给他一个正大光明丢下她的台阶,可他不领情,反而将她一把拖到了他面前。

“宋青城你干嘛?是你自己有事,不是我。我现在给你行方便,你还要怎么样?”忍住就要喊出口的委屈,严其灼佯装无谓。

凤眸紧紧的凝视着那双清水妖眼,半晌,冷冷的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

“不必你给我行方便,将你送到军总门口与你我都方便!”

他的话不难理解,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但是即便是个形式,那也得做完整才行。严其灼再也忍不住了,一直翻涌在心口的痛意肆虐起来,让她不受控制的朝他怒吼。

“你为什么要这么一板一眼,你不想送我去不想答应爷爷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宋青城一直演戏你不累么?你不累我累了,我不是什么跳梁小丑,在人前和你和和睦睦在人后被你厌恶讨厌,你厌恶讨厌我,我离开,这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虐,你自虐你也别虐我啊,我犯的着这么贱,整天面对一张满是鄙夷的脸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人后看我的眼神,和讨厌严若寰一样多!”她说到这里,已经语带愤恨了。

“我被家人推给你,你再推给别人,是不是还有很多小方小赵小李等在那踢我呢?你真的好厉害,我们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就这样让我活在自惭形秽里。”带着些声讨之意的嗓音染上暗哑。

她的话一下子砸进了他心里,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钝痛,垂眸看着那张脸,手上的力道悉数收了回去,只是虚握着。

“我会陪你去手术的!”

他像是负气般的话传进她耳里,严其灼只觉得好笑。他以为她说了那么多,是想博取他的同情陪她手术?

可笑!真是可笑!

宋青城看到女孩仰起脸,唇角弯弯似在笑,可那一双眼却是冷漠到了极点。

“不、需、要、了!”

一字一顿,下巴高昂,神态倨傲,字字清晰。

她不需要他的可怜,不仅仅是他的,任何人的可怜严其灼都不需要。她早已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长出了坚硬的外壳,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了。

她突来的冷漠和疏离宋青城感受到了,以前,她对他虽不友好,但也不是完全如陌生人般疏离,可现如今,却已是疏离到淡漠。

他大抵是伤害到了她,却不是以男女情感的方式。

而男女情感……他在心中嗤笑自己,宋青城你有那个资格么?

有么?他扪心自问,凤眸凝视着那张迎视着他的脸,嘴角一弯,笑了出来。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将她又拉向自己几分,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猛地反拉住他。

“放开我!”她低喝。

“跟我走!”他也压低了声音,巷子里的人时不时的侧目让他收敛了不少。

这样的情景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搅黄的相亲宴上,严其灼心中一点点被恐惧占领。这个人,一定会顾及颜面,一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怎么样的。

可是她忘了,面前的这个人,在自己家人面前都将她扛走过,又何况是一干不认识的人面前。

“我不介意用扛得!”他冷冷的声音里都是威胁,漆黑眼里是再真不过的势在必行。

两人抵达军总的时候,严其灼还处于紧抿着小嘴一脸憋屈样。宋青城将车停好,看了一眼闹别扭的人,自顾自的推门下车后又转身绕到左侧。

“下来吧,到了!”他拉开车门,算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严其灼脸色一变,扭头就吼。“我真他妈不需要你同情!”

“你最好给我下来,别给脸不要脸!”

面对那张蓦地冷下来的脸,严其灼气的火冒三丈,可现在的形势是极严峻的敌强我弱,她只能等待时机反攻了!

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你都一把年纪了我还风华正茂,看我不作死你!

严其灼气呼呼的跟在宋青城身后绕过喷泉朝大门走去,远远地,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甩甩头,她眯起眼睛再次确认,随着脚步的移动,随着两方越来越缩减的距离,严其灼终于确认了!

“程总?”她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四周,又看看面前站着的男人。

“来了?怎么这么晚,我等……”

“这么巧,程少也在?”有人出声打断程阳的话,程阳错愕的看着说话的人。

“什么巧不巧……”

“程少检查身体么?怎么样,你那不好色就会死的缺德体质近来还好吧?”

程阳望着面前一脸客套笑容说着场面话的宋青城,差点跳脚起来破口大骂,可是两人二十多年的感情和默契不是摆那展览的,这厢虽然想骂娘,但那厢立马收到了兄弟传来的信息。他嘿嘿一声笑,看了一眼严其灼。

“托宋总的福,身体好到不行,尤其是肾!”宋青城,我叫你巧遇,那我让你巧到吐血!

严其灼惊愕的瞪大眼望向面前的人,话说,她听到了什么?程总的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啊!

“小严,怎么傻了?”程阳抬手在各种脑补粉红场面的严其灼面前挥了挥,见她没什么反应,打了个响指才将她的魂召回来。

“呵呵,呵呵,原来程总是来、检查身体的!”

脑部的内容太粉红,严其灼回神再看到面前的两只本尊,心中一抖,结结巴巴的干笑道。

宋青城瞥了一眼她,一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程阳,慢条斯理的开口。

“夭夭,你弄错了,你们程总可不是来检查身体的。”

“嗯?”严其灼不明所以,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傻傻的跳进他挖好的坑里,“那是来干嘛的?”

真乖!宋青城在心中赞扬了一下自己的小姑娘,细长的眼角微眯,回看她。

“他是来结扎的!”

! ! !

此时,什么震惊、震撼、惊吓都不足以形容严其灼那颗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心了。她大张着嘴,用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眼神瞅着自己的老板,看着他离自己越离越远。

程阳恨不得用眼神将宋青城留给他的后背烧两个洞出来,可是人来人往的军总一楼大厅内,他再怎么纨绔也拉不下面子大吼。只能暗暗低咒着,在心底将宋青城全身上下问候了个底朝天。

“你大爷的宋青城,老子这次要是放过你就不姓程。”

严其灼其实还处在刚刚的震惊里出不来,脑子完全被结扎两个字给霸占住了,再加上之前程阳的那句‘尤其是肾’四字与结扎二字相联系后,所有的粉红瞬间升级为血红。她一颗腐女的心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你们谁是攻啊?”她兴奋的冲着前面的男人问道,连两人相牵着手都没有察觉。

刚踏出电梯拉她走到六楼的宋青城瞬间黑脸,他扭头冷冷的看着严其灼,却被她脸上的兴奋蛊惑到,一张脸慢慢被戏谑覆盖。唇角一弯,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被他骗了!”

“呃?”被骗?哪一方面?

“你们程总其实是来结扎的。”

结扎不是为了更好地和你在一起么?严其灼在心中暗道。

凤眸瞄了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语,他低笑了一声。“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但和我没关系,你不知道吧,你们程总可是后佳丽三千!”

某人再次惊愕住,抬眼看他。

“你不信?哪天让他带你去他在银城的别墅,三千佳丽就住在里面,环肥燕瘦数之不尽!”

“他,还真敢……”严其灼磕磕巴巴的说道。

宋青城一声叹息,无可奈何地轻语,“没办法啊,谁叫他有着一副不好色就会死的缺德体质呢!”

“噗哈哈!”严其灼一下子笑开来,对他形容程阳的这句经典话语。

宋青城看了一眼她的笑脸,清清淡淡的转身,朝着一边的洗手间走去,洗手间另一侧,是安全出口。

“我去下洗手间,你在等候区等我一下!”他远远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洗手间。

严其灼点点头,擦觉后又觉得自己好傻,尴尬的搔搔头发朝着等候区走去。先前进洗手间的男人又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转身走进了安全出口。

她都笑出声了,应该是消除一些紧张了吧。刚刚,他牵着她坐电梯时,她手心都发凉。

心,如所料的疼,下楼梯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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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梯拐弯进了一楼大厅,宋青城如期看到了门边站着的程阳,一手进裤袋,一手捏了捏酸胀的鼻梁。

“哎哟,我说宋大少爷,小的我可是鞍前马后的伺候您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您今天大庭广众下就为了你的小美人抛弃我,你把我这个旧人放哪啊!”

程阳斜靠在墙壁上,哀怨的看着缓步走来的人。

宋青城看着玻璃外的灿阳,修长的指点在玻璃上,看似浓烈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手上,灼热不再,只余室内控制过的温度,凉爽,平静无波。

“程阳,”他看着指尖肆意流泻的阳光,像是怕吓跑手中的阳光般轻声细语着:

“我怕心疼!”

最温暖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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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心疼!

这样四个字,从宋青城口中说出,若不是此时周身萦绕的凝重,程阳怕是会笑到前俯后仰。

可是他笑不出来,身侧男人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细长的凤眸,一时间看不清任何表情。可是,他就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奈和胆怯。那种突来的无边胆怯仿佛席卷了他所有的骄傲,让他不受控制的将自己孱弱的一面显现出来。

“算了,兄弟一场你回去吧,我上去陪她!”程阳有些不忍。

“不必了!”

宋青城摇头拒绝,“我自己陪她,无所谓的,你走吧。”

“怎么会无所谓,你明明……”

程阳气急败坏的看着已经转身朝安全入口走去的男人,低咒一声。“你自己找虐,谁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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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爬上六楼时,刚好看到白大褂医生站在等候区的严其灼身边说着什么。女孩微微垂着脑袋,时不时的点头,搁在膝上的双掌握紧又展开,反反复复。

“轮到你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清冷,严其灼抬眼看他,清水妖眼里一闪而过什么,快如闪电。

“手术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带她进去换衣服就好了。”白大褂回身看向宋青城说道。

宋青城视线扫过他的牌,看到血科主任字样,随即笑着伸手。

“你好,麻烦你们了。”

“客气!”李山和握了一下他的手,转身朝手术室走去。

严其灼的视线一直胶在李主任身上,一路目送他进了手术室,却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走了。”宋青城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见她并没有迈脚的意思,索拖着她往一边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直到里手术门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严其灼才惊觉。她猛的顿住步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慢、慢点!”

拉她的人回头看她,眼里都是不解。

“我,我想上个洗手间!”

“出来再上,很快的,半个小时!”那人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强硬的开口。

“不行,做完手术短时间内不能站立!”

宋青城沉默,然后深深的看向她,看着她据理力争的样,看着她眼角一闪而过的……恐惧。就如刚刚一般的,深切的恐惧。

轻轻一声叹息,宋青城放开她,“快去快回!”

“好!”如临大赦般,她一溜烟的奔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某人还未出来,宋青城开始后悔自己的心软。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在考虑要不要叫小护士将她请出来。

“严其灼手术服准备下,李主任已经在手术室了!”有护士抱着文件夹出来,边说便朝背对她的男人走去。

宋青城转身,“护士小姐,麻烦……”

“来了来了!”

严其灼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宋青城要出口的请求,他飞快的回身看她,某人正匀速朝两人走来,却在看到小护士的表情后扑哧笑出声来。

宋青城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触及小护士呆怔的目光后轻咳一声。

“哦、”小护士被他的清咳声拉回了魂,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文件夹递到严其灼面前。

“这是手术同意书,麻烦你签字!”

“OK!”严其灼接过她的签字笔,正要在右下方签上自己的大名时,转念一想,将手中的笔递给了宋青城。

“不如这次,就麻烦宋少给我签字吧!”

没等宋青城回答,小护士急道,“手术同意书必须是直系家属才能签字。”

“干爹算吧?”严其灼很认真的看着小护士,护士语塞,为难的看着她又看看已经黑面的宋青城。严其灼看她为难的表情,哈哈一声笑。

“宋青城,你先签字,我去换衣服了!”

至于最终他有没有说服小护士签字,以及以何种方式说服的,严其灼并不关心。她坐在病床的边缘踢着脚,嘴里轻轻的哼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李主任和两个护士准备手术用具。

其实骨髓活检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手术,最多也就三十分钟的时间,由医生用活检穿刺针,在髂后上棘处以一定的方向旋转入骨皮质,活检针固定后,拔出连手柄针芯,套入长或短接柱,将针芯入针座和针套管内,再以一定的方向旋转推进一定深度,以一定方向转动几周,再以一定方向旋转退针。然后将针管内的骨髓组织块推出,就算完成了。

在她第二十一次踢起脚尖时,珍珠灰衬衫外穿着防菌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手术盘中的手术用具,在看到活检针壮的针头时,顿了一下脚步,随即转而走到她面前。

严其灼坐在床沿,笑嘻嘻的仰头看他。

“你签字了?”她仍旧踢着脚,只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小了幅度。

宋青城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

“喂,你干嘛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会紧张的,你怎么签字的?是不是用美人计?不对,是美男……”

“别怕。”

男人身形一晃,站在了她右侧,刚刚好挡住了医生和护士的视线,他弯腰握住她的右手,重重的捏了一下,轻声说道。

“好了,躺上来吧!”李主任已经准备完毕了,对着床边的男人说道,“你先出去!”他指了指宋青城。

严其灼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被宋青城握住的手反抓住他,一时掩不住的慌乱尽显。

“先生,麻烦你先出去!”护士见两人没有动静,出声提醒。

宋青城微微动了动手,严其灼便倏地抬头望他,清水妖眼里都是肆溢的恐惧与无助。但很快的,那些无助又被认命替代。她慢慢放开他的手指,跳下床。

“我能留下来么?”

医生错愕的看着面向自己的男人,问话的男人眼里都是笃定。

“不要,你在外面等我!”严其灼不等医生开口,立马拒绝。

他已经见过太多她不堪的一面,她不想让那些自惭形秽因为今天更胜一筹。她怕疼,怕极了。对别人来说,打过麻药的骨髓活检手术所带来的疼痛是在容忍范围内的,可是她不行,每一次手术,她都……

“你出去,快出去吧!”她急急的说道,甚至伸出双手推他。

男人钳住她的双手,凤眸凝视着医生,将严其灼的反对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可以留下来么?”

“宋青城,我说了,让你出去!”

“可以!”

伴随着医生的可以二字,宋青城很配合的将女孩钳住双手拉到床边。

“躺上去,快点!”

“你出去!”

“乖,别闹别扭,快躺上去,做完了我们早点回家!”突来的温柔一下子撞进了严其灼的心里,她沉默的低着头,望着那双钳住手腕的修长手掌,半晌,抬头。

“你确定?”

“我肯定!”

男人弯腰看她,连在场的外人也不顾及,冲她露齿一笑。细长的凤眸因这一笑,突然从冷漠变得温柔多情起来,像是四月和煦的春风拂过,轻轻地,暖暖的照在她身上。

“躺上去吧!”李主任看不下去了,不悦的提醒珍珠灰衬衫男人注意场合。

严其灼又看了他一眼,最后带着赴死般的心情转身俯卧上病床,一双手臂枕在脑袋下,将脸侧向了左侧,而宋青城,就站在她的右侧。

原谅她吧,她害怕极了一个人面对,即便是会被看到最丑陋的一面,她也认命了。留下来,她想让他留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上衣被护士一双温柔的手撩至胛骨处,病号服裤子也被微微向下拉了些许。

早已熟悉这医院极平常的半裸,可严其灼还是免不了的脸色微红,这里不仅仅是医生和护士,这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洞布!”李主任沉稳的声音传来,严其灼感受到了裸露在外的背部和髂后上、下棘处被柔软的手术洞布盖上,那种羞赧心平静了些许。

宋青城从未参与过这样的手术,他双手垂在身侧,黑眸紧紧的盯着李主任的一举一动,仿佛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过于压迫力的视线让李主任错愕,他有一瞬间疑惑自己是在做手术还是在……从事什么非法的活动。年轻人冷凝的视线跟着他戴手套的手不停的移动着,如影随形。李主任被他紧张的眼神逗得有些好笑,顺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消毒棉签将露在洞布外的皮肤进行消毒。消完毒,又接过麻醉注器,慢慢朝着女孩的髂上皮肤刺去。

针尖刚刚进入皮肤,女孩就受不住的轻叫一声,但也只是一声,便再没有了。位于左侧的李主任看着那死死咬住下唇,脸色发白,因为疼痛而微微抖动着的身子,心下有几分心疼。

这孩子的疼痛神经极其敏感,以前骨髓活检都是由院长亲自做的,可每次手术都疼的撕心裂肺,更何况今天临时换人,手术双方的不熟悉更可能导致她神经疼痛,看来这次手术还不一定会有他想象的顺利。

宋青城的手一直紧贴在身体的两侧,动也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

这时,麻醉已完,马上就要正式进行手术了。他看着白大褂医生取出那只泛着银光的钢针(其实是活检针,宋少不识货!)贴近严其灼,大抵是为了方便作,他微微弯着腰,靠近严其灼腰上的洞布,观察了片刻。

就那短短不到十秒的片刻,他的针尖甚至还停留在皮肤上一毫米处,病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别怕,还没开始,别怕!”医生伸手按住严其灼的背,温声安慰道。

轻轻摇摇头,严其灼不敢开口,只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抗拒。

李主任朝身后的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便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严其灼腿边,他继而看向床头站着的高大男人,却突然发现后者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朝男人挥挥手,暗暗指了指严其灼的后背,示意他在她挣扎的时候按住。

“别怕,孩子,我们还没有开始!”他开口的瞬间,针尖已经快如闪电的般的刺进了严其灼的皮肤里。

一声闷叫,严其灼枕在脑袋下的一双手揪住了床单。

“我们打了麻药,不会疼的,不要想!”医生一边安慰,一边毫不迟疑的往下刺,直到感受到突来的阻力,这才吊起了一颗心。

最艰难的不是前面,而是现在。

接下来要穿透的不是皮肤,还是骨骼,必须旋转入骨皮质,才能取到骨髓。而麻药,本深入不到骨皮质。

“啊——!”随着他手中的活检针轻轻的一下顺时针旋转,浑身颤抖的女孩终于压抑不住的尖叫出声。随着尖叫,就是她抬起双臂想要撑起身子的动作。

“压住她!”

李主任一声断喝,护士飞快的出手,毫不迟疑。可那个站在床头的男人却猛地后退一步,黑眸紧闭不愿睁开。

“压住她,她一动就前功尽弃了!”李主任冷静的喊着,他一双手都固定在活检针上不能动,此时若是严其灼挪动半分,那后果不堪设想。

宋青城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耳边传来医生冷静的喊声,他集中所有的毅力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向病床上的人。那个女孩,凄厉的惨叫着,想要忍住逃开的欲望却又似乎压制不住。

他大喘了一口气,急急上前伸手压在严其灼的后背上,女孩原本微抬的上身倏地被压回至病床上。

李主任见她动弹不得,飞快的转动着手中的活检针,艰难的朝下探去。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骨髓,才能结束她的痛苦。可是,随着他每一毫的推进,她凄厉的惨叫便会更甚一分。

“啊——!”

“夭夭乖,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男人凑在她脑后温声哄道,嗓音里都是颤抖。

“啊——疼,好疼,妈妈!”尖锐的疼痛冲破了喉咙终于转化成支离破碎的话语,床上一直背对着他的脸转了过来,汗水湿透了额前的发,她一脸泪水的朝他哭喊着疼痛。

更快的,宋青城的左掌盖在了那双泪眼上,将她所有的泪水都遮掩起来。

掌心,是她肆虐的眼泪,滚烫异常。

耳畔,是她凄厉的哭喊,撕心裂肺。

宋青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口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站着的力气,仿佛有人硬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拧了下来,血淋淋的心脏搁在创口处微微的跳动着。他没有第三只手,不能去抚慰自己剧痛的心口,只能任它和病床上的她一起,被疼痛肆虐侵占着。

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就站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这世间最温暖的距离,是你撕心裂肺的疼痛时,我甚你万分的疼着而你却看不到。

那天,严其灼的活检手术,只用了二十三分钟。而他抱着她出军总大门回到车里,仿若已过千年。

一吻卿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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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长时间的睡眠使得她乍醒时睁不开眼,昏黄的壁灯萦绕在眼前,只觉得一片模糊。

“醒了?”

低沉的声音自右侧响起,严其灼一愣。一直手掌贴在了额上,半晌,撤去。

“还是有点低烧,有没有哪里难受?”

“那什么……”

严其灼看不清他,只能跟着声音判断他的方位。

“怎么了?”宋青城好笑的看着那双细眯着、努力想要看清景物的眼。“你睡了太久,先闭上眼睛,等一会儿再睁开。”

近十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长,他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看到后来几乎要冲出去给医院打电话时,她终于醒来。食指轻微的动了一下,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

严其灼阖着眼,透过半掩的睫毛偷看床边的人。卡其色的长裤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上面的布纹都能看清时,她抬头。

男人俯视着她,好看的眉舒展着,带着一些漠然,短发神抖擞,发色如墨。同样墨色如玉的眼珠,微微转动,似是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神。

“你怎么不送我回家?”她有些明知故问。

床垫一陷,男人坐了下来,将她后背上的毯子拉了拉,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得不到回答的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扭头望他。“宋青城!”

“我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蠢?”总是持虎须而不自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严其灼被骂的一愣,正要跳起来,却不想背上早定上了一只手掌,将她压制的死死地。

“你不毒舌会死啊!”她怒。

“不会。”

“那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

“不能。”

“靠,为什么?”

“都是你自找的,我却之不恭。”

“恭你大爷,宋青城你就是一只超进化的变脸小怪兽!”严其灼大吼,问候了宋青城的大爷。

宋青城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显得晶莹的眸子,扬唇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都问候他大爷了,他还笑?怒极而喜?

“你不愧是程阳的员工,跟他一样蠢!”男人空着的手扯了扯领带,“都说了几百遍了,我没有大爷!”

严其灼听完定定的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顿时气绝。

宋青城是这个年代的奇葩,她总算是确定以及肯定了!这样的冷笑话,这样的所谓的诙谐亦或者是灰色幽默,尼玛,真是被他说得听的人都要哭了。秀才遇到兵什么感觉她算是管中窥豹了,而她和宋青城,就是**同鸭讲!

不过,**同鸭讲……额,那谁是**谁是鸭?

就在她纠结她与宋青城谁是**谁是鸭时,男人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片刻后端着托盘踢门进来,顿时房内香气四溢。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倾身取过一旁淡蓝色枕头,又伸出另一只手环过俯卧在大床上的某人孱弱的肩。

“动一下。”他轻语,由于倾身环她的缘故,两人贴的极近,近到他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耳垂上,引得她蓦然老脸一红忘记动作。

“夭夭,动一下。”男人又是一句轻喊,严其灼猛地回神暗恼,微微抬起上身,让他将枕头塞进她的前趴伏好。

你大爷的宋青城,你能不能不要贴这么近啊,你贴这么近老娘都忍不住脸红了,老娘万一把持不住把你扑到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宋青城轻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伸手将托盘里的小碗端了过来。原本长身玉立的人倏地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一腿弯曲,一腿伸在地上。可即便是坐在了地上,他宋青城也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俯趴在床上的她。

“张嘴!”他舀了一勺汤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女孩乖乖的张嘴,将唇边的汤吸进口里。

“我最讨厌喝**汤。”她咽下嘴里的汤,有些嫌弃的看着碗里的汤说道。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勺又一勺的将汤喂进她的嘴里,直到最后一口喝完女孩砸吧嘴唇时,他才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这是骨头汤!”

口气里都是对床上人浓烈的鄙视,严其灼那最后一口汤差点和着血喷出来。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左手手肘搁在床沿边掌心朝内撑着下巴,右手搭在膝上捏着那只被严其灼喝光的空汤碗。

被那双戏谑的眼看得浑身不自在的严其灼视线乱转,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时,想也没想的伸手去端了过来,仰起脖子就是一大口。

“别喝!”

一声疾呼传来,严其灼喝水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刹住脚,舌尖上传来的骤烫混着她涌出的眼泪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

她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放回桌面,可嘴里滚烫的开水却找不到释放的方式,她被烫的几乎要哭出来时,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贴近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放大无数倍的脸贴近她,感受到了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吐出来。”男人虚贴在她唇上说道。

透明的体顺着她被惊吓到早已微微轻启的唇角流出,男人一一将它们允吸进嘴里,不大不小的一口水悉数进了他的喉咙,然后咽下。混合着骨头汤的淡香味,在两人唇边萦绕不去。他没有放开她,而是微微垂着眼帘轻轻的吻着那两片被烫红了的唇,继而,带着深切爱恋和怜惜的长舌探进那张小嘴里,轻柔蜜怜的扫拂着她被烫伤的口腔,一点点,一寸寸的爱抚过她呆滞的小舌头,想方设法的勾引它一起共舞。

床上俯卧的人早已经头脑一片空白,不是沉溺在他的温柔怜爱里,而是被吓傻了。

宋青城喝了她嘴里的水!

宋青城吻了她!

宋青城!

“唔——”

随着一声痛呼,吻得浑然忘我的宋青城被床上的女孩一把推开。

“你干嘛?”清水妖眼看着他,都是不敢置信。

男人因为亲吻而变得水亮的细长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昏黄灯光的折下,眼里顷刻间流转的碎银如妖用妖力织成的网般网住了严其灼的眼,也网住了她的心神。

他伸手再次捏住她的下巴,不顾她挣扎的靠近,近到两人呼吸相抵。他扬起大拇指飞快的刷过她不知是被吻得还是烫的有些红肿的唇,嗓音低迷。

“严其灼,你都是自找的。”

他本来已经离她很远了,远的他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事情的忘记了,可是如今,她一次又一次不听命运安排的闯进他的世界,搅得他一团乱。搅乱一池春水还能袖手旁观么?当然不能。所以,如果他做了些什么,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是么?

严其灼本来因为那一吻恼怒的心又因为他后来的话不自觉的抖了下肩膀,她总是猜不对他话里的意思,猜不对也猜不到。然后就会莫名的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近在咫尺的那双清水妖眼里闪过恐惧,那些恐惧如异常暴风骤雨般一下子将他心底伸出的萌芽拦腰击断。

当然不是理所当然的。

“我原谅你,这次。”

他兀突的说道,放开她的下巴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原谅她引得他把持不住,也原谅自己的失控。

什么意思?

严其灼看着他优雅的端着托盘离开房间,对他前前后后的话一头雾水。被占便宜的难道不是她么?为什么反而是他说原谅她?

他们俩,真的已经是上升到种族不同而导致无法沟通了么?

她伏在淡蓝色的枕头上,皱眉苦思。腰上隐隐的痛意随着她的苏醒而延伸到四肢百骸里,她努力地想着宋青城吻她的原因,她想,她使劲想,这样,就不会再去关注那些……疼痛了。

门外,男人将手中的托盘扔到桌子上,转身进了主卧。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那个白大褂说:她醒了后,疼痛神经也会因为麻药的过效而敏感起来,之前因为骨髓的抽出而导致的酸痛感会无限放大,由于记忆疼痛,那种隐蔽在骨头内的酸胀感会随着血的流动而游到她的四肢百骸。那些酸胀疼痛她感受的到却得不到实质的纾解,于她而言,犹如吸毒的人毒瘾发作般,会很难挨。

会很难捱,有多难捱呢?比他看着她手术还要难捱么?

他这一生,再也没有比看着严其灼撕心裂肺更让他痛不欲生的事了。

惯的伸指抚上锁骨下的吊坠,他靠在门板上,微微仰着头,视线流转间只觉得月华倾泻了一地。

她那么疼,他隔着一道走廊和两扇门都能感受到。

“在山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有一群草泥马,它们活泼又聪明,它们,”欢快的嗓音断了一下,继而又响起来。“它们可爱又健康,它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草泥马戈壁……靠,好疼!”

低低的咒了一句,严其灼张口咬住压在前的柔软枕头,双手捂住耳朵。

“不疼不疼,我不疼,我也不难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

她将头埋在枕头上,含糊不清的唱着,断断续续,声音渐哑。

“啊啊啊啊啊——”她再也唱不出来歌来,只好将所有的歌词都换成了单音节啊,将压抑不住的疼痛换成啊字唱出来,即便是被人听到,那也只是她在唱歌罢了。压抑,但至少不明显。

就在她被从心底攀升出的酸胀感疼到神经错乱时,她微弱的神经感受到了身侧的床垫下沉。

清水妖眼看向身侧,男人去而复返的身影近在咫尺。

“夭夭,要不要看电视?”

2

宋少爱斗

【曾经沧海难为水,终有弱水替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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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要不要看电视?”

那双看向自己的清水妖眼里,并没有因为疼痛而热泪盈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忍耐还是别的,只是眼角泛红。

“好啊。”

她放开枕头,冲他耸肩。

“能自己走么?”

“差不多吧。”

“那下来吧。”

严其灼反手掀了背上的毯子,微微侧着腰,吃力的抬脚移到床沿边,正要借着胳膊的力气将自己撑起来时,一双手一左一右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就那么轻柔的一翻转,她就被他背上了背。

严其灼不想矫情的说不用了,她的确是需要的。需要电视,需要背着,还需要……人陪。

她伏在他的背上,隔着T恤也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他背部的线条僵硬着,她无力又有些放任的靠在他耳畔,轻轻地呼吸吹拂在他耳边。随着他下楼的动作,鼻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过他的耳尖,严其灼心中微动,心底蓦地升腾出一种宁静悠远的情感。

这一生,若有这样宁静悠远的疼惜,再深的痛也会随着时光流逝吧。

宋青城将她小心的放在沙发上,又扶着她俯趴下来,抽过一旁的靠枕帮她垫好。

女孩难得的没有没事找事,而是安静的随着他摆弄,乖乖的伏在他给她的抱枕上,一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沙发边缘,眼神放空,显然是思绪飞远,不在此处。

灯光打在她的小脸上,轮廓边缘都泛着淡淡的绒光,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抖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碰触。微厥的唇角还带着肿意,丰盈亮……

“你喜欢看什么?”

轻咳一声,男人猛地拉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晶显示屏,右手握着遥控器打开电源。

严其灼回头看着呈格子状的屏幕,眼神微倦。喜欢看什么?她什么也不喜欢看,她现在只想睡觉,如果能够忽略身体的疼痛的话,她真的期望能够睡到天荒地老,再也不醒来面对这一切,这一切她无法掌控又无法改变的生活。

一个人的身体不适会影响到思想,从而变得消极,她就是典型的例子。

“随便。”

宋青城眉头微皱,忍住了要去看她的冲动,他静静地捏着遥控器,一个个换着台。

“鉴宝?”

“随便。”

“考古?”

“无所谓。”

“美食?”

“没啥意见。”

“旅游,或者综艺?”

电视的画面停在某个卫视的某档综艺节目,自诩坡姐的女子正在搞笑中,看起来很能让人开怀。

严其灼顺着声音瞄了一眼,心里叹息。她曾经以为她会和那个男演员在一起,她觉得他们是绝配,她曾经看过一个关于两人的综艺节目,类似于访谈。那一个忘记一切的拥抱至今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娶了别人,她也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妻。

有时候,严其灼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得那两个人在一起过,男人叫女人宝宝,男人说,女人要结婚,他明天就娶她。

曾经沧海难为水,终有弱水替沧海。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都很幸福,而曾经的记忆,就当是留声机里的故事,随着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的转动而轮回。

就如她此时身体的疼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三五天后便消失殆尽。

“严其灼。”

轻缓的嗓音不似平日里的冷硬,宋青城握遥控器的手垂到了交叠的膝上,有些挫败的侧头看着身畔伏在沙发上的女孩。女孩一双眼低垂着,脸上的表情异常郁,像是七月石城傍晚夏雨前夕的天空,青葱十指贴着抱枕,在黑色抱枕的映衬下,十指如玉。

微微叹气,他伸手握住其中的一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凉意。

“你知道深海里的鱼为什么都长那么难看么?”

深吸一口气,严其灼将心中的郁暂时挥开,她装作很好奇的样子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为什么?”不难受,她一点也不难受。

男人看了她好一会,才如逗宠物般摇摇她的小手。

“因为海太黑,谁也看不见谁,所以就长成了那样了。”

“……”

……

那个什么,她可以假装自己刚刚失聪了么?

见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宋青城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脸去看着电视上疯笑成一团的主持人和嘉宾。

“你喜欢看什么?”严其灼曲起食指在他温热的掌心挠了挠,睁着一双眼看着他。

约莫鼻子很挺的男人侧脸都不会很难看,宋青城也是如此。她从没有好好看过他,如今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以后,才发现这男人竟然长着一副上等好皮囊。青城绝色啊,要是拿去给扶桑放在酒吧,相信吧里的生意会更风生水起的。到时候,还搞什么演艺吧,直接改成午夜牛郎专场,吧里的几个孩子和面前的男人往那一站,一定火到爆啊!哇咔咔!

仿佛看到了无数沓蜂拥而至的钞票和富婆们,严其灼左手握拳猛地锤了下抱枕,哈哈笑出声。

正要换台告诉她自己喜好的宋青城冷眼瞧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某人,手一扬,将那只微凉的小手扔到了千里之外。

“哈哈……嗯?怎么了?”她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突然不高兴的人,继而想到之前的问题。偷瞄一眼某人的冷脸,在心中暗叫不妙。

“你喜欢看什么节目?”她想去握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好小气!严其灼暗骂,可一张脸上却堆满了笑。眼看一只手抓不到他的,她只好双管齐下,左右手同时朝着男人的胳膊拉去,硬是将他握遥控器的手死死抓在手里,讨好的摇来摇去。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已经完全一副小女儿耍赖样,娇态毕露。

宋青城本想一个冷眼飞刀杀伤她,却不想刚一回首,就被她娇俏的样给煞到。

女孩冲着他讨好的卖笑,单边酒窝盛着甜美,与她一双迷蒙的眼相辉映着,竟让他一时看傻了眼忘记言语。

“宋青城?”摇摇胳膊,再摇。

“你喜欢看什么节目?”你大爷的,老娘问第三遍了,事不过三啊!

“你想知道?”

“恩恩,很想很想!”她一脸认真,心里却嘀咕,谁稀罕我,我这不是哄你么?

宋少因某人突来的乖巧而智商降低,他抑制不住的扬起唇角,动了动手指,屏幕换到了某个定制的连续剧。

“这个。”男人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电视。

严其灼扭头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后,差点没吐血连带掉下眼珠子。

一群女人,一群衣着华丽的女人,一群穿着旗服争奇斗艳的女子,一群为了一个男人绞尽脑汁斗得头破血流的女子。

甄嬛传!

突突,她以为会是什么财经什么股市什么名人传记,谁他妈来告诉她为什么电视里此刻播放的是甄嬛传?

“按错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就是这个,非常好看!”男人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工于心计不是只适合古代的廷,也不是只是一群闲着没事的女人的专利,有些东西,只要能够巧妙的运用,都是资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被屏幕里的画面震惊到了的严其灼此刻还没法想到这一点,她只是在心中哀嚎,宋少哎宋少,你要不要这么掉节?一个人坐在大屋子里看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你是缺做啊还是缺爱啊,要不然就是缺女人!

严其灼再次看了一眼屏幕和宋青城,痛心疾首。

宋少爱斗?惨不忍睹!

“你喜欢哪个角色?”宋少扭头问她,认真极了。

严其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为难的看了画面一眼,她喜欢谁?这花花绿绿环肥燕瘦眼花缭乱的,她喜欢谁?

她对这部风靡的斗片也是略知一二的,她记得曾看过一段别人恶搞的相亲版甄嬛传。皇帝挟带着横扫雷霆的气势出场,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往那一站,结果二十四盏灯全灭了。

华妃说:长得像我前男友;曹贵人说:有权又有势的男人最靠不住了;齐妃说:他不是我的菜;安陵容说:大家都灭,我也灭;甄嬛说:既是个做皇帝的,怕是没时间陪女朋友吧。

然后,一号男嘉宾也就是皇帝悲剧了,失败退场……

“我倒是极喜欢……”她食指那么随意的一点,“华妃的。”那个姿态傲慢却明艳不可方物的华贵女子闲闲的倚在椅中,轻蔑的环视四周。

“她喜欢的东西,她就要得到,不择手段也要拿到手,霸道都被她演绎的理所当然。只是可惜了,到最后终究逃不过被利用的命运,落得香消冷。”

严其灼说这话时,口气里都是怜惜,她是真的怜惜那个女子,她不过是为了爱,比起那些没有爱的人,她其实有血有太多。

“你若有想要的,也可以去拿。”

严其灼被他的话逗得扑哧笑出来,她侧着脸枕在抱枕上,看着屏幕上争奇斗艳的女子们,撇撇嘴。

“拿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宋青城,你说过的,剥去严家的外衣,我一无所有,我应该学会成长和自律。

这些你曾经说过的话,你忘记了么?

这些我深深印刻在脑子里的话,这些在我自立的路上不停鞭笞着我的话你忘记了么?若你忘记了,我还记着,岂不是笑话?还说,只是你随口说说?

一句随口说说,将她击破的七零八落,真是可笑。

她就像个一直想要赶超某个嘲笑她的人的小孩,到头来却发现那个人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那她这么久以来做的这些算是什么?一个人的游戏?

宋青城对于她突来的情绪低落,有些无措。他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时,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嗡嗡响了起来。

羁绊十一年

【我总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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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对于她突来的情绪低落,有些无措。他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时,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嗡嗡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显,他又将手机扔了回去。

“不方便接么?那我先回房间。”女孩说着就要起身,然后背上多了一只手掌。

“数据来电。”他将她压回沙发里。

数据来电?明明有人名字的好不?当她眼瞎啊!

“宋青城你鼻子变长了!”

“你又找虐了!”

男人的嗓音含着不悦,严其灼没好气的换着台,最后停在一档旅游节目上,一只雄鹰正在湛蓝如洗的天空翱翔。她扔了遥控器,将脸埋在枕头里,双手一阵乱索后被人握住,她顺势伸出手指绕绕那人的掌心。

“宋青城,我想吃巧克力。”

“家里没有。”

“宋青城,你连藏獒都有了,怎么没有巧克力!”某人声讨。

“藏獒不吃巧克力。”

“可是我吃啊。”

“……”宋青城没有再接话。

“快说话!”女孩催促,可是那人始终未在发出一语。

“宋青城你真讨厌,没有巧克力也不说话。”大抵是闷久了,女孩抬头抽出一只手虚掩在眼前,遮挡住视线。

宋青城紧抿着唇,拉开她虚掩的手掌,女孩眼角的红意一览无余。

“很疼么?”

他皱眉的样子一下子触动了严其灼,她克制不住的爬到他怀里环上他的肩膀。

“不疼,就是难受,比疼还难受。宋青城,你当一回我妈妈好吗?对不起,我实在太难受了,对不起。他们都不要我了,对不起,我一个人,好害怕。”她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倒着歉,声音沙哑。

那种蚀骨挠心的难受让她意识湮灭,她此刻只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疼惜。有人可以在她难受的时候陪着她,而不是像很多年以前,她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大床上哭到嗓音嘶哑都没有人来安慰她。

没有人爱她,她一直觉得寂寞,即便是后来,再得到多少爱都觉得不够,远远填补不了她曾经的绝望冰冷。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你深切的爱着并且想要得到她,可是你却注定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她痛,你比她更痛,看到她脆弱,你比她更不堪一击,看到她一点点的不好,你都欲以身代。

曾经一度,宋青城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遇见严其灼,那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又或者,不是在那个看似沉稳却暗藏脆弱的十八岁遇见她……

若是以这样的年纪遇见严其灼,他会为她多停留一秒么?或许会吧,但绝不能如现在这般。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夜夜酴醾,他早已驾轻就熟,毫无顾忌。他若晚点遇见她,便不会如今日般一边放纵一边冷眼旁观自己,就像个神分裂患者一样,看着自己在这场一个人的单恋中挣扎。

他的心若是放在自己身上,那如今的宋青城怕是早已经全身而退的回了渝市。不会像个傻子般,想要远离却又舍不得的期盼着靠近。

十一年前,他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狡黠的如小松鼠,发起怒来像个龇牙咧嘴的小狮子,笑起来像是天边的朝阳,晃花了人的眼,虽然那笑容是对着另一个人展露的。

十八岁的他被小小的她抱在怀里时,一定有被蛊惑过。因为一直以来的自保,却将脆弱无处可藏的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那个人保护了他,然后换走了他的一颗心。等他从无边的黑暗里回到明处后,却发现曾经的女孩已经遍寻不着。

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爱情,都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联。

他怨恨过,但最后都化成了更深的爱恋,他在广场上远远的看着她,他想他或许可以正大光明的走上去,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个人爱她。可是他不能,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能了。

他在黑暗与光明处奔波,然后懂得,他不适合她。

他们唯一的结局,是错过。人为地,也是天注定的。

他爱她,所以舍不得和她在一起。他的世界,都是杀戮与被杀,他爱了她十一年,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理直气壮的说他讨厌她、说他看不起她。那时,他真想捧着她的脸好好地看清那双眼,看清那双漂亮的清水妖眼是不是真的,瞎了。

十一年的感情,她蠢到连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吗?还是他真的掩藏的太好?

每每午夜梦回处惊醒,他都深觉心底一片荒芜,拨开那些泛黄的乱草,或许还能窥见被深埋到土里却依旧没有腐烂的祭奠爱的墓碑。可在无数的杀戮后,他又庆幸自己一直坚持着的理念是正确的。

她于他,就是爱的,诉不得,舍不得,也碰不得。

可这些所有的得与不得,都被昨晚她扑进他怀里的瞬间给击垮。她的泪沾染在他项颈上,烫的他几乎想要推开她。她哭着道歉,她哭着说没有人要她,哭着说害怕时,他几乎要淹没在如海的疼痛里。

他深埋在心底恨不得疼惜致死的女子,他竟然致她于不顾之地,任她一个人承受着孤独与寂寞,却以爱护和舍不得的头衔来标榜自己的懦弱。

“老板?”

赵晗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没有应,他只好推门进来,却看到自家老板窝在大皮椅中神游太虚。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把他吓到了,他颤巍巍的将手中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喊他。

“老板。”

“老……”

“什么事?”

就在他第三遍喊他时,宋青城回眸看他,眼角是来不及掩去的苦涩。

“这个,是这次石城建材大会的材料,你看一下,请柬已经送过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赵晗瞄了一眼某人细长的眼角,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呃,没事!”被老板恶劣的口气吓到,赵晗鼻子飞快的逃离了总经办。

宋青城低眼扫过桌上的文件夹,抬手捏捏太阳,正要打开文件夹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关子。

“什么事?”他问道。

“他要出来了,就这一两天。”

“一两天?”宋青城错愕,刚要开口让他晚几天时,猛地惊觉自己在说什么事,及时刹住了口。

“具体时间。”

“没有。”关子平静的嗓音一如往常,“你要是来不了,我过去也行。”

他不是傻子,那句‘一两天’明明就是他有事的潜台词,宋青城不说,他也能听得出来。

椅子上的人垂眸看着文件夹,半分钟后,便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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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睁眼时,只觉得腰部酸疼,大抵是一夜都是俯卧的姿势导致的,她趴在枕头上转动着脑袋,环视四周。

如云的堆幔纱帘静静的遮掩着窗外的烈阳,复古的台灯,柚木的床头柜上……一只便签贴在台灯上。她抬手,将便签拿下来。

‘厨房的冰箱里有骨头汤,自己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洁白的便签上是他龙飞凤舞的字,右下方的落款宋青城三字更是力透纸背。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将便签贴在唇边,脑海里回忆起昨晚,她记得自己是抱住了他,本以为会被他推开,虽然她抱着变身狗皮膏药的决心。因为疼痛已经埋没了她的意识,她只想有个肩膀是可以依靠的。

他没有推开她,是她始料未及的,但是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他反抱住她后在她耳边呢喃的一句话。

他说,夭夭,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

她一点点的反复回忆着那段记忆,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他的确是有说这样的话。可是,他何来对不起只说呢?

因为他教训她?不可能啊,他每次都是一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会因此道歉。又或者是因为,先前打算让她自己一个人做检查?这也不可能,他对她,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事而感到抱歉呢?再或者,是因为那个……吻?

一想到那个吻,严其灼老脸一红,贴着便签的唇划过酥麻感。

他一定吻过很多女人,不然,怎么会有那样娴熟的技巧,就在那短暂的一吻里,几乎将她的灵魂都吸了去?要不是她推开他,怕是反扑的会是她。

他给她的吻,让她有一种感觉,一种类似于……欲罢不能?

如玉手掌抵在了心口处,感受到那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她一直寂寞的心似乎要破茧而出一般。

曾经沧海难为水,终有弱水替沧海。

时光荏苒,有些人来过留下痕迹再无踪迹,你便紧随时光不停地追逐,想要将逝去的找回来。可是你哪里知道,逝去的东西,你跑得再快也追不回来了。

我们能做的,只是转身,向前。

小月的妈妈会有病的的那天,而多多洛也有离开的那天,不在那时,就会在此时。

“你沉醉的模样会让我认为,你爱上了那张便签!”

低沉的声音自门边传来,打断了严其灼的思绪,她回首看到来人后,红唇弯弯,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了最美的风景。

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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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沉醉的模样会让我认为,你爱上了那张便签!”

低沉的声音自门边传来,打断了严其灼的思绪,她回首看到来人后,红唇弯弯,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便签可不能让我生宝宝!”她戏谑。

宋青城没想到她会如此露骨,反而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窗户。

“你刚醒?”

“可不是么。”

女孩耸肩,自床上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拂过后腰上的纱布,下了床。

男人看了一眼她踩在地毯上的赤足,挑眉。

“穿上鞋子。”

“你都快成我妈了。”严其灼不耐烦的皱眉抱怨,在宋青城强硬的目光洗礼下转身回去将拖鞋穿好。看着她穿好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洗手间!”男人指着左手边的一道门,言简意赅。说完不等她发问,便进了厨房。

严其灼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踢踏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洗漱台上都是他的私人物件,一件挨着一件,从大到小,从高到矮,整齐如军队的方阵排列着。严其灼望着那整齐划一的东西,心底的怨念如水母一般慢慢攀升上来。她鬼使神差的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搅乱成一团,然后很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爷们!

她握着粉色的牙刷使劲的刷着牙,骨头汤的香味飘来,她几乎是以光速洗漱完毕,最后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洗漱台,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出了洗手间。

热好的汤被人用托盘端到了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托盘内除了那碗汤,还有一碗白粥和几碟致的小菜,光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严其灼小跑着奔到沙发边,毫不客气的端起汤吹了吹,大口吞咽起来。

白粥带着米香,进口软糯,甘甜异常。她喝的兴致高昂,埋在碗里的一双眼转到右侧沙发上,男人正握着遥控器换台,一个接着一个,明显心不在焉。

“宋青城,你交过几个女朋友?”擦,她应该问他有过多少女人这才正常啊,女朋友神马的,真的好土。

男人握遥控器的手抖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向喝稀饭的人。那双清水妖眼滴溜溜的看着他,闪耀着好奇的光芒。

“话真多,连粥都堵不了你的嘴!”

毒舌不是错,真的不是错,只是他心里不健康的外显。严其灼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要淡定。吞下嘴里的粥,她将碗握在手里,紧紧地,仿佛在备不时之需。

“宋青城你还是处男么?”O!M!G!她在说什么呀!严其灼泪目,这么老的处男,已经不是倾向能解释的事了。

果然,右侧的男人瞬间黑面,一双眼淬了毒的黏在她脸上。

“我不介意把车库里的大狗给你弄上来!”

她是作死的节奏么?问的这叫什么问题?有过几个女朋友,是不是处男……宋青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猛然升腾出一种想要捏死她的冲动。

大狗?什么大……

“那只藏……獒?”严其灼吞了吞口水,手里的青花瓷小碗捏得更紧。

“这表情是想要和它亲密接触一下?没问题!”男人说完站起身就朝严其灼走来,作势要去拉她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严其灼一把缩到沙发里,一手死死的捏着碗,一手揪住沙发的背。

宋青城看着她手里的青花瓷碗皱眉,一伸手,果断的要将那只碗拿走,可没想到她捏得死紧,哪里是他想拿就能拿的?

“放手!”

“不要!”

不要?有谁能和他解释一下现在严其灼捏着那只脏兮兮的碗不放的原因是什么吗?

“放不放?”

“不放不放!你别想让那只藏獒靠近我,我告诉你,它虽然只是一只碗,但必要时它也是一只具有杀伤的武器!”

“就你这只破碗,还杀伤武器?”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手里的碗强行截了过来。

严其灼哪里肯放手,直起身子就和他抢了起来,男人大手一张将她两只手腕锁住,那么轻轻一带,她就控制不住惯的贴向了他前。一上一下,相距不过寸余。

宋青城看着那双水亮的清水眸子,细细的眯了眼,微翘的眼角流淌出被蛊惑的神韵,头颅微低,就吻了上去。不想被钳住的人机灵的一扭头,薄唇印在了她的耳垂上。

她得意地冲他挑眉,“没有手,人的脖子还是可以动的,宋少!”

想吻就吻,宋青城你当自己是一夜爆红的什么选秀小正太人人得亲之而后快啊。名不正言不顺就被你占便宜,一次算我倒霉,两次就是我傻了。

“蠢货!”位于上方的人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宋青城你再敢骂我我就……”

“就怎样?”男人截住她的话,低头贴在她唇上,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威胁。她真以为就她那点小伎俩能和他对弈?不吻她不过是不想,若他想,她以为能躲得了?

“就……就……嘿嘿,宋青城,我发现了,和你说话也是门技术活啊!”就了半天,某人只能没骨气的甘拜下风转移话题。她微微后仰不安地看着他的唇,大眼转来转去。

宋青城似乎不想放过她,捏着她手腕的掌心温热依旧,纹丝不动。

严其灼被近距离的对峙给折磨的头皮发麻,她不自在的皱眉喊了声后腰好疼。话音落,手腕上的力道也消失了。她跌坐回沙发里,偷瞄了一眼身前的人,只见那人一把将手里的碗扔进托盘里。

“脏死了!”他嘀咕一句,嫌恶的抽了张面纸将捏过碗沿的手指擦干净。

严其灼看着那只被扔回托盘内不停地跳着华尔兹的青花瓷碗,小小的暗喜了一把。幸亏她不是那只碗,不然以这样的转速,她非吐了他一家里不可。不过宋青城也是高手啊,就那么一扔也能扔出了一场华尔兹。她要不要拍下来,然后去发微博?这样,宋少可能真的会一夜爆红成为人人想亲之而后快的小……老正太了!

不过,看了一眼仍旧黑脸的某人,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她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只要她和宋少在一块,宋少不是黑脸就是面瘫再不就是大冰脸,特么的就没有给过一次好脸色给她。她上辈子大概除了杀了严若寰一家外,估计还红杏出墙勾搭了宋青城然后又来了一场灭门惨案以至于这辈子见了就跟仇人似地,回回剑拔弩张分外眼红。

“我说宋少,你就不能对我和善点吗?就像您对我爷爷那样。”女孩蜷着腿脚认真的看着已坐回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回眸,微翘的眼角看着那个一副痛心疾首样的女孩,恶毒的吐着舌头。

“你配么?”

“宋青城你不要欺人太盛!你干嘛非要气的我口吐白沫?”女孩跳脚,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为了证明你和螃蟹是近亲,你不向来是横着走么。”他说完后笑眯眯的看着跳脚的女孩,细长的眸子里都是得意,如偷了腥的猫般,心情大好。

“宋青城!”严其灼鼓着腮帮子,横着走三个字戳在她心上,让她浑身难受。

“宋青城,和你说话真是项技术活。”她强调道,有些挫败。她向来是嘴下不饶人,却不想碰到这么个煞星。

煞星扔了遥控器,手肘搁在沙发上风骚的支起下巴,愉悦的看着如斗败的小公**般萎靡的严其灼,决定再来最后致命的一击。

“那你一定是技术不到家。”

如果她和螃蟹真的是近亲,那她一定要口吐白沫以证明她此刻被气到爆的心情是多么的恶劣。可是她不是,所以她只能忍住想要暴揍他的冲动,状似哀怨的幽幽开口:

“宋青城,你对我好一点,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到时候变成鬼也不放过你,天天来吓你,让你夜不能寐,寝不得安!”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她甚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

对面的男人果然脸色丕变,笑容刹那间便销声匿迹了。一张脸怔愣的如同木偶,即便是一步开外的严其灼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森寒和滔天的怒意。

额?宋少这是被吓到了么?

“哈哈,怕了吧,怕了就对我好一点,不然变成鬼真的……真的……”

严其灼说不下去了,被他越来越森寒诡异的表情吓到。

“喂,宋青城,别这么小气。我闹着玩的,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没鬼的,闹着玩的你就别生气了……”

她跳下沙发站到他脚边,微微弯着腰,伸手想要去抓那只搭在膝盖上的修长手掌。可他一把躲开了,一双眼随着动作移到了她脸上,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么了,她竟然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愤怒?

“宋青城,你怎么了?我真的是闹着玩的,你看我说又说不过你,只好胡说八道的想要赢你,你别放在心上,我……哎,”

男人始终不开口,眼睛死死的盯着严其灼一张一合的小嘴。

“哎,宋青城你放心吧,我要真死了我是不会来……”

“闭嘴!”

森冷的低吼自沙发上的人嘴里溢出,严其灼突然间看不清他眼里明明灭灭的是什么,甩甩头决定不再面对那张说风就是雨的冰山脸找虐,转身抬脚便要走。却不想右脚刚迈出,手腕便被人攫住。

“和我在一起!”

给您跪安了

【今天一过,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

“和我在一起!”

严其灼如遭雷劈,目瞪口呆的回首看着沙发上的人,沙发上的人也看着她,细长的眸子里都是她看不明白的神情。

宋青城的‘和我在一起’和常人的意思是一样的么?她脑袋转的飞快,心中不确定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终于找回声音,她望着他,目不转睛。

沙发上的男人还保持着握住她手腕的姿势,他坐在那里,细长的眸子锁着她的,在她发问后唇角嚅嗫,却终未成句。严其灼冷笑,心中一时沉闷异常。古人言,三思而后言,不知这宋少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捉弄她。

若这一生只此一人,那他何不牢牢掬在手心,管它生死,今天一过,他们能在一起的日子又少了一天了。

“你眼瞎,耳朵也聋么?”沙发上的人站起来,女孩眼角流露的自嘲一分不少的落进他眼里。

严其灼一听气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却不想又被他握了回去。

“放开!”

“严其灼!”他拉住怒气冲冲的女孩,双手微微施力,牢牢握住她的双肩。“严其灼,和我在一起。”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四目相对里,那双细长的眸子里都是认真,一字一顿,异常平静。

严其灼皱眉,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是不是又想羞辱她还是捉弄她?

“和我在一起,不许拒绝!”他第三次开口,将她揽到身前,低首在她发顶亲吻,轻柔的嗓音带着些霸道的宠溺。

怀里的小女孩是吓到了吧,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傻傻的贴在他肩膀处。

一句话,等了十一年,在他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说出口就这样掩埋时,却以这样的方式说了出来。

她无所谓的拿着生死说笑时,她脸上那种若无飘渺的无谓刺痛了他,她话出口的刹那,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生无可恋。她怎么能生无可恋呢?他不为人知的爱恋就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她却戏谑自己生死无惧。她如此轻视生命,却不知有个人爱她如命。

心脏隐隐带着痛意剧烈的跳动着,他的心远远比不上他的面孔沉静如水。

“为……”

“叮咚叮咚……”

女孩微弱的声音被宋青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截断,宋青城微微放开她,一手自裤袋里掏出手机。一只很老式的手机,诺基亚砸核桃款。

看了一眼号码,宋青城放开严其灼,转身露天的阳台走去。天已经渐黑了,在青黑色的天幕下,男人穿着珍珠白衬衣,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线条优美的颈线随着衣领延伸最终淹没在珍珠白里。

严其灼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片迷茫,犹如置身在大雾弥漫的高速公路上,看不清前路也回不到过去。

他说和他在一起时,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电流击过。她对他心动,她早已经认清了。不论是对于命运的妥协,还是最终作为严家人必须做出的臣服,她都明白,自己是满意他的。

满意,继而理所当然的便是潜意识的接受,可谁想到天之骄女却被人一脚踩到凡间,然后卑微到尘埃里。

她所有的挣扎和对峙,不过是一个孩子对于突来的陌生人的排斥,就像小的时候,你总是对新出现的优秀小伙伴抱着敌对的态度,你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他,却不想到最后,还是疯成一团然后难舍难分。

可是如今……已不是小时候了。

“严其灼,我明天要出差到时候你妈就回来了,明早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男人接完电话后走进来,对着发呆的女孩说道。

严其灼抬眼望他,面前的人脸色暗沉,与之前判若两人。很显然,他没有继续前面一个话题的意愿。

“天色不早了,早点睡。”他抬脚就要走,却被人拉住。

“宋青城,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皱眉。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夺路而逃,他皱眉的样子,仿佛她是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般,他总是这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自惭形秽。可是,世间事,不是你想说就说,你想结束就结束的,在一起要两个人,而结束才是只需要一个人的。

“你说在一起,什么意思?”

女孩清亮的眼里都是无惧,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是紧张,也是羞赧。

男人眼眸一暗,拿手机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这件事,等我出差回来再说。”

再说?!

“不行!”她执拗的看着他。

宋青城眼神一暗,“夭夭,等我回来再说。”若他能回得来,只要过了这次。

“今天不说,以后也不用再说了。”

“严其灼!”他有些恼怒的看着无理取闹的人。

被点名的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然后扯唇一笑,都是自嘲。

“宋总以后说话还是要三思才行,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像我这样有自知之明也不死缠烂打的。”

“严其灼!”一把拉住要走的人,他咬牙切齿。“是你不想还是你本就不屑死缠烂打?”

她心里的那个人,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幽居在心底,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以一个女孩的身份正视他,而不是作为一个严家人。

他这是被她说中了后的恼羞成怒么?严其灼心中好笑,挣开他的钳制,微微后退一步。

“good night!”她丢下一句晚安便奔上了楼,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嘭的合上门之后靠在门板上,无力的滑坐到地毯上。

严其灼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了?这六七年来你做过的事接受过的侧目不比现在更糟糕么?为什么以前你都是无所畏惧毫不在乎,而现在,不过是一个男人突然而至又突然收回去的告白,你就这样情绪失控做什么?

他看不起你不是从始至终么?那样的人,本就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自己都说过不敢亵渎了这朵白莲花,如今这是什么个意思?

心口闷得严其灼想要大叫,他她双手抱膝,终是没能忍住,低低的沙哑的声音轻语道:

“多多洛,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

“青城,你看,这几天麻烦你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陈舫玉笑着和站在云母绿车身边的男人说道。

“伯母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怎么能是举手之劳,你平常那么忙,还要帮我照顾夭夭,这个几天,她有没有乖乖听话?”忽地想到什么,陈舫玉瞥了一眼不远处逗狗的女儿,转身朝宋青城问道。

乖乖听话,你真当自己女儿是狗啊!严其灼不满的捏捏费力的胖爪子,在心中冷道。

“恩,”男人虚应了一声,看着背对自己的女孩,细长的腿裹在牛仔裤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腿型笔直。

“她很听话,只是或许我照顾不周,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是呀是呀,好东西可不都被你家车库里的‘大狗’吃了么!某人再次捏捏费力的胖爪,萨摩犬呜呜叫了一声,似在投诉。

“臭狗,连你也想欺负我了!”严其灼小声的嘀咕道,伸手揉乱了费力雪白的毛。

“伯母,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你了!某人在心中恶毒的念叨。

“那好,那下次一定要过来吃饭。”

“好的。”

男人礼貌的朝陈舫玉点头微笑,回身要去拉车门时,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一旁逗狗的女孩。

陈舫玉一眼瞧见,随即开口冲那人喊道。

“夭夭,青城要走了!”

关我鸟事!

严其灼没好气的伸手,背对着他们象征的晃荡了两下。

“夭夭!”陈舫玉喝道。

随着她的喝声,逗狗的人嚯地站起来转身冷冷的看着两人。

“宋少慢走,一路平安,我在这给您磕头跪安了!”她做了个清戏里人人都会的甩手怕跪安戏码,挑衅的看着陈舫玉。“这样您还满意么?要不满意,真给宋少跪下?”

男人嘴角的笑容湮灭,他恢复了与严其灼独处时才会显露的冷漠。

“伯母,我先走了!”

陈舫玉面不改色的点头称好,目送那辆云母绿兰德酷路泽离开,出了小院后,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

女孩一声冷哼,牵着狗就往台阶上走去。陈舫玉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客厅,就在女孩准备上楼梯时,陈舫玉开口。

“夭夭!”

女孩对身后的喊声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哼着歌朝前走。

“严其灼,站住!”陈舫玉气急败坏的喊道,上到一半楼梯的女孩终于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她。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礼物。”她笑嘻嘻的说道,一双眼却是冷极了。小时候,她总是能因为她外出归来时所带的礼物感到高兴,继而忘记她丢下她的事。

陈舫玉看到她眼里的冷意后,压下心中的的怒火,尽量放慢了语气。

“夭夭,刚刚,为什么要那样?”

“哪样?”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聊的扣着扶梯上的镂空雕花。

“不要让我发火!”

“你很久没发火了,妈妈,发火伤身呐。”她扬唇笑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3

清愁无人识

【这世间总有那样一个人,似在手心里,却有游离在掌控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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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我发火!”

“你很久没发火了,妈妈,发火伤身呐。”她扬唇笑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舫玉再好的修养也禁不住自己亲生女儿如此撩拨,她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夭夭,抓住每一个能够打垮他们的机会,不遗余力的做着螳臂当车的功。这一次,爸爸的计划似乎并不完美,这样一出戏,竟将好不容易有些顺毛的夭夭再次激怒。

“严其灼,你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刚刚在青城面前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我说什么了?”

严其灼一步步踏着楼梯而下,走到陈舫玉面前站定。“我都要给您高高在上的宋少跪安了,怎么,你还不满意吗?他是你儿子还是你什么人,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盒子把他装起来挂在墙上一日三柱香的把他供起来啊!”

“严其灼,你听听你自己现在说的是什么话,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么?”陈舫玉气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唯一庆幸的是家里此时只有两人,若是严若寰在家,又是一场家庭战争。

“我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严其灼怒吼,那日的疼痛在心底清醒过来,侵蚀着她的心,来势凶猛。

“是你们合伙把我丢出去的,把我丢给一个陌生人。你不知道我怕疼么?你不知道我每次做活检的时候就像死过一回么?我是你生的,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把她丢给一个陌生人之后不管不问。你也不问问他对我好不好,他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你张口闭口就是有没有乖乖的,我是你家的狗么,你只关心我乖不乖么?好,那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乖,我差点一把火烧了宋家!”

陈舫玉看着女儿那双愤怒的眸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一次,丢下她,或许真的做错了。她总是这样,无能为力,七年前对于严若寰强行将严其灼送走她无能为力,七年后的今天,为了一个所谓的好女婿人选,她丢下她,仍旧无能为力。

“夭夭,妈妈知道这次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可是……”

“你和爷爷同流合污不过是一丘之貉,装什么疼惜。”她打断陈舫玉的话,眸子里都是厌倦。

陈舫玉脚步一个跄踉,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都是痛苦。

“夭夭,你不能再这么任下去了,夭夭……”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女孩转身,重新跨上楼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大厅内站着的中年短发女子。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搬出去,不只是说说而已。”

女孩很快的消失在楼梯上,陈舫玉愣愣的看着空旷的楼梯,心中波涛汹涌。

这次,真的又错了么?她到底是个失败的母亲,自己的孩子教育不好,保护不了,宠溺着,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我放逐。

这些年来,她一直明白,夭夭变成这样,终究是她对不起她。

夭夭小的时候,她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业,一心想要打拼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却不想忽视了最爱的人,将小小年纪的她丢给李阿姨,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能见到孩子。夭夭一直缺乏爱,不论是母爱还是父爱。所以,御安出现在夭夭的生命里,给了她一份最完整的纯澈的爱,才会让小小年纪的她奋不顾身。

在最初,她或许还期盼着见到她和严若寰或是家里的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可是渐渐地,她变得不在那么期盼,她有了另外的寄托,便慢慢的疏远他们,一次次的失望后,小小的她到底是有多无望?对于家庭和父母爱,她都遗忘了。

若她当年能够将时间更多的留给孩子而不是工作,或许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至少她的女儿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力感油然而其,带着追悔的苦涩在她喉间漫开。然后,在她看到提着箱子去而复返的人后,所有的苦涩都在瞬间化为不敢置信。

“你这是做什么?”

她一把走上前,拦住拎着箱子的人。

那人耙了耙头发,深呼吸了一下。“妈妈,我说要搬出去,不只是说说而已。”

“夭夭,你别任,听妈妈说,妈妈知道错……”

“妈妈,我的确不该任了,但是,请你给我不任的空间好么?你一向听爷爷的话,爷爷也答应了我搬出去。”

陈舫玉看着那个望着她的人,她微微的叹息着,像是一瞬间长大了般。

“夭夭,”她拉住那只扶着箱子的手,“妈妈知道你恨我,七年前我没能把你留下来,如今我也没能把自己留下来。可是,你要知道,妈妈只是想要你好,只想要你好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她在女儿面前,不过是个卑微的妈妈。如今,女儿拎着箱子站在她面前说要走,她突然间觉得惶恐,怕如果这么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的确恨过你,”严其灼缓慢的开口,“或许还恨。”她望着陈舫玉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美,她承袭了她的眼和手。

“妈妈,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能想通,但在那之前,请让我做我自己,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些年来,我一直呆在严家这个牢笼里,从来没有逃开严家这两个字。你让我自由一回,做一回我自己,只做严其灼,行吗?”

“夭夭……”

“妈妈,我不想我这辈子到死,都只标榜着严家孙女这个名字。我太累了,我看不清自己的路,看不清未来,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未来。死这个东西,真的很近,很近!”

女孩说到这里,眼角都是哀伤。

她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孩,然后不知何时会死去,什么也没留下。

还想再说什么的陈舫玉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或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夭夭会找到自己的……活下去的理由。

这些年,她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女儿浑浑噩噩的活着,在她看来,只要她活着,没有什么能比她活着更好的事了。可是显然,当事人不这么认为。夭夭活着,却行尸走一般。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不是严家养的宠物,不是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她是个人,有血有有思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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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你还真搬出来了?”

扶桑坐在大开的窗棂上,短袖猎手装早已换成了长袖,修长的食指夹着一支圣罗兰,烟雾缭绕在她脸颊边,片刻就被风吹散开。

“不然呢?”

将打开的行李箱翻了翻,又看看储衣柜的空间,脑海里规划着衣服的摆放方式。

“你妈怎么说的?你爷爷怎么说的?”跳下窗棂,扶桑一边说一边朝她走来。“还有你爸爸,那位雷霆战将怎么说的?没有怒火中烧到提枪么?”

“话真多,我喊你来是给我整理屋子的,不是来荼毒我耳朵的!”

放衣服的人回身一个眼刀,不耐烦的说道。

扶桑耸肩,将搁在席梦思上的床单拿起来,双手一扬,抖了开来。

“底下再放床棉絮,直接睡床垫你哪能睡得了。”扶桑东瞅西望,能和棉絮搭上边的东西半个没见着。

“棉絮呢?”

“什么棉絮?”某人满脸不解。

“就是垫在下面的啊,”扶桑指了指床垫,继而怪叫一声,“我靠严其灼,你不会没带棉絮吧,那你盖什么?”

严某人黑线,棉絮?

“被子?”她向扶桑确认道。

“噗,对,我的小主,就是被子。”

“那个怎么从家里拿啊,我只带了自己的衣服。”

扶桑看着面前的人,对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敢苟同。“你真的决定一个人住?你确定自己能够正常自理?”

“你什么意思?”放衣服的人炸毛,眯眼看她。

“……没意思,我的意思是一会儿咱们出去买!”扶桑嘿嘿一下,决定不和生活白痴一般见识。能不能自理,日后见真招。到时候她要是打电话给她痛哭流涕,那她一定要录音下来作为证据,日日打压她。小样,还嘴硬是吧!

在扶桑的带领下,两人将整个房子收拾的房模房样时,天已经大黑了。

严其灼看着这简单的一室一厅,心中没来由的觉得轻松,她打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的童年,再也不是高高的四角墙了,我也有我想要的!”

她睁眼再次环视四周,心里默默的说道。从前羡慕的,她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一一得到,然后,好好生活。

“走,扶桑,姐请你吃饭!”一掌拍上扶桑的薄肩,严其灼差点将她排出了阳台。

扶桑做吐血状,“今天乔迁宴,哪有乔迁的人请客的,傻帽!”

“哈哈,那正好,你请我吧,我穷!”

“是,你穷,你最穷,你这么穷,要不要把酒吧的股份卖给我换钱啊?”扶桑一脸奸佞笑意。

严其灼拿过沙发上的小外套,白了她一眼。

“美得你,卖给你,想鲸吞,真把自己当筋了!”

“靠,严其灼,你又损我。”

“损你是必修课,不是选修!”严其灼站在电梯前,斜睇着右侧的人,电梯的数字正缓慢的下降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正对着扶桑,脸上都是在正经不过的神情。

“对了,那颗小白菜黄了没?”

“没,正苗红正绿着呢!”扶桑从口袋里掏出烟,正要啜出一来,却不想被严其灼顺手牵去了整包。

“我不是发短信叫你弄走么?你怎么还留着?”一听小白菜还绿着,这后妈心里能好受么?还不得一阵一阵虐得发慌啊。

“你以为我想啊,你不知道你那表……”

扶桑的话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到达戛然而止,门一开,两人刚抬头望向电梯,却发现电梯里站了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巴郡前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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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的话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到达戛然而止,门一开,两人刚抬头望向电梯,却发现电梯里站了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靠,这男人长得真特么有型!

扶桑瞄了一眼严其灼,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抬脚跨进去,严其灼老脸一红,也跟着进去了,心里无比鄙视色眯眯的扶桑。

尼玛,交友不慎!‘迷失’什么样的美男没有,扶桑这个蠢货天天泡在美男堆里还这么没定力。

“先生到几楼?”

本来相安无事的电梯里,随着扶桑的一句话,气氛诡异起来。

严其灼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那个男人正懒散的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对扶桑的话充耳不闻。再一看扶桑,脸都绿了。

老娘主动搭讪被拒!扶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转身就正面迎向男人。

“还以为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的。”

“扶桑!”严其灼轻喊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有点过了。人家不过是没搭理她,不至于这么打压。虽然她也很好奇男人接下来的反应,但是……

“比你眼瞎好。”明明指示灯只有一楼亮,这娘们蠢得够单。

噗,严其灼被男人这突来的一句秒到,偷偷看了一眼炸毛的扶桑。这货就是欠抽,谁叫她没事找事,还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靠,拽什么拽,不就长得不错么?”扶桑怒。

男人轻撇她一眼,眼神里都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那你倒是有本事儿也长个显摆啊。”

恩?严其灼斜目,这口音……北方汉子?

扶桑差点口吐白沫,眼一瞪人就欺上去了。“你特么长得帅了不起啊,鸭比你更帅,你去跟鸭比呀。”

男人原本懒散的表情瞬间转为暴怒,他飞快的伸手就要捏向扶桑纤细的脖颈,严其灼手随眼动快如闪电,紧跟着就抓住了那只大手,正要捏住他的掌心向外牵给他一个过肩摔时,电梯停了,门开了。

“顾鹤,你又在干嘛?”

电梯外,一个穿着浅蓝色毛衣的娇小女子怒瞪着电梯里英姿勃发的男人,圆溜溜的大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像一只要发怒的波斯猫,却在瞧见严其灼二人后突然转化成四月天的温婉笑容。

电梯里原本怒意四起的男人挥开了严其灼的手,一把将张口欲言的浅蓝毛衣女子拉进怀里,半拖着就要走。

“不好意思啊,他今天出门忘吃药了!”被人强行拖着的人回头冲两人道了声歉意,继而朝男人低吼。“你放开我,我们已经离婚了!别拉拉扯扯的。”

娇小女子淹没在男人怀里,严其灼看不到她的样子,只听到隐约的男人声音传来。

“何团团,你又欠做了!”

严其灼看了扶桑一眼,一脸囧意,这男人也真敢啊,大庭广众之下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靠,真爷们!”扶桑了嘴唇,点赞。

严其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伸手抹了一把扶桑的脑门。

“你果然被门夹了!”

“严其灼,你不损我会死啊!”

“不会,但是小白菜不黄我会死!”她半真半假的说着,两人出了大门,朝小区的出口走去。这路只走了两次,严其灼还有些记不清,不免多看了几眼。不想这一看,就看到了一辆纯黑的无比熟悉的车型划过眼前,车窗大开,驾驶座上正是刚刚电梯里的男人。

看了一眼标识,严其灼不免暗骂:天下变态一般黑,竟然也是兰德酷路泽!和宋青城那个死变态一个样,祝你出门爆胎人见人刮花!

“小白菜咱们近期是销不出去了。”

“为什么?”严其灼回望扶桑,眼里来不及掩去的怒火惊呆了猎手装女子。

“你就这么恨她,你眼神都能当小李飞刀了,她到底干什么了?”

“别打岔。”

扶桑看她不高兴的样子,有些嚅嗫,“那啥,最近你表哥去了‘迷失’两趟。”

“妈的,你怎么到现在才说?”严其灼怒火高帜的看着面前的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迷失去捏死那颗小白菜。

“一直想和你说,你不是没去么。”

“你电话是用来做的啊!”

“……”

“别吃饭了,我们去‘迷失’,这小白菜不黄,我一辈子也安生不了。”

扶桑一把拉住火大的人,有些为难的开口。

“小灼,其实我觉得,小白菜也挺……挺……”后面的话,在严其灼如利刃般的眼神注视下,扶桑慢慢咽下喉咙,吞进肚子里去了。

哼,一群蠢货,这世界上如果真这么干净,还要防微杜渐干嘛?

“那你的祝二公子给咱们查出小白菜的原产地了吗?”

她双手抱,歪着脑袋看她。扶桑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嘿嘿几声干笑。

“你不是让我少和他来往么。”

“切,你要真这么听话就好了,反正我不管,泡了我的人,就得给我办事!下次再问你的时候,别给他打马虎眼里。你知道的,扶桑,我对不属于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东西,摧毁起来可是不遗余力的。”

就像严家,就像严若寰,就像……

“夭夭你放心,祝煜他真不是坏人,他对外人或许有心眼,可是对我,对我朋友,绝对不会有什么二心的!”扶桑拉住她,说话间眼里都是急切。

看着她诚恳的小模样,严其灼烦躁的摇头,扶桑没有在政治权力斗争中心生活过,她哪里会了解那里是有多么的黑暗,到处弥漫着腐烂和腥臭味,那是人人都想进入的天堂,可也只有进入的人才知道里面到底是些什么见光死的东西。

“但愿吧!”

但愿祝煜对扶桑所怀的是赤子之心,但愿小白菜不会成为哥哥的污点,但愿……所有的事都能顺利。

外套口袋里传来一阵响动,严其灼本打算当自己没听到,可再持续了三四分钟之久后,她只能自认倒霉的掏出电话,看都没看一眼按了绿色的接听键,却在听到对方说话后大叫了一声上帝,飞快的拿开电话一看。

区号200!

很显然,电话来自西雅图。

扶桑看着突然间心情转好,抱着电话说的一脸眉飞色舞的人,心中哀叹。

这种神经质情绪化的女人,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老公呢?

温润如玉的,温润如玉的一般话不多,可严其灼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沉默寡言,她情绪不好时,能一整天沉着脸不说一句话。两个都不愿先说话的人,估计会先离婚吧!

阳光奔放的,严其灼不奔放还好,一奔放起来就不是人。什么黄色段子什么GV片子她都来者不拒的重口味啊。两个都这么奔放,会不会都欲求不满?不靠谱不靠谱。

那大叔型的呢?严其灼缺爱,大叔型的正好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严其灼又是个小疯子小腹黑,一般的大叔怕是拿不住她啊。她又会撒娇,保不准大叔被**汤一阵乱灌后连她出了几回墙都不清还傻乐着自己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呢。

哎,扶桑叹口气,如看自己孩子般上下打量着严其灼,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适合小灼呢?最好要比她还毒舌、比她还明,要从气势上绝对压倒的人,只有那样的人,才能降得住这只伶牙俐齿还有锋利爪子的小狮子。

可关键是,上哪找啊!她哀怨的看着小狮子,小狮子正一脸乐呵呵的朝她奔来。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嗨,我同学他们要过来玩。”

“同学?美国的?”刚刚叽里呱啦一顿英语,听得她一个头大两个头。

严其灼点头,“对了,你在渝市有没有熟人?”

“渝市?”

“恩,肖恩这蠢货迷三国,一定要看看巴郡。”在西雅图念书的时候她带去过一本三国,偶然课间给他翻译过一段,后来那厮竟然缠着她将一整本翻译给他,她当时差点没将那本厚三国摔倒他脸上。最后给他找了本英译本,才算了事。

他那时迷到什么程度?废寝忘食都不足以形容,每次见到她,都要拉着她讨论里面的人物。时不时大喝一句:常山,赵子龙!

那段时间,她几乎要患上肖恩恐惧症。

“那你要去渝市?”

“不然呢?”严其灼咧嘴耸肩,然后咕哝一句,“看来又要跟老板请假了,哎,你说我会不会被炒鱿鱼?”

“如果是我,我早让你卷铺盖走人了!”

“没有铺盖,只有屁股!”严其灼眨巴着清水眼,空着的手拍了拍小屁股,笑嘻嘻的等着电话接通。

一步开外的扶桑看着她,感受到她慢慢攀升的喜悦,将她先前的郁一扫而尽。

“喂?”

一辆漆黑的奥迪飞驰过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一路狂飙,驾驶座上的人视新交规如无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接起电话。

“请假?又请假?……你说你能不能请假?……怎么着,你还拿辞职吓我?……行了行了,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再看看能不能准假!”程阳火大的冲着电话喊道,一天到晚请假,真把他那当打酱油的了?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副驾座空着,但是后座却做着一个黑衬衣男人,墨色的发,墨色的长眉,墨色的眼珠,整个人就像是无边的黑夜一般坐在后座,面色沉如水。

“你说你去哪?!”程阳大叫,不敢置信的瞥了一眼倒后镜里的黑衣男人。

“行行行,我准了,你别说了,多少天我都准了,去吧去吧!”

程阳一把挂了电话,脚下一激动,仪表盘时速栏指针上了二五零。

“我没死在何兆坤的枪下,我也不想死在你的破车里。”后座的黑衣男子冷冷的开口,瞥了一眼一脸癫痫的男人。

程阳但笑不语,时不时瞄瞄倒后镜的男人,眉眼都是窃喜。

“要不,换你去,东西我都给你带上了!”

“NO,NO,NO!这次,必须你去,必须的!”

男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开车的人,然后闭眼,休息,不再给他半分关注,任程阳在倒后镜里将他看到个底朝天他也佯装不知。直到车子飞飙到灯火通明的机场外,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后座下车,转身要走时,程阳才放下车窗笑嘻嘻的将他喊住。

“严其灼和我请假,说是要带着她国外的小男朋友去渝市玩!”

螳螂想捕蝉

【来我怀里,或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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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市近日并不安稳,归结缘由还是因为前任一把手受审一事。他的政绩人在做天在看,而对于他的看法也是褒贬不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当年,他的打/黑行动的确是将渝市娱乐服务行业整顿的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而因打/黑一举成名的‘我是出来打酱油的’一说如今也已脍炙人口。

娱乐行业被整顿,最受打击的莫过于渝市的地头蛇大佬们,这本是他们牟取暴利的一个巨大的饭碗,却突然被人敲去了碗边,一时间对于一把手简直是恨到骨子里,唯恐不能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如今曾经整顿他们的人落马,作为对立面的他们,大抵是……不言而喻的。

“听说三少最近去了一趟泰国,不知道对于罂粟的采割有什么看法。”

暗夜的渝市某高级会所内,何兆坤看着对面坐着的黑衣男子,笑呵呵的问道。

那穿黑衣的男子带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在面具外的眼冷漠的如千年寒潭,他一手端着小巧的青花瓷杯,一手撑在身后的沙发上,懒洋洋的喝着茶,半晌不答话。

“想必是三少泰国美女亲多了,这金口都难开了啊。”何兆坤瞥了一眼对面的蓦三,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无表情男子,冷哼一声。

“坤哥说笑了,我耳朵一直不好您是知道的,”面具男人终于开口,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修长的手掌搭在膝上,借机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七点四十二分,时间,刚刚好。

有些事,是时候向他展现行踪了。

他还没思考完,手机就有了响动,薄唇轻扬,自口袋里掏出手机。

四张照片以光速传进了他的手机里,有一帮人从机场甬道里出来,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唯一黑头发黑眼睛的是为首的女孩。她背着咖啡色桶包,正和身侧的高大白人说着什么,两人勾肩搭背及其亲密,脸颊几乎都贴到了一起。

真够碍眼的!蓦三划过屏幕,继续往下看。

几人站在渝市的南国酒店前,似乎是在清点人数,从照片上看,此行他们大约有六个人,不出所料的,那个高大的白人仍旧和唯一的黑发女孩站在一起,态度极其亲密。照片拍下的瞬间,女孩正对着他笑,清水妖眼里都是欢乐。

蓦三突然觉得,这个去拍照的人就是存心让他心里不痛快添堵来的,看看这些照片,哪一张不是爱意盎然啊!

内心将拍照的混蛋骂的狗血淋头,面子上还要做的淡定安然,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又送进口袋里,抬眼看着面前一直凝视着他的男人——何兆坤。

何兆坤,爷的时间都他妈陪你了,耽误本爷泡妞你他妈想搞基啊!

“坤哥,这茶也喝了,我人也到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藏着掖着的,累得慌,您要不说我可上厕所去了啊!”

何兆坤脸色一冷,随即又笑了出来。

“您看三少,我这真是招呼不周啊,您赏脸过来喝茶,我这连内需都没让你解决,实在不该,走,我陪你去。”他率先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硬是把客气二字演绎到极致。

蓦三一声冷哼,瞥了一眼身侧面无表情的某男后站起身。

何兆坤,就这点小把戏,你也想干掉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失礼失礼啊,”蓦三抱拳,然后抬脚朝门口走去。“坤哥真够贴心如小棉袄,连洗手间都要陪着,老爷子说的没错,这道上的规矩还得多跟您学习学习。”

“蓦老爷子夸大其词了,三少在道上那可是人人敬重啊。”两人推了洗手间的大门进去,何兆坤朝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待两人刚进去,门便被关上,两人将洗手间门球上挂着的告示牌换成了‘内务清扫,请您稍等’字样,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

“坤哥这意思是我爷爷说话不找边际么?”

面具男人解决完生理内需后,单手扶墙,看着洗手台边的男人,一双细长的眼里都是莫名的笑意。

何兆坤一时间嗤笑不已,这蓦三就要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镇定,他是该说他蠢呢还是该说他不知者无惧?

“这顶帽子蓦三你可给我扣得真大啊,我哪能担得住?”

“坤哥谦虚,想必要是能的话,你大概巴不得早点干掉老爷子吧?”蓦三薄唇微扬,一边未被面具遮掩的眼轻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何兆坤被他眼里的轻蔑激怒,他冷眼锁向面具男,“三少这话也只能在这说说,若是在外面说起,这不是在黑我何兆坤么?”

“哼,坤哥第一天来道上混么?就那个白字,你配么?”

蓦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却又极其狠戾的戳进他的心里,何兆坤怒目圆睁。“蓦三,你可知道今天我请你来,是想请你见一见我三叔的义子的?”冷的声音自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

何兆坤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便被大力推开,走进来一个带着杀气的高个男子,他前脚进门,后脚就将门一把锁死,小巧的HK P7就这样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的便抵上了蓦三的脑门。蓦三/连反抗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发生,仿佛置身事外。

“蓦三,真不知你有什么能耐能让你如此狂妄到目空一切。”何兆坤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笑的问道。

死到临头了,他还能这么泰然,也算是条汉子。

蓦三嘿嘿冷笑,修长的指慢慢抚过右脸颊上的半张面具,“既然你不知道,那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蓦三,垂死挣扎能有你这样的,也算是我何兆坤大开眼界,这样吧,如果你将泰国的军火路线和线人指给我,我给你条痛快路,你知道的,阿玉办事,向来是血腥狠辣,若是让他审你,想必场面一定壮观。”

赵玉手腕一用力,抵在蓦三脑门上的枪口便重重的磕伤了他的头盖骨。浓眉微皱,蓦三嘴角的笑湮灭,取而代之的是蚀骨的森寒。

“狗改不了吃屎,你何兆坤永远也改不了这小人的招数。”审他?何兆坤正当这么容易就能抓他?玩过家家呢。

“蓦三,你他妈再给脸不要脸我就毙了你!”

“你试试。”伴随着蓦三森寒的你试试三个字,何兆坤身后的隔断木门缓缓被打开,一柄漆黑的枪管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何兆坤余光瞄向了镜子,镜子里的他后脑勺上突然一凉,一个白衬衣男人从隔断中走出来,手里托着一把黑色的M16A4,半米多长装了消音器的枪口抵着他。

“赵玉,你还记不记得,你义父死在我的枪下,我一共给了他五枪,一枪打在左膝盖骨上,一枪打在右膝盖骨上,左右胳膊关节处各一枪,最后,”面具男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面前额露青筋的男人,伸指指了指他的心脏处,接着道。“我又给他心脏来了一枪,嘭!就那一下,他就倒在地上血流成河了!”

“闭嘴!”赵玉一声怒吼,就要扣动扳机。

“阿玉,冷静点!”何兆坤感受到赵玉扣动扳机的刹那,抵在脑后的那杆枪也扣动了扳机。

蓦三看了看面前目露狰狞的赵玉,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何兆坤,哈哈大笑出声。

“赵玉,你不是一直说要找我报杀父之仇么?怎么,不开枪?”

“阿玉,别开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兆坤截住蓦三的话,朝背对自己的阿玉喊道。蓦家死了一个蓦三,还有任西关和程阳,可是何家……他看了一眼赵玉,心中冽然四起。

赵玉只是三叔的义子,而且……不姓何!

蓦三的视线在赵玉和何兆坤算计的脸上来回扫视着,最后一声叹息。“赵玉,过了今天,你再想杀我可就难了,你考虑清楚,你坤哥的命,换我的命,怎么样?”

赵玉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冷眼嬉笑的人,再看看何兆坤和他脑后的那支枪管,眼角慢慢泌出红意。

“赵玉,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杀父之仇还能让你踌躇成这样?”某人不遗余力的鼓动着赵玉复仇的火焰。

“阿玉,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怒瞪一眼兴风作浪的面具男,何兆坤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他知道赵玉和三叔的感情,而赵玉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如今他到底会怎么选择,他何兆坤也不能猜到四五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被抵着脑袋的人神情各异,一个悠闲自在,一个如坐针毡汗流浃背。而两个握枪的人,赵玉眉头紧锁,难以抉择,可何兆坤身后的人却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场僵局。

“坤哥,我数到三,赵玉不放下枪,我就代他做选择了。”何兆坤身后的人开口,嗓音带着冷漠,他看了看赵玉面前的人,扯唇微摇了摇头。

“蓦三,你走好,黄泉路上别忘了招呼好坤哥。”他托枪的姿势整了整,食指搭在扳机上,微微扣动扳机所带的声响一丝不差的传进何兆坤的耳里。何兆坤面色发白,抖着唇看着赵玉。

“1,”

“阿玉,把枪放下,我们会有机会的!”

“2,”

“赵玉,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把枪放下,赵玉!”那段的人显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何兆坤怒火中烧,扯着嗓子吼道,“赵玉,你***想造反是么?老子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你也执掌不了何家,你就做梦去吧,凭你一个养子,你想干嘛?!”

何兆坤怒气冲冲的看着猛地回头看他的赵玉,赵玉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

她携带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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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把枪放下,赵玉!”那端的人显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何兆坤怒火中烧,扯着嗓子吼道,“赵玉,你***想造反是么?老子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你也执掌不了何家,你就做梦去吧,凭你一个养子,你想干嘛?!”

何兆坤怒气冲冲的看着猛地回头看他的赵玉,赵玉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

“坤哥,原来你……你一直都不……”男人抵在蓦三脑门上的枪慢慢垂了下来,他耸拉着双肩,眼里都是苦笑。“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

“哈哈哈!”解除危机的蓦三突然鼓着掌朝何兆坤走来,一边走,一边笑,细长的眼里都是诡计得逞后的傲然。他目空一切,自有他目空一切依仗,他狂妄自大,那是他从来都是算计好所有才会踏出下一步。敌人想到一百步,他一定是已经想到第一百零一步。

不多不少,就那么一步,便是扭转乾坤的关键之处。

“何兆坤,”他笑喊他,细长眼里的碎银一下子升腾出绝美的光华,“今天我就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我答应过他对你绝不用下三滥的暗杀,但是,你要知道承诺对死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何兆坤惊恐的看着抵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面具下的眼凝视着他,就像在看一道等了很多年的上等菜肴,带笑的眼慢慢染上几丝森寒,寒意侵袭进他的肌肤,让他瞬间如置身冰窖一般。

“你什么意思?”他看着蓦三,有些懊恼的问道。

蓦三看了看枪管上的消音器,又量了量何兆坤的后脑勺距离。

“老爷子过世的日子,就是你的忌日!”他虽然答应过外公不会杀何兆坤,但今天,他心情极度不好,所以有些事说出来或许会让他舒坦些。

“如果我是你,”蓦三转身,“我会祈祷老爷子活的久一点。”

“蓦三!”

洗手间外的黑衣人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继而门被打开,带着半张面具的男人意兴阑珊的朝走廊走去,一边走,一边取出口袋里的手机。跟在他身后的男人,领着一只一米多长的真皮工具箱,只一眼,两人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拎箱子的人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回首看向守门的两人,紧抿的唇微微扬起,朝着两人做了个枪毙的动作,瞬间威慑住他们要跟上来的脚步。

“喂,面条,盯着的么?”面具男对着接通的电话问道。

“三少,这边一直盯着呢,照片都给您发过去了。”

“你给我盯紧了,尤其是那个女孩和那外国佬。”蓦三冲着手机说道,突然对手机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感到疑惑。“你现在人在哪?”

“三少,我在南天会所的表演吧里!”对方答道,还理直气壮。

“你在那干嘛?我让你办的事你……”大吼的人突然刹住脚,黑眸一转,修长的手捏上了额角。“我知道了,挂了!”

蓦三挂了电话,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的变化,很快的,便到达了他所在的楼层。

“我们直接回去吧,西关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们了。”站在他身后拎着盒子的傅潜走进电梯里,伸手要按负三层,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干嘛?”他不解的看着面具男,不回去还想干嘛?

“去6层。”蓦三伸指,按亮了那个6。

“去那干吗?西关还有事要和你商量呢。”蓦三不是个爱玩的人,傅潜有些不理解,他们在解除了一场危机后蓦三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准备回蓦家,而是要去人群纷繁复杂的酒吧,理由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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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此时已经是疲力尽了,她坐在吧台边看着几个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的老同学,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就是国人与外国人之间的区别,以前一起念书时,她是对派对最不热衷的学生。不论是谁的派对,她都能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大睡到结束。但若她愿意,她也能在派对里拔得头筹,成为最为耀眼的派对女王。

她曾经糜烂又癫狂的生活,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我解脱、自我治愈的方式呢?

“Lyo,为什么不去跳舞?”

肖恩从舞池走回来,将吧台上的酒一口饮尽,斜靠在旋转椅上望着面前的女孩。五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迷人,那双眼,那双曾经一度让他们为之倾慕不已的双眼,如今更是璀璨迷蒙,水亮盈人。像是满月的月亮,又带着点点朦胧。

严其灼从不肯让他用朦胧来形容她的眼睛,她说,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得了Cataract,中文翻译:白内障。

“太累了,玩不过你们。”

“你还是这么虚弱啊。”

“比不了你们,尔乃蛮夷啊!”某人看了一眼池子里将一头金发摔得出神入化的金妮瑞,感叹道。

“蛮夷?”肖恩挑眉,“这个词我知道,在你们古代中国,将中原以北的地区归为夷,以南称为蛮,那你就是南蛮子。”

“谁和你说的,你才南蛮子,你们全家都南蛮子!”严其灼边骂回去边翻白眼,“你不懂可别瞎说,这里多得是爱国人士,小心他们把你这八国联军的后裔和卡擦了!”

肖恩环视四周后,朝着严其灼耸肩。

“你们中国人早已洋化,民风开放热情奔放,哪里会咔嚓我!我们都是友好的使者,来给中国的旅游业拉动发展来了!”

“就你?就你们这五个人五六年过来一趟叫给天朝拉动旅游业发展?”女孩嫌弃的目光将肖恩从上打量到下,“少在那拍马屁,你要知道,在**的领导下,我们是经受得住这些糖衣弹的!”糖吃多了会蛀牙,从小她就知道,你看,多么的深入人心!

肖恩看着她熠熠生辉的小脸,突然凑近,蔚蓝的眼动也不动的凝视着那双黑眸。

“Lyo,其实我也是可以常住中国的。我向学校递交了交换申请,目标就是石城的D大。”

严其灼一愣,然后不着痕迹的拉开他握在腕上的手掌,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脸,微微歪着头颅。

“我可养不起您,您还是快点玩好了就滚蛋吧!”

“严其灼!”肖恩叫她,用生涩的中文念出她的名字,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她。

“你什么都好,就固执这点特让人反感。如果你愿意回个头,或许会有更美的风景在等着你,比你一直追逐的幻象要美上千百倍。你若是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没有人会等你一辈子的,肖恩。”

清水妖眼捕捉到热舞的金妮瑞偶尔瞥向他们的眼神,外国人的感情向来是easy e easy go,可是肖恩却是个特列,他竟然执迷不悟了这么久,她除了一如既往的拒绝之外,便只能唏嘘一下,自我感觉良好一下。

除了宋青城那个眼瞎的,其实能看到老娘好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严其灼身后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变得安静,肖恩微微抬眼,继而愣住。

一个男人,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人走了过来,一身漆黑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所到之处似乎都处在一片黑暗里,让人觉得窒息。

安静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严其灼疑惑地抬眼看去立刻掉进两潭幽深古井里,那人也正看着她。白皙的脸上,左边的脸颊眉下、下颚上的部分被一小张面具遮住,乍一看去,让人不寒而栗。

好熟悉的一张脸,严其灼皱眉,苦苦思索,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男人在众人的瞩目中慢慢走过通道,沿着严其灼的方向走来,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仿佛这世间这空间只余二人,其余都已架空。

是在哪里见过呢?严其灼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渐渐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意。

妈的,这毛乎乎的外国佬都快贴到她嘴上了,她是死了还是瞎了,连闪开也不知道么,还在那傻愣愣的停驻着,难不成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所谓的外国‘小’男朋友上演一场热情的情人吻么?

蓦三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来,脑子里不停地蹦出脏话,一双眼自严其灼身上移到肖恩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就在距离女孩仅半步之遥时,他却突然脚步一转,连停顿都没有的继续向前,而酒吧的大门,就在十米开外的前方。

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不远处,一个黑衣男人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面具男人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里,他才颤抖着手去捏捏自己僵掉了的小腿肚子。

尼玛,三少竟然这么巧正好在南天会所,之前看严其灼一帮人玩得起兴,他还打算出去遛个弯买包烟什么的,这么一来,幸好没去啊,不然当场被抓包,岂不是要死翘翘了?一想到平日里犯错蓦三是如何整他们的,他就浑身恶寒。

幸好幸好!他双手合十,正要给各路神明拜一拜时,电话催命般的响了起来。他苦着一张长脸,将电话接起来。

“三少!”

“面条,干得不错啊!”某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带着薄凉的冷意。

面条吓了一大跳,赶紧抱着电话狂吼。

“三少,我就站在这看着严小姐他们呢。我刚刚还看到你从这走出去的,那场面倍有面子,您看到我没?”看到了,一定要看到了啊。我可真没有玩忽职守啊,我连遛弯都没敢出去遛啊三少。

“闭嘴!”某人心情显然不好,火气通过电话都喷上了面条的脸。

“三少,我这没出去遛弯,我是打算的,可我想想还是没去,我就这么一直藏在暗处看着他们呀!”面条差点哭起来,为了极力向电话那段的人保证自己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他声泪俱下的说道。

蓦三将电话拿开一点,待面条的声音消失后,才又贴回耳朵里。

“行了行了,别在那给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有正经事说。”

一听有正经事,面条立马将强行挤出来的一滴泪吞了回去,准备留着下次用,隐秘在柱子后的身子几乎要弯到地下了。

“哎,三少,什么事您说,我一定万死不辞!”

“我告诉你,你他妈拍照技术给我好好练练,别每次都把不相干的人拍进去,尤其是那个毛乎乎的跟猩猩似地外国佬,老子一看他妈饭都吃不下去!”

对方话音刚落,面条的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显然,蓦三将电话挂了!

面条站直了身子,愣愣的看着酒吧内玩的不亦乐乎的外国人,又看向吧台边面对面的一男一女。

“面条,这几个人身上可是带着我们想要的机密啊,你可得给我看好了!”记得当时,三少让他跟踪几人时,是这么交代的。可面条怎么看这一帮人也不想带有机密的模样,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三少看错了,转而想到三少向来料事如神,他又放下心来,只管好好地盯着他们。

可如今,三少突然打来电话说的正经事不是什么机密而是照片……是他脑袋短路了,还是三少打错电话了?再或者,是他在做梦?

“靠,我想起来了!”

她知道他像谁了,她不能肯定,但是,她要去确认,一定要去!旋转椅上的人咚的一声将酒杯放下,一把跳下椅子朝刚刚面具男离开的门口奔去。

4

最近有点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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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门外的严其灼四下张望,可哪里还有面具男人的影子。她不死心的冲到酒店大门外的圆形车道上,左看右看,却都是失望。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严其灼郁闷的甩甩脑袋,转身就要朝酒店大门走去,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行四辆黑色的轿车自地下停车场的回旋车道出来了,不紧不慢的朝着出口而去,而出口,必经她的脚边。

那么突然的,她心跳加速,视线在四辆车之间来回转换着,想要搜寻什么,却劳无所获。

“这次何兆坤怕是要气的睡不着觉了,看他一脸吃瘪的表情,真爽!”

傅潜坐在车内敲着二郎腿,一手轻抚着身侧的黑色真皮箱,一手在交叠的腿上轻叩着,甚至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一侧的男人没有搭理他,细长的眼微阖着,余光觑着窗外,那个站在马路边,皱眉看着车子的女孩。她的视线并没有一个准的落点,只是不停地扫视着几辆车,像是不确定却又执迷的样子,一双手垂在身侧,细白的手指微微曲卷着,让人不免想要握在手心里。

严其灼,你在找什么呢?

她知道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在这几辆车的其中一辆里,虽然她看不见,但她非常确定!

车子以匀速开过她身边,她在每一辆黑亮的车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长袖海军风棉质衬衫,磨白牛仔背带铅笔裤裹着细长的小腿,一双白色的高帮帆布鞋,脚边各有一只五角星被环在圆圈里。

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秋风里,没有落叶,也觉得萧条。

严其灼猛地抬手遮住一双眼,就在第三辆车经过时,蓦三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微顿,身子也微微前倾。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傅潜疑惑地问道,顺着他几不可见的视线看向车窗外。

一个女孩,就站在路边,距离他们的车门距不过05m,细长的手掌遮在脸上,看不清长相。

“一个小孩子而已,也携带不了杀伤武器。”以为蓦三怀疑她是什么杀手之类的,傅潜认真的分析道。

杀伤武器?!

蓦三忍住笑,脑海里想起那句某人曾经说过的杀伤武器。一时间,心中余温缭缭,让他忍不住舒适的眯起眼。

终于,也有属于他的美好回忆了。

严其灼估着那四辆车已经离开酒店的环形车道后,才撤下捂在眼睛上的手。有些时候,如果看不清,那就将双眼遮住,用你的心去感受,或许你会得到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心跳。

慢慢拾阶而上的人走过旋转门,进了大厅,又绕到电梯前,一路上了6楼。却在电梯门开的刹那,发现人群从酒吧大门往外涌。

“喂,”她伸手抓住了一个衣着艳丽的高挑女子,“里面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出来了?”

“哎呀,打架了,你赶紧走啊。”

“谁打架了?”往外涌的人群里并没有她熟悉的那几个碧眼金发之人,严其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个外国人,赶紧走!”女子一把甩开她的手,匆匆随着人流朝着电梯走去。

一听到外国人三个字,严其灼低咒一声,飞快的掏出电话拨了三个数字。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有警察叔叔能帮她了。那里,才是她能脱身的地方。

打完电话她皱眉朝里冲去,可是出来的人太多,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了进去。却不想不知被谁绊了一下,一个跄踉摔在地上,眼看着出去的人脚就要踩在她手指上了,严其灼一个激灵,大喊一声:

“开水!”

拥挤的人一下子如惊弓之鸟般远离了她,无奈的摇头爬了起来,严其灼朝着酒吧内被围成一团的人群走去。

“打他,打!洋鬼子还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嚣张!”

“对,打他!”

“往死里打!”

叫打声一声高过一声,隐隐听到拳头招呼到人身上的嘭嘭声,被阻隔在人群外的严其灼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一咬牙,发狠的左右开弓,在水泄不通的人围墙中杀出一条血路。

“住手!”

就在某人的拳头要不知第多少次招呼到肖恩的左脸颊上时,一声娇叱在圈内炸开,众人齐齐望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孩。

被喊住的人一看是个黄毛丫头,那里会听她的,一声大喝,拳头就挥了过来。

“我说住手!”

严其灼细长的手指成爪勾住男人壮的手腕,眉眼间已经染上厉色,指尖暗暗施力,男人霎时脸色丕变。

“怎么回事?”钳制住男人后,严其灼回首看向一脸惊恐的金妮瑞问道。

金发女子如爆米花般朝外倾吐着英语,配上她眼花缭乱实则手足无措的手势,严其灼很快的抓到了重点。

金妮瑞跳到起兴时难免春色撩人了,有人禁不住春色当前,便想来个一亲芳泽。金妮瑞想也没想就招呼去了一巴掌,那人恼羞成怒,拖着金妮瑞就要走,不想这身材火爆的金发小妞还有着小伙伴,光天化日(我能说是月黑风高么!)下就想强抢民女,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她一声喊,便都冲了过来,然后,就是现在严其灼所看到的。

“滚开!”有人说话,声音轻佻。

严其灼抬眼望去,三步开外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个头不高瘦不拉几的男人。那小模样长得一看就知道是个自小飞扬跋扈惯了的煞笔,整个一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

“你让谁滚开?”

“哟,小姑娘挺辣的啊,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辣啊,啊哈哈哈!”男人从椅子上上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朝着严其灼走来。

没想到那个金发尤物背后还有这么漂亮的中国妞,看来今天,他是走了桃花运了。早上抽的那支签果然是狗屁,什么今日不宜出门,看看面前这两个小东西,今天简直就是黄道吉日呀。

童冲伸手就要去捏严其灼的脸,却不想被她一把挥开,周围哄笑声四起,童冲觉得颜面顿失,大眼一顿,扬手一巴掌就要朝面前的女孩招呼去。

“臭娘们,待会你在床上要……”童冲挥到一半的手顿住,一声哀嚎后弯下了身子,捂住命子脸色煞白。

谁也没有看到严其灼是如何出脚的,而从没被人如此羞辱过的严其灼此时眼里都是肆虐的狠戾,她刚刚踢出去的那一脚,几乎用了七成的力气,这下这男人不死也要残了。

“给我绑起来!”

痛的满头大汗的童冲朝着哥们喊道,“给我往死里打,妈的,老子今天非把你们弄死不可。”

“就凭你?”严其灼冷哼,清水妖眼暗暗查看敌情,对方有六七个人,要打,说不定能打得过。可是围着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打完了也跑不出去,而且,看面前被她踢了命子的男人一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的样子,想逃出去是比升天还难了。

“妈的,就冲你这句话,老子马上就喊人来抓了你们,告死你们!”男人一手捂着裤裆,一手作势取出手机来。

“你有本事倒是报警试试,就怕你没那个胆子!”严其灼鄙夷的看了一眼瘦不拉几的男人,心中却在默默祈祷他能真的报警。此时,若被他们带走,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任她再有本事也是没法脱身的。

“冲哥,别听她胡吹,报什么警啊,警察叔叔能管得了这档子事?还不如咱们乐乐呢!”

严其灼一听立马察觉不妙,朝着鼻青脸肿的肖恩几人喊了声快跑后,率先来着金妮瑞往门口逃去,却不想那六人早看出了她的意图,硬是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原本还残余的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清场了出去。

“让开。”严其灼瞪着面前的人,那人朝她龇牙,一双眼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扫视过。

“你求爷,把爷求爽了,我考虑考虑!”

“求你大爷!”严其灼一声怒斥,左脚便朝面前的人招呼了去,凌厉的侧踢被面前的人躲过。她这边一动手,肖恩几人也和其他几人扭打成一团。很快的,形势便是一边倒了,严其灼因为拉着金妮瑞,本施展不开来,最终只落得被人反剪了双手压在一旁的桌子上。

瘦不拉几的男人嘿嘿奸佞一笑,手机贴在耳边。

“二哥,我这边搞到两个不错的妞,你要不要一起试试?”

别动手动脚

【年少的时候,我们会有很多在乎的人,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消声了;相对的,我也在他们的世界中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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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耳尖,一听他的话,脸色沉得滴水。她暗暗取出手机背在身后,凭着记忆划开屏幕输入密码后,大拇指指尖点上1,那是快捷拨号,打给的是猴子。可是,还没等她的指尖再次触到屏幕,右手腕商猛地一疼,手机顺势掉在了地上。

“去你妈的还敢耍花样!”

严其灼左后方的男人一把将她拉到一边的墙上摁住,扬手就要抽她巴掌,严其灼哪里肯就这么乖乖就范,她一抬脚,侧腿来了个连环踢。摁住她的男人一时未察觉,竟被她踢了个正着,嘴角一片乌青。

“我妈也是你能骂的!”她双拳捏紧起势,脚尖微微踮起,全身上下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张牙舞爪。

“臭/biao/子,给脸不要脸!”男人火大的咒骂,转眼看了一旁虎视眈眈看着严其灼的高壮男人,嘿嘿一笑。“马六,这小丫头花拳绣腿的,你来收拾收拾。”

他一句给脸不要脸,蓦地让严其灼脑子短路。

高壮男人残暴的嘴角扬起,一步步朝着严其灼走来,他学散打,快二十年了!

两人的身高差和体型差让严其灼暗地里吞了口口水,大眼一瞄,看到了酒吧环形台上的背包,只要能够移到背包处,只要她能拿到背包,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腹背受敌了。虽然不可能逃出生天,但是至少能够撑到、撑到警察过来。

一咬牙,她率先朝男人冲了过去,就在男人要徒手捏住她纤细的脚踝时,她一个急刹车,飞一般的冲向吧台,伸手就要够住咖啡色桶包,就在那零点一毫米之处,她被人拦腰自身后抱住,拖了回去。

“放开,放开我!”严其灼头还没转过来,脚已经作势要踢向抱住她的人下盘,却被两条沉重的腿夹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赵宏,看到没,小妞就该这么捉住,花拳绣腿的等留到床上再陪她玩不迟!”高壮男人一把将身前的女子转过来,握住她单薄的双肩用力一摇,几乎要将她的骨架摇碎一般,面目狰狞。

“你再动啊,你再踢试试,你再敢动一下,老子立马扒了你的衣服给你丢到吧台上做了!”

严其灼白着脸,可眼神却是异常的镇定和高傲。她像是一只光鲜亮丽的孔雀一般,轻蔑的看着面前牵制住她的人,仿佛那人是只秃了毛的**,还是野**!

“春宵一刻值千金,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你也敢明目张胆的把我们带走,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严其灼打断童冲的话环视了四周围观的人,冷声说道。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突然止不住的一个个大笑起来,好似她刚刚的话是十万个冷笑话一般,笑得前俯后仰。

严其灼不明所以,冰冷的眼慢慢揉进了几丝疑惑,不远处隐在黑暗柱子后的面条同情的摇摇头。看来这个小姑娘真是外地人,不然不会知道这家酒吧的业主是谁。

面前的那帮人,可是渝市屈指可数的官、富二代中的冰山一角,当然,这些官富加起来也不足以和蓦家抗横,而这些二代捏把在一起也是连给三少提鞋都不配的。面条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里不可自拔,不经意间看向不远处的战场。被三少称为携带机密的一行人正被童冲等人推搡着往酒吧的暗门去,那里,藏着一部通向楼上酒店的电梯,隐秘且暗藏玄机。

自古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她算是摊上事了。面条感叹,扼腕的摇头,可惜了那张脸,倒真是长得不错。

“你们这些人都瞎了么?”严其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那些人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被那群生事的人强行带走,仿佛再看一出电视剧,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免不住愤怒的吼道。

“哈哈,你还没看出来么?这可是老子们的地盘,谁他妈敢在这里看热闹?怎么,你还想有人冲出来为你声张正义啊?”童冲伸手拍拍严其灼漂亮的小脸,张口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

被他这么一咬,严其灼嫌恶的几乎要伸手撕烂他的嘴,可是……他们的地盘!童冲的话传进严其灼的耳朵里,犹如给她脑海里投进了一颗原子弹,她蓦地想到了自己在石城的酒吧,然后再看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后,手心一片冰凉。

在‘迷失’,若是她想弄掉一个人且不声不响,实在是太容易了。相对的,那她如今若是客死异乡,那也是非常之容易的。

也就是说,她出门没看黄历或者是命里就是有这么一劫等着的,被这样不明不白的干掉,她有些扼腕。就如同古代皇内院的争斗,某某妃子用了某某无人知晓的毒药药死了谁谁谁,然后若干年后她也被人药死了,很诙谐的,药死她的就是她曾经用过的药。

“磨蹭什么,给我进去!”

直到童冲一行人将她们推进暗处的电梯带到顶楼扔进房间里,严其灼也没能等到她寄予全部希望的警察叔叔。所以有时候,警察叔叔并没有那么地配合她,又或者说,没有那么地雷厉风行到随叫随到。

这是血的教训,严其灼暗暗在心里记下了。

被推搡进套房的几人很快被隔开,肖恩、杰里米、迪纳特、罗宾和奥斯汀被关进了小套间里,留在外面的只有她和金妮瑞。

“你最好不要碰我!”

被一把扔到沙发上的严其灼高扬着下巴看着面前几人,冷的嗓音是她刻意压低所营造出的效果。

“噢?为什么?”童冲好笑的弯下腰,与她对视。那双清水妖眼在璀璨的夜灯下折出诱人的水亮,酒在他体内怒烧,连同着欲望也一并烧了起来。

沙发上的人冷眼看着他,殷红的唇微微翘起,带着鄙夷。

为什么?因为她向来锱铢必较,她会将自身所遭受的一百倍奉还回去。若他敢碰她,那她一定要将他的兄弟姐妹全部抓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让他亲眼看着至亲之人被轮/奸的场面,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但是,她不屑于告诉他。

童冲一把捏住她的嘴,将她高昂的头颅扳正。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小眼神,这样的眼神,才会让人有征服感!”他说完,就要凑上去亲她,不等她挣扎,他口袋里的手机却率先跳出来拆主人的台了。童冲一皱眉,不耐烦的掏出电话看一眼,接起来。

“喂!”

“喂,三少!”面条一边走出旋转大门,一边冲着电话里的人甜甜的喊道,差点把电话那端的人吓出糖尿病来。

“三少,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面条将手里的咖啡色桶包拎到眼前晃了晃,想到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那小姑娘还拼了命的去抢这个包,想必三少说的机密一定是藏在这里了,若真有什么机密这回事的话!

“什么东西?”安坐在车里的蓦三莫名其妙。

“机密啊!”

“什么机密?”电话那段的声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面条突然觉得一阵冷风从背后吹过,脊背凉的不可思议。再看一眼手中的桶包,又不免心情澎湃起来。

“就是你说的,那个身上有机密的小姑娘。她在酒吧被童冲的人抓了,嘿嘿,童冲哪个蠢货竟然把她的包丢在了吧台上被我拿到手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小姑娘拼了命要去抢这只包,我猜三少您说的机密一定藏在这里面。我马上就回去,您等我……”

“童冲抓了她?”

“对啊,她朋友在酒吧生事,还打了童冲,不被抓才怪呢!”面条看了一眼‘机密’,回话的声音里都裹着得意洋洋。

“为什么生事?”蓦三说话的口气冷了半分。

“童冲看上了小姑娘的朋友,想去吃个豆腐,却被她朋友打了,本来她当时不在,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跑进来了。冲进去一阵乱打,最后被马六给逮了,哎三少你说搞笑不,童冲真他妈好色,见了小姑娘立马抛弃了洋妞,这时候怕是早就被他扒光了压在……”

“妈的蓦老六,你信不信老子今晚切个番茄打个**蛋把你煮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暴吼,面条差点吓软了腿。

“三少,怎么……怎么地了?”他抖着声音慢慢朝下说,越说越没底气,因为隐约的,他已经感受到了电话那端人莫名的森寒。

“/你大爷的!”男人狂骂一声,“掉头,赶紧掉头,马上回南天!”说完又对着电话狂吼道。“蓦老六,你要是不能在老子到南天前把房间号给老子搞到,老子今晚就用G36卡宾把你扫成马蜂窝明天日出后挂到蓦家门廊上!”

面条的一张苦瓜脸顿时扭曲成丝瓜瓤,他颤抖的将手机拿到面前,看着那上面的最后一通通话记录,是蓦三。他没有在做梦,刚刚那个失去理智怒吼着要将他成马蜂窝的真的是三少,是平日里成了的狐狸三少。

可是,机密不是已经被他拿到手了么?为什么三少听到小姑娘被抓后,会如此勃然大怒到要把他成马蜂窝挂到门廊上这么残忍?

哇呜!他嚎啕一声,飞一般的朝着旋转大门后的大厅奔去,一路上泪水打湿了空气。

他不想死,他绝对不想死啊!

居然被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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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潜看着身侧的人一把抽出底座的黑色真皮小箱子,将箱子里的那只通身军绿的G36取出来,空着的手一把抓过身侧的黑色西装外套那么一裹,便将枪身整个隐秘在一片漆黑之下。

“喂,你干嘛?”

蓦三没有理他,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告诉童冲,我要见他,我马上下飞机了!”他对着电话冷道,就那么瞬间,能将刚刚勃发的怒气隐匿起来。

童画苑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有些莫名其妙,但最终还是乖乖将童冲的电话拨了过去。

傅潜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人,他总能在前一刻冷漠如冰山时的下一秒化身成春神一般和煦的朝你露出微笑。

“开快点!”蓦三漆黑的眼珠像是两把枪口,对着开车的司机吼道。司机一个激灵,脚下油门猛地用劲,车速立刻狂飙到让傅潜面色发白的数字上。

“那啥,蓦三,小心车速,谨慎驾驶啊!”

男人黑色衬衫上的脸色沉的吓人,傅潜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个冷面狐狸搞得**飞狗跳的。他偷偷取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程阳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远在万里之外的程阳此时正抱着他的小美人激亲芳泽,哪里还有时间看他的短信。就在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回信打算将电话拨过去时,车猛地刹住了,惯的,傅潜的脑门砰地一声装上了驾驶座的后背。

“妈的小杨,你想死啊!”他怒斥,而身侧的男人就是在他的怒斥下推门下车。

“你先回去吧,关子还在等消息!”

“喂,你到底要干吗?”傅潜这下坐不住了,探出身子一把抓住蓦三裹着黑西装的手,沉声问道。

要知道,此刻蓦三手里提的不是一直待宰的老母**,而是一只弹匣里装满三十发556×45mm口径子弹的G36,以蓦三的功力,那可是能干掉一支部队的战斗力,他现在要是放任他这么走了,那明早的报纸头条会不会就是南天会所发生枪击案,多名不明身份游客亦或是什么人丧生,而他可就是那个帮凶啊。

蓦三哪里还有时间和他穷蘑菇,一把甩开他的手。“和关子说,让他安排好,就算是要动,也千万不能是今晚,否则必有后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水光比隆冬的陵川溪上结的冰晶还要冷然。傅潜跟了他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孰轻孰重,立时明了。

“那你自己小心!”傅潜冲着黑色的背影喊了句,然后看到柱子后面站着的人——面条,随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有面条跟着,再坏也坏不过生死了。

“走吧。回大宅。”他嘭地关上车门,朝司机喊道。

冷寂的秋夜里,车子划过一道流星般的轨迹,消失在柏油马路上。面条紧跟着蓦三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本想说甚么的却在瞥见三少黑的跟锅底似得冷脸后,乖乖闭了嘴。

“见什么见,什么时候见不行啊,姐,我这正办事呢,挂了啊!”童冲站在走廊里对着电话说到,显然对方还在说着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他是你未婚夫,我是他小舅子,不见你见我,有病啊!”童冲火大的吼道,从门缝里瞄了一眼沙发上被人摁住的黑发女子,眼里都是燎原的大火腾腾的烧着。

“你回不回来?”电话彼端,女人的声音虽娇媚,却带着隐隐的盛气凌人。

“知道了知道了,两小时后见!”童冲一把关了电话,拔下电池全部握在手里,恨恨的推门进去。

不论如何,到最的肥他从来不会让它飞了的,别说是他未来姐夫了,就算是他老爹从东华墓园跳出来致电说要见他,那也要等他爽够了才算数。

“怎么办,Lyo,快想想办法!”金妮瑞见先前离开的矮瘦男子推门进来,吓得回头朝严其灼喊道。

几人没听懂金妮瑞的话,只是/笑滴看着面前惊恐万分的外国女子。

严其灼忍不住翻白眼,尼玛,现在能怎么办啊?这势单力薄的,别说她拿不到任何武器,就算是拿得到……

看了一眼高壮的马六,她灰败得的小脸上升腾出一股无能为力,她打不过、逃不掉、警察叔叔也不来解救她,那这样下去,最糟糕的不过是被……强/奸。

“妈的童冲,你行不行啊,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去吃伟哥了?”

“去你妈的,我姐给我打电话呢!”童冲朝杨宏踢了一脚,不怀好意的坐到严其灼身边,伸手将她拎到了自己面前。

那边两个看他动手了,随即要伸手像金妮瑞靠近。

“艹,今天就让这金发妞陪我们玩玩3P!”马六捏住金妮瑞的小脸,贪婪的看着她那深邃迷人的西方五官。可余光却凝视在微微挣扎的严其灼身上,那个小东西看起来更美味,纤细的身子在他手里估计不堪一折,那匀称纤长的腿,光是想到她将它们盘在他腰上的画面,他的下身就止不住的有了反应!他一把放开金妮瑞的下巴,嚯地转身朝着童冲和严其灼的沙发走去。

“Lyo!”金妮瑞一声惊呼,看着男人高壮的背影,再看看已经被压在沙发上的纤细身体,呜呜的哭起来。

“肖恩,奥斯汀,快来救救Lyo。”她漂亮的碧绿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朝着小套房的门哭喊着。小套房的那扇木门被人捶得砰砰作响,可是那扇门却仍旧纹丝未动。绝望的高喊声从里面传来,带着凄厉。

严其灼一双眼冷漠到了极致,眼角的惊恐已经被她藏进深不见底的眼窝内。她仔细的看着撕扯她衣服的男人,将他的五官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水亮的妖眼瞄向朝她走来的高壮男人,渐渐迷雾的眼里都是勾人心弦的引诱。

罂粟很美,它的美里包裹着剧毒,那是它自我保护的方式。

不论何时,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只要我们保持清醒了,敌人才能在不清醒中被我们干掉。两权相害取其轻,只要不乱,总有死里逃生的方法。

这是爷爷教她的,爷爷说了,没有什么是比心静更大的法宝了。

心静则通,通透了,再难的办法也能想得出来。

“我先来!”马六一把拎开了将严其灼压在身下的童冲,血红的眼看着沙发上的女孩,女孩棉质衬衣被扯开,钮扣因为暴力而掉落了两颗,露出女孩里面的纯白小背心,纤细美好的锁骨上,黑色的BRA肩带和白色背心相辉映着,折出令人想要侵犯的画面。大口吞咽了一下,马六伸手就要去扯严其灼磨白牛仔裤,背带早就被童冲扯下来了,只剩下裤子紧裹在腰上。

“妈的,你干嘛?”童冲怒火中烧,一把挥开马六的手,弯腰就要去拉沙发上的女孩子。

“童冲,你他妈别忘了,可是老子捉住这小东西的,先来后到也是我先上!”马六忍着灼痛的欲望,恶狠狠地瞪着不到他颈脖的童冲。

严其灼悄悄地缩了一下脚踝,绑住手的领带早就在之前的挣扎和童冲的撕扯中渐渐松开,耳边不时传来男人的争吵声和金妮瑞的尖叫声,她皱眉看了一眼对面的沙发。金妮瑞穿的少,此时上半身差不多已经被扒光了,原本裹着紧翘臀部的牛仔短裤也被扔到沙发边。

强压住心底的随着金妮瑞的尖叫而渐渐攀升的恐惧,她乌黑眸看着环视四周,寻找着等拿来当成实用武器的器材。她的包没有了,她失去了最好的武器,现在,只有……她凝视着房间拐角处的花瓶,花瓶里,有一只高尔夫球杆!

“你他妈在老子面前还敢嚣张!”

“怎么,童冲,你还想跟老子干一架么?”马六讥诮的看着矮他一个头的童冲。

童冲狠一笑,并不说话,只是像只毒蛇般看着面前的大块头!然后,那么突然的,被压制在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翻身跳出沙发就朝拐角的花瓶冲去!

“妈的,还耍花样!”

马六的反应能力远远超过了严其灼的预估范围,和他的大块头身体竟然成正比。就在她跃出沙发的瞬间,就飞身过去环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住,然后,两人硬生生朝地板落去,她在下,他在上!一声清脆的骨头撞击地板声响起,严其灼险些被压的昏了过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压住她的男人一把将她翻转过来,扬手就是两巴掌!

“我要你动,老子今天非要做/死你!”

马六的两巴掌扇在严其灼的脸上,就跟两把尖刀进她骄傲的心脏上一般,疼得她差点哭出声来。

“马六,咱们各凭本事!”童冲笑着冲了过来,一手按住严其灼的左手,一手就捏向她的左脯。

“童冲,便宜你小子了!老子这次就和你玩,玩死她!”马六粝的指解开磨白牛仔裤的侧扣,一用力,裤子便被他退到了胯骨下。

严其灼脸色惨白,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动作,更是因为后腰髂骨上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忍住就要破口而出的尖叫,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漂亮的清水妖眼里渐渐被绝望所代替,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会受这样的屈辱。

她一直生活在严家牢不可摧的铜墙铁壁里,接受着最严密谨慎的保护,从来不会因为人身安全劳心过的她,一直想要逃离严家的她,也会有怀念起严家的那一刻。

再也忍不住的尖叫和泪水倾涌而出,严其灼突然发了疯般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遍哭喊着。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她的挣扎换来的不是身上两个男人的停手,而是小套房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踹门声和肖恩几人的嘶吼声,还有金妮瑞几乎嘶哑的哭喊声。

随着一声划破严其灼耳际的嘶声,严其灼看到自己棉质衬衣里的背心被撕裂,生生的撕裂。伴随着她的尖叫声和撕裂声之后,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嘭!

套房的大门,应声而开!

意以身相许

【再后来,总会出现一个人,他抚平了我们年少时所受到的任何创伤,将我们治愈,并给了我们最温暖的关怀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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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划破严其灼耳际的嘶声,严其灼看到自己棉质衬衣里的背心被撕裂,生生的撕裂。伴随着撕裂声后,是一声巨大的嘭声!

套房的大门,应声而开!

马六和童冲还没反应过来,挤在严其灼面前的两颗头颅就被一件纯黑的手工西装兜头罩了下来。

杨宏看到闪进门内的高大黑影和突然又被关上的大门,随即一把扔开金妮瑞,伸手就往腰间去,还没等他反剪过手,男人就一个大跨步到他面前,枪托一抬,冲着他的脑袋就招呼了去。

而这边,马六和童冲飞快的扯开兜罩在头上的衣服,刚站稳身子还来不及回首,那黑衣男人一手摁在杨宏弯下的宽背上,飞身抬脚一个横踢,将两人踢飞到两米开外。潇洒的落地后,枪托后扬,硬生生将右侧的杨宏打倒在沙发上。快步走到沙发边,将尖叫挣扎的女孩抱进怀里。

“我会杀了你们的,我会杀了你们的!滚开!”严其灼闭着眼尖叫着,拳头如雨点般击在抱住她的男人身上。

“睁开眼睛!是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严其灼耳边炸开,她猛地停止挣扎,睁眼看他。

一张带着半张面具的脸,眉眼细长的脸上都是汗,透明的汗珠吸附在他光洁的额头和下巴上,在夜灯的照耀下,折出水晶般璀璨的萤光,让他仿佛沐浴在一片萤光中,看不真切面容。

这样的近距离,那么熟悉的感觉,严其灼咬唇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他,带着委屈,带着惊喜,还带着一些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英雄救美,她曾经极度嗤之以鼻的小说桥段,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的生活中。她终于明白那些被救的女子为何矫情的要以身相许了。那不是矫情,不是她所谓的矫揉造作。那是一种信任,在最危难的时候,有个人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将你拉出黑暗的深渊,就在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给你的,就是这世间最坚实的感觉。

这种最坚实的感觉,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一时兴起。它是一种由安全所延伸的爱恋,能让你瞬间倾城。

他抱住她让她睁开眼睛时,她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时,她睁开眼见到那双细长眼睛的瞬间,让她几乎有了以身相许的心情。

她眼里的委屈像针一般扎进他的心里,随着他的血流进了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心尖。

“别怕,我带你走!”蓦三伸手取过一旁的黑西装将她裹好,伸手就要抱她。却不想脑后一阵凉风,细长的眼里暴戾肆虐开来,他迅速转身站了起来,G36跟着他的动作刷的一声,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扑向他的马六脑门上,准无比。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森寒的声音从齿缝中吐出来,蓦三飞起一脚揣到他肚子上,硬是又将他踹回地上,这边的杨宏刚爬起来,捡了枪就要抬手,却不想那蓦三脑后如有神眼一般,踹完马六敏捷的转身扬手就将手里的枪朝着举枪的杨宏砸去,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门上,杨宏连带着他手里的手枪一起,应声倒在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没有了那把军绿的G36,蓦三单手撑着沙发翻身到童冲和马六面前,唇角冽然的杀气一时喷薄而出。不等他们动手,他的拳头就招呼上去了。没有任何的章法和招式,他出拳出腿出胳膊肘的动作奇快无比,次次准,招招毙命。

童冲被他打的只有招架之力,在蓦三无情的一脚后躺在沙发后面冲着被狠揍的马六叫喊。

“你他妈不是练了二十年的散打么?怎么现在救不了场啊!”

散打?二十年?

蓦三嗤之以鼻,散打二十年有什么用呢?他从未学过什么正统的功夫,他所学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杀人!只要能将对方杀死,即便是用咬的,那也是好的。

当然,他还没有窝囊到要用咬的!

严其灼震惊的看着被狠揍的高壮男人,揍人的人,拳头挥舞的特别凌厉,像是在揍一只麻袋。脑海里有过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快的她抓不住头绪,只是恍然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个男人,那个一招就制住自己的高壮男人,此时在面具男人面前只能呈现出被打的状态,同理,那她在面具男人面前,连一招都过不了。

“Lyo!Lyo!你没事吧!”

有人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反转了过来打量着,见她好好的裹着西装在面前,肖恩琥珀色的眼里都是泪水。

其余被金妮瑞解救出来的人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眼里都是不安。严其灼虽常跟他们闹腾,但是他们一直都知道,她太单薄,薄弱的不堪一折。

“感谢上帝,还好你没事!”他抱着严其灼,惊魂未定的说道,声音颤抖的厉害。

“没事,大家都没事!”纤细的手掌在肖恩的背上拍了拍,严其灼的视线被那把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军绿色卡宾枪吸引了去。

处理完了马六和童冲的蓦三,将两人扔到一起,细长的眼里都是危险。他嫌恶的将那双黑亮的军靴在马六的衬衫上擦了擦,转身朝那把卡宾枪走去,沉甸甸的突击步枪被他捡了起来。回望着被外国佬抱在怀里的女孩,眼神一暗,大步流星的跨到他们面前。

“放开!”蓦三一把拉开肖恩,将他怀里的女孩揽到自己身前,挑衅的看了一眼与他一般高大的白人男子。

看着他握在手中的卡宾,肖恩几人吞了吞口水,再想到之前他收拾人的模样,他很识相的小小退开一步。

蓦三对他的举动很满意,低头看了一眼凝视着自己的清水妖眼,脸颊微微红肿着,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走了!”他大力的一带,竟抱着她转了个方向,抬脚就要朝门口去,却被女孩低低的声音喊停。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怀里的人,那人推开他,转身走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童冲和马六二人。

蓦三向来谨慎,几步跨到严其灼身后,以防万一。

她慢慢弯腰看着两人,然后伸手攫住高壮男人布满青渣的下巴,小手一扬,啪啪啪几巴掌就扇在马六脸上。力道之大,就脸皮厚的马六脸颊也浮起了清晰的指痕。

“怠慢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没有人看到拿把刀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上的,瞬间银光一闪,伴随着童冲杀猪般的惨叫,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在他伏在地板上的右手掌心。女孩小巧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那时她有仇必报且毫不心软的一面。

中伤她,就要能接受她给的惩罚!蓦三思及此,眼底蓦然闪过一丝黯淡。

“走了!”

他将她拉起来,黑色的西装外套穿在她身上,像是一件短风衣一般,裹着她纤瘦修长的身子。

终究是一场劫难,严其灼表面再镇定,可心底仍旧心有余悸,脚步也不免有些虚浮。蓦三有力的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半抱着将她带到门边。他心中再明白不过,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在那样的家庭成长,风云变而面不改色也练就的不错,但她的心,还是赤子,远不如她所表现出的淡然。

咔嗒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面条看着三少右手卡宾左手美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对自己之前以为将要一片惨淡的人生又重新充满了希望。看来暂时的,他的生命是可以脱离危险的了。

“面条,你送他们回南天酒店!”蓦三修长的指点了点身后几个老外,伸手接过面条递来的另一把车钥匙。“我送你回去!”他望着还裹着他黑西装的女孩。

严其灼没有反对,朝身后肖恩几人挥挥手,给了个安抚的眼神便和他一道走进那辆漆黑路虎车里。

蓦三看着她绑好安全带后,然后探身将路虎后座的咖啡桶包拿了过来,递给副驾座的人。

“怎么会在你这?”严其灼看着他,疑惑的问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口气不善地质问“你跟踪我?”

她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人跟踪她,那面前的人怎么能准的找到她的方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出虎口?

“你到底是谁?”她本想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些胆怯。

“你可以认为是我在酒吧看到你后,”男人一边发动车子驶离地下停车库,一边乘机看了她一眼,“对你一见钟情啊。”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自我优越到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严其灼抱着桶包,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她却没那个闲工夫真的为自己的优越外貌让人一见钟情这件事而陶醉。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是么?”蓦三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撇嘴。

严其灼对他的语气和态度极其不满,她紧抿着小嘴,不发一语的死瞪着怀里的桶包。一路上,光影斑驳的马路上空旷的让人觉得寂寥。两人谁都没有再先开口说话,严其灼觉得仿佛又进入了她熟悉的相处模式。

她侧过脑袋看他,黑夜里,他没有开任何的车内小灯,她什么都看不清,唯有那半张银色的面具闪过一丝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宋青城。”她终于喊了出来,带着誓死的心。

开车的人置若罔闻,两眼看着前方的路况,一心一意的开着车。

“宋青城!”她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一双眼狠狠的定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蓦三在余光里瞥了一眼望着他的人,嘴角微微弯起一丝轻浮的笑意。

“你有半路认人的习惯?”

认你妹啊!严其灼忍住想要爆口的冲动,伸手抚开缠绕在嘴角的细软发丝。车子在他飞速的行驶下,停在了距离南天酒店三百米处的夜色里。

她冷静的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没有。”

蓦三在方向盘上猛地一拍手,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严其灼紧随其后就跟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宋……”

“够了!”男人突然打断她的话,将她一把抵在墙壁上,弯腰对视。

“我不是你口里喊得那个人,记住了!”

情色的律动

【时间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却转增给我们阅历,当我们对某些事判断不了时,不如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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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口里喊得那个人,记住了!”

因为贴近的缘故,他说话的口气都喷在她脸上,让她莫名的颤栗。他细长的眼里浮起轻佻,他薄薄的嘴唇近距离的在她颊边磨蹭,带着靡之意。他的手,甚至已经顺着她裹在宽大西装里的腰线滑上了后背,渐渐朝前拢去。

这一切的动作,都在无声的向严其灼诉说着她的判断失误。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没法因为他出人意表的表现而消失。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反剪着,伸向背后桶包的隔层拉链处。

“送你到门口了,你都不走,难道你想……”男人近似天鹅绒般滑腻的嗓音飘进严其灼的耳边,微微上扬的尾音像九月弯了腰的狗尾巴草,轻轻挠着严其灼的心弦,她感受到那只手掌沿着背带牛仔裤的侧线的缝隙伸进她的衬衣里。

男人微微施力,严其灼便被他整个压迫在墙壁上,他空着的右掌捏住她的下巴,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吻,暴,且带着情/色意味。

他轻咬着她的小舌头,几乎要将她整的吞进肚里去,任凭她怎么闪躲,他都不肯放开她,直到她舌吃疼皱眉,他才微微放开些许,长舌灵敏的搜寻着她口腔里的甘蜜,细细舔过她的上颚,时而羽毛般轻抚过牙齿,时而犹如暴雨般点刺她的牙龈。

他的吻,和曾经宋青城给过的吻截然不同。

一个温柔怜爱如春风,一个色/情靡如夏阳。

心中一钝,严其灼一把扯住他的前襟,一个天旋地转后,两人的位置交换。女孩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压制住,高高扬起的小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疑惑。而她漂亮的右手,握着一个尖锐的东西,那东西的顶端抵在蓦三的大动脉上。

男人细长的眼里都是流转生辉的碎银,他借着不远处昏暗的路灯看向女孩手里的东西,轻轻笑出来。

一把三棱军刺,56式的,冷兵器中的王中王,这东西还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放血王!怪不得,怪不得面条说她拼了命的想要够到她的包,原来包里竟然有这么个好东西。

“没想到你出门还带这个!”他讽刺道,可心底却划过一丝心疼。

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女孩,若是放在平常的人家,该是多么无忧无虑的花样年华,而作为同年人的她,却已经小心翼翼到出门都要带着这样的东西来防身。所以说,上帝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也会给你开启一扇窗。他给了你多尊贵显赫的家世,你就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等价交换从来都是这个社会最低限的法则。

“那当然,若是遇到你这样的,我也好有个防身的!”若是之前她警惕到将这东西藏在身上,就不会被那几个不要脸的东西羞辱。

她一定早就将那三人的血全部放光光,然后熬成血浆,裹上山楂,就成了成色上好的糖葫芦了,鲜艳欲滴!

蓦三低首看着她,她清艳的小脸近在咫尺,刚刚被狠狠吻过的唇还红肿着,像是一颗饱满水亮的小樱桃。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施力,将她纤细的身子朝自己压去。

严其灼雪白的小脸在压上他半分钟后,轰然血红。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时,却被他抱的更近,男人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靠在墙壁上的修长身子与她紧密契合,他缓慢的、上下移动着。

严其灼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放开我!”她握着军刺的手颤抖着,却不敢太用力。

男人没有说话,仍旧将她笼罩在那双漆黑的旋涡里,慢慢摩擦着两人紧贴的身体,细长的眼角渐渐起了雾意,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渐显。

宋青城会这样么?宋青城绝对不会这样,因为他所属的教育不允许,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他灼热的欲望隔着衣裤挑逗她,或许宋青城脱了西装就是个禽兽,但是,至少在穿上西装的时候,他绝对是个衣冠君子。

看着青年秀逸,实则冷如寒玉。

蓦三看着被他禁锢在身上不能动弹的女孩,一双眼因为羞耻而水亮莹润,湿漉漉的眸子神色慌张,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伸手抚上她如桃花的面容,那如云的红意竟让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她压在身下。

三月桃花美,红云艳如霞。真容不及窥,夭夭灼其华。

“求你……别动了!”严其灼哆嗦嘴唇说道,声音破碎的厉害。

蓦三哪里肯放过她,他仍旧动作着,嘴也没闲下来。

“告诉我,你追究底到底是想干什么?”

随着他的律动,一阵电流划过严其灼的心口,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双腿,若不是他压制在腰上的大手揽住了她,她怕自己早已经因为腿软而虚脱在地上了。

“我只是想要你承认!”

男人一顿,有些挫败的开口。“承认什么东西?”

“承认你是宋青城!”女孩抬起头,因为沾染上陌生的情/欲而变得异常妖美的眸瞳迎视着他。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宋青城!我姓蓦!而且……我刚刚救过你!”

“所以呢?”女孩双手抵在他的膛上,想要借此隔开两人的距离,不让他为所欲为。

“知恩图报四个字,认识么?”

男人邪气的挑挑眉,不怀好意的说道。严其灼看着他轻佻的目光,冲他展颜一笑。

“那坦诚相对四个字,你又认识么?”

“不认识!”

他说的理所应当,身上的女孩被这突来的三个字砸的晕头转向,她微微喘着气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痞气的男人痞气的话语,恨不得将手中的三棱军刺刺进他的腰间。

“又或者……”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蓦三的话,他将手机取了出来,微亮的屏幕上不知写了什么东西,竟让他原本轻佻邪佞的眼角眉梢瞬间染上狠厉,他一把推开她抬腿就走。

“喂,发生了什么事!”他突来的脸色变化没逃过她的眼,严其灼冲到前面挡住他的路。

“让开!”他捏住她的胳膊就那么一拉,便把她拉到了一边。“快点回酒店,然后乘最早班的飞机回去,不要留在这里!”

“我不回去,出什么事了,我和你一块去!”直觉的不安,想要跟着他。而且他们的事情还没完,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她还没有弄清楚,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

她从来没有对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即便他带着面具,即便是既然不同的情,她也觉得他和宋青城是……同一人。

蓦三看着面前双臂大展将他拦住的女孩,细眸一冷,声音遍凸显冷然。

“我不对女人动,所以,别逼我!”

“我只是想要和你……”

一把挥开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便叫她蹲了双足和喉间要溢出的言语。那一眼,带着杀气,腾腾的燃烧着的杀气和森寒,让她瞬间有一种冻毙了的感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一个带着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模糊影子。

记忆里,在她年少时,便遇见过这样一双眸瞳。可他再森寒的眸瞳,在后来竟流出让人心碎的泪水,就连陌生人的她,看着都觉得无比心疼。

“关子,猎鹰出事了,我去支援!”蓦三拉开车门的瞬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出神的严其灼,上车的脚步顿了顿。

“你万事小心!”

“知道了,但是千万记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待在蓦宅,必要的时候安抚老爷子的情绪!”

几步外的严其灼将他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右手一翻,滑进了桶包里一阵索后冲着要关车门的男人吼道。

“我iPad可能掉在你后座了!”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一把拉开车后座的门探身进去,几秒钟后捏着一部银白的平板缩回纤细的身子。

“找到了,你走吧!”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在驾驶座上的人眼里划过。继而是她干净利落的转身,背对着他快步的朝着南天酒店的大门走去。

他如释重负,最后看了一眼女孩细长的背影,迅速关好车门发动车子离开。由于他过于急躁的一连串动作,走得太快又太急。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女孩转身后微翘的嘴角所流露出的得意!

明修禅道,暗渡陈仓!

不让我跟,我自是有办法找到你!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跟,最终所看到的,并不是她乐见的场面,当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几乎站不稳脚。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留那么多的血!

5

一念一天堂

【每一步,都是局,设局的不是人,就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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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语,更深鸟已眠。

笼罩在夜色下的何家远郊别墅内,某副楼的窗户轻轻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猫腰,悄无声息的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黑云沉积的上空没有一丝亮光,唯有不远处几盏昏暗的路灯映着冰冷的夜色。

黑影轻而易举的穿过重重把守的后花园,顺着回廊慢慢靠近别墅的主楼。四下环视后,他飞快的顺着石柱攀爬至主楼的第二层,刚站稳脚,就发现底下有人巡逻过来,他飞快的爬下身子,整个人如一只蜘蛛一般贴附在二楼外侧的墙壁上,全身只靠那只吊在围栏上的右手支撑着。

待巡逻的人走后,他抬腕看表,距离下一班巡逻人员经过还有十分钟。

黑影利落的翻身越过二楼围栏,轻手轻脚的朝阁楼延伸出来的窗户走去。小巧的刀刃在他手上如万能钥匙一般,敲开了窗户的暗锁,玻璃被他缓慢的推开到一个他能进得去的宽度。

这是何家的私人档案存放室,房间里的摆设都是他熟悉的,档案的排列和存放,都是出自他和另一个人的手。这里不仅仅放着何家的机密文件,这里,还放着何家两代当家人们的遗像。

黑暗里,他的视线准的落在遗像悬挂处的第二排自左起第三个相框。那里面的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似忠厚的模样,却是最狠辣的角色!不过这不是今天的重点,黑影转头看向书桌下面,没有光亮的夜色里,他笔直的走到了书桌前,伸手超下探去,灵巧的中食指并拢划过内侧,然后在一处突起处停下来。

黑影蹲下身,抬头看着那块小小的凸起,反手从小腰包里取出两样东西:一个喷雾,一个看起来像是女人画腮红时用的粉刷。他拿起喷雾朝着凸起的地方轻轻喷了两下,然后用毛刷刷了两下,像是变魔术一般,一片黑暗里,凸起的地方突然亮起了四个小绿点。

四个点,排列组合后,就是二十四组数字。

这并非是银行卡,不会因为你密码输入错误三次便会将你的卡吞了。

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去将它们一个个输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谧的夜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影,他输完最后一组数字发出叮的一声响后,身后的档案柜竟然上下两层自动分开了,一个小盒子静静的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诱惑着他!

他猜的果然没错,竟然真的在这里!十年,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将这个东西的下落查明白,何兆坤的确是老谋深算。就在他站起身取到暗格里的盒子时,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亮如白昼。

黑影慢慢站起身看着面前将自己包围了的人,为首的,正是何兆坤。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阿玉,你这是干什么!”

乔木不敢置信的看着黑影和他手中的盒子,摇头问道。

赵玉冷静的站好,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木盒,朝乔木望了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欲言又止。

“人赃并获,你说他干嘛?”何兆坤手中的枪朝着被包围在中间的男人点了点,冷笑道。

果然是他,内奸果然就是赵玉!

“阿玉,你快和坤哥解释一下,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乔木急急的上前,想要去拉赵玉,却不想被何兆坤一把拖住。

“离他远点!”

“坤哥,你别激动,阿玉一定是有苦衷的!”乔木转身拉住何兆坤举枪的手臂,脸上有着手足无措。

“赵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兆坤再也压不住的怒气随着大吼喷发出来。

被喊的人静静的看着他,掌心的木盒被他轻轻一抛又接回手心。

“何兆坤,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不是么?”

“赵玉,你别***找借口,今晚蓦三那事本就是个局,你真当我傻?你他妈就是蓦三的人!”

相对于何兆坤的大吼,赵玉秉持了他一贯的冰冷言简,对于何兆坤陈述的这点,他并没有说话反驳他。因为何兆坤说的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又有什么好反驳的?

“阿玉,你倒是说话啊!”乔木看着不发一言的赵玉,急的大叫。

“乔木,我没什么好说的!有的时候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就像是信任。”赵玉看着记得两眼通红的乔木,心里淌过一丝愧疚。他唯一愧疚的,就是这个一直那他当好兄弟,好几次救他于生死的乔木。

何兆坤一听这话,气的手发抖。

“赵玉,”他的声音响彻在档案室内,“你给我好好看看这第二排的第三个人,你认得他吗?你还认得他吗?”何兆坤的枪随手划到遗像墙上,指着第二个吼道,“我三叔养育了你七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给蓦家当内鬼,啊?蓦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他妈连养育之恩都不顾,你对得起他吗?啊?对得起这个叫何启南的人么?啊?你回答我!”

赵玉抬眼看着那张遗像,在白帜灯下看起来更是忠厚。他看了许久,才喃喃开口。

“何兆坤,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么?”

何兆坤不明白赵玉突然提起他母亲意欲为何,他不关心,他只知道,他曾经信任过的人此时背叛了他,并且人赃俱获。

“她因为老房子的拆迁问题跟当时负责为开发商清理障碍的人员谈判,可是没想到,我温顺的母亲早上出去时还能温柔的抚着我弟弟的头说回来给我们买好吃的,可却在当天晚上变成了一具尸体。”赵宇的声音凝固成了北极的雪,寒冷彻骨。

“她躺在那里,浑身是血,她中了五枪,一枪打在左膝盖骨上,一枪打在右膝盖骨上,左右胳膊关节处各一枪,还有一枪打在心脏上!”他望着一脸怀疑的何兆坤,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作为一个弱女子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要这样惨死在别人的枪下!”

何兆坤从来没有见过赵玉的笑容,他从十年前一直到刚刚之前,似乎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冷漠寡言。

可是刚刚,他却看到了他的笑容,那个笑容攀在赵玉的嘴角,像是一条疤痕一般,向他昭示着曾经的罪行。

“当然,我不是和你缅怀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所以,”他又轻轻抛了抛手中的木盒,黑眸一冽,五指成爪,将还曾经在故事中毫无防备的乔木抓到了身边,反手锁住他的咽喉后安静的看着何兆坤。

“乔木!”何兆坤伸手想要拉他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要么放我走,要么,我们同归于尽!”锁在乔木咽喉上的指节微微用力,乔木的脸色瞬间惨白。

“咳咳……阿玉,”他抱住赵玉的胳膊,呼吸不畅的咳嗽着喊道。

赵玉心中一顿,但是嘴上却还是冷静异常。

“乔木,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何兆坤他做事太绝,今天,他要不放我走,那咋们可就一同上黄泉路了。”

“赵玉你他妈恩将仇报,乔木平时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拿他当人质,你就不怕报应么?”何兆坤打断赵宇的话,吼道。

“报应?”赵玉冷笑,“现在就是报应!”

“把东西和乔木放下,我放你走!”

“少啰嗦,放我走!”东西和乔木,看来在何兆坤心里,乔木还没他手里的木盒重要。可笑的是,乔木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赵玉,我在说最后一遍,把东西放下!”枪口纹丝不动的指着赵玉,何兆坤看了一眼被赵玉锁住咽喉的乔木,太阳突突的跳着。

赵玉不再说话,手指运劲,乔木的脸从惨白一下子变成赤红,一双眼也充血的厉害。

何兆坤垂在腿边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视线在赵玉的两手间来来回回。暗色的木盒和脸色渐渐发紫的乔木。一个是何家把持了多少年的秘密,这个秘密能让他斗垮蓦三乃至蓦家,一个是跟了他多年的下属,何家的暗杀王。两选一,只能选一。

赵玉走了,曾经的兄弟在他掌权后杀的杀、赶的赶,如今也就只剩下乔木了。如果乔木也离开了,那他……

“我放你走!”

就在赵玉打算放开到了极限的乔木,冒死一搏时,却听到对面的何兆坤如是说道。那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滔天的恨意。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赵玉勒住乔木就要朝门口走去,却不想包围住他们的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端着枪,红色的瞄准星打在他们身上。

“坤哥,不能放他走。他背叛何家,私通外敌,不杀他难以平息兄弟们的气愤!”有人说道。

何兆坤看着赵玉,两人一番激烈的眼神交战后,前者败下阵来。

“我说了,放他走,赵玉,下一次再见到你,我们就是仇人!”他手中的枪一把砸到墙壁上,黑衣人手中的枪应声垂了下来,自发的站成两排,任凭赵玉轻而易举的带着乔木出了档案室的门,一路飞快的朝楼下走去。绕过何兆坤给他准备的车子后,他带着乔木绕道后院自己事先停好的车前,随后又将乔木扔进驾座上,自己也一并挤了进去。

何兆坤站在二楼的露天台上,看着他们上车,又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夜色里,嘴角慢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念一地狱

【总有一个人,一直住在心里,却告别在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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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在远郊路上的车里,车速的指针已经飙到了200处,赵玉冷静的驾着车,余光轻轻的落在副驾座上,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一脸木然。

“……”赵玉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情,他算是辜负了乔木这十年来的坦诚相对;于理,他骗了他们,虽然赵玉自己并不会在乎,但是面对乔木,他确实是愧对。

“乔……”他刚打定主意要开口,放在隔层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看了一眼来显,他飞快地戴上耳机。

“没事了,你先回去,不用去那边等我。”

“你确定?”对方懒洋洋的问道。

“是的!”

赵玉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熟稔和乔木鲜少会听到过的亲切,他以为在阿玉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冰冷的死气沉沉,没想到除了杀人,或者说除了他,阿玉还有这样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在另一个地方,让阿玉温情以对。

挂掉电话的赵玉瞥了一眼乔木,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他的嘴里溢出。

“乔木,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仅仅只给乔木的,并没有包含何家。

副驾座的人没有搭理他,只是木然的看着车前,兀自想着什么。维持着双手抱的姿势,一直到赵玉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前,熄了火。

“乔木,你走吧!”

驾驶座上的人一把推开车门,说完后便跳下车超仓库走去,再也没有任何语言。乔木慢慢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子渐渐隐没在黑夜的仓库里,顿时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大力的推开车门,朝他追了去,一边追一边喊。

“阿玉,你给我站住!”

到现在,他也还唤他阿玉,赵玉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阿玉,你告诉我,你是有难言之隐的。”

……背对着他的人只是沉默,在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中,他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寡言,周身萦绕着淡漠的疏离之气。

“阿玉,你说话,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不管坤哥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

“乔木,有些事除了苦衷,还有设计。”

良久,背对着乔木的人低低的开口。这是一场潜伏计划,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不过是要得到他口袋里揣着的那只木盒里的东西。当初猜拳,他是四个里唯一一个出了剪刀的人,在一群石头里,他便施施然的上了送他走的车。

谁能用十年来设一个局?赵玉望着远方的夜空,耳里响起刚刚接的电话。

“乔木,你走吧!这十年的兄弟情,我会记在心里的。”从未说过这么矫情的话,赵玉空着的手了口袋凸起的地方,慢慢抬脚朝里面走去。那个木盒里,记载了几人的身份以及DNA比对,他必须要毁了它。如若不然,蓦三和程阳,乃至阿晗,有的不仅仅是危险了,而是灭顶之灾!来自国家的,灭顶之灾。

圈套?

乔木虎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说圈套的人,阿玉这样说,本就是亲口承认自己背叛了何家,背叛了坤哥,也背叛了这十年来自认为的兄弟情义。不,他这连背叛都算不上,阿玉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们。

“赵玉你给我站住!”乔木冲着男人嘶吼,可是对方置若罔闻,依旧步伐矫健的朝仓库里走去。

“赵玉!”

伴随着乔木的大吼声,还有响彻夜空的枪声。前方的男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微微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赵玉!十年了,我当你是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你就这圈套两个字就打发我了?你当我是什么?乞丐么?”

乔木拿枪的手颤抖着,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前方的人,眼里都是痛苦的挣扎。

其实很多时候,你永远不能理解男人们之间的情感,它不同于爱情,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对方,丝毫没有犹豫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就像军人之间的感情,那一声战友,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感受的深情。

正是因为这样的深厚感情,在经历背叛后才会更让当事人无法接受。

面对乔木的质问,赵玉笔直的身子隐隐染上僵硬。这个计划里,唯一出错的,就是乔木对他的坦诚。

“乔木,我们各为其主,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能!”

身后的人激动地大吼声让赵玉垂了双肩,他转身看着拿枪的人,黑眸里半掩着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对于赵玉的沉默,乔木跳脚的朝他叫道。

“就像你看到的,事实如此,我无话可说。”

说与不说,伤害都已经造成,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不过是让受伤害的人在一个被拉扯开伤口罢了,血淋淋的。

“好!”乔木双眼通红地凝视着对面的人,“那我就成全你,我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相对于他的激动,赵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在他说要送他下地狱时,赵玉慢慢合上双眼。今天拿到木盒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啊!”

持枪的人嘶吼一声,红着眼扣动扳机,轻微的卡擦声响起,他手中的枪被什么东西打中,枪口一歪,子弹擦着地面发出扑哧声后,乔木手中的枪飞出而出,掉在了一边。

“乔木,别激动啊,这可不像你一贯的杀人作风哦!”

戏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迷自幽暗的仓库深处传来,乔木倏地转眼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回荡在仓库里,慢慢的,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乔木的眼帘。

那人穿着漆黑的高帮军靴,长臂端着一把通身军绿的G36,微微歪着的脑袋上短发墨黑,俊美的脸颊抵在镂空的枪托上,眯着的细长凤眸对准了瞄准镜,而瞄准镜的十心正中央,就是乔木的眉心。

“蓦……”乔木愣在了原地。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半张银面具在夜色里发着清幽的寒光,他的嘴角轻轻向上抿着,一身不可一世的桀骜,不是蓦三又能是谁呢?

“不是说好不用过来么?”赵玉有些懊恼的看着半个身子还隐匿在夜色里的人,低声说道。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好笑的翘起嘴角。

“你以为我想来么?爷爷说了,他要你一汗毛都不少的回蓦家。”他说这话时,口气里都是嫌弃的意味,随即朝着乔木的方向开口:

“乔木,良禽择木而栖,你为何兆坤卖命,不如来我们蓦家。”

“蓦三,你以为人人都会被你收买么?”曾经,蓦三是他敬重的的人,那是因为他少有的光明磊落,可如今,阿玉这十年竟然是蓦家打来的内应,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这么做,就是有悖道义的。乔木不能接受曾经因为光明磊落而敬重的人如今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恨恨的看着那把G36,准确的来说,是G36后的男人。

“既然如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开着那辆车,给我立刻滚出这里!”

不为所用的人,本该杀了以绝后患,看在乔木和赵玉这十年情感的份上,他决定放乔木一马,可惜对面的人似乎不以为然。

“蓦三,本以为你光明磊落值得我敬重,可没想到,你也不过和那些不入流的人是一丘之貉。”

“哼!”蓦三冷哼一声,戏谑的眸光里染上森然。“兵不厌诈而已,命都没有了,还管他入不入流。”光明磊落?你见过道上哪个光明磊落的人最后落得善终了?这里就是弱强食,这里就是人间的地狱,想要生存,就要比别人更狠。这是法则,难道乔木还要他来教他么?

“说得好!”

啪啪啪!

原本只有三人的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有人走了过来,不止一人。

蓦三惊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十来个人分成两队从乔木身后的仓库门冲了进来,清一色的突击步枪指向他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到赵玉身后,两人背部相抵,端枪凝视着将二人包围起来的众人。

“蓦三,说的真好!”何兆坤一边鼓着掌,一边闲适的走到乔木身前,看着他们的眼里都是得意。

没想到,今天的最后局面会是这样!

“蓦三,我之前问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你能这样不可一世,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什么!”

“何兆坤,你以为就带着几个人包围我,就能置我于死地?你第一天出来混么?”蓦三紧了紧枪托,瞄准星移到何兆坤身上。他脸上连一丝紧张都看不到,仿佛被包围的人并不是他。

“你这么喜欢说大话,那我给你一次机会,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开枪。现在你求我,你若是求我,我就放过赵玉,放过你的好兄弟!”

“你有这时间做白日梦,不如祈祷老爷子多活一点,但如果你现在就想死,那我成全你!”蓦三毫不客气的截过他的话尾,看他的眼神里,都是不屑一顾。

蓦三看不起他,由来已久!

思及此,何兆坤一把夺过身侧人的枪,“妈的蓦三,老子今天就毙了赵玉这个叛徒!”他一声嘶吼,嘴里大喊着要毙了赵玉,可枪管更快的,却是瞄准了赵玉的身侧。

“快闪开!”

赵玉大吼一声一把想要推开身侧的人,口袋里的HK P7同一时间已经举起来,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的指向何兆坤,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身侧那把G36的子弹已经破枪而出,呼啸着朝何兆坤而去,而他那只想要推蓦三的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噗哧三声枪响后,便是子弹嵌进身体的闷啸声,金属弹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嵌进人类的身体里。

“乔木——”

赵玉手中的HK P7轰然垂了下来,他无法置信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还死死望着自己的男人。

“坤哥,别杀阿玉,求……你!”

乔木……乔木竟然推开了何兆坤,将那两颗原本应该由何兆坤承受的子弹揽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一直记得,乔木在一次受伤后告诉他,他说:“阿玉,你知道么,其实子弹打进身体的那一刻真的非常疼,灼烧感伴随着极度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七级伤痛,然后致使人昏厥。可是我天生伤痛承受能力比别人强,所以感受的疼痛就会更多。有的时候我在想,那或许是报应,因为我,杀了太多的人。”

还有一次,在越南,军火交易时发生内部斗争,他被流弹击中,以为自己要客死他乡时,却有个已经脱险的人又冲进来,拼了命的将他背出了修罗场。

又有一次……

……

所有的回忆在赵玉脑子里不停的回放,他看着那双没有闭上的眼,脑子嗡嗡作响。

他杀了乔木!他杀了那个一直当他是哥哥的乔木!

脚下一个跄踉,他险些跌倒。情不自禁的就要朝着乔木的方向走去,猛地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喊住。

“赵玉,爷爷要你回家!”

那声音,是他熟悉的,总是带着戏谑,可现在听起来,确是力不从心。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蓦三,一同跃入眼帘的,还有他暗黑衬衫口下方的湿濡。男人在看到他回头后,浅浅一笑,半张面具下的俊脸惨白如纸。他突然站不住脚似得身子一歪,若不是他机敏的将那把G36抵在地面撑着自己,怕是早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赵玉一把扶住他,手指按压在蓦三湿濡的衬衫上,耳边立刻传来他的闷哼声。

蓦三隐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血污了他的下巴和项颈,沿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一路蜿蜒,最后消失在衬衫里。他脚底虚浮,最后连G36都撑不住了,只能跌坐在地上。

“蓦三、蓦三你别动!”赵玉一把撕了自己的衣裳,想要给蓦三包扎,却别他一把握住了手。

“赵玉,先别忙,听我……说……,爷爷说,你一定要平安回家,你知道的,蓦家……蓦家是你……”

“别说话了!”赵玉冷硬的嗓音里喊着颤抖。

蓦三不能死,蓦三要是死了,爷爷这辈子就再也睡不安稳了!赵玉此刻脑子里只想着这一件事,他不能让蓦三死了。

“何兆坤,放我们走!”G36指向安然无恙的何兆坤,指向看着地上的乔木双眼发红的何兆坤。

何兆坤慢慢抬起眼看着他,半晌冷笑出声。

“放你走?赵玉,你看看乔木,你和你相处了十年的好兄弟被你杀了!你还有脸让我放你们走?”

蓦三渐渐涣散的视线盯着远处,心里蓦然觉得荒芜,用尽力气抬起右手,抚上口的那枚雪玉。

他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任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而那个他心爱的女孩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酒店等着明天最早的早班机回石城。

她或许还在怪他,说要在一起,却又始终不肯说清楚。

她或许还误解着他,以为他看不起她,以为他厌恶她。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用怎样的一颗心爱着她,怎样的竭尽所能却又不能言与。

一个人的出现于另一个人而言,可能是萍水相逢,可能是惊鸿一瞥,还可能是……一杯穿肠的毒药。

饮了,便是死劫;

不饮,又割舍不得。

蓦三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命,隐忍了十一年终究扬颈饮尽,百般滋味仍旧独尝;

但即便严其灼是毒药,他也饮得心甘情愿;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爱她,爱了整整一个曾经,今晚以后的所有曾经……

求求你别死

【她揭开了那张面具,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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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兆坤看着赵玉怀里奄奄一息的面具男子,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称之为微笑的表情,它细细的攀附在他稀薄的唇角,像一条不能直视的丑陋伤疤一般。

“蓦三,我说了今天要你的命,就不会留你到明天。至于蓦老爷子,他能活多久那也是看他的造化。不过,好歹认识一场,你这个每天祈祷的遗愿,若我心情好,说不定我会帮你做做看。你上路吧,黄泉路上和你的好兄弟相伴着,也不会寂寞。”

他一口气说完,吩咐人手将乔木抬了起来。然后自己走过去,伸手进赵玉的口袋里,将木盒取了出来。却在打开木盒时,脸色铁青。

“赵玉,你竟然……”

木盒里的东西早已经被毁的粉碎,他早该料到了,赵玉拿到木盒的那一刻,他就该料到东西会被毁掉。

“李江,留下十个人,解决掉他们。”何兆坤怒吼。

“是,坤哥!”

“记住了,做的干净点。”

“是!”黑衣人冷声答道,随即取出口袋里的一小瓶体,对着何兆坤轻语,“传说中的‘化尸水’我都带来了,您放心吧!”

何兆坤看着那一小瓶体,随即安心的点点头,最后看一眼一丈开外的两人,转身带人离开了旧仓库。

一瞬间,仓库里只留下何兆坤的十人小组和坐在地上半抱着蓦三的赵玉。刚刚还黑压压的仓库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连蓦三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赵玉低着头看着怀里人惨白如纸的脸,心沉到了海底。

蓦三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在眼底投下一大片影。他记得,曾经程阳乘蓦三睡着时,想要用剪刀剪掉他的长睫毛,他和关子几人前去看戏,却没想到程阳刚推开门的瞬间,便被一把卡宾枪抵住了喉咙。而如今,那个身手灵敏诡诈狡猾的人就躺在他手边,毫无生命气息。

“蓦三,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他轻声喊他,生怕吓到了他一般,可怀里的人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仍旧安静的躺着。

李江慢慢向两人走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就如同赵玉说的,大家各为其主,并不是个人感情能左右什么的。

“赵玉,十年前你就该料到会有今天了!”

赵玉没有理他,而是伸手将那把G36拖了过来,可他的手刚碰到枪托,子弹扑哧一声就擦过他手边嵌进地面。很显然,对方是在无声的警告他。

“还想垂死挣扎么?”

“你想多了,就算是死,我们总要拿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毫不顾忌刚刚的那颗子弹,将军绿的卡宾拿过来,又拉过蓦三苍白的手掌,抱好它。深深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然后握紧自己的HK P7扭头看向李江。

“李江,我在地狱等你和他!”

李江一震,慢慢的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安全范围后,缓缓举起左手,像一面丧旗一般扬着。最后看了一眼那曾经在道上叱咤风云的两人,眼一闭,果决的挥下手掌。

“啾——”

“啾啾——”

“哒哒哒——”

“突突——”

“啾啾——”

一连串的枪响声从远处传来,何兆坤的车窗这才徐徐合上,他狠厉的眸子里终于揉进了了安心。一行三辆车飞快的离开了原地,火速朝着远郊的高速公路驰去。

蓦三、赵玉!一路走好!明年的今日,我会多为你们烧些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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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挥下手的瞬间,觉得心口一麻,继而便是尖锐的灼痛感,仿佛他的心口被挖了一个洞,有人在那个洞里放了一把烟花,瞬间点燃,疼痛爆炸开来。

他低头去看,然后,看到鲜红的血顺着口的扑哧扑哧的往外流着,而那个中心点,真的有一个黑色的洞,洞口周围的肌肤是被子弹击到后灼烧成的黑。他身侧,已经砰然倒下了五个黑衣人,视线慢慢的落下去,落在地上半跪着身子的赵玉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端着卡宾枪的蓦三。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赵玉和蓦三还留着这么一手,可是不对,这枪声,除了赵玉和蓦三,一定还有第三方。

李江吐出一大口血,他跪倒在地上看着再次倒下去的蓦三朝他的人低吼。

“杀了蓦三,先杀……蓦三!”

高壮的男子抬枪指向蓦三,然后李江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帘里,那人手里握着一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一个前滚翻后,一把捅进了阿宾的腰侧,瞬间,那个高壮的男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又是连续的突突突——声后,赵玉一把侧过身子罩住了怀里的人,来不及闷哼,HK P7指向抬枪的人,激烈的枪声过后,最后一个男人倒在了纤细身影手里挥舞的东西下。

然后,那个纤细的身影站起身,慢慢转身看向赵玉的方向,她一步步走向他们,握着杀人利器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带着漫天的恐慌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她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脚边后,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被赵玉抱住的蓦三。

李江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睛死死的盯着被纤细身影的人扔在脚边的东西。

一把56三棱军刺,菱形刀身,经过去光处理本应呈灰白色的三面血槽此时突突的流淌着赤红的鲜血。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使得出‘放血王’这种东西……李江脑海里最后盘旋的这句话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在那之前已经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严其灼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他死死的闭着眼睛,一张脸灰白的几乎没有任何生的气息。那小半张面具寒光闪闪的映衬着他青灰的脸,他黑色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了,更甚至于,他身边的地上,都是怵目惊心的血迹,赤红的颜色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一时间呼吸困难。

“宋……宋青城!”她喊他,声音破碎不堪。

“闭嘴!”

赵玉惊恐的出声阻止她的话,刚想抬手锁向她的咽喉,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再一看,才发现刚刚在罩住蓦三时,右大臂中弹,血流成河。

“宋青城,你醒醒,你说话呀!”

严其灼白着脸伸手去推他,可那个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宋青城,你别这样,你快说话,你怎么能装死,你别这样……”她全身失了力气般的坐到在地上,握着他冰凉的手掌哑声喊道。

但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闭嘴,把电话给我!”赵玉一把挥开严其灼握住蓦三的手,朝她低吼道。

这女人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敌意,更何况她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朝着蓦三喊宋青城的名字。

严其灼此时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看着戴面具的人口下方不停的流血的伤口,脑海里一片混乱。

血,好多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就在刚刚,若不是她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他的后座,然后依着pad里的定位系统找到他的车子;若不是她又刚好隐在黑暗里看到一个人带着三十几个端枪的人从仓库里出来,还抬着一个看起来是死了的人;若不是她看到车子没有锁拉开了后座的门取出那只黑色的装着M110的长皮箱,那只她在扔手机时无意中碰到的长皮箱,那是不是现在,这个说自己是蓦三而实际上她敢肯定就是宋青城的男人,已经死在别人的乱枪之下了呢?

或者说事实上,他此刻已经和她,天人永隔了?

那件他说等他从渝市回来后再和她说的事,是不是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有说的清楚的那天了。

思及此,心口传来剧痛,那是多少次骨髓活检的疼痛加起来也赶不上的痛。严其灼伸手捂住口,死命忍住泪水再次拉住男人的手。

“宋青城,你起来,你说话,你别这样,宋青城,你别这样好不好。”

“放手,把电话给我!”赵玉拼命稳住蓦三,麻木的右手僵硬的挥舞阻挡着严其灼。

“宋青城,你快点醒醒,我好疼,我心脏好疼!”她记得的,她骨髓活检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时,宋青城眼里的如海疼痛。她以为,她不说出来,就可以假装不知道,然后假装他还讨厌她。

她总是这样,把自己逼上绝路,却最终不能掌控自己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宋青城,我看到了,你别不说话行么,你不要这样,你快点醒醒,看看我,我好疼,我真的快要疼死了,宋青城。”

在她一边沙哑的喊着他,一边不停地闪躲赵玉推她的胳膊时,手机自口袋里滑落,被赵玉眼疾手快的接住,却在滑开屏幕时被提示要输入密码。

“你他妈别再喊了,快点告诉我密码,再不打电话叫人来救我们,他真的会死!”

严其灼完全不理他,仍旧轻喊着,像个被遗弃的小孩丢掉了最后一救命稻草般,眼里都是绝望。

“咳咳……”

被她摇晃着已经昏迷了的人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来,长睫微掀,半睁的细长凤眸里都是死灰一般的惨败,他看到面前的人后,不敢置信的瞪住了眼。

“夭……”

“宋青城,宋青城你别死,你别死!”见他醒来,一直隐忍的泪水奔涌而出,滴落在蓦三漆黑的衬衫上,和着他的血,蜿蜒进他的身体里。

“密码!”

赵玉的吼声震醒了严其灼,她飞快的输入密码后低头握住了男人的手,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的眼角,使得那里一片赤红。

“宋青城,你别死,我求求你!”

“夭……夭……”他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严其灼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听见他说:“面具。”

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生死不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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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被面具遮住的地方异常的苍白,而在这一片苍白中,一条宽约一寸半的丑陋的疤痕横跨了他的眼睛乃至颧骨下方一寸处,增生疤痕带着经年累月的酱紫出现在她眼里,让她几乎失手跌倒在地上。

这是一张宋青城的脸,分毫不差,但是,这又的确不是宋青城的脸,因为那道无法忽略的伤疤。

“不……不可能!”女孩摇着头,急切的伸手去那道疤痕,真实的触感再次击垮了她的意识。

她的泪奔涌的更凶,她胡乱的抹着它们,沾血的手指划过脸颊便留下一道血痕,看起来异常狰狞。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就是宋青城,你就是!”

看着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严其灼,蓦三/反握住那只小手,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却已是力不从心。

“……夭、夭……咳……”猛的咳出的血再次铺陈在他的下巴上,严其灼飞快的伸手将它们抹去,仿佛只要抹干净了,就能假装他还是好好的,他没有咳血,生命也没有当着她的面静静流逝。

“宋青城,我知道你是宋青城,你别骗我,你别骗我了,呜呜……!”

就算那道伤疤真实的存在着,她也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不是宋青城。如果不是,为什么看到他濒临死亡之际,她会受不了?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扎在她心里,她怎么可能会认错?除去身形和长相,就是两人相对时她的感觉也告诉她,面前的人,就是宋青城。

蓦三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能微微施力握住她的手掌,额际都是透明的汗珠,一颗大过一颗。

他渐渐无力的手掌似乎要从严其灼的掌中滑落,又被人反握住。

“你不会死,对不对,你不会死的!”她贴近他,低低的问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她再次胡乱的抹掉。

蓦三张了张嘴,却是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然后一阵咳,大口大口的血溢出唇角。就在严其灼贴下耳朵时,猛地被人一把推开。

赵玉横抱住蓦三,低吼一声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你干嘛,你要干嘛!”严其灼尖叫着要拉住大步朝外走的高大男子,她不能让他把宋青城带走,这一走,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么,还能活么?

“滚开!”赵玉一抬脚,一把将拉住自己的女孩踹到地上。

已经处于半昏迷的蓦三听到熟悉到骨髓里的闷哼声,微微张了张口。

“赵、玉……别……”

“你别再说话了,蓦三,老子不准你死,你要是死了,老子把这女的丢到十字金街‘盲点’去你信不信?”

赵玉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注进了蓦三的血管里,他死死的盯住赵玉的脸,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把老子的女人丢到‘盲点’,老子就找一帮禽兽轮奸你!

“你不妨试试!”

男人吃力的抱着蓦三踏出仓库的大门,直升飞机巨大的风力吹的他衣角翻飞,追出来的严其灼被风吹乱了头发,泪眼朦胧里她恍惚间看见了很多年前那架将她载走的飞机,一时间情绪完全奔溃。

“不要,不要带走他!”

就在飞机上走下来的四人中有两人打算结果赵玉怀里的人时,严其灼哭着冲上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破赵玉坚实的臂膀一把拉住蓦三的手。

“别带走他,求求你们了,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我求求你们了,别送他走,别送他走,求求你们了!”

女孩哭的肝肠寸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胡话。

蓦三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浓稠疼痛,他一把将哭泣的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吃力的朝她低语。

“夭夭……不要哭,死、死的是……蓦三,还有……还有……”他咬牙再次施力,将女孩的拉到自己湿漉漉的的怀里,唇抵在她耳侧。

“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说完后便阖上了双。那双手,缓缓的,以极慢的速度从严其灼掌心滑落,任凭她如何挽留,也阻止不了他的离去。

“不要,不要带走他,不要,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承认错误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带走他,还要把她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不要……我求求你们了,妈妈,爷爷……我求求你们了!”严其灼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开那两个架住她的人。她的手伸向直升机的方向,嘶哑的嗓音带着绝望朝他们喊叫着,她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然而,那些人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把男人带走了,带离了她的视线,随着嗡嗡的飞机齐飞声,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看不到了。

“不要……”

低微的声音自女孩口中溢出,然后,她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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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团飞,莺乱啼,陌上花开人未归。碧台歌舞稀。

月入扉,风满帷,坐到黄昏人静时。清愁君不知。

大开的窗户里吹来入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拂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桌上的紫檀木镇纸下压着的宣纸迎着风猎猎作响。力透纸背的清俊篆体写着石孝友的那首《长相思》,横竖撇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又分外潇洒。

在这夜风侵袭的空间里,那个称作为客厅的地方,有个人俯卧在沙发上,借着昏暗的角灯看着手中的一叠A4纸张。

一双清水眼凝视着那些小字,纤细的大拇指抵在唇边,看的极其认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随着墙壁上的复古摆钟流逝着,直到她长眉轻蹙,一把将手中厚厚的A4纸挥到地上,又跳起来使劲往纸张上猛踩时才算波澜微起。

她愤恨的踩着那些洁白的A4纸时,沙发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干嘛?”她没好气的开口。

“资料都看了么?”

这边不提还好,一提到资料,严其灼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开始大吼。

“毛四平你到底能不能办事啊,我从小到大求你办过几件事啊,你敷衍我你别应承下来啊。你给我的这些资料,和我找黑市人查出来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没人家给的消息多,人家还知道书记家的太子爷曾经被绑架过然后去了国外读书,你的呢?去国外念书前,都他妈一片空白你耍我啊!”

毛四平一听,心中大叫不好,顿时陪笑着说到。

“夭夭我的小祖宗,你哥哥我可是费了好大得劲才搞到这份资料的,那要不这样,你再等我两天,我让我在保密局工作的兄弟开小灶给你搞搞,行不?”

“就等一天,你快点帮我搞到,不然我就告诉晓艳姐,说你以前在我们每年去B市住的那段日子,都偷偷的拿望远镜偷看她洗澡。我告诉你,晓艳姐要是知道了,她会拿着她的手术刀从美国冲回来把你肢解了扔到福尔马林里的。”

“靠,你敢说试试!”

***,这辈子就因为这件事,被这小丫头勒索了多少次了。初中那会呼叫他去揍人,晚一分钟到都不行,他那时被小丫头训练的都能成为口袋魔兽了,随时随地的这么一掏一扔,他就能转瞬变大揍昏一干人。

而那些美好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那我挂了,你等着!”

“哎哎哎,别啊,我的姑,我认怂行不行啊!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被敲诈勒索。你就别栽在我手里,不然……”

“怎样?”女孩不以为然的问道。

“嘿嘿,不然我一定好吃好喝把你当神仙供着!”毛四平眯眼笑道。

“你可拉倒吧,别闲扯了,明天一定要给我答复。”她等不了两天,甚至是一天,她都没法安心的等着。

“知道啦知道啦!还有,你别再程公子那溜达了,他那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玩,来我这,哥哥不仅给你肥美的薪水,还给你更肥美的生活,怎么样?”

“得了吧,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你那更更肥美的小蛮腰!”

对于毛四平的诱惑,严其灼眉毛都没皱一下的挂了电话。视线滑落在脚下,她蹲下身子,捡起脚边的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一段话:

宋青城,渝市出生,随父调任迁徙,十三岁出国念书,其后不详,十八岁回国。

那天她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租的单居室内,宇文堂在她的厨房忙忙碌碌,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劳的穿梭着。饭桌上,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施施然的开口问自己睡了多久。

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一天一夜,这样一个时间段,正好让她从渝市回到石城,而臂弯的针眼告诉她,这期间她曾被注过安眠药水。

吃完饭她就飞奔到‘国域’位于石城的办公大厦。得知宋青城今天下午出差去了香港,也是意料之中的。

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冲进了‘国域’的高管们正在开会的会议室时,看到了巨大的等离子屏幕上,那个清贵的男人穿着浅灰的西装看着正在说着什么,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火辣辣的不以为然。

严其灼拼命的甩甩头,甩去那些叫她打退堂鼓的念头,她抬脚走到阳台上,鼻息间都是桂花甜腻的香味。那萦绕在周身的浓郁气味让她不免恍惚,仿佛自己还住在大院,耳边甚至听到了旁边后屋里,赵班长他们的笑声。

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匿藏的再深,也会有破绽。

严其灼掏出电话,水亮的眼眸看着那串数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了过去。嘟嘟声后,那端的人开口,声音是他一惯的清冽。

“有事?”

6

心有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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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匿藏的再深,也会有破绽。

严其灼掏出电话,水亮的眼眸看着那串数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了过去。嘟嘟声后,那端的人开口,声音是他一惯的清冽。

“有事?”

乍听到那个声音,严其灼觉得她的心脏在那一刹那似乎停止了跳动,她静静的屏住呼吸,一声不响,直到电话那端传来某人不耐烦的声音。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下!”她急急地喊道,生怕他当真挂了电话。踟蹰了半天后,才又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在哪?”

“香港。”

“做什么?”

“谈合作案。”

“和谁?”

对方突然没有再回答,沉默片刻后开口。“这是‘国域’的内部机密,我想可能不方便告知。”

机密了不起啊!

严其灼翻了个白眼,她知道,此刻自己不适合歇斯底里或者是如小言女主般的哭哭啼啼大喊感谢天感谢地。但是,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她的心底还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心安。不论他是不是在一天一夜前倒在血泊里,至少此刻,他还能和她说话。

“宋青城。”她喊他。

“嗯,什么事?”他应着,轻微的喘息声在女孩耳边淌过,引的她捂住了唇角。

“你……”没等那个疼字溢出口,严其灼就飞快的克制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快地开口,就像从前一般,桀骜不驯。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您也知道,我爷爷对您可是怀着一颗势在必得之心呐。”

说话的人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小小的,带着无可奈何。

“一周后。”

“那好,一周后见!”她嘿嘿一笑,随即声线转柔喊他。“宋青城。”

“嗯。”

再次听到微微的喘息声,严其灼微翘的嘴角染上笑意。

“没事,我就是喊喊你,就是……确认一下。”

很准的掐在‘下’字音尾将电话挂断,一个人对着夜空站了许久,直到一丝凉意顺着曝露在夜风里的脚趾攀爬而上,冷的她一个寒战后才回神,她低头看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

“宋青城,你欠我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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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很长,严其灼觉得生不如死的那段岁月里,绝对不会想象得到在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她还会爱上别人。而那个别人,虽然在她的生命里迟到了很久,但他出现,她仍感激。

“小严,你把这个月的日记账整理一下发给我!”

“……”

“小严?”

“……”

“小严,钱会计喊你!”小彭猛地推了一把对着电脑出神地厉害的严其灼,心中疑惑。这大白天的,小严怎么神游到钱会计连喊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额……”

严其灼愣愣的站了起来,看着钱会计,有些赧然。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钱会计镜片后的眼里有些不悦,不满意自己的下属在工作时间开小差。

“你把这个月的日记账整理出来给我。”

“好的。”严其灼连声应道,转身要坐下时,听到钱会计再次开口。

“小严,做财务的话,我希望你能专心一点,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哪怕是一个小数点,对公司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损失。所以,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在上班时间开小差,还有,”她扶了扶眼镜,指指严其灼的电脑,“我说过,银行余额以及往来账交易明细,每隔一小时截图给我一次,你上次的截图时间是两点,而现在……”

她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将手机扬起,屏幕上显示着数字时钟:16:13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小彭看着严其灼轻咬下唇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此时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她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严肃的钱会计,只能在心底暗暗给严其灼祈祷。

“小严,不是我要挑你的毛病,是我们的工作质不允许我们有毛病可被挑,你明白么?”财务这份工作,对于细心专业的要求很高,钱慧芳看着面前的人。小严是个聪明的下属,学东西又快,但时不时的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这对追求完美的钱慧芳来说,的确是一个挑战。

“我明白。”出来工作后,她一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是她自己要求脱离严家的势力范围,那理所应当的,她就要承受该有的压力。

“去工作吧,错误可以犯,但是不要同一个错误再犯第二次。”

“好的,钱会计,我知道了。”

人总是这么奇怪,她在面对不同的人时总有不同的面孔,她可以长袖善舞到笑脸迎人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可以恣意妄为到无所顾忌只为自己开心;她更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努力成为平凡的自己。

所以说,这世间,一定会有另一个自己,做着自己不敢做的事,过着自己想过却过不了的生活。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程阳脚尖一转,又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对着两眼冒爱心的小秘书笑道。

“打内线,通知财务室的小严和市场部的赵杰还有李主任,来我办公室开会。”

“好的。”

程阳点了个头,推门进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上椅子,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取出电话,是一部诺基亚砸核桃款。

“喂,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基本控制住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必须静养。”

静养?

程阳面色凝重,招标会在即,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状况,到时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更何况此时又正是换届关键期,一旦有人趁机起事,再微小的尘埃也能激起滔天巨浪,于那个人而言,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自己怎么说?”

对方沉默,然后有些恼怒的开口,“他一定要回去,谁都拦不住,就连老爷子,都没法说服他。”

果然!

程阳摇头苦笑,他就是这样,一旦做了决定,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他转变心意。

“阿玉,或许你可以换个方法留下他。”

“什么方法?”

“抓了他的女人,或者,”他坏心眼的看向门口,大嘴一咧,“你把他揍昏,然后注安眠药水呗,再不然给他找个温柔乡,你也知道的,咱们三少对于女人,还是很热情的。”

热情到身材好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童家大美人全身赤裸的站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

“去你妈的,你他妈不知道啊,连深度催眠都搞不定他还提什么安眠药水,你存心让我被他坑是吧!”

赵玉大抵是被某人的执迷不悟给气糊涂了,竟然不顾形象的对着程阳大吼大叫像个毛头小子。

“嘿嘿,你知道就好,照办吧,挂了!”

挂了电话,他照例将自己的大脚搁到办公桌上,程阳一直不明白,他们已经从那个人间炼狱出来这么多年了,为甚么蓦三还能秉持着牢不可摧的自制力不放,不能像自己一样,人生得意须尽欢,美女投怀通通抱呢?

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人推门进来,面若桃花的脸上一双清水妖眼,流转间眸光璀璨,水色撩人。

他想,他大抵是知道了原因了,不过若是她,倒也不错。

至少,风姿艳骨。

“程总,您找我们?”

‘杨二嫂’小高跟一路兴奋的颠簸着走过帮她开门的严其灼身侧,激动地朝着程阳跑去,有那么一刻,严其灼很恶毒的想象着杨二嫂飞扑进程总怀里,重重的将他压在身下的场面。

哈雷彗星撞月球,尼玛世界真疯狂,石城晚报的头版头条估计版面会爆炸,那她这个告密者是不是会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再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在党的照耀下健康成长的一正苗红的良好少年,怎么能为了五斗米而卖了老总呢!

最少也得五斗半,她才能答应!

“你们看一下,这是今年的石城建材招标大会以及晚宴的邀请函,咱们该准备些什么东西,都仔细点看好了,市场部的人赵杰你全带过去,小严和李主任一块过去。另外,大会结束后,赵杰、小严、李主任和我去参加晚宴。”

程阳拿过一个文件袋丢到大办公桌上,用下巴点了点示意几人打开看看。市场部的经理和李主任都争先恐后的去看袋里的文件,只有严其灼静静的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程阳斜睇着她,看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不免起了恶作剧的心态。

“小严,过两天我带你去挑件礼服,给我称撑场面。”

“不好意思,那天我去不了,有朋友过来。”

“小严!”杨二嫂听到她的一口回绝后,转身严厉的看着她,张嘴刚要说什么,却被程阳抬手止住。

“哦?什么朋友?”

严其灼余光瞄向他,嘴角微翘。

“很亲密的朋友,还望总经理能体谅。”

程阳猛地跳起来,死死瞪着严其灼半晌,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都是戏谑时,怒不可支。

“太好了程总,这次咱们会碰到‘国域’的人,好歹能和他们的工程部认识一下,到时候拓展业务也能有个门路啊!”

赵杰的一句话打断了程阳龇牙咧嘴就要露出的獠牙,他愤懑的瞪了一眼一脸假笑的严其灼,回身看向自己的下属。而他身后的严其灼在听到‘国域’二字之后,蓦地抬头看向李主任手里的纸张,快步走了过去。

“嗯,不仅仅是‘国域’,咱们还能和‘南有’的老总碰上。”程阳瞅着赵杰手里的资料,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可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程总您放心,咱们能成为这次建材大会上仅有的几家装潢公司之一,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很好,我……”

“这上面说‘国域’石城的几位老总会到,这是真的么?”严其灼打断程阳的话,葱般的食指点在邀请函上。

他程阳慢条斯理的扭头看向严其灼,视线又扫到她手指指向的地方,那是这次建材大会主办方协同几家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和建材大户的谢鸣。赫然记载了各家参会人员的名单和职位。

看着她的男人一手抱,一手抚着下巴,那模样瞧在严其灼眼里要多风骚就多风骚。不过此时,她等着他的答案,能做的就只是忍辱负重面对他。

“那当然,这可是政府主办的,只要是印上去的人,都会到场!”

印上去的人,当然包括了那个名叫宋青城的‘国域’总经理,石城的负责人。

白菜地里黄

【我们会不会再一次不期而遇,然后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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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严其灼将手中的资料放回桌面,笑盈盈的看着程阳,眼里都是在清明不过的意有所图。

“我刚好想起来,我那个朋友可能来不了了,所以,我会陪您一起去的。”

极简单的陈述句,带着她的倨傲。仿佛她愿意陪他去参加晚宴,是给了多大的恩惠一般。而在严其灼心里,她的确是如此觉得。她愿意屈尊做一个花瓶,为的,不过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合理的理由见到那个人。

至于做不做花瓶,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杨二嫂最听不得严其灼和程阳说话的口气和姿态,她此时眉头微皱,刚要说她,却再次被人制止。看了程阳一眼,杨二嫂心中想喝了酸汽水一般,不停的冒着泡,带着浓郁的酸味。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她骄傲,而程阳纵容她,是因为她的确,有那个资本。她的身份,能为他带来更多的利益,而她又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大家各取所需,也算是双赢了。

对于彼此的想法,两人心照不宣。严其灼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程阳脚上与西装极不协调的板鞋后,笑嘻嘻的开口。

“不过礼服的事,不需要你心,我自备。”

“那岂不是让你破费了?”程阳靠近她,戏谑道。

女孩皱眉后仰,脸上的嫌弃之情若无旁人。所以说,有的时候,她真的是随心所欲,开心了就装一装,不高兴了,连掩饰都省了。

“OK,到时候别给我丢人就行了。”

“呵呵,程总,”严其灼郑重其事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程阳,咧嘴一笑。“这个您还是先以身作则吧!”

程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鞋,立刻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急道,“今天我是突发状况,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啊。”

要不是早上从小饶床上下来的急,他也不可能穿成这样就来了公司,还被面前的小毛孩子笑话。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看来下次出门前一定要照全身镜,免得搞得自己气势荡然无存。

对于他的话,严其灼不置可否,再次接受到杨二嫂严厉的能把她片成北京烤鸭的眼神,她还是识时务的乖乖闭嘴不再言语。安静的矗立在一旁,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大会的各项任务分配和细节,时不时蹦出什么‘国域’和‘南有’等词传进她耳里,但她仍旧自顾自的想着事情,并不被影响。

招标会和晚宴在下周五,而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说,一周的时间,那个男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算上之前在渝市的时间,也就是说,在中枪十天后,他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招标会上,然后和一群商场的老狐狸们谈笑风生尔虞我诈?

宋青城,到底说你傻,还是说你神?

不,应该说你其实是个奇葩,不过这个世界上奇葩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但少你一个的话,我的乐趣就会少了太多。人生本来就已经很无趣了,我又何必不善待自己呢。

“严其灼,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了你多少声了?”

一个哀怨的声音在严其灼耳边炸开,吓得她一哆嗦,乌眸一溜,看向面前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帅气扶桑,一脸疑惑。

“你干嘛,今天亲自出马为我们的客人服务啊?”

“去你的!”扶桑在她身侧坐下,接过侍应递来的红酒抿了一小口,酒的芬芳萦绕在喉间,余韵甘甜。她一边回味着口中的感觉,一边觑着身侧的人。

“喂,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到底干嘛了?”扶桑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眯眯的问道,“思春啊?看上谁了?”

身侧女孩看着她杯中的红酒,微翘的眼角睨着她,唇瓣动了动,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来,急的看得人都抓耳挠腮了。

“啊喂,严其灼我告诉你,欲言又止真他妈不适合你,你不是大家闺秀,你是女流氓,OK?”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白期待了对你!”

“我靠,严其灼,你说什么?”

“我说你狗嘴里吐不出金镶玉啊!”某人悠闲的重复着,飞快的躲过扶桑伸过来的手掌,将自己的脖子撤离到安全范围。眼神一晃,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表情随之一顿,迅速冷了下来。

那个纤细的身影穿着酒吧的工作服,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马甲。同样的衣服,穿在十一他们身上是玉树临风,穿在扶桑身上是洒脱写意,而穿在她身上,却真是应了古人的那四个字:弱柳扶风。

似乎擦觉到她在看着她,小白菜扭过头微微看了她一眼便立马移开视线,然后,一丝笑意在她致的唇角边晕染开来,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慢慢变淡,最终幻灭。

扶桑一看此刻严后妈的眼神正恶狠狠的剜在孤苦无依的小白菜身上,顿时一个激灵,屁股挪了三挪,用自己的身体替小白菜挡住了些许眼刀,赔笑的看着面前脸色渐渐发黑的严其灼。

“小灼,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那我应该和她几般见识?”收回目光,严其灼冷冷的反问道。

她没有忘记前天半夜因为睡不着,谁都没招呼一声就打车来了‘迷失’后看到的情景,小白菜和表哥坐在堆幔的软包厢里,她给猴子递酒,她清澈的眼带着迷恋的看着猴子,轻轻偎依在猴子怀里。更甚至是两人的四目相对时所散发出的浓情蜜意,她一个外人都能看的出了,那这两个当事人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可想而知。

本以为她会怒气勃发的冲过去将小白菜就地正法了,可是,转念一想,猴子在场,以他现在看小白菜的眼神,难保不和自己拼命。

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不知所措的扶桑后,气势汹汹的出了酒吧。

但是今天……

严其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手腕后,朝着扶桑点点下巴。

“我在1314等她,让她来找我。”

扶桑一听这话,惊得一把拉住严其灼的右手,“小灼,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就是个小丫头,在这里这么多天,一直安分的不得了。真的,她挺可怜的,她和我说她爸爸……”

“够了!”严其灼轻喝一声,打断扶桑的话,“我不管她爸爸还是她爷爷,我现在要她去找我,怎么,我这半个老板连自己的员工都叫不动么?”

清水妖眼里都是扶桑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冷漠,那是严其灼发怒的前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她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可能是你想多了,所以,我想……我想……”她偷看一眼面前脸色更加难看的人,心一横,咬牙道。“我想还是算了吧,别吓坏人家小孩子了,你看你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我看着都害怕,更别说小白菜那么孱弱的小姑娘了,所以,小灼……”越说到后面,扶桑越没有底气,因为面前的人,整个的俯视着她,带着鲜少见到的冷凝。

“吃了她?”严其灼冷笑,看一眼一直偷瞄着她的小白菜,“我真怕脏了自己的嘴!”

“小灼,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太难听了,小白菜的确出生穷苦人家,没你富贵,但是好歹她也是个人,有尊严的。”

“扶桑,两个选择。一,你帮我叫她过来,二,”她挣脱扶桑的修长手掌,低头靠近端红酒的短发女子。“我自己找她。”

“我帮你喊她!”

扶桑猛地站起来,挡住了严其灼要迈向小白菜的脚步,飞快的做出了选择。她怕,若是严其灼自己去喊她,那就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女子单打了。

“但是你的保证,你不能对她动手。”

严其灼原本只是冷漠的眼,在扶桑说出这句话后,渐渐浮起一丝无奈。

“扶桑,她才来这里两个月不到,你已经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不错,真是不错!”

漂亮修长的手掌扬起,轻轻鼓起掌来,然后,在扶桑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里转身上了台阶,一路朝楼上走去,没有再看任何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收复这么多人心。

猴子也就罢了,谁叫小白菜占了天时,长了一张六七年前青青姐的脸呢。可扶桑他们呢?少爷们也就算了,本来擅长的领域就不在脑子上,但扶桑也能被她收买,这真是手法高端到让她都不免要钦佩了。

若她真是安分守己,自己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弄走她。可那么明显的,小白菜绝对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她的一双眼,在看向不同的目标(严其灼此时只愿意这样形容被她收买的人)时,都能因人而异的散发出恰到好处的电波,这难道,也可以是天生的?

所以……

“灼姐,你找我?”

没有敲门声,有人推门进来,怯生生的问道。

严其灼掀起眼帘,看向门口站的女孩,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面对自己的猎物极尽诱惑的勾引着。

小白菜轻咬着唇角,打量着那个瞧着二郎腿,微微斜靠在贵妃椅上的女子,她及肩的发散着,有几不听话的在她嘴边拂动着,带着骚动不安。一双迷蒙的水眸借着灯火的光华带着冷漠虚搭在她身上,让她有一种裹足不前的感觉。

“过来!”

今宵长似年

【你永远不知道,在别人的世界里,会有着怎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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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门口的纤细身影慢慢朝她移来,每走一步,都孱弱的似乎随时能倒地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严其灼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犹豫。

小白菜脸色蓦然惨白,她细白的手指绞着衣角,怯怯的看着严其灼,泪光四起。

“灼姐,你别赶我走,你别赶我走,我真的不能回家,我害怕,我好害怕。”

“小白菜,这招对我没用的,我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是扶桑。”

“我……我知道灼姐嫌我麻烦,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在生活,我只想要一个栖身的地方,我别无所求,灼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清澈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那你和我哥哥,是几个意思?”

小白菜眼神一闪,随即恢复如常,“我和……我和堂堂,我喜欢他,”她飞快的看了一眼严其灼,急急解释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只是喜欢他,他也说很喜欢我,我没想能和他怎么样,他喜欢我开开心心的坐在他旁边,我就坐在他旁边。我没有别的想法,你相信我,灼姐。”

看着小白菜声泪俱下的模样,严其灼想如果她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她会给小白菜颁个什么最佳表演奖,可惜的是,她的心情,极度不好。

“说够了没?”贵妃椅上的人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小白菜,“哭够了没?”

“灼姐……”

“我人不在酒吧,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扶桑母亲死于扶桑父亲酒后殴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严其灼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脸上血色顿无。

“你告诉扶桑,说你爸爸酗酒成,经常责打你妈妈,每次都将你妈妈打的遍体鳞伤,可是你妈妈就是不肯离开他;你还告诉她,你爸爸为了还赌债,瞒着你妈妈把你卖给了人贩子,后来你逃了回去,想要和你妈妈一起离开,但是你妈妈又一次选择原谅你爸爸,你最后忍无可忍,在你爸爸又一次醉酒殴打你妈妈时,你拿着到冲了过去,但是误伤了你妈妈,最后,你爸爸第三次把你卖了出来,所以,你告诉扶桑,你再也不想回那个家了,是不是?”

小白菜低着头,一言不发,面前的人冷笑。

“据你所言,你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可是你在酒吧做侍应的时候,你给客人推杯换盏时眼角流露出来的厌恶和不屑出卖了你,你一边装作孤苦无依,一边又为自己现在的处境百般委屈,你告诉我,你委屈什么?这里,不比你那个家要好上千万倍么?还是说,”她低头与小白菜对视,看着那双眼里佯装出来的惊恐一点点消磨殆尽。“还是说你本就不是自己口中的那个伶仃女。”

“我只想和堂堂在一起。”小白菜平静的开口,再也没有先前的怯意。

“你做梦!”

和猴子在一起?事情真这么简单她又何必一定要留在酒吧,直接和哥哥一走了之不就好了,也不用这么百般委屈的做着自己厌恶的事。

“哈哈,”小白菜突然笑开来,她看着面前的清艳女子,眼里都是得意。“我做梦?严其灼,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

“什么?”

清艳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小白菜伸出右手,了自己小拇指上的细长指甲,不屑地看了一眼惊呆了的严其灼,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来对付严其灼了,很中肯的来说,严其灼算是个不错的对手。

“我说,我怀孕了,怀了你的侄子,嗯哼!”慢条斯理的说完,小白菜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死!”一声怒叱,严其灼的手锁住了小白菜纤细的颈脖。水亮的妖瞳里都是骇人的杀意,她想杀了她。

“住手!”

1314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砰地一声巨响后,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外。

“咳咳……灼姐,不要……咳咳!”

“夭夭,放开她!”

小白菜突来的凄厉哭喊声和男人的怒吼声一同响起来,严其灼脸色发白,但是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眼看着小白菜的白眼珠往上翻去时,手腕上突然传来剧痛。她啊的一声,松了锁在小白菜脖子上的手指。

“小白菜,你怎么样,没事吧!”男人一把将小白菜揽进怀里,大掌拍抚上她的纤背,替她顺着气。

“我……我,我没事……呜呜,堂堂……”

先前的得意之色哪里还能在她脸上找到半分,小白菜此时俨然受了天大的委屈,扑在宇文堂的怀里哭的凄惨无比。

“夭夭,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小白菜发短信给我我及时赶到,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掐死她了?”

宇文堂看到怀里的人哭得肝肠寸断,心中一痛,朝着严其灼劈头盖脸的吼道。

“她给你发短信?”原来猴子能这么及时赶到,是有人有预见的做出的对策啊,猴子进来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通风报信的是扶桑呢。

“你别一副如你所料的表情,我告诉你,小白菜发短信是要告诉我你来了,说我们很久没有见面,是因为上次我告诉她我很想你!所以她在看到你来之后,就立刻发短信通知我让我过来的。”

猴子言下之意是她严其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严其灼一时间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那我是不是该感谢她,她这么为我们兄妹着想?”

“夭夭,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走一步算计一百步的,小白菜只是个孩子,你对她好……”

“孩子?哈哈——”严其灼大笑,“宇文堂,她还是个孩子的话,你让一个孩子怀孕,你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喊过他全名,这是第一次。冷若冰霜的脸在提到孩子二字时,更是冷到了骨子里。对面的人脸色丕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你就是个畜生!”

她知道她不该骂猴子,可是,她忍不住,她一想到青青姐,她的心底就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的烧着,想要烧毁这世间所有的温情。

她得不到的,她迫切的希望青青姐得到,可如今,都被半路杀出的小白菜给打碎了。

“站住!”宇文堂朝着大步离开的严其灼喊道,可那人充耳不闻。

“我要你站住!”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搂着小白菜几步跨过去拉住严其灼。“夭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孩子……”

“啪!”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耳光声响亮无比,被喊住的女孩活动了一下麻痛的手腕。

“宇文堂,你活该青青姐恨你一辈子。现在还有我,我也恨你。”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孩,那个女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朝着严其灼静悄悄的竖起了中指。

有那么一瞬间,严其灼得手忍不住朝牛仔裤的侧边去,但最终,她克制住了。她的骄傲和自负不允许她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她做不到。

“小白菜!”

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呼唤自己的爱人,宇文堂脸色渐渐发白,他怀里的小白菜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喊她的女子,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了拍她的小脸。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我不着急,而你,也不要着急!”

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要抓住猎物,她还需要时间去织网,只有一张最好的网,才能以最干净利落的方式一举抓获想要捉的东西。

宇文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明艳的眼角交织出丝丝无可奈何。

夭夭,你虽然聪明,可是有时候有些事,你并不能全部看清,至少这件事,你就只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活该被青青恨一辈子。

这样多好,恨他一辈子,便会念着他一辈子,那他,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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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不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任你是被谁伤了又或者是伤害了谁,它都不会为此停驻半秒,转眼,便是程阳口中念念叨叨的下周五——招标大会。

公司派出三辆车,载着一干人朝着城中的大会地点赶去。严其灼、李主任和程阳一部车,其余两部都是市场部的英们,今天,大会现场就是他们的战场!

对严其灼而言,这里不仅仅是战场,还是一场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场,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

“小严,怎么样,晚上的晚宴准备的如何?”

坐在后座右侧的男人转脸看向左侧的女子,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白衬衫和裹腿小脚裤外加英伦风系带小牛皮鞋,开口问道。

女孩收回放在车窗外的视线,瞄了一眼脚边的装纸袋,挑衅般的看了一眼程阳。

看看到荼蘼

【你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追分逐秒的算计着、等待着、期盼着,却到最后一刻近乡情怯、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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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座右侧的男人转脸看向左侧的女子,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白衬衫和裹腿小脚裤外加英伦风系带小牛皮鞋,开口问道。

女孩收回放在车窗外的视线,瞄了一眼脚边的装纸袋,挑衅般的看了一眼程阳。

男人中短的发上了发蜡,循规蹈矩的定在头皮上纹丝不动,骚包的脸下Dior蓝细格浅色衬衫搭配纯黑的领带,外罩一件天鹅绒蓝的同品牌西装,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雅痞的味道。

当然,这得先抛开他猥琐的眼神和时不时抽风的举动,若是严其灼今日第一次见程阳,她或许会被他的外表蒙蔽半刻,但只要程阳一开口,什么清啊贵啊,都是扯淡。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不要来风马牛不相及。

“程总今天……挺惊艳的!”她中肯的评价道。

“谢谢!”

程阳笑眯眯的看着身侧的人,再次瞄了一眼她脚边的致纸袋。

“介意我看一下你的礼服么?”

“介意!”

她的回绝,向来都是不遗余力且毫不留情面。程阳叹气,为自己微弱的老板气势做垂死挣扎。

“露肩的?”

……

“露背的?”

……

“深V的?”

……

“那要不然是……”

“程总,玄英楼到了。”

副驾座的李主任听不下去了,有些黑脸,扭头不悦的看了一眼沉默是金的严其灼后,笑看着自己的老板说道。

“咳咳!”

轻咳一声,程阳就着门童拉开的车门下了车,转身扣好西装外套,待身后两辆车里的人全部到齐后,以解放军当年跨过鸭绿江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玄英楼的门楼走去,在大堂迎宾接待处,签下自己的大名后由工作人员护航,送到电梯处。

“请上7楼。”

迎宾小姐甜美的声音激的严其灼一个寒颤,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有权有势的政府主办,那更是服务到你宾至如归啊。撇了撇嘴,严其灼心里默念着万恶的资本主义已经渐渐的腐蚀掉咱们的社会主义,视线绕在电梯的指示灯上,一直压抑着的心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

“叮——”

电梯停在7楼,门刚开,严其灼便迫不及待的要跨出去,似乎忘了自己此时身在的电梯里,有不止一个人是她的上司,而她,不该是那第一个出电梯的人。这不,李主任已经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

刚要火大的甩开那只阻碍她出电梯的手,却在瞄到身后众人时清醒过来。

“我怕电梯感应门夹到你们,请。”

她飞快的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解释,并且很合理。至少在程阳以外的人看起来,很合理。

她很急,非常急,程阳看的一清二楚,她刚刚一回头时的眼神,落在他眼里,无不在诉说着她的急切。她想要快些进场,为什么呢?得意的笑容不加掩饰的挂在嘴边,抬脚往前。

“他没这么早来。”

跨出电梯的刹那,程阳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语,声音小的连严其灼也不确定他到底说的是不是那个他。

愣愣的看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朝着7楼那扇打开的雕木门走去,严其灼咬唇思索着待会可能会遇到的人,想着应对的方法。这儿不是家里,这算是她首次以另一个身份去面对某些人,希望她在见到自己时,能够一如平常的明能干做到面不改色。

思及此,严其灼抬脚跟了上去,可越接近大门,手心越是滑腻,不仅仅是手心,就连脚步也沉重的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被谁恶作剧在脚下沾上了强力胶。她有些气闷自己突来的胆怯,暗骂一句有病后,再次深深吐纳了一回。

程阳说他没这么早来的!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严其灼随着市场部最后一人的脚步踏进了人声鼎沸的会场内。

他没这么早来!他没这么早来!!他没这么早来!!!

可是现在环视场内,早已经座无虚席了,主持人开始和后台控制音响的人不停地调整核对麦克风,几位政府官员也列席了,就连那个石城建材界最大的供销商‘南有’的负责人都到了,那个没这么早来的人却还连影子都没瞧见。

终于,严其灼忍耐不住了,她拿起电话飞快的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很快的,收到了回信。

——他一定会来。

——那怎么还没到?

——这你得问他家的司机。

——我知道你结扎的事,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某人终于爆发,使出杀手锏。

程阳看到那三个巨大的感叹号,有些同情起宋青城来,这小东西太会学以致用了,知道的事每每都能把握到恰到好处,要不要这样啊!余光偷瞄一眼安坐在后两排某咬牙切齿的人,捏捏太阳。

——我真不知道,我和他不熟!结扎的事,我费用报销单上都写了!

写你大爷的!

严其灼抱着手机差点跳脚冲到前面去拳打程关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时,一阵悠扬的音乐想起,主持人手拿麦克风登场,高声宣布招标会开始。

首先是xx局x局长、xxx部x部长接着又是发改委某部长等等一干‘官人’们发表演讲,严其灼耐着子等,时不时的朝雕木门看去,心里想着,可能是路上堵车迟到了,或者是……是伤口复发还是……什么别的。

反正他一定会来,她的努力不会白费,她不会等不到他的!

可一直等到最后一位官员慷慨激昂的念完他手中的稿子时,那个大会流程表上此时应该轮到‘国域’负责人上台致辞了,他仍旧没有出现。主席台上‘国域’的几人不知交流了什么,然后主持人再次上台。

“下面,有请‘南有’总经理严若凡女士为本次大会致辞,大家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在场内响起,震耳欲聋里,人们都忽略掉‘南有’其实是在‘国域’之后致辞的,那现在被提到前面,只有一个可能了……

严其灼抬眼,捕捉到程阳看她的眼神,他眼里的无可奈何一下子击垮了她的坚持。捏在手中的大会流程表滑到脚边,她木然的看着前方,眼神毫无焦距。台上的短发女子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间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超然气势,就如同她身上那套量身定制的Chanel浅蓝套装一样,高雅、简洁、美。

那个人,是她的亲姑姑,可此时,她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只知道,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天,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于今天这场招标会,此时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仅见不到他,她甚至连他的一丝消息也得不到。

那她这些天来的隐忍不问究竟是为了什么?

失望与无力席卷了全身,雪白的牙齿咬住嘴唇,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站起身来。

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不然她会崩溃的,她等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等到。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可她的右脚刚刚抬起来,耳边就如过电一般听到一个名字。

“下面,有请我们不远千里,特地从香港赶回来参加这次大会的‘国域’石城负责人宋青城先生为大会致辞!有请!”

“啪啪啪啪!”

“啪啪!”

……

此起彼伏的掌声一声高过一声,主持人那段不算短的介绍里,严其灼只听到了‘宋青城’三个字。她惊愕的扭头看向主席台,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被向两边拉开的幕布后。待幕布整个拉开,露出今天的大会主题时,那人以模特般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到主席台侧的发言台上站定,微微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不好意思,班机延误,来得有些晚,海涵!”

他一句话刚落音,台下再次响起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严其灼定定的望着他,一瞬不瞬,而那个人,一直没看她。

“由于时间紧促,我再次简短的和大家说几句,请大家先就座,谢谢!”

说到就座二字时,始终没看她的人视线飘来,不经意的落在她身上,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轻轻在你脸颊上停留过几秒,便又被风吹开来。你若是想再次感受那种柔软的触感,就要不停地追逐它,追逐它。

怔愣住的严其灼在李主任的拉扯下,又重新坐回座位。台上的人看到她坐回去后,开始致辞。

没有人发现他的停顿是因为她,只有他和她自己明白。

男人的视线再次蜻蜓点水般停驻在她脸上,和她灼热的视线相交,倏地又挪开。

他穿着简单裁剪却异常合身的Armani西装成衣,深灰色绒布面料秉承着Armani一贯低调优雅的气质,宝蓝色缎面细领带映衬着那件银色丝质衬衫,即清贵自持又不失亲和,让人敬畏的同时又不会畏惧。这样的风格,也只有宋青城能驾驭得了。

不着痕迹的优雅高贵,他真的可以是Armani的活招牌。

活招牌不知道说了什么,台下又是一片掌声,严其灼架起二郎腿,手肘抵在大腿上撑住下巴细细的打量着台上的人。

是酒店灯光的问题还是事实如此,他的脸色,隐隐带着苍白,说话的薄唇也没有平日的红润。甚至于他的眼角,还掩藏着一丝很难察觉的疲倦。那些疲倦像是被他克制在某一点,然后时不时的溜出来打个酱油,让发现的人心惊跳。

就比如,她。

7

桃花芙蓉面

【有没有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月圆之夜打电话给你,在你站到窗边时轻声低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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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疲倦像是被他克制再某一点,然后时不时的溜出来打个酱油,让发现的人心惊跳。

就比如,她。

男人细长的眼在说话时,微微的眯着,无任何修剪的墨色长眉微微皱着,如模特般俊美的五官带着冷凝,眼神所到之处,无不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就是这样,看着飘渺无害,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整个大会除了中午简短的会餐后,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这期间,严其灼连靠近宋青城半分的机会都没有。而对方更是沉得住气,不闻不问,像是陌生人一般对她多次暗地里的招呼视而不见。

“小严,像你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觉得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是最大的事?”

就在严其灼第一百八十次向主席台上的某人招手示意时,身侧套装的李主任开口说话,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

有权有势?

严其灼看了一眼宋青城银色的衬衫后,视线飞快的瞥回李主任身上。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主任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小严呐,做人要踏实,你今天找了个公子哥,难保公子哥明天不找个别人,还是靠自己的好。”

呃……

李主任这到底是在对她进行善意的教育呢,还是在讽刺她搔首弄姿的想要引起某位被人谬赞为黄金单身汉的注意?

不过她不在意,反正做不做是她,想不想是别人,她控制不了,也没有那个兴致去控制一个长在别人脖子上的脑袋。

“我记住了。”

女孩一句淡漠的我记住了,让李主任心中一紧。微微侧目,此时,身侧的女孩仍执着的看着主席台上的某道人影,秀挺的鼻梁骨骄傲的高耸着,腮骨匀称纤秀,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是她这个年纪羡慕不来的。一双眼角微翘的清水妖眼上浓密的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隐约间带着勾魂摄魄的清艳,一时间竟然让静距离的李主任看傻了眼。

面若桃花口含春,巧笑倩兮美目艳。

严其灼被人盯得毛骨悚然,倏地扭头看到李主任看她的视线仿佛停滞住了,一股热气猛地从丹田冲上脑门。一个老女人的灼热视线,她承受不起啊!

“李主任?”

“呃?”套装女子一下子惊醒,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而那喊她的女孩并没有多加为难,只是识趣的转头看向别处,秀薄的手掌拖着下巴,神游太虚起来。

这本就不适合她,什么建材,什么设计,什么原料,什么材质她都不懂,听的完全是昏昏欲睡,要不是怕自己一觉醒来宋青城又不见了,她一定会恳请右侧的人疏散开几个,然后抱着包包就那么睡到大会结束的。

时光,好不经用,就在你昏昏欲睡时,它已经带走了你不快乐的难捱时光。

严其灼捏着手机站在电梯里,心跳随着电梯的层显越来越快,在叮的一声里达到了极致。她飞快的用手按住心口,吐纳吐纳再吐呐。

“你消停点,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不就是一个宋犬儿啊,至于么你!”

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自己的心口低骂道,严其灼拍拍脑门,再次确认了一下手机中那条曝露某人行踪的短信,朝着目的地走去。

1806……1808……1810……

“1812,就是你了。”

就在离房间还有一米半处,突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咔哒一声响,严其灼一乐,感情是程总那个双面叛徒告诉宋犬儿说她要来找他,所以宋犬儿这是提前开门欢迎她的节奏呀,哇咔咔!她得意的正打算仰天大笑时,门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好听的女声,带着一丝丝感、一丝丝慵懒。

“青城,这次,你可要好好向我赔罪了,我大老远赶来,昨晚都没有睡好。”一个好字,百转千回。

“状元楼的小吃,今晚的时间都分给你。”

“嗯,这还差不多。”

严其灼紧贴着奢美的圆柱,将自己掩盖的天衣无缝。随着声音渐渐走远,她才探出头来。

一双俪影相携而去,女子纯黑的斜肩礼服裹着妙曼如人鱼的身姿款款而行,纤细的右臂挂在身侧高大男子的臂弯里,微微倾向男人的身子隔着深灰色Armani西装相触着,带着无法言与的亲密。

清水妖眼里折出莫名的怒意,她恨不得即刻冲上去扇他一耳光,可是又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这么做。

自己是他的什么人?

单纯的以为所谓生死与共过,他们总归会是不同的,可是她错了。

走廊尽头,男人一只手虚揽着黑礼服女子的裸背,谈笑间等着电梯的到来。就在电梯门开的刹那,他的眼角微微朝后一瞥,瞥到某点后迅速收回,搂着女子进了电梯。

“青城,这次‘南有’的严总也在,你记得帮我引荐,我仰慕她很久了。”

童画苑别致的细目凝视着身边的人,伸手到他领结处帮他整了整宝蓝色的细领带,风情万种的波浪卷半挽着,垂在左侧锁骨处,像一小方瀑布,姿态撩人。

“这个不难,这次‘国域’投资的‘银城江汀’所有的建材都是和她合作的,打个招呼是没问题的,不过其他的,”他看了一眼童画苑,眼里都是爱莫能助,“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引荐。”

“我知道,您是大忙人,哪里肯拉下架子帮我谈生意。”

童画苑话里带着柔媚,嗓音软软,宋青城轻笑出声。

“画苑,此时只有我们,不需要演戏。况且你的能力,我们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我多此一举呢。”

“哈哈,这倒是。”

她毫不谦虚的应承下来,两人说着说着,电梯便到达了宴会厅层,一出电梯,程阳的大脑袋就冒了出来。却在看到宋青城身侧的童画苑后,目瞪口呆。

“程少这是……找我有事?”宋青城不确定的问道。

程阳回过神来,跳脚吼道。

“我说宋青城,你没看到那个小祖宗去……”余下的话被程阳吞进了嘴里,他看看一旁的童画苑,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位小姐,我和宋总有点事要谈,您看……”

“OK,青城,我去补下妆,十分钟后来找你。”童画苑识趣的转身离开,摇曳的裙角带着魅惑。

“我说你怎么把她给搞来了,这里有没有甚么认识的人,不用带她来做戏吧。你知不知道,二十分钟前,夭夭威胁我拿到了你的房间号,她去找你了,你没看到?”就在刚刚,严其灼逮到东躲西藏的他后,一句‘你不给我他的房间号,我现在就回家睡大觉’直接就KO了他,让他乖乖地双手奉上某人休憩的套房号。

可二十分钟后的现在,宋青城搂着别的女人出电梯,这世间差怎么算怎么是正好碰上啊!程阳头疼的看向童画苑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电梯。

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一阵沉默,大拇指在食指边缘来回的摩挲着。

“喂,你倒是说话呀!你说你……”

突来的电话铃声响起,程阳一看来显,脸都白了,惶恐的接了起来。

“小、小严呐,你人在……”

“不好意思,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对方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冷冷一句话后便利落的挂了电话,只余程阳一人对着手机发愣,视线在飘到宋青城身上后爆发。

“你搞什么啊,现在她说不来了,要回家睡觉!”

男人一愣,细长的凤眸微转后淡漠的看着程阳。

“不来更好,我先进场了,你记得帮我告诉童画苑,我不等她了。”宋青城心中一阵烦闷,绕过程阳大步离开。

“喂,你他妈别走,说清楚啊!”,程阳伸手去抓他,却连衣角也没有碰到,任凭他在男人身后怎么喊,他都没有再停顿半秒。

严其灼站在顶楼套房另一侧的电梯口,沉着小脸挂完电话,气鼓鼓的等着电梯到来。低垂的视线落在手中提着的奢华纸袋上,这个她昨晚才从小D老师手里拿到,据说是有钱也不一定搞的到的新款礼服。

从早上出门带在身边到现在,最后却落得个衣柜雪藏的命,是不是……太委屈了?

可是……刚刚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男人温柔的嗓音,从来没有对她那样温柔以待过的神情再次刺激了严其灼。

是的,她嫉妒,她要命的嫉妒。

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宋犬儿竟然对她比自己好!

凭什么?

一股热气随着怒意冲到脑门,严其灼水眸一转,清水妖眼里升腾出恶劣的光芒。他让她不好过心里不痛快,那她决不能就这么鸣金收兵任他逍遥快活。她可不是什么苦情女主,看到自己男人(她已经自动将宋少归为她的男人了--!)琵琶别抱只会哭哭啼啼的负气离开,她可是在党的照耀下茁壮成长的霸气女汉子,哪里能这么善罢甘休!

宋青城,你可给我擦亮了你的犬眼好好看着老娘是如何艳压全场的出现在你和妇面前的!

不过,艳压全场前……严其灼看了眼电梯门上此时自己的倒影,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走廊,朝着另一间套房走去。

艳压全场需要什么?需要打扮呐!

之前打算随便自己捣鼓一下,可现在不同了,她要的是艳压全芳啊!别说群芳了,就刚刚宋青城臂弯里的那女子,就那摇曳的小背影就够她捏一把冷汗了,更何况是底下那场盛大的晚宴。

猛地一摇头,她将自己退缩的念头吞回肚子里,视死如归的敲响了眼前的门。

门开了,一身潮爆了的小D老师冲她挤眉弄眼的打着暗号,视线随后落在她手里的纸袋上。

那只纸袋里,装着一件礼服,而这件礼服大费了多少周折才弄到手的只有他和……

小D老师在心头喟叹,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凡尔赛迪奥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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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英楼虽不是多么奢华的顶级酒店,但石城的人都知道,但凡能在玄英楼举办的各类会议及晚宴,那主办方都是大有来头的,不是政府部门也得是国企。就如同华东饭店和西苑一般,出入皆是军政界的要员。

此次的晚宴设在玄英楼的十六楼,浓郁的欧式廷风宴会厅内人声鼎沸,灯光熠熠。巨大的水晶吊灯一盏盏悬挂在挑高十几米的油画般天花上,散发着奢靡的萤光,像是要将宴会厅外所有的飞蛾都吸引过来**一般流光溢彩。

宋青城臂弯里挽着童画苑,行走在人影灼灼里,寻找着彼此的猎物。

“宋总。”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宋青城顿住脚,回头看向来人。“吴局?我刚还在找您呢,哈哈!”

吴局端着红酒,站在宋青城面前瞅了童画苑一眼,呵呵一笑。

“宋总的红颜知己都这么美貌惊人啊!”他虚指了一下童画苑,回看一眼自己身侧的女伴,两人相视而笑。

宋青城举杯和他相碰,浅笑摇头。

“吴局说笑了,这位可是渝市南天集团已故董事长的千金,我高攀不上啊!”

吴局有些松弛的脸一怔,看向童画苑的眼立刻都是赏识。没想到,面前这位分情万种的长发美人竟然就是渝市重工业龙头企业的负责人。

“童总,失敬失敬啊。”他朝她举杯。

“这位是J省的国土局吴局长。”宋青城官方的为两人做着引荐,微微朝童画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明白。红唇一扬,抽出黏在宋青城臂弯的右手,伸向吴局。

“您好您好,一直想和您见面,可是青城总不为我引荐,您又是大忙人,是我失敬了。我自罚一杯,您随意。”

童画苑抬手将高脚杯里的红酒喝尽,又从侍从的托盘上取出一杯,正要送至嘴边,却被人拦住了。

吴局宽厚的手掌虚搁在童画苑的酒杯上,笑道。“童总太客气啦,我好歹也要怜惜美人不是,不用罚不用罚!”

别致的细目因为特意勾画的眼线更显迷人,烈焰红唇微微一笑,女人看了一眼身侧的宋青城。

“你看看人家吴局,多会心疼人,哪里像你!”

她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娇嗔引得吴局一阵大笑,伸手拍拍宋青城的肩膀。

“宋总啊,童总可向我投诉你了啊,哈哈!我记得你还有个小美人的,怎么这次没见到她啊。”上次宋青城那么宝贝的护着的,今天竟然遍寻不着,真是花无百日红啊。啧啧,可惜了那张小脸,真是见之难忘。

宋青城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眼角半掩着的冷漠被左侧的童画苑捕捉到。她陪笑的喝着杯中的红酒,探耳同吴局一起等着他的回答。

“她身体不太舒服,正在……”

——“天呐,那是哪个单位的!真美!”

——“我的妈呀,她身上的是5月初刚曝光的Christian Dior 2013秋冬系列广告大片里的那件压轴高开叉抹红裙啊!”

——“那个秘密花园凡尔赛?我的天哪她到底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能搞到这样的衣服,肯定不会是和我们一样的,说不定是走错了宴会厅的。”

——“玄英楼今天有什么娱乐圈的晚会么?”

——……

——……

男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身边此起彼伏传来的惊叹声打断,寒暄的几人抬头朝着引起喧闹的那端望去。

一个女孩,一个穿着火红Dior 13秋冬新款抹礼服带着仅遮住眼轮假面的女孩。她漆黑的高跟鞋迎合着暗沉奢华的地毯,嵌合的没有一丝声响。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站在那里微微的转动着脑袋,然后在某一点定住,蜜色的唇角在灯光的折下弯出一抹好看的弧。

她伸手取下自己的假面往呆愣的侍应托盘中一搁,清尘绝艳的小脸整个曝露在众人眼前。心勾勒的清水妖眼此刻带着摄人的意蕴扫视了四周一圈后定在了不远处的宋青城身上,如削葱般纤细的小手一探拿到香槟后,裙角款摆的朝着他走去。

如果你此刻问宋青城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神魂分离不能自已是何时,那他一定不会告诉你,是在某个女子穿着火一般的礼服以魅惑人心的姿态走进他眼帘的那一刻。

站立在不远处的严若凡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绪纷飞,记忆带着她回到了半个小时之前。

某敲门的人被小D老师带进套房内,她在玄关处转个弯便看见了坐在客厅黑白格纹沙发上的人。

彼时严若凡利落的短发早已打理的干练简洁,巧的钻石耳坠映衬着她妆容致的面孔,虽人到中年但身材依然保持不错,一袭松弛有度的白色长礼服紧贴着她的肌肤,前小V的设计既感又不会太过保守,简洁而富有巧思的剪裁,彰显了她高贵典雅的知女强人气质。

“姑姑!”

严其灼飞快的赶走心底越积越深的愤怨朝着从沙发上站起身的短发女子甜甜的喊道,嘴角挂着讨好的笑容。

“小没良心的,今天大半天坐在台下,也没见你来和我打个招呼。”

“就是就是,小没良心的。”小D老师托着严若凡的话,翘起兰花指点上严其灼的小脑袋,“有事找我的时候就亲爱的长亲爱的短,没事从来连个电话都听不到。”

“哎呀,小D老师您可是空中飞人,不是今天给这个大明星化妆,就是给那个女名模化妆,您哪里有时间理我呀。我今天能看到你,还是沾了我姑姑的光呢。您看,好大一张面子啊!”严其灼伸出双手捏着自己的小脸,朝两人做了个斗**眼的表情。

一席话即夸了小D老师又讨好了严若凡,短发女子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她面前将她虐待自己双手拉下来,嗔怪道:

“小女孩子,别总是拉自己的脸,拉难看了可怎么办?”

严其灼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整容技术这么发达,哪里难看整哪里,so easy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长相了!”

她将电视里某点读机的广告词一篡改,立马打上严其灼的标签。

“这孩子,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瞧瞧她,疯疯癫癫的。”严若凡头疼的拍拍女孩的小脸,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朝小D老师叹气。

严其灼囧!果然,像姑姑这种所谓的高处不胜寒是不能理解她这种平民老百姓的乐趣的。她还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地拿出来逗她们一逗,没想到落得个对牛弹琴的结果。

“你要是想变成僵尸脸,我可以介绍你哪家整的比较好!”

小D老师打了个响指,将严其灼拉到了一边的升降椅上做好,变戏法的取出一皮筋,将她新染的及肩发绑起来,捏着她下巴的手将她的脸扭过来转过去的看了一会,直起腰俯视着升降椅上的人。

“最近营养没有跟上是吧,瞧你这小脸,没有在家里时水润了。”

严其灼立马翻了个白眼,“你有千里眼啊,人在国外就知道我搬出来了!”

小D老师扑哧一声笑,抬手娇羞的捂住唇角。严其灼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一哆嗦,赶紧移开视线,不愿意再看他。

沙发上的严若凡看着这幕滑稽的小戏,心情愉悦,瞄了一眼美腕表后站起身。

“夭夭,我先下去了,你弄好了下来找我。”

“可是,我今天是别人家的员工哎姑姑,原则问题啊,您不是最讲究原则的么?”严其灼看着她,淘气的眨眨大眼,像个狡黠的小狐狸。

严若凡听完她的话后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同的点点头。

“要不要我找个人拍下来,到时候拿给爷爷看看,看看他的宝贝孙女成了别人员工是什么样的。鲜衣美酒,谈笑风生。”

严其灼默……

“姑姑,你别管我啦,你快去忙吧,你可是主办方之一啊!”

主办方……之一,严若凡再次看一眼自己的小侄女,同样作为主办方之一的‘国域’,宋青城也会出席这次晚宴,夭夭和宋青城……

严若凡拿过手包,朝已经开始在严其灼脸上忙碌起来的小D老师招呼了一声后,一边思索着刚刚的问题,一边推门出去向电梯走去。

“宝贝,带的是那件我给你带回来的礼服么?”小D老师打开桌上的化妆工具,修长的中指扫过那些美的小东西,指尖一挑,取出眼线笔。

“必须啊。连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当然要拿出来显摆一下。”她按捺住心底再次冒泡的愤怨,努力朝对方挤眉弄眼。“呐呐,记得给我把这双眼睛画的勾魂一点啊,就是那种一看,就能把人魂都勾掉的!”

“噗,小东西,你当我是马良啊!不要说话了,眼睛朝下看,对。”

严其灼异常乖巧的坐在升降椅上,闭着小嘴任小D老师将她捏扁搓圆,终于在涂涂抹抹半天后听到小D老师的一声OK,如临大赦的严姓小美人蹭的一下冲到全身镜前,就那么一站,随即嗷呜一声叫。

“亲爱的你真的是神笔马良呀!真他妈美翻了!连我都嗷——疼。”

沉静在那张美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小脸喜悦中的严其灼一把抱头,龇牙咧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算男人的男人。

他又弹她的脑袋,嗷呜嗷呜!

“不许说脏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小D老师指了指奢华的纸袋,“快把礼服换上我看看。”

“不说脏话我会死!”

真想要了你

【野兽和禽兽,一字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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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一路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艳的目光里走向宋青城,却在离他三步开外,蓦然方向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住了淹没在人群里的程阳,笑着向他举杯碰了一下他的红酒杯。

“程总,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呃……咳咳,没、没事,没事!”

清脆的叮咚声传来,程阳从怔愣中醒过来,急忙进行表情管理又轻咳清嗓。甚至夸张的伸手去嘴角,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流出口水遭人把柄。尤其是面前这个小狐狸,要是被她发现他被她惊艳到了,他一定会受威胁一辈子。

严其灼朝他浅笑后微微扭过身子看向宋青城,眸子里都是挑衅。

老娘若是愿意,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百个美男我也照找不误。你以为你带个花蝴蝶满场飞你就是采花大盗他大师兄啊!你就抱着你的皮卡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程总,宋总在那边呢,你不去打个招呼?”

说话间,严其灼已经死命的将程阳拉去宋青城的方向,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带自己过去。

“等下帮我和你严总引荐。”

“成交!”

爽快利落的好像在谈明天吃什么,程阳皱眉开始怀疑严其灼‘成交’二字的真实度,可是当他想明白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在严其灼不遗余力的移动中,已经走到了宋青城一干人面前。

“程少,好久不见啊!”

吴局上前一步率先开口,话是对程阳说的,可一双眼却是望着程阳身侧的人。红酒杯举起,目标当然还是程阳身侧。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此时正对着那个淡漠的男人嗖嗖的发眼刀的严其灼哪里有空理他,她恨不得把面前所有碍眼的人全部丢出去只剩她和宋青城,然后和他好好说清楚。

“小姑娘?”

吴局看了一眼女孩,又看看宋青城,脸上闪过明了。刚要开口揶揄宋青城,却不想被人抢了个先。

“这位是……”

严其灼执杯的手动了动,视线落在童画苑身上。

一直沉默着的宋青城这时站了出来,开口的那一瞬间,严其灼本就不悦的小脸更是黑到了底。

他站出来,就是承认了身侧的女子是他的人了?

“画苑,这是严其灼,”他看了咬牙切齿的某人一眼,嘴角隐着笑。“严其灼,这是童画苑。”

他喊那个女人喊画苑,喊她却喊严其灼!严其灼只觉的心底一股恶气蜂涌上来,压都压不住喷薄而出。

“宋总你……”

“程总,严总在那边,你不过去打个招呼么?”

宋青城早看到那双清水妖眼里升腾出燎原大火,又因为吴局一直凝视着她让宋青城心中不快,他果断的冲程阳开口,赶人的意味太过明显。

童画苑别致的丹凤眼在严其灼和宋青城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着,削薄的的红唇攀上一丝冷意。

那个女孩果然对他而言不同寻常,看来未雨绸缪的在她身边安排人手真是做对了。想要得到宋青城,就不能放任任何一个可能成长为情敌的人出现。这是童画苑向来秉承的宗旨,就如同做生意一样。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从一开始,就将麻烦扼杀在摇篮里。可有人不这么想,好比严其灼。

她尾随着某个男人进了装修奢美如皇的洗手间,确定里面没人后突然拧开门锁闪身溜进去反锁上。

“宋总,好久不见啊!”

刻意轻柔和缓的嗓音在洗手间内回荡着,背对着门临窗而站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僵。他没有回头,因为一把冰凉的兵器抵在他的后颈上让他无法动弹。

太久没有打击小东西,她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拿着放血王威胁他。

“严小姐,这里是男士洗手间,我不认为一个淑女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你只是穿着所谓的淑女外装。”

“闭嘴!转过身来!”

这个混蛋,为什么对她总是恶言相向!严其灼气急了,恨不得真把军刺刺进他脖子里看看他的血是不是黑色的!

男人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靠在窗台上,女孩的模样便一丝不余的落尽了黑眸里。

清艳的小脸上都是和裙色相呼应的怒火,因为愤怒而微红的桃花面高高的扬起,骄傲秀挺的鼻下红唇轻抿,一双平时不用任何装饰就已经妖美摄人的清水眸子此时更是分外勾魂,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带着热烈的……爱(怒)意(火)。

“夭夭……”他温柔的嗓音念出这两个字时,竟带着百般怜惜。

美色当前,灯火阑珊,宋青城卸下一身的防备和伪装,苍白的脸色在严其灼面前放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推开他,他的唇就已经覆了下来。带着急切的思念和莫名的躁动不安,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灵敏的长舌不断的勾引着她,引得她忍不住的去回吻他。得到鼓励的宋青城渐渐放肆起来,长舌几乎深至她的喉底,勾引着她的另一只小小舌(就是法语里面用来发颤音的那个小舌头),从没被人如此彻底吻过的严其灼一时间带愣住,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腔发出呜鸣,她才手忙脚乱的推拒着他。

尝到甜头的宋青城此刻哪里肯放过她,微微退开唇上的距离后,薄唇移向了她白皙的耳垂和纤秀腮骨,不轻不重的啃咬几乎要了严其灼的命。她低吟残喘着,话不成音。

“放、放开我。”

“不放!”某人孩子气的开口,吓得严其灼一哆嗦。

“你到底是、是谁,嗯——”

男人纤长的指竟然在她尾骨处轻轻一按,一阵酥麻感如电击一般划过严其灼的心,她克制不住的发出嗯声。宋青城借着灯光瞄向她的小脸,清水妖眼已然染上一丝茫然。

手指再接再厉的沿着她的脊梁骨一寸寸抚,缓缓的上升着,直滑到背后的布料尽头,温热的指尖触及女子带着凉意的裸背时,宋青城化指为掌。灼热的掌心熨贴在严其灼的薄背上,轻柔的爱抚起来。

“你希望我是谁?”半含着她的唇珠,宋青城的嗓音变得低迷且撩人。抚在背上的大掌攀过侧身,一路朝着前的柔软进犯去。

“等、等一下!”

一把抓住那只要伸进前的手,严其灼猛的清醒过来,拼命的推着他的身子。可揽住她的人本不为所动,薄唇在她下巴内侧轻吻着,转而一到锁骨处,轻轻的啃咬着状优美的蝴蝶骨,然后,重重的吻落在她被扯得半裸的部。

“啊啊啊!疼——”

严其灼一声尖叫被托在后脑勺上的手捂住,前的手早已转战到后背压制住她,她就卡在他的头颅和大掌之间,无处可遁的迎接着前传来的湿濡酥麻痛意。

满意的看着那片赛雪的肌肤上零落着的吻痕,宋青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严其灼。被他捂住嘴角的小脸煞白着,漂亮的眼里碎银流转,光华倾泻。他忍住灼热的无法宣泄的欲望,薄唇轻贴着手掌与清水妖眼对视着。

“夭夭,真想在这里就要了你。”

严其灼惊恐的看着他细长凤眸里升腾的大火,一动不动的装雕塑。这个时候,装雕塑是最安全的。只要不动,他应该……应该自己能够克制住吧?

她不确定的想法飞快的得到证实,男人一把将她翻转过来压在墙壁上,紧绷的身子死死地抵着她,不留一丝缝隙。

“冷静!冷静点!”

严其灼微微侧着头,不安的对着宋青城喊道。“这里是男洗手间,会有人,真的会有人!”

宋青城被欲望蒸腾到有些发红的眼角突然盈满笑意。

“原来,你在意的是会有人,那,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原来我猜得没错,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一直恐慌的神情被了然取代,严其灼倏地转过脸,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鼻尖相抵。宋青城会说出这样的话?宋青城会在男洗手间差点扒了她的裙子?宋青城不会!即便是会,可对象是严其灼,那他就是欲求不满的死了,他也不会碰她。可是渝市遇到的那个人会!没有原因,就是直觉的,他会。他不仅仅会,他还会做得更多,更……

越来越红艳的脸颊带着严其灼承受不住的热度散开来,宋青城愉悦的看着她,没有一丝被识破身份该有的不安和狡辩,他此刻除了愉悦,已经再也找不到另一种称之为感觉的东西了。

小狐狸,即便是在意乱情迷时,也能有这样敏锐的识别度,他该高兴。

“你忘了,你揭开过他的面具,看过他的脸了。”

“你就是他,即便是有疤痕,他也是你!”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宋青城在她丰润的唇珠上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

严其灼想要闪躲,却是力所不及,男人的手再次托在她后脑勺上,控制着她的行动。

“感、感觉你们就是一个人。”

“感觉?”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后抬头看她,“什么感觉?我吻你的感觉么?”

次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真不要脸。”

“那你进男洗手间,叫要脸?”他反唇相讥,不留半丝情面。

严其灼被他气的跳脚,她抵在他前的手一用力,猛地就要推开他。却不想被推的人嘶——的一声,脸色惨白。严其灼立刻想到那晚他的抢伤,脸色也白了。

“是不是碰到了,我看看!”

“没事,没碰到。”宋青城拉住她要扯他衬衫的小手,有些隐忍的开口。“先出去吧,再呆下去,你可真要清白不保了。”

贪恋的再次轻含住她的下唇,湿濡的舌尖不停地轻舔着,像是要将她的气息舔进心底一般,恋恋不舍。

“宝贝,你真的不该来,今晚。”

未婚妻之说

【他迫切的,想要让她变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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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恋的再次轻含住她的下唇,湿濡的舌尖不停地轻舔着,像是要将她的气息舔进心底一般,恋恋不舍。

“宝贝,你真的不该来,今晚。”

他飞扬的浓眉皱起,眉心微结。他不该不忍心放她来,他早该在白天的会议上就找人把她带走。可是,心底想见她的那份执念还是强过了所有别的,他想见她,在他走到话筒前看到站起身的她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很确定的告诉自己。

他想念她,这份想念比这十一年来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或许是因为那场生离死别,又或者,是因为她的眼泪。

他迫切的,想要让她变成他的。

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想要得到过什么东西,就算是曾经面对她,他也只是守护大过得到,即便是心底空了一个大洞,那也只能任由它空着。而如今却已是风云骤变,他要她属于他,要她填满心底的空缺,使他的生命得以完整。

可这一切,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不该来?”严其灼凑近他的黑眸,探究的寻找着什么。“是因为你今晚美丽的女伴么?”

对面人眼里瞬间都是笑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能让他这样得意。

宋青城摇头,抬手看了看腕表,原本得意的脸上瞬间染上郁。

“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家。”

看也看了,亲了亲了,抱也抱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她送走。

“我不回去!”

“听话,先回去。”

“我说了我不回去!”一把甩开他拉她的手,严其灼不悦的被捏疼了的手腕。“我为什么要回去?我是和程总来参加晚宴的,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么?我又不是你的员工又不是你的谁!”

不是他的谁?

男人细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悦猛地拉她进怀恻恻的开口。

“你身上穿着我的衣服,还说你和我没关系?”

“你的衣服?”严其灼傻眼,然后看了看身上的礼服,“这是小D老师给……”

“你以为凭他就能弄来这样一件只在广告中曝光过的礼服么?”修长的指抚过她肌肤细致的肩头,慢慢滑到手腕处,握住。“听话,先回去。”

可是他忘了,严其灼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听话这两个字。

“我只知道礼服是小D 老师送的,至于来处,我不关心,毕竟不是你亲手拿给我的。所以说,严格意义上我并没有穿着你的衣服。”

轻轻挣脱开宋青城的束缚,她将手里的军刺收进艳红的裙海里。一步步朝后退去,快退到门边时,她看着他,眼里都是认真。

“她是谁?”

那个黑色礼服的女子,那个从他房间走出来的女子,那个和他亲密无间的女子。

男人靠在墙面上,慵懒的看着认真的女孩,半晌,叹了口气,声音轻慢的传递过来。

“再过几个月,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严其灼眼里的认真瞬间被什么东西击碎,她看着他,小脸渐渐被冷漠覆盖,在冷漠到达某个爆点时冲破肌肤转化成不敢置信的慌乱笑意。

她抬手耸肩,微微摇了摇头。

“ Nice surprise!”

漂亮的笑容在她唇角一闪而逝,转身拉开洗手间的大门,昂首阔气的走了出去。然后,刚刚谈论到的黑礼服美丽女子斜靠在洗手间外的大理石墙壁上,看着从男士洗手间走出来的女孩,别致的眼角含着轻蔑。

严其灼低首看了一眼半掩在抹裙里的艳红吻痕,挑衅的看了一眼童画苑,一扭头踩着高跟鞋就哒哒的转身离开。

有本事,咱们走着瞧。不就是个还没板上钉钉的未婚妻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呢。严其灼可不是你宋青城想招惹就招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你怎么在这?”

宋青城不明所以的看着目送严其灼离开的童画苑,将手伸到烘干机下面。

童画苑慵懒的起身,慢慢走到男人身边,身子不着痕迹的紧贴上他,微微扬起的小脸带着哀怨。

“她是谁呀?”

“怎么,你要过问?”男人不可置否的摇摇头,薄唇轻抿。“画苑,我发现你最近,有点过了。”

贴在他身上的女子一顿,随即低首笑开来。

“看把你紧张的,我就是想过过抓小三的瘾,你连配合一下都不肯,好没意思。”她不着痕迹的凑近他,“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她不是小三,画苑,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要说。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来提点。”

童画苑看着他有些沉的脸,心中顿时有一把无名火烧了起来,可面上,还是装作还不在意的样子。

“开个玩笑而已,较什么真啊你。怎么,你看上这小姑娘了啊,我看着也挺不错的。要不我给你出个面?不对,我刚刚看她出来时粉面半含春的样子,肯定不需要我出面了,你们刚刚……做了什么呀?”

她哥俩好的给他眨眨眼,又伸手戳向男人的口,被男人飞快的躲开。停顿在半路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收回来。

做了什么?他倒是真想做点什么呢。直到现在,他灼痛的欲望还在折磨着自己,但是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走吧。”

男人沉着脸率先离开,留下身后的慢了半步的童画苑。

女子凝视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艳红的唇慢慢染上冷的笑意。他在意那个轻狂的小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要在意的更多更多,他甚至连玩笑也不允许她开。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在宋青城的心里超过她,即便事先言明是合作关系,那自己于宋青城而言,也是与众不同的。没想到现在,横空出世了这么个小东西。

不错,真是不错,太过一帆风顺的得到一个男人还真是有些乏味。有了她,倒不失为一种兴趣。

--------

“嗨,你好!”

就在严其灼给程阳和严若凡引荐完毕,准备取点东西吃时,有人在她背后说话,感觉对象是她。有些疲倦的转头看向来人,散漫的眼迎向对方。

面前站着好几个女人,衣着光鲜妆容致,端着雕花的高脚杯,杯中的香槟在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有事?”她今晚还没有惊艳到连女人都为之倾倒的地步吧……

“那个,有点冒昧,我们想问问你身上这件裙子,是不是DIOR秘密花园2凡尔赛广告大片里的那件啊,就是那个,那个最后出现的,坐在草地上带假面的女子穿的那件啊。”

几人推搡了半天后,终于推出了其中一人上前询问,剩余的几人时不时的偷瞄着严其灼身上的红裙,眼里都是艳羡。

无奈的低笑一声,严其灼端着盘子走近她们。

“这件礼服,你们要是喜欢,等下晚宴结束后,我就脱了送你们,怎么样?”

“咳、咳咳——”

严其灼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某人被酒呛到的剧烈咳嗽声。

“宋总,你没事吧?”

发改委的领导示意身侧的女伴将丝绢递给剧烈咳嗽的某人,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随着不停的咳嗽,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眼角泌出红意。黑眸借着余光狠狠地瞪着那个轻描淡写的说着要把裙子送人的女孩,心中一股恶气无法纾解。

严其灼冷冷的看着向发改委领导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的人,暗骂了一句活该后转身面向身前的女孩子们。

“电话留给我,晚宴结束我给你们打电话来拿。”

“不不不,我们不要,我们就看看,这衣服,我们可不敢要。”

不敢要?我去。“那不要算了,我先失陪了。”

女孩点了个头,越过众人打算朝不远处的严若凡走去,却不想,抬头之际发现宴会厅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几个她曾经在渝市见过的人。

那晚,那个带着三十多个人率先离开的男人!

宋青城!

她惊恐的回首去看向男人,却发现对方依旧谈笑风生,连一丝危险气息都没有感觉到。脑海里,那晚的枪声和男人倒在血泊里怵目惊心的画面铺天盖地的炸开来,托着餐盘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她伸手一把撩起裙摆就要朝宋青城奔去。

男人谈笑的眼角划过一丝狠厉,就在他要转身之际,向他冲来的女子被人一把揽住了腰肢,不露痕迹的带到了别处。

“放开我,宋青城有危险,你快……”

“闭嘴,你再说下去被别人听到,他更危险!”

程阳低沉的喝声猛地将挣扎的女孩骂醒,她一把捂住唇角,呆呆的看着程阳,眼里的慌乱慢慢散开,恢复清明。

他一直不肯承认的双重身份,就在刚刚,如果她冲到他身边,那就全曝光了。

难怪,那个人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宋青城还能神色如常的谈笑风生。这里没有蓦三,没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这里有的,只是宋青城,他是‘国域’的负责人,不是什么黑帮仇杀的对象!

还好,程阳拦住了她,还好,她没有害死他!

可是……程阳怎么能这么及时的把她带走?而程阳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冲向宋青城会直接将他曝光?他这一举动,明显是在帮宋青城遮掩,也就是说……

8

我会带你走

【】

--------

可是……程阳怎么能这么及时的把她带走?而程阳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冲向宋青城会直接将他曝光?他这一举动,明显是在帮宋青城遮掩,也就是说……

勾魂的水眸凝向程阳,眼里都是笃定的胁迫。

“没想到程总你竟然也是……”话说了一半,她留了个尾,没打算说完,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程阳心虚的模样。

“是、是什么呀,真是的,你是我员工,别多嘴!”他佯装恼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恐吓她。

严其灼哪里吃他那套,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哼着看向宋青城那边。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宋青城和发改委领导面前,看样子是发改委领导的老熟人了,那个老头子正在为两个年轻人相互做介绍。

宋青城的表情是一惯的清贵自持,不热络也不冷淡,不亲近也不疏远。那是蓦三没有的涵养和礼貌,而他也不具备蓦三的狂傲和嗜血。

两个人,明明不可能躲藏在一个身体里的两个格迥异的人。

“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严其灼低首向程阳问道。

程阳轻笑,他不相信面前的小女孩没有调查过。她不比宋狐狸傻,虽然有时候还有些毛躁,但是冷静下来思考问题时,还是具有一个将门虎女该有的气魄。当他听到阿玉说她就用一把放血王干掉了四五个何兆坤的人时,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敬畏。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杀人,更何况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红三代。

那曾经的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会和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样么?

“他是何兆坤,渝市黑势力的第二大势力负责人。其实他早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这次,大概是想要借政府的力量做点什么,你也知道,石城要换届了!”

“那也就是说,你们是所谓的第一大负责人咯。”

“此话怎讲?”程阳疑惑。

严其灼双手抱回望他,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见过第二名死拼活赶的要干掉第三名么?他有力气没处使不如蹲马桶啊!”所谓的干掉第一名,何兆坤就是第一了。

程阳听完嘴角抽搐,“小严呐,话说有时候你说话,真有点鲁!”

“只是有点么?你不用说的这么半保守,我不介意的!”伸手拍了拍程阳,严其灼看到那边何兆坤已经零距离的接触宋青城了,鸷的嘴角噙着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他们端着酒杯,彼此碰杯后心照不宣的仰头喝完杯中的红酒,何兆坤突然伸出右手,嘴角动了动说了什么后,宋青城无奈的笑笑,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何兆坤。

电视火光之际,何兆坤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猛地扑向面前的宋青城,尽管反应过来的宋青城飞快的侧身闪躲,可何兆坤的一双手避无可避的抓向宋青城口,十指成爪,一把揪住了宋青城的口。

男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汗水溢出毛孔迅速凝结成豆大的水珠,他的右手一把按在自助餐桌角,硬生生稳住自己跄踉的身子,一把拉开何兆坤。

“青城!”有人喊他,从背后一把撑住他,风情万种的波浪卷落入他的眼帘,也落进何兆坤的眼底。

“不好意思宋总,您没事吧,没弄伤你吧,我给你看看呢!”何兆坤作势要去碰触宋青城的身体,却被对方一把避开。

“没事,何总要小心脚步才是,这您是碰到了我,要是碰到了陈局,就有点不妙了!”苍白的脸上汗珠越来越多,按在桌角的手指抽紧,指节泛白。

不远处的严其灼将这一整幕看得清清楚楚,手中因为男人突然苍白而差点滑落的酒杯被扔回侍应的托盘中,她拉住浑身肌紧绷的程阳,又看向不远处刚刚向她打听衣服的几位漂亮女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冷静点,你动和我动是一样的,我有办法!”

说完重重的掐了一把程阳,撩着裙摆朝另一群女孩走去,不知她在那些女孩耳边说了什么,女孩们都惊喜的瞪大眼睛点点头,然后端着**尾酒如鱼贯穿的朝着宋青城那厢走去,佳人浅笑,春色无边。

“宋总,您还是让我看一下我才能放心,真是对不起!”何兆坤再次上前,朝宋青城伸出手,却在展臂到一半时,臂弯一重,耳边立刻回荡起女子的尖叫声。

——“啊,小心点,黄茜。”

——“小心酒杯!”

何兆坤看着那一整杯泼在自己白衬衫上的红酒,一咬牙推开倒在他臂弯的女子,没想到女子脚下一滑,拉着他就向后倒去,相携而来的其他女孩伸手要拉他们,却不想全被连带着,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混乱异常。

何兆坤被压在最下面,但他的眼依旧死死地盯着宋青城。童画苑眸内灵光一闪立刻走上前去,伸手佯装要拉他,嘴里焦急的喊着。

“你们别压着何总了呀!”

然后,一个艳红裙摆的纤细身子背对着何兆坤出现,款步行到宋青城面前后长眉一挑,皓白如玉的小手一只勾上他的肩膀,一只抵在他的口下方某处,扬起小脸巧笑着向他苍白的唇角吻去。

两个人拥吻着,慢慢退到人群外,退到何兆坤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安全范围内。

“有没有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宴会厅外走廊的隐蔽处,严其灼扶他靠在墙上,想要去拉他的衣角,却被他拦住。

“不用看,伤口裂开了,流血了!”

严其灼看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稳住混乱的思绪,看了一眼拐角处的洗手间指示牌,咬牙架起宋青城。

“你在坚持一下,跟我走!”

“去哪?”男人吃力地扶住墙壁问道。

女孩一手撩起裙角,一手扶在他腰上,喘着气回道。“你放心,我会带你离开的。”

带他离开?宋青城心中无奈。

“夭夭,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栋楼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埋伏着对我们不利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带你离开!”她吃力的扶着他走到洗手间门口,放下裙角扶住门便,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将宋青城拖了进去。“你先坐一下,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不能穿着沾血的衣服走。”她快速的抽开他按在口下方的手掌,深灰的绒布西装外套内,银色的衬衫早已经被血染红。

严其灼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去解他的纽扣。

“夭夭,别解开!”

“叩叩!”

敲门声随着宋青城的话响起,严其灼飞快的跑到门边,打开一丝缝隙,看清来人后伸出一只手臂将门外递来的纸袋拎了进来。

“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把裙子脱给你们!”不等对方拒绝,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回头看着宋青城开口。“把头转过去。”

“不许脱下来!”

“不好意思,裙子已经是我的了!”她转身背对着他伸手到自己的腋下,将拉链一寸寸拉下,艳红的裙瞬间便从她雪白的肌肤上剥离开,落到地板上。

“它是我送你的第一件……”

“你的命比它重要!”女孩冷静的反驳,踢掉高跟鞋取出纸袋中的牛仔裤和衬衫换上,又将里面的另一件银色衬衫取出来后朝宋青城走去。

“快点脱下来!”

“我自己换,你先把东西拿出去!”最后看了一眼那件火红的抹礼服,宋青城负气般拽过她手中的衬衫,目送她推门出去,听到门外有人轻声惊呼说话声。

——“真的给我们么?”

——“太谢谢你了,你那个出轨的男朋友,我们已经帮你教训了,你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为一个男人放弃了整片锡林郭勒大草原啊!”

——“就是就是,你这么漂亮,还怕……”

……

他想,他大抵是知道严其灼是怎么制造出那场混乱了。无奈的叹口气,忍着剧痛将衬衫换好,又将带血的衬衫裹好,正要放进垃圾桶时,却被推门进来的人阻止。

“带走,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严其灼将他的衬衫放进背包,拉好拉链,了牛仔裤侧袋的东西,一切检查完毕后,她取出电话拨了过去。

“程阳,我马上带他走,你找到人去开宋青城的车了么?嗯,好,那我们同时出发。对,他不见了?”

打电话人的小脸一白,看了一眼宋青城。 “何兆坤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一定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里等着宋青城,不会轻易的放他走。

男人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女孩紧蹙着眉头慢慢移动脚步,走到他面前。男人抬手接过她的电话,对着电话冷静的部署道。

“你现在告诉赵晗,让他去地下停车库把‘国域’配给我的车开走,你和他一起,你的车往城东银城走,赵晗的车往临湖别墅去,另外,最好先绕去省委大院那条路。其他的,我会自己想办法。”

他说完,挂了电话,将电话放进她的包里,借着墙壁的支撑站了起来。漆黑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孩,轻笑出声。

“夭夭,你怕不怕?”

重现的雪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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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挂了电话,将电话放进她的包里,借着墙壁的支撑站了起来。漆黑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孩,轻笑出声。

“夭夭,你怕不怕?”

“当然怕!”

严其灼老实的回答,她才二十三岁,她不像他有着生活在黑暗里的日子,杀人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眨眼的一个决定。可是她不同,她从渝市回来后的每一晚,都会梦见……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从七年前的那件事后,她接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已经很少再被猩红笼罩在梦里不可自拔。而从渝市回来后,清醒后的每一个夜晚,入睡都成了她的噩梦。可那又如何呢?若情势所逼,侧袋的军刺照样会握在她手中。

“夭夭,你今晚不该来的。”

男人的唇在她纤细的颈脖处来回摩挲着,像是贪恋她的温暖一般,不停地轻吻着。

原来他之前说她不该来的原因是这个!严其灼皱眉,扶住他的双肩微微退开些许坚定的凝视着他。

“没有什么该不该,走吧。”

男人无声的点点头,了腰间的迷你手枪,伸臂揽住严其灼孱弱的肩,半搂半靠着她推门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异常的安静,严其灼看似偎依着他,实则支撑了他身体一半的重量。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看在别人眼里却以为是娇羞。

一同等电梯的还有三个人,宋青城淡淡的瞥向他们,将严其灼往怀里带了带,看着数字不停的变换后,突然开口。

“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水母么?我记得玄英楼的三楼餐饮部就有一个很大的水族箱,里面全是各种类型的水母,要不要去看看?”

水母?

严其灼眼珠一转,展颜笑开来。

“好啊,正好我饿了!”

“那走吧。”

两人相拥着朝木制楼梯走去,男人甚至低首情难自已的亲吻女孩光洁的额头。

——“你怀疑那几个人有问题?”

——“是电梯,电梯最容易出事!”男人再次亲吻了一下才放开她,下楼梯的脚步有些微顿。

“怎么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严其灼到他的手心一片汗湿,视线垂眸躲在睫毛里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却在看到门口时,心中一紧。

有一小波人,蜂拥在玄英楼大堂的旋转门处,像是要冲出去的架势。

宋青城飞快的看向左侧,然后拉着严其灼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大堂出处,跟着混乱的人群朝旋转门涌去。不想哪里冒出几个黑衣人,不着痕迹的朝他们俩靠过来。男人眸色一暗,将女子拉到前护好,小巧的手枪隐匿在掌心,长腿在一片拥挤中也井然有序的朝着目标移去。

被抱在前的严其灼不敢挣扎,一双眼飞快的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着,右手一直按在侧袋里,只要情况一变,她就能放倒靠近她的人。就在这时,一只突如其来的手伸向了严其灼的后背,两人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前后背被人隔开。

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后背的男人身子一阵颤抖,紧接着她耳边传来男人的闷哼声。

清水妖眼眸低划过狠厉,右手腕微微翻转,灰白色的三棱血槽带着饥渴进肌肤里,严其灼刚要往下贯穿时,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云霄。身侧有个黑影中枪倒地不起,赤红的血席卷了地板。所有的人都嚎叫起来,乘着巨浪般的嚎叫和混乱,宋青城一把拉住严其灼挤出旋转门夺路而逃。

“那边,那辆红色的车是我的。”

严其灼反拉着他拼了命的朝马路边停着的那辆火红梅赛德斯-奔驰SL500硬顶敞篷狂奔去。

点火放闸踩油门一气呵成,耳边刚刚还在呼啸的咻咻子弹穿破消音管的声音此时变成了V8发动机的欢叫声。严其灼紧抿着小嘴,卯足了劲踩油门,火红的跑车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在玄英大道的高架上。

梅赛德斯-奔驰SL500,这款豪华设计、硬顶敞篷号称跑车中最低调的奢华,宋青城垂目看着身侧开车的人。车内致的皮椅和仪表盘无一不彰显着它的奢靡,是适合她的。若此时她能穿着那件他送的Dior秘密花园,那就更完美了。

没错,他还在为那件平白无故送人的红裙惋惜。

“哪里、来的车?”男人强制自己不要进入半昏迷的状态,状似闲聊实则微弱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严其灼蹙眉,不敢看他。

“我回国第二年生日爷爷买来讨我开心的,很少开。”那时候,她整日里除了惹是生非就是意兴阑珊。爷爷变着法的哄她,说生日礼物随便挑。那天正好她光着脚丫躺在富阳山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10款奔驰SL带着绝对的视觉冲击落进眼里。她挑眉,就那么一指,车子便送到了停车库。

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得到的馈赠并没有收到她的重视,她很少开。准确的来说,开过的次数一只屈指可数。

“严老很疼你。”以严家向来严谨的作风,严老爷子能够豪掷两百万只为孙女开心,谁说他不疼爱她呢。

“你别说话了!”

她低喝着,强制自己专心开车,强制自己忘了刚刚惊鸿一瞥里,他捂在口下方的手指缝里不停渗出的鲜血。可是,发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我没事,夭夭。”

“我知道你没事!”她抢道,扫视了两边的倒后镜,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方向盘一打便下了高架,一路在柏油马路上朝她的出租屋飞驰而去。

严其灼只用了四十分钟跑完了平日里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她有些生疏的将车子倒进车库后,飞快的下车奔到另一侧将半昏迷的男人架了出来。

“宋青城,用点力,上了楼就好了。宋青城,你听到了么?”

她双手撑住他,硬是半抱着将他扶到自己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扶着车身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宋青城,宋青城!”她小声的喊着他,带着隐隐的哭腔。他捂在口的手垂了下来,半敞着的西装内银色衬衫早已经被血染红了。严其灼又想去捂住他汩汩冒血的伤口,又想将他架到背上背回单元门,可是两样她都做不好,一时间无力感席卷全身她恨不得大哭一场。

“宋青城,你醒醒,你等一下再睡好不好,宋青城!”她不停的喊着他,可身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敏锐的发现有什么事,一回头,男人脸色青灰紧闭着双眼像是……死了。

“宋青……”严其灼的话被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打断,车灯一闪,有人开车门飞快的朝她奔来,漆黑的夜色里,迅速抽出来的三棱军刺泛着灰白的惨光等待着。

“是我!”

就在严其灼准备挥舞手腕时,程阳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跪在地上的女子如盼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在程阳一把打横抱起宋青城后跟着跳起来,急忙拿钥匙打开单元门,率先跑到电梯口去按电梯。

“快点进来,走这边!”

严其灼打开防盗门,一路领着程阳直奔卧室,脚步慌乱的差点磕到椅子。脸色惨白如雪的宋青城躺在她的大床上,西装纽扣被人用剪刀隔开,露出里面赤红的染血衬衫。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不能去医院,怎么办!”严其灼双手抱住头,蹲下身子低喃着不敢看床上的人。

唯一冷静能思考的程阳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孩,轻语。“小严,先止血,你有没有简单的医药箱?”

医药箱?医药箱?

“我有,你等下。”上次李阿姨过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帮她准备过一个应急医药箱。只是,她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程阳看着翻箱倒柜的某人,有些无语,伸指采取按压法先帮助宋青城止血。现在不能去医院,渝市的医生就算是赶来也来不及了。当务之急除了止血,还得找个医生。找个医生也就罢了,还得找个靠谱的。至少要对今晚的事,对宋青城的伤三缄其口的。

“找到了找到了!”

严其灼抱着天蓝色的应急医药箱奔到床前,手忙脚乱的打开后取出纱布、酒、医用胶带和镊子。素白的手指急急忙忙的要去剪开宋青城口沾血的衬衫时,昏迷的人突然醒过来,右手吃力的抓住了前的那双小手。

“不……不行!”

“宋青城你快松手,在不止血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女孩怒吼着,扭头看向程阳,“你快点动手啊,愣着干嘛啊!”

程阳自然是明白宋青城的意思,他眼神微闪,嘴角嚅喏。

“夭夭,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严其灼恨恨的瞪了程阳一眼。大力的挣脱开宋青城的手,剪刀嘶啦一声就将衬衫划开,手指用力,整个膛赤裸在她面前。原本应该落在撕裂开伤口上的视线半路被阻,停留在了他心口正中间的某物上。

一块雪玉,一块莹白的用红绳系着的雪玉。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然后,雪玉消失在某人掌心。严其灼愣愣的看着眼眸半阖的宋青城,不能言语。

“夭夭、打给宇……文堂。”

君心君自知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再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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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当十万火急赶来的宇文堂处理完房间内的所有事情后,已经是凌晨了。他有些疲倦的走出严其灼的卧室,只留下程阳在里面照看昏睡的人和点滴。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暗的灯光里碎花布艺的沙发上斜歪着一个人。不长的头发因为阳台吹来的夜风轻轻的拂动着,带着入秋的凉意让人满眼萧瑟。洁白的手掌托着下巴,长眉微蹙,出神的想着什么。

这是那次争吵后,宇文堂第一次见她。

“夭夭。”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轻声喊道。女孩一怔,回神过来看着身侧的男人。

“他怎么样了?”

“麻药还没过人昏迷着,裂开的血管全部缝合好了,但是失血过多,我过来的时候只带了1000cc的血袋,不够明天用,待会还要回去拿。”

严其灼点点头,伸手抹了一把脸。

“要不现在就去吧,我和你一块去。”

宇文堂看她说话间便站起身子,赶紧伸手拉住她。

“夭夭,不用这么着急,他不会这么快需要的。”输血也要按时按量,不是说你失去了多少血,我给你马上输入多少就OK了。但是医理知识他和妹妹说是没用的,只是常识还是要说的。

女孩被他拉回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她半天,欲言又止。

严其灼飘忽不定的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他的口,最后抬起右手伸到他面前。

“把你的雪玉给我看看。”

宇文堂一惊,一把将她拉近自己低声问道。“你也看到了?”

女孩点头,指了指他的领口。“拿出来,我需要确认。”

“不用了,他那块雪玉的背面有字。”

“有字也不能说明就是我的那块。”

“灼、字!”宇文堂一字一顿,说完将脖子上戴着的红绳取了下来,红色的吊绳下坠着一枚椭圆温润如羊脂的和田白玉。正面千佛洞口端坐着观音,而背面,内雕着一个篆体的‘堂’字。

这是当年为了要出生的外孙和孙女准备的,价值连城的和田古玉在两人分别出生取名之际,被送去在背面雕琢名中的单字。甫出生,那玉便一直跟随着两人成长,宇文堂的这块,至今还戴在他的脖子上。而她的……

“夭夭,我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严其灼将玉还给宇文堂,左手无意识的拂过左侧项颈,那里有一道疤,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细白的看不见了。但是,当年子弹擦破皮肤的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心底,每每忆及都觉得后怕。

她的雪玉,就是在那一年弄丢了,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却在十一年后的今天,以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重现。

“我会问清楚的,你先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她站起身,示意他离开。

“不行,里面还有一……”

“我也要走了,我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会引起怀疑的。”卧室门口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宇文堂的焦虑,程阳看了一眼两兄妹,轻轻将门带上。

“他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程阳又看了一眼宇文堂,礼貌的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我在这陪你,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宋青城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就那块失踪了十一年的雪玉出现在他身上来看,再清白也清白不到哪去。而他,不能再冒这个险,也不能让他唯一的妹妹再次去涉这个险。

“回去吧!”

捏了捏酸胀的鼻梁,严其灼疲惫的再次开口。

“我……”

“我让你回去!”不大的声音,带着不可置否的强硬。宇文堂还想说什么,可面前的人显然不想再多谈。无奈的起身,他慢慢朝着门口移去。终于在手触到门锁时,不甘心的回头看她。

“夭夭,那天的事我只想……”

“你走吧,那天的事我不想再回忆,每回忆一次,都让我恶心。”疲倦的眼在他提到那天时,被滔天的愤怒取代。

门口的人苦笑,拉门,然后离开,独自留下严其灼一人站在客厅的沙发前。

所有人,都走了。

留下的,除了她,就是那个昏迷的宋青城。她转过身,一步步挪进卧室,又挪到床边蹲下来。

大嘴猴的枕套上,他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浓眉紧皱着在眉心打了一个结,似乎昏睡里还在做着什么重要的难以抉择的选择。纤细的食指抚上他的浓眉,一下又一下,拂过他浓密的长睫毛,直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薄唇上。弧度好看的唇瓣微微合者,人中处的指尖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宋青城,除了蓦三,你还是谁呢?”或者说,还有什么身份呢。手指流连在他的颊边,严其灼自言自语着,最后,微微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裸露的上半身。洁白的纱布裹着他壮的身子,平日里总看他西装笔挺的,没想到西装下的身材这么有料。

在膛来回扫视的视线落在了锁骨下方——那枚雪玉上。她轻轻拿起雪玉凑到眼前,看了好半天后眼一闭心一横,将雪玉翻了个身,再睁开眼时那个篆体的‘灼’字便印入眼帘。

十一年前,她才十二岁,吵着闹着要跟猴子他们一块去B市的夏令营,那是爷爷们给他们准备的。而她坚持的要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娄御安!

年少的她,舍不得离开他哪怕一秒。

那一年夏令营的深山老林里,在他们一帮人迷路乱窜后,她被隐秘在山里想要逃到边境的不法分子绑去了……漆黑的山洞里,尖锐的枪声,带着头套的人站在她对面,森寒的声音对着勒住她的歹徒说:

“我今天要为蓦邵庭报仇,不管你手里抓的是谁,都是陪你上路的冤死鬼!”

一场保密部队的营救瞬间成了复仇之争,甩甩头,她再也不想想下去了。双腿一摊,她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滴答滴答的点滴药水和一侧鲜红的血袋。血袋下的胶管泛着森人的殷红,一直延伸进被子里。

清水妖眼看了一眼手机,调好闹钟后掌心托腮,低垂着长睫毛突兀的想着什么。视线在男人沉睡的脸上打着转,心底有什么东西脉脉流淌而过。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再覆水难收。

宋青城悠悠转醒时,浅青色暗花窗帘外已经大亮,他环视了四周后,目光落在床前长椅上面向他侧躺着的女孩身上。

匀称的呼吸自她鼻间吹拂出,带着细微的声响,她像一只新生儿一般蜷缩在长椅的毯子中,一只手横抱着薄肩,另一只手露在毯子外面延伸到床沿,握着他的左手。他一动不敢动的看着眼前的人,生怕惊醒了她,美梦幻灭。

有多少次,在梦里,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她陪在他身边,笑语晏晏,她狡黠的眼里都是他想要的盎然爱意和亲密。可总是梦醒人不在,独留他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夜色,然后在一片如水的沉静里让荒芜吞没他,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海里……

而此刻,她温热的小手就藏在他的掌心,让他没来由的窃喜。长指微动,想要握紧她,却不想这一动,便将沉睡中的她惊醒。

迷瞪瞪的半睁了眼,严其灼奇怪的看着出现在他床上的男人,因为刚醒,神志不清的她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

“宋青城?”她疑惑地喊道,他怎么会在这呢?还躺在她的床上。

男人轻应了一声,看着她艰难的翻了个身,抬手揉揉眼睛后瞪着天花板,有扭头看看窗帘,撅嘴想了一会后猛地坐了起来跳下长椅。

“你醒了?你怎么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奔到床边急切的问道,看了一眼昨晚被拔掉的点滴管和血管针,又看到散落在床脚下咱血的银色衬衫。一手挠头一手取过手机,“你等、等一下啊,我叫我哥哥过来,稍等一下。”

“夭夭……”男人拉住她要拨电话的手,微微借力想要做起来,却又力不从心的倒回去,大抵是拉扯到了伤口,他脸色白了几分,吓得严其灼心惊跳的赶紧去扶他。

“你干嘛呀,躺着就好了,你的伤口要是血管再裂开,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她拎起被子往上提了提,视线一闪而逝的扫过他前的雪玉,随着她提被子的举动,男人眼神一闪,乖乖的躺好不再动作。

他不动了,严其灼站在床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讪讪的看了他一眼,指着床头柜的水杯。“要喝水么?”

宋少摇头,女孩懊恼的挠挠凌乱蓬松的发,“那你……想上厕所?”

她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和卫生间的马桶say hello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那如果是的话,那啥……她是不是该扶他去……卫生间?

她的是不是在男人的摇头中变成不是,微微耸肩,她转身要出卧室。

“夭夭!”男人出声将走到门口的女孩喊住,低沉的嗓音带着失血过多后的虚弱不堪,但是,依旧迷人。

严其灼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朝后低垂着头,屏息等待着他开口。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被下,修长的指抚上那块雪玉,抚上背后内雕着的那个‘灼’字。

女孩保持着一开始的姿态,不说话,也不转身。宋青城苦笑一声,长睫轻垂,苍白的脸色映衬下墨色更重。

“你没有想问的,可是我、有想要告诉你的。”

狐狸会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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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保持着一开始的姿态,不说话,也不转身。宋青城苦笑一声,长睫轻垂,苍白的脸色映衬下墨色更重。

“你没有想问的,可是我、有想要告诉你的。”

“那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宋青城摩挲着雪玉,双眼放空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夭夭,十一年前,是你告诉我坏人都已经被我杀了,说我舅舅会瞑目,也是你让我不要哭,说舅舅看到会伤心……”

那个时候,她才十二岁,像个豆芽菜一样纤细却又像个小老虎一样龇牙咧嘴。她在他崩溃的时候安慰十八岁的他,而那个时候,他早已在那个名为保密部队实则人间炼狱的地方杀人无数而她还干净如新生儿。

他利用她,险些让她命丧黄泉,都只为自己复仇。

严其灼握在门锁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扬起小脸望着头顶上的天花,脖子上再次传来灼烧的巨疼。很多事,她早已坦然面对,就如同娄御安一样。心底有道伤疤,痊愈不了,她惟有淡忘。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看着床榻上的他,撅嘴不乐意的念叨。

“可我只记得有个冷得要命的声音对我大吼大叫,说我再唧唧歪歪就一枪毙了我!”

男人原本灰败得眼里蓦然升起一丝狂喜,他微微仰起身子看着门边的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

“夭夭,你是说……”

还没说完,他的电话便疯了一般喊叫起来,宋青城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接电话呀,傻啊你!”

没好气的将电话接起递到他耳边,男人眸低闪过笑意,说话的声音却依旧保持淡漠。简短的对话后,他将电话挂断,脸色沉得滴水。

“怎么了?”思索再三,严其灼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男人眉头拢的更深了,他抬眸与她对视。

“赵晗说,临湖别墅和银城国际那边,暂时都不能回去。”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太阳,宋青城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苦闷模样。“我爸妈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这样子回去不知道会把我妈吓成什么样,唉……”

说话的人不着痕迹的偷瞄了一眼床沿边的女孩,薄唇轻抿,苍白的脸上渐渐泌出汗珠。

“要不……你先住我这吧。”

“不行,太危险了,我还是让赵晗接我走,或者让程阳……”他作势就要打电话,却被人一把止住。

“算了,你去他们那边更容易被发现,还不如就呆在我这里。”

“你不怕么,夭夭?”宋公子担忧的看着严二傻。

“有什么好怕的,人我都杀了,不怕多几个。而且,他们不会想到我这里的,又不是演电视剧又不是FBI。”二傻果然是二傻,言语来往间就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没钱数。

“不要想太多,你躺着,我洗脸去了。”

宋青城目送她离开,直到门关上时,一丝得意的笑容才爬上嘴角。不要多想,夭夭,是你不要多想才是。

小东西不傻,难保她多想之下不会想明白些什么东西。

刚刚赵晗给他打电话,说程阳要他转告自己,赵玉乘何兆坤不再渝市之际,带人把何家的好几个场子给掀了。何兆坤昨晚连夜赶了回去处理,应顾不暇的他哪里还来的空折腾重伤的宋青城。

赵玉此举,也算是给重伤的他一个喘息的机会,当然,也是给了他另一个机会。

他想要得到她,自然是千方百计。他比不得那个娄家的人跟她从小相依为命情比金坚,所以他只能抓住任何一个可利用的机会让她完全接纳他。他要的不仅仅是心动和喜欢,他要的,是爱。

是那种刻进骨血的爱,就像他对她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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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住在这里?”

宇文堂站在厨房门口,和厨房里正在与一干器材作斗争的严其灼吼道。可对方直接视她如无物,依旧摆弄着手中类似电饭煲的东西。

“夭夭,我在和你说话,你弄这些东西干嘛,你会做饭么?”

“我高兴。”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严其灼甩开他的手,接续捣鼓着小锅。

“夭夭,这不是你置气的时候,你连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让他住下。你知不知道,他身上那是枪伤。他一不是便衣二不是侦探他怎么会受枪伤。”

“夭夭,你听我说,你别再弄这个电饭煲了,你先……”

……

客厅的争吵声传进了卧室,宋青城眯着眼静静的听着,在听电饭煲三个字时,嘴角止不住的溢出笑意。

早上赵晗将他的衣服收拾了送过来时,本打算给两人煮个早餐,谁知道这屋子里的厨房新的如刚装修一般。一想到老板要在这种地方养伤,赵晗脸都绿了。埋怨的看了一眼严其灼后,飘然而去。

不多时再出现时,拎着一堆锅啊碗啊之类的,要不是被严其灼恶声恶气的赶走,赵晗恐怕也得拎包入住方便照顾他了。

最后忍无可忍的严其灼怒喊了一句‘老娘好歹是个女人,你他妈一大男人想干嘛呀,以色事君啊你’直把赵晗吓跑了,赵晗算是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孩。

想着想着,宋青城笑出声来,他看着血袋,一滴一滴殷红的血从血袋里低落到胶管,最后随着胶管流入他的血管里。

这些都是他生命力的来源,滴答滴答滴答……

这一滴哒,就是近四天。

被程总‘特意’批准在家休假的严其灼此时站在厨房,围着滑稽的卡通围裙,嘴里不断的骂着赵晗。

“死变态,竟然买了个粉红的围裙,擦!”

“哐当!”

随着她的低咒声,锅盖掉在地砖上的哐当声在厨房里回荡着,严其灼欲哭无泪的看着那只玻璃锅盖,弯腰去捡。

“你***也和我作对,老子炖个,你还不消停,小心我把你扔到楼下垃圾桶去!”

怨念的小女子气呼呼的将玻璃锅盖捡起来扔回连理台上,又急忙去拿汤勺搅拌锅里的浓汤。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一回头,厨房门边斜靠着一个男人。

墨色的发下那张脸消瘦了不少,素颜苍色的脸即便是带了病态的苍白,但却不影响卖相,隐隐散发着颓废的慵懒之美。他细长的眼眸胶在她身上,让她一阵不自在。再一低头看到自己前粉色的围裙,懊恼的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傻到爆,飞快的转了个身背对他,严其灼努力专心的搅着汤勺,想要将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一并忽略掉。

男人弯起嘴角,满眼笑意的朝她走去,然后,伸手自背后将她揽进怀里,一双修长的手交叠在她下。

“夭夭。”

他放任自己松垮着身子贴在她身后,将长出些微青桩的下巴架在她的肩窝处,不经意间深深吸了一口,早在他环抱住她就僵掉的人猛烈的抖了一下身子,环抱住她的人无声的笑着,细长的眼里都是享受。

“夭夭……”见她久久不作声,宋青城抬唇在她耳垂下咬了一口问道。

被咬的人一把扔了木勺双手捂住红的泌血的耳朵,惊恐的回头看向宋青城,却不想贴在后背上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她刚回首,薄唇便准的覆了上来。

没想到被逮了个正着,被吻得人迷迷糊糊,吻得人却是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怜爱与……春色。

“夭夭……”他难耐的唤着她,薄唇如火折,遇者皆燃。

就在他的大掌要冲破封锁突围进肌肤里时,被吻得人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宋青城,你又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伤口还没痊愈!”

艳红的双颊带着鲜少流露的羞赧,严其灼飞快的扭头不看他,视线触及那双被自己握住的修长手掌。想到刚刚那双手掌伸进衣服里的感觉,一阵电流划过心头,猩红的耳垂再次被染色,鲜艳欲滴。

背后的人克制的轻啄着她的耳垂,紧贴着的身子某处,硬挺的抵触着她的臀部,囧的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伴随着男人从浑浊渐渐清明的呼吸声,严其灼提到嗓子眼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你还会做汤?”

被严其灼握住的双手挣脱开,右手包裹着她的捏住汤勺,一下下的搅拌着锅里的浓汤,轻声问道。

“那、那当然了,不要瞧不起我。”谁生下来会做汤?不会可以学啊。但是,能不能麻烦宋总说话的时候不要贴她耳这么静。气息全喷在他耳垂上,比和他接吻还让她颤栗。

包裹着她手掌的大手引导着她顺着逆时针方向搅拌着,柔软湿濡的唇虚贴在她大动脉处,细长的眸子里流露出醉人的浓情。

“我是瞧不起的……”

严其灼一听,脸色立马骤变,正要开口时被男人低迷的声音打断。

“因为我每瞧一次,心就痛一次,夭夭,我只有一颗心,痛太多次,就没有我了。”他说这话时,声音里裹着一些些不甘,一些些委屈,一些些……声讨。

女孩不知道该如何言对,只能低着头看着那只大手,他把着她舀出些许汤料,放到她嘴边。她以为他要让她尝尝,张口就要去啜。不想木勺突然后退了一步,耳边传来某人带着笑意的话语。

“我只是让你帮我吹一吹,夭夭,我想喝可是,有点烫。”

我想喝可是有点烫!吹吹!

我擦,宋青城你是别人假冒的么?你敢不敢不这么不要脸!

严其灼在这前后巨大的心理落差下抖着唇对着木勺吹了吹,一边在心中默念道。“大风啊大风,快给我吹来一个验人机吧,我这里有个逗比幻化的假宋总啊,说个话都把我冷死了啊冷死了啊!”

“加了盐的白开水,嗯,挺有创意的!”假宋总煞有介事的啧啧舌,一副如我所料的口气。不顾怀里人黑了半边的脸,飞快的扔了木勺将她转过来正对自己。

9

爱要做出来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做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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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盐的白开水,嗯,挺有创意的!”假宋总煞有介事的啧啧舌,一副如我所料的口气。不顾怀里人黑了半边的脸,飞快的扔了木勺将她转向正对自己。

“做这些,有没有很烦?”他弯腰与她对视。

严其灼迎视他,看着他苍白的嘴角因为之前的亲吻和热浓汤染上的薄红,有看着他高挺的鼻梁上面两道飞扬的浓眉,最后看进那双细长的眸子里。她一直清楚的记得那晚,记得他半昏迷中醒过来,语不成声艰难的告诉她,他说:

“夭夭,我爱你。”

我爱你,这最平凡又最深奥的三个字,随着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一并刻进了她的脑子里。在那一瞬间,他几乎用一种近似于惨烈的模样填补了她这么多年来的空虚,毫无防备的一下子进到他心里,贸贸然就深蒂固了。

“我心里喜欢你,为你做事有什么烦不烦的,你情我愿罢了。”

在感情上,她就是一筋到底,讨厌你,会表现的淋漓尽致;而喜欢你,也绝不吝啬让你知晓。等了十一年才等来她的喜欢,他本该欣喜若狂。

可是,他要的,哪里仅仅是喜欢这样淡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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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严呐,好久不见啊,嘿嘿。”

严其灼冲着进门就躺倒在沙发上的蓝衬衫男人翻了个大白眼,一脸唾弃。

“话不投机半句多,相见还不如不见。”

她窝进另一侧的沙发上,抱着宝贝小白不停地敲打着键盘,不再理会对面的两人。被嫌弃的目瞪口呆的程大少缓过神来后,一脸悲痛的看着她。

“枉我对你日思夜想的,你知不知道小严,这几天公司没有你我有……”

“我知道你结扎了,单位的同事基本都关注了我,我只要微博上这么一发,程总,你往后在众家美女面前的价值可是哧溜一声坠入万丈深渊啊。”

清水妖眼冲着他眨呀眨呀眨,好以整暇的观赏着那张由红转青再转黑的大脸,满意的点点头。她向来不为放弃治疗的人买单,当初公司门口第一次见面已经破例一次了,没理由再傻第二次。

程阳愤恨的看着对面的她得意的冲他做鬼脸,大脸一转面向看文件的宋青城,哀怨的伸出食指点点他。

“青城,你看看,夭夭又欺负我。”

宋青城抬手在文件上签署好自己的名字后,斜睇了一眼不请自来又赖着不走而现在化作兰花状的程阳,又看了看离他们远远的严其灼,后者正因为程阳的声音外加动作而作呕。细眸微眯,计上心来。

“夭夭,要不要我再透露个更劲爆的内/幕给你?”他冲她眨了眨细长的黑眸,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内/幕?严其灼疑惑的看过去,在他不咸不淡的笑容里识别真伪。

内/幕!程阳看向身侧人的眼里顿时全是警惕,这个混蛋王八蛋又想打什么坏主意。他不就是太寂寞无聊了心血来潮的想要破坏一下他们的二人世界么,至于宋青城这么百般挖坑推他下坑么。

有那么一瞬间,程阳突然开始后悔,后悔没事来招惹这两只臭狐狸。老狐狸的城府深不可测,小狐狸也是混蛋届的冉冉新星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要不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

说是勉为其难,但想听的人早就抱着小白挪到靠近他们的单人沙发上,拉长了耳朵不顾程阳在场的朝宋青城挤眉弄眼。

“那要不这样吧,我弄个录音的,这样更具直观啊!”

严其灼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拍案叫绝时,程阳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小狐狸除了是新星之外,在老狐狸面前就是个考拉,傻了吧唧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钞票!

什么狗屁内/幕,还不是为了恐吓自己让自己赶紧滚蛋好让他红烧清炖爆炒了小狐狸。

“得得得,宋少您别拿我寻开心啊,你这不识好人心的歹人,我先走了,内幕什么的,你就烂在肚子里等着生小内/幕吧!”

“夭夭,你们程总打算变回渝市给我大侄子当后妈呢!”

劲爆的消息没有因为马不停蹄的朝门边走的人而停止,程阳暴怒,抽出玄关鞋柜里的一直帆布鞋就朝沙发扔过来。

“我草你大爷的宋青城!”

意兴阑珊的看着龇牙咧嘴的程阳,宋青城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那只帆布鞋,恶毒的看着站在玄关处的人。

“更年期来的真早,我是不是和你说第三遍了,我没有大爷!”

说的人一本正经,严其灼顿时石化,她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宋青城,又看看玄关处的程阳。后者抽了抽嘴角,眸色一暗,打算放手一搏。

“小严我告诉你,宋少的身体自愈能力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真的,你听我一……嗷——”

话没说完的程阳被一只闪电般袭来的帆布鞋击中下巴,他嗷呜一声怪叫,哭爹喊娘的夺门而出,再也不敢在这个巨坑巨黑的地方停留哪怕一秒。

宋青城都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那他要是再不默契的识趣,不仅兄弟白当了,说不定下回见到咱,咱就成一杯黄土掩风流了!而且,老虎屁股的话,适可而止才是生存的王道啊!

程阳那边砰的一声带上门飞奔向电梯后,严其灼这边只余傻看着那扇砰的关紧的门和门口那只帆布鞋。

看了一眼斜靠在沙发上的人,严其灼认命得起身,将那只鞋子捡起来放回鞋架上。没办法,这程总连恼羞成怒时都不敢抓大BOSS的鞋,只能那她的出气了。

不大的客厅里,少了程阳的聒噪之后尽然被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覆盖住。

慢慢将鞋放回鞋架,慢慢转身,慢慢走到沙发边,打算就这么跃过沙发,忽地瞥见自己的小白还躺在沙发上,它一定也不想被留下来和宋犬儿独处的。手指一寸寸,伸向沙发,抱住小白后,正要拖走时,突然一直细长白皙的手掌横空出世,压制在小白的大脸上。严其灼为难的看着小白,最后心一横,放开了手。

“那什么,我去洗床单。”看都不敢看宋青城一眼,倏地转过身,挺直了背在宋少的注目礼下,手脚麻木的走到卧室和洗手间两扇门的正中间,左右看了半晌,才抬脚朝右走去。

“夭夭……”

严其灼脊背一僵,“被单,你来的那天沾了血,好多天了!”

血腥这东西又不能放在洗衣机里,只好扔到浴缸里泡着,然后……脚洗了。

宋青城侧首看着几乎可以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眉间渐渐染上郁。一丝挫败堂而皇之的攀上他的眼角,抱起被压在手掌下的小白,他有些无奈的开口。

“要怎么办才能让你不像现在这样别扭呢,夭夭。”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快一周了,这期间,不论是赵晗来,还是程阳来,夭夭都能毫不做作的谈笑风生,可是等到别人一走剩下两人独处时,她不是对着电脑忙着做自己的事,就是一个劲的打游戏看电视。

她将这些他觉得百无聊赖的事做得风生水起活色生香(活色生香,擦,您老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却在面对他的时候,无话可说到气氛尴尬。

这绝对不是什么害羞什么不知所措,对于和他的相处,她的确是完全没法适应。或者换句话说,她完全没法融入到有他的生活里。甚至是有他在的屋檐下,她都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相处。想当然的,她就缩在自己的壳里,一个人纠结。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年纪,相差太大了么?

严其灼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很和平,明明没有再争锋相对,他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怎么反而自己不自在了?

双手在背心的口袋里,一边听着歌一边光脚在被套上不停地来回踩踏着,嘴里的糖被她咬的咯吱作响。脚底下发出水被踩踏的声音,洁白的泡沫淹没了她的足迹。她已经没有闲暇来顾及脚下,漂亮的长眉紧皱着,对于两人现在这种亲密又尴尬的处境所思缓解之道。

她喜欢他,她很确定,而且,或许不仅仅是喜欢,可能还有……爱。但是,她对他的感觉又不像是看到喜欢的人该有的感觉。她想要看到他,但她又的确很害怕看到他。就像小时候喜欢某一位女老师,上课视线一直跟随着,可等老师正的看向自己时,又忙不迭的将视线移到别处,装作若无其事。

每一顿理应她来张罗的饭菜由他端上桌时,她都自惭形秽。

他和她,真的,适合么?或者说,她真的适合宋青城么?而且,他们之间有那么多需要解释的东西……

“夭夭。”

宋青城倚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浴缸里,光脚来回走着的人。她漂亮的清水妖眼里都是烦躁,白色的耳机线延伸到马甲的口袋里,那对口袋还装着她纤细的小手。橙色的子在嘴里咀嚼着,大抵是因为声开的太大,他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喊她。

“夭夭。”再喊一声,女孩仍旧突兀的来回在浴缸里踩着,漫过脚面的白色泡沫下面隐约露出血红的水泽。

她真的没有看到他,还沉静在思考中不能自拔,可能实在是想不通,一把抽出嘴里被啜烂了的橙色小子,严其灼一脸痛苦的抬手抱住头发一阵乱揉,不断的爆发出嗷呜之声。

“到底哪出错了,啊啊啊啊!”

门口的男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下定决心般的走进来,一把拉住浴缸里暴走的小丫头,扯了她的耳机将她拉向自己。

回过神的严其灼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小嘴大张,说不出话来。

“是啊,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他学着她,慢条斯理的说道,薄唇带着危险的气息慢慢靠近她,在她嘴角轻轻的嗅了一口,“是西柚味的,我喜欢。”

话音落,薄唇欺。

爱她,就做给她看;她不懂,就做到她懂;她不适应,就做到她神清气爽彻底适应;宋青城背负礼义廉耻,可他做蓦三的时候,早梦里将她YY了几千几万次,而如今,无论是宋青城还是蓦三,都得将做爱,进行到底!

第一次好疼

【爱要/做,就做全套。】。

PS,哎哟我去,给我直接锁了,亲爱的门速看啊,说不定JJ一会儿又给我锁了,哎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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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就做给她看;她不懂,就做到她懂;她不适应,就做到她神清气爽彻底适应;宋青城背负礼义廉耻,可他做蓦三的时候,早梦里将她YY了几千几万次,而如今,无论是宋青城还是蓦三,都得将□,进行到底!

湿濡的唇带着炙热覆在她殷红的唇瓣上,男人修长的手掌圈住她纤细的腰肢,托住她的后脑勺后,湿热的舌尖在她饱满的唇型上轻轻骚动着,女孩嘤咛一声,随着他的动作贴在了他的前。

对于和他的亲吻,她从未拒绝过,因为亲吻时的感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好到她甚至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想到时,都会满面红潮到内心蠢蠢欲动。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样的自己,会在看到一个男人的薄唇时浮想联翩。

“夭夭。”。

男人微微退开她的唇,移到唇角边轻声喊她,大掌牵引着她的手掌交叠在他的项颈上,薄唇顺势含住她白皙的耳垂,轻轻一吸,怀里人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温软的嗯——声传进宋青城的耳里如是魔咒。

他再次覆上他的唇,长舌直入,卷起她小巧的舌尖戏弄着,将她口内混合着西柚味的芬芳全数收进自己的喉间。贴在背后的手掌慢慢游移到她的腰间,翻过棉质长袖的衣角抚上她细腻的肌肤,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来回的抚着,蹂/躏着,感受到她的身体和她的喉咙传来的一阵阵的轻/颤和呻/吟

初识情/欲的严其灼很快便兵败如山倒,在男人的抚/下渐渐软了腿脚,若不是他抱着她,她恐怕早已经躺进了浴缸里洗个血水浴了。

“夭夭。”。

他不停的喊她的名字,混合着她名字的,是他/靡的亲吻和抚/,女孩就这样在他布下的魔法里浮浮沉沉,直到前一松,她才找回些意识。

“宋……宋青城。”她闪躲着他的吻,想要抓住那只覆在她/前的/手掌。

她的手刚施力推他,男人便皱眉呼疼,脸也就势白了。严其灼吓了一跳,不敢再推他。男人细长的眼半睁着俯视着她,眼里的碎银像是满月洒在地上的流光,带着引/诱的色彩紧紧的凝视着她。

“夭夭,疼,别推我。”。

他轻声喊着疼,看她的细眸染上零星的幽怨和委屈。在她怔愣住的时候偷偷一点点靠近,然后再次吻住她,深深的,带着所有的渴/望和深情。

他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这是他的原则。手掌施力,正要将女孩的身子更贴近自己,却发现两人隔着浴缸,本无法嵌合。

他小口小口的在她耳垂和耳廓边轻啄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几步拐进卧室。

刚触及床垫,不待她起身便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手腕翻转间,严其灼身上的马甲就已经飞到了床下。

“宋青城,你别这样,宋青城。”。

严其灼再傻,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心里突然一紧,她有些急切的推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喊着他,希望他能清醒点。可很显然,那个人早就和清醒无缘了。不管是他愿意与否,他的行动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夭夭,伤口会裂开。”。

他低/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舌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耳窝里轻/舔了一下,湿/热的感觉在她脑子里炸开,被压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蜷缩成一团。见状,宋青城毫不迟疑的咬住她的耳尖,轻轻的厮/磨着,手指灵巧的解了她衬衫的纽扣,带着火热欺上她柔/软/的/脯上。

大拇指轻轻刷过那点粉红,身下的人立马狠吸了一口凉气轻叫一声。

严其灼咬唇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细长的眸子凝视着她片刻,就那么片刻后,头颅一低,张口含住了那颗/雪中粉梅,湿热的包裹感带着一阵电流刷过她的脑海,让她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宋……青城。”她抖着声音喊他,想要推开却不敢用力。

男人的唇舌像是普罗米修斯偷下人间的那颗罪恶火种,将她突然间点着,烧的浑身难受不堪。就在他剥/掉她的牛仔裤时,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灼/热的坚/挺抵/在她大/腿处,扑通扑通的跳跃着。

一时间,本能的抗拒战胜了理智的担心,她一把抵住他的肩,清水妖眼因为害怕睁得大大的。

“我不要,宋青城,你听到了么,我不要。”。

“可是我要,夭夭,我等不了了。”。

被欲/望蒸腾的发红的眼角泌出些微碎银,宋青城压制住她,强行退了她的内/裤,大掌入侵/她紧紧并/拢着的/双/腿间。

“夭夭,夭夭。”他喊她,带着情/欲的嗓音魅/惑的在她耳边响起,引/诱着她放松警惕。

“不行,真的不行,宋青城。”。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就是害怕,害怕极了。

“行的,一定行的。乖。”指掌一用力,女子并拢的双/腿/被强行分开一点点,他不容她半刻喘/息的伸指/探/向她,准的寻到了花/瓣/内/的核/心,轻轻一捏,掌下的女子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后发出不适的惊呼声。

“宋青城,把手拿出来!”

她突然认真起来,发了狠的推他,男人寸步不让,俊美的脸上都是隐忍,他的勃/起紧紧抵触在她的腿部,她甚至感受到了顶/端传来/微微的/湿意。心中一紧,她咬牙要支起身子,不想隐在双/腿/间的/手指一阵揉/捏,只能让她喘着气不住的呻/吟。

“夭夭,你明明很喜欢。”他指控她的口是心非。

“你放开我!”女孩尖叫,狠命推他,一时没注意,掌心贴在了男人的伤口上。一阵动作后,掌心湿濡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有些裂开的伤口和细微渗出的血。

“你……疯了!”她又惊又怒又羞,惊得是男人像是没事般丝毫不为裂开的伤口所动,怒的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羞得……是他的手指。

“十一年前,我已经疯了。”

留在最后一句话,宋青城在不再她机会说话,一双手和薄唇倾覆在她身上,强取豪夺也罢,你情我愿也罢,如今他要的,只是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

……。

“夭夭,会有点疼,乖!”。

他紧绷的嗓音和他额际浮起的青筋无不暗示他蓄势待发的欲/望,被他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孩迷茫的看着他,清水妖眼长睫浓郁绝艳。

他温柔的吻着她红肿的唇瓣,挺/身/进/去,狠了心的要贯穿到底,却不想她比他感受到的要紧的多,他才到三分之一处,已经再也不能深入半寸了。而他身下的女孩,已经因为这三分之一的进入而泌出泪珠。

她怕疼,疼痛神经敏感的她一直都怕极了疼痛,而此时这种被撕裂的疼痛更是让她再也不能忍受半分。

“出去,先出去,疼!”她疼得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喊他出去。

他没有应声,只是紧绷着下巴看着她,微微低下头吻去她的泪水,又一遍遍轻吻着她的眼睛、眉毛、脸颊、鼻尖,最后落在唇上,含住她的下唇小口小口的吸着。

“不行,真的疼!”她抵住他不停想要进犯的身子,微微侧开脑袋,眼里都是不想让他看见的碎银。

“夭夭,乖,不疼了。”。

他说着,再次朝/里动了动,身下女孩的吸气身他都听在耳里,心疼的受不了,可是他仍旧马不停蹄的朝里探去。

“宋青城,真的太疼了,呜呜。”

终于忍住不住了,严其灼哭了起来,她不敢推他,怕他口的那片湿濡扩大。可是她真的太疼了,疼得牙齿打颤,牙发疼。

“宝贝不疼,不疼了。”他咬着牙将自己退了出来,撑直两臂不让自己压着她。

女孩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泪珠,像是一个受了欺负却无处申诉的孩子,细长的手臂一只攀在他的颈子上,一只横隔在额头上半遮住眼帘,不只是害羞还是害怕。

他怜爱的伸舌舔/去/她的泪珠,将她的手臂拿下来,/壮的身/子慢/慢朝下退去。灵巧的/舌顺着他的动作一路蜿蜒而下,最后停在了她的/小腹处,在她肚/脐眼边打着转儿。她蓦然睁开眼去看他,却看到他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眸深沉如寒潭。他朝她笑,邪/气的笑容沿着他扬起的唇角爬上他的乌眸,让他一时间如化身成黑夜的恶魔般邪/佞起来。

“你、你要干嘛?”她伸手想抓他,可是他已经又退下去了好几寸。

他的头发顺着他低垂的俊脸拂在她大腿上,毛茸茸的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头颅一般。野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泊/泊的用灵/敏的舌/头/卷/起来。从他舌尖的地方开始,有一把火,瞬间便窜到了她的小腹处,熊熊的燃烧起来。

她一把揪住枕头,细白的双脚脚趾揪在了一起,在他舌尖抵到/花/心/时尖叫出声。

“嗯——”。

他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随即猛烈一吸。上方的女孩再次尖叫着颤抖起来,白皙的脸上渐渐密布艳红,清水妖眼里升腾出莫名的渴望。她难耐的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像一尾灵动的妖鱼。

看到她的反应,宋青城嘴角的笑意更大。他像是突然来临的暗夜魔者,带着坠入欲望深渊的魔力拉住她。

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说,亲爱的们,为了这次,我真的太不容易了,我都憋了一个星期了没写出来

今晚硬是强行思想□自己把它给写了

不管好坏,我真的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啊!泪目……

鼓励鼓励我吧,话说我真的不适合写神马的

哎哟我去……

真心哭了!

初夜醒来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嗨皮么?

南家在酒店的床上给大家更文哟

是不是很爱我呀

么么哒,(*^__^*)

PS南家在发这一章的时候收到了两枚小黄牌,关于68章会在四天后被锁掉这件事我实在无语,

如果有四天后没看到68章的,请留邮箱哟~

2013102

【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抚平了你曾经经受的所有伤痛,所谓的在对的时间里遇见一个对的人,然后做了,做了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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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住在12楼,清晨的风总能穿过未关的窗户将最外层的纱幔吹起来,迎着风力摇曳着的透明纱幔总给初醒的人一种恍入云端的感觉。

宋青城细长的眼因为无法适应突来的亮光,再次合上。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昨晚的画面,良久,轻薄的唇向上扬起,带着止不住的喜悦。羽被下的手掌还环在某人纤细的杨柳腰上,因为醒来后的意识回笼,掌心渐渐热络起来。

怀里的人背对着他沉睡着,柔软的栗色头发上有几缕挑染成亮蓝色,他凑近她发间深嗅一口,然后移到隐在乱发之下的细白脖颈出。

因为他的动作,柔软的羽被渐渐向下滑去,露出严其灼纤瘦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以及……以及遍布在她□羽被外的肌肤上的淤/青和密集的吻/痕。那些经过一夜由鲜红变成紫红的吻痕像是印记,带着他宋青城的独家印记标榜在她身上。

有那么一刻,他开心的心跳想要从嘴里蹦出来,被喜悦淹没的凤眸眼角含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他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有力的手臂收紧,紧贴住怀里弓身沉睡的人,全身上下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带来的温柔触感和瞬间被勾引出的/欲/望。

“夭夭!”他轻声唤她,湿热的舌尖在她薄背上轻/舔/着,一下又一下。

严其灼迷迷糊糊的半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除去酸痛不说,此刻后背更是凉飕飕的,而且……后腰上传来的湿/热/舔/舐/一下子将她完全惊醒,她一把抱住被子尖叫着要翻身,却不想后面的人早料到般的伸手固定住她的胯/骨,不容她移动半分。

“宋青城,快住手!”

听出她声音里的紧张,男人舔/舐/的舌/尖仍旧动作着,终于在找到目标后微微顿住,然后伸/舌、轻/舔,舌尖顺着逆时针的方向在那一点打着转儿,酥麻的感觉让被他禁锢住的女孩不住的颤抖着身子吸气。

他小心的用牙齿咬住一点点细嫩的皮含进嘴里,那曾经受过无数次活检针穿刺的细嫩肌肤娇嫩无比,温/舌就这样来回的穿着,伴随着牙齿轻轻的啃咬摩挲,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后腰的/敏/感/处,极致的恐惧和/快/感席卷了刚刚醒来的女孩,她不争气的咬着被子尖叫着就这样到了顶点。

满足的听着她沙哑的尖叫,宋青城回到枕头上一把抱住颤抖如风中落叶的小身子,将自己的灼/热/再次贴向她。

沉浸在gao/chao/余韵中的严其灼水眸无意识的看着远处,脑袋里嗡嗡作响。紧贴在身后的男人以缓慢的速度上下磨/蹭着,她泛红的肩头抖了一下。

“夭夭。”

他在她耳后轻啄着,带着引/诱的嗓音/蛊/惑着她。渐渐回神的脑袋里响起昨晚某个不停在耳边念叨着她小名的低迷嗓音,想到他满头大汗的在极/致的/欢/愉里咬着她的耳子一遍遍的重复着三字箴言,艳红席卷了她的脖子和脑袋。

昨晚,他像是在品尝一道等了十年的菜,无所不用其极的哺喂他刁/钻的舌头,满足舌尖所有的细小/味蕾。

不停轻/吻她的男人突然一把将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望进她眼里。细长的黑眸眼角微微泛红,与他对视的清水妖眼里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媚。他情/难自已的凑过唇含住她小巧的唇瓣,一刻不停的轻啜着。

右手滑过肩头把住她的腰,猛地用力,便将她裸/露的/娇/躯与自己嵌/合。昂/扬/的欲/望/不打自招的抵在她的小腹处,顶/端/带着凉/凉的湿/意。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严其灼小脸一红,声如蚊哼。

“宋青城,你别这样。”她喃喃的说着,声音带着无力的软糯,可传进身后人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意境。

“你不喜欢?”贴着她隐/忍/蹭/磨/的男人突然僵住了身子,凝视她的眼神一顿,有些黯然。

昨晚,也算是他强行要/了/她。

她一直喊着不行、不可以,但他执意强行让她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他下意识的以为,只要有了肌肤之亲,那这个他暗恋了十一年的人就是他得了。而从前,即便是她说喜欢、爱恋他,也不能满足他无尽的荒芜感,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她口头言爱,他要的,还有她身体的归属。

愈是深爱,愈是欲罢不能,愈是安全感薄弱。

咳咳咳!

严其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捕捉到他细眸中一闪而逝的黯淡后,飞快的攫住那双把在她腰上要垂下去的大掌,声气的怒道:

“你妹啊,你要是再把伤口裂开你信不信老娘把你扔出去!

昨晚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伤口裂开的湿濡感还残存在脑子里,严其灼一阵气闷。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不好意思解释自己不是不想和他/做/爱/,而是……。

好吧,她的确是不好意思说。

不是因为害羞,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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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严,你怎么来上班了?”

一声惊呼在某办公区某单位某办公室传来,音色饱满富有中气,还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孩子不在家好好照顾‘伤患’,竟让跑来上班!岂有……。

“我身体好了,再不工作我这个月就给你白干了!”

单手捂住一只耳朵免得再让他荼毒,严其灼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和各种票据。真是拜宋青城所赐,她空前未有的起了个大早,然后逃一般的奔出了屋子,想来想去,无处可去的她只好来单位上个班。

没想到,这个死骚包竟然也来这么早。

“你跑出来了,那青……宋少怎么办啊,谁给他做饭洗衣擦地板?”。

“你才擦地板,你们全家都擦地板!”严其灼转身冲着他叉腰怒吼。去他大爷的做饭洗衣擦地板,当她是他给宋犬儿请的保姆啊!

“哎哎唉,是是是,我擦地板,我擦地板。话说,你这样出来留他自己在家真没事?”说来说去还是担心自己的兄弟,程阳狗腿的拿着抹布将她的办公桌擦了又擦。却不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少刚一擦,就把严其灼整理好的票据全弄乱了。

“你大爷的程阳,你连擦地板都不配!”她真怀疑他是怎么跟着宋青城混出来了的,以宋犬儿十八般武艺样样通的神存在,竟然能够忍受这自己身边有个恐怕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白痴晃荡,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她忘了,那个她口中的白痴,其实也包含了她。

而宋犬儿,真的是洗衣做饭擦、擦桌子,样样通!一想到他这几天端上来的饭菜,没吃早饭的严其灼肚子就一阵咕咕叫,瞪向程阳的清水妖眼都是怨念。

“喂喂,好歹我是你老板啊,你这什么眼神啊。票据乱了可以在整理嘛。”他将抹布放回原处,可某人仍旧怨念的瞪着她。程阳无奈的怪叫一声,“行了行了,你这几天的假期,都是带薪休的,行了吧?”

嗯?带薪?

严其灼脑瓜子一转,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这傻骚包真是太可爱了。原本怨念的目标是受伤的某人,此刻飞快的转变成面前的程阳。我瞪,我再瞪!

“哎呀呀呀,行了行了,带你去吃早饭,紫樱楼,好不好?”。

程阳偷望一眼面前的女孩,见她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后,才放下心来。他现在不方便频繁去探望某受伤人士,那面前有个形如监视器的小东西,他想要知道兄弟的情况,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她取得情报安慰自己以及渝市的几人了。

话说这次不用去越南的唯一理由,可就是他能近距离接触宋青城啊。若是他消息不及时送到,谁知道那个混蛋阿玉会不会突然坑掉他。

严其灼斜睇着程阳一副看的表情看她,心中顿时明了,冷哼。

‘好你个程阳,本大爷也是你能利用的,看我回头怎么吹枕边风让他收拾你!’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份早餐啦!”。

紫樱楼,我叫你个土豪嚣张,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出血。一扭腰,她挑过背包便率先朝玻璃门走去。

程阳在她背后无声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心想,等你板上钉钉成了我弟妹,看我不把你往死里整!

可是,美好的愿望总是惨死在现实里,程阳也不例外。

两人停好车,一前一后走进紫樱楼,迎宾小姐立刻迎上来招呼两人。

“先生,小姐,这边请,请问几位?”

“两位,要二楼靠窗的位子。”程阳敲了个响指,得意的看了一眼背包的女孩。

女孩穿着英伦风的毛衣和格子休闲小西装,黑色的牛仔裤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双小牛皮马丁靴洒脱气质尽显。小脸上的那双清水妖眼盼顾生辉,让人暗叹,若撇开子不说,严其灼真的算是个绝艳的人物。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二楼的位子需要提前预定。”

“我不需要!”程阳打断她的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漂亮的迎宾小姐,上扬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慎人。

“可是我们这里有……”

“程先生!”。

就在迎宾小姐在程阳的眼神里快招架不住时,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迎了上来,潜走迎宾小姐后笑着朝程阳握手点头。

“走走走,您的位子都给您留着呢,新来的小丫头不认识您,您别见怪啊!”他陪着笑拉着程阳朝楼梯走去,百忙中不忘回首看向落后半步的严其灼。

“您也请。”他朝她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客气。”女孩礼貌的回应着,冷淡,梳理,拒人千里之外。

讪讪的回首,男人再次和程阳热络聊着,上了二楼后引着他们朝窗边的桌位走去。途中一位男子端着致的托盘经过他们身边,被男子喊住,审视了托盘里的卖相巧无比的蟹黄小笼包后,严肃的看着侍者。

“这是宋总的,你送过去后等三分钟再给他淋上香醋。”。

侍者点头离开,而他身边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是‘国域’的宋总?”程阳疑惑的问道。男人点头,指了指纱幔的尽头某个靠窗的位置。

两人顺着他的手势转身看过去,严其灼好奇的视线越过纱幔落在沙发上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身上,却在看清男人对面所坐之人后瞬间转冷,垂在身侧的手蓦地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谁才是小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出去晚,乖乖在大连的大床上码字更文,白天玩的很开心。

大家的国庆节玩的都开心咩?

看文的亲是不是很爱南家?

如果假期没有日更的话,请不要抛弃伦家哟~人家也好想玩咩~

这期有榜单,15W等任务,即使这几天不保证日更,也会在10号之前更出15W的哟,所以不要担心哈~

大家嗨皮!

【他在几千公里之外发短信发诉我,说他很想我,带着微微的醉意。触景生情也好,酒后吐真言也罢,我们再也回不去那年的秋天了。】

201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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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宋青城对面的那个人,卷发如瀑,眼眸魅长,风情万种。纤纤素手捏着青花瓷茶杯,正迎着男人微扬的嘴角轻啄了了一口,眼角流露出的婉转魅惑就连她这个离了三丈远的女人看了都心跳不已,可想而知是坐在她对面的宋犬儿!

严其灼柳眉倒竖,前一刻还躺在她床上的男人此刻明目张胆的会情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人面前,冷笑着取过不明所以的使者手中的两碟香醋,手一扬,两整碟香醋带着浓郁的酸味全部倒在了男人笔挺的深灰色Armani和女子黑白相间的简雅套装上。

座位上的两人愕然的看着桌旁满面怒气的女孩,在望望脏了的衣服,欲哭无泪。

当然,以上情节纯属程阳的个人YY,他见识过严其灼刁钻无赖的模样,便以为面对这幅场景,她的反应必然是他想象出来的,他甚至伸手扎马步做好了拉她的准备。可是他忘了,她虽刁钻,可她更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严家大小姐。聪明如她,怎么会让自己在准情敌面前做出那样没有分寸的举动失了体面。

未婚妻,她记得没错的话,宋青城那晚是说过几个月那个长卷发女人可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如是说来,足别人感情的,还是她了。

不屑的看了一眼宋青城颀长的背影,严其灼转身面向一脸警戒的程阳。

“程总,你请我吃早饭呢还是请我立正啊?”

程阳一愣,有些狐疑的看着一脸吊儿郎当模样的严其灼,再看看不远处笑语晏晏的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吃饭吃饭,快快,带位。”他朝黑西装男人挥手,抬手去拉严其灼,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程阳讪讪的笑出声,摇摇头准备跟上去时,却不想不远处的长卷发女子突然抬眼看向他,向他招手。

“程总!”

她站起身,笑着朝他喊道,随后倾身过去在面前的男子耳边说了什么,男人微微一顿,随即转过头来朝楼梯入口看去。

细长的凤眸在看到程阳身侧的格子小西装女孩时,一丝意味不明的尴尬在他眼角划过,随即被黑暗淹没。

哼!

严其灼冷哼一声,尴尬,是被现场抓包不好意思么?

“程总,这么巧。”童画苑身姿妖娆的走到两人面前,双手交叠着虚贴在小腹处,她转眼看向潮气蓬勃的严其灼,从她的小牛皮马丁靴到黑色破洞牛仔裤,穿过英伦风的薄毛衣最后落在她清艳的小脸上。

“你好,我是童画苑。”她朝她伸出手。

马丁靴女孩嘴角一扬,露出漂亮的单边酒窝,雪白的贝齿映衬着红莹莹的樱唇,清水妖眼里染上了让程阳惊恐的明媚笑容。

“你好,严其灼。”她轻触了一下卷发女子的指尖,随即离开,蜻蜓点水。

童画苑嘴边笑意不减,回身看了一眼早已恢复闲适的宋青城,复看向程阳。

“既然这么巧,要不,我们一起坐吧,程总?”

“额,这个,不太好吧,太叨扰了。”

“怎么会呢,程总太客气了,这以后南天的装修什么的,我若是想要和你讨教一二,您可要买个人情给我啊。”童画苑巧笑盈盈,言谈间已经将自己的生意拉到了程阳面前,摆明了这顿饭可不是私人饭局,她是以南天集团的执行总裁身份请他。

“童总要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程阳堆着一脸的假笑偷瞄着严其灼,想到即将面对的人,心里懊恼不已。

“客气,叫我画苑就可以了!请吧,严小姐,你也请。”卷发女子朝程阳身侧的女孩笑道,伸手去拉她,却被女孩避开。

“宋总,好久不见!”程阳走过去朝宋青城寒暄到,眼神却不停的询问着,尼玛,你这到底唱哪处啊,正到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宋青城只是朝他点了个头便作招呼了,黑眸掠过右手边的女孩,在捕捉到她眼角的凉薄怒意时,不着痕迹的弯起嘴角。

“来来来,请这边坐。”即便是严其灼意味明显的躲避,也未能使她尴尬。童画苑热络的为严其灼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蓦地凑到她耳边轻语。

“冒昧的喊你过来,还希望严小姐不要拘束不悦影响胃口。”

严其灼听罢挑眉,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右手边的长发笑靥女子,看着她风情别致的眼角流露出如针一般的神情,再看一眼女子对面正看着自己的男人后软软的靠在椅子里意兴阑珊的开口:

“只要童小姐不会食不知味,我是无所谓的。”

拘束?你当自己是宋青城他老妈我婆婆啊,我见你要拘哪门子束!悦不悦也不关你的事,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路人甲乙丙,太看得起自己可不是件好事。

程阳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立马呵呵笑着出来打圆场。

“她年纪小,还不通人情世故,童总海涵,呵呵。”

童画苑大抵是从未被人这样明着眼的讽刺过,眼神一冽,下巴微微抽紧了。严其灼的刁钻刻薄她是知道的,但知道和亲自领略又是两码事。如今,她当着众人的面就能这么傲慢的驳她的面子,想来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嫩草。

说好听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高地厚却还有些小聪明的东西,玩起来才会更有趣。童画苑慢慢放松了下巴,伸指捏住斟满茶水的青花瓷杯,冲着严其灼递去。

“严小姐,这里的大红袍可是出了名的好。古人有句诗说: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现在这个社会,能品茶的人少之又少了,现在的小孩子们,都把这博大深的祖国文化忘得一干二净了。”

年纪小,年纪小有什么用,老娘出来爬打滚的时候,你还在家喝呢!童画苑看了一眼左手边的人,心中轻蔑的思忖着。

清水妖眼微微流转,视线扫过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宋青城,继而落在卷发女子脸上,有些无趣的单手撑起下巴。

“这个自然,品茶这东西也就是年纪大了的人没事干附庸风雅罢了。”

递茶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看着那杯水很可能就要招呼到自己脸上时,严其灼再次开口。“当然,年纪大可不是说童小姐,您可不要对号入座,那我就失敬了!”

卷发女子风情别致的眼凝视着她,针一般的视线再次出现,一准的刺在严其灼身上,让她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觉的,这个叫童画苑的女子,如一只躲在暗处伺机而起的母豹,随时等候着能一举拿下她的机会。

一时间心情极度不爽,面对一桌子的食物突然索然无味起来。

“夭夭,你脸上有脏东西。”

突然进来的清冷男声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捏了捏严其灼清艳的小脸,然后握住她有些凉意的小手。小东西已经明显开始露出獠牙了,再不出来发话仍旧看好戏的话,以她有仇必报的子,他回家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一阵欢快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宋青城郑重的发言,他怔怔的看着严其灼甩开他的手,取过包里的电话接起,和电话那端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环视三人。

“不好意思,家父召唤,童小姐这顿需要有些阅历才能品尝的茶和早饭,就留给你们几个同年的叔叔阿姨们吧。”

她刻薄的小嘴恶毒的吐出几个字后,拎着包站起身,转过椅子走到宋青城身边时,突然弯下腰俯唇到他耳边。

“宋总,您好好的和您的倦秀佳人唤茶汤、聊人生啊,千万别强忍着对美人的任何臆想,你要知道,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美人迟暮空叹息啊!郑重,再见!”

“倦秀佳人唤茶汤”是她借了《红楼梦》里的那句“倦秀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而此刻,她就是那被媲美贾政的老爹招去的苦命宝玉啊!唉……前路一片黑暗!

纤细的小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清水妖眼无视那双仰视她的黝黑的细眸,而是挑衅的看向对面卷发女子。

“你去哪?”宋青城背手一把勾住她纤细的长腿,严其灼咬牙假笑。

“关你屁事!”

“我送你!”

“不劳大驾,赵班长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严其灼伸手毫不留情的照着那只胳膊劈去,力道又狠又准。待困住她的人吃痛松手后,她飞快的退开,转身离去,异常洒脱。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童画苑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冷笑。

10

今晚回来么

【你有没有在这样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想起一个很久前的朋友,然后拨通他的电话,对面却传来冰冷的人工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结婚。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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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有一阵子没有回大院了,车子从隧道出来后拐了个弯便到了南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还没停稳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吠声。严其灼不顾赵班长的阻拦飞快的推门下车,笑看着兴奋的朝她奔来的雪白萨摩犬。

“费力,想死我了!”

她张开手臂想要抱住冲来的狗,却不想大狗一把将她扑进脚边柔软碧绿的草地上,前爪搭在她的肩上,粉色的舌头不停的舔弄着她的小脸,糊了她一脸口水后呜呜的欢快叫着,尾巴甩的兴致勃勃。

“停停停,嗷呜!”

严其灼一把抱住费力的狗脖子,张口就要去咬它,不料费力一把推开她,撒欢的一溜烟跑回大门前的阶梯上看着她,得意的吐着大舌头摇头晃脑。

“好你个土豪儿子土拨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欺负我,看我今天不抽死你!”一把丛草地上跳起来,朝着门边的大狗奔去。大狗一边狂吠着,一边淹没在厚重的木门内。

“费力,快给我出来,小……”

“夭夭,”一声惊呼,李阿姨从饭厅的小门走出来,“你可回来了。”

严其灼转身看着一脸惊喜的中年温柔女子,笑眯眯的走过去一把抱住她。“阿姨,是不是很想我啊。”

“小冤家啊,你看你多少天没回来了,都瘦了!”李阿姨揽住她纤瘦的腰身,眼里都是疼惜。

“哪有,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么?”她原地转了个圈圈,一双小手托在下巴上化身为喇叭花,清水妖眼冲着面前的女子眨了又眨,一脸无辜。她想着,等哄开心了李阿姨,好歹让她这个‘贾宝玉’探探口风,看她老爹招她回来到底是啥事呀!

李阿姨又好气又好笑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伸手拉她。

“就你会贫嘴!快来,我前几天做了水晶烧卖,特意给你留着的,我弄给你吃。”

“好啊好啊!”严其灼一听水晶烧卖,口水直如泉涌,哪里还记得探什么口风,屁颠屁颠的跟着李阿姨就进了厨房再也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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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不用送了,你这个大忙人就去忙吧。”

石城远郊机场入口处,童画苑拨了拨如瀑的长卷发,笑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子。

“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画苑,”男人倚在身后白色的揽胜车身上看着她,细长的眼里渐渐盈满笑意。

“画苑,这些年,谢谢你了!”

男人的话溢出口时,童画苑的心如被突来的一把尖刀中,脸上却仍旧保持着原有的笑容,她紧了紧千鸟格披肩将自己包裹的温暖些,左手扬起再次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

“呵呵,你的意思是?”

她向来聪明的不需他多言,宋青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看到位于最上方接近五手指的那条纹路。

那条被称为爱情线的纹路清明的没有一丝细小杂纹,它直直的、深如沟堑的延伸到中食指相间的指缝中。他听谁说过,一个人一生会爱几个人,那他的那条纹路就会有几道杂纹。而他的那条纹路,一路向底,再无杂纹。

“我们的约定从今天起就解除了,年底你不用和我订婚,但是,做为回报往后我还是按以前的惯例给你提供你所要的、任何工作上的帮助。”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她童画苑在宋青城的生命里,再也不占任何席位?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过河拆桥?”她极力稳住因为腿软而发颤的身子,带着细微的哽咽问道。

宋青城的视线从掌心移到面前的女子身上,浓眉微挑。

“画苑,我的意思你没听懂?你所需要的任何帮助,我都会按照从前的份来给,你唯独不需要做的,就是再扮演我的女朋友或者说是未婚妻。你是商人,这样只赚不赔的生意还需要我和你解释?”

他一脸的不赞同,黑眸带着薄凉看着她,好想她突然间的失了水准而让他匪夷所思继而怀疑自己是不是表达有误。

童画苑此时的心犹如平静的海面突然因为他的这段话而刮起了骤风,继而卷起了千尺的惊涛骇浪。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仔细的看着那张魂牵梦萦了多年的脸庞。墨色的长眉,又直又挺的高鼻梁下是引人无限遐想的薄唇。

人还是那个人,怎么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在他心里不过是个连朋友都不算的合作伙伴,是个随时都可以一脚踹开的附属品。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这个男人,为了那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就这样放弃了她。她等了他那么多年,步步为营,心算计,却最终唾手可得时被人抢走了!

而她,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合作伙伴。一句谢谢你,就将她打发了。

比乞丐,都廉价。

“想好了要和小美人共结连理了?”红艳的唇角染上一朵美极了的笑靥,她踮脚望进那双黑眸的眸低,想要找出哪怕一丝丝她想要的希望。

“这个还得她点头我才能回答你。”

于外人,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严其灼的爱怜与宠溺。可看在童画苑眼里,却是摧毁她所有良知的烈火。

他点了一把火,将她所有美好的愿望和憧憬烧成灰烬,毁于一旦。

纤细的手掌隐在袖中微微的颤抖着,待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纤掌一扬,她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脸上都是平日里常见的哥俩好表情。

“那你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请帖啊,让我这个差点成了宋太太的前任好有机会大闹婚礼现场,让大家看看咱们宋总的魅力,怎么样?”

风情别致的眼带着几丝打趣,宋青城不好找痕迹的审视半晌后,扬唇微笑。

“就怕到时候你放不下身份拉不下脸!”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延误班机了。”童画苑将头发全部拨到了左肩膀,眼角闪过一丝红意,一手攥着披肩一手拉过行李箱。“我先走了,再联络。”

“一路顺风!”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抬起左手道声再见。

童画苑深吸一口气,转身,推着箱子大步离开。转身的瞬间,冷厉的笑容攀上致的嘴角,泪水大颗大颗的奔涌出眼眶。

宋青城,你以为这就是再见了?这世间,哪有这么一帆风顺的事?

一帆风顺这种事,向来都是那些不谙世事的人对未来的美好祝愿罢了,听听却当了真,还真是要不得。

这不,上午被急召回家等到晚上也没等到老爹的严其灼一脸郁闷的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晚饭。

“夭夭,你爸爸军部突然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也没办法,我们先吃饭吧。”

陈舫玉拉住沙发上的女孩,朝饭桌走去。

“那他到底喊我回来干嘛呀?我今天可是无故旷工一整天,就为了等他,结果他自己一句突然有事就把我晾在这了。他不是最讲原则的么?怎么对我这么没原则?”

苦等一天未果,严其灼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脾气就上来了。她本就不满,跟何况此刻明白自己虚惊一整天,没有气也来气了。

“那也是他的工作,更何况是军部的紧急会议,和你的旷工比起来……”

“你看不起我的工作?”刚坐下来的严其灼一听陈舫玉这话,立马不悦的挑眉问道。

中年女子眼色一顿,随即笑道。“这不是看不看得起,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你带着有色眼镜看你爸爸,那自然是觉得什么都不顺了。”

“那他还带墨镜看我呢!”

小女孩没好气的嘘到,在严若寰眼里,她就是个纯黑的、上不了台面的女儿,和他那金光闪闪的五角星和金枝分属对立的两面。他不满她的桀骜不驯,她不满他曾经的独断专横,这就是所谓的,相看两相厌。

其实,没见到,未尝不是好事!

思及此,严其灼再不纠结,她举起筷子冲着厨房里的人喊了声。

“阿姨,快点出来吃饭了。”

“你和你妈妈先吃,我这里给你炖了点汤,马上就要好了!”厨房里传来李阿姨轻柔的嗓音,喊着宠溺。

陈舫玉看着微微撅嘴的女儿摇摇头,伸出筷子点点她面前的菜。

“快吃吧,阿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看看她多疼你。”

“是呀是呀,连阿姨都这么疼我,你这个做妈妈的都不会不好意思么?”她半开玩笑的朝陈舫玉翻了个大白眼,埋头苦吃起来。

陈舫玉给她夹鱼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唇角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将鱼块里的次全部挑出来后,倾身将碟子里的鱼递到了严其灼碗边。女孩掩在长睫毛下的黑眼珠偷觑了她一眼后,装作没心没肺的将鱼全部塞进嘴里,低头扒了一大口饭。

“叮咚!”

轻轻的声响伴随着震动感自桌边响起,严其灼看了一眼屏幕亮了的手机。桌上只有她母上,小手一伸就将手机拿了过来。

“夭夭,吃饭不要玩手机。”

“哎呀,知道了,反正爸爸也不在,他又没在家里装摄像头。”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陈舫玉,女孩低头去看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去接你?’署名宋犬儿。

加点藏红花

【——夭夭,我们要不要来讨论下结婚的事。

——结婚?我眼光很高的。

——哦,没事,我眼光低就行了。】

--------

‘什么时候回来?’署名宋犬儿。

‘回你大爷!’严其灼食指飞舞,回了过去。

‘我没有大爷,要去接你么?’

‘你接你的倦绣佳人吧,劳资自己回家,你大爷的。’

‘最后说一次,我没有大爷。快点回来,我伤口好像裂开了!’

裂开最好,赶紧把你的血流光看你还怎么招蜂引蝶!一想到早上那位卷发如瀑、风情万种的女子,严其灼就气不打一处来。死命的瞪了手机一眼,她拿起筷子再次攻向那盘严太太给她挑好刺的鱼。

“夭夭,是谁呀?”

忍了半天没有忍住的陈舫玉轻声问道,刚刚夭夭回短信和瞪手机的表情悉数落入她眼里,那活脱脱就是一个陷入热恋里闹别扭的小姑娘啊。一时间,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八卦因子就这么活跃起来,拦都拦不住。

严其灼吞了一口饭,看了一眼还没从厨房出来的李阿姨,蹙着秀眉看向饭桌对面的短发女子,咧嘴一笑。

“你想知道?”

陈舫玉点头,朝她碗里夹了点菜。

“真想知道?”女孩笑眯眯的看着她,再次确认。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的确是很想知道,是谁能让自家这个刁钻怪僻的女儿露出这样娇憨的模样,但是女孩突如其来的乖巧笑容不免又让她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严其灼思索了半晌,认真的点点头。

“我介意!”

清脆的三个字掷地有声的扑向陈舫玉,她挫败的看着那个摇头晃脑大快朵颐的小狐狸,低头慢慢的扒着饭,心却因为女儿的话泛起一丝喜悦的涟漪。她愿意和自己开玩笑而不是了无生趣的拒绝,这就是在接纳,在改变。天知道,夭夭的这一丝一毫微小改变都让她欣喜若狂。

而那个让夭夭不断改变的人,到底是谁?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咳咳!”看着带着淡淡的忧桑低头扒饭的老娘,严其灼清了清嗓子,陈舫玉仍旧低头扒饭,严其灼一时气绝,又不好明言,只得再次轻咳几声引起她的注意。终于,在她第三次咳嗽时,对面的人抬头看她,满眼询问。

“那个,”她漂亮的清水妖眼在水晶吊灯的照下有些闪躲,“等以后稳定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说完不等陈舫玉说话,一溜烟的奔到了厨房找她的李阿姨去了。只余陈舫玉一个人呆愣在桌子上,微微张着小嘴一时间消化不了她的话。

“阿姨,到底炖的什么好东西,你都舍不得陪我一块吃饭了。”

严其灼抱住李阿姨的胳膊,撒娇的摇晃着,看到噗噗冒着白气的双耳手工牡丹白瓷炖盅,心中好奇,伸手就要去揭盖子,却被一只有些糙的手掌打掉。

“疼疼疼,阿姨你打我!”飞快的缩回手背在身后,她孩子气的鼓起小嘴申诉到,就差没流出两行金豆豆来。

李阿姨无奈的瞪了女孩一眼,拉过她背在身后的手掌捧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捏着,看向她的眼里慢慢升腾起一丝无可奈何和苦笑。

“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严其灼凑到她面前,轻声问道。

李阿姨嚅嚅了半晌,低低叹了一口气。

“唉,青青要是能像你一样和我亲近,那我就再也没有任何不顺心的了。青青心里的怨,我都明白,可是,夭夭啊,我在严家待了三十年了。三十年都是我的大半辈子啊,我怎么舍得离开?青青爸爸死后,家里的生活全落在我身上,若不是你爸妈和爷爷厚待我让我把女儿带在身边,青青怎么能和你们一样,从小在城里生活、上学接受这么好的教育,怎么能像现在这样过的这么好呢?我这一生,都要留在严家好好照顾你爸爸、妈妈和你才能报答这份恩情啊。可是,自己的女儿就在身边也不愿意回来,我心里难过。夭夭……”

情到深处,李阿姨的眼里都是闪烁的泪花。严其灼心中一钝,伸手环抱住李阿姨微胖的身体,埋首在她颈间。

“阿姨,没事的,姐姐会想明白的,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给您养老么。所以,你会一直留在严家的,姐姐会答应的。”

青青姐和哥哥的事情,阿姨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执意让阿姨离开严家,一是因为她希望阿姨颐养天年,另外,就是她想彻底断了和严家的联系。说的准确一点,是和哥哥的联系。其实,只要青青姐能和哥哥和好如初,那就什么都解决了。

和好……

严其灼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宇文堂怀里带泪的小白菜和她嘴角的冷笑,还有她势在必得的声音说‘我怀孕了’。

“阿姨,别难过,都会变好的。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贵人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个贵人都会陪着你的。”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这些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抚育之恩,其实她才是那个应该报恩的人。

陈舫玉看着厨房里相拥的两人,摇头苦笑。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怪,夭夭是她的女儿,可在夭夭心里,李姐比她更像妈妈。而在青青的眼里,她或许比李姐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她培养她、锻炼她,亲手将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打磨成如今能独当一面冷面干将。这些,都需要陈舫玉投放大量的时间和力,而青青,也的确是不负所望。

她什么都好,唯独在一件事上,始终不肯低头。

陈舫玉轻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她静悄悄的走回餐桌,坐下后朝着厨房轻喊:“李姐,你们再不出来陪我吃饭,费力都要进厨房找你们了!”

一旁抱着自己的瓷碗欢快的吃着狗粮的大白狗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莫名的望了一眼麻麻,心想,关我什么事啊!

“哎,来了来了!”

李阿姨擦擦眼角,拿了块小方巾盖在炖盅的盖子上,轻轻的揭开了一个小缝,严其灼立马凑过去深嗅一口。

“松茸炖乌**!”严其灼打了个响指。

李阿姨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关小火后拉她朝外走,“从东北送来的松茸,品相好的不得了,等你快睡觉的时候,我给你拿上去。”

“阿姨,你要大晚上端着一盅汤去我那?”严其灼嘿嘿笑着打趣道。

李阿姨一惊,看了一眼陈舫玉,又看着身侧坐下来的女孩。“你今晚不住在家里?”

严其灼给她夹了一块牛,摇头。

“为什么啊?天都黑了,还回去干什么,外面又没人照顾你,明天早上也没人给你做早饭,瞧你都瘦了。”

“阿姨阿姨,没事,我有空就回来。我长大了,你得学着做鹰妈妈才行。”

“鹰妈妈……”

“好了,李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舫玉,不是,你说说夭夭啊,这……”

“阿姨,没事,我妈那是嫉妒你呢。”伸手夹了一块牛给陈舫玉后,严其灼冲她眨眨眼,母女两心照不宣,对着老实的李阿姨呵呵傻笑。

李阿姨没好气的摇摇头,“那我等等用保温桶给你装起来,你带回去喝。”

女孩点头,眼神扫过一旁的手机后突然直起身子探向李阿姨。

“阿姨,在汤里加上藏红花是不是活血功能特别好?”

李阿姨想了片刻,随即一拍大腿。

“哎呀,我都忘了,你看我,应该放点进去,这样更补。”说着不顾陈舫玉拉她,又返回厨房忙碌起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却是乌眸流转,艳红的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得意的笑靥。

活血!很好,非常好。

宋青城你不是伤口裂了还去招蜂引蝶见你的老情人么,那我就让你彻底的、完完整整的把我哥哥给你补得血全部吐出来,然后滚回去找你的老情人长相厮守!

她气极了,此刻才明白早上的那一幕甚至气的她想要恶毒的撕裂他的伤口让他感受一下她当时的心情!前一刻还在她床上对她为所欲为的男人,下一秒就与老情人亲密的面对面坐在早餐桌上对酒当歌!

哦不,是茶!

那一瞬间,那种感觉,像是自己在喧闹的街头被人甩了响亮的一耳光。然后不屑的告诉她:你太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重量。

她云淡风轻的离开,可谁又知道她云淡风轻的背后有着多少的隐忍不发。她失败过,被抛弃过,她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她生怕自己再一次中劫,那种在骨子里炸开的疼痛,她不敢再来一次。

她怕,怕极了!

拎着毛茸茸的保温桶外包,拒绝了一切护送的严其灼一个人走在通往南大门的林荫道上。天已经全黑了,两旁高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带着细微的暖意。石城深秋的夜,总是雾霭茫茫。大院里的桂花树散发着浓郁的清香,轻薄的雾霭笼罩住梧桐、水杉还有银杏等高大的树木。

漆黑如天鹅绒的天幕上,没有一个星星,只有偶尔飞过的飞机灯一闪一闪。

吸吸鼻子,严其灼裹紧小西装,加快步伐,不远处的南大门,庄严的门口站着卫兵,隐隐可见几个大字:卫兵神圣,不可侵犯!

都端着枪呢,还在这装小纯情,我去!严其灼抽抽嘴角,对侵犯二字咋舌。

门外车流川息,严其灼抱住手里的保温桶包,左顾右盼了半晌,准备等绿灯了先过马路再打个车。却不想脚步刚迈出,一道车灯对着她,闪了三下,又闪三下,接着再闪了三下,然后,消停下来。

了解和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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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车辆往来川流不息,严其灼抱住手里的保温桶包,左顾右盼了半晌,准备等绿灯了先过马路再打个车。却不想脚步刚迈出,一道车灯对着她,闪了三下,又闪三下,接着再闪了三下,然后,消停下来。

严其灼飞快的伸手挡在眼前,被车灯闪花的眼死死瞪着那辆白色的路虎揽胜,正要破口大骂时,却发现车子以极慢的速度朝她驶来。

她吓了一跳,转身要往大门口跑,却不想那车已到身前一米开外。漆黑的单向玻璃徐徐往下滑落,一双含笑的细长眼眸出现在车内。削薄的唇轻轻扬起,他一手搭在副驾座的椅背上,倾身向她的方向,笑的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我来接你回家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严其灼按耐住雀跃的心情,转身小步小步的朝前走去,不答话也不说话,几缕挑染成亮蓝色的头发在车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宋青城知道她不痛快,放慢了车速就这样缓缓的跟着她徜徉在这夜色里。车水马龙的宽广大道上,一人一车间隔不到一米,速的行走着,路过的人不住的侧目,好奇的看着这幅诡异的画面。

严其灼向来情怪癖,对别人的目光也从不理会,她闲适的如入无人之地般走着,一边哼着小歌,余光时不时的瞄向身后亦步亦随的白车,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只知道,此时此刻,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回笼。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到脚脖子传来酸意才猛地顿住脚步,环视四周一圈后,蓦地转身,飞快的冲到白车旁边,对着大开的副驾座车窗梗着脖子一通乱吼。

“你有病啊宋青城,大晚上不睡觉开着车扰民,我散我的步你干嘛跟踪我,你信不信我告你啊!你有车了不起啊,你个土鳖,你伤口裂开关我什么事,你给我发什么短信,你是我的谁啊你接我回家,那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别以为你上了……唔——”

驾驶座的男人突然倾身过来,长臂一伸越过副驾座的车窗捞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车内后,薄唇飞快的凑上去,狠狠的吻住那张刻薄的小嘴。

女孩的乱吼声突然便成了一阵呜咽,她傻楞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空着的手死命的拍打着男人倾过来的肩膀。

“呜呜——”严其灼眸瞳圆睁,怒气盎然的推拒着他。可男女的力量实在相差太大,况且宋青城又是先发制人。严其灼只能抗拒无果的任他在她唇上肆掠着,灵敏的长舌带着熟悉的气味钻进口中,勾住她的小舌头,怜爱的舔舐着,半裹着她嬉戏了片刻又滑去她的贝齿部,细密的爱抚起来。严其灼嘤咛一声,被他深深浅浅吻得几乎要看朱成碧,他湿热的舌带着灼烫熨贴平她涟漪半起、褶皱不平的心。

“夭夭,我爱你。”

宋青城单手捧着她的脸,抵在她唇上用低迷魅惑的声音说道,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在她咚咚咚狂跳着的大动脉处来回轻抚摩挲着,与她对视的细长眼眸里,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爱意。

严其灼原本推拒的手掌此时紧紧勾在他皓白的手腕上,含着不言而喻的依恋和亲近。一双黑眸如被水洗,流光溢彩。

“嘀——前面的小姑娘,让个空位我们要倒个车啊!”

一阵车喇叭声伴随着大叔的喊声不合时宜的响彻周身,惊得严其灼一跳,却不想她被人把着,这一跳便撞上了车窗顶,嗷呜一声痛呼,勾在某人腕上的手掌一把捂住头顶,哭丧着脸看向车里的男人。

“小心一点!”

男人叹气,倾身过来推开车门将她拉上车,扣好安全带后将车子滑进车道,一手开车一手到她的头顶上赶走那只乱揉的小手,温柔的给撇嘴的小东西轻揉着,看着她碎银流淌的清水妖眸,眼角眉梢都是数不尽的疼惜。

十一年了,他才得到正大光明疼她的机会,他有多珍惜,她会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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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睡了?”

严若寰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客厅晕黄的灯下,只有他的妻子侧倚在沙发上,一边看报表一边等着他。

“这都几点了,她等了你一整天,晚饭都没好好吃几口,就回去了。”

陈舫玉看了一眼一身常服的男人,有些没好气的回道。

严若寰一顿,脱常服外套的手慢了半怕,他仔细看过妻子的神情后,将外套放好走到陈舫玉身侧坐下,抽走她手中的文件然后握住她的双肩。

“舫玉,军部突然来了文件,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一向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灯下的严若寰,棱角分明的脸上眸色清艳,夭夭的眼神,其实更多的是像年轻时候的严若寰,只消一眼,就能断送整个青春。

她伸手环过丈夫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他结实的肩上。

“若寰,你为什么不告诉夭夭当年的实情呢,或许那样,夭夭就不会一直恨你。她会像从前一样,乖乖的在家等我们回来,和我撒娇,让我给她买龙猫。她会和我无话不谈,她会当我是她的妈妈,唯一的。”

严若寰黑眸一沉,心中明了。他拍抚着语声哽咽的妻子,心底渐渐被无力漫延。

“舫玉,我只希望她快乐,爸爸是夭夭唯一信任救赎过她的人,事已至此我只想她一生无忧,她其实恨不恨我,我都不在乎了。”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憎恨和埋怨,他们父女间心中的那个结,是个死结,任谁也解不开。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彼此心中划过重重的伤痕,让父女二人再也无法靠近,只能渐行渐远。

他不是个好父亲,在她年幼时没有好好陪伴,却又在她长成少年时,亲手毁了她对亲情的所有渴望。可是,夭夭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深爱到除非黄土白骨的妻子为他所生。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帮的上的,就是她后半生的幸福。

“舫玉,陆云志的小儿子我调回来了。作为我军最新空飞雷达监测和无人机研究的科研骨干,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陈舫玉一把推开他,惊愕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你今天让夭夭回来是要……”她没有说下,因为她的丈夫已经默契的朝她点了点头。陈舫玉长眉紧蹙,焦急的拉住他。“你不知道么?爸爸属意的是宋岳华的儿子宋青城,之前已经安排过两人见面了,”虽然是不欢而散,可是老爷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像是说说而已。

“舫玉,宋岳华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没有那么容易接纳夭夭这样子的孩子。你要知道,军政毕竟不同,当政的人言可畏;而军界,看的是谁握的枪杆多。”

“可是,夭夭她……”

晚饭桌上女儿娇憨的模样还印刻在她的脑子里,而此刻,她的丈夫却在安排另一场所谓的值得托付终身。

“夭夭怎么了?”严若寰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低头望进她眼里。

陈舫玉想到严其灼临走时给她的拥抱,心一横,握紧丈夫的手说道。“若寰,我觉得夭夭可能谈恋爱了,所以,我们不要再干涉她了好么?就让她自己找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然后带回来见我们,就像平常人家一样,好么?”

“那个人是谁?”严若寰冷声问道,眉间染上厉色。

握住他手掌的女人微顿,随即缓缓放开他的手站起来。她侧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眼里都是不解和心疼。

“若寰,只要不是娄家的人,那个人是谁,真的这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

严其灼怒瞪着面前的男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抱着手里的保温桶说什么都不肯放下来。

“为什么?”男人将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暗格上,神色会明不暗的看着她。

为什么?严其灼匪夷所思的迎视面前的人。他现在问她为什么!这个刚刚在进门时突然将她环住说让她嫁给他的男人此刻在得到否定答案后竟然问她问什么!

“你都还没有追我,我们都还没有谈恋爱,我凭什么要嫁给你?就因为昨晚你上了我的床?那你今晚睡沙发!”她没好气的抱着保温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朝他翻着大白眼,却不想一个不小心瞄到了某人在听到‘上了她的床’几字后瞬间沉得漆黑的俊脸。

黑什么黑,吃亏的是她好不好!

“没谈恋爱?那我们这几个月是在干吗?”宋青城在她对面坐下,咬牙切齿的问道。

“在干嘛你不知道么?不都是在受宋公子您的鄙夷和不屑么!”

“你明知道我那是在保护你,我不想也不舍得让你以后的生活因为我的介入而变得面目全非。”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想介入了?”她飞快的反问,对他曾经的冷漠以待耿耿于怀。

你如今想介入就来句嫁给我,却忘了当初不想介入时把我当作皮球一样踢得老远看不见踪迹。宋青城,你曾经让我滚,我滚了,现在想让我回来,对不起,滚远了!(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我只是想要傲娇一下!)

男人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倾身下来伸直两臂抵在她两侧的沙发扶手上,将她整个密密的圈在他怀中。

“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三个字,他和她说了很多遍。

他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彼此相爱,而不是他单方面的相恋她被迫承受。他爱她,想要得到她,可是更想要的,是她快乐幸福。

“那、那,好吧,那这几个月就算是相互了解好了,接下来咱们先谈恋爱,谈完了再聊结婚的事,况且,”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嘴闲闲开口,“我眼光向来很高的,所以,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表现!”

她都还没有好好的谈场恋爱,就这么结婚,太可惜了。而且,她才二十三岁,有哪个傻叉会在二十三岁时就挖了个名叫婚姻的坑把自己埋了的?

“没事,我眼光低就行了。”男人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拿开她一直抱着不放的保温壶扔到茶几上,修长的指拂开她缠绕在颊边的发丝。

“说到了解,我觉的你说的很对,我们是要好好的、相互的、仔仔细细的了解一下才行!”

大拇指带着温热在她唇边来回摩挲着,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暗含深意。

傻呆着的严其灼听完他的话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瞧见了他细长的幽瞳里两团来势汹涌的火苗。心中警钟一敲,她机灵的一猫腰脚要从他长臂下钻出去,却不想早被人识破,长臂一横捞住她的细腰就将她往沙发上带。

“我不要!”她惊叫。

“可是我要,宝贝儿!”

女孩的尖叫被他含进嘴里,颀长的身子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不容她动弹半分。湿濡的唇带着炙热的渴望在她唇上、颈脖处肆虐开来,拉着还在挣扎的她一同坠入欲望的深渊中不可自拔。

从追我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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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今天心情这么好,早上那束花谁送的啊?”

中午的食堂,小彭端着餐盘追上前面的严其灼,笑着撞了她一下。脑海里浮现起今早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那是财务的早会之后,前台打来电话,说是有送花的找他们办公室的严其灼。电话是她接的,但是还愣了一下,心想,单位里谁不知道小严是程总的人,谁这么大胆子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于是乎,她乘复印文件的当儿跟着小严去了前台,某人在看到那一捧连男人都不一定抱的过来的蓝色妖姬,小嘴不屑的吐出一个‘切’字。

只见被送花的人抽出那张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的卡片,看了半晌后借了前台的笔唰唰唰在卡片正面画上三个大字!

“麻烦你把这花送到这个地址、这个人,谢谢。”

送花的年轻小伙子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一时间不着头脑的傻望着严其灼,讪讪的回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没这项业务啊。”

送出来了的花怎么再送出去?

“做生意要懂得变通,难怪你就是个送花的,连外快都不会赚,不想一辈子给别人打工,就听我的,快去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严其灼刷的抽出一张粉红毛爷爷塞到小伙子的工装裤口袋里后,转身扬长而去。

立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小彭和前台做着的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扬长而去的人,脑袋瞬间短路的什么也不能思考。

这意思是,送花的人,阵亡了?

严其灼放好餐盘,将筷子含在小嘴里斜睇着撞她的纤瘦女孩,嘿嘿一声笑,清艳的小脸上一双清水妖眼顿时流光肆意。这饭堂是整栋办公大厦所有人的午餐地点,黑压压一片人中站立的她艳身傲骨,恣意风流,再加上刚刚那阳春一笑,硬是看傻了一众吃饭的年轻小伙子么。

“哎,小彭,在办公室我没发现你这么八卦呀,怎么一出来就原形毕露了?”

“什么呀,我这也是好奇一下关心关心你嘛,快和我说说,是谁呀?”

严其灼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叼着筷子转身排队去盛汤,却不想排在她前面的男人盛完汤后转身将左手里的汤碗递给她。

“多了一碗,给你吧。”男人刚开口,脸就红了。

严其灼看了一眼那微微颤抖着的左手,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不和西红柿**蛋汤。”说完执起汤勺舀了一碗排骨海带汤后头也不回的朝座位走去,不理会身后那个咬着下唇脸红的滴血的年轻男子。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外人,向来是绝不心慈手软。

“你看,他头都埋到汤碗里了,好可怜。”小彭怜悯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用脚踢了踢严其灼的细腿。

“嗯,我不介意你脱衣跳下去救他!”

往嘴里塞了颗土豆块,皱眉咽下去后严其灼朝对面的女孩露出森森大白牙,好心的指点她。

小彭白了她一眼,低头开始吃饭,扒了一口饭后又立起身子,一本正经的望着喝汤的某人。

“其实,有时候你真的很伤人你知道不?”

“我知道呀!”严其灼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噗!”小彭无奈的摇头,再次怜悯的看了一眼埋头喝汤的年轻男子,在心中默默为他默哀。

严其灼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忽然想起昨晚被宋青城扔到茶几上后来不知所踪的保温桶,想到了那加了藏红花的松茸**汤,眉头突然跳了一下。她飞快的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刚划开屏幕,便看到了七八通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的。

擦,开静音了,他不会是喝了汤吧!一想到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大碗汤倒进最后的画面,严其灼就开始冒冷汗,抖着手指拨通了电话。

宋青城看到她的电话时,心中郁结的火气一下子便消散了,原本想好的质问也都化作了一声轻轻的问候。

“怎么了?”

“你有没有喝我的汤?就是昨晚我从家里抱回来的汤!”

温然的笑意在宋青城脸上僵住,他口气不善的开口。“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那罐汤?”

在他七八个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到现在她打过来,她只字不提为什么没有接电话、只字不提那束被拒签的花,甚至连他那么早出门去了哪里她都不问,她关心的竟然是那盅汤……宋青城突然看不起自己了,他觉得自己连汤都不如。

“被我倒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么?”冷意的声音自电话彼端传来,严其灼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满意。”

满意?满意!

宋青城真的火了,什么也不说,一把挂了电话!剩下严其灼莫名其妙的看着忙音的电话,暗骂一句‘深井冰’后讲电话揣回口袋。

好吧,只要他没喝汤,那就什么都OK了!

可是,此时此刻,下午五点十分,面对通话记录里那个显示已拨次数为26的显示屏,严其灼有点不OK了!

什么情况让宋青城在她一连26个夺命连环call下都能视而不见?一把将白色的飞利浦套头耳机拽下来,严其灼催动着小脑袋仔细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回忆了一遍,除了那束被她拒收的话和‘没诚意’三个字外,她并没有做什么和宋青城有关的事啊。

突然的,脑中有什么东西灵光一闪,她飞快的将手机的通话记录打开,翻到了中午那通电话前的七八个未接电话,接着,她又将两人的对话内容自脑海里酌字酌句的分析过后,美眸微转。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那罐汤?’,如果她没记错,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小气鬼!”

忍不住对电话翻白眼,对于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她饱含了鄙视之情。再想到那束蓝色妖姬上的卡片和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今晚宋某能有幸请严其灼小姐共进晚餐吗?

请人吃饭一点诚意都没有,让他追她,他连送花都让花店的员工送来。那她还要他追个毛,直接和花店的小伙子谈恋爱算了,反正花又不是他送来的。

算了,既然他不懂什么是诚意,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他吧。

“师傅,麻烦您开到天茂大厦,我先不去城东了。”她探身到前面,和出租车师傅说道。

“好唻,没问题。”

师傅爽快的路口转了个弯,朝左侧拐去。

“老板,这是明天的行程安排,你确认一下。”赵晗将手中的平板递给办公桌后埋头看文件的人。

宋青城瞄了一眼后,颔首。这段时间落下要处理的公文太多了,虽然大部分已经被赵晗处理完,但还有一部分是必须等他亲自过目才能签字发放的。抬眼看了一下桌脚堆得一尺多高的两队文件,他有些疲倦的扔了手中的笔,后仰靠进皮椅里。修长的指揉捏着自己早已胀痛的太阳,脑子突然被某人的小脸占据。

他很想她,那么突然的,想要看到她,想要抱她在怀里,想要……

“给你磨杯咖啡吧。”赵晗看他疲倦不堪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恩。”皮椅里的人嗯了一声,随即拿起手机去看那条刚被提示收到的短信。

‘宋青城,今晚和我约会吧,我在你办公的大厦正门左手边的喷泉那等你,不见不散。’她的短信和她的人一样,总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

“赵晗,不用泡咖啡了,下班吧。”

宋青城猛地从椅中站起来急切的说道,一把勾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快速自赵晗身边穿过,朝门口走去。

“可是老板,这些公文……”

“明天再处理,你先下班吧。”

拉开门的人回头朝他笑着说道,俊脸上洋溢着莫名的激动和喜悦,细长眼角也沾染上了春色。

赵晗被宋青城这临春一笑吓了一跳,目送他进了电梯后,脑海里只盘旋着一句话:老板他,可能中邪了!

宋青城心急如焚的瞪着电梯的指示灯,再它显示1之后飞快的跨出去,大步流星的朝着金碧辉煌的正门走去。

他出正门拐了个弯,便看到了喷泉旁等待的女孩。

黑色的球盖在她栗色的及肩发上,白色的耳机罩在两侧的耳朵上,白绿相间的球服外套下一件浅色破洞牛仔裤裹着她纤细的长腿,纯黑的高帮马丁靴一如它的主人一般,恣意、洒脱。她背着咖啡色的桶包,双手在牛仔裤的兜里,低着头靠在喷泉旁的假山边,脚尖跟随着耳机里的音乐打着拍子。

可能是等的有点久了,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腕上的智能手表后直起身子在原地轻轻跳了几下,纤瘦的身子左右慢慢摇晃着。即便是带着帽子,那双清水妖眼在夜色里也遮掩不住颜色,流光溢彩在眼底划过。

宋青城的心一下子涨得满满的,爱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伤口,你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能感觉到自身的完满,否则便是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夭夭。”

11

要不要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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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的心一下子涨得满满的,爱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伤口,你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能感觉到自身的完满,否则便是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夭夭。”

面对突如其来的被人抱满怀,严其灼要挣扎的手在听到那声夭夭之后,随即反抱住他。

抱住她的人臂力越来越紧,紧得似乎要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严其灼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

“宋青城,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

男人闷在她颈窝处噗哧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还没有你紧呢,宝贝儿。”

严其灼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昨晚他把她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银牙一咬,抬脚就要朝他踢去,却被他未卜先知的压在了假山上。

“为什么不收我的花,还退了我的卡片又不接我电话?”

果然是纠结这个问题!严其灼推开他与他对视,认真的看着那张好看的脸。

“第一,女生喜欢男人亲自送花,是因为男人要克服拿着花一路走来的羞赧才显得真诚;第二,其实我不喜欢花;第三,我手机开静音了。”她扳着手指头一板一眼的说道,看到他黯淡的眼眸后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拉起他的一只手。

“宋青城你真的很没有诚意唉,你看我,我想约你,就亲自来了,这才是约人、追人该有的举动。你难道没约过女生么,这个还要我示范!”

男人沉默,看她的眼里都是沉静,如水的沉静。

擦!严其灼脑袋微微后仰,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你真的、没有约过、女生?”

宋青城细长的眼里都是认真,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他喜欢了她十一年,十一年前的那些日子,别说他没见过女人,即便是见过的,也都成了刀下亡魂,哪里来的机会去约。

他该谈情说爱的年纪都被无数的杀戮和训练填满了,直到遇见她。

他爱她,这就是他的劫难。

原本还有些委屈的严其灼怔怔的看着他,直到男人被她看的不自在别过脸去她才嘿嘿一阵傻笑。

“宋青城,你愿意和我约会么?”她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仰着小脸问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压抑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挑眉低语。“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诚意?”女孩重复道,随即眉开眼笑,她斜睇了男人一眼,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歪着脑袋问道。

“这样的诚意,您还满意么?”

终于,压也压不住的笑意攀上他的唇角,黑眸带着如春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非常满意。”

“那就走吧!”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严其灼拉他朝停车的地方走去,却在低头看到两人的装扮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青城,我们两个,”她指了指彼此身上的衣服,“这样子约会,别人会不会以为你老牛吃嫩草?”

他们一个一身正统阿曼尼西装裹身、成熟冷硬;一个青春靓丽破洞牛仔裤加马丁靴、打扮前卫,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乍一看,如关系亲密的叔侄一般让人遐想无限。

“是不是老牛,你不是最清楚么?”男人眨眨细长的眼,调戏意味十足,“再说了吃都吃了,再嫩也要吞下去。”

严其灼轻哼一声,挑眉看他。“你说的。”

宋青城也挑眉,倨傲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当然。”

女孩漂亮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她一把拉住他超另一边的大门走去,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这个点算得上人山人海。相互搂抱着的小情侣、手拉手的纯情高中生、相互搀扶的老夫妻、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等等等等。可谓人间百态,都在这一小块地域展现出来了。

严其灼拉着他走到巨大的台阶上,她侧目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小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Kiss me!”她仰起小脑袋,轻语。

男人低头,掩不住的笑意洋溢在他脸上,他有些无奈又别无他法的看着那张仰的高高的清艳小脸。最终,伸手揽过她的小腰,倾身吻住她。

“嫁给我,严其灼。”

他在勾住她灵巧的小舌前半秒,在她口中呢喃道,那一刻,严其灼微阖的眼角余光与他的相撞。

那里,他们看到的是数不尽的深切爱恋。

一时间周围的人不论老少,都微微侧目,看着台阶上深情拥吻的两人。有人指指点点,更有前卫的年轻人朝他们鼓掌叫好。二人周身萦绕的昂扬爱意仿佛感染了众人,鼓掌声越来越大,严其灼攀在他后颈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突然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起来。

在男人结束长吻后,有着片刻的羞于见人,随即又勇敢的扬起小脸,看了地下鼓掌的‘观众’,艳红的小脸在夜色里熠熠生辉,宛若花妖。

宋青城凤眸微眯,拉着她便离开了案发地点,一路载着她到了早就订好位置的餐厅。

严其灼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环视了一下四周。云中小筑位于石城第一高大厦的76楼,是一间很有特的旋转餐厅,所有的座位都是临窗而设,客人坐在位子上,边吃可以边随着缓慢的旋转从不同角度观看窗外不同的景色。

“土豪,真没白和你谈恋爱。”懒懒的看了一眼船外,严其灼扬起小嘴看着在翻菜单的男人。

宋青城抽了抽嘴角,没理她,继续看着菜单。

“话说,万一要是遇到地震,我们在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办?”

“噹!”

严其灼话音刚落,身后位子上的某位用餐人士的银勺掉到了餐盘上,她惊恐的回头望着刚刚说话的女子,一副你是深井冰么的表情。

宋青城在心里叹口气,祈祷某人安分点,别再扰乱他人用餐了。那么突然的,宋青城觉得自己伟大极了,他是多有主人翁意识,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来成全了大家的安宁。

“宋青城,你别挂光顾着点菜,你和我说说话嘛。”

“石城不会地震的,你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么?”一心二用的扫了眼菜色,某人薄唇蠕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额……那就算不地震,还有空难呢,或者突然塌了,你也知道的,现在豆腐渣工程真的是太……”

“给你鲜榨的木瓜汁,好不好?”

捕捉到对面那位女士死灰般的脸色,宋青城忍住笑伸手握住严其灼放在桌上的手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她的口说道。

女孩沉默,慢慢歪着脑袋看他,小嘴一张就要说什么,却被对面的人突然抢断。

“乖,好好吃饭,这可是我第一次约你。”

“是我约你!”

“好好好,是你约我,你约我。乖。”只要你不再故意制造混乱,谁管谁约谁呢,就算严其灼说是严卫东约他,他也会眼都不眨的点头称是。

被他妥协无奈的小模样逗笑,严其灼乖乖坐好,决定不再整他。男人见她消停下来,修长的指捏住桌脚的摇铃,轻轻动作,一阵清悦的铃铛声响起。黑马甲的使者几步走到两人面前,细语询问。

清水妖眼看着那只被人握在手中的摇铃,心中一动。这是个好噱头,何不让她的‘迷失’东施效颦一下?

伸指抚了抚金黄的摇铃,严其灼认真的思索着,她可以稍作修改用途和外形,然后规定只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节目时拿出来使用,这样既不会落了俗套又不会失去新鲜感。太完美了,过两天抽空去趟‘迷失’和扶桑说下。

“看什么呢?”一把捉住那只如削葱的食指,宋青城在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问道,凝视着她的漆黑凤眸带着温暖的笑意。

他向来都是清贵俊俏,很少有这样温暖的笑容。如今这么一笑,细长如玉的眼眸因为轻眯的关系而眼角上扬,浓黑的睫毛微敛着,随着呼吸抖动着像是给他画上了浓郁的眼线,带着魅人的气息,朱色的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望着她的眼眸里如装进了一袭月华,被灯光投的脸部微微隐在影里,如魔魅临世般蛊惑着凡人。

严其灼坐在他对面,近距离的观看下,一瞬间被震慑住,美目圆瞪。

“怎么了?又犯傻了。”宋青城无奈的遥遥她的食指,将她唤醒。

“宋青城,有时候看着你,真好看。”她突兀的想到了那个戴面具的他,那个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面具向她走来的邪魅蓦三。

她突然有些明了,为什么宋青城从不穿黑衣了。

“那我当是夸奖了。”男人挥手制止侍者给她倒木瓜汁的动作,坐直了身子将她的杯子取过来,亲手给她斟满递给她。

美色当前,严其灼晕乎乎的接过他递来的东西,送到嘴边尝了一小口,立刻吐舌。

“好甜!”

宋青城看她吐舌的娇俏小模样,心中暗喜。接过使者递来的已经醒好的红酒轻轻嗅了一口,波尔多的拉菲,口感馥郁芬芳,韵律优雅。

看他陶醉的小模样,严其灼瞄了一眼桌脚的那只红酒,鄙夷的摇摇头。82年的拉菲,他大概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一小口,可能就是她好多天的工资啊!真是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仇富是不对的,尤其是你这种伪贫,夭夭。”邪魅的凤眸觑了她一眼,眸光如炬。

严其灼翻了个大白眼,视线移向别处,眼不见为净。却不想她这么一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落入眼帘。

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我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无法预知的未来和再也回不到的过去,谁能在路的尽头等我至彼此华发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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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姐!”

严其灼一声惊呼,在宋青城疑惑的眼神里一下子冲到了某两个用完餐正要往外走的人面前,拦住他们。

“夭夭?”秦陌青看着面前的女孩,又顺着女孩来的方向望去,和宋青城清冷的眼神对上,眸光一暗。

“你和宋总过来吃饭的?”

严其灼没有点头,一双眼看着她身侧的男人。那个男人个子不高,清秀的的脸上都是温和的笑容,曲起的左臂上挂着秦陌青的墨绿色风衣。这个男人她认识,是妈妈的得力干将——李冉。

“你们……”看到李冉手臂上的那件风衣,严其灼眉头突突的跳了一下,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脸色微变。

“夭夭,正好今天碰到了,和你正是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李冉。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今天……”

“你说什么?”严其灼打断秦陌青的话,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青青姐,你……你说什么?”

温润秀美的女子清澈的眸低划过一丝无奈,她拉过那双洁白纤细的小手,凑到她面前低语。

“夭夭,我要结婚了。”

她说她要结婚了,青青姐对着自己说她要结婚了,可是那个跟她结婚的人却是李冉!为什么是李冉?怎么可以是李冉呢?

“如果不是今天碰巧碰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是不是!”

严其灼突然大吼道,一把挥开握着她的那双小手。力道之大,险些将秦陌青挥到在地。

“没事吧?”李冉一把扶住白衬衫的秦陌青,关切的询问道。

就在她冲过去打算扯开李冉伏在秦陌青后背上的手掌时,严其灼突然被人从后面揽抱住。

“夭夭,住手!”

“你放手,你是谁呀,你凭什么碰青青姐,李冉你凭什么?青青姐是我哥哥的,你放开你的脏手,她是我哥哥……”

“住口!”

冷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威严自李冉扶住的人口中溢出,秦陌青站好身子,望着一步开外挣扎着的严其灼和周围时不时侧目的闲杂人,一张脸冷的能滴出水来。

“你想在外面丢人现眼,我没这爱好,你跟我出来。”

一把拽过宋青城怀里的人,秦陌青拖着就要走,却不想手腕被人握住。

“秦经理,公共场合,请注意礼仪。”宋青城细长的眼里都是清冷,望着那只被她握的死紧的纤细手腕,浓眉紧皱。

秦陌青一声冷哼,“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宋总真的适合管么?”

“适不适合,你有资格评判么?”与她对峙的男人飞快的将问题又抛回给她。不待她回答,看了一眼怀里愤怒的某人,微微叹息着放手。

“夭夭,我在楼下等你。”

心甘情愿放她被带走,只是不希望怀里的小女孩为难,秦陌青若是让她选择跟谁走的话。

可是,宋青城,你到底是怕她为难,还是怕她……选择的不是你?

“你为什么要跟李冉结婚?为什么?”被拉到拐角走廊尽头的严其灼怒吼。

“这是我的私事,夭夭,我只是通知你,并没有要得到你的许可!”秦陌青冷着脸,看着面前发狂的女孩,冷漠的眼底却不经意间流淌过一丝心痛。

“谁说的,谁说你结婚可以不得到我许可的,谁说这是私事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李冉结婚,那哥哥怎么办,我哥哥怎么办?青青姐,你们明明爱着彼此,为什么不在一起?你们到底怎么了!”

“够了!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宇文堂,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别再在我们身上找你和娄御安的影子了,你醒醒好么?你现在问我你哥哥怎么办?你要当姑姑了夭夭你知不知道,你还来问我他怎么办?”她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痛意,一把拉住严其灼的胳膊,清秀的眉眼间一片铁青。

“可是哥哥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听了她的话,秦陌青突然大笑一声,“他爱我?夭夭,你是怎么看出他爱我的?他爱我,爱到带着另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哈哈,真是可笑。”

“不会的,不会的,青青姐不会嫁给别人的,你爱哥哥,哥哥也爱你。你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的,一定是弄错了,青青姐……”

“夭夭,没有谁会等谁一辈子。”

“可是你已经等到他回国了,不然为什么你一直单身?”她知道青青姐在等哥哥,虽然她从来不提也不许她提,但她就是知道。可为什么事情却演变成现在这样?哥哥回国了,青青姐却要他嫁了。

“所以,我现在决定结婚了。”秦陌青眉眼冷厉的转身离开。

在妇产科看到被宇文堂揽在怀里的女子时,她顷刻崩溃。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当年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清楚的感受着这世间于她而言,最痛彻心扉的疼痛。

所以说,都是命。命里无时,莫强求。

斜靠在电梯旁的男人在轻微的叮——声中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向电梯里出来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秦陌青看着直起身子的宋青城,疏离的点了个头便和李冉相偕离去,留下宋青城落在背后明明灭灭的眼神。

“宋青城。”

沙哑的嗓音自男人的背后响起,带着数不尽的无力和疲倦。他倏地转身,严其灼那双泛红的眼角和灰白的小脸便印入眼帘。脑海里浮现起她刚刚的歇斯底里,心中一紧,伸手将她裹进怀里。

“没事了,乖。”

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他带她进了电梯,朝负二层的停车场走去。女孩细白的手指揪在他的西装上,带着轻微的颤抖。

“宋青城,你别动,让我靠一下,我眼睛进沙子了,有点疼。”

就在他要拉开白色揽胜的车门时,身侧的女孩突然伸臂抱住了他,埋头在他口,一动不动。

就在秦陌青转身进电梯的刚刚,她拨通了猴子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夭夭……”

“你***到底在干吗?你知不知道青青姐要结婚了,她告诉我的她下个月要结婚了!和李冉!”

“堂堂,底下客人太多了,我要去帮忙了,你等我一会儿哦。”

轻柔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在一片沉默里显得一异常突兀。

严其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你在哪?”

“夭夭,她亲口告诉你她要结婚了么?”宇文堂的声音飘渺如夜风,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

“那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事情,所有她在乎的东西,在电话那端小白菜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带我去‘迷失’。”

她放开被环抱住的宋青城,低哑的嗓音飘荡在两人中间。

“夭夭,有些事情,我们不是当事人,所以最好还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管了,我只是想要弄清一些事情,你带我去,我去过了,就什么都会好的。”她截断他的话,看他的眼里都是哀求。

她从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即便是自己亲近的人,也没看到她这样锲而不舍的为谁执着过。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为什么的答案,他在带她去了‘迷失’后看到了。

“小灼,你怎么来了?小灼……哎,小……”

“闭嘴!”

严其灼冷冷的看着不停阻止她上楼的扶桑,刷的抽出破洞牛仔裤侧边缝的那把三棱军刺,银光一闪,扶桑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求救的看着严其灼身后的男人。可那个男人除了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淡漠的看着她外,不再做任何动作。

刚刚下车时,她告诉他,她说:“宋青城,今晚的事你不要管,你让我自己解决,也不要拦着我,不然,我会恨你。”

到底是多大的事,连恨这样强烈的情感,都能牵扯的出来?

“小灼,有话好好说,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小白菜不在上面,你哥哥也不在,真的,我没……啊!”

扶桑一声惊叫,被严其灼手中的三棱军刺一把抵在墙壁上。

“你再多说一句小白菜,我让你永远都不能好好说!”

“严其灼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扶桑也怒了,猛地挥开那把军刺吼道。

“扶桑,这是我和我哥哥之间的事,你不要管,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你就不要手。”

清水妖眼警告的看了一眼扶桑,她几步跨上了楼梯,蹭蹭蹭就上了二楼的包厢。一把推开左手边的第一间,定睛看着屋里的两人。

男人斜靠在沙发上,娇小的女孩子坐在另一侧。

应着响声,宇文堂抬头,看着严其灼被光影拉的老长的身影,扯唇一笑,眉眼哀伤。

她一步步走进去,朝着小白菜的方向,就在她伸手要抓住小白菜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截住了她的手掌。严其灼没有一丝迟疑的翻转手腕握着军刺朝宇文堂刺去,清水妖眼里都是滔天的恨意。

“宇文堂,你去死!”

“不要,堂堂!”

她怀过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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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一声尖叫,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而那个被严其灼压在地毯上的男人,木然的盯着那把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厘米之距的军刺,缓缓闭上了眼。

比起看到那个人穿上婚纱另嫁他人,倒不如现在就死在夭夭的手里,反倒落得清静。

“你以为我会杀你?”严其灼鄙夷的声音传来,小白菜微微张开五指,看着骑在宇文堂身上的人。

她木然又有些神情恍惚的收好军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至少你们两个是可以一路陪伴走来,得到幸福的。可是没想到,我亲爱的哥哥却给了我最响亮的一耳光。哈哈,”她讽刺意味十足的笑了起来,“到最后,原来在乎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你们,都已经被时光带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些年少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被掩埋了。

宋青城站在门外,严其灼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着,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道深刻单一无杂纹的爱情线。一抹自嘲隐在嘴角,再也挥散不去。

严其灼拉开虚掩的门跨出来,看到宋青城时,眼泪唰的便滑出了眼眶。她忍了那么久,却在见到他的瞬间决堤。所有的委屈和绝望淹没了她,她一把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柔软的毛料西装口,死死咬住要冲破喉咙的哭声,只唯一让肩膀泄漏她的情绪,不停的颤抖着。

“宋青城,我们回家吧,我好累,我累毙了!”

她哽咽着在他怀里小声的呢喃着,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委屈无助。

宋青城任她抱着,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她抬起那张被泪水浸染的发白的小脸时,他冷漠的眼最终软化,被一丝心疼代替。

越是深爱,越是不舍她一丝的不好,宁愿自己委曲求全。

宇文堂看着门口被拉的老长的身影突然消失后,眼神如死灰般被绝望席卷。他伸手捂住头,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眼泪随着他的动作一齐落了下来,也落进了近距离陪在他身旁的小白菜眼里。

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里被心疼覆盖,所有的事情都在预料之中,唯独爱上宇文堂是意料之外的一步棋。意外无妨,怕就怕是不错棋。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堂堂,你别这样,灼姐已经走了,你别这样了。”

小白菜的声音在耳畔萦绕着挥洒开,可宇文堂此时的脑子里回荡的却是另一个声音,那日他应约带小白菜去产检,却不想扶她起来时遇上熟人。

青青站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看向他们二人的一双眼如金陵川的溪水,隆冬的水,冰冷刺骨。

他见她手中拿着化验单,心中一惊,忙不迭的奔过去,伸手就要拿来看,却被她一把躲开了。她的眼神在他和他身后的小白菜身上来来回回,最后定格在小白菜那双覆在小腹上的纤细手掌,眼角泌出一丝红意,顷刻便遍染了眼眸。

“怀孕了?”她问,声音有着压抑的沙哑。

宇文堂不说话,看她的眼关切随即被狠厉替代。他点头,毫不欺瞒,他说,“刚怀了三个月不到,我不放心,带她来检查检查确保孩子的安全。”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手指狠劲的掐进掌心里,见她脸色蓦地就白了,一时间心里疼的无以复加。

可是他想要的,太难得到,他只能下血本,拿命去搏。

青青看他的眼里突然都是笑意,蚀骨的笑意在她唇边荡开,映衬着那双通红的双眼让人觉得她一下子披上了一层名为凄厉的外衣。

“宇文堂,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要听么?”青青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笑的他突然觉得骇然,总觉得心惊跳的不敢迈出一步。可她已经一步步朝走廊的拐角退去,望着他,笑意不减。

可他还是跟上去了,着了魔一般跟到拐角,看着背对他站立的人。那人听到脚步,侧过半边脸看他,低垂的长睫毛颤抖着。

“堂堂,”她温柔的喊他,仿佛时间瞬间回到了八年前,他离开这里的八年之前。那时,他倾注全部心血的爱着她,整日里想着日后能和她结婚生子,然后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可是,下一秒她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在他的心脏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发作,让他无法呼吸。

“你知不知道,我也怀过你的孩子。”她说,声音里是再也忍不住的哭意。

“我在这里拿掉他的时候才十八岁,我孤伶伶的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今天,我看着你陪她来做检查,我突然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是作贱得厉害,活该我受锥心丧子之痛!不痛,我怎么能记住你的不好呢,堂堂。”她的声音里裹着恨意,一如当年那通大洋彼岸打来的电话。

他一时如遭喝,直直的看着背对他的人,刚伸手,她就已经进了电梯。

此时此刻,青青那日凄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捂着脑袋低低的绝望的喊着。

“青青,青青……”

他步步为营,招招算计,秦陌青曾怀孕的事却是他唯一没有预见和不能预见的。他承受了所有的误解和怨憎,一心只期望自己能得起所求,手段上不了台面也好做事不积德也罢,他都不在乎。

可没想到头来,却在离自己目标最近的点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宋青城将车开进小区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折腾了一晚上的两人都疲惫不堪,尤其是严其灼,先是两人的甜蜜告白再到惊闻秦陌青结婚的消息到最后‘迷失’的混乱,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可有人却睡不着,一连串的事情都不及严其灼在‘迷失’的最后一段让他来的膈应,他躺在床上反反覆覆,终究难眠。看了一眼身侧呼吸浅显的严其灼,宋青城小心的撑胳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没开灯,黑亮的眸子冷冷的瞪着窗外,若有所思。

‘到最后,原来在乎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你们,都已经被时光带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还在乎那个人,在她的心灵最深处,她的感情还一如既往的忠于那个人。那她对他呢?

身体的臣服还是现实的屈从?

他微微侧头,看向背对着他沉沉睡着的某人。女孩睡的不安稳,没有灯的夜色里,他也能瞧见她紧紧皱着的眉头和捏的死紧的小手。

“真的就,这么难忘么?”

他伸手握住严其灼露在被外的小手,眼神会明不暗,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这话,倒像是在问他自己,真他妈没意思。

再看看身边的人,宋青城暗骂一句作践后打算躺下去准备睡觉,却不想被他握着小手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她先是呜呜含糊不清的叫了一阵,宋青城附耳下去一句也听不清楚,伸手开了灯就看到她一脸痛苦惶恐的深情,显然是被魇住了。

“夭夭,醒醒。”

他唤她,不敢伸手去推。老人说,被魇住的人不能瞎推,弄不好就是魂魄离身,他虽不信,却不敢轻举妄动。

她没有醒,仍旧像是挣扎般,小脸揪成一团呜呜的叫着,口齿不清。

“夭夭,醒醒。”他加大嗓音,离了她一些距离喊道。

躺在床上的人越挣扎越厉害,一双手突然挥开来,缩着的腿猛地一蹬,尖叫冲破喉咙回荡在卧室里。

“啊——”她一把坐起来,抱住头大声叫着,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血,好多血!还有人,扎了堆的人在她面前推搡着疯跑起来。她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军刺,摇摇晃晃的看着那群在她面前疯跑尖叫嘈杂的人。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一身的血窟窿和刺红混着那双不停翻白的绿眼,还有他金灿灿的头发。他死死的盯着面前黑发凌乱的东方女孩,浑身抽搐。

他抽搐的发剧烈的颤抖着,朝她所在的方向伸来。

“啊——”她持续这尖叫,抱头的双手忽然捶打着被褥,那力道十足十的置人于死地不留一丝余地。

“夭夭!”宋青城冷静的在她耳边低喝,抓住那两只捶打的手,黑眸里都是戾气。

“要抓我,他要抓我,我又梦到了!”她不敢抬头,只把脸埋在曲起膝盖顶起的被褥上,拼了命的摇着头大喊。

“他死了,夭夭你清醒点,他死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做的!”

胡乱挣扎的人不再动作了,头颅也慢慢不再摇晃,半晌,在男人的注视下缓缓的、怯怯的抬起半张脸,偷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及肩的发凌乱的散在脸颊上,夹着汗和泪水,映衬着她迷瞪瞪的眼神,竟让人看着觉得神智不清。

宋青城心里一惊,一把拂开她脸上的乱发,眯眼看着她。

“夭夭,你怎么了?”

同居被抓包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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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心里一惊,一把拂开她脸上的乱发,眯眼看着她。

“夭夭,你怎么了?”

被喊的人呼吸急促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艳红的唇角有些哆嗦,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夭夭,说话。”

“宋青城,”她一把揽住他,埋首在他温热的颈窝里。

她不想说,他也不好再问,大掌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背上安抚的轻拍着。伏在他项颈处的人一双眼穿过空气定格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恐惧。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身子,面露排斥。

在他的拍抚下,困意席卷,不多时便沉睡进梦里。再醒来时,已经天大亮,虚掩的门外传来浓郁的香味,严其灼意识混沌的轻嗅了一口,一只手钻进枕头里伸着懒腰。

她侧身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周六,上午十点。

赤脚下床后走了几步又折回去将棉拖穿好,却突然的,眼角突突的跳的厉害。她心里一惊,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心思涌动,汲着拖鞋就奔出了房间,一路朝着厨房跑,在那个系着粉色围裙的男人正要将汤勺里的什么东西喂进嘴里时,瞪大了眼。

宋青城听到响声,回头望她。

“起来了?”

严其灼点点头,看了一眼料理台上那个白底牡丹花的炖盅,眼皮跳的越发厉害。她跨到宋青城面前,垫脚将他手里的汤勺截过来,眼神闪烁的偷看着他,

“怎么了?”他不解。

严其灼低垂的视线左右乱晃,最后没办法,只能尴尬的抬头。

“这个汤,你不能喝,里面有藏红花,本来我只是因为生气你和未婚妻见面,所以阿姨让我……然后,嗯,你不能喝。”

“……”

宋青城嘴角一抽,瞟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汤,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喝。

“你这是谋杀亲夫么?”他伸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难怪昨天她那么紧张这盅汤,让他以为自己连汤都不如。

严其灼脸一红,转身拐去洗手间。

洗脸台上,他的洗漱用品和她的都混在了一块,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他总能在她弄得一片狼藉后整理的井然有序。他的牙刷和她的放在同一个杯子里,隔壁是两人公用的漱口杯,淡蓝的水纹,是她刚搬来的时候买的。再想到先前男人说的谋杀亲夫,她的脸一下子热起来,慌慌张张的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抬首看镜子。

镜子里倒映的人睡眼惺忪,及肩的发乱蓬蓬的在头上,像个小狮子一般。纤细的手掌扬起,盖在头顶上,想要将杂乱无章的狮子毛压平,捋顺。却不想那么突然的,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你要干嘛?”

她在镜子里看到那人若无旁人的脱了居家长袖后,猛的转身看向他问道。

宋青城轻瞥她一眼,一副你傻啊的表情。

“洗澡。”做饭做的一身油烟味,他受不了这味,每次从厨房出来都要冲澡。

洗澡?

严其灼吐血,扬了扬手中的牙刷。“我在刷牙!”

“我看到了。”

擦,你看到了你怎么还在马不停蹄的脱衣服?

“我在刷牙,我在用洗手间宋青城!”终于,在他理所当然的脱得只剩下内裤时,严其灼奔溃的大叫道。

他到底是什么脑子啊,她在刷牙,他竟然毫不顾忌的脱光光去洗澡。她是人啊,她有眼睛啊,她会长针眼的!

“你刷牙,我洗澡,有冲突么?”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宋青城转身拧开淋蓬头正要退下内裤时,身子顿了一下,慢慢转了过来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小女孩,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原来……”他笑了一声,“原来是你想干嘛呀!”

他进来洗澡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心想着他洗完澡她也差不多洗漱完毕,正好一起吃饭的。却不想面前的小姑娘心中却有想法,当然,他想到这一层时已经明白她的想法了,可他存了心想逗她,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夭夭,才一晚上没有做,你……这么想么?”他低头在她耳边咬耳朵,有力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来回抚着。

“想你大爷!”

严其灼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转过身子,却不想正对着映着两人的镜子。男人光裸的上半身壮有力,他肌匀称的双臂自她背后撑着洗脸台的两侧,漆黑的眸子透过镜面牢牢的咬住她,然后,薄唇欺至洁白的项颈处,在她的痛呼声中,一枚红彤彤的吻痕印在了她的脖子上,显目且……暧昧。

“快点洗完,去把碗筷摆一摆。”

不等她发怒,男人见好就收的转身到淋蓬头下,毫不避讳的赤裸了全身,任由温热的水浸润着,不再理会那个洗脸台边的女孩。

她简直是用光速刷完牙洗完脸后便逃离了洗手间,站在阳台上深深吐纳了半天有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稍稍缓解了刚刚血气上涌的窘态。

嗯,除了刚刚那出小曲,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看,推窗,阳光正香啊!

怀着文艺小少女之心感叹了几句后,严其灼转身到厨房,她没忘了,有人交待她把碗筷摆一摆的。

秉持着对美味的向往,严其灼哼着小歌取出碗筷,按了按自己突突跳着的眼皮,嗨皮的将厨房里的几个菜过渡到客厅。这期间,宋青城已经洗干净了裹着浴巾晃荡到客厅,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按了电视的遥控。

“我一会要去躺公司,昨天还有公文没有处理完,到时候晚饭……”他交代到一半,被突来的门铃声给打断。

说话的人和端菜的人互看了一眼后,宋青城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走到门边看向猫眼。

有那么一刻,宋青城在看清楚来人后吓了一大跳,但更快的,他在那千分之一秒里便做出了决定。

手腕转,锁声响,门大开!

严其灼拿碗正要放下的手掌一松,在看到来人后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在那瓷器破裂的声音里,严其灼仿佛听到了心中叫嚣的骂声:‘宋青城你特么傻啊,你看到是谁你还敢开门!’

“严老!”

只围着浴巾的男人恭敬的朝着门外单手拄拐杖的老者喊道,没有一丝衣裳不整该有的尴尬和窘困。

而此时,严其灼看到门外站立的自家爷爷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小心的观察着老爷子的表情,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寻找着逃生之路。

严卫东神色不明的跨进门,挥开警卫参谋老王,看了一眼宋青城赤裸的上身和还在滴水的头发,再看看自己的孙女一身睡衣以及颈脖处醒目的淤红、一手握着筷子睡眼惺忪的模样,脸色一片铁青。

“关门!”威严的嗓音平地起,严卫东慢慢往餐桌边踱来,然后在离严其灼不到半米的距离处,忽地抡起拐杖朝小姑娘招呼去。

“啊——”严其灼怪叫一声,转身就扑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就着沙发一滚,便滚到了远离严卫东的客厅另一侧。

“严老。”男子清越的声音传来,他整个人站在了老爷子的正前方,在他拐杖伸手可触的地方。

“爷爷,爷爷,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可以解释!”

严其灼一看爷爷气得不轻,再看看宋青城光溜溜的身子,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一双脚止不住的慢慢朝门口移去,却不想半路被人捉住了手腕。

宋青城瞥了一眼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小女孩,眼里闪过一抹懊恼。此时此刻,她不思对策竟然只顾着逃跑,还这么明目张胆,她这智商真让人捉**。

“坐下!”

严卫东虎目一瞪,看了一眼拼命挣扎的细白手腕发话。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是笑的看着已在沙发上端坐的老爷子,讨好的利落坐回沙发上。

“青城,你这是伸手打我老爷子的脸啊!”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便将宋青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终究是舍不得骂自己孙女。

“严老,青城是晚辈,您这么说我简直无地自容了。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没有事先和您汇报一声,让您老受累了。”

低着头装乖的严其灼一听这话不对劲,宋青城这意思是他和人家孙女同居还要知会爷爷一声?他脑子坏了么?还是被门挤了?

老爷子一听这话,眼神飘过来,却瞧见他装的身,老脸一沉。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去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宋青城细眸轻掩住笑,拍了拍一旁心惊跳的小东西,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严其灼杀猪般的嚎叫声。

“爷爷,我错了,您别打我了。”

“啊——疼疼疼,爷爷,我,你听我解释啊。”

“爷爷!”

12

各回各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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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里女孩的嚎叫声起伏着,他一颗颗扣好衬衫的纽扣,抚平衣领,在客厅里某人怒不可支的大吼声里推开了房门走出来。

“宋青城你大爷的你换衣服还是生孩子啊!”严其灼看到推门出来的人,怒骂着奔向他,一把抱住他的细腰躲到了他身后。老爷子紧追来的一棍子不偏不倚敲在了宋青城的大臂上,男人轻哼了一声,纹丝不动。

“严老,您别生气了,这件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他双手背后护住呼哧喘着气的女孩,低沉的声音传经严卫东耳里,也传进了严其灼的耳里。

飞快的,脑中灵光一闪,她有一种被下套的感觉。

“交代?你怎么交代?”

宋青城扶他坐回沙发,继而拉过皱眉的严其灼。

“爷爷,我想请您把夭夭嫁给我!”

严卫东倏的抬头看他,珍珠白的衬衫,清贵英俊,浓黑的长眉舒展着,他左手牵着夭夭的右手,而被牵的人也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明了后的恼意。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着面前年轻男子。

“你们住都住到一起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先……”

“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住在一起就要结婚么?”有人不怕死的出来老虎屁股,却被老虎一目瞪得缩回身子。

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想把她卖了,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啊!

“青城,你先回家禀明你父母,先把婚订了!”大爷子大手一挥,颇有当年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可有人却是偏偏不唯他马首是瞻。

宋青城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想要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爷爷,我可不能和他订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宋青城,小恶魔冲他眨了眨右眼,倨傲的扬起下巴。“爷爷,你是不是不知道啊,宋少的未婚妻已经另有其人了,他亲口告诉我的。您这么一动作,岂不是非要我背上坏人姻缘的罪名么?”

宋青城在心中微微叹气,夭夭还是这样,有仇必报,锱铢必纠。或许,她这次的反抗不仅仅是因为之前,还可能是因为……讨厌被算计?

严卫东看着孙女眼角的幸灾乐祸,脸上挂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棋差一步竟然是在宋青城身上。拐杖在地板上敲的咚咚直响,他指着孙女气不打一处来的低吼。

“你马上收拾东西,和我回家!”

严其灼也不反驳,低低的笑着,转身进卧室收拾行李。

爷爷以为当场抓了她的包,她就会乖乖听话嫁给宋青城那他就真错了,不仅爷爷错了,宋青城也错了。

如果不是他想将计就计的开了门,那这场戏也不可能唱的起来,他想用这种方式逼她不得不嫁,可没想到到最后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连同居的机会都没了,就连以后见面怕也是没那么顺畅了,至少爷爷那关,他就岌岌可危。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卫东趁着孙女不在,低声不悦的问道。

宋青城苦笑,无奈的摇头。“您自己的孙女您还不了解么?她怎么会识不破我的计划,既然识破了,那以她的子,断然是不会便宜我的。”

童画苑本就是个幌子,现在被夭夭信手拈来作为搪塞的借口,那也没必要着重去解释,宋青城便轻描淡写的将未婚妻一说归于严其灼的信口雌黄,不知被她听了去,又要怎么发作了。

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找虐,偏生看上这么个小怪物。

思及此,仿佛又看到小怪物叉着腰对他怒目:你才是小怪物,你们全家都是小怪物!

严卫东还要再说什么,却瞄到了房门被人打开,严其灼推着亮蓝的行李箱走出来,看着客厅的两人。

“走吧。”

她看了一眼爷爷,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严卫东看看行李箱,又看看宋青城,最后没说话,手掌搭在拐杖上转身,抬步走到门口让参谋将门带上。

“我送你。”

宋青城一把拉住严其灼,低声说道。

“不用了,你把房子退租,让房东把押金退给我,对我这种五斗小民来说,那些钱还是很重要的。”

“夭夭,我……”他想要道歉,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严其灼一直没有看他,随后轻叹一声,反手握住他的大掌。

“你总是这样,宋青城,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被强迫,你还算计我。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她要的,不过是正常的恋爱,然后才是谈婚论嫁,而不是这种形势所逼的。那样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既不真实也不温热。

宋青城一把抱她进怀里,闭眼呢喃。

“夭夭,你要体谅我,十一年了,你觉得我还有多少的十一年可以用来等待。我不该利用爷爷,但是,我只想和你结婚,我只想有更多的日子能让我们在一起。至于追人,我不会也没有做过,你若肯教我,我可以追你一辈子,但是,先和我结婚好么?”

打蛇打七寸,说服人就要抓住人的最弱点,宋青城向来是个中好手,他的一番话即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又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他不能放任着两人这样心有怨气的分开,这对感情刚刚稳定的二人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他不允许,也不敢允许。

几人下楼,他目送严卫东上了车后又转身走到那辆火红的SL500车旁边,伸指叩响了车窗。三秒钟后,车窗徐徐下滑,露出女孩清艳的小脸。

严其灼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撇撇小嘴。

“现在咱们两地分居的局面,可都是您老一手造成的。”她还是有些生气他算计她,但是宋青城之前的那番话多多少少让她释怀了一些,她要的不过是一份感情,他给了,只是给的方式不如她所愿。

可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呢?

“我走了,你记得把房子退租!”挥挥手,她捏着钥匙发动车子,可始终没有向前滑出去。

男人就站在车边,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沉沉的看着她,神色低廖。

方向盘上的左手伸出窗外,拉了拉他的裤边,清水妖眼里都是懊恼。男人随即低头与她平视,眼眸乌黑。

“你别以为搞定了我爷爷就万事大吉了,你要知道,严若寰也是颗老姜,很辣的!”

说完垂睫略思忖,撑在方向盘上的手掌负气的一拍,飞快的扭头伸手勾住他的项颈,红唇重重的贴上他,雪白的牙齿豪不留情的咬上了他的薄唇。一阵吮吸后推开他,微喘着最后头看他一眼,油门一轰,火红的跑车便驶离了宋青城。

男人站在原地,眯眼看着前方,阳光打在他身上,折出他眼里的笑意,明明灭灭一如烟火。

灿烂,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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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一路跟着前面白底车牌的车子,匀速的驶进了富阳山老宅,车子刚停稳就看到不远处的红色楼兰,她冷哼一声,推门下车取行李箱。

“这段日子,你就先住在富阳山,不用回大院住了。”严卫东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转身朝大门的台阶走去。

身后拎行李的人无趣的耙耙头发,看了一眼三楼的阳台,脑海里浮现起男人好看的脸和细长的眼眸。心思涌动,取出手机站在草坪上对好角度拍了张照片,想想又在照片下配上了一行文字给他发了过去。

‘从别后,忆相逢。’

从别后,忆相逢。严其灼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图片发送100%后,再看一眼那六个字,心中一阵恶寒。看来,她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不知道那个别扭的男人在看到这几个字后,会不会嫌弃的连照片都删了。

擦,他要是敢删了,她就要他一辈子打光棍。

可是,严其灼,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扪心自问后,一丝自嘲爬上嘴角。她走时和宋青城说严若寰是老姜,而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宋岳华。

宋书记已经不是姜了,宋书记,应该是朝天笑才对。

“混帐东西!”

一声怒吼自将军楼里传来,打断了严其灼的遐想,她疑惑的看着客厅,拖着行李箱快步向前走去。

她不在家,还有谁能惹得爷爷发这么大火,听这声音,怕是早已经到了拔枪的地步了呀。

啧啧!严其灼咋舌,在看清客厅的人后,眼里都是如我所料的神情。

红木沙发的正中央,跪着一个人,墨黑的发,皱巴巴的衬衫和昨晚看到的是同一件,看来是昨晚就来了,严老爷子正浓眉倒竖的朝跪着的人大骂。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就是跪倒死,我都不会同意,没有我的同意,你要是敢娶她,我就拿枪毙了她!”

被骂的人一言不发,只是跪着,头颅低垂。

一日不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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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骂的人一言不发,只是跪着,头颅低垂。

“你起不起来?起不起来?”

跪着的人依旧沉默,严其灼在听到爷爷的那‘娶她’二字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一把拖过行李箱上了楼梯,万向轮和楼梯磕撞发出唝唝巨响,像是在宣泄她无处可发的怒火一般。

“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怒吼声后是木棍敲打在人身上的嘭嘭声,声音之大,让上到二楼的严其灼立时住了脚步。

“我让你倔,我让你跪,那样一个不能看的东西,你要娶她?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这个混账!”

严其灼抬头看着二楼走廊的天花,紧闭着双眼,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掌抽紧,渐渐发白。

“首长,您别打了,首长,”

“让开,今天谁敢拉,明天就给我去警卫处报到滚蛋!”严卫东气极,跪在地上的人任他如何打骂始终一声不吭,连台阶都不肯给他下,像是存心要讨打一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跪在客厅轰都轰不走,越想越气,挥下的拐杖更是力大。

“首长,真的不能再打了,您看看这孩子……”

二楼的严其灼终于忍不住原地大力跺了几脚,推开行李箱咬牙含着泪奔到了楼下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人。严卫东的拐杖没收住,重重的落在孙女的背上,痛得她低叫一声,却是死也不放开双手。

被抱住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她。“夭夭,快放手,会打伤你的!”

“宇文堂我讨厌你,你这是做什么,你跪在这里,就是要和那个小白菜结婚么?她到底有哪里好,把你迷成这样。为什么八年前你能什么都不说的就离开了,现在却在这里找死啊!你为青青姐都做不到的事,你怎么能为一个长得像青青姐的小白菜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冲下楼抱住他的人突然嚎啕哭骂起来,她揪着他衣领的前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夭夭,不要说了,别说了。”宇文堂脸色发白,捏在她双臂上的手死紧,像是要扼制住她会再次出口的话语。

站在一步之外已经停手的严卫东在听到严其灼的话后,突然看向宇文堂,目光如炬。

“你要跪,就跪吧,但想要我同意,没门。”

宇文堂看着外公在王参谋的搀扶下上了楼,眼里原本的倔意突然灰败,无力的坐到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与他一同跪在地上的女孩拉住他的手,哽咽着问他:“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真的不要青青姐了么?”

可他什么都回答不了,手臂上的棍伤痛得不行,他只能动着手指抚着她的手背。

“夭夭,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懂。我有我的苦衷,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从今往后,都不要管,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他看她的眼里,都是执着的不悔,强烈到几乎是执拗。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事情并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或许很重要,可是她一时间竟然无从记起。

月升日落,时钟转动间已经指向了六,宋青城捏捏酸胀的后颈,滑开手机看了一眼之前收到的照片和那一行小字,心中浮起一丝红酒入喉后的香甜感。

照片的对焦显然是她身后的三楼阳台,忆起那场被搅黄的相亲宴,宋青城伸手抹了一把脸,止不住的笑意在掌后肆虐开来。这样的一天,他从未设想过,却不期而遇的到来。他似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似乎措手不及般,既真实又虚幻,既甜蜜又焦灼。

总之,是无法形容。

“老板,到了。”

车子停在某半山别墅区后,赵晗朝后座闭目养神的人说道。

宋青城睁眼,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便推门下车。

“你先回去吧,明早不用过来接我,今天陪我加了一天班,明天好好休息。”他临下车前交代道,顿了顿有弯腰看他。

“赵晗,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回渝市看看。”

十年不见的话,即便是亲兄弟也会生疏吧。更何况,他对阿玉一直有误解,很多事,他了解的并不是全部。而自己这个局外人,更是不好言说什么。

赵晗先是一愣,随即浅笑点头。

“是该回去给我妈上柱香了,谢谢您提醒,我先走了。”

不露声色的拒绝,连宋青城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挥手放人走了。深秋的六点多,已经露重了。由于靠山,青黑色的天际笼罩下雾霭茫茫里灯火昏黄,一时间独自行走在路上的宋青城没来由的觉得萧瑟。

若这时,能揽着她在身边,即便是再雾霭沉沉夜色昏黄也不会觉得寂寞吧。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他才九小时不见她,便已觉人生寂寥了。

“青城。”

低柔的唤声突至耳边,冲破薄雾带着无限的暖意,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底。抬眸看向不远处开放式花园里站着的女子,笑意染上眉梢。

“妈。”

他小跑着进了花园,拉住女子早早伸来的双手。那双手,经过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虎口处的厚茧已经退了不少,但仔细摩挲,还是能感受到砺。

“你可算回来,我都等你半小时了。”宋母挽住儿子,转身朝大门走去,一双眼不时的瞄向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宋青城被她瞄的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

“电话里都和你说了,会晚点到家,你每次都在外面等。现在是深秋了,外面晚雾那么重,你也不知道进屋子。”

“我儿子要回来了,我这个当娘的一个月都指不定见不到儿子一面的,你都不允许我心情雀跃一下么?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你要是给我生个大孙子,我就再也不盼着你了,你还真当我稀罕你啊!”

宋母作势揪了儿子一把,可到底心疼,不舍得用力。

做儿子的一听老娘这话,心跳一下子快如擂鼓,他顿住脚看着雀跃的宋母,细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妈,你这是,想媳妇了?”

宋母毫不遮掩的点头,“前两天,你父亲在渝市任职时的好几个同僚夫人都给我打电话,说是做了,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么。这年一过,你可就是而立了。”

宋青城瞧着宋母怨嗔又怜爱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过几天你准备一下,我给您带个媳妇回来瞧瞧,怎么样?”

宋母一下子愣在了那儿,动也不动的望着他,眼里都是探究。

知子莫如母,青城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他回来的这些年,她从未见着儿子对哪家闺女上过心。曾经有一度,她以为儿子打小进了那个地方,整个青春期都是在男人堆里过的,便怀疑儿子是不是取向不正常。直到有一日,她在他的书柜上无意间翻阅那本《飘》时,从书里掉下的照片否定了她的猜想。

再后来,她知道自己想要媳妇的心,要缓一缓,再缓一缓,一直缓下去,绝口不提。

因为儿子像她,不肯将就。

“妈?”宋青城疑惑的看着母亲。

宋母被他一喊,顿时清明过来,抬手抚了下整齐的鬓角,不着痕迹的掩去眼里的回忆,笑盈盈的看着儿子。

“能告诉我,是谁家的闺女么?”

“你见过的。”宋青城卖了个关子。

“哦,”宋母尾音上扬,斜睇着身侧的男子。

“你很喜欢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母亲待人亲和,却不是个热络快熟的人。但那日,在漫天红叶的山脚下,她看夭夭的眼神他不会看错,是欢喜而怜惜的。

“我见过又喜欢的姑娘,可不止一两个啊,难道都是妈的媳妇不成?”她故意为难他,不愿意明说。

况且,她对严家小孙女的喜欢,本就是爱屋及乌。

宋青城站定脚,看着高挑的母亲,嘴角上扬,细眸里难得一见的闪过一丝羞赧。

“只能是她了,妈。”

宋母终于装不下去了,拉住儿子的手温柔浅笑,细纹微起的眼角闪烁着流光,她拍拍儿子的肩膀,拉着他进了屋子。

宋父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的秘书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写着什么东西,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抬眼看向来人,四目交会,点头微笑,恰到好处。

他的人就和他的眼神一样,沉稳睿智,泰然静默,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帮助父亲做出最有利的决断。他就像是父亲的左右手,不可或缺。

“爸、林秘书。”

宋父的眼从报纸上挪向儿子,又挪向自己的发妻,两鬓微霜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回来了?”

“嗯。”宋青城应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瞄了一眼报纸的版面,时事政治,一大块版面上有着几张彩照。一位五旬的男子只在一人的陪同下,低调的行走在拆迁处,和一大帮拆迁的村民坐在一起,大抵是聊到什么高兴的事,他拉着一位老大娘的手乐呵呵的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波斯菊。

报纸的标题是黑重严肃的黑体,写着‘省委书记探访被拆居民租房区,倾听民声平易近人’字样。

“最近换届选举,您的情势很稳,民心所向。”宋青城中肯的评价道。

宋岳华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报纸,伸指点点那些照片。“看起来风光无限民心所向,可你要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可就被人利用说是博噱头。有些东西,却是风平浪静,越是潜伏的深沉,一旦爆发出来,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如今换届选举已近尾声白日化,他和几位对手也是各有千秋,前任省委书记如今的中央常委是他的老领导,几日前浅聊几句,言语间透露这次他连任后便要向中央提议将他上调。但是,宋岳华心里明白,若想连任,他必得率对手之先得到军政的支持。几位对手早已有所动作,军处的要员也联系的不差分毫了,唯独剩下那位严姓大佬未曾表态。

他何止是未表态,宋岳华微微叹息,在换届中后期,严老更是闭门谢客,绝不接待政员。只推说年事已高,便再无下文了。

“爸,有件事,我想和您还有妈说一下。”宋青城坐正身子,看了一眼母亲,再回看父亲。

宽敞的客厅里,三人齐齐望着他,等他开口。

“我这两天会带严其灼回来吃饭,另外,您最好能和严老和严伯父联系一下,商讨一下关于我们订婚的事情。”

一句话,如平静的湖面投入的深水炸弹,惊得宋岳华和林秘书措手不及。

大清早车zhen

非常抱歉,作者因出版、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此章节,请阅读其它章节。丑媳见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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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严其灼正坐在三楼的露天阳台上发着呆。绒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星光,只有上弦月挂在天际,泛着清冷的幽光。因为待得时间太长,她额前的发都有些湿漉漉的。

“在干嘛?”

严其灼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看月亮。”

“在哪?”

“三楼的阳台上。”

“这么晚还不进房间?”

“不想进去。”进去了,就止不住想要下楼。眼珠朝下一转,透过玻璃窗看到客厅里依旧跪着的男子。

宋青城顿了一下,继而柔声哄她。

“乖,先回房间,外面露水重了,着凉了会感冒的。”她身体不好,却总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阳台上一个多小时,严其灼早已濒临奔溃,耳里是喜欢的人温柔的轻哄声,眼里却瞧见了客厅里长跪不起的人,心中一下子被两种感情牵扯住,脆弱便飞快的恣意横生,委屈顿起。

“宋青城,我好想你,你来接我走吧,我不想住在这里。”。

她不想看到猴子为小白菜搞成这样,每看一眼,都觉得是对自己最深刻的讽刺。她历经千辛万苦逃离了这高高的四方墙角,却又轻而易举的被抓回来。

电话里明明是轻声细语,可宋青城的心却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他伸手盖住眼帘,躺在枕头上。

“乖,我也很想你,你明天准备一下,我去接你过来吃饭。”

“我不开心,我不想吃饭,我只想见你,你来带我走,我坐在这里看了好久了,你的车都没有开过来,我坐在三楼,都看不到你,宋青城,我不想住在这里。”她说到后来,有些语无伦次还带着隐隐的哭意。

宋青城想到那晚她迷瞪瞪失了心智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惊。

“夭夭,你乖一点,现在回房间好不好,我明天早上就来接你,等我们订婚了就可以住在一起了,你听话,先回房间好不好?”

那边絮絮叨叨不知说了什么,宋青城一直耐着子哄了好久,直到手机里传来忙音他才将电话挂掉。盖在掌下的视线昏暗,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严其灼神志不清的神情,心口跳得越发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起身,却不想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高挑女子。

他就说呢,总有哪里不对劲。

“妈,你站多久了?”。

宋母看儿子一脸懊恼的模样,终是笑出声来,款步走到床边坐下,细细打量着靠在枕头上的人。

依旧是那个她看了二十九年的儿子,怎么今儿个倒像是换了个人不认识一般。刚刚讲电话时的温缓轻哄,倒是让她这个不经意路过的母亲侧目。

“没想到我儿子哄起人来这么柔情蜜意,倒是我这个为娘的没福气,儿子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有哄过我一回。”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嘴角含着打趣。

宋青城除了懊恼自己做事不谨慎外,还能怨谁?听都听了,要是再装糊涂,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前贤惠人后以坑儿子为乐的娘亲怎么整他

见儿子不吭声也不反驳,宋母回头看了一眼书柜上的那本《飘》。

“就那么喜欢她?”

床上的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盖住眼帘。“可不是么。”

都爱到骨髓里去了,恨不能把她变成心头朱砂,一辈子带在身体里,生死相随。但这些话,他没法告诉自己的母亲,她的儿子想要和另一个女人生死相随。

“看你说的,我都快嫉妒了。”宋母拉下他的手,半开玩笑的说道。

宋青城一听这话不由失笑,他拉着母亲柔软的手掌摇了摇。

“那可不行,你得像爱我一样爱她,她还只是个孩子。”需要更多的爱来浇灌,才能茁壮成长到盛开成清艳□。

宋母看着儿子虔诚的神情,一时动容,伸手抚上他清俊的脸庞,宠溺的看着他。

“儿子,你知道妈多庆幸你能遇到她吗?十一年了,妈不为别的,也是要好好爱护她的。”有的人,这辈子就是非谁不可,你没办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妈……”宋青城一惊,眼神闪烁的瞄向书架。

宋母会意,轻笑一声。“我都看到了,你回来的那年,我无意间看到了那张照片。”

“妈,谢谢你。”他该庆幸自己有一个明事理且可以好好沟通的母亲。

“儿子,你要知道,女人的通病就是,甜言蜜语说再多也觉得不够,你爱她,就要告诉她,不要差阳错,让她误会了什么。毕竟你爸现在正……”。

“没事,她会了解的。”

宋青城打断她的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无需多想。可很多时候,有些事就是那样的出人意表。

翌日,风和,日丽,晴方好。

宋青城的车停在富阳山的停车坪上时,严其灼还在睡梦里。等林阿姨来叫她起床时,她才记起昨晚迷迷糊糊间答应的事。一时懊悔不已,急急的起床冲进洗手间里,噼里啪啦的开始收拾自己。

“宋先生,您先喝点茶,夭夭马上就下来。”

偏厅里,林阿姨将托盘里的青花瓷茶碗端下来分别递到宋青城和老爷子面前,笑呵呵的说道。

宋青城余光瞥了一眼正厅里跪着的人,面不改色的点头称好。

严卫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年轻男人的神情,视线在他脸上和正厅之间来来回回,意味不明。

“你和你父亲说过了?”

“是的,我爸妈说择日宴请严老以及伯父阿姨商量订婚的事。”

“嗯。”老爷子伸手捋捋花白的胡子,眉眼间都是满意。可是又忽然一顿,回首望着宋青城。“青城,你觉得是在换届选举前还是后好呢?”。

喝茶的人慢条斯理的盖好杯盖,抬眼看向老者那双如炬的眼,无谓一笑。

“严老什么时候方便,我爸妈随意。”

严卫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两人四目相交,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相互角逐,不停地拉锯着,最终,宋青城胜在了波澜无惧里。他此心无垠,再多的试探也不过是水来土掩罢了。

“宋青城。”

有声音自屏风后面响起,带着欢快。严卫东无奈的笑笑,心想女大不中留,终究是要给了别人家。

“没大没小的,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嚷嚷,成何体统?”

严其灼越过屏风走到两人面前,偷看了一眼正厅的人后,表情有些恹恹的。白色的纱纺尖领衬衫下摆收进紧裹臀部的黑色皮质小短裙里,黑色的丝袜下一双墨蓝跟裸靴,白衬衫外罩一件亮系玫红色马海毛针织开衫。鲜亮的色彩,盈动的青春。

似乎对她的短裙有些不满,严卫东拐杖点了点地面。

“你看看你这裙子,你是要去人家吃饭,穿的正式一点才叫体统!”

严其灼觑了老爷子一眼,嘴角不悦的勾起。“我没穿破洞裤子已经是用心了,您到底不满意我哪里呀,我这裙子一不破二不漏的招您惹您了,大不了不去了。”

“你也不必因为我看重青城就老是吓唬我,夭夭,适得其反你要懂,爷爷疼你是一回事,原则又是另一回事。”

“干嘛,你还要因为我的穿着罚跪么?就像哥哥一……”

“夭夭。”宋青城猛地站起身,拉了一下她的手。

老爷子脸色一沉,转身挥手。

“走吧走吧,赶紧带她走,别让你爸妈等。”

“好的,那我先带她走了。”他微微欠身后,拉住还要说什么的玫红色毛衣女孩出了偏厅,目不斜视的出了大门一路上了那辆白色揽胜。

发动车子后便一言不发的朝前开,直到出了富阳山的警卫处,驶进那条林荫大道后才看了身侧女孩一眼。

严其灼也正看着他,见他终于不在正襟危坐,失笑开口。

“我还以为你眼瞎了呢宋青城。”昨晚还在她耳边呢喃着想她的人今早却对她的心装扮视若无睹,若不是刚刚的惊鸿一瞥,她都要怀疑昨晚是不是她在做梦了。而事实上,她的确做梦了,也梦到了他,只是内容……

就在她想入非非时,车子突然拐进了林荫大道旁的侧路上停住。

“怎么……唔。”

“这件事,我从看到你的那瞬间就想做了。”

刚要发问的人被侧身扑来的男人堵住了小嘴,男人灵巧的舌强势的撬开她紧咬的牙关探进她的小嘴里。她的齿缝间还残余着牙膏的清香味,宋青城如被蛊惑一般,长舌带着急促的yu/念在她口里横冲直撞,大力的勾绕着她的小舌头,吮吸的她舌渐渐发疼。她微微闪躲着,却不想这无意识的欲拒还迎越发勾引的某人失控。

他边吻边起身挤进副驾座,大掌掐住她的细腰利落的将她翻身,迎面分/腿做到他大腿上,左手顺着纤细的小腿缓缓而上,在她细/嫩的大/腿上轻抚着,隔着丝/袜骚/动不安的揉/捏着,空着的右手撩/起毛衣外套/探/进短/裙里,抽出衬衫的下摆,修长的掌如鱼得水般顺着下摆翻上,揉/捏着她腰/间的细/柔渐渐向上。

严其灼年纪小,又是初/识/情/欲,年轻的身/体那里经得住这般撩/拨,在男人的薄/唇/含住耳垂时,就止/不/住呻/吟着环住了他的项颈。体内不停翻/涌的陌生/情/潮几乎将她淹没了,她只有紧紧攀附住他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嗯……青城。”她娇软的嗓音在男人的唇移向/口、隔着雪/纺的衬/衫轻/咬慢/吮时溢出/唇角,水蛇一般的小腰/随着大/腿/出的手/指/扭动着,脸色/潮/红。

“夭夭,在这里,好不好?”大掌夹/住那颗坚/挺/的小/樱桃,重重捏了一下问道。挤/进她/双/腿/间的手/掌拉高/她的短/裙,手指/微勾/便将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退到了大/腿/处,长指顺势从侧面滑/进,长驱/直入,直/抵/花/心。

“啊——嗯——”

女孩清水妖眼先是圆瞪,随即被肆起的迷雾代替,甬/道止不住的剧烈收/缩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娇/媚/呻/吟/蚀骨般的啃/噬着宋青城的心,他撤/回游/移在她//前的手掌,修长的指解开皮带一把拉下长/裤的拉/链,昂/扬/的欲/望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他小心的退了她的底/裤,双掌把着她的小腰对准了湿/润的甬/道/入/口,上方掌心用力,下方挺/身一送,一下子将自己顶/进/了她的最/深/处,填满/甬/道。。da8ce53cf0240070ce6c

严其灼抖着声音尖叫,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剧烈的颤/抖着,因为突如其来,她立时紧/缩起来,xiao/kou咬/着/他/的昂/扬不/肯放开。

“宝贝儿,放松点,你这么/紧,我不能/动了。”

严其灼此时哪里还听的见话,只知道耳里一片轰鸣之后,脑袋里便如烟花燃放了一般,迷蒙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不停的呻/吟着,像是在昨晚的梦里,又像是在现实中,身体/热/的受不了,像是有一团火,从她的小/腹处燃烧着,将她烧成了灰烬。

“夭夭,宝贝儿。”

男人扶着她的腰一番猛/烈的律/动/后,拉下/她的身/子将她狠/狠的压向/自己。一时再次撞到了某个点,严其灼如失了水的鱼一般奄奄一息。

“嗯——不、不行了,受/不/住,嗯啊——”在男人重/重/的一/顶/后,她沙哑着嗓音低泣着,瑟瑟发抖。

“宝贝儿,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可以、受不住?”。

咬牙忍住要喷/薄的/欲/望,他起身去按某个按钮,却不想一动再次触及某/点/引来身上女孩的低叫。按钮启动的声音响起,整个车上唯一不是单向玻璃的挡风玻璃被徐徐升起的黑色玻璃挡住了,宋青城见万事俱备,回眸看了一眼那双雾气氤氲的勾/魂妖眸。

“宝贝儿,我要开始了,你要乖一点,不要叫的太大声。”

他说完扯唇邪魅一笑,大掌掐住她纤细的水蛇腰,不管不顾的律/动起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属于自己的广袤天地间自由地驰骋着,带来人类最原始/极/致/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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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噗,我能说一不小心写了半章H么?果然晚上不能码字啊不能

这一章又是被罚小黄牌的节奏啊我去,

好吧~潜了

丑媳见公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以后若是有H章节被锁,请加群哟,最近严打的厉害,再怎么修改都没用

还是被锁 TT

166413400,任意文中人名敲门!(*^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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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儿媳的宋母在看到大门处进来的儿子时,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他臂弯里抱着的女孩,一脸疑惑的迎上去。

“这是……怎么了?”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脸色潮红的闭紧着双眼,躺在儿子的怀里像是晕过去了,清浅的呼吸间眉眼恹倦。

“咳,她昨晚紧张了一夜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在车里睡过去了。”

宋青城干咳一声,眼神有些不自在。

宋母不做多想,招呼阿姨过来,“我让阿姨把客房准备一下,你带她去睡一会,可怜严家这宝贝疙瘩也是娇生惯养的。”

“不用了,直接带我房间睡一会就好了,你就在下面坐一会吧,我带她上去。”

宋青城喊住阿姨,自己抱着她上了楼,拐弯进了卧室后用脚将门踢上。

“夭夭,醒醒,夭夭。”

他将女孩安置在床上,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喊她,可躺着的人仍旧双眼紧闭,脸颊上残余着欢爱后的红晕。

他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噗嗤笑出声来。

“真是没用,这样就昏过去了。”

她还这样年轻,却到底没能承受住他给她带来的欢愉,竟然就在他怀里尖叫抽搐着晕了过去。

长臂一伸,拉过被子盖在到她口处,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长裤拉链处的印记,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要去浴室时又折了回来。他掀开被角,将她的黑色丝袜勾了下来一看,果不其然,上半截都是点点白的印记,带着湿濡。

凤眸瞄了一眼熟睡的人,弯腰将她黑裙下的底裤一并脱了下来,这才进了浴室。

坐在楼下看书的宋母想了又想,总觉得哪里不妥,随即起身上楼,轻叩儿子的房门。

宋青城刚用吹风机将她的衣物吹好就听到轻缓的叩门声,抬头看了一眼洗脸台上的手表,这个点,不会是父亲。他赤脚跨出浴室,一把拉开房门,然后,看到了自家老妈。

“妈?”

“儿、儿子?”宋母在看到儿子仅裹着浴巾赤条条的身子后,舌头打结的朝着房内张望去,眼神闪过一丝惊愕。

“妈,你干嘛?”

按住母亲的肩头,宋青城好笑的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

“大白天的,你衣服也不穿,严家孙女醒了么?”一把推开儿子的手,宋母冲进了房间,却瞧见那个严家孙女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衣衫工整。一时间,她不免有些失望的看回儿子。

“这才几分钟啊,她身体不好,可能要多睡一会儿。”宋青城解释道,可他话刚落音,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

母子俩齐齐望过去,枕头上的人先是不适的嘤咛一声,嗓音娇软低柔,宋青城唬了一跳,生怕她呻吟出别的什么味,刚要出声喊她,却不想她已缓缓睁开眼了。迷瞪瞪的眼半眯着环视四周,纤长的手臂向上,整个身子顿时因为懒腰而拧成了麻花。

“嗯——”她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胀的腰,小手抚上小腹,那里,隐约传来痛意,涨涨的难受极了。

宋母好笑的看着若无旁人的小姑娘,心想这孩子真是奇葩,房里还有两个人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而宋青城只偷偷记下来,以后,不论再忙,都不能在她欢爱到昏过去后离开她半步,警惕简直降到了负值。

严其灼弯着腰像只虾米一般侧身过来,在看到熟悉的人时扬唇一笑,笑到一半,僵在了嘴边。

“宋夫、呃,阿姨,伯母,你好,您好!”

她一骨碌从被子里爬起来,语无伦次的对着不远处的雍容贵妇打招呼,却在抬脚起身的瞬间坐了回去。

她第一反应是,屁股好凉!

接着,小手背过去偷偷一,还好,裙子还在!

“妈,您先出去吧。”

宋青城一把将自己憋笑憋得快岔气的母亲推出了房门,随后望向床上窘迫的快要哭的小东西。

“怎么了?”伸手抬起她的小脸,不期然看到她泛红的眼角。

一想到刚刚丑态百出的自己和宋母眼里的好笑,严其灼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想到自己冰冰凉的屁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瞪着罪魁祸首。

“你开心了,我这么丢脸你开心了吧,要不是你、要不是……呜呜,我怎么会这么狼狈,你妈本来对我印象就不好,现在更觉得我不是好女孩,这第一次进家门吃饭,就在路上被她儿子那个了……呜呜,这叫什么事儿这,第一次来你家,就躺在床上,呜呜,你大爷的你到底怎么把我弄进来的,呜呜……”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心酸,严其灼压抑的低泣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宋青城看她申诉的小模样,实在想笑,可到底忍住了。他怕他真笑出来,严其灼会直接把鞋子砸他脸上头也不回的出了宋家。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乖,别哭了。”他在床沿坐下来,怜爱的伸手给她擦眼泪,可一张嘴就是不愿意放过欺负她的机会。

“别哭了,乖,我错了,我不该那么用力,好不好,下次好好疼你一下,好不好?”

严其灼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却被他这一句给击的溃不成军。恨不得现在就撕烂他的嘴,一时发了狠,抖着小嘴一把将他推到骑在他腰上,纤细的手掌掐住他的脖子。

“你大爷的,你就是混蛋,我掐死你。”

她嘴里说着掐死他,可一双手却是将力气使在了他的锁骨上,龇牙咧嘴的小模样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狮子。

宋青城心里一紧,思绪飘远,面前的人和很多年前那豆芽菜重叠。细长的凤眸里升腾起撩人的爱意,毫不遮掩的传递到身上女孩的眼里。

“宝贝儿,你这是想告诉我,你还没做好么?”

身下的人突然挺了挺腰身,严其灼一愣,随即感受到凉飕飕的身下有什么东西剧烈的跳动着,带着灼人的热度。她如被烫到了一般,翻身远离他,却不想动作幅度太大,眼看着就要跌下床去。

宽大的手掌迅雷不及掩耳的勾住她的小蛮腰,将她重新带回怀里抱好。食指点了点她光洁的脑门,无不怜爱的吻了她一下。

“我妈很爱我。”

“so?”你妈不爱你爱谁啊,你又不是捡来的,这不是说废话么!严其灼有些无趣的将下巴搁在他口,手指捡起那块雪玉把玩着。

“爱屋及乌。”

女孩因这四个字愣住了,随即看向他。

“她也会很爱你,而且,她并不如你看到的那样……嗯,贤良淑德,以后,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他这决不是在拆老妈的台,他只是希望未来的小妻子能够提前树立起危机意识,不要到最后被婆婆坑的一身土头灰脸还在那泛懵。

身上的女孩有些不解,眉头微皱,随即眸光一闪,张口要说什么时却被男人堵住了小嘴,他情难自己的吻了她好久才放开,凤眸已然黝黑的深沉。

“真想要你。”他在她耳边低喃着,轻轻叹息一声。“去洗个脸,你的东西我给你洗好了,放在浴室窗口的。”

严其灼软着身子被他推进浴室,低垂着眼睫悄悄将门关好,转身看到正前方的窗口摆放着她的黑色丝袜和……小内内。擦,她突然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一时间车里靡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合着一起的,还有昨晚的梦,一场关于她和宋青城的,春梦。

两人收拾妥当后,严其灼却始终拉着门框踌躇不前。

“又怎么了?”宋青城崩溃。

“我、我还是觉得没脸。”

宋青城气绝,心里突然怀念起那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他作势在她脸上了一把,认真的看她。

“你有脸,真有,我刚了,热乎乎的。”

严其灼囧,低头闭眼深呼吸,心想自己太特么大惊小怪了,不就是见公婆么,又不是没见过。富阳山一战她都过来了,现在才觉得没脸实在是有点轻重不分了。

“走吧走吧,最坏的都看过了,有什么好矫情的。”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严其灼不在意的挥挥手,心一横踏出了房门。

在男人的牵引下,拐弯走向长廊最后的那间房,刚推开门,便闻的清冽的墨香。雍容女子站在桌边,手执狼毫,泼墨写意。

“妈。”

宋青城喊了一声,将身后的女孩子拉了进来,一起走向宋母。

看了款款而来的两人一眼,宋母将手中的狼毫放好,笑盈盈的看着被儿子牵着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欢喜。

“宋伯母。”

严其灼恭敬的欠欠身,没想到那雍容女子几步便来到自己面前,拉起她细软的小手打量了她一番。

“宋伯母就宋伯母吧,等你们订婚了,可要改口了。夭夭,”她喊她,看到小女孩抬起头看她后,冲她狡黠的眨眨细长的眼眸。

“我儿子是不是挺不错的?”

宋母问这话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严其灼是想歪了,脸一红,嘴角嗫嚅了半天没能回答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宋青城心疼小姑娘,赶紧将她拉到一边来。

宋母见儿子护妻心切,好笑又无奈的摇头。“听说你字写得不错?”她走回桌边,将自己写完的宣纸挪开,看了一眼严其灼。

严其灼一愣,随即会意过来,小手使劲的掐了宋青城一下。

“跟我爷爷学了一段时间,不过是乱画罢了,没法入眼的。”

“哦?”宋母双后背在身后,微微侧目看着平视她的小姑娘。“我眼浅,你来写几个,看看能不能入,不能如的话,我坐下来再浅点就是了。”

擦,严其灼被宋母的冷幽默吓了一跳,在看到那人细长眼里的狡黠后,才渐渐明白宋青城先前说的‘并不如她所看到的……贤良淑德’是什么意思了。

“咳!”

她清了清嗓子,放开宋青城的手走到桌边,探过身子将砚台上的墨石轻磨了几下,扫视了一眼笔架上如远山零落的毛笔后,取了一只紫毫大楷,视线自左往右垂视而下,继而轻扬落在了宋青城身上。

艳红的唇角弯起一抹弧,严其灼纤细的手腕灵巧的翻转着,点墨,浸润,继而落笔。

‘风雨如晦,**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写完最后一笔后,将紫毫横置在砚台上,微微侧身看向右手边的宋母,面若桃花的小脸上洋溢着一丝自傲。她本想以草书将这十六个字洋洒出来,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中庸的隶书,虽然是她所长,但草书毕竟太张扬,爷爷也说了,物极必反。

宋母轻靠在桌边,看着那十六个隶书诗经名句,眼里流露出激赏。

“果然是严师出高徒啊,没想到你人小,字写得倒是出乎年纪的沉稳大气。”

严其灼被她这么一夸,有些得意,挑衅的看了一眼宋青城,后者无奈的耸耸肩,她练毛笔字的年岁里,他都在杀人,他出来后会认字,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练这些东西,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放在蓦家或是‘国域’。

“什么字能得夫人这么夸赞啊?”

突来的低沉声音传进书房内,三人一惊,扭头朝门口看去。

13

不同的体位

【爱哭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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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低沉声音传进书房内,三人一惊,扭头朝门口看去。黑色西装一身正式的宋书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看着里间的几人,确切的说,是那个立身于梨木雕花书桌前的小姑娘。

严其灼屏住呼吸,平静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人。

宋岳华的一双眼看似眼神平和,严其灼却在那一片平和里看到了隐忍不发的锐利。

没有人的仕途会是一帆风顺的,从你一脚踏进官场开始,另一只脚便悬浮在半空,永远的岌岌可危,也永远都谨慎严防。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宋伯夫。”

她向他问好,礼貌得体。宋岳华微微点头,转身去看桌上的字,平静的眸子里波澜微起,余光轻瞥女孩,不住的点头。

“字,倒是好字。”

他点到为止,后半句话像是没有了,又像是不愿说出来。严其灼心中明了,清水妖眸便漫过无趣。

宋青城将那丝无趣收进眼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宋母看着儿子的反映,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公以及身侧意兴阑珊的小姑娘。心里叹息又有些雀跃,这样的一家人,以后可有的料爆了。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都下去吧,张嫂的菜估计做得差不多了。”

她捅了捅宋岳华,用眼神示意他下楼,后者不动声色的轻瞥了一眼小姑娘,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严老的字向来是集大家之所长,你这字,是严老教的吧?”

有些人,谈笑间就能将你厮杀于无形,也有人能在转瞬间忘却前尘其乐融融。

严其灼看了一眼宣纸上力透纸背的字,眼角流露出自豪。

“嗯,虽然是爷爷教的,但是我一直顽劣,也只学到了个皮毛。”她一句话,便将宋岳华推到了千里之外。这是人的本能,一个人对你的感觉如何会无形中通过磁场传达给另一个人。

严其灼从宋岳华那里接收到的,是不喜欢。大抵她给他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就是不过尔尔吧。

宋岳华神色依旧,笑着和宋母先离开了书房,宋青城拉着严其灼的手,示意她稍等。待夫妇二人完全消失在楼梯口,他才弯腰与她对视,好以整暇的看着及肩发的女子。

“这个,是写给我的么?”

细眸里笑意不减分毫,严其灼放松下来,斜靠在书桌上垂眼看着那些字。

“那不然呢?”

“给我的,我就收着了,就当是你给我的信物。”他伸手将已经干了的墨宝卷好,灌进一旁空着的桶轴里。取出红色的丝线系好,看了半晌,始终不舍得移开眼,轻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其灼好奇,伸指戳他。“想什么呢?”

男人回眸,目光如炬。

“我也送你十六个字作回礼,只可惜,我写不来这样的字,就口头表述给你,聊表心意,不知你愿不愿意收下。”

严其灼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但视线始终没有逃离的与他两两相望。

“那要看你这十六个字配不配的上我的。”

男人将手中的桶轴放好,慢慢走到她面前,双臂撑在书桌上,将她环在前,黝黑的凤眸凝视着她,头颅微低,与她额际相抵。

女孩看他的眸因为抬眼,浓密的长睫几乎贴在了上眼睑上,泛着黑亮的光泽。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永佩此誓,与汝、”他顿了一下,随即坚定的开口,“偕老。”

清水妖眼里蓦地一震,随即浮起一丝亮意,抿住要上扬的唇角,严其灼垂睫微喘息了一下,才将翻江倒海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墨黑的眼珠来回转了两圈,负气的咬唇看他。

“宋青城,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诺的。”

“嗯!”男人点头,眼神平静泰然,含着悠远宁静的长情。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角溢出来,又飞快的滑落。她环抱住面前男人的窄腰,埋首在他口,久久不曾再开口。

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他的出现,抚平了你曾受过的所有创伤,并许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你来晚了这么多年。”

宋家的饭吃的算是安稳,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也没有明枪暗箭,大概是宋书记并不屑于和一个小姑娘玩心眼,再加上宋母的巧言化解,直至严其灼告辞,期间气氛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夭夭,改天我和你宋伯夫请你爷爷、爸妈吃个饭,咱们也算认认亲,选好了日子,我会亲自拜帖的。”

石城的亲,开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古老繁琐的细节,并未因历史的更替而没落。宋夫人自然是了解个中窍门,送他二人出门时,她拉着小姑娘的手笑道。

言下之意,媳妇看中了,拜帖自然不在话下。

严其灼点头称好,眉眼敛笑,站直了身子朝宋氏夫妇弯了弯腰,“谢谢您和伯母的款待,我先告辞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宋岳华夹着手里的烟,惯例的点点头。

“回去帮我和你爷爷问好,我有空去拜访他。”

“好!”

说到底,还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宋书记才会看她一眼吧。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初见时的宋青城。

“宋青城,你和你爸爸真像。”

开车的人一顿,明了她的意思。“是么?别人都说我像我妈,尤其是眼睛,特别像。”

他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却借机岔开了话题,严其灼也不恼他,直觉的心里闷得慌,一时间眼皮子又突突的跳了起来。她惊得一把攀住宋青城放在档位上的手臂,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宋青城,开慢点、慢点。”

“夭夭,你怎么了?”

副驾座的女孩猛地甩甩头,右手贴在后脑勺上,喘息了一阵。

“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不停地梦魇,然后惊醒,再睡,在梦魇……那些猩红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像是要将她吞灭一般。

“夭夭,”宋青城将车停在富阳山的侧道上,转身扶住女孩的双肩。“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做恶梦睡不着?”

“没有。”

“没有你干嘛否决的这么快?”

女孩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别过眼看向挡风玻璃外,下午三点多的阳光穿过高耸入云的云杉树化作亮白的芒落尽眼里,美不胜收。

“是不是因为你在渝市……”

“不是,宋青城,我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她打断她的臆想,扭头看他。五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又要分开了,无边的暗夜里,惶恐席卷全身的感觉,真让人窒息。

“宋青城。”她喊了他一声,欺身过去吻住他的薄唇。

感受到女孩的不舍和依恋,宋青城没来由的不安,扶在双肩上的手下滑,揽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近身,怜爱的拥吻起来。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抱住他头颅的小女孩一双小掌越过西装探进他衬衫的领口时,他才猛然清醒。

“夭夭,”他哑着嗓子喊她。

女孩清水眼如同水洗,眸色撩人,她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低喃。

“宋青城、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她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小舌头在他耳边打着转,继而含住他的耳尖,轻轻啃咬。

男人重的呼吸声在她锁骨处传来,饱含着压抑。

“你、也想要的,是不是?”毛茸茸的小脑袋移到他项颈处,她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吮吸着,将他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欢愉返还给他。

“夭夭,不行,今天不行了。”

“宋青城,我不会晕过去了,我这次保证不会晕过去。”她急切的想要去解开他衬衫的纽扣,小嘴在他喉结动脉处卖力的吻着,带着迫不及待。

“夭夭,停下来,夭夭……”

“不要,宋青城。”

“夭夭,夭夭,夭夭!”最后一声夭夭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从他嘴里蹦出,他一把将伏在身上的女孩拉开,拧眉看着她。“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反应这么强烈,就像突然转变成另一个人一般,宋青城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发怵的地步。

清醒过来的严其灼伸手按住不停跳动的眼皮,低低的喘着气。

“我不知道,只是,眼睛跳得厉害,总觉得心里发慌。”她老实的回答,不好意思的看着被自己蹂躏的一团糟的宋青城,小手一伸,将那几颗被她解开的扣子扣好。

“夭夭,”他拢了拢她亮玫色毛衣外套,仰头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这种体位对女孩不好,尤其是一天里连续两次,乖。”

严其灼脸一红,就着他的手翻身坐回副驾驶,羞的不敢看他,只拿一双清水眼望着单向玻璃外,那些明明灭灭的亮芒。

宋青城拉过她一只手,把玩着。

“如果你不想这么早回去,那,我们出去走走。”

“不要,我现在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她偷瞄了他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没头没脑。

宋青城被她的小表情逗笑,发动车子驶进车道,一路想着富阳山去了。五分钟的路程,眨眼车子就停在了大宅的停车坪上。

“那我回去了。”严其灼看了他一眼,推门欲下车,却在车门开到一半时顿住,她竭力压住心中的不安,飞快的回身扑向驾座上的人。

红唇微嘟,印上他的。

“夭夭。”他喊住下车后拔腿要跑的女孩,招招手将她换到车窗前。“我明天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你记得请假,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日里清冷俊美的脸上都是笑意,迎着大好的阳光,一下子照进了她的心底,占据了她心房所有的地方,包括那个暗的角落。

她看傻了眼,愣愣的点头。

“夭夭,我爱你。”

他伸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将这几个字喂进了她的小嘴里,随着她的吞咽,一路滑进了心里。

“我也,爱你。”

她低低的呢喃着,可是他听不到了,因为车子已经走远,远到她觉得这一别,就是经年。

娄御安归来

【夭夭!他喊她,一声夭夭,万千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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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揽胜已经不见踪影了,严其灼还站在草坪上,纤长的影子倒映在草地上,乍一看上去寂寞满档,萧瑟荒寥,即便是大好秋阳也赶不走满目的苍夷。

她伸手捂住后脑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疯了一般从大宅的侧门奔进厨房,取出背包里的白色药瓶倒出几颗药片混着冷水服了下去。

“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近期从事的一系列应激举动诱导了anxiety neurosis的复发,药物的控制只是一方面的,你最好能回来做一下心理治疗。夭夭,你要知道,这事可大可小。”

陈晓艳的话历历在目,严其灼无奈的闭上眼,抱住后脑勺微微发呆。而她所在的窗口正对着停车坪,一辆红色的POLO停在她的车子边,而她刚刚经过那里,都没能注意到。眼神一闪,想到客厅不知是否还跪着的人,她快步朝里走去。

“那你二人从此以后要相辅相成,相惜相伴走过一辈子,做了夫妻就不能当成儿戏。”

她还没进厅,就听到厅里有声音传来,苍老中透露着威严。脑中嗡的一声响,她几乎软了脚步。

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答应哥哥娶小白菜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她走进客厅看清客厅里的人后,才知道哥哥娶小白菜当然不可能,因为站在爷爷身前的一对人是青青姐和……李冉。

而她的哥哥,仍旧跪在远处,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回来了?”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孙女,全然忽略了地上跪着的人。“过来,青青今天来向我辞行,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今天已是下旬,下个月,也就是几天的事。

“是么?”

她一步步走到几人身边,看着秦陌青,又看看地上跪着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他们两个,真是可笑,一个长跪不起,为了别娶,另一个兴师动众,为了他嫁。

“夭夭,这是你和你哥哥的请柬。”

有大红的东西递到了她眼前,请柬的一侧,是秦陌青细白的手指,可能是因为用力,指甲盖子顶端都有些发白。

严其灼没有接,而是蹲下身子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摇摇欲坠的宇文堂,看着他白森森的脸庞上青砺的胡渣,眼眶一热。

“哥,”她轻声喊他,拉了拉他冰凉的大掌。

一旁的秦陌青倏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怕再多看一秒,便会心碎而死。那个曾经许她此生不渝的男人,现在为了另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长跪在地上,只求成全。映衬着她曾经的飞蛾扑火孤注一掷是多么可笑,比起失去他更令她伤心的是,他都没有为两人在一起而努力过。

“严爷爷,那我们就先走了,到时候您若有空还请莅临。”

清冷的嗓音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忍耐,秦陌青拉着李冉给严老弯了弯腰,片刻也不能耽搁的起身要离开,却在走到大门边时被身后的惊呼声喊住。

“哥,哥,你怎么了?哥!”

严其灼凄厉的喊声传进秦陌青的耳里,她跨了一半的脚便再也抬不动了,沉重的如灌满了铅。她手掌捏得死紧,连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青青。”李冉伸手握住她的,眉间都是关切。

“哥,你醒醒,你怎么了?”

“老王,老王,快叫警卫连的陈医生过来。”沙发上的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子朝屋外喊道。

进驻富阳山警卫连的士兵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反映敏捷更是不在话下。老爷子这边刚喊上,那边陈军医已经裹着常服外套拎着医药箱带人过来了。小战士们一把将地上的人抱起来,在喧闹声中将人抱进了一楼的卧房。

原本嘈杂的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如刚刚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般。秦陌青终是没有回头,感受到手里传来的热源,她鼻头一酸,泪水便冲破禁锢奔涌而出。李冉空着的掌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带离了这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房子。

宇文堂醒来的时候,严其灼正在三楼的阳台上,渐黑的天际惯例的薄雾四起,她望着远处出神的厉害。

她专心的发着呆,却不知楼下早已风起云涌。

“你现在知道错了么?”

严卫东皱眉看着床上的外孙,惨白的脸因为脱水而越发青灰,双腿也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血堵塞,差点导致血管坏死。他怎么就能这么犟呢?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要我能动,我还会跪回去的,除非您答应!”

“你这个混账东西!”

拐杖应声就要落下时,却在瞄到点滴管时停住了。

“混账,早知今天,还不如当初就让你娶了她,省的你现如今为了一个不能看到的东西闹成这样!”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刚溢出口,脑子就转过来了。可此时,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便是万难。

“谢谢外公成全!”

宇文堂缓缓吐出这六个字,看着老者,眼里都是肆掠的泪水。他等着一句话,等了这么多年,心策划,步步为营,最后连命都博上了,才终得圆满。

老爷子震怒,拐杖奋力挥向梳妆镜,哗啦一声响,那面一人高的镜子便粉碎在地板上,发出滔天巨响。

“你这个逆子,马上给我滚,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位于三楼的人,只听得玻璃镜子碎裂和老爷子最后的惊天怒吼,她的眼泪扑哧扑哧的往外冒,擦都擦不尽。

纤细的身子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拉锯战中,她捂住脑袋蹲下身子,却怎么都哭不出声音。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卡住了她的喉咙,不让她宣泄出一丝痛意。她片刻便陷入了燥郁里,来回走动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啊——”

她张口想要尖叫,却最终只是仰天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握紧的拳头狠命的捶到了大理石台面上,掌下立时通红。她顾不得疼痛,疯了一般奔下楼,取了背包便朝停车坪奔去。

她双眼慌乱的看着红火的车门,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又伸出去,再缩回。脑海里不断盘旋出猩红的画面,带血的军刺,侧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金发男孩。

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用力,车门拉开,她做了进去。试了几次才将钥匙进锁孔里,手腕一转,V8发动机一声咆哮,她转过方向盘便出了大院的门,一路朝着市区狂奔而去。

她觉得喘不过气,觉得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得不到救赎。她要有一片清静的地方,那个地方,她知道在哪,她知道。尽管此时已经不属于她了,但是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几乎是以赶超死神的速度将车开进出租屋的小区,刚停稳,拔了钥匙抓起背包就朝单元门奔去。她记得密码,想进去自然不难,进电梯按数字一分不差。出了电梯后,她摇摇晃晃的朝出租屋的防盗门走去。

铜红色防盗门紧闭着,像是在嘲笑她一般,耳里一时又涌进警笛鸣嚣的声音。她痛苦的抱住抽疼的后脑勺,跌坐在防盗门边。

药就在包了,可她不敢拿,她不想吃,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吃药。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夜风袭来,蚀骨的寒意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才猛然惊醒自己做了什么。她缩起双臂环抱住双膝,迷茫的看着身后的防盗门。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对她说:进来吧,进来你就解脱了。

“夭夭!”

果真,有人说话了。

她木然的转过头,看向自电梯口向她跑来的男人。他穿着银灰的西装,墨蓝的衬衫和银灰的窄边领带。

那件衬衫,那件墨蓝的衬衫,就在不久前,还被她解开了好几颗扣子。

“夭夭,怎么了?”他蹲下身,借着走廊的灯看她,才看清,眼里边被暗沉席卷。

“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双眼几乎是充了血的红,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红眼吸血小怪物一般骇人。

“宋青城。”她只喊了一声,便哭起来,抱膝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被咬出牙印的小嘴急切的凑了上来,寻求安慰。

“夭……唔。”

他含糊不清的话语被她吞进了嘴里,宋青城任她吻着,揽她腰的手臂一用力,连人带背包一起拖了起来,他自裤袋里取出钥匙开门,长腿一勾,门被人重重的合上。双手揽住热情吻着他的小女孩,连客厅的灯都未开,他只借着月色便带着她疾步进了房间。

微阖的门缝里,隐隐传来女孩的尖叫声混杂着男人的低吼声,如爱得交响曲,又如华丽悲伤的乐章,此起彼伏。

当严其灼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深夜,身侧男人清浅的呼吸传进她耳里,让她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她微微抬起身子,在黑夜里睁着清水妖眼看他,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饱满的额头,看他短而神的乌发,她纤细的指划过男人形状优美的锁骨,又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最后落在那块雪玉上。

“青城,青城。”她喊他,像是小猫的低叫。

见男人睡的熟,她慢慢的拿开他环在腰上的手掌,蹑手蹑脚的下床,胡乱的捡起他的衬衫套在光裸的身子上,赤脚出了房门。

倒了杯水后,她坐在上发前的地毯上,借着微弱的壁灯自背包里掏出那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颗药后,混着水吞了下去。颤巍巍的将水杯放到茶几上,虚脱般的靠着沙发边缘,单薄的身子蜷缩成团,不停地瑟瑟发抖。大抵是太过劳累,她的警惕如宋青城所料一般降到了负值。

男人靠在房门口,远远的看着她,以及那瓶立在茶几上的白色药瓶。

他们从有肌肤之亲开始一直没有做过防范措施,宋青城本以为是两人默契的达成共识,有了孩子便生下来,却不想却是她背着他……吃药。

犹如冷不丁被人闷了一拳,宋青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回房躺好,可一双眼,却再也没有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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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事么?”

小区楼下,宋青城看着跑车旁的女孩,平静的问道。而他面前的严其灼,早已神色如常的斜睇着她,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说多少遍啊,我又没有老年痴呆。”一把将背包扔进副驾座,她猫腰坐进车里。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

“宋青城,我中午会提前走,把车子开回大院,你到时候直接来大院接我吧。”

男人点了点头,女孩冲他粲然一笑。

“宋青城,那个……”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红着脸没说完。“算了算了,下次再告诉你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可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给李阿姨打电话说中午回来一趟时,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那时候,她的车已经开出了隧道,只要直行六百米不到拐个弯就是大院南大门。

“阿姨,你在听么?”

“呃,我在,不不,夭夭,我不在家,你先别回来了。”电话那端的人语无伦次,舌头打结。

“阿姨,我……喂?”瞄了一眼手机屏,在听到耳机里嘟嘟的忙音后,严其灼疑惑的皱眉。

怎么今天,阿姨怪怪的?她一边转弯,一边把住方向盘,匀速的进了南大门的警备区,车子在林荫大道上疾驰着,直奔严家的小院。这时,电话铃响,她一看来显:妈妈。

“喂,妈。”

“你现在在哪?”陈舫玉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马上到家了,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将车子拐进了右侧的水泥路,这样,顺着这条路就可以直接开到车库的大门,不用倒车。天知道她多讨厌倒车,简直是她的死!

“你现在掉头,去爷爷家,我有东西丢在爷爷家了,你帮我取了送过来。”

“等下,我下午帮你取。”

“夭夭,你听我说,这份文件很重要,我现在就要要。”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丢到爷爷家?再说了,你这几天不是没去爷爷家么?”她越说严其灼越觉得疑惑,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去想她母上大人的意思,然后,车子在经过娄家大院时戛然而止,陈舫玉只听到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夭夭,夭夭,你听到妈妈说话么?”陈舫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电话那段急切的大喊着。

可是严其灼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了娄家院子里。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秋日的波斯菊争相开放着,带着绝艳的明媚。

有个男人站在院子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婴,身边围了一圈人,他好看的丹凤眼宠溺的笼罩在女婴身上,然后,对着离他最近的人扬唇轻笑,温润如玉。那个离他最近的,是个女人,看不清脸孔,只依稀辩得,黑发如云,身段温柔。

酒后吐醉言

【我到底是还爱着你,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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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曾经为自己和娄御安的重逢设计了几千几万种方式,但在心底她却一直害怕哪怕一次真正的相遇,不仅仅害怕,还恐惧。

她坐在贵妃椅上,双眼失焦,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桌上的手机发了疯似得叫唤着,她却置若罔闻。

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年少的画面,温润如玉的少年拉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推着秋千架,将她推远又拉回来;明亮的灯下,他一遍遍给她讲着那些绞尽脑汁的数学题:方程组、重心、垂心;饭桌上,将挑光鱼刺的鱼倒进她碗里,轻声许诺若吃完了,就带她去放风筝、采桑葚……

这所有所有的记忆,都在他最后的唤声里破碎。

“夭夭,开不开心?”

他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在她粉嫩的下巴上一连串的亲了四五口问道。小女婴咯咯的笑着,娇憨的童音软软的喊他。

“帕帕,帕帕,痒痒,哈哈哈……”

院子里的人都沉浸在小孩带来的喜悦里,谁也没有看到院门口站着的女孩,她漂亮的清水妖眼里都是恐慌和不敢置信。

“夭夭,开心么,帕帕抱着飞飞咯!”男人微微举高小女婴,迈开长腿转身带她轻跑起来,“飞咯,飞去高……”

……

身子转过来的须臾间,男人手足一顿,再也动不了半分。被微举着的小女婴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却不想抱她的人早已思绪短路。

“……夭夭。”他艰难的开口。

“帕帕,帕帕,帕帕飞!”小女婴应着,欢快的一叠声叫着爸帕帕。除了她,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拢聚到门口,那个站着的,脸色发白的女孩身上。

严其灼在肺部发出尖锐的疼痛时,才记起呼吸这件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蹒跚着朝后跄踉。双眼仍旧凝视在男人的身上,不曾离开过半秒。

七年了,她被这突来的认知给击垮,她不能相信面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不能相信那个人,那个在她生不如死的岁月里都念念不忘放在心上的人,此时妻美女娇的站在她面前。就好像曾经的轰轰烈烈和奋不顾身只是一场属于一个人的梦一般,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织梦者,孤独,可悲。

长相思,摧心肝,心肝不过枉断肠。

“夭夭!”

门口的女孩猛地摇了摇头,然后奔回车边,拉开车门便呼啸着离开。娄御安大惊,再喊她已经来不及了,抱着女儿冲到门边时,连车影都已看不到了。

“夭夭,夭夭。”他刚跨出去的半只脚突然停住,然后收了回来。低声的呢喃着那两个字,反复不停。

“帕帕,我在,帕帕,我在哟。”

小女婴捧着他的脸,弯着一双漂亮的大眼娇滴滴的喊道。他们身后,那个黑发如云的女子温柔的眼角闪过一丝明了,薄唇轻抿,迎着正午的暖阳弯成一抹缱倦的弧。

她终于,见到她了。

宋青城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半晌,不死心的再拨出去,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再打,又是正在通话中,如此反复,他渐渐失了耐心。手指轻点,将电话贴在了耳边。

“她在哪?”

那边程阳一愣,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脚拿了下来。“中午她和我说请半天假,不是走了么?”

“你看着她走的?”

程阳被宋青城问住,无奈的站起身推门出去,拐进财务室扫视一周后,捂着话筒朝里面的人问道:“小严人呢?”

“一个小时前就走了呀。”钱会计不解,不是说和老板请过假了么?

程阳点点头,飞快的转身离开。

“听到了吧,一小时前就走了。”

那边听完这句话,很久没吭声,程阳心里顿觉不妙,关上办公室门时,咔嗒的锁响声传进耳里,一时便有些慎人。

“什么情况你,你们两个约了出去么?”

宋青城没有回答他,视线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南大门,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就是没有他想找的人。

“宋青城?”程阳敲了敲桌面,提醒他电话这头还有个大活人。

“我先挂了,你要是……万一看到她了,记得和我联系。”

“你们……喂,宋青城,宋!”对着嘟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程阳挫败,只能无语的坐回皮椅里,思忖着这两人在唱哪出戏。

宋青城再打电话过去时,那头已经变成冰冷的人工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的心咯噔一声响,是她自己关机了还是没电了自动关机?若是前者,也就是说她看到了他给她打的电话,非但没有回过来,还关了机,若是后者……

一个小时,够她从单位回大院很多次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联系不到她,她也不联系他。

低头看着手机,大拇指不停地翻着通讯薄里的名单,最后在严伯母处停下,细长的凤眸又看了一眼庄严的南大门,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去。

陈舫玉接到宋青城的电话时,车子已经到了拐弯处,她带上耳机,看了一眼倒后镜,一边将方向盘往右打,一边应声。

“青城。”

“阿姨,夭夭和您联系了么?”

宋青城开门见山,并不做一丝一毫的遮掩。陈舫玉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她只做了几秒的停顿后,便做出了决定。既然是爸爸看中的人,那就该接受夭夭的全部,现在、未来以及……过去。

“青城,你听我说,夭夭小的时候有个一起长大的男孩,他们感情很要好,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她高一那年两个人被强行分开了。男孩一直都在法/国,但是,前天刚刚回/国/且就住在大院里。”

她顿了顿,还在想着如何遣词用句才能不伤害女儿又能让宋青城在最短的时间里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夭夭刚刚告诉我她回大院了,然后……我猜她可能、可能见到了,我现在正在往回赶,你……”

“我看到您了!”

男子低沉如水的声音在她耳边漫开,她脚下一用劲,黑亮的雷克萨斯便急刹在南大门的警备线内,车内的人由于惯狠狠的往前冲了一下,稳住身体后,陈舫玉推开车门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路上靠边停着一辆白色的揽胜,一个烟灰色毛衣背心的男人站在门边,清冷的看着她。

“灼姐,你没事吧?”

“酒呢?”

贵妃椅上的人只问不答,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托盘,那里面只有一杯白的体,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味。

“灼姐,你已经开了两瓶了。”十一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柔声说道。

可那人却是不耐烦的挥手,脚一伸,贵妃椅上的一个空着的红酒瓶被挤到了地毯上,滚了几圈后停在桌脚边,暗红的体顺着瓶口慢慢的滴出来,带着诱人的芳香。

“十一,我让你上酒,你不要啰嗦的直接给我上。”

“可是灼姐……”

“哪来那么多可是你烦不烦,这酒吧我开的,我喝个酒你还唧唧歪歪个鸟,到底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啊!”

严其灼一阵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般,随着一同被倒出的还有她喷薄的怒气。

十一一怔,愣愣的看着她,脑袋一下反应不过来。他在这里的几年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严其灼这样狂躁。

“灼姐,”他讪讪的开口,最后没有说下去。她说的对,酒吧是她的,酒也是她的,她这个老板要喝酒那里有他置喙的资格。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她的员工,卑微且无足轻重。

所以,他领命取酒、醒酒、倒酒,看着她从慢吞吞的饮着到一杯杯往嘴里灌,他都不发一言。他告诉自己,他没有资格。

一个人最可悲的不是贫穷不是潦倒,而是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重要程度。

“嗯,这酒,挺不错的……呵呵”

桌子上地毯上贵妃椅上三三两两的倒着空着的酒瓶,严其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已经有了醉意。她将那杯酒凑到鼻下,深深的嗅了一口称赞道,半天得不到回答后,扭头看向旁边躬身站着的男人。

“十一?你干嘛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累么?”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作,严其灼心里不开心,她一直手撑在贵妃椅的侧边,将自己从椅子里撑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朝着十一走去,两三步的距离,复古花纹高脚杯里的红酒已经又见底了。

“嗯,没有了,”摇摇酒杯,再摇摇,然后伸到十一面前,嘿嘿傻笑着看那些暗红的体从瓶子里过渡到玻璃杯中。

“你为什么不说话,嗯?怎么不说话?”她想要拉他,却不料脚被茶几的边缘磕到,跄踉着就向左倒去。

“啊——”

“小心点。”十一一把揽住她,说话的声音里裹了一把紧张。

严其灼迷迷糊糊的看着抱住她的人,看着他慢慢变成两个人,又慢慢变回一个人。熟悉又陌生的丹凤眼看着她,紧张且满含怜惜。

“娄御安,你怎么不说话?”伸手捧住他的脸,严其灼眼角渐渐泛红,有体迅速充盈了她的眼眶,泫然欲坠。

十一一顿,心里沉沉的不是滋味。“你醉了,先坐下来。”

“娄哥哥,你说话呀,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呜呜,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爸爸就要把我送走了,你快点说话啊,你告诉爸爸,是我非要让你带我逃跑的,你快点告诉爸爸呀,呜呜。”

“灼姐。”

“我知道我知道,在厦门时,我把机票弄丢了,我把去香港的机票弄丢了你生气了是不是?呜呜,所以才会被抓回来对不对?所以你才不告诉爸爸,你不告诉……”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不曾参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十一扶着她坐回贵妃椅上,起身想要去拿毛毯,却被她一把拉住。

“我去找你,我坐了好久的飞机去找你,我找了你好久……”那时候,她刚被送到美国,下着大雨的晚上她从那些监视她的人手里逃出来,逃到法/国找他,历经千辛万苦,可是他不要她了,他寒着脸让她滚,他说都是因为她才会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说着一切都是她害的。

那些年少的被抛弃的画面不断的在脑子里重复叫嚣着,严其灼后脑勺一阵阵抽疼,她泪眼磅礴的看着面前那双丹凤眼,伸手环住他的项颈。

“不是我的错,娄哥哥,我也不想的……”

艳红的唇贴在十一的薄唇上,带着凄惨的绝望,像是一尾濒临干涸的鱼寻求一丝湿润,又像是溺水的人偶然抓住的救命稻草。十一想将她拉开,却不想惹得身上的女子更强烈的索取,他渐渐松了推她的力道,揽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严其灼!”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时,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一声怒喝自大开的门边传来,带着蚀骨的森寒。

祸从萧墙起

【有很多事,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然后让你每每忆起,都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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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

见贵妃椅上的人对自己的怒叱半分反应都没有,宋青城几乎是铁青着脸走过去,一把将十一身上的女孩拉起来,让她正视自己。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推开要来拉严其灼的十一,他摇着女孩的双肩,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字来。

女孩抬眼看他,一瞬间的疑惑从眼底划过,随即又被迷茫醉意替代。

“你婚姻美满女儿娇俏衣锦还乡,那这些年,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小手抵在他前的衣料上,揪起褶皱。

“我到底算什么,娄御安!”

如果说,他推开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拥吻的景况让他震惊愤怒,那么此时此刻,她对着他说完这番话时,他只剩下绝望。

他放开她,眼里染上气急败坏后的无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出了房间。

她不肯自救,那他再如何努力,也都是枉然。

十一看着那个一身森冷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出了1314后,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严其灼,心中思绪如巨浪般翻飞。扶桑姐回老家了,现在,没有人能管制住面前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一刻不停的。

宋青城一路走到楼梯边,正要迈下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屏息凝神,可等了半晌,身后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烟灰色袖口的手掌握成拳,紧了紧,最后松开。

他到底走不进她的心里,自以为从此朝暮与共只羡鸳鸯不羡仙,却不想在她的心里,属于他们的区域如此不堪一击。与那个男人只一面,便将所有过往捣得粉碎。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在娄御安不在的日子里,偷了属于他二人时光的挫败感。

大抵是想得出神,他在楼梯拐角处猛地撞到了什么人,然后被撞的人重重的跌倒了地上,脸色发白的捂着小腹。

“抱歉!”

看着那个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宋青城想将她拉起来,可手臂怎么都抬不起一丝力气。

“没、没关系,您先走。”

女孩扶着墙站起来,纤长的手掌紧紧的按着小腹,低眉顺眼的让出了空间。男人微微点头,转身下了楼梯消失在出门的拐角处。

身后的女孩望着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张开来,清澈的眼移到二楼的栏杆处,苍白的唇角终于染上一丝诡异的笑靥。

该来的,终究要来,既然她已经失去了一切,那还有什么是需要等待的呢。

“你们现在可以过来了,记得房间号,还有,不要忘了带上我交代的东西。”

小白菜对着电话轻语,清澈的眼角止不住的攀上一丝疯狂,她失去的东西,要加倍的,从这个人身上讨回来。她让她不好过,那她一定要她更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一手抱,一手转动着手机,她拾阶而上,以缓慢的速度踱向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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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酒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她半睁着肿的不行的双眼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半开的窗户外阳光灿烂,微风裹着暖阳的味道吹拂着纱幔,一下又一下的飘起再落下,像是晒干的狗尾巴草拂在脖子上,骚动不安。

她双手抱住疼得厉害的后脑勺和太阳,倒在被子里,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这期间发生的事。

她回大院了,无意间发现娄御安回来了,再后来,她开车去了‘迷失’,开了很多酒,和十一……

宋青城!

她脑中浮现出宋青城森寒的眼神和声音,心中惊骇,脸色顿时大变。她跌跌撞撞的冲到床下,在沙发上的背包里翻着手机,翻了半天都没有找着。在环视四周,哪里有手机的影子?

“阿姨,阿姨你在不在?”

“阿姨,你看到我的手机了么?”

她一边疯跑着,一边向楼下冲来,然后,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刹住了脚看向客厅里的一干人,神色灰暗的。

妈妈,阿姨,还有……娄御安以及他的妻女。

“夭夭。”陈舫玉脸色微变,惊得站起了身子看向她。

“夭夭,你怎么连鞋都没穿,”李阿姨从沙发上站起来,赶紧去前厅去了一双棉拖递到楼梯下。

“快穿上,这么冷的天。”她拉着她的小手,催促道。

女孩没有动,她定定的看着客厅的人。那个三岁大的女婴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身边,却在听到陈舫玉和李阿姨的那声‘夭夭’时,面露不解。

“妈妈,夭夭在这里,是我。”

“嘘,阿姨也叫夭夭哦,乖,不要出声。”林肖兮伸手拍拍女儿的小脸,安慰道。

“夭夭,把鞋穿上,家里还有客人,先去换身衣服。”陈舫玉沉声说道,可楼梯上的人却置若罔闻。她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沙发,走向那个至始至终都望着她,温柔的笑着的男人——娄御安。

再一次相见,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但除了苦涩和艰难外,昨天那种几乎是锥心的疼痛少了很多。

“夭夭,”男人站起身来,笑看着她。“好久不见了。”

七年的时间,那个曾经对她咆哮着说都是因为她他才亲人分离的男人如今已被岁月雕刻成一尊美好的艺术品,他温润、儒雅且带着醉人的沧桑。而这些,都不属于她,再也不能属于她了。

他和她的一切,都掩埋在过去,谁都回不去的那些美好时光,只能残存在记忆里。如今,已有另一个男人许她偕老、免她无依且将一生的情爱的给了她。而她,亦然。

这一认知,让她突然眼眶一热,眼角发红。

她就像是一个在结婚前夕品读曾经尘封在日记里的初恋情怀一般,除了缅怀便再不能有其他的想法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唯一不能释怀的,就是曾经的深情如今都化作了云烟,说到底人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又多么的坚不可摧呢?

终究不过是被时光抛弃的人,行走在岁月的边缘。

“夭夭,你好,我是林肖兮。”随着娄御安一同站起来的女子上前一步,抱着女儿冲严其灼打招呼,温娴的脸上都是友好的笑意。

严其灼这才将视线移到男人身侧,清水妖眼看着她,神色复杂。

“我也叫夭夭,帕帕抱抱。”突来的软糯童音打破了几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小女童说完向娄御安展开了双臂。

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将女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拉着她的一只手伸向严其灼。

“来,乖宝贝和夭夭阿姨握个手,告诉阿姨,你出生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所以取名夭夭。”

听着他像是解释又像是掩盖什么的说着女儿的小名,严其灼脸色一僵,眼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白嫩小手发愣。

一时间,空气里又浮现出尴尬的气氛,陈舫玉轻咳一声,起身端起瓷杯抿了一口。

“宝宝大名叫什么?长得也漂亮。”

“芳菲,娄芳菲。”林肖兮温语答道,看了一眼娄御安。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终不过都是为了应那桃花罢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娄御安看着仍旧不开口说话的女孩,心里突然像被人捏住了一般,疼痛难当。

“宝贝儿,让夭夭阿姨抱抱好不好?”他逗弄着女儿,靠近严其灼,却不想面前的女孩猛然退开一步,躲开了小女童伸向她的双臂。

“帕帕。”小女童委屈的看向父亲,撇撇小嘴又看向妈妈。

“不、不好意思,我没洗脸,手也没洗,不卫生。”

严其灼干巴巴的找着理由,一双眼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身后的陈舫玉站起来,伸指点了点女儿的脑门。

“这孩子呀,就是迷迷糊糊的,还不快去洗脸,李姐,你带她去吧。”

李阿姨一看陈舫玉的眼色,心下明了,拉着严其灼拐了个弯就去到另一处楼梯,带她上楼去了。

“都别站着,肖兮,御安坐,坐会儿,别被我着女儿给吓到了,她打小就这样,我们都拿她没辙,呵呵。”

男人抱着女儿坐下来,清浅的眼角余光始终凝固在拐角的偏听,侧耳聆听着。

“夭夭,你带阿姨去青青那一趟,好不好?”

李阿姨看着穿戴整齐从衣帽间走出来的严其灼,眉开眼笑的说道。

“现在?”

“是啊,我本来上午就要出她那,她结婚有些东西我还要帮着准备准备的。另外,你妈妈叮嘱,她一定要从这里出闺,我还要去和她商量一下出闺的事宜。”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

“没有,没事。”严其灼忙着摆手,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跳着。

“那我们,现在走?”李阿姨站起身,试探的问道,心里想着,这样带夭夭出去了,那就不会再和御安碰到了。

“嗯,走吧。”

她将背包里跨在肩上,挽住李阿姨的胳膊就朝楼下走去。“我们自己开车去,省的再让赵班长他们送了。”

“还是我这小冤家好,真乖。”李阿姨拍拍她的小手,带她从偏厅的楼梯出了屋子,朝侧面的停车库走去。

“阿姨,你开心么?”

待两人系好安全带,严其灼转身看着右手边的人,认真的问道。

14

死也在一起

【每一段成功的感情里,都会有一个至死都不愿意放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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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你开心么?”

待两人系好安全带,严其灼转身看着右手边的人,认真的问道。

李阿姨起先还有些不明白,正要张口问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跟着整个人就笑开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连她都能感受到**分的甜,可见阿姨心里此刻是多么的喜悦。

“我唯一期盼的,就是青青能嫁个好人家,小李家里父母人都不错,之前见过一次,也算是书香门第,没有门第之见,待青青又和善欢喜,我怎么能不开心呢。只是可惜了,可惜青青她爸看不到了。”

伸手抹了一把泪,李阿姨再想起亡夫不免唏嘘。严其灼眼尖,立时发动车子又转移话题。

“阿姨只顾着青青姐,都不惦念我。”她娇嗔的说道,心中却始终在为那个不接电话的人烦恼。

“你我倒是不担心,严家这么好的条件,石城的好儿郎可不都随着你挑。我的小冤家样貌了得,哪里还有阿姨担心的余地啊。”

随她挑?严其灼失笑。

“那可未必了,阿姨。”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李阿姨是满怀喜悦,开车的人是满腹心思,到达秦陌青居住的小区时,严其灼让李阿姨先上去,自己拨了程阳的电话过去,嘟嘟声后被人接起,她这厢还没开口,那边便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喊开了。

“小严你又给老子无故旷工,啊?你真当这是你家茅厕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你胆肥了你,假都不请你就……”

“宋青城去哪了你知道么?”

听他喋喋不休的话意像是不知道她和宋青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严其灼果断打断程阳的话一本正经的问道。

打他电话他不接,打到公司只说总经理出差去了,她现在陪阿姨来这边,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只好打电话向程阳确认他的行程。

那边显然愣了一下,“他去哪了我怎么知道?”这不应该严其灼比他更清楚么?

“那没事了,先挂了,我明天正常上班。”

既然不知道,那只好自己亲自去找了,所以,不顾电话那段的人嘶吼着喂喂你别挂的鬼话,一把掐了电话转身上了电梯,再出来时却发现李阿姨正站在秦陌青的防盗门前,一动不动。

“阿姨,你怎么不进去啊?”

她好奇的走过去,却不想在临门处顿住了脚,那半掩的防盗门里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激烈且决绝。

“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宇文堂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你死了我也跟着死了,就清静了,就都清静了。你还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骨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宇文堂……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就不怕……下地狱么?”

“我不怕,青青,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不在乎,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青青,我是为了你,才把她的孩子弄掉的,你看,我这么坏,你这辈子怎么可能摆脱我呢?你永远都……”

“住口,你住口,你走,马上走,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周我就要结婚了。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宇文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哭着求你别走的时候,你为什么离开,现在为什么又要毁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幸福,为什么!”

屋内的女子已经濒临崩溃了,她的每一句为什么都撕心裂肺,像是杜鹃泣血般凄厉慎人。

而屋外,严其灼看着不敢置信的李阿姨颤抖的唇角和眼里积蓄的泪水,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青青,你还不了解我么,我说过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就死也不会放手。如今我解决了所有的障碍,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么?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呢,我想要的东西,属于我宇文堂的东西,谁能夺走呢。”屋内的男人开口,如恶魔般的嗓音染着决绝。他这一路走来,所做的每一步,包括那些分离,都是为了今天,为了得到她长相厮守,有谁能阻止他?就连外公,最后也只能松口成全。

他不是娄御安,他和青青也没有娄御安和夭夭的复杂,他要得到她,再所不辞,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爱吗宇文堂,你舍弃我,将我所有的爱和自尊踩在尘埃里,你让我一个人面对被抛弃的世界,我拿掉孩子的时候才十八岁,那个冰冷的夜晚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秦陌青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有多想她能来陪陪我,可是她说夭夭发烧了,她要照顾她,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那个在严家遇到的男人断送了一条小生命!”她对着他喊道,嗓子嘶哑。

那时候,她恨透了严家,恨不得这一生从未踏入那个家半步。

“青青,所有的事,我除了抱歉我不会说后悔,青青,我不后悔,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放手,这辈子,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宇文堂握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曾受过的那些苦,都在深夜里折磨着他,不论他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下地狱也好,谁在乎呢。这辈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他对青青的执着已经到病态的地步了,呵呵!

秦陌青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虚弱的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却被他越握越紧。她眼里的痛苦和愤怒渐渐被绝望和灰败代替,身子如秋风的落叶摇摇欲坠。

“青青……青青……”李阿姨急促的呢喃了两声。

“李阿姨!”严其灼一声惊呼,伸手去扶那突然倒地不起的人。

“阿姨,阿姨你醒醒,你别吓我!”她扶起李阿姨的头枕在她跪地的腿上,焦急的连声唤着脸色发青的人。

“夭、妈!”防盗门被拉开,秦陌青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后,眼前一黑跌坐到了地上。“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她爬到母亲身边,红肿的双眼充血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几乎是拼了命的摇晃着她。

“青青,先起来,马上送阿姨去医院。”

宇文堂一把拉开秦陌青,吃力的将微胖的李阿姨打横抱起来朝电梯走去。“夭夭,你带青青过来,军总。”

他回头交代了一句,电梯门正好开,他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妈,妈,你等等我,妈……”

秦陌青哭着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却不想眼前再次一黑一个跄踉就要朝前栽去,被身后的人手疾眼快的扶住。

“青青姐……”

严其灼扶着她,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一时间脑袋如一团乱麻,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们……听到了多少?”靠着墙,秦陌青挥开严其灼的手,无力的开口。

“几乎都、听到了。”

秦陌青倏地看她,眼神清冷,半晌,突然仰头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扶墙弯了腰。

“青青姐,你别这样,青青姐,呜呜……”

严其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秦陌青她都这么脆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点点的委屈和害怕,都能让她泪水决提。

她冲过去,不管不顾的抱住秦陌青,紧紧地环住她纤瘦的身子,不论她如何推拒,她都不肯放开丝毫,直到秦陌青哭着反抱住她,她才安下心来。

“青青姐,你先别哭,我们去医院,阿姨还在医院呢。”她拉住秦陌青的手,擦了擦眼泪说道。

秦陌青抽泣着点头,严其灼飞快的帮她把门锁好,两人一同下了楼。

这边程阳挂了电话,便给宋青城拨了过去,半晌,无人接听。他心中突然疑惑,眼珠微转取出口袋里的诺基亚砸核桃款,按了个1,不过片刻,那头有人接了起来。

“你打这个电话,最好是有关于蓦家的事。”

程阳被对方森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斜靠在办公桌上的身子倏地站直,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

“你在哪?”

“说事。”

“阿玉说,何兆坤现在和祝家走的有点近,你知道的,今天换届成功落幕祝家也算是不小的赢家,祝老三,似乎和他走的挺勤快的。”

“你看好祝老三就行了,等我回来再作打算。”

“你在哪?”

程阳再次装作随口问道,却不想对方猛地顿住了话音,如子夜般的沉默在电话里漫开,就在程阳以为得不到答案想要放弃时,那段突然传来他如夜风的声音。

“香港。”

“还是那个度假村的开发案?那你好好谈,不打扰了。”

程阳怕生变,飞快的挂了电话,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明明是赵晗去就可以的洽谈工作,他怎么会放着小美人落单而自己亲自去了?

宋青城站在凌空的高楼落地窗前往外看,窗外渐渐没入西山的半圆以及天边桔红的残阳,有那么一刹那,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一阵心悸后隐隐的不安爬上心房。他看着桌上那只削薄的黑色手机,屏幕一下又一下的亮着,提示他有未接来电。

烦躁的将手机翻转过来,眼不见为净。

抓进局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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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的车刚停稳,秦陌青就推开车门,拼了命的朝急诊部大门奔去,本不顾身后不停喊她小心的女孩。

急救室的红灯大亮着,只穿着毛衣的宇文堂就站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带着焦躁不安。

“我妈呢,我妈呢!”她一把拉住他的毛衣前襟。

“青青,你冷静点,阿姨在抢救,可能是脑充血,她血压有点高!”

“这下你高兴了?宇文堂,这次你满意了?我的人生,你看看,我的人生……在你的搅合下,已经这样残缺不堪了……”她哭了出来,不顾往来人群。而往日她最在乎的,便是面子与尊严。

这一生,有两次她都将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抛弃过。一次,是八年前他离开的机场,再一次,便是现在。

宇文堂抱着她,嘴唇贴着她冰凉的耳尖,咬牙隐忍着秦陌青一双拳抡在他背上带来的疼痛感。不管有多痛有多不可能,他也要和她在一起,从此,绝不会再放手。

追来的严其灼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两人,疾跑的步子猛地收住,她想,这个时候她或许不该出现。因为她理不清,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思及此,毅然转身,取出口袋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拨,仍旧是无人接听。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也转。

二话没说,严其灼坐进驾驶室一扭钥匙就将车滑出军总的停车处,绕过巨大的喷泉拐上马路,一路朝着天茂大厦急驰而去。

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在出差,她总要亲眼证实才能说服自己,不出差便罢,即便是出差,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有些东西不解释,势必会让他如鲠在喉,那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想和他在一起,就是简简单单的,不要误会。

车子在经过淮海路的某个红灯时,副驾座上的电话突然欢快的叫个不停,还没来得及看来显的严其灼心里先是一喜,却在红灯转绿时瞄到显示屏上是一串数字来电,八位数的来电,熟悉的很,是‘迷失’。

皱了皱眉,她抬手别过右侧的发入耳后,浓密的睫毛上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她才接起电话。

午后热阳笼罩的马路上,火红的奔驰SL500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后,瞅了个空档,前轮飞快的左转,滑进逆向的车道后急驰而去。

纬四路的东西两个方向,东往‘天茂’西往‘迷失’,一前一后,直销一个转身,便是天南水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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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从懂事开始,就对明争暗斗厮杀的东西看的太多了,或多或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她向来明哲保身,所以当初对于小白菜,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撇干净,也是在当初,她要扶桑小心祝家老三,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所以,当她被带进这间审讯室时,她一直平静的不言不语,但求自保。

“坐下!”

穿制服的小伙子喝到,严其灼应声坐在了椅子上,被铐住的双腕生疼,她皱眉将它们放在曲起的膝上,脑袋高速运转着,盘算着毛四平什么时候能来。

她在来‘迷失’的路上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以至于她没有任何准备的踏上迷失的大门后就被拷了起来。唯一庆幸的是扶桑还在外面,十一联系了她之后她一定直到该怎么做。

只是希望,她首选的联系人,不要是宋青城。

于公于私,都千万不能是,她不希望他,难以抉择。可是心里的某个黑暗处,还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再说,其实她多希望是他。

“我们今天上午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称她工作的酒吧涉嫌逼迫其卖,作为酒吧的负责人,你有什么要申诉的。”

严其灼脸色微变,一言不发。

“回答我的问题。”制服男子见她不说话,站起身猛地一掌拍向桌子,力道大的整个桌面都在颤抖。

严其灼突然想到了很久前,在富阳山的时候,严若寰拍向红木桌面的那一掌。不知道若他得知了此事,会不会真的举着枪,大义灭亲。在他心里,他一定不会有丝毫怀疑的代她认罪画押了。

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再的触犯他的底线。

“你还有心思笑?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审讯她的警察见她一脸自嘲的笑意,心里突然升起一把无名火,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做不做笔录都没意义了,证据确凿,你还是乖乖认罪吧。”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知法犯法,无法法天。

严其灼又笑笑,抬头斜眼看向上方的人。

“程序还没走完就想让我认罪,是你蠢还是警校专业知识不合格,这身制服,你配么?”

“臭丫头你还嘴硬,看我不……”

“哎哎哎,使用暴力屈打成招也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看他扬手要抽她的举动,严其灼挑眉说道,恨不得用眼刀子烧掉那只大手。

想打她,也不称骨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制服男子本来气极,脸一阵青一阵白时,突然就笑了。

“你既然知道我这是走个过场,那你肯定会知道自己下面要去哪了?”慢慢将桌上的笔录纪要合上,他一脚将椅子踢到,严其灼门哼一声摔倒在地上,额角好巧不巧的磕在桌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差点没哭出来。

你大爷的你等老子出去非整死你不可!

她在心中怒骂道,可是却极清楚此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身一人在局子里的她还是安分点好,不然吃亏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给我起来!”

制服男人一把领着她的毛衣将她拖起来,严其灼还没站稳他又再次松手,再一次磕到桌沿的女孩眼冒金星,火气腾的就起来了。

“妈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她怒骂。

“辱骂执法人员!”男人抿嘴一笑,抬起那双黑亮的皮鞋就要朝严其灼脸上踹去,地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被铐住的双手抢先一步紧握住朝着他的脚踝击去。重金属与骨骼相撞的清脆响声后,男人一声痛呼,扶住桌子险些跌倒。

“你给我客气点,你知不知我是谁?”

大概是听到审讯室内男人的痛呼声,浅绿色的门被猛地推来,走进来一男一女。

“小陈,没事吧?”女的一看扶桌脚的男人,急忙伸手扶住问道,眼神警告的看了地上人一眼。

“没事,就是本想教训一下她,没想到被她暗算了。”

那个叫小陈的在同伴到来后,像是长了志气一般,看着艰难爬起来的严其灼目露凶光,一把抽过女同事腰间别着的警棍,罩着严其灼就要招呼去,严其灼冷眼看着他,并不动弹。

“算了算了,小陈,和一犯罪分子置什么气,先送去看守所吧!”

“我还没有被公诉,你们不能把我关到看守所。”她绝不能进那里,进去了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犯罪。承认犯罪,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上,那严家就完了。不仅是严家,现如今她和宋青城的关系,也会影响到他爸爸……

她不能去,绝对不能。

“去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现在你已经被拘捕,就是犯罪嫌疑人,就得进看守所,就得等着我们将案件移交给法院对你提出公诉!”

后进来的男人年长很多,说起话来又明又谨慎,不落半句话柄于她。

“案件没移交我就不是犯罪嫌疑人!”

“少啰嗦!”年轻男人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将她往外拖。严其灼哪里肯依,低头张嘴就要咬他,却被身后女警察一警棍敲在背上。敌众我寡,她就算是百般反抗,却依然被那个年轻的警察扔进了看守所的某间狭小的房间里。

“放我出去,你他妈放我出去!”

“闭嘴,再吵,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等明天公诉起效,看我怎么收拾你!”

年轻警察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中的警棍恐吓道。严其灼不为所动,伸腿一脚踹到铁门上,哐哐作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吼了两声,见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踹门的脚毫不含糊的一脚接着一脚。直到一双脚踹到发疼,才慢慢稍停下来。大抵是有些累,她有些摇晃的走到折叠床边坐下,直勾勾的看着那扇还在颤抖的铁门。

毛四平,你他妈倒是快点来把老子老出去啊!

“头,这么做真的没事么?”某间办公室里,两个人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左侧的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右手边的人问道。

被问的人紧皱着花白的眉毛,半晌,幽幽吐出一口气。

“做不做,我们有选择么?”

左侧的人一愣,看着画面上那个被人毫不留情扔进去,重重摔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着她飞快的爬起来冲到门口,目露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严其灼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她完全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整个黑漆漆的房间唯一的光线来源是走廊惨白的照明灯。就如同恐怖电影里的画面一般,此时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可怕至极。

她曲起双腿,微微眯着眼看着铁门缝外,突然,一阵高跟鞋声在走廊里回荡起来,清晰又诡异。

哒哒哒,哒哒哒。

来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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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一直延续到严其灼的门前,才停住,鞋跟在瓷砖上轻轻的敲了两声,然后一抹艳红出现在铁皮门外的栅栏缝隙间。

“灼姐,呵呵……”

门外的人呵呵笑起来,细白的手指在门上扣了几下,尖锐的指甲与铁皮摩擦产生一种让人发怵的声响。

严其灼静静的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门外的人,看着她吐着鲜红唇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一种深沉的恐慌游走在四肢百骸,森冷异常。

“果然是你!”

听到严其灼说话,门外的人嘿嘿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你被抓来的那时候就知道是我了呢,没想到你也不过尔尔。”

细白的食指伸到栅栏上,来回摩挲着,鲜红的蔻丹映衬着她的红唇红裙,在室内人心里投下了不小的震撼。

“被关进来的滋味如何?”她朝室内问道,“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也会被关到这种地方来?你知道么?听说这片看守所邪乎的很,前几天刚有个犯罪嫌疑犯在这里自挂东南枝,好像就在你这个房间,你身下的那张床上,死时穿了一身的红衣,鲜艳如血!”

严其灼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跳下床的冲动,她冷冷的看着外面的人,又活动了一下被铐的有些麻木的双腕,最后意兴阑珊的开口。

“那你还敢来?”

床上的人慢悠悠的站起身子,一步步朝门口走来,说话的声音缓慢到几乎是一字一顿。

“人家说亏心事做多了半夜鬼敲门,你做了这么多丧天良的事,还敢来这里,就不怕他们……”她顿了顿,猛地冲到门边对着红裙子女人大吼。“不怕他们找你吗,小白菜!”

“啊——”

门外穿红裙的小白菜被她突来的大吼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朝后跌去,重重的摔倒地上。一张脸白的如纸一般,清澈的眼带着收不住的惊恐瞪着门里的人,看着她突然大笑不止。

“哈哈哈,我就说了,你果然怕!”

“严其灼,你闭嘴!谁丧尽天良,到底是谁丧尽天良!是你哥哥,是你哥哥宇文堂!”她像突然打了**血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两眼通红的看着严其灼。

“你们才是丧尽天良,他不仅利用我,他还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告诉我他要娶我,他跪在你爷爷家那么多天我心疼的恨不得代他去跪求你爷爷成全,可是到头来,他求的不是和我在一起,他想要的是你爷爷一句话!谁丧尽天良,啊?到底是谁!”

小白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珠小珠落地板。

那晚,宇文堂敲开他给她租住的单身公寓时,左手背上还留着点滴被强行拔除残余的血迹,他一脸幸喜若狂,发了疯一般捏住她的双肩,他说,外公答应了,外公答应了。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是有了向佛的心,可是,临睡前他递给她的那杯牛将一切欢喜与美满打翻,碎了一地。

“小白菜,你当初设计我醉酒与你发生关系导致怀孕,错把你当成青青,对不起,我道歉。但你设计我,算你欠我一次。今天我为了和她在一起利用了这个孩子,我们扯平了。”

他在她血流不止时,在将她送上手术室时,如是在她耳边说道。

“你别怪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在乎。”

等她醒来时,早已人去楼空无人等候了。那个不经意间闯进她生命力的男子如昙花一现般,突然就没有了踪迹。

“他自己的孩子,他都能下手,严其灼,丧尽天良的到底是谁?”

空旷昏黄的走廊灯罩在小白菜狰狞的脸上,再配合着那不停回荡着的凄厉嘶吼,严其灼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就如索命的恶鬼一般,怨气冲天。

她的心里蓦然一疼,不知是为了面前痛失骨的女子还是那个穷尽所有手段的哥哥,她觉得他们都是可悲的一群人,包括她自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生长,然后不停的在那个奇怪的旋涡里挣扎不堪,起不来,沉不下去,生不如死。

有一度,她在上大学时,躺在床铺上看着对面的室友,拉得严严的帘子里灯光投出人影,她覆在小桌在上认真的奋笔疾书。她说,她考到石城不容易,父母供她念书更不容易,一亩三分地恨不得种出金子来,四年整,不要说恋爱,就是多一句话也是没有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那闲工夫不如好好看书考证,别人还在你依我侬飘飘然时她已经能赚钱补贴家里了。

她赚的第一笔钱,寄回家里,三百块,欣喜若狂。

别人的幸福快乐,都来得那么容易,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于她而言,还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她要的,她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朝朝暮暮,那个人曾经在生死一线时,许她爱的诺言。而她,却因为曾经念念不忘的年少爱情将他摒弃脑后。

宋青城,宋青城!

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她恨不能此刻就看到他,告诉他,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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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程阳的电话里,一声暴呵如平地一声雷响,让他惊得差点扔了手机。

“宋青城,我也是刚刚得知的,我刚想和你打电话……”

“她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程阳老实的回答道,他看到那段视频到现在,才一分钟不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宋青城打电话,哪里会知道严家孙女在哪里!

“你让关子去查,现在就去查,查处发出邮件的具体方位!”宋青城森寒的声音在那边低低的流淌过,程阳心里一动,忍不住出口。

“你要干嘛?定位狙杀?”

“宋青城,这次,这事可能真有点不好收场了,有点过了!”程阳担忧的说道,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能玩,现在怕是骑虎难下了。

“别废话,马上打电话给关子,让他查出来,我现在就动身回去,你派人去找她,不伦在哪,都要给我找出来!”

挂了电话,宋青城看着沙发旁站着的赵晗,伸手扯了领带扔到沙发上,烦躁的耙耙头发。

夭夭,夭夭,接电话!

抹了一把脸,他锲而不舍的继续拨打着始终忙音的手机,细长凤眸里都是濒临绝望的疯狂。

赵晗还沉浸在网上那铺天盖地的那段视频中不能自拔,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那个坐在贵妃椅上的女子,低垂着长睫毛斜睇着地上的长发女子,不屑地说着‘哪来那么多不行你烦不烦啊,这酒吧我开的,我让你做你就做还唧唧歪歪个鸟啊,到底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啊,你们带走吧!’末了对着最后出门的男子扬扬手,又追了句‘曹老板玩的尽兴了,不要忘了把钱打给我,你要知道的,二八抽成,总不能曹老板尽兴我来给您出钱吧。’

那个低垂睫毛的人,他认得,视屏上也看得清清楚楚。

“赵晗!”

低喝声传进赵晗的耳里,赵晗一愣,眼神虽然看着自家老板,可脑子却一直不停地回忆着那个熟悉的人。

宋青城瞥了一眼电脑,听着仍旧忙音的手机,怒急攻心,一拳打在玻璃茶几上,嘶吼一声。

“马上回去!”

“小白菜,当初你撞上我们时,不就应该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切了么?”她是个聪明人,唯一犯傻是没有看清哥哥的心。那样一个看着明媚,实则不择手段处心积虑的人,怎么会白白被人算计去了?

他的这些不堪,若化身到青青姐身上,那就是至死不渝的深情。他爱她,为了相守已经宁愿摧残一切为代价了。

门外的人一愣,随即惨烈的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是一家人,就算是面对这样的真相,你也能眼都不眨的说着不关他人生死的话题。所以,我才问你谁丧尽天良!”

小白菜隐忍的模样瞧在严其灼眼里,比凌迟的刀子还让人生疼,但她不能为哥哥做的事道歉。

这世间,终有一报,是福是祸,皆出当初所种。

“小白菜,我对你,并没有一丝愧疚。”

“这种东西,是你说有就有的说没有就没有的?”红裙女子嗤笑,隔着栅栏深深的看着面前的清艳女子。“我知道这地方关不住你,过了今晚,铁定会有人带你走,可是……你有没有尝过身败名裂的滋味?”

清水妖眼眯起来,看着面前如毒蛇吐信的小脸,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白菜收起笑,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

“佛曰,不可说!”

神秘一笑,带着惨白的诡异,红裙女子消失在严其灼的视线里,只余她初来时的哒哒声,不停地回荡着,带着慎人的冷。

严其灼定定的看着门外,脑袋里嗡嗡作响,那一句身败名裂一下子让她慌了手脚,比起先前的恐惧,她更多的是觉得扑面而来的绝望。

身败名裂四个字,那么赫然的,就和宋青城联系到了一起。

她靠着门缓缓跌坐到冰冷的地面,似乎感受不到潮湿腐朽的寒气隔着衣服侵入四肢百骸,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在膝盖上,打湿了牛仔裤上,那个诡异的骷髅头。

“醒醒!”

有人推门,声声作响,初醒的她脑袋里突然晃过那一身红衣,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惊恐的回首,可是,栅栏缝外,她看到的不是红衣,而是一身制服的年轻警官。

“有人来接你回去了,网上都传成这样了还取保候审,你果然能耐!”

她心里一惊,眼色流转。

年轻警官拉着她快速的穿过死气沉沉的走廊,一路七拐八弯的带她出了看守所,一夜半天没见阳光的严其灼在看到窗外的阳光时才觉得,这平日里垂手可得的东西此时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失而复得,才知珍惜。

“局长,人带来了!”年轻警官对着桌子后面的人朗声道,随即看了一眼窗前背对着他们站着的人。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转身,抬眼看向她!

是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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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转身,抬眼看向她,好看的丹凤眼里都是温润的守候,没有因为等待而渗进哪怕一点点的不耐。

“夭夭。”他喊她一声,脚步已经挪到面前。

严其灼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一时间脑子里乱如麻,只好僵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年轻的警官伸手解开了她的手拷,重获自由的双腕无力的垂在身侧,麻木无知。

“何局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娄御安朝着办公桌后面的人点点头,一手拉着她的胳膊带她出了警察局。阳光好的几乎浓烈,洒在她身上,动了动左手腕遮在额前,清水妖眼眯着看向天空。

就在她跨进局长办公室前,一路走来,脑子里虽然排斥着希望是宋青城的想法,但是下意识的,她觉得一定是他。可是阳光沐浴下的那个背对她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理所当然又像是无法置信。

不是宋青城!

“疼不疼?”

温热的手指抚上她腕骨分明的皮肤上,男人说话的声音语速适中,语气平和,一如既往。

看看腕上的一片淤紫,严其灼摇摇头。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会来这里?

娄家怎么可能出面捞她出来?就算是娄御安愿意,娄家上下也不会有人愿意的。他们恨不得她能早点消失在大院,省的见一次心里难受一次。

娄御安见她神色淡漠,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我也是受人之托。”

面前的女孩一脸震惊,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围,心隐隐的动了一下,那个念头又不死心的冒出来。

“谁托你的?你爷爷怎么会答应呢?”

“你别误会,我只是受托来接你,但是捞你出来的人,并不是我。”

“是谁?”她急切的追问,模样焦急。

娄御安看着她,阳光照在她身上,周身泛起淡淡的光芒,就如同每一夜的梦里出现的一样,耀眼,却伸手不可触及。

“他在前面等你,走吧,把这个带上,走吧。”

一副墨镜、一只口罩和一顶帽子。严其灼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显然她对于在网上疯狂传开的视频还一无所知。

娄御安没有多做解释,如果可以,他宁愿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视频的事情。

“阳光太大,而且从警察局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怕有心人会在外面捕风捉影然后拿这个说事,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严家……”

“哼,我什么时候为严家考虑过?”女孩讽刺至极的打断他的话,环视百米开外的公安局大门,劈手夺过那些装备戴好,招呼也不打一声,抬步就往门口走去。

她愿意戴,不过是不想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宋青城的父亲。

一脚踏出大门,就看到院子外的马路上蹲着好几个挂着相机的人,严其灼迅速扫视着自己熟悉的车牌号码和车辆。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懵,回头看向刚走到她身边的娄御安,张嘴欲言时,男人坚实的臂弯已经将她揽住了。

“不要左顾右盼,待在我怀里,跟着我。”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姿势亲密无间,严其灼刚要挣开,却又想到了什么似得乖乖靠着他,仍他带着她朝不远处走去。

才走不到五步,严其灼就猛然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感觉自脚底升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般,视线浓烈且森然。她唬了一跳,墨镜下的眼越过娄御安的侧臂四下搜寻,只见一干记者突然站起身快速朝他们奔来。

娄御安也看到了,揽着她的手臂几乎是将女孩半抱进怀里,脚步匆匆,一只手拦在了严其灼戴口罩墨镜的小脸上。

“你好,请问你是‘迷失’的老板么?”

“这位小姐,网上解密你的身家背景,听说你是红三代,你对视频一事作何回应?”

“严小姐,对于你红三代的身份,关于视频事件家人是否已经知晓?”

“严小姐,案件还没有移交公诉,那你现在能够自由离开公安局,是否因为严家向公安局施压?”

……

……

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不断的灌进严其灼的耳里,她莫名其妙的瞪着那些记者,什么视频?回应什么东西?

娄御安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朝路边的停车场走去,步履维艰。忽地,一阵闪光灯咔嚓咔嚓响起,始终不说话的男人丹凤眼蓦地转冷,横扫过将他们堵得水泄不通的记着。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拍照,希望你们配合!”

“对于这次公然逼迫员工卖/事件,请你做下回应!”

记者哪里理会娄御安的话,依旧举着相机喋喋不休的问道,严其灼急怒攻心,刚要张口申辩,却不想身边的人已经出手了,那个离得最近的记着手中的相机被人夺了去。长臂一挥,厚重的相机挥退了一干人,他乘机将她塞进已走近的大众车后座后嘭的一声甩上车门。

“不好意思,你的相机,还给你!”

娄御安将相机重重的抵在记着的前,冷着脸看着还在对着车子不停拍照的一群人,单向玻璃阻隔了视线,可是阻隔不了外面人的疯狂。

“媒体诽谤也是可以告到你们倾家荡产的!”

丢下一句话,娄御安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飞速的驶离了是非地。那些蜂拥如影随形的记者们不见了,他们的世界得到了安静,片刻的。

可是严其灼没有,她僵硬着身体和头颅看着右侧的人,自她被塞进后座到现在,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娄御安自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女孩,心里闪过一丝叹息。

右侧的人自她进到车内开始,就一直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车子开出大概有三四千米时,他才慢慢掀开眼帘,瞥了一眼左侧的女孩,在看到女孩红肿得厉害的额角时,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浓黑的眉毛,静默了一分钟之久,他的右臂突然抬了起来,伸向女孩。随着他的动作,他肩膀上的耀眼金枝和五角星肩章也动了一下。

他将女孩青紫的手腕翻转着看了一番,低低的叹息自薄唇溢出,继而又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爸爸……”

严其灼说话的嘴唇有些发抖,所有她想过会来救她的人里,严若寰是被摒弃在九天之外的。

“青城,我们……回去吧。”

程阳目送着那辆大众消失在视线里后,收回眼神看向后座的人,有些不安说道。后座的人还保持着遥望的姿势,一双眼沉得如水,看不出喜怒。

“青城。”他又喊了一声,这次,那人有了反应。

深吸了一口气,宋青城向后靠去,深色倦怠。开了一夜的车,到现在都没合眼的他此时困意四期,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回到原点。

程阳看他像是紧绷的弦突然垮了下来,心里多少不是滋味,摇摇头,将车开出了停车位置,左拐回了临湖别墅。

娄御安将车子开到玄武大道后靠边停住,略等了几分钟后,一辆白底NA开头的黑色奥迪停在了他的车后,按了两声喇叭。

“严叔叔,你带夭夭先换车吧,我去车行把车还了。”娄御安回头看着低气压的父女俩说道,车子是为了不落人口实临世租来的,现在他得还回去。

“御安,麻烦了。”

严若寰朝驾驶座的人点点头,示意严其灼下车,率先坐回后面的奥迪。严其灼推开车门,想了想一回头看着娄御安,他的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着脸看着她,温润的如上等羊脂玉。

“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

半天,她只留下这句不痛不痒的謝语,神色复杂的坐进了后面的车,一路无言,直到车在富阳山的停车坪停稳,她才晃过神来。

一切都是熟悉的,可一切突然间又变得陌生。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严若寰高大的橄榄绿背影,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雕花实木门,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

耳里嗡嗡的回荡着记者的提问,她皱着眉前思后想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因为小白菜的控告酒吧涉嫌卖,那尚未移交立案怎么会被媒体知道呢?脑中白光一闪,她猛地想起了小白菜的那句身败名裂,下意识的取出衣兜里年轻警官还给她的手机,点开网页。

食指飞快的滑动了几下,严其灼煞白了一张小脸,手机险些掉到了台阶上。

‘酒吧老板逼迫员工卖,身份系红三代’

醒目标题下的那段视频更是劲爆,她看到自己坐在贵妃椅上,模样倨傲的睥睨一切,带着玩世不恭。

她顿时觉得心发慌,按了下菜单键,那个电话的标志上显示未接电话,点开,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心里一喜电话就拨了过去,正想着去找他时却发现她的车在大院,来不及懊恼时,电话已经通了。

15

再来一次吧

【上节提要:夭夭给捞出来了,在富阳山将军楼外看到她奸夫给打的好多通未接电话,回拨过去,然后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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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你在哪?”

没等那边人说话,严其灼抢先开口,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一会,才清冷的开口。“有什么事吗?”

千言万语没想到会是这样疏离客套的一句,严其灼脑袋有点当机,眉头跟着就皱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很忙,如果你没……”

“我有,宋青城,我有事和你说,很重要的事。”

“我在香港,后天才会回来。”

一旁正在倒酒的程阳听到这句话,手一抖,红酒沿着致的雕花水晶杯壁流了出来,泛着潋滟。

……

长时间的沉默,要不是严其灼轻微的呼吸声,宋青城几乎是要以为她将电话挂了。

“你……上网了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石城发生的事,就算他没有上网,那程阳,程阳总会告诉他的吧?程阳嘴那么贱,怎么可能给她留情。

“上了。”

上了?

“宋青城你到底在哪里?”严其灼先前雀跃的心思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到。

“我要开会了,有事回去再说吧!”

宋青城这边挂了电话,回身走到程阳面前,面色无异的接过他递来的酒,就手猛地灌进嘴里,略带涩味的体熨贴过他的长舌,最后在喉结轻缓的滚动下滑进胃里,毫无半点直觉。

程阳皱眉,回身又给他倒了小半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怎么,你还指望我脸上给你开出一朵花来?”

男人白皙的手托着杯子,轻轻的摇晃这它,杯中的红色体便随着他的动作漫延在杯壁,又落下,反复如此。

“我觉得,你其实不必要这样的。”程阳喝了一口酒,慢吞吞的说道,栗色的眸子带着玩味。“这个时代不兴做好事不留名的,就算你不想继续下去,那她欠你的人情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送了啊!”

“我不稀罕!”

男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无关痛痒的说道,在裤带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布料,心里却暗黑无边。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我稀罕行不,这个恩就让她报给我吧,让她姑姑报给我,成不?”

“你别乱来!”

面对男人严肃的警告,程阳一声冷笑,“我说你才别乱来,你老爹刚落实了工作,你现在这一搞,早晚被查出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也是我的事,你别管!”酒杯被人搁到吧台上,他转身做回皮椅里,翻开卷宗开始细细的阅览。可那靠在吧台边沿的人却是被他那句话给激的跳脚,右手伸指指向宋青城,目露恼恨。

“我别管,宋青城你他妈以为我想管啊,你别被一个女人搞的灰头土脸的行不行,要就抢过来管她心里想什么,不要就丢开别他妈一副生不如死的嘴脸,难看!”看他一整天跟丢了魂似得,到现在那份工程进度报告还停留在早上翻开的那一页,一脸郁的仿佛死了爹妈程阳就糟心。

被骂的人顿了一下,慢慢抬眼看他,石墨一般漆黑的丹凤眼渐渐眯起,牙床咬的死紧。

“滚!”

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程阳不甘示弱的与那双怒火中烧的眼对视着,丝毫不愿退让。

他想着,你让我滚我就滚,你当我是你家的揽胜啊还是兰德酷路泽啊!我不滚,我就要盯着你,虐你,虐死你!可他哪里想到,对面的男人见他一动不动后三秒,手中的卷宗一动,程阳下意识的抱头移位,却不想男人只是将它扔到了桌上,起身朝门口走去。

“喂,站住,宋青城,你这个胆小鬼,妈的!你倒是先想个万一被揭发怎么应对的招啊,那是你爹行不行!”

低骂一句,他跟着就要出门,突然前方开门的人停住了脚,他没收住,跟着就撞了上去,鼻头一酸,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完全不由自主。

回头正要说什么的宋青城被他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惊到,略微嫌弃的后仰身体。

“等到揭发的时候,他早就不是我老爹了。”

“……!”

程阳捂着酸痛不已的鼻子,恨恨的擦着不听话往外蹦的金豆豆,却在瞥见宋青城消失的背影消化完他的那句话后差点一口气噎死。

“你***又想作什么妖啊!”

严其灼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洗完热水澡换完衣服后,陈舫玉叮咛她好好睡一觉,却不想她却偷偷跑出房间上了露天的阳台。

虽然有太阳,但是天已经很冷了,她穿着荧光绿的大嘴猴卫衣三件套,很厚实的卫衣却抵挡不了寒气的入侵,她将马甲的拉链拉好,一双手冻得有些发红,意兴阑珊的搁在阳台的大理石边上,撑着身子。

没干的头发湿答答的搭在衣服上,印湿了一大块她也毫不在意。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段视频,涨的发疼。

扶桑说,小白菜早就在那晚她被妈妈带回家后就不见了,一直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酒吧的人只看到她上楼,并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过。所有能利用的人证都是无用的,唯有小白菜……还下落不明。

不过这也在她预料之中,既然存了心想要搞她,又怎么会轻易被她找到呢。连严家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到底是哪儿?

脑子里蓦然晃过宋青城前未婚妻漂亮的脸和那头风情万种的长卷发,墨黑的眼珠转了一下,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抓却抓不到。

“若寰,爸爸告诉我说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接到过厅里的电话要放人了,这是真的么?”

一道轻柔的嗓音飘来,严其灼微微伸头,看到了二楼露天走廊的拐角处,严若寰夫妇正在密聊什么,出于好奇心,她脱了鞋,穿着袜子小心的已到了他们的正上方,慢慢蹲下身子贴在阳台壁上。

“嗯,御安说陈局长也是这么回复的。”

“那他说了是谁么?”

严若寰摇头,心里琢磨着,可所有的可能都被他一一排除,除了严家,谁还能在这时候不动声色的将事情揽到身上?何况这件事,可大可小,若被闹大了,那可不是能压得住的,怕是严家也得束手无策。

毕竟舆论,能压死人。

“那你查了么?你让参谋部去厅里问问呢?”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么大的人情,陈舫玉心里焦急,不想因为这件事落人恩惠成为日后严家声誉的定时炸弹。

严若寰有些无奈的叹气,“舫玉,你要知道,军警可是分家的,我不可能下道命令让他们把那个人给我报上来的。”就算是要查,也要静候时机。

“可是我们不能白白的就这么担着别人的恩惠啊。”

“我知道,”严若寰拍拍陈舫玉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这事我来查,你别管了,”他说完打算走,可顿了一下后又转身看着妻子。

“夭夭从小没受过这样的苦,你好好陪陪她,开导开导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有个爸爸,绝不能看着她被人诬陷。”

男人坚定而冷硬的声音传来,严其灼一愣,随即眼眶发热。

陈舫玉拉住严若寰糙的大手,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若寰,你相信夭夭是被陷害的?”她以为,她以为丈夫肯出面救夭夭,只是因为舐犊之情。

穿着军装的男人看着前方,半晌叹了口气。

“舫玉,她是我姑娘,我自己身上的人我怎么能不了解,她就算是再顽劣,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孩子,严若寰就是笃定。

“你这番话,要是能亲口说给夭夭听,该有多好。”

妻子低低的哭泣声传来,严若寰心底钝痛,无力感如潮水一般袭来,让他措手不及。他心里头细细流淌过女儿三四岁的面容,娇小怜爱,抱在手里轻而易举就能举过头顶,会冲着他咯咯笑着喊爸爸。

“舫玉,太晚了,姑娘恨了我这么些年,再说多少都晚了。”

现如今,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也挺好,至少孩子不知真相,是开心的。

耳里传来皮鞋混着高跟鞋离开的哒哒声,严其灼一把捂住嘴,防止二楼的人发现他的存在,严若寰年轻的时候可是野战队的尖子兵,暗夜能视,千里狙敌!

她的牙齿紧紧的咬着掌心的,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的大红的袜子,袜子的面上,是一只笑的嘴抽筋的大嘴猴。

你曾经看过小**破壳而出的那一刻么?此时严其灼的心里就有这样的感觉,震撼且不敢置信。所有的认知被击碎的那一刻,一股温柔的线轻轻萦绕在她心尖上,然后不停的收紧,痛并幸福着。

她胡乱的了一把泪水,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想要将那种突来的温暖感稀释一般,她取出电话转移注意力。

电话忽然叫嚣起来时,程阳正在自己传说中的‘后’享受生活,浴巾半退时电话铃震耳欲聋,起先他不想管,可当那铃声百折不挠的想了将近五分钟之久后,他大骂一句‘叉叉谁大爷’取过电话出了他的享乐窝——桑拿房。

“你到底想干嘛?阎王爷索命还不带你这么死缠烂打的啊严其灼!”

那边的人挖挖耳朵,讲电话开启扬声器后远离耳朵翻了个白眼,你不接电话是吧,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到你电话爆,不接我电话我就让你谁的也接不到!

“宋青城在哪?”

“我他妈是你的谁啊我要告诉你。”程阳先前就在某人处踢了铁板,现在正处于糟心期,字里行间都是火药味。

严其灼撇嘴,看了一眼不远处严若凡的座驾,闪亮亮的奔驰让她此等小民瞎了眼。

“我姑姑说,最近的建材要涨价,她从秘鲁那边进口的木材都囤货了,就等着涨价的时候大赚一笔,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兴趣和她搭个伙啊?”

这一句话,程阳听完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捆道乐在朝他招手微笑。

“他在银湖东苑你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刚回去不久!”

卡在那个久字尾音处,严其灼挂了电话,心里不禁暗骂一句程阳,你他妈算哪门子兄弟啊,这才一句话,就把他卖到了阿富汗当难民去了!

那边程阳却是诡异一笑,成不成,就这次了,干完这票,老子就走人了,成天***当媒婆都成脑残了!

屋外门铃响时,宋青城正洗完澡出来,极短的黑发上冒着热气,模样氤氲。他盯着那扇一遍接一遍不屈不挠响着的门铃,最后妥协,皱着眉走过去。

墨黑的丹凤眼扫过猫眼,却在看清屋外站着的人时,脸色沉了下来。他稳了稳呼吸,握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半秒后,蓦地用力拉开,与门外的人迎面而对。

虚掩的门缝

【我们总是这样,在最后因为一句话而断送了整个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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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门铃响时,宋青城正洗完澡出来,极短的黑发上冒着热气,模样氤氲。他盯着那扇一遍接一遍不屈不挠响着的门铃,最后妥协,皱着眉走过去。

墨黑的丹凤眼扫过猫眼,却在看清屋外站着的人时,脸色沉了下来。他稳了稳呼吸,握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半秒后,蓦地用力拉开,与门外的人迎面而对。

林秘书戴着眼镜,一如既往的温和内敛,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而他身后,站着自己的父亲,那个西装笔挺、刚刚连任石城一把手的书记大人。黑眸与宋岳华对视了几秒,移开,率先走回客厅。

“小林,你先回去吧,不用来接我了,到时候我和青城一起回去。”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宋岳华对着自己的得力下属点点头,扭头看着背对自己的年轻男子浓眉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

“青城。”

长时间的沉默,宋父终于出声打破僵局,喊了一声儿子。

“去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冷的天,你暖气也不开,当心着凉了。”

“没事,那些年下雪天我还冷水洗澡,吹点冷风算什么。”

宋父脸色不变,可眼神却闪过一丝无奈,他收敛表情恢复平常的不动神色后看着儿子,“青城,当年我也没有办法,他们看上你还轮不到我拒绝。”

十三岁的稚龄离开父母,宋父虽有愧意,但终是无可奈何。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可有些事却是我们束手无策的。

宋青城左手握着手机,不停地转动着,眸色清冷。

“我没有怪你。”他坐到沙发上,看着一旁的沙发,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父略带笑意的点点头,一派平和的坐进靠儿子最近的沙发里,环视了四周后,望住儿子。

“怎么,我来了,也不请我喝口茶?”

沙发里裹着浴巾的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在儿子打探的眼神中,宋岳华依旧是气定神闲,温和儒雅。

“稍等一下。”宋青城收回打量的目光,起身回房间换好衣服转身朝厨房走去,边走边问,“喝什么?我记得上次夭夭说这里有罐从严老爷子那带来的上等雾里青,要尝尝么?”

宋父在听到夭夭二字时,再次皱眉,但他心中明白,此时还不是谈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要的,是从心理上压制住儿子继而让他悬崖勒马。

“那就尝尝吧。”

厨房里的人从容的取出两只白瓷青花杯,将茶泡好后用托盘移到了客厅,端了一杯放到宋父面前,自己取了另一杯。

两人心中都有盘算,之前的沉默后谁也不肯先出声,生怕自己输了气势。宋青城交叠着双腿,低垂着眼帘看着脚尖,脑子里一时乱一时清醒。而那端的宋父,只是悄悄的打量着儿子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在儿子第八次眨眼时,宋父端起了那只白瓷青花茶杯,刚揭开杯盖,茶叶的清香就争先恐后的四溢出来,满屋芬芳。他吹了吹热气,小小的喝了一口,抿在口中含了几秒钟才吞下喉头。

“香气倒是清冽,就是味太淡,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更喜欢浓茶。”

“所以才会有代沟这个词,年级的差距也导致我们的喜好和对事物的看法有所差别。”

宋父话刚落应,宋青城的声音便破壳而出,抓住破绽,一击即中。

宋岳华垂首摇摇头,心中想笑。青城到底是比他还能沉得住气,每次这种对话,他都耐心的等到自己开口他才逐个击破,后发制人。

“但这个社会还有几个人做事是会据喜好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宋岳华飞快的看向说话的人,微诧的开口。“扫天下?你心倒是不小。”

宋青城手中的杯盖扣在茶几上,他连喝了好几口茶,才慢悠悠的转向自己的父亲。“您想多了爸,我对政事无意,你也知道,我自由惯了。”

“可是再自由,我还是你爸爸,你至少应该将家庭摆在第一,而不是朋友义气。”宋岳华说道这里,还是一派温和,没有多少语调上的起伏,就如同每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的他一样,儒雅,坚定,平易近人。

可宋青城知道,这都是表象,在经历过大起大落后,还有谁会喜怒形于色?更何况是他这个为官多年的父亲。

沙发上的人侧目看向五旬男人,突然轻笑出声。“爸,我都忘了恭喜你了,连任一把手,再过一段时日调任中央的公文一到,您也就能安心了。”

对他突来的话题转移,宋父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着手里的茶碗又喝了几口。

“中央的调令没有成文暂且不能明说,不过连任的确是我心中所想,所以你最近也要收敛些,你要知道,成千上万的眼睛盯着我以及我身后的家庭的。”

宋岳华话里话外都带着慈父般的语重心长,他不时的打量着儿子的表情,心中悄悄的盘算着。

“听说您能连任,严老爷子给了关键的一票?”

对于宋青城的话,宋父冷笑一声后嗤之以鼻。

“严老肯支持我也是他纵观了局势后的选择,那是政治的需要,相对于其他的上任者,我更能为他日后的运筹提供最大的限度。”难道你以为他支持我仅仅是因为你和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孙女纠缠不清么?那样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狐狸,若算计起来,他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又何况是宋青城。

这就是政治,人前和煦人后算计,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细长凤眸上的浓眉微微一挑,带着疑惑。“竟然是这样么?我还以为因为你们快成儿女亲家了,他才站在你这边呢?”

一语落,宋父脸色有些铁青,他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赤裸裸的讲话说明,再加上来这里的目的,他心中便怒火中烧。

“青城,之前我是在换届的敏感期,对于你带她回家这场戏我觉得有必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时局稳定了,你也就不用再和严家的那个孙女来往了,物尽其用后就该扔开,否则后患无穷。你这次私自动用关系把她从里面捞出来,就算是对我能连任的回报吧,两清了就不要再有瓜葛。”

瞬间的沉默后,宋青城冷笑,戏谑的开口。

“爸,我们要是这么做了,算不算过河拆桥?”

“这条河,我独自过了这么些年,没有严老我还有其他办法的。”当然,有了严老的支持更会事半功倍。

“爸,其实我托李厅长代办的事,只是通过我个人的关系网,和宋家并没有关系。”戏谑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一身冷凝。

“可是青城,你是我儿子,为朋友办事也要量力而行。”就算是以你个人名义,那你是我宋岳华的儿子,这和宋家怎么能分得开呢。

“爸,她不是朋友。”宋青城郑重其事的说道,身子也坐直了。

宋父的一沉不变的温和脸色开始裂,他眉眼显露出凌厉,毫不遮掩的凝望着宋青城,声音冷了半度。

“青城,就现在的形势,你和她的事,就不要在提起了。”

“我没有提,”男人站起身,“我只是告诉你,她不是朋友,她是你的,儿媳。”

“宋青城!”

“不用再说了,爸。”宋青城打断石城一把手的话,迎视着那双历经沉浮的锐利双眸,沉静的开口。

“我不管她做了什么,我也不管你心中对我的举动怎么解读,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必须得自己做决定,希望您能尊重我。而且,您曾经答应过外公,还一个舅舅给他,我想你没有忘记。”

在宋青城说道舅舅那两个字时,宋父的脸色突然煞白,脑海里飞快的闪过那些血腥的画面,眉宇间染上郁。他一个跄踉,跌做回沙发里,低着头不发一语。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两鬓花白。

宋青城有些于心不忍,张口还说什么时,被茶几上的黑色手机铃声打断。

“我先接个电话,您等我一下,我待会送您回去。”

电话是制药工程研究所的朋友打来的,宋青城皱着眉进了房间,将电话接起的那一刹那,心口突然如遭拳击,一时间竟然不能呼吸的钝痛。他一把捂住心口,短短几秒的钝痛让他白了脸色,直到电话里传来喊声。

“青城,在听么?宋青城……喂……”

“我在听,你说。”

“你给我的那颗药我已经检测过了,再给你答案前,我想知道是谁在服用这种药?”排除了宋青城的可能,但是其他人,他无法作出判断。

宋青城揉了揉心口,“是夭夭。”

这两个字让电话那段的人吸了一口凉气,也让电话这端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城,这种药,和你怀疑的用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到底是什么。”不想再做更多的无谓挣扎和惶恐不安,他冷声问道。

“你的那颗药的分子结构式和帕罗西汀完全一致,”电话里的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帕罗西汀你知道么?这种药是专门用来抑制Anxiety neurosis也就是焦虑神经症,通俗点来说,就是治疗神病的。患者有可能是新发患者,也有可能是旧患因为近期从事的一系列应激举动而诱导了它的复发。”

宋青城的脑海里猛地白光一闪,有些模糊的画面就这样在脑海里铺陈开来:轰然倒地不停抽搐的金发男子、长发凌乱抱头尖叫的女孩以及一地成河怵目惊心的血红,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那把带血的亮白军刺上……

“我先挂了,还有点事。”

他急急忙忙将电话挂断了,取过衣柜里的外套大步走到客厅。

“爸,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下还有点事。”他的找到她,不论如何,都要把一切说清楚。

宋岳华看着他,目光深沉,可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日后从长计议,撑着沙发壁站起来,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却在拉门时发现门并没有关严,而是虚掩着的。眉头突突的跳了两下,宋青城回想起刚刚心口的钝痛,前几天的不安感再次袭上心头。他心里再次一惊,猛地拉开门走出来,在四下巡视并没有看到什么后,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摇头将脑子里混沌的记忆挥去,锁上门口和父亲举步进了电梯,一路步出单元门外时发现聚集了好多人,络绎不绝的谈论声传来,隐约可听到被反复提及的‘车祸’、‘被撞’二词。

宋青城里的有些距离,加上心中有事,并没有听清别人到底说什么,转身取了车后邀父亲坐上后座,慢慢向小区大门口滑去,因为人多他难免小心些,连车窗都打开了,细细的看着倒后镜和前方涌动人群。

“……那么撞了,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现在马路上多的是马路杀手,你看我女儿考个驾照,没几天就买了车,还是新手就天天开着车,我都担心死了。”

“谁不说呢,刚刚撞的真惨,马路上车那么多,就这么急吼吼的冲出去了,能不撞上么?”

“我得回家和我闺女说说……”

未关的车窗外传来居民的对话,宋青城皱眉,车子擦着她们驶出了小区的大门,在前方路口处等待空闲会车如道。这片小区的大门都是沿着马路开的,里面的车子出来要会车进行驶道时视野受阻安全系数低,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故发生。

宋青城看着三米开外因为急刹车而留下的轮胎滑行痕迹,又看到一些零碎的车灯碎片,心中寻思着刚刚此处可能又因为上行驶道而发生过一场车祸。

“爸,看来您这次连任,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像是要压住内心因为眼前车祸留下的痕迹而惶恐不安的情绪,他半真半假的调侃起后座的石城一把手自己的父亲。

不理他的调侃,宋岳华和前面人如出一辙的皱眉,花白的鬓角泛着霾,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到冷凝。

尘归尘,土归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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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将父亲送到门口后,连家门都没进,直接掉转车头朝富阳山驶去,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富阳山老宅,那里戒备更森严,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将军楼才是她现在最该呆的地方,没有任何的记着和追问。

车子开到富阳山的林荫道上时,宋青城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悸动,他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争锋相对到抵死缠绵,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仿佛如一场剧情紧凑的梦一般,一场赶着一场。而到这里,他才寻思明白一件事,所谓的明知道她在找他而自己避而不见的唯一理由,就是自己的恐惧。

他怕她来说的,不是他想要的解释,而是她最后的选择,选择娄御安。那一刻,他才看清自己的懦弱。

他总是会被一种莫名的情感支配着,觉得自己是在娄御安离开的前提下才能跟她在一起,潜意识便会对自己下心理暗示,娄御安不在,他们在一起,可娄御安回来了,那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样。

其实他忽略了一点,女人都是感的,曾经深爱到致死的初恋,如今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情绪崩溃?试想若是和夭夭就此别过,若干年后再次相见,他能让自己不受丝毫影响么?

答案是否定的,那既然他都不能,何苦要求夭夭呢?

爱一个人,总是会妥协,无条件的。

车子快开到富阳山正门时,手机铃声突然大燥,宋青城取出那款砸核桃手机按下通话键,却在听完对方的话后,车子急刹在富阳山正门五百米处。森寒慢慢爬上他的脸庞,细长凤眼死死盯着庄严的大门几秒后,一把转过方向盘,驶离富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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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灼在一片白色和鲜花的香甜中醒来,她半睁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脑海中断片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过河拆桥四个字划过脑子,留下深刻的痕迹。

当时她的手还保持着捏钥匙开门的动作,听到那里时猛然觉得嗓子眼干的发疼,指尖发抖,后脑勺的疼痛也一波高过一波。

她望着眼前的那扇门,一步步往后退去。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两人的对话,寒冷如隆冬刺骨的风一般从虚掩没关上的门缝里传来,随着她越退越远的距离慢慢模糊不清,最终消散在合上的电梯门外。

然后,她只记得自己死命的踩刹车,可陈舫玉的那辆雷克萨斯还是不可逆转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黑色越野,白光一闪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轻轻的开门声传来,严其灼木然的转头去看,短发的陈舫玉一脸憔悴的模样落进她眼里,她愣愣的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夭夭,你醒了!”推门的人惊喜的喊道,想上前却又后退回去,拉开门对着套房外客厅的人喊道:“夭夭醒了,夭夭醒了!”

严其灼看着像是变戏法一样,本来安静的病床前突然冒出的这么多人,没有多少表情的变化,她只是认真的看过每一个人,然后静默。

“夭夭,除了右臂外有没有哪里疼?”

穿着白大褂的宇文堂做完例行检查后,低头轻声问道。其实这场车祸不算严重,由于安全气囊及时打开顶住了严其灼前扑的身子,她只是一只手磕在了方向盘上导致骨折以及额头上的撞伤。除此之外,并没有另外的伤势。

躺着的人摇摇头,默然垂下眼帘。围在病床前的陈舫玉和严若凡担忧的看着面前的严其灼,严若凡看到她神情恍惚的样子飞快的转身向一侧的丈夫低问道。

“夭夭是不是因为车祸心理上受到了冲击,你看她需不需要接受心理的治疗?”

宇文越清低头思索了半晌,摇摇头。“暂时还不能判定,等她在医院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她右臂骨折暂时也不能出院。”

严若凡点点头,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严若寰,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后转身走回病床前小侄女光溜溜的脑门,那上面,还贴着森白的纱布。

“夭夭,你想吃什么,姑姑去给你买,好不好?”

乌黑的眼珠子听到声响,转动到她这边,看了半晌抿抿嘴。“我想吃糖炒栗子。”

见她终于肯说话,严若凡立时连声应好。

“你们都出去吧,该回去的回去,我陪我孙女说说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坐在病床边离严其灼最近的陈舫玉站起了身,回望着拄拐杖的老者,开口欲言是被他抬起的一只手掌给止住,有些混住却依旧眸光锐利的眼扫过白大褂的宇文堂。

“李嫂也住院了,你回去给夭夭做点吃的送来,你们,”大手一指,将众人一一点到。“也都忙了半天了,回去休息休息,该处理的事处理完,到时候轮流过来陪她。护士终归不是贴身的人,有很多事是做不好的。”

“还是爸想的周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晚我来陪夜好了。”严若凡赞同的点点头。

“你们,都回去吧,我不要人陪。”

就在众人打算分工时,一道沙哑的嗓音传来,立刻攫住了众人的视线。

“夭夭,你是不是哪里疼不开心了?夭夭,住院没有人陪怎么行,你听话点。”陈舫玉倾身到女儿面前轻语哄道。

“你们都回去,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都走吧。我不用人陪着,哥哥留下来就行了。”

哥哥留下来,可以方便照顾李阿姨和青青姐,其他的人,她谁也不想看到,尤其是……严姓的人。

严卫东看她一脸执拗的模样,心中也知道强求不得,何况她又刚刚车祸后醒来,意识太脆弱,若强行违背他的意愿,难保她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两害相权取其轻,严卫东虎目一瞪众人。

“那就都回去,该送饭的来送饭。”说完走到病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厚实的大掌拍拍女孩的小脸,慈爱的表情和前一秒判若两人。

“我知道我孙女心疼爷爷年纪大了,那爷爷就先回家了。我严卫东沙场杀敌挨子弹九死一生都不怕,你是爷爷的孙女,这小小的车祸,算得什么?”

严卫东的本意是鼓励,可是她在听到那句‘你是爷爷的孙女’时,心猛然像是被鞭子狠狠抽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着。

她终于看到自己在那个挣扎了二十三年的漩涡里慢慢灭顶,最后消失不见。

“哥哥,我想去看看李阿姨。”

众人都走后,病房里一下子冷清的让人觉得窒息。严其灼挣开虚合的双眼看着天花板说道。

“你刚醒没多久,脑袋也被撞伤了,虽然到现在没有出现呕吐不适症状,但是不能排除脑部受损的可能。必须经过24小时观察后,才能下床做短暂的活动。”

宇文堂说的很专业,但是严其灼却嗤之以鼻。

“我知道我自己没事,我要去看看阿姨,带我去看看她。”

看着那个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严其灼,宇文堂心里叹息。“夭夭,别去了,青青现在,谁都不肯见。”

原来,这个才是重点。

“哥,你曾经因为自己是严家的孩子还感到悲哀么?”

宇文堂将她的床摇高后,听到上面的人如是问道,他猛地看着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清艳小脸,眼神淡然。

“一直都是。”

再显赫的给予都弥补不了内心所受到的伤害,他和夭夭都是受害者,不,还有他,还有那个人。

无力的笑容从嘴角漫延开,严其灼吃吃的笑了几声,慢慢的,就有透明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滑出。

“哥,如果有下辈子,我们都选个平常人家投了吧,就算是要经历生活艰辛的洗礼,也比将灵魂卖给魔鬼要来的强。”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夭夭,没有一丝生气的脸上平静无波,不哭也不喊,默默流泪不出声响。伸手抹去她的泪珠,宇文堂摩挲着她的鬓角,带着笑意的声音里却饱含了痛楚。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我还罩着你。”

“我要做个乖女孩,不惹父母生气,不做坏事,不杀人,也不和别人相爱,到了年纪结婚生子生老病死,最后化成一杯黄土,风一吹,就没有了。”

宇文堂越听越不对劲,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陌生。

“夭夭,你要知道,相爱不是错,只是那个人不对。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否定了自己,你终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就像……宋青城。”

他以为她还沉在过去年少的情爱里不能自拔到自我厌弃,便立时收回了自己郁的心情,想要开导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话正中了她的死。

她木然的盯了他半晌,扭过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残阳艳绝,在美好的东西也抵不过流年,时间一过就什么都没有了。

尘归尘,土归土。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睡一会儿。”

宇文堂见她神色极其倦怠,将病床摇平后掖了掖被角,低首在她额前亲吻了一下后带上门离开。

出了套房的门,他站在走廊里顿了大半天,玻璃窗外的天边有几只大雁正在往南飞。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已碎。

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今日去愿为春来归,

盼归,莫把心揉碎,

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他的眼,飞快的掏出电话拨了过去,他想,有些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夭夭的心结,唯有他才能打开。

葬在时光里

【这辈子,除了生与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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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城是在沪渝高速上接到严卫东电话的,那时候他正因为蓦老六来电说赵玉被坤哥暗算中枪生命垂危而和程阳火急火燎的往渝市赶,却不想被严卫东这个电话打乱了全部阵脚。

“你回去吧,我去渝市就行了。”

程阳听说严其灼出了车祸,心里也是吓了一大跳,将车停在服务区后郑重的做完决定。可是身侧的人不发一言,沉默的看着远方。

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好兄弟,一边是前途未知的女人,你若问他哪个重要,他无法做出回答。兄弟是手足,失不了;可严其灼也是他心尖好,同样失不得。

“宋青城,你要知道,赵玉是男人又是兄弟,可严其灼,她只是个女孩子。赵玉我去是一样的,可是严其灼那边若是我去了,那可就是天地之差了。”

他不想说什么动之以情的麻理论,但是有些东西,女人的确是比男人在乎的深。何况两个人现在的这种状况,若是他不能回去,那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预料到。

宋青城心中明白,石城肯定是自己最后的选择,但是在下决心的这个过程中,他脑海里的思想斗争极度的惨烈。

曾几何时,杀伐果断的蓦三也变得这样婆妈,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那你和赵晗回去,我处理完石城的事情,就会和你们汇合。”

宋青城看了一眼黑西装的赵晗,面色无异,可程阳却在他眼角捕捉到一丝歉意。他上前拍了拍宋青城的肩,示意他安心。

“我把赵晗带回去,阿玉就算是死了,也会活过来的。”

耳侧传来程阳可以压低的声音,宋青城咬咬牙,伸手抱住好兄弟的。

“我会尽快处理完去找你们,告诉赵玉,他不要以为死了就能摆脱蓦家这个重任,就算是追到阎王殿,我也会抓他回来的,至死不休!”

程阳点点头,伸手在他臂上狠拍了两下,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默契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话算话。

弯身坐进车里,就在赵晗松开离合器的刹那,程阳落下漆黑的单向玻璃,迎上宋青城坚定的目光,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他声音里裹着一本正经。

“蓦三,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搞的自己灰头土脸。你要,就自己抢过来,不要,就彻底放手。你因为她蜷缩在这里这么多年,时间上来说已经够了。我们的天地和责任不在这、不属于石城,舍不舍得这种感觉,真的不适合我们,这次我先走,希望下次我们会同行。”

话音落,车窗迅速合上,车子飞也似得离开了原地。

再看一眼已经消失在夜色里的黑色轿车,宋青城转身走到揽胜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诚如程阳所言,他将太多的时间放在裹足不前上,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石城医院

套房的门轻轻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身段高挑,十寸的高跟扣在长毛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她拎着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穿过客厅,朝离间的病房走去,手刚搭上门球,就停住了。

门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微弱的睡灯昏黄的光线从里面遗漏出来,像是晚归人朦胧的灯笼。

她轻轻推开门,视线落在病床前那把椅子上。

椅子上背对门坐着一个人,微微前倾的身体肩膀宽阔,左手抵在床沿,右手抬起,正虚拂在女孩栗色的头发上。那双钢琴师的手,指骨修长如玉,一下又一下的拂过女孩的发顶、额头、脸颊,带着无法掩藏的怜爱和温柔。

隐在昏黄灯光下的侧脸上,那种仿佛对着自己的心爱之物百看不厌的神情让推门的人鼻尖一酸,手中的纸袋掉到了地上,严若凡双手捂住嘴唇,泪如泉涌。

听到声响的人回头,看清来人后那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如落潮般系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看了一眼地上的纸袋和标识,他慢慢站起身朝她走来,不顾她泉涌的泪水而是弯下腰将纸袋捡起来,经过辨认后拿在手中没有交还给门边站着的人。

“你吵到她了。”

他眼里的疏离毫不掩饰,出口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情感。

严若凡只是看着他,无法转移目光,她伸出右手想要他的脸,却在触及的那一刻被他躲开,且目露厌恶。

“出去吧。”他强硬的将她逼退到门外,自己也跟着出来了,将门带好。望着她的丹凤眼里都是讥讽。

“我就说,宇文堂怎么这么好心,夭夭出了车祸通知我不说,还能让我单独陪夜,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若凡还沉浸在见到他的百感交集里,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低泣着伸手拉住娄御安的手,不顾他挣扎的握紧。

“安安,真的是你么?安安,妈……妈不是在做梦么?”严若凡急切的将男人的手贴到脸上,感受到温热后又是哭又是笑。

“安安,妈终于见到你了,安安。”她伸手想抱他,却被他一把挥开,连带着将手挣脱出来。

面对严若凡的眼泪,娄御安嘴角浮出好笑。

“妈?”

“安安,是我,我是……”娄御安突然开口的一声妈字,让严若凡惊喜的直点头,双手仍旧慌乱的想要去抓他。

“我妈还好端端的住在大院里,她姓方,”男人牙关咬紧,“不姓严。”

“安安,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和你的母子关系。安安,当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安安,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安安,妈知道错了……”

“你当年把我生下来就错了,你就不该生我,这样也不至于让我这么痛苦,不至于夭夭这么痛苦,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他一把推开要抱他的严若凡,谁知力道过大,却将她生生的推倒在地毯上。

“你在干嘛,娄御安!”推门进来的宇文堂刚好看到这一幕,飞快的跑过去扶起母亲,怒瞪面前的人,可被他扶起来的严若凡却仍旧颤巍巍的将手伸向娄御安的方向。

“安安,我也是没办法……我、我拗不过你外公和你爷爷,我和你爸爸都没办法啊。”私奔到最终被抓,就如同当年夭夭和安安一样,到最后都落得个另娶他嫁。

严若凡一手捂着嘴压抑着哭声,哭得肝肠寸断,闻者落泪。

“妈,妈你别哭了,他不懂就算了,这么多年你为他流过那么多泪水,已经对得起他了。”宇文堂不停的擦拭着母亲的泪水,安慰道。

娄御安别过眼,眼角泛红,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二十岁的他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将他和夭夭逼得去离家出走。被抓回来后,在看到妈妈哭肿的双眼和她身后那个短发高挑的女子时,在得知自己并非方氏亲生子时,他就知道,他的世界在瞬间就被那个短发女子的一句话给毁了。

‘安安,夭夭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孩子,妈对不起你们。’

上一代的种的孽因,报应在了他和夭夭身上,他那时只觉的,生,不如死。

“你们在干嘛?”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病房的门口传来,几人相视一愣,脸上猛地浮起惊愕,严若凡飞快的忍住泪水,别过脸去不看门口的人。

“夭夭,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自己起来了?”

严其灼看着面前的男人,丹凤眼里都是关切,木然的摇摇头。“外面好吵,我就醒了,我闻到了栗子的味道。”

娄御安抬起拿纸袋的手,眉眼含笑。“你鼻子真灵,你姑姑给你买了栗子,要吃么?”

点点头,一双清水妖眼贪婪的看着纸袋。

“那我们进去,你躺下来,我给你剥。”

再次点头,严其灼被娄御安牵起一只手往病房里带,可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住了,回身看着宇文堂和他怀里还别着头的严若凡。

“姑姑。”她喊她,声音比先前大了点,严若凡咬咬牙,抬头看着侄女,目光有些闪躲的挤出一丝笑。

看到她抬头,严其灼歪起脑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姑姑,我爱你,”她扬唇微笑,像是冬日里冲破云层的阳光,继而那束阳光上移,找到宇文堂身上。

“我也爱你,哥。”

说完这句,她乖乖的转身,跟着娄御安进了病房,那扇洁白的门缓缓的关上,将屋里屋外生生划成两个空间。

宇文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此时严若凡情绪正处在激动状态,他得先安顿好自己的母亲。他本以为给两人创造见面的机会,能让他们解开多年的心结,可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让两人的矛盾更加激化。

这么多年了,娄御安还是这么恨母亲,那他对夭夭,到底是有多爱。

“好吃么?”

床上的女孩点头,只是不说话,盯着他剥栗子的手,自发的张开小嘴等着喂食,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黄雀。

十年,或者是更久一点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那时候,她还刚上小学,一闻到糖炒栗子的味道,连书包都可以不要的奔去摊子前,眼巴巴的望着那些圆滚滚的小东西,流了一地的口水。

“这么多年了,栗子还是这个味道,一点都没变。”

娄御安笑了一声,将手中刚剥出来的栗子喂进她的小嘴里,宠爱的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傻子,栗子除了是这个味道,还能有什么味道。”

她嚼着那颗板栗,满嘴都是甜糯的香味,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香甜,“可是人的感情却在变,你结婚了、生孩子了,有了幸福的家庭,”而我,也爱上了别人,却不想是一场错爱。

娄御安的手一顿,低垂的眼帘下眼神一暗,随即掩了去。他爱她,想她过的好,平平安安的生活,生个可爱的孩子,有个疼她的丈夫,在亲人的陪伴中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所以,他的那些不能言说的感情,就让它烂在肚子里,来生再开花结果吧。

“夭夭,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了就会发现我们需要的感情在变化,而爱人也在不断的调换。”

听他说话的人歪着脑袋看他,一脸‘所以呢?’的表情。

他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开口。

“我们那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因为、因为……”

清水妖眼里都是锲而不舍的追问,娄御安心一横,接着断掉的话开口,“而是因为我长大了,感情变化了,就算勉强在一起,我也不会开心,你以后也不会开心的。我想,与其是我们都不开心,不如我做回坏人,让我们分开。”

“所以你说恨我,都是骗我的么?”

“对,是骗你的,我不会恨你。”

“可是你的恨却支撑我走了好久的路,支撑我在严家闹得天翻地覆,支撑我几乎把斗垮严若寰当成我毕生的使命,可到头来,连你都会骗我。到底是我傻,还是你们都太聪明了呢?”

她一边嚼着口中的板栗,一边皱眉低喃着,像是在深思这个问题的答案。

终于察觉她话里有话时,娄御安低声问道:“还有谁骗你?宋青城么?”

宋青城?

严其灼抬眼看向他,借着灯光打量他,鼓着脸颊摇头晃脑。“我如果说我想去吹吹风,你会阻拦我么?”

“我不会,但是我们要一起。”

女孩眼眸顿时晶亮,她用左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娄御安按住。

“把外套穿上,屋外没有空调,很冷的。”

乖巧的点头,严其灼任他将大衣披在身上,两人连同板栗一起出了门,来到电梯门口时,严其灼突然用左手拉住他。

“我们玩个游戏吧,就像小时候一样,你走楼梯我坐电梯,你要在第二个楼层的时候追上我,我开始默数了,好不好?1、2、3、4……”

女孩略带沙哑的嗓音还回荡在娄御安耳边,可他在楼上等到电梯门开时,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另一侧的电梯的晶现实器上数字在不断的攀升。

16

死也是解脱

【昔我往也,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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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皱眉,按住要关上的电梯门,直接上了顶层。

电梯一停,严其灼走了出来,转了个弯轻车熟路的朝着通往顶楼平台的楼梯走去。穿着软底包脚跟拖鞋的她,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轻微的扣声在楼道回荡,让人平生一股寒意,待她走到尽头后,才发现那两扇门之间被一把挂锁锁住了。

有些气闷的踢了踢门,却不想挂锁长度适中,那两扇门在严其灼脚下慢慢分来了一道缝。试了试宽度后,她兴奋的发现正好容她挤过去,想也不想就往里钻。

“夭夭,等一下!”

身后传来喊声,严其灼大惊失色,一用力,身子便穿过了缝隙,站在了两扇门外。凌晨的寒风吹来,她面对着门里的人,鼓起了小嘴。

“夭夭,你等等,你要干嘛?”

严其灼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前方更广阔的的地方去了,不顾他的喊声,一步步移到平台的边缘,站在那里,眺望远方。

娄御安脸色大变,可门缝的宽度本不够他挤过去,眼色一转,取出口袋里的电话给宇文堂拨了过去。不到一口茶的功夫,白大褂的宇文堂便出现在楼梯下面,正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来,边上边喊。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她出来了?”

“她说想吹风,我就带她……”

“妈的,那她说想跳海,你是不是要送她去海边啊!”宇文堂打断他的话,一把拉住挂锁狠狠的拽了一把,可是大锁牢不可摧,纹丝不动。

娄御安紧紧的盯着平台边缘的人,扫了一眼拽锁的人。“我拽过了,没用的,她是从这里钻过去的,你现在先找医院的人把门打开再说!”

“娄御安,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危险,你一个晚上将两个女人的心都伤了,你真的和我是一母同胞吗?”宇文堂吼道。

娄御安眼神一冷,随即喊回去。

“她从小就爱站在高处边缘你难道不知道么?现在先解决事情,别把我和你搅合在一起!”

“你以为我想啊!”

啐了一口,宇文堂又奔回楼梯下,正要转身时又回头看向娄御安。“你给我把她看好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会饶你!”

娄御安没有回应他,他看着远处的女孩,一身萧瑟。

凌晨的天空是接近黑色的蓝,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不停的在脸颊上扫拂着,可严其灼对此毫不在意。

她看着远方,那些不知名的空间里,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美好时光,年少的她有娄御安,年轻的她有……宋青城。

一开始,她或许是有所保留总是对这段感情抱着观望的态度,可是她看到那块雪玉后,听了他类似表白的陈述后,她便毫无保留的将毕生残余的爱情全压在了他身上。她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人,他的出现抚平了你年少时曾遭受的所有创伤,许你天长地久。

他是她的救赎,也是她所有希望的寄托者,她以为,在他的引导下她可以重生,忘掉所有的不快乐,从此安好。

可是现实向来残酷,就在她沉溺在美梦中时,他伸手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将她彻底打醒。

为什么一瞬间,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她在心中轻声的问自己,随后,低笑了几声。

“严其灼,都怪你,那么贪心,要爱情,还要人心。”

她对着天空轻语,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像是在与人倾诉。左手臂慢慢张开,五指微张,她通过微张的指缝看着黑蓝的天空,小口小口的吸着冷气。

她想要一份新的人生,没有背景家世,没有欺骗利用,只有她想要得到简单平淡。

“严其灼,你给我下来!”

一声怒吼自身后传来,严其灼听到了挂锁链子被砸断的声音,她扭过头来看着一把扔了铁子的娄御安,眼神不解。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不要动。”她指着他的脚下说道。

“夭夭,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乖乖的听话,好好的生活?”

娄御安急的团团转,却不敢上前,他怕他一动,夭夭就会真的跳下去。

“我只是想要新的生活。”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宋青城过河拆桥的速度真快,他前一刻和他的父亲谈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听到他们的对话,那是不是现在还像个傻子一般到处找他,想要解释,想要和好如初而别人早就避之惟恐不及了呢?

她的人生,就这样毁在自己的手里,错爱两次。

脑后突然传来巨疼,她捂住后脑勺,绝望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妻美儿娇荣归故里,一个物尽其责再不过问。

这就是她的人生,华丽外壳里腐烂溃败、不堪入目。

“夭夭,不要!”

眼看着她纵身一跃,娄御安飞扑过去一手环抱住她一手吊在平台伸出来的水泥钢筋上,那唯一的支撑点。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我只是想要新的生活,你们都幸福美满有所收获了,为什么要阻拦我寻找我的圆满?为什么?”

“夭……夭夭,你听我说,我……”他重重的喘着气,胳膊上传来骨头和肌组织撕裂的疼痛感,让他语不成句。

“我不想听,娄御安,我真的累了,你看到了么?我太累了,在严家这个漩涡里,我在我自己的爱情里挣扎着走不出来,你可以爱上别人别人也爱你,你们和和美美儿孙满堂,可是我呢?至少我们曾经很相爱,看着我生不如死你真的、无动于衷么?”宋青城他爹连任了,我因为严家成了别人的弃子,这样无望的生活,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娄御安的眼里突然涌现出痛苦,那不是来自身体上的,还是来自心灵。

“你真的,就这么痛苦么?”

点点头,严其灼微微抖着唇,“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娄御安,娄哥哥,你放开我……”她清亮的清水妖眼里突然升腾出疯狂,像是突然被魔魇住。“或者……或者你和我、和我一起跳下去,你愿意么?”

如恶魔般疯狂的眼里夹杂着哀求,让娄御安瞬间碎了心肝,他心疼她,疼得直皱眉。

见他皱眉,严其灼了悟般的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不愿意是不是?你有那么温柔的妻子还有那么可爱的孩子,你不像我,生无可恋。你舍不得你的家庭,舍不得她和女儿。”

如果她没记错,他的女儿,叫夭夭,人间四月芳菲尽的那朵桃花。不像她,三月团团如红云,四月点点如血泪。

一样的名字,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这一生唯一舍不得的,只有夭夭。”

娄御安将怀里的人抱紧后在她耳边温柔的低喃道,然后,那支撑两人的左手慢慢松开水泥钢筋,他想,或许跳下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你疯了!”

森寒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娄御安毫无知觉的左手上竟然传来了一阵温热感,而且两人的身子并没有下滑,而是定格在刚刚的高度。他一抬头,迎上了一双细长的凤眸,在蓝黑的天幕下,泛着寒光。

“过来帮我救人,妈的,别傻站着!”

一声怒吼,宇文堂从之前的震撼中惊醒,看到前方的宋青城几乎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眼看着就要因为重力而栽下去时,他一把抱住他的腰,几个后面跟过来的值班医生也奔了过来帮忙。

一转眼,前一刻还在生死线上的两人就被拉到了平台上,严其灼一脸死灰的坐在地上,被宋青城牢牢的拉住。

“你疯了么?你是不是疯了!”

他摇着她的肩膀,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握在她肩头的手指抽紧,几乎要将她捏碎。

可那个女孩没有说话,也不会喊疼,只是愣愣的看着远方,双眼失焦。

“宋青城,先带她去检查,她右手骨折,刚刚又拉到了!”

宇文堂还算理智,朝着宋青城喊完后扶起娄御安,强行带他朝天台的楼道口走去,娄御安几次想要回头去找严其灼都被他暗压住了。

“你别再发疯了,到时候那个男人怎么招呼你,我可管不了!”

狠瞪了他一眼,宇文堂再不多言,扶着他进了电梯直往急诊部去了。严其灼因为是伤上加伤,所以整个过程宇文堂都待在急症室里,而宋青城,却是负手站在窗边,眺望着不远处即将到来的破晓。

他想,他这次真的是死心了,他们相拥着跳下楼的那一刻给他带来的震撼远远比任何的话语都来得猛烈。

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感,他想,他被他们彻底的征服了。

“宋青城?”

身后有人喊他,他深深的叹口气,收拾好表情后转身,看着那个左手打着吊带的男人——娄御安。

“可以和你、谈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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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的检查和包扎工作完成后,宇文堂已经折腾的两眼发黑。他将如破布娃娃般木然的严其灼扶出急诊室后交给在外等待的宋青城,随后看了一眼另一侧的娄御安,娄御安的脸上,都是宁静。

“我送你回去吧。”

娄御安点点头,走向严其灼,伸手她的脑袋。

“夭夭,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破布娃娃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惨白的嘴唇嗫嚅着,声音比之前更沙哑。“娄御安,感激的话,我不想说,这是你欠我的。”

他骗了她,如今又用自己的生命给了她希望,让她明白,至少,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利用完她就弃之如敝的。

而其实,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对她……弃之如敝。

宋青城望着回到病房一言不发坐着的女孩,黑眸中的冷意又多了一分。他想着,就算是分开,也得给这段感情做个结束语。当初,是由他一句‘和我在一起’开始,那就还由他来做结束。她说不出口,他可以。

“你还爱着他,是么?”

“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宋青城?”

她不想自己被人利用了,还要落得是她旧情难忘而导致分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对于一个向来锱铢必较的人来说,无法忍受。

她不答反问,宋青城看了她半天,终于笑出声来。“严其灼,你果真眼瞎成这样,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他一把将她拎到面前看紧,“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心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听说你父亲连任了?怎么样,你这个儿子起了不小的作用吧!”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一波强过一波,严其灼忍住想要抱头的冲动,狠狠的回瞪宋青城。

那天来的果然是她!其实在听到她车祸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加上刚刚娄御安的那番质问和坦白以及她此刻的问题,他更加确信。

可他不能接受!自己掏心掏肺爱着的女子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否定自己的感情,他对她的心意难道她感受不到丝毫?这不是什么狗血言情剧,她也绝不是那种哭哭啼啼没脑子的女主角,更何况,就在半个小时前,她让他亲眼目睹了一场震撼人心的生死恋。

她,和别人。

比起让她死,他宁愿选择成全。

“你作贱你自己,也别作贱我,严其灼。”

他伸手将脖子上的雪玉取下来,放到床柜上,“这个东西,还给你了,我们俩,就天各一方吧。”

“宋青城,你不想解释么?”

男人的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会后,侧头看着她。

“我没有任何愧对,所以我不用解释。”

“宋青城,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可到最后却付之东流,你觉得我活着还有意义么?”她盯着他的背影,强忍着寒意问道。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向了前方的门。

“你知道吗?在得知你出车祸时,我在沪渝高速上,因为阿玉被人伏击中枪了。我开了将近六个小时的车却在最后选择半道折回来,阿玉现在还躺在渝市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或许这次就是最后的见面,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我回来看到的是什么?你怀疑我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心、想想我们的过去!”

过去?过去的他们……

“有些事,我现在已经看不清了,所以,你该自己看清。如果你想怀疑我的感情,那你得先坚定自己的感情。你该想想,你是不是有这个资格来怀疑我。”

他说完,就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宋青城,你为什么不能先开口留我?”

严其灼看着站在那扇门前的宋青城,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她想只要他一如从前一样,霸道的说一句‘和我在一起’,那她一定马不停蹄的点头应允。

她不想自己做决定,说到底,还是自私。

面对门的人左手搭在门球上,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一脸寂静。

“夭夭,相信我,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我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让你自己看。”

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不会再帮她,他会安静的等着最后的结果。他想她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遵循自己的心,做出选择。即便是娄御安已经言明他们的血缘关系,那他也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他不想自己再往后的人生里,总是活在偷来别人感情的下意识以为里。

若她回来,是他的幸,此生守她百岁无忧;若她不回,这便是他的命,自此相忘于江湖。

尾声(119重修)

【故事的结局,是我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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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年末时候,严其灼右臂石膏已拆,在这一个半月前,石城房产界出了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国域’近期接了国家涉外商务部的一个关于非洲援建的标,几番商讨后由石城‘国域’接下,作为‘国域’负责人的宋青城首当其冲的领着英团队去了非洲,而石城则由赵晗全权负责。严其灼是在饭桌上听到这则消息的,当时她还在家养伤兼思考人生时,严卫东说完后一双虎目便一直锁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关于控告她的那件案子也有了新进展,警局收到了不明人士寄来的录像带,里面有个眼眸清澈的女子详细交代了三个月前那桩轰动全石城乃至半个南部地区的‘红三代逼迫员工卖/’事件的策划始末,承认自己伙同三名男子诬陷‘迷失’老板,愿意伏法。

紧锣密鼓下警方出动了大批警力,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后由法院立案对其提出控告,最后还了‘迷失’老板一个清白。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转变,严其灼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高兴,她暗地里和毛四平接触了很久才查到录像带的来源。收到那两个字的当天晚上,她便一个人回了出租屋。据相关人士爆料,当天晚上,他们有听到六楼穿来锅碗瓢盆爆炒的声音。

而拜这次案件在网上的大力宣传,再次开业的‘迷失’几乎夜夜爆满,更有慕名而来一观老板真容的网民,当然,想要一睹真容也只是停留在想这个层面上。

“你最近可是大热啊!”

石城郊外机场,扶桑对着身侧戴着墨镜帽子口罩的人笑道。那人白了她一眼,拉低口罩对着扶桑啐了一口。

“你大爷的,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么?”

“我当然乐啦,你没看到‘迷失’每晚的收益额,我可都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啊!”古人说的好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滚你丫的!”

严其灼伸手要揍她时,却突然听到候机室里传来甜美的广播声。

“前往XX的旅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CA3384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火红的斗篷下紧裹着长腿的黑色小脚裤最后延伸进同色系的长靴里,扶桑将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打了个响指。

“非常美,去吧!”

严其灼看了她一眼,那双如装进了一袭江南烟雨的清水妖眼明晃晃的抛出一个媚眼,冲扶桑比了个赞的手势后,转身走向了检票口。

直到她在座位上坐好,扣完安全带,她还在紧张的呼吸着。十点多的石城,隆冬的天竟然蓝的一丝不苟。她悄悄透过窗外打量着那抹蓝,心底的躁动不安也慢慢平静下来。剥了可软糖放进嘴里后,她将脖子上红黑相间的魔音执行官戴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飞机经过起飞的轻微震动后滑出跑道冲进大气层,严其灼的心也跟着飞的高高的,掠过苍山,飞过大河,朝着那个她要执手一生的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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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总是很美好,可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当严其灼俏生生的站在程阳面前时,当程阳一脸吃大便的表情看着她说她要找的人在非洲时,她恨不得怒喊一声‘非你大爷!’然后冲上去拿高跟鞋抽他几耳光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她不能,她还没找到宋犬儿,傲娇的宋犬儿竟然给她来空城计!

“领导,我真的……”

严其灼话说了一半,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就着眼眶的长睫毛滚了下来,一串一串的落在程阳面前,那一脸期期艾艾的样着实吓了程阳一大跳。他见过傲慢的她、聪明的她、懒散的她……可唯独没有见她哭过,还是这般梨花带雨。

“那什么……停啊!”

“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走了这么长的路,呜呜,你看,我的脚……呜呜,都磨出泡了,领导……呜呜,你帮帮我。”

渝市她是人生地不熟,找的这人又是狡兔三窟型的,眼泪这把利器,现在不用更待何时啊!况且,这还只是开场呢,来的路上,她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付程阳,信手拈来。

“哎哎哎,哎切,你别哭了,他真的在非洲!”

非你大爷,你才在非洲,你们全家都在非洲!

严其灼倏地站直了身子,抽过桌上的面纸将眼泪擦了擦,瞅准了垃圾桶轻手一扬,准的投进去。

“领导,你最近肾治理的怎么样了,听说你不举啊!”

“没啊,挺好的啊!”

前一刻还沉浸在她的眼泪里心惊胆颤的程阳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的回道,说完反应过来是脸都绿了。

“***谁说老子不举的,老子不举老子的后哪里来的?”

严其灼拍拍耳朵,看了一眼左手,青葱五指上涂着银白和亮黑相间的蔻丹,她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半天,幽幽的吐了句。

“那次我们在军总碰到时,你去结扎那次,宋青城不小心说漏了嘴!”

程阳个火爆,极其易怒,再加上军总那次宋青城为了掩盖事实说他去结扎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所以今天严其灼就那么小小的一点,炸药包立马就着了。心里理智的一面告诉他不能中计,可是嘴却更快的做出了选择。

“他现在在南天会所和人谈事情,我送你过去。”臭小子,要你黑我,今天我就送你上西天。会所里别人少不了要叫小姐陪着的,你就等着严其灼收拾你吧。

“南天?那不是……何兆坤的产业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程阳一听这话,一声哼笑。“那是曾经,现在已经改姓蓦了,不然你以为他回渝市是来归隐山林耕田放牧的啊!”何兆坤敢伏击阿玉,就得承受所带来的后果,别说南天了,就现在何兆坤所处的境地,蓦家吞了何家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有人说,猫抓老鼠,七擒七纵,玩过瘾了才最重要。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找人出气了。

严其灼看他一副狂酷炫拽吊炸天的模样就好笑,明明前一刻还恨不得找那人死磕,下一刻又一副与有荣焉,用奇葩来形容都太低调了。

两人来到南天时,因为程阳领路,她算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会所。

在迷一般的会所里左转右转后,程阳半路被人喊住了,来人一身皮草,画着浓艳却致的妆容。

“今天什么风把程少您给吹来了,三少里面的场子已经摆起来了,我这边正让姑娘们准备着呢。”

严其灼一听这话,清水妖眼便斜过去瞟她,心理寻思着这女的怎么一副老鸨妈妈桑的感觉?然后,在看到她身后陆陆续续出现的七八个女子后,明了。

**/你大爷的宋青城,劳资在家养伤、养心绞尽脑汁的思考人生和选择,你他妈感情是在这花天酒地乐逍遥呢!

冯燕一双眼一直焦在严其灼身上,看她一双妖眼须臾间染上大火,心中好笑。

“这孩子生得好,你从哪找来的啊,是送给我的么?”

程阳眼看着冯燕细长的手就要捏上严其灼的下巴时,飞快的出手拦住,嘿嘿一阵笑。“冯燕,那什么,这个咱可不能瞎说啊。”他说完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接着开口。“老板娘接客,不是道理哈!”

冯燕一听,双眼顿时发亮,如看上等食材般看着严其灼。而她身后的那群姑娘们一个个吊着眼角打量着程阳身侧穿大红斗篷的女子,目露挑衅。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也只长了一张脸!严其灼回瞪过去,脑海里灵光一闪,幽幽的看向程阳。程阳被她看得心底直发毛,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干、干嘛?”

“我和她们一块进去。”

“不行!”程阳立马否决,我擦,你当我死的啊,你这样和她们一起进去老子下次还不被宋青城搞死啊。

“咳咳,”严其灼轻咳一声,垫脚凑到程阳耳边邪恶的吐出两个字,“不举!”

“冯燕你安排一下,一起进去!”

男人洪亮的嗓音吓了冯燕一跳,止不住的笑意从嘴边攀升,冯燕冲着严其灼招手,想要喊她去换衣服。

严其灼咬了一下唇,若真是换上那身衣服,自己会不会在收拾宋青城前被他给收拾了?脊背上窜过一阵凉意,她侧脸看着程阳。

“里面都是什么人?”想抓他,但是场合还是要注意的,他不要脸敢叫小姐,可她还要脸呢。而其实本意,是不想乱来,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失了威信。

“哎呀,没事,都是蓦家的几个熟人,老主顾,三少摆场子犒劳他们呢!”

冯燕抢了严其灼的话尾应到,热络的拉着她到身后的小队里。不顾程阳担心的将她们朝包厢的地方推去。

“哎,冯……”程阳心里还在犯嘀咕,刚要喊住已经来不及了。

冯燕一脸看好戏的推着众姑娘们到了包厢门口,却不想被人拦住了脚步。

“你……冯总,这……面生啊!”

蓦老六守在门口,看到中间那个突兀的红斗篷时一脸惊恐,食指颤巍巍的指着她。我擦,这不是之前三少让他看着的那小姑娘么?她怎么来这儿了?

“老六,让她进去。”

跟着赶来的程阳点了点蓦六的肩膀,示意冯燕先带人进去。

“哎,哎哎,等一下啊!”冯燕哪里还理他,带着姑娘们就推门而入了,蓦六哭丧着脸脸回头看着程阳。

“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阳赞同的拍拍他的肩,“我也是!但那小姑能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这几个月我和他在一块都成一堆白骨了!”

“那咋办呢,我这心里,慎得慌啊!”一看那小姑背影,他就凉从脚底起,不寒而栗啊。

程阳想了一会,一只老拳就打在了蓦六背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啊,还呆在这等着火山爆发当池鱼啊!”

推门而入的严其灼没有想到身后的那两个人已经驾着风火轮一路逃回火星去了,她只是屏住呼吸看向前方。

“还是三少会做事,阿玉回来后,咱们这样出来的机会可真是少的可怜啊!”

“是啊,三少,你可得替我们伸伸冤,好歹让我们开心开心啊。”

坐在正中间的黑发男人垂着眼附和着笑了一声后,环视四周。那浅浅的笑意只停在嘴角边,不达眼底。

众人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一时间不敢再玩笑,噤若寒蝉。

“哈哈,我知道,我今天来也不就是为了给你们找乐子么?你你们看看,赌桌都给你们摆上了,输了算我的。待会儿姑娘们来了,大家好好乐呵乐……呵!”

见众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宋青城才解了脸上的不悦哈哈笑道,可那个‘呵’却硬生生断了好几秒,笑容冻在了嘴边,细长的凤眸凝视着推门而入一干人。

“来来来,各位大哥们,姑娘们来咯!”

冯燕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偷偷看着中间的蓦三,察觉到他嘴角僵硬的笑容后,心里一把痛快。

包厢里的装潢极尽奢华,昏暗的灯光里,沙发上的几人一双眼都刻在了红斗篷的人身上,不仅仅是因为她格格不入的穿着,还因为那张脸。

“燕燕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

“哎哟,李哥,这姑娘可不是我们南天的,您啊,只能看看。” 冯燕虽喜欢老虎屁股,可是生死是大事啊!

“噢?不是南天的,怎么还混在姑娘堆里啊,燕燕你哄我啊!”

那边李哥嘿嘿一笑,这边红斗篷的女孩已经抬脚朝他们走去,准确的说,是朝那个坐在中间位置不发一言的男人走去。

“三少,有人让我给您带个口信,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傲慢,她双臂环在前,本就长得清艳,一双眼更是带着烟雨迷蒙之美,在头顶水晶吊灯的映照下,顾盼间便有了一种流光四溢的感觉。她牢牢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弯腰在桌上取了一杯酒,朝蓦三扬了扬,青葱十指抢眼蔻丹,脖子一扬酒入喉。

“出于我马上要向各位借三少一用,这杯酒敬各位聊表歉意了。”

她说完后手腕翻转将玻璃杯倾倒过来,水眸借着光线朝众人一一溜过,姿态超然,艳身傲骨,难掩风流。

沙发上的人皆是一愣,诧异于面前女孩的傲然的气势。

“三少是自己和我走呢,还是我亲自动手?”

女孩一字一顿,男人目不转睛。

“还有第三个选择么?”

“你觉得呢?”某人冷哼。

“我觉得有。”

“比如……”女孩眼里浮起了一丝不安,但她此时只能强迫自己镇定,微眯着眼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男人黑亮的寒眸在女孩的注视下慢慢转化,被暖气一丝丝侵染,最后化成宠溺。

“比如……让他们走!”

蓦三说完扬唇一笑,伸手猛地一把将将红斗篷女孩揉进了怀里抱的严严实实。她回来了,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此生何止守她百岁无忧,不论她会经历什么病痛、磨难、生死,他都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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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番外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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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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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段小剧场-】

传说中这是严其灼胳膊还打着石膏的时候,一日她在家中无聊,逗着雪白萨摩犬,一身段娇美的女子款步行直严家小院,看着逗狗的女孩清艳的小脸,她想起了那张被娄御安珍藏在皮甲里的照片,女孩咧着小嘴笑的欢畅,缺了门牙也阻隔不了那份明艳,而一旁的温润少年目光焦灼在她身上,只一眼,便长情。

林肖兮想,这一生中如果有过这样的目不转睛,我也无憾了。

“夭夭,听说你们这的栖霞寺很灵,能带我去看看么?”

女孩不置可否,第二日两人便踏上了去程,严其灼话不多,林肖兮也不问,两人就这么沉默客气的走到了庙前,双手合十。

‘御安,我来过你的城市,见过你深爱的人,这就足够了,我都会释然。至少最后,你还留在我身边,陪我走过细水长流。’林肖兮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与心中默念道。

而她身侧,那个站着的清瘦女孩,清艳绝尘,姿态超然,艳身傲骨,难掩风流。真正担的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个字。

春风十里不抵遇见你·上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我只信第一眼有些人会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某些痕迹。】

【——什么痕迹?】

【——谁知道呢,或许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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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是党国最最炎热的一开始,夏日的夜,静谧的天幕下,热浪滚动,几乎要将大地所有能呼吸的东西们一烤而尽。

三伏天的一开始,真是可怕,尤其是这党国的首都,不知是因为人口过于密集,还是怎地,即便是处在北端,也是热得人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我要成人干了!”

B市远郊的茂密山林里,传来一个奄奄一息的清脆声音,夹杂着重的喘气声。

“现在才知道叫苦,都和你说了不要和我们一起来了。”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之前的抱怨声响起,都是嗤笑。

“是呀,也就你傻,真当是夏令营啊,明摆着是几位老大爷们在家闲的发慌,合伙整着我们玩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了!”

有一个声音附和着,微微飘散在密林里。

之前抱怨的清脆声音再没响起,只是密林里,不是能看见微弱如萤火中般的手电筒光,闪一下便消纵即逝,被黑密的茂林无声无息的吞灭。如同太空中,不小心接近黑洞的任意一物,前一秒靠近,下一秒消失,再无踪迹可循。

夜,更深,露,却没有更重,只是热浪随着黑压压的倾下来的天幕一丝丝飘散。山风吹来,前一刻还热得要命的山林间霎时盈满清凉。瞬间的转变,让人不著头绪,远处传来咕咕的鸟叫声,伴着渐渐远去的蝉鸣,几不可见的暗夜魅影便陇上了密林深处,也钻进了密林深处的生物心里,让人莫名的,惶恐。

“现在时朝哪个方向?”

“啊——”

突然前方的人停住脚,转身奔到身后左手边的人面前。可伴随着他刚打开的唇,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就响彻在林间,唬的一伙人猛地跳了起来。

“小心点。”有人说话,温和的嗓音,带着焦急。是那右手方的人,黑夜下,正弯着腰去扶什么东西。

“你突然叫什么,吓我一跳跳!”

“你有病啊,猴子,突然跑到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啊!”

两声怒吼,一崩溃懊恼,一惊魂未定。

名叫猴子的人看着跌倒在地的人,手上的电筒被按亮了一下,光线扫过地上人后再次消失。

“哈哈,哈哈!”

一伙人原本恐惧的眼被好笑代替,禁不住都笑出声来。

就在那两秒钟的灯光里,他们看到一张涂满油彩的小脸,只剩一双黑不溜秋的眼死死瞅着他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青蛙。薄弱的小身子正一屁股敦实的坐在地上,长头发被身后的灌木刺给勾住,站不起来,也躺不下去。

“疼不疼?”

其他人笑的乱没形象时,有人在摔倒在地的人耳边轻问,一手圈住地上的人,一手依着刚刚灯光下的记忆,慢慢解着那被困的长发。

“死猴子,你别被我抓到,现在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地上的人咬牙切齿道,即便是在黑夜里,不可能看到对方,她也要用眼神凌迟他,狠狠的!

那个手持电筒叫猴子的人嘿嘿露出大白牙,伸手到蹲在地上解头发的人衣兜里一,便将想要的东西取了出来。

手电筒再次亮了起来,几人立刻围了过来,伸头朝猴子手中的东西看去。

“完了,我们走反了方向!”

某人说,抹了一把也是满是油彩的脸,揪着眉头看向猴子。

“我说,要不我们就在这过夜吧,天亮了我们没到集合地,他们肯定会派人搜山的。”猴子对面的人打了个哈欠,眼里都是疲倦。从小,虽然被假模假样的训练过,但这样的野外生存,可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实在是,无法忍受。

猴子安静的看着指南针,又抬头看饿了一眼高大茂密的树林顶端一线天。

“晚上山上和山下的昼夜温差太大,我们的衣服基本都被汗湿了,不能在这过夜。”他也累极了,可是,现在必须走出去,不然真的会在搜山队出现前昏厥过去。

真是不明白这些老大爷们,没事来个军事化夏令营他们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逼真成这样,就有点太夸张了吧。

“猴子,我真走不动了,这脚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遭罪么不是。”有人抱怨,干脆直接躺倒在地,双手枕头。

“四平,我和你说吧,咱们还真不能在这过夜,听说,这地方很邪门,有……”说到最后,尾音轻轻拉长,满意的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孩一个鲤鱼打挺,倏地站了起来。

这毛家四平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这些什么鬼啊神啊的。

“那你快看看,咱们该怎么走,赶紧的,赶紧走!”

毛四平同志上下牙隐隐开始打颤,这不能怪他,他再来之前,就好好的对B市这座远郊深山做了功课。听说,一点不夸张的听说,有人晚上进来过,想要打点野味,结果野味没打到,倒给脏东西吓出一身病。

那人绘声绘色的转述,这山里不太平,大抵是古代多战事,这里亡魂怨集,夜夜出来哀歌,只要捉住了活人,便能转世投胎,重新做人。那打野味的人也是万幸,带了个得道高僧给的平安符,才能捡回一条命。

传说,一直在继续,这深山,却再也没人敢进了。

“切,胆小鬼!”

一声嗤笑,从地上传来。

毛四平不理她,催着猴子和其他同伴快点找到方向,手里捏着临时带出来的佛珠,心底一颤一颤的。

“毛四平!”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叫,就在毛四平耳边炸开,毛四平哇的一声叫,一把抱住猴子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头发得到自由的小人窜到毛四平面前,就是轻笑。

“夭夭,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我怕,真怕!”毛四平此时只能认怂,他宁愿认怂,也绝壁不想被面前的人在调戏。

矮他们一大截的小人啧啧嘴,又回到给她解头发的男孩身边。

“娄哥哥,他真没用。”

噗!毛四平一口血喷得老远,他竟然被这个小他五岁的小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歧视,实在是太、太……哎。

“娄御安,你看一下,咱们还是朝这个方向走吧。”猴子的手电筒光线打在一侧人的身上,同样是画着油彩的脸,而面前的人却显得异常整洁,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刚刚给小人解头发的大男孩接过指南针,低头思索了良久,点头。

“好,就从那走,夭夭,你跟着我,不要乱走。”大男孩一手握着指南针,一手紧紧攥着那小人的手掌,生怕她再一不小心,将自己送进灌木刺中。

“我就跟着你。”一把抱住大男孩的手臂,小人一双眼在夜里闪闪发亮。

“夭夭,你行行好,闭上眼成么,大黑夜的,我看着瘆得慌啊我。”几乎和毛四平贴着走的艾破仑抖了下身子,半真半假的说道。

小人回首等了他一眼,闪亮亮的眼在暗沉的深林里,如狼的眸瞳。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艾破仑在心中默念着五字箴言,将视线移向别的方向,看着黑黢黢的夜色,都比看那双眼来得强!

那抱着娄御安胳膊的小人恶狠狠的瞪了艾破仑一眼,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拿脚下的军靴抽他大嘴巴子,破仑破仑,还真当自己是拿破仑啊。

几人在山林了又走了半天,之前小小的修整后,体力再次很快被耗尽,大点的男孩都忍不住哼哧哼哧的喘着气,更别提那个小不点了,原本程亮的眼也慢慢黯淡下来。整个林子里,除了鸟叫和呼吸相辉映外,再无半点声音。大家都在保留着最后的一丝丝力气,不希望最好的力气用在说话上面。

“夭夭,累么,我背你好不好?”

突然,有人小声的说话。

抱着娄御安胳膊的小人摇摇头,连头也没抬,只是更攀紧手中的臂膀。她其实大半的重量都已经挂在了娄御安的身上,所以还不至于到没有走路的力气。只是,真的,太累了,累的她上下眼皮直打架。

娄御安抽出被小人抱着的手臂,一把环过她孱弱的腰,微微抱了起来。此时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和他们走了同样的路,自然也是累得不行。

“妈的,这会老大爷们真想玩死我们么?”

“谁知道,吃饱了撑得慌,这又不是长征,搞什么搞。”

“废话少说了,有本事你当时就遁了啊。”

大抵是娄御安的话开了个头,大家喘着气开始骂骂咧咧,口气不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的出来。

“猴子,我真不行了,我真不能走了。”

“我也是,猴子,咱们还是歇了吧。”

“猴子,我……”

“前面有房子!”拿着手电筒的猴子突然一声兴奋的狂叫打断了同伴们的抱怨声,一伙人顺着一划而过的手电筒光看清了一千米外,那里,有一座类似于院墙的东西。

“啊,去看看,说不定可以落脚,快啊,快!”

整整两天除了树林外没看见任何别的东西的毛四平来了神,一把推开艾破仑冲着院墙的方向奔了去。

艾破仑一拍大腿,和胖子赶着一道朝着毛四平追去。一帮人如在饥渴焦灼的沙漠瞧见一片绿洲一般,体力回升。

“哎,我说你们等等我好不好,有没有人啊。”猴子将手电筒扔给娄御安,就着黑黢黢的路就这么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

这种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院墙?

娄御安掏出指南针看了一眼,刚想喊他们,却已经跑的人不见影了。

“算了,我们也过去吧。”娄御安牵着小女孩跟了过去。等两人走到他们面前时,就看到几人念念有词的在剪刀石头布。

“***,我又输了!”有人一声哀嚎,乖乖的贴着墙角站稳马步,猴子朝后退去,三米开外站定,屏住一口气,低喝一声朝贴墙角的人冲去,利落的起跳,攀上了高高的围墙。

“小破船,你先来。”猴子指挥着艾破仑跳,空中搭手一抛将他扔到了墙院里面后回头,“夭夭,过来,我让小破船在下面接着你。”

他朝她伸手,黑夜里,她也能看得见。

小人在娄御安的搀扶下爬上胖子的肩膀,伸长了手臂够到猴子的手,猴子真是不负外号的虚名,一把勾住她后,奋力一拉便将小人拉上了墙头。

“小破船,接好了,别摔着。”墙头的人说话,声音了少了刚刚路上的打趣,多了一丝谨慎。

他将手里的人扔下去,确认毫发无伤后,又朝墙这头喊了一声。

“娄御安,你先过来,我们一起拉胖子,不然我会脱臼!”

他嘿嘿一笑,朝胖子露出了森森白牙。

等几人翻过墙院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和泥土,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建筑。

一个破旧的仓库,这个深山老林里,竟然还有这样破旧的废弃仓库,真是怪异。而且一个破仓库,竟然三面嵌在山里,只有刚刚翻墙的一面面对外面,什么怪异的地方。

“这怎么还有仓库啊?”胖子年纪稍小,奇怪的问道。

“谁知道啊,我反正是虚脱了,就在这凑合,睡一觉。”艾破仑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脚一声,便躺了下来。

猴子拿着电筒左照照,右照照,一双眼叽里咕噜转来转去,没有一刻停歇着。

“哎,我也睡会。”

“那我也睡会。”

“一帮大懒猪,瞧你们这熊样。”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幸灾乐祸,小人双手抱,乐呵呵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人。

三人斜睇了她一眼,都没搭理她,现在这个时候,休息真的比和小家伙斗嘴要重要的多了。

“闹了半天,是个废仓库!”毛四平撇撇嘴,将脚边的破桶踢开。他向来力气大,破桶随着他的脚掌发力,砰地一声砸到了墙上,摔个粉碎。

“举起手来!”

一声森寒的断喝,在破桶撞上墙壁还未散落在地上时,响彻在仓库里。因为场地空旷,那森寒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回音,威慑效果更大。

浓重的夜色下,最是遮掩的好时节,可仓库里谁也没敢动,因为,六七个小红点分别印在了几人身上。

那红点,是狙击枪的瞄准锁定。

狙击枪!

被瞄准的一干人傻眼了,这东西,这地点,这时间点,他们是……

完完结

春风十里不抵遇见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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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来?”

有人说话,有别于刚刚那声‘把手举起来’的森寒,但是也是冰冷不带情绪。

几人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娄御安只是搂着手里的小人,看着她的眼里,都是宠溺的安慰。

“说话!”

再有人说话,变成了最先的森寒。

“我们是学生,来参加夏令营。”

毛四平抖着小腿,喊道。

“噗嗤!”

有人笑了出来,声音清脆,俨然就是娄御安怀里的小人,她正睁着一双大眼望着毛四平的方向。

四平小子啊四平,这个时候,要是能把你说话的声音录下来,回家放给毛爷爷听,不知道毛爷爷会不会被气得吐血哦。

这次出来,没带录音机,真是亏大发了。小人懊恼的皱皱小鼻子,有些不高兴。

“严肃点!”

森寒的声音朝她袭来,小人不满的看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凶什么凶,不就是狙击枪么?有什么了不起。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懂此时的命悬一线,自然也就无从怕起。

可是她不懂,不代表其他的大孩子就不懂,从小耳濡目染,这种深山老林里,部队不可能要隐蔽到这种程度,那就只可能是……黑社会?还是不法分子?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几个人,若是有一个被掏出话来利用了,那就是追悔莫及了。

“别废话了,带走!”

有人发话,接着,她们分别被人架住,推搡着朝前走去。

奇怪,这么暗沉的黑夜里,他们没有灯,也能准的看清他们身在何方,准确无误的将他们架住。

“别怕。”娄御安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暗暗用劲。

“放手!”有人说话,平静无波。

“我和她一起,不用你们押。”娄御安口气不好,夭夭细胳膊细腿,那里经得住他们这帮人手脚的虐待。

“放手!”

在平静无波再次出声,要隔开两人的手蓦地使劲,竟然没能将两人隔开。

“你把手拿开,你是什么东西!”清脆的声音怒吼,小脚上的军靴朝着喊娄御安放手的声音方向踹去,娄御安没有说话,却是暗地里死死抱住夭夭不放手。

“废话真多!”

森寒的声音在小人耳边响起,原来,一个人说话时,喷出来的气可以是冰冷的。小人来不及发抖,就听到竭力抱着他的娄御安一声闷哼,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倒去,可一双手,却还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

“娄哥哥,你怎么了?”

“夭……夭”他痛苦的声音里,夹杂着恐惧。那个人,竟然一枪托狠狠的打在他的肚子上。

他恐惧,不是身体的疼,而是那个人的狠,这么狠,肯定不是人民军队了。不是人民军队,那他们……

谁也没有料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个小人在娄御安被人拖着走了几步后,一声尖叫着,就朝身后那个森寒的声音冲去,张牙舞爪。

森寒声刚想要举起枪托朝冲来的小人砸去,却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便错失了良机。

小人冲到他怀里,抡起拳头一通死捶撕咬。

“你们这些魂淡,等我回去和爷爷说,让他的警卫连来把你们全都毙了!你们放开娄哥哥,放开他。我一定会叫爷爷毙了你们的!”

“夭夭,不许乱说话。”

猴子被架住,不能回头,只能低低的朝小人喝到,不愿暴露身份。

那森寒声音被打得有些疼,才反应过来,立马收了枪,长臂一伸,便将小人勒得死死的。

“***,……呜呜呜”

森寒声音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臂上样,大掌一张,盖住了她半张脸,连着嘴里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小人而手脚并用,被人勒的悬空的双脚踢打着,可就是占不到身后人半点。

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毕竟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除了乖乖被人架着往前赶,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轰隆一声,原本仓库底端的那面墙突然被打开,暗黑的夜里,拿枪的几人收到了前面人的指示,压着几人便进了黑洞洞的大门内。

约莫五六分钟后,一个斜角的大转弯,几人眼前陡然亮如白昼。

一时不适应,几人都飞快的闭眼,只有猴子迅速接着光线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致。

一桌,一椅,一电话,再无其他。

几人被推搡到墙角靠边站,娄御安捂着胃部,狠狠地盯着一直捂着小人脸颊的男人。

“056,放开她。”

有人说话,是那个平静无波。

站墙角的哥几个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他们个个身着看不出派系的黑色工装裤,壮刚强的身子上裹着防弹衣,黑色的、只露出双眼和口鼻的头套,那体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小老百姓,更别说那一个个通身迸发出的戾气。

那个被称作056的人刷的一下将怀里的人转了过来,面对自己。他慢慢低下头,和那张被油彩和汗水混淆的花里胡哨的小脸平视。

“你要是再敢唧唧歪歪,我立马毙了你。”

森寒,极其的森寒,呼出来的气,就好似他口中喊着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一般。更让人恐惧的是那双眼,头套下的那双眼,似乎不用什么可以的眼神,就那么望着你,也让你感觉到森然的杀意。

当然,她还不懂什么是杀意,只知道,看着看着,就觉得害怕。

小人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光亮的灯光下近距离才看清那双眼,竟然有着江南烟雨的迷蒙之美。

056寒眸微眯,一把将手里的人扔到了墙角边,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了一般,飞快的转身,按了某个按钮,一闪身,进了暗门里,消失了。

可娄御安却在那惊鸿一瞥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与黄——五星红旗。

“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平静无波的人大抵是头头,他走进他们几步,问道。

“学生。”猴子扫视了一下自己人,利落的答了。高中、初中、还有那个刚小学毕业考完的要上初中的小不点,才十二岁,是个小傻子。

“说实话!”那人指了指他们脸上的油彩,耐心的问道。

“我们是学生,来自N市,是来参加夏令营的,不信,你可以致电XXXXX询问。”毛四平扯着嗓子想要证明一干人的清白。

问话的人静静的看着几人,随即指了指毛四平。

“你来回答,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毛四平看了那个人半天,再看看身边的几人,咽了口口水,什么也没说。不是他勇敢,实在是,面前这形势,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说,危险,说了,更危险。

这次,这帮老大爷们真要哭死了,谁叫他们一个兴致而起却搞得几人客死他乡啊。毛四平垂泪,他还木有和爷爷一样穿上橄榄绿戎马沙场呢!

问话的人见几人默默不语,眼神一凛,朝身边的人点了个头,那个人大步朝小女孩走去,伸手就要拎起来了。

“我是N军区娄家的人!”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几人能够挺清楚。

“娄御安!”

猴子懊恼的看着死命抱住小女孩的高大男孩,这人真是疯子,竟然在这时候说破了身份,万一对方是不法分子,那这次真的就惨了。

娄御安看了一眼猴子,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

刚刚,那个说要毙了夭夭的人转身闪进的暗门里,绝对没有看错,那绝对是一面五星红旗。

“娄家?”

“娄保延,”娄御安念了三个字,“是我爷爷!”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如果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

问话的人望着娄御安,紧抿着唇,黑头套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眯起的双眼。

“023,接参谋部。”

得令的人飞快的提起电话,拨了几个数字后,对着电话就是一串叽里呱啦的听不懂的密语,半晌将话筒递给了问话的人。

“参谋部回话,要大队长亲自听电话。”

问话的人瞟了一眼话筒,接了过来虚贴在耳侧,一双眼仍旧看着娄御安,一瞬不瞬,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半晌,又将视线移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身上,那个孩子,小的像个豆芽菜,一脸的油彩污渍,让人窥不到真容。

“是这样,好,那你们过来领人,二十分钟后山脚下见。”

接电话的大队长说话毫不拖泥带水,说完便将电话啪的一声搁在了桌上,慢慢朝他们走来。跨在前的枪被他端了起来,枪口扫过一干人,冷漠的开口。

“都站好了,蹲什么蹲。”

他果断的举起枪托,就朝毛四平肚子上招呼去。

毛四平嗷嗷一声叫,蹲下身子,在心里把个招呼他的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057、023继续夜间巡逻,056、079、064、013跟我送人下山,其他人,原地待命。”看起来是个头头的人按了下桌子下的按钮,低低交代了一下后,所有人整齐的立正站好,俺们刷的开了,走出来两个人。

是那森寒眼的人,小的如豆芽菜的人一看到他,便恶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呲牙咧嘴的样像是一只要吃人的小老虎。

057乍一见,眼中满是好笑的看着冷冰冰的056,这么个小豆芽菜,还敢对着056龇牙咧嘴,不错不错。

“我拒绝押送他们下山,请求夜巡。”056看了一眼豆芽菜道。

“不行!”大队长厉声否决,本来这次行动就不准许他参加的,是056强烈要求他无法视若无睹才会放他来。

056直直的望着大队长,一瞬不瞬,坚定不移。“我要夜巡!”如果不夜巡,他来做什么的?不亲手宰了那个人,他怎么对得起……

那大队长看他如此坚持,倒什么也没再说,略思忖了一会后开口,“要么你现在给我回去,要么你送人下山,回来了在和我们汇合!”

056冰冷的眼里闪过极度的愤怒,随机湮灭。“好,我答应你!”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总有办法的。

“起来,还靠着干瞪眼干嘛!”

一声暴喝,大队长朝一干小屁孩们吼道,几乎要将几人的耳膜给震碎。

猴子向来识时务,而其他的人此时也是有怒不敢言,只能鼻子自认晦气的站起身来,齐齐望着大队长。

“给我滚,还要我踢你们不成!”

寒眸一瞪,大队长举起枪就要朝几人招呼过来,娄御安第一反应抱住了豆芽菜,猴子见势立马推着娄御安往外走去。毛四平没来得及,走在最后再次挨了一枪托。

“你这什么人民军队啊!”毛四平终于忍不住炸毛,扬眉吼道。

几人被他这么一吼,生生的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场景。

那被喊作大队长的人寒这一双眼走到毛四平身边,恻恻的反问道,“人民军队?”尾音扬得老高,仿佛毛四平再说什么搞笑的事。

难道不是么?毛四平被他恻恻的眼看得心里发毛,明明,他听他说参谋部的吖。

“老子可不是什么人民军队,再说话,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大队长一句话落,脚就朝几人招呼去,骂骂咧咧的将几人往仓库外赶,身后跟着四五个端着枪的人,一路朝下山的路莫黑而去。

仍是静谧的夜,因为几人的屏住呼吸不敢再说半句话而更显诡异,仿佛走入了真空中,没有一丝声音的传动。就连林间的鸟儿,都不敢声响。

娄御安抱着豆芽菜,几步外便是如影随形的056,娄御安心中不停的拉响警报,这个056就像是影子一般跟在他们身边,悄无声息,却压人心魂。他总觉得,056对他们,绝对不是所谓的护送。

有人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娄御安随即抬头,看到了猴子一闪而逝的余光,那余光所注视的,正是身后的056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给猴子颜色,身后便传来一阵寒意,他微微打了个冷战。

“队长,蛇出洞了。”

几乎是比呼吸还小的声音穿过几人的耳朵,抵达左右边的队长耳朵里,所有人在一瞬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却让周身的空气里硬生生被紧张填满。

“他们分了两拨,一拨单枪匹马,西南九点钟方向;另一拨,有保全,正北方三点钟方向。”

单枪匹马?九点钟方向?056寒眸微眯,看了眼前方,咬紧了牙关。

又有人说话,猴子乘机和娄御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娄御安紧了紧怀里抱的人,那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队长,现在干还是……”

“再等等。”

“不能等了,我们还没确认贺常信在哪一拨,要不先干,否则被他逃到边境再抓可就真的太难了!”

“再等等,把这帮小兔崽子送……”这边的大队长刚警觉的回过头看向056,那边就已经来不及阻拦的发生了状况。“056,住……”

“啊!”

“夭夭!”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明明被娄御安牢牢抱在怀里的豆芽菜不受控制的朝着一边倒去,娄御安的双臂被扯开,整个人被撞倒了一边,只能一声惊呼,却再也抓不到那个直直朝着陡坡灌木林滚下去的小女孩。

挣扎起来的娄御安眼见着就又要扑上去,却被人从脑后刷的一掌给劈晕了。

“夭夭!”猴子一咬牙,就要扑上去,被身边端枪的人拦住。

“我去救她!”

一直都和娄御安保持着几步之遥的056森寒的嗓音飘出,随即就地一滚,朝着陡坡便下去了。

“所有人原地待命,马上和其他人撤离到山下,不许多做停留。”

“不行,夭夭还……唔!”猴子话还没说完,枪托就招呼道他脸上了,一下子没挨住,晕了过去。

“滚!”他瞪着眼朝几人吼道,“还不带走。”

眨眼间,几人就被捆成一捆,飞快的朝山下移去,大队长看了一眼移动的黑影后,取出手里的呼叫机:

“全体都有,两队作战,西南正北给我包抄了,给我抓住那条蛇,好好收拾!”

这边豆芽菜就地这么一滚,生生滚到了陡坡的半腰,被什么东西一把拖了起来,来不及呼叫就被捂住嘴巴。紧接着,什么东西抵在了她的后颈上,拖着她往后退去。

“呜呜~呜~”

豆芽菜拼命的呼救声只余下呜呜的闷叫声,她张牙舞爪不肯乖乖被拖走,身后的人突然说话。

“闭嘴!”

他拖着她,一路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里,一看就是临时挖出来的。而不远处,突然传来枪声,九点半钟方向,真好,这群人,也不是传说中的让人闻风丧胆。

“蠢货,还不是被我耍了!”低沉的声音从豆芽菜的身后传来,夹杂着丧心病狂般的嗤笑。

“贺常信,别高兴的太早!”

低沉的笑僵在了嘴边,贺常信不敢置信的看着山洞门口,浓重的夜色里,慢慢走出来的一人。相较于组员略显清瘦的身影,双臂稳稳的拖着那把M110,脸颊压在枪托上,一瞬不瞬的盯着瞄准镜里的十心上。

贺常信低骂一句,飞快的一猫身子,躲在了豆芽菜身后。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毙了这小丫头。”

“那你可要快点下手,我怕慢了,你就已经死在我的枪下了!”森寒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朝着两人袭来。

豆芽菜呜呜的闷叫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贺常信一挑眉,开始游说。“你如今的工作,能赚的多少钱?我给你三十……不,我给你一百万,你放我走。”

“你的钱,还是留给阎王爷吧!”056保险栓一拉,红点立马点在了贺常信身上,贺常信飞快的移动胳膊,那红点就落在了豆芽菜身上。

“你要开枪,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小妹妹,你是不是很害怕?”贺常信猫着腰冷笑着问道,“那你就喊面前的大哥哥,让他放过你。”他一把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改成勒住她的项颈。

“喊也没有用!”冰冷的声音里都是决绝,“我今天要为蓦邵庭报仇,不管你手里抓的是谁,都是陪你上路的冤死鬼!”

蓦邵庭三字一出,豆芽菜身后的贺常信脸色一下灰白,他怔愣了一下,随即狠的冷哼。

“蓦邵庭竟然和你们有关系,呵呵,这真是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他不止和宋家有关系,还和整个国家的保密部队有关系,是谁呢?谁呢?难道是……”他倏地睁眼看着面前的人。

豆芽菜直直的望着端枪的人,她不敢喊,他怕自己的声音还没出喉咙,就被面前端枪的人给毙了。

她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能够从人的眼神里分辨出他的善恶,面前的这个人,真的不会因为她的小命而放弃身后人的命。

056看了一眼那张看不清容貌的小脸和那双闪着恐慌的眼,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慢慢向后拉,对不起,我会给你多烧点纸的,他无声的对着豆芽菜说道。

爷爷的战场故事里,都字字如注的告诉她,人不救,自救!

就在对面的056扣动扳机时,她狠狠地张口咬在贺常信的手掌上,脚下一个猛力,踩在了贺常信的脚尖上,殊不知她这一动,反倒帮了贺常信,躲过了056致命的一枪。

贺常信扬起手中的枪就要将奔出几步远的小孩毙掉,要死,也要有个垫背的。

056手中的M110狠狠的朝贺常信砸去,一个转身扑到豆芽菜就地一滚,贺常信的几声枪子都打在地上发出噗嗤声,那056再转身的瞬间,手中小巧的手枪一声呜鸣,贺常信腿上手臂上个中了一枪。

“贺常信,我杀了你!”

一声断喝,056扔了豆芽菜,一把冲到贺常信面前,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结实的拳头招呼在贺常信的脸上,砰砰作响。

“你这个天杀的,我今天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诬蔑同僚,出卖暗主。枉蓦邵庭对你一片栽培之心,你竟然出卖他,出卖他,出卖他!”

豆芽菜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确切的说是那个处在上方的人,已经快有二十分钟了,他身下的人早已经被他打得血模糊的成了一个血人,可是他还没有停手的冲动。她害怕极了,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还是擦到了,有温热的体渗出。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死了!死了!”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豆芽菜捂着几乎要呕吐的胃部,朝前面的人大吼,眼里都是恐惧,深深地恐惧。

可那人还是没有停手的动向,豆芽菜闭着眼冲过去,一把拉住他,使出吃的力气才将他拉离一点点。

“他死了,你不要再打了。”

她看着那张只露出五官的脸,露出来的五官上都溅到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有透明的泪水,顺着那些血渍滑下,在他洁白的眼睑下留下一道道血痕。

“舅舅,舅舅,舅舅,舅舅……”

他无意识的低喃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奔涌而出,哪里还有之前的森寒,全身上下,只余一丝浓烈的悲伤,像是要宣判世人的罪行一般,带着怨气。

“你舅舅,怎么了?”豆芽菜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舅舅……死了,他死了,”056鼻音浓重,近距离的听到他此时的声音,感觉很年轻,几乎和娄哥哥的声音一般年轻。

“他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利用他污蔑了舅舅的姐夫导致其仕途尽毁,最后为了保全家人,他自己按下了绑在身上的炸药的按钮……灰飞烟灭……死了!”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绝望的悲恸响彻在山洞里,豆芽菜其实听不太懂,但他的悲恸她都能感受到。

“都过去了,坏人已经死掉了,你不要哭了。”

豆芽菜小大人般的伸手环抱住面前高大的人,学着娄御安平常哄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原本啜泣的少年,突然抬眼看她,通红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豆芽菜也看着他,粲然一笑,满是油彩的小脸也灼灼生辉。

“没关系,坏人被你杀了,你舅舅会瞑目了,不要哭,他看到会伤心的。”她忍着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和意识渐渐的涣散感,学着电视上的台词安慰道。

“056!”

一声断喝,山洞里冲进来几个人,红色的点点落在了三人身上,豆芽菜被人拉了起来。

“她的脖子在流血,立马送下山去!”大队长喝到,随即将她带了出去,只留下一人。

“056,你还好么?意识清醒么?”

057蹲在他身边,连声问道。

地上的人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一手撑在身侧想要站起身来,手心却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五指一抓,将硬物抓了起来。

一块雪玉,莹润剔透,挂玉的绳子断掉的地方隐隐发黑,是被子弹擦过灼烧断的。手指微动,雪玉被翻了过来,通透的玉身上,刻着一个字:灼。

刚刚,他利用了她。

是他,将手中的石子打到她的膝盖弯,让她滚下陡坡;是他,一把扯开了娄御安的手臂,让他在第一时间救不了她;还是他,刚刚打算一枪将她和贺常信毙命的。

可是方才,她却以那样干净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动,有什么东西缠成了丝,慢慢做成茧,即快也慢着。

在很多年后他白发苍苍时再想起这一幕,想起那张被油彩掩盖住的小脸,想起那双江南烟雨般迷蒙的双眼时,还会无奈的摇头感叹:

江南再美的春风十里,也抵不上遇见你!传说中的包子 - -!

【严:宋犬儿,你结婚后这么些年都没有说我爱你。】

【宋:我说过了。】

【严:我怎么没听到?别说我耳聋了,你要敢说,我马上回婆婆家!】

【宋:……】

【严:(撇嘴)到手的都不香了!】

【宋:(无奈放下公文,看着面前哀怨的妻子)夭夭,你听过一句话么?】

【严:什么话?】

【宋: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作者:我擦,女婿你好酸啊!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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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一种爱情叫相濡以沫,有一种亲情叫拿孩子当狗逗,宋犬儿和严小狐狸结婚后的第八个年头,那枚名叫宋春风的小朋友已经五岁了,除了总是被老爹嫌弃是几万伏特电灯泡让他感到无比郁闷和蛋蛋的忧伤外,他也算是在众(父)人(母)的关(催)爱(残)下慢慢成长的一正苗红的良好骚年。

对于宋春风这个名字,严其灼曾不厌其烦的和宋青城抱怨过,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一个受比南山的名字,宋青城还记得她翻到户口本的第三页时,脸都绿了。

“宋青城,你想都别想,马上去改,我不想我儿子长大了被人满世界的压着爆菊!宋春风送春风,我还送雪花咧,我告诉你宋青城,这么受……嗷呜!”

喋喋不休的人抱着头顶眼泪汪汪的看着床边居高临下站着的男人,“我擦宋青城你有没有人啊,老子刚给你生了大胖儿子你就家暴,***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回娘家!”

宋青城看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本想配合她演一场,可最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都当妈妈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儿子开口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妈作何感想?”

他伸手揉揉她的脑门,看她痛得皱着鼻子便寻思着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很大力,身子跟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原本揉在她额头的手滑到了下巴处,稍稍一用力便吻住了。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清脆的童音自门口传来,打断了宋青城的回忆,男人皱眉看着奔进来抱住他大腿的小男孩,真是电灯泡啊。

“怎么,想她了?”

小男孩那双美目如从严其灼脸上拓下来一般,水光潋滟。他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双拉门冰箱撅嘴。

“妈妈回来,才能切蛋糕。”

噗,宋青城冒汗,原来儿子想的不是妈,而是蛋糕啊!将手上的刀放好,他蹲下身子将儿子抱起放到黑色大理石料理台上,倾下身子与他平视。

“听幼儿园老师说,今天你们学了猪的英文?”

宋春风点点头,呆萌的看着老爹,因为悬空,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口,满是依恋。

“怎么拼的?”

“P-i-g。”单纯是孩子的天,也是父母将其篡改为开心果的依据。

“我怎么记得中间是U?”宋青城眯着细长的凤眸,疑惑的表情好似他真的在思考这个单词的拼写问题。

“是I啦!”小朋友似乎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反驳的声音也铿锵有力。

“是U!”

“是I啦!”

“U。”

“I,是I,爸爸是I啦,I!I!I!”说到最后,宋春风尖叫着几乎是要用绳命去证明那个是I不是U。

宋青城看儿子气的狰狞的脸,哈哈笑出声来,大手在脸上拍了两下,安慰道:“对对对,你说的是对的,爸爸记错了!”

“哼,就说我不会记错啦,明明Pig是I嘛!”

宋春风在宋青城一脸我儿子真的表情中醒悟过来,想挽回已经晚了,粉红的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

“爸爸讨厌,呜呜,又欺负偶,程叔叔说的素尊的,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妈妈和别人生的,呜呜!”

男童嫩白的小手捂着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可那指缝间流出来的却不是眼泪,而是打量的目光。

宋青城你敢诓我,你当你儿子是吃素的啊,我叫你诓我,我给你绿帽大大的戴起来,哟西!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边宋青城的脸已经黑的不见天日了,就在他打算去房间找蜡烛时,男人长臂一伸,抱起他往客厅走去。意识到了危险,小男孩机灵的挤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水眸更是撩人。

“呜呜,爸爸不爱我,呜呜,好友桑,呜呜。”

“没事,等爸爸干掉程叔叔后,爸爸会好好的爱你!”威胁的语气里含着宠溺,他拍拍儿子的小脑袋,仰着遥控器打开电视。

“喜羊羊,美羊羊,懒洋洋,zang羊羊,别看它只是一直羊,青草会为……”

熟悉的歌声在宋春风耳边响起,那双骨碌碌的眸子立时凝在等离子电视上,破涕为笑。父子两坐在沙发上看的不亦说乎时,门外响起了车子熄火的声音。宋春风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要往外奔,却不想被后面的男人拉住。

“宝贝儿,你想不想报一箭之仇?”

“想!”锱铢必较啊!

“那你去问妈妈。”

“我不要,妈妈会发现的。”我擦宋青城你真当自己儿子傻帽啊,你脑婆光凭我这小小的道行就能干掉的么?能的话我还屡次被她耍的团团转?

“我要爸爸去啦!”小孩子拉住他的手掌,撒娇的摇晃着胖胖的小身躯,水亮的眸子忽闪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哀求。

“小呆子,妈妈不会防备你的,听爸爸的话!”你在你妈心里,也就是个呆萌,她怎么会料到自己的儿子有反攻的一天。

换他去,估计严其灼一句‘是你’就打发了。

儿子心神领会,飞一般的冲去大门口,只听得一声轻快地女声朝他飘来,“小胖墩,想我没?”

……

宋青城窝在沙发里,眼角眉梢都是满足,想到接下来会有的爆笑对话,他便止不住的摇头起身,打算去厨房将剩下的东西煮好。今天是夭夭的生日,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如此温馨且特殊的日子里,如果刨去那枚电灯泡的话,他想他还是很雀跃的。

电视突然传来一阵琴声,音乐台的一个播,某位钢琴家独奏会的直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三十一年前的今天,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出生了,下面这首曲子不在今晚的演奏曲单中,仅以此曲,祝她一生无忧。”

男人轻柔的嗓音说完,修长的指尖划过黑白的琴键,丹凤眼慢慢阖上,和他声音一般轻柔的琴音飘散出来,是Devotion的那首《My prayer》钢琴版,他隐约记得前奏那段空灵的男声独白:

Dear god(敬爱的神),

I know that she's out there,the one I’m suppose to share my whole life with(我知道她不在这里,那个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And in timeyou'll show her to me(但我相信,在某个时候,你终会让我再见到她)。

Will you take care of her,fort her,and protect her until that day we meet(你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她、让她过得舒适并且保护她,直到我和她重逢)。

And let her know,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请让她知道,我的心为她而存在)。

钢琴师的演绎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的温情,电视外的人看了都觉得心碎,宋青城皱起眉头,心里蓦然划过某个声音,很多很多年前,有人说,我不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太爱她,是因为不能,所以,请你好好地,待她。

“宋春风,是不是你爸教你的,老实交代!”

有微恼的声音传来,宋青城抬眼看向门口,接住朝他扑来的宋春风抱到怀里。

“宋青城,是不是你教他的,嗯?不然以他智硬的脑瓜子怎么想得出来?”清水妖眼等着他,带着娇嗔。

宋青城心思涌动,倾身过来吻住她,却不想被她一把拦住。

“干嘛呀,儿子还在呢!”

她脸红了一下,偷瞄了一眼双手捂眼却指缝大开的傻儿子,偷偷在男人的薄唇上偷亲了一下。

“这个小电灯泡,我觉得最近程阳很闲,要不把他送去和……不行,两个智硬在一块会出事的。”

宋犬儿叹息的摇摇头,看着儿子的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严其灼青葱五指欺上儿子粉嫩的脸颊,蹂躏了半晌后靠近自家老公的怀里,意兴阑珊的说道:“再过一阵子,恐怕就不止一个电灯泡了。”

说完施施然朝厨房走去,目的地是冰箱里的蛋糕。而她身后的男人还处在她丢下的炸弹制造的混沌中,待回过神,一把抱好儿子冲到厨房。

“你什么意思?”

“自己猜!”

清艳的小脸上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她勺了一小口蛋糕喂进儿子早早睁开的小嘴里,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水眸时,心里哀叹,宋春风整个就一小受标杆啊。等她肚子里的乖女儿生下来,她一定不能再让宋青城作死了,怎么滴也要将女儿培养成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是谁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哼着小歌,严其灼迎上某人压下来的唇,自动屏蔽完儿子后放纵自己陶醉于他的气息里,静静等候着那一位风一样的女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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