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 xp1024.com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楔子看)

20**年4月5日清明节的早上,通往明珠市滨海陵园的城市郊环高速路上,方明正开着一辆挂在外地牌照的小型轿车一路疾行着。作为国人习俗的一部分,每年清明、冬至两日,成千上万的人如潮水一般涌向的各处墓地以祭拜、追思死去的亲人,方明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正是这种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动作,让原本尚属通畅的道路状况变得恶劣起来,再加上清明时节的飘飘洒洒的细雨,致使本本族们造成的相当数量的追尾、碰擦事件,于是乎道路的通行速度愈发的缓慢了。

尽管作为网络写手的方明下午还要有一个关于实体书的合同要签,但他依旧耐着性子随着车流慢慢涌动着,好不容易脱离了拥塞的快速路,转入了同样混乱不堪的地面道路,并最后在已经停满了车辆的陵园停车场外围找到了一个难得的空位。

“老头子,老娘,儿子现在也算出名了。”

擦拭完墓碑上的积尘,再将贡品和鲜花摆放在水泥棺椁面前,盘腿坐在塑料台布垫起的位子上,方明喃喃的冲着墓碑报gào

着。父母在世时,他并不乐意与他们交流,觉得彼此之间有代沟,没说两句就会争吵,但是现在天人永隔了,想说他们也不到了。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只有到了一定的岁数才能体会老人们当时的苦痛。

“儿子十一就要结婚了,对方人很好,冬至的时候带过来给你们看一看,你们不用再担心儿子日后没有人照顾了????????????”

方明一边抹着情不自禁留下的泪水,一边继xù

说着。

“老头子,老娘是信基督的,所以纸就不烧给你们了,这么多年,你都迁就老娘,现在就再迁就一回吧,老娘,我带了圣经,给你读一段《最后的颂赞》吧。唯有神能照我????????????”

回到人头攒动的服wù

大厅,好不容易挤到续费窗口,缴完今后三年的使用费,方明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一看,时针已经指向了11:30,要来不及了,方明急急忙忙的奔回车上,好在这时候人潮、车潮已经没有最初时候那么密集了,只是雨好像大了些。

方明急匆匆的穿过地面道路,重新驶上郊环高速路,心急如焚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码,这个速度或许对其他车型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方明座下的这辆小型车而言却是到了危险的边缘。

或是意识到了危险的存zài

,方明正准bèi

适时下降一点车速,然而来不及了。前车突然减速,已经无法变道的方明只能猛踩刹车。但距离实在太近了,带着惯性的小车猛的撞上了前车,在作用与反作用力的帮zhù

下斜斜移向另一根车道,又被同样来不及减速的大型集卡撞了个正着????????????

“要死了!”在失去最后意识之前,方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写了十几年的穿越文,临了,也不知dào

自己会不会穿越????????????”

冥冥中一个宏大的声音突然在方明的意识里亦真亦幻的响了起来:“如汝所愿????????????”

1.乱起保

大明永历二十八年,清康熙十三年,西历主诞后一六七四年三月,尽管西面的大陆上因为清廷削藩的原因已经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但在明媚春光照耀下的台湾海峡却似乎依然还处在远离战争的宁静当中。

此时自白沙岛水寨出发的两艘郑军快哨船正一前一后沿着澎湖列岛以西二十水里的航道巡航着——由于金厦两地的弃守滋长了福建清军进一步窥视台湾的野心,因此这些郑军将士不得不横戈待枕时刻提防着对岸派来窥视的敌船。

很快,他们发xiàn

了今天巡航的第一个目标,这是一艘三桅的卡拉维尔型快帆船,看桅杆上悬挂的彩旗图样应该是来自菲律宾总督区的西班牙武装商船,而从其低沉的吃水和顶风而行的航向来看,应该是刚刚从那霸交yì

完折返的。

船上的红夷此刻也发xiàn

了郑军的舰船,不一会一侧的炮窗打开了,一团团硝烟升腾起来,雷霆般的声音随即响彻起来。不过可不要误会了,对方可不是在向他们眼中的小不点示威,却是在鸣放礼炮,以此作为对于在东北亚海域具有无可争议的统治地位的郑氏海军致敬。

对于对方的示好,郑军的快哨船丝毫没有半点的领情,船侧三十二支船桨上下翻动,船速如离弦之箭,在极近的距离上飞快的掠过对方,甚至首船一度还用船上唯一的船首炮作出瞄准的样子,然而才在对方惊骇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大人,东北方向。”继xù

北上的郑军快哨船又航行了半个多时辰左右,此时站在刁斗中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一声警报。“有千料福船一艘,挂着黄龙旗,是鞑子福建水师的船。”

为首快哨船的副领班闻言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刁斗,仔细分辨了半天,这才滑下桅杆,脸色沉重的确认着:“大人,丁二狗没看错,却是清军的千料(注:本文中取一料=60KG荷载)大船。”

掌船的正领班犹豫了一下;“看清楚除了这一条大船以外,后面还有其他的清狗吗?”

“没有。”一脸络腮胡子的副领班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卑职看得很清楚,五水里内绝对没有第二条鞑子战船了。”

“只有一条船?鞑子打的是什么鬼主意?难不成以为一条船潜入不容易被发xiàn

吗?”

摸着下巴的正领班还在思索着敌军的用意,头顶上的了望哨又大声报gào

着:“大人,鞑子好像也发xiàn

咱们了,啊,不对,不可能,大人快看,对面的敌舰突然降帆了。”

“降帆了?”正领班和副领班面面相觑,要知dào

这个时代的海战中最讲究的是船速和占据风向,一旦没了速度,那再大的船、再多的炮也只能被对手慢慢凌迟了,因此敌舰如此行动让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打旗号给柳宿十一,让它准bèi

掉头,“犹豫了一会,正领班作出了决断,没错,对手已经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这个时候自己却吓得不敢上前,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就算是陷阱也要踩上去试一试才是。“我们过去看看,对了,再让柳宿十一瞅好了,万一是鞑子的圈套,千万别顾及咱们,立kè

赶回澎湖安抚司报信????????????”

“我这算是夺舍重生吗?”躺在实木花雕牙床上,问着木头淡淡的香气,方明如此自问着自己。“这该不是玄幻吧?”一想到自己意识消散前依稀听到的那句响彻天地的话,方明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世间真的有可以逆流时间掌控命运的主宰吗?”

但不管他信与不信,此刻他顶着数百年前的古代少年的身躯,躺在一张后世堪称瑰宝的大床上静静听着夜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与其纠缠的分辨自己是怎么来的,与其哀怨的留恋前世的一切,倒不如认真考lǜ

一下这一世人生未来的前路。

一想到这,方明立kè

开始查阅起被自己吞没的少年灵魂残留的记忆,然而他的脸突然拉的很长:“搞个毛啊,怎么会是郑克臧这个倒霉鬼,神啊,该不是又在耍我吧。”

郑克臧,朱成功之孙、朱锦之子,原本顺理成章是明郑台湾的继承人,然而却因为权臣谋权而被刺死,死后还在台湾留下了“夫死妇也死、君亡明也亡”的悼词。

联想在前世自己在写作时曾经在度娘上检索到词条,方明就有些哭笑不得,外有满清内有权奸,果然夺舍是逆天之举啊。不过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方明,不,郑克臧自然不愿意只活区区六年,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要抗争到底????????????

郑克臧还在暗暗发誓,门扉就被轻轻敲响了,一个鸡公般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钦舍,该用起床了,吴师傅已经在演武坪等着呢。”

“这是金十九,侍奉自己的内侍首领。”一组记忆瞬间在郑克臧的脑海中浮现,尽管清廷对朱锦的正式称谓依旧是明招讨大将军世子,但这并不妨碍已经被英国人称为台湾国王的朱锦在安平城内如明清宫廷一般使用阉人。

“钦舍,起床了。”见到屋子里没有动静,金十九又呼唤了一声,随即听到一阵翻身的动静,金十九直起腰冲着身后的小内侍一点头,于是由他带头,几个内侍悄然无声的走了进去。“钦舍,来先擦一把脸,再穿上外衣????????????”

作为一方势力的长子,十二岁的郑克臧每天要做的功课不少,其中清晨起来练武便是一项。过去的时候,贪睡的孩童自然希望能赖床就赖床,但是现在,知dào

自己前路渺茫的郑克臧却不会放qì

任何一个机会。

“钦舍今天很精神啊。”看着小胳膊小腿的郑克臧不但满头大汗的完成既定的训liàn

量,而且还自发的拉腿、蛙跳,负责教xùn

郑克臧的武师情不自禁的夸赞着。“停一停,喝口水,擦把汗,休息一会再练。”

“多谢师范。”郑克臧拱手称谢着,这异常的举动让师范在狐疑中也觉得心里喜滋滋的。

喝完了冷白开,郑克臧又练了一会,金十九来接他去母亲陈昭娘所住的荷院用早餐。尽管郑克臧是朱锦的长子,但其母亲陈昭娘并非是延平郡王朱锦的正牌妻妾,其出身不过是朱锦四弟郑智的一个乳母。

既然曾经充当过郑智的乳娘,可以想象陈昭娘原本应该是有过丈夫和生育史的。但当时十九岁的朱锦依然不顾部将的指责以及父亲朱成功的愤nù

爱上了这个女人,由此可以推断,其必然拥有惊人的美貌。

不过除了出众的容貌以外,陈昭娘的柔情也是作为隆武朝兵部尚书唐显悦之女的朱锦正室唐和娘所缺乏的,以至于由此独占了朱锦大部分的宠爱,也因此积蓄了郑氏一族内部大量的不满。这些积怨,虽然因为朱锦在世时的力挺而无法化为报复的力量,但一旦朱锦这颗参天大树不在了,却是日后根基不稳的郑克臧败亡的根本原因之一,这一点作为重生者他自然有着清晰认识、深刻的了解。

“看起来接下来几年首要的就是掌握一支直接听命于己的武装。”

走在去荷院的路上,郑克臧如此决定着,当然作为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要想获得一支如臂使指的武装就不能单纯指望自己虎躯一振,众将便纷纷拜倒殷服。在有兵就是草头王的明清世替之际,即便是郑氏私军中的那些跟随郑氏三代的老臣子也不是眼下的郑克臧轻易可以收服的,还要另辟蹊径才是。

从演武坪到荷院的这点路程在郑克臧的思索中很快就走完了,郑克臧前脚刚刚走进荷院,眼前就闪现出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郑克臧这一世肉身的生父、东宁之主、郑氏三代目、又名郑经的朱锦。

心知昨夜朱锦又在陈昭娘处过夜的郑克臧立kè

跪伏下来:“父王,儿子给父王请安了。”

“钦舍来了,起来吧。”朱锦看着心爱的儿子,脸上带着喜色。“来,一边坐。”父子俩刚刚坐定,一阵环佩叮当声响了起来,一个婀娜的妇人从内间走了出来,一见这个妇人,朱锦的脸色更加欢喜。“昭娘,怎么洗漱了那么久。”

郑克臧却不能跟朱锦一样托大,当即重新站起来施礼:“儿子见过阿母!”

“钦舍,头上怎么这么多汗,来人,快拿手巾来替大公子擦擦。”说着,陈昭娘白了朱锦一眼。“肯定是你爹爹让你一路跑来的,也不知dào

心疼儿子。”

虽然陈昭娘的责问看起来有些不问青红皂白,但语气中透着软绵绵的情意,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朱锦立时配合的作出一番色授魂与的架势来,不禁让郑克臧低头好笑,但同时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温馨。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了,几人用了早饭,郑克臧正准bèi

告退回屋准bèi

吕夫子的课程,突然一名内侍闯了进来,却是朱锦贴身之人:“王上,军情急报,几位大人已到外殿。”

军情急报?父子俩同时皱起了眉头。

郑克臧算了算,没错,该是三藩乱起,耿精忠邀请明郑出兵的时候了,一念及此,郑克臧突然拉住朱锦的手:“父王,又要打仗了吗?”

陈昭娘也捂着嘴听着朱锦的回复,朱锦不悦的瞪了内侍一眼,冲着郑克臧温言到:“还不知dào

呢?总不会打到台湾来的。”

郑克臧再问:“那父王是要去大陆了吗?钦舍要很长时间看不到父王了吗?”

“这个可不好说呀!”朱锦摸了摸郑克臧的头,扭头给了陈昭娘一个抱歉的笑容。“父王要去听听几位重臣的意见,才好知dào

是不是要去大陆。”

好不容易把朱锦的话头引了过来,郑克臧按耐着狂跳的心脏,用小儿女的口吻问道:“那儿子能一起去听嘛?”

“钦舍!”陈昭娘怕朱锦生气,忙不迭的拉住儿子。“军国大事,你父王会处置,你一个小孩子,过去凑什么热闹。”

“钦舍想去也没什么。”朱锦却对陈昭娘的反应不以为然。“日后这台湾总归要交给他的,去听听也好。”说到这,朱锦吩咐着。“跟吕夫子打个招呼,钦舍今天的课就先停了,钦舍,走,父王带你上殿见识去????????????”

2.殿议

虽说东都明京承天府才算台湾真zhèng

的首府,但事实上郑氏一族所居住的安平镇城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台湾政治中心,而这座以荷据时期大员热兰遮城改建的古堡内朱锦理政的银銮殿上,此刻早已经是一片人头攒动,几乎所有的明郑政权的文武高官尽数齐聚于此。

左首第一个站的是日后被民间奉为天地会创立者的通奉大夫、咨议参军、监军御史陈永华,不过和民间传闻中能文能武的陈近南形象相比起来,年近四十的陈永华的真实面貌却一如循循儒者。而且陈永华之所以能被人尊为“郑氏诸葛亮”也只是因为其长于内政而已,明郑方面的军略用间其实跟他浑然没有关系。

陈永华的身边则是吏官(注:相当于吏部侍郎)洪磊,洪磊是朱成功部将洪旭之子,洪旭当年对郑经有保全之功,因此承蒙父荫,洪磊今日也算得上明郑方面的中枢重臣了。

洪磊的边上是户官杨英及他的同宗兄弟工官杨贤,二杨都是戎镇出身的老行伍,脾气向来火爆,又枝器连生,平日里就是同侪也不愿意轻易跟他们起了纷争。

杨贤的身边是刑官柯平和礼官叶亨,这两人也是镇将的出身,平日向来交好,不过叶亨的身子骨最近几年大差,柯平也年过五旬,因此估计去职也在朝夕之间,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堂上,不过是朱锦优容老人而已。

站在文官这列最后一人,其实是陈永华的侄子、兵部赞画陈绳武,作为朱锦在军政上的真zhèng

助手,他虽然因为资历太浅没有办法立时升任兵官,但他此刻能站在殿上与老一辈并肩正说明了他在朱锦心目的地位,有了这份宠信做保证,他的升迁也是早晚的事。

和陈永华相对而立的位置原本是五军戎政周全斌的,但周全斌因为朱锦在处理郑泰一事上的不冷静而不得不投降清廷,因此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至于谁能站在这个位置上,郑军各镇大将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着。

武官之首的五军戎政是空缺的,而各军提督一职也是空悬,因此刘国轩、陈文焕、何佑、许耀、洪羽、薛进思等一干总兵、镇将才得以站在殿上。

这些都是穿朱紫的,至于承宣司郑省英、察言司陈廷章、审理司冯锡珪、赏勋司李景、中书科许明廷以及各镇的监督、监营以及六科都事因为事关重大,这一次根本不得与闻,倒是负剑站在殿门口做护卫状的侍卫冯锡范乘机也挤进了重臣的行列。

不过说到冯锡范,可不要用普通的侍卫来衡量,他其实是朱锦的亲军头子,平日里也参与一些重大的军机的策划,其权力之大就连满清宫中的一等侍卫也比不得,若是硬要找出一个职务相等的,或许满清的领侍卫内大臣才可以相提并论。

“王上驾到!”内侍们高喊着,随着这一声通报,自陈永华以下所有人都在整理衣饰以免失仪。又过了一会,在群臣瞩目中朱锦出现了,只见他拾阶走上丹墀端坐在宝座之上,群臣们刚想三呼千岁,却意wài

的看见朱锦身后拖了个小尾巴。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还是陈永华能见机行事,立kè

轻咳一声唤醒众人,这才完成了应有的仪式。

对于刚刚意wài

的冷场,朱锦只是付之一笑,随即让郑克臧坐在自己的身边,待看到儿子坐定,身穿浅黄色团花五龙袍的朱锦便用一副虚怀若谷的架势诚切的询问着:“诸卿,耿藩使者黄镛呈上的书信诸卿已经通阅了,卿等以为孤该如何答复才好?”

“王上,耿逆精忠迫于鞑酋康熙小儿的削藩之策,不得已才与吴逆三桂联手起兵谋反,所谓反清复明一事不过是其欲行割据的掩饰借口而已,王上万万不可为其火中取栗。”

“王上,杨大人所言有所偏颇。”洪磊显然不赞同杨英的表态。“虽然耿逆精忠想让王上为其火中取栗,然而这未曾不是我军重返大陆之良机,况且八旗兵入关后战力陡降,能拿下江南、湖广、云贵靠的就是三藩之力,如今三藩齐反,臣料鞑子势难支撑,与其坐观其成功,不如现在就分一杯羹。”

“吴三桂出云贵攻四川、湖广,尚可喜、尚之信父子可攻江西,耿精忠图浙江,倒要请教洪大人,我军西征能取何地,又分得哪里一杯羹?”柯平如此反诘道。“彼等朝三暮四之辈无非是想借我军战力,至于地盘却未必肯给啊。”

“不是说耿精忠许以我军全闽沿海战舰嘛。”兵部赞画陈绳武则是从另一个角度考量这件事的利弊。“有了船还怕没有地盘吗?再说了,吴三桂能打这话不差,耿精忠能不能打还两说了,否则他又怎么会想到咱们呢?”

“左不过是怕咱们渔翁得利,背后给他一刀而已。”叶亨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若真是愿与我军戮力同心,怎么不见他耿逆有亲自来台参拜监国之意。”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静。叶亨此言有道理嘛?当然有!明朝宗室还不少留在台湾,你耿精忠说什么反清复明,难道来拜见一下身为监国的宁靖王朱术桂就真的如入虎穴一般危险嘛?显然不是的,要知dào

当年李定国、李来亨如此祸乱天下,最后还得到宽恕成为永历朝的抗清名将,你耿精忠不过子承父业,没有太多杀戮,而今幡然醒悟,又怎么会不被已经无路可退的明朝宗室们原谅。但有道理归有道理,可事实上却非如此,就连以明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自居的朱锦本人也对朱术桂颇有不臣之意,又如何指望同样心怀鬼胎的耿精忠眼巴巴的跑到台湾来服软。

对于叶亨的失言,时年三十三岁的朱锦颇是大度的付之一笑,此刻的他雄心壮志,丝毫没有后来因为屡战屡败后的颓废,只见他轻笑之后目光转向武臣这边:“刘卿、何卿,且说说你等的意见。”

“臣以为还是接受耿精忠的意见出兵为好。”刘国轩和何佑对视一眼,这才回答着。“虽言东宁一地自先王规复之后便得以开发,然而毕竟只有十余年的光景,满打满算户口不过十五万,地不过一万八千甲(注:一甲约等于0.996顷),若是静观三藩与鞑子交战的话,无论谁输谁赢,我军都无从讨好,不若西返大陆,多占些州府,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刘大人,若是三藩不愿予我地盘呢?”柯平坚持着自己的论断。“那是不是还要跟耿精忠做过一场呢?”

“若是耿精忠识相也就罢了,若是不识相,少不得做过一场。”

“那岂不是让鞑子做了渔翁。”叶亨也很不以为然。“而且到时候四面皆敌,刘大人可是考lǜ

完全了?”

“四面皆敌又有什么可畏的。”陈绳武帮腔着。“现而今咱们不也是四面皆敌嘛?再说了,有鞑子大军在前,仆不信了,耿精忠、尚之信他们敢顾头不顾腚。再退一万步,就是到时候退回台湾,有茫茫大海阻隔,还怕他们追过来不成?”

“这?”朱锦用探询的目光看向陈永华。“陈卿怎么看呢?”

“十年积蓄,我军或可以一战。”从后世的角度来说,陈永华其实跟诸葛亮差不多都是政略高、军略低的人物,而且他之所以同意出战还有另一方面的考lǜ

。“只是最好携手耿、尚二藩一同行事,以便破除鞑子在沿海的封界令。”

一听到陈永华提到封界令,主管户部的杨英也改变了原先的看法:“如此说来,出兵倒也是势在必行,不过最好还是能先联络上五山五海。”

五山五海又名五商十方,其中山路五商为位于杭州之金、木、水、火、土五间商号,海路五商则指位于厦门之仁、义、礼、智、信、五家商行,总的来讲,以出口杭厦商品至日本为主。日后民间将其附会成天地会的十个香堂,但与后世猜测由陈永华创立不同,最初的主持者是朱锦的堂叔郑泰,目的也不是刺探情报组织破坏而是为郑军筹集资金。只是在郑泰被朱锦所杀以及清廷实施封界令不许片板下海后,五山五海便在改头换面之后与郑氏逐步脱离了关系,并在日后与朱成功创立的“汉留”洪门结合形成了所谓的天地会的前身。

“那?”看到作为自己肱骨之臣的陈永华也赞同出兵,朱锦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他突然看向郑克臧。“钦舍听明白了吗?”

群臣哗然,朱锦让十几岁的少年一同上殿已经很失礼了,现在又问起小娃娃的意见,难不成国家大事还要问乳臭未干的小儿嘛?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而且维持殿上纪律的给事中又不在,所以尽管腹诽不断,但没有人会没有眼力见识的去和朱锦讨说法。

“儿臣听懂了。”郑克臧点点头。“几位大人是再说,要不要趁机出兵讨伐鞑虏。”

朱锦对儿子的回答很是满yì

,于是再问:“那钦舍以为是不是应该出兵呢?”

“儿子不知dào

出兵应不应该,”群臣们这才释然,然而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目瞪口呆了。“但为什么要去福建呢?余好像听人说过祖父当年打南京的故事,父王为什么不学祖父先取舟山,再下南直隶呢?”

朱锦瞠目结舌,郑克臧的反应彻底超出了他的期望值:“舟山、南直隶。”

没错,南直隶的富庶可不是福建这个穷山坳可比的,而且不用担心刚才柯平一直强调的地盘问题,所以一时间朱锦颇有些恍惚不知dào

是哭还是笑,此时就听柯平恭贺道:“王上,元子天性聪颖,乃本藩之福啊。”

边上的人都觉得柯平无耻,居然借吹捧一个小娃娃来博取朱锦的欢欣,但不齿归不齿,一众臣子还是一一道贺着,倒是朱锦摆摆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偶尔说对了一两句话不值得卿等如此,还是就事论事,且说说仅取南直隶可行否?”

“臣以为元子此言还有商榷之处,”陈绳武看了郑克臧一眼,心说,若你这个孩童出的主意能行,还要余等谋士干什么,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陈绳武提出了异议。“如今有耿精忠的大兵挡在本藩之前,本藩可以不用直面虏兵,反之,本藩直取南直隶的话,就是本藩替耿精忠遮掩了,而且兵法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台湾到南直隶海路遥遥,补给不易,一旦受挫,回师也不宜啊!”

朱锦一想,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再看向武臣方面,只见刘国轩等人也在频频摇头,于是便作出了决定:“刘国轩、陈绳武,尔等二人,且先从水师及楼船各镇中抽调战船百只预备听用,另调兵弁千员择日随孤西渡与耿精忠会猎于金厦????????????”

3.交代!)

虽说已经定下了出兵福建支援耿精忠的决策,但是要抽调士兵、舰船,准bèi

粮秣军械也不是说话就能完成的事情,还需yào

一定的时间来完成整备工作。不过这些琐碎事务还不是更重yào

的,在朱锦西征之前还要决定由谁来留守郑军根本之地台湾。

由于朱锦的诸弟贪财粗鄙,诸子又尚在幼冲,因此只能在臣下中选取一人,这个人选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曾经辅佐朱锦击取得延平郡王王位及在东宁有效实施屯垦恢复台湾经济的咨议参军陈永华的头上。

永历二十八年四月,朱锦除陈永华以藩前留守总制中外军国事务(即东宁总制使、东都留后),并表奏实jì

上是傀儡的朱术桂,授予陈永华正二品资善大夫的文散官,一时间,陈永华权倾台湾。

“叔父,您这是什么意思?”被陈永华召到私宅的兵官陈绳武翻了翻对方特意拿来给自己看的奏章,不由得脸色一变。“叔父,王上委以重任是对我陈家的信任,叔父为何偏偏要把那十二岁的元子推出来?”

“高处不胜寒呢。”陈永华捻着胡须解释着。“你我叔侄本非国姓爷元从,只是靠着王上的信任,短短十年间便跃居高位,如今更是得以总制台湾一地,就怕那些老臣子们当着王上的面不说,心中早就恨死你我叔侄了。”

“这?”陈绳武默然,没错,自家叔侄一个随扈在朱锦左右赞画军机,一个主管整个大后方,的的确确会遭人眼红,不过就因为这个原因把郑克臧推出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自己前不久还顶了那小儿的见解,一念及此,陈绳武合上奏折。“叔父,元子并非嫡出,且素来也有并非王上所出的谣言,叔父若是力推元子,恐怕反而遭人嫉恨呢。”

“你也说了是谣言,又何必采信。”陈永华摇了摇头。“至于遭人嫉恨嘛,难道把五岁的嫡子推出来,旁人就没有异议了吗?就怕到时候非议之声更多才是。”

这倒也是,放着年长的元子不提却非要把小得多的嫡子提出来,那岂不是更加显露了权臣的嘴脸。既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那就干脆不要上奏折了。”陈绳武提议着。“反正王上都会否决,不如不惹这等麻烦。”

“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陈永华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dào

侄子的心思,只不过比起侄儿的小算盘,他的麻烦可能更大。“与其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出事,不如早一点揭开来,也好趁机试探王上的心意。”

陈绳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叔父是这等考lǜ

,如此看来,倒是侄儿见识浅薄了????????????”

陈永华的提议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朱锦的拒绝,但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宁,正是有鉴于此,朱锦觉得要给自己爱的女人和长子一个交代,于是在临行前特意来到荷院。

“钦舍,前次廷议没有采纳你的意见,有没有不开心啊?”

朱锦的问话看似很平常,但郑克臧却要思索一番再做回答,不过他还没开口,那边陈昭娘就撅起了嘴:“还说呢,钦舍才多大,王上爱宠,带他上殿听政已经很逾越,还害他当众出丑,内廷里都传开了,说什么黄口孺子自不量力????????????”

“谁在嚼舌头。”朱锦愤nù

的冲着贴身内侍命令道。“查,查出来后流放狼峤。”

“父王息怒,旁人说什么,儿子其实并不生气。”郑克臧一听,心中顿时一惊,他和陈昭娘母子本来已经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再这么一来,谁还敢跟荷院亲近啊。“因为这些腌臜之辈让父王失了仁德之名更是没有必要。”

“俗话说君子怀德小人畏威,这帮腌臜之辈不好好教xùn

怕是不成。”话虽如此,但朱锦的目光里却透着满yì

。“也罢,这次就听钦舍的。”说到这,朱锦话锋一转,关切的问道。“钦舍,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了?”

“回父王的话,儿子现在已经学到了《礼记》一篇。”郑克臧恭谨的回应着朱锦的问题。“每日晨间还刺枪二百下,劈五十草靶,射十五箭,儿子还学会了骑马和游泳,不过还不太敢让马儿跑起来,潜水也不敢太深了。”

“钦舍已经学到《礼记》了?”朱锦没有追究郑克臧学武的细节,反而对其掌握的文科很感兴趣,这也是中国统治者历来重文轻武的通病。“那父王就考考你。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养也,非养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则有过,养人则不足,事人则失位。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养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显也。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此段是做何解?”

郑克臧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喃喃的说道:“父王,夫子只是教我读了这几句,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应该如何解释,所以,所以,儿子不知dào

该做何解。”

朱锦冷冷的看着他,郑克臧目不转睛的对视着,好半天之后,朱锦才哈哈大笑起来。

“知dào

就说知dào

,不知dào

就说不知dào

,这小子,还真实诚,不过不做伪也是优点,就是太方正了,日后怕是在为政上会失了偏颇,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哪有父亲教儿子不要做正人的。”陈昭娘轻轻锤了朱锦一下,但脸上却带着一丝满yì

的微笑,无非是朱锦刚刚出口的话句中带着为政一词似乎有着某种让她欢喜的暗示。“钦舍才十二岁,锦舍可不要教坏了他。”

“为政什么,儿子其实还不敢想,只是儿子现在想学父王一样当个大将军。”郑克臧这几日一直在考lǜ

如何能掌握一支可靠的武力,一听话题扯到这正好顺杆往上爬。“日后好跟在父王身后,一起驱逐鞑虏,光复汉统。”

陈昭娘一愣,根本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倒是朱锦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好志气,是该让鞑子知dào

咱们汉儿的本事,也省得让他以为神州无人,不过,钦舍,父王这次率兵西征,说不定就把鞑子给赶出关去了,到时候你可不要说父王不给你留些鞑子啊。”

郑克臧暗自冷笑一声,眼下的朱锦还真以为有了耿精忠的许诺后西征就一定会马到功成呢,真是得yì

的太早,小瞧了康麻子和那些数典忘宗的汉奸走狗了。

当然,拥有两世人生的郑克臧绝不会把心里活动表现在脸上,反而冲着朱锦双膝跪地,朗声说道:“儿子预祝父王此去一匡天下,扫清神州妖氛,建立万世功业!”

“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锦大喜过望,出征在即,他本来就想要一个好一点的彩头,没曾想居然在长子口中听到了,因此看向郑克臧的目光愈发显得满yì

了。既然觉得长子所作所为符合自己的心意,而刚刚又得到了宫中有人欲对其不利的消息,朱锦便觉得要给这个长子一点补偿。

“凭这一句就该赏!说,想要点想什么,父王统统答yīng

你。”

“什么赏赐都可以吗?”得到朱锦的确认,郑克臧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脸色平静的提出。“儿子想招百十个岁数相近的伴当,建一支童子营,也好指挥他们每日排兵列阵。”

虽然看起来回答有些孩子气,但却是郑克臧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可是他兼顾中外,从彼得大帝和康麻子那综合得来的一招神来之笔,看起来短时间内一些童子组成的军队有些儿戏,但朱锦西征可是整整六年,六年后这些同龄人可就是他郑克臧如臂使指的嫡系力量。

“钦舍还是想当大将军呢。”朱锦捏了捏陈昭娘微凉的玉手,随即冲着一脸殷切的郑克臧随意的点了点头。“好,父王答yīng

你就是,不过有一条,可不许荒废了日常的学业,否则父王回来可是要打板子的????????????”

“这对狗男女,大中午的就要做些少儿不宜的活动。”得到朱锦许诺的郑克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双颊潮红的陈昭娘给赶了出来,当然美其名曰是让他午休,但事实上地球人都知dào

是怎么回事,因此郑克臧一路腹诽着。“不就是圈圈叉叉嘛,老子也就是眼下的身子没长开,真说到美女,说到情趣,老子的见识????????????”

郑克臧的暗自唠叨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才出陈昭娘居住的院子,他的眼前就忽现出一个躲躲散散的人影:“站住,叫你站住还敢跑,来人,给我按住他。”

边上的内侍七手八脚的抓住了躲闪不及的对方,郑克臧慢慢的跺到此人的面前:“咦?面相很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的?”

“奴婢,奴婢是锦华院的人,是王妃派来请王爷过去叙话的,松手,快松手啊。”此人一边挣扎一边回答。“钦舍,不,大公子,奴婢可不是有意要窥视,哎呦呦,疼呢,大公子,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锦华院?”郑克臧眉头紧锁,显然唐和娘这边也受到陈永华上折的冲击,因此特意派人来窥探朱锦的动向。“那看见本公子跑什么?心中有鬼啊?”丢下这句让对方肝胆俱裂的话之后,郑克臧突然脸色一变。“不过你是锦华院的人,本公子也不过过多惩罚你,就罚你跪在这等父王出来好了,都看住了,父王不出来,不许他爬起来。”

那边的火者暗自吐了口气,但郑克臧也坏笑着,别看他顾忌唐和娘这边对其不打不骂,可是里面的盘肠大战少说得半个时辰,若是再睡上一会,这个倒霉的火者至少得等一个时辰以上,这么一来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而且这么一来,锦华院那边还无法就题发挥。

不过这个插曲告sù

郑克臧,他的万里长征才走出了微不足道的第一步:“金十九,上次是你跟我说咱们东都城外有英圭黎(英吉利)人的商馆,此外好像还有日本人的商屋?”

“钦舍记得没错,”跟着郑克臧身后亦步亦趋的内侍首领回应着:“王上还从英圭黎人那购买火炮、聘请炮术教头呢,不过,日本人的商屋多在鸡笼,承天府这里却是没有。”

“你且去问问,英圭黎人的火炮是什么价格,炮术师范又要多少薪俸。”郑克臧并不是要马上购买火炮聘请教练,他还没有这么急不可待,有些事至少要挨到朱锦的令谕下达,大军西征之后才好运作。“另外,再问问日本人的三间长枪是什么价钱,回来报与我知。”

“诺????????????”

4.交代(下)

“群胡乱宇宙,百折守丹诚。

海岛无鸾信,乡关断鸡声。

义师兴棘岫,壮气撼长鲸。

旗旆荆襄出,刀兵日月明。

一闻因色动,满喜又心惊。

原扫腥膻幕,悉恢燕镐京。

更开朝贡路,再筑受降城。”——

朱锦《闻西方反正喜咏得诚字》

大明永历二十八年,清康熙十三年,西历主诞后一六七四年五月,朱锦率侍卫冯锡范、兵不赞画陈绳武、吏官洪磊等自台湾出发抵达厦门。三藩乱起,据守厦门的清军本无斗志,见郑军大举来袭便不战而降。朱锦旗开得胜,自是得yì

非凡便派人前往福州向耿精忠索要漳州、泉州两府及其承诺的“全闽沿海战舰”。

耿精忠此时已经坐拥全福建并向浙江伸出了欲望的触角,自然不愿把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吐出来让给他人。但他又怕郑军因此心生不满在自己出兵浙江时在福建祸乱后方,于是便先派亲信以接洽的名义前来厦门窥探郑军实力,以便由此定夺该如何应对。结果却发xiàn

郑军的先头部队兵不满二千,船不过百只,实力极其有限,当下就没了顾忌,不但不同意将漳、泉两府移交郑军而且撕破脸皮食言而肥,拒绝将答yīng

的战船、水师交与朱锦调度。

兴冲冲的朱锦遭此迎头一棒,顿时恼羞成怒,于是招降了海澄总兵赵得胜、同安守将张学尧、化尚兰以作示威。见到两县易手,耿精忠便回报以在其闽浙控zhì

区内恢复封界令,断绝和台湾的贸易作为报复,双方的蜜月尚未开始便走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尽管郑克臧对朱锦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作为十分不满,但他的年纪还太小,根本没有在战事上插话的可能,更不要说因此影响到明郑西征的大战略了,对此心知肚明的郑克臧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头做起。

既然决定要脚踏实地的开始,郑克臧便堂而皇之的来到时任东宁总制使主管朱锦西征后东都上下军民事务的重臣陈永华的签押房,这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可以说是最近距离的接触了:“陈先生,不知dào

童子营招募的情况如何了。”

“大公子放心,王上临行前曾有过交代。”

尽管为了西征大军的兵源及粮秣军输而焦头烂额的陈永华整日里忙碌异常,但自付已经摸清了朱锦心思的他对于在银銮殿上有过惊艳表现的走开走开还是很重视,所以连带着这个玩笑似的童子营也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

“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一共一百五十人,都是和大公子年岁差不多的童子,这几日就能到齐,先期到的已经安排在礼武镇留下的营房了,不知dào

大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陈永华态度谦和,丝毫没有因为郑克臧的年龄而倚老卖老,对此郑克臧自然很是满yì

,于是他探问道:“不知军中教头可曾安排妥当?还有,人常言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知dào

粮秣物资又是如何安排的?还有军械怎么解决?”

陈永华深深的看了郑克臧一眼,他本以为所谓童子营是少年的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郑克臧想的还很多的,完全是建一支正规新军的样子,由此他不能不怀疑对方此举的真实用意。不过再一想,郑克臧再怎么表现不凡但毕竟现在不过十二岁,而童子营中除了少数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外,也都郑克臧的同龄人,陈永华便暗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已经从各镇调拨了五十名军中老兵充任童子营教习,军械也可按需向兵部索取,至于每月粮秣则同一般军士拨付,只是东宁的积蓄有限,且还要供给王上大军所用,财力颇为吃紧,所以童子营不发饷银,大公子万望见谅。”

对于陈永华关于教头和军械问题的答复,郑克臧还是比较满yì

的,只是没有军饷让他有些不满,但对方说的也是实情,以台湾仅有两州之地豪赌大陆争霸,的确是已经百上加斤了,自是要在其他方面能省则省。

“陈先生,不发饷银倒也无不可,只是这里还有几枚银章的图样,还请先生使人浇铸一下。”说着郑克臧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样,这是他设计的勋章图案。“大小规格图样上都有标注,也不需全用纯银,银铅、铜铅各半即可,只是每样需多铸几枚才是。”

陈永华接过图样一看,格式倒也不繁杂,只是原来的方孔钱的下半步改为实心,上面还书写着武勇、忠勤、胜捷、冠军等字样,但他却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用途,下意识的以为这是郑克臧用来赏赐的伪钱,因此颇有些头疼的劝道。

“大公子,钱钞一法关乎东宁根本,若是被王上知dào

了,定要责罚大公子胡闹的。”

“陈先生误会了。”郑克臧解释着。“克臧曾读《通鉴》,知唐前有勋官之说,国朝废置,便有心在童子营中复设以做激励,只不过勋官十二转涉及朝廷权位,克臧不敢自擅,因此变更一二,做勋章赐下,武勇章赏武技精深者,忠勤章赏每日坚持操训者,胜捷章赏诸队竞技胜者,冠军则顾名思义????????????而上段留孔便于系入绶带,绶带悬于脖颈,可谓万人瞩目,可以激励旁人争胜之心。”

陈永华越听越惊,这还是十二岁孩童能想出来的东西嘛?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鉴于这不起眼的几枚银章、铜章可能对军中奖惩制度产生的冲击,因此即便是贵为本藩元子的郑克臧亲自要求,也不能轻易予以满足,非得报知朱锦裁决方可。

当然,陈永华不会把自己决定当面通告郑克臧,只是淡淡的敷衍着:“如此啊,那仆稍后就命有司铸造一批给大公子送去,只是大公子还要稍待几日。”

郑克臧并没有想到陈永华会皮里阳秋,所以还挺高兴的拱拱手:“那就多谢陈先生了。”

陈永华忙作出一副为上位者分忧义不容辞的架势来:“大公子说这话可是要折煞仆了。”

“陈先生乃是父王重臣,肩负西征大军军输重任,如今又要为余的兴之所至忙前忙后,道声谢也是应该的。”郑克臧知dào

自己在未来几年还要仰仗陈永华的大力支持,因此好话不断,当然他也知dào

过犹不及,因此稍稍说了两句便话锋一转。“对了,陈先生,父王征战福建肯定会打仗吧。”陈永华不知所以然的点点头。“那会不会像书上所说的战事一起,血流千里,万民流离失所呢?”

陈永华愕然的看着郑克臧,脑筋急转,很快说出一番四平八稳的话来:“大公子,王上此举乃是吊民伐罪,顺天而为,当不敢有人螳臂当车,即便有些跳梁小丑甘为汉奸,也是一鼓而荡,当不会出现公子所言及那一幕。”

“噢!”郑克臧似笑非笑的回应了一声,眼波流转不知dào

再想什么,陈永华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他事务繁忙可没有时间陪在这位元子胡闹,正在他决定是不是婉转逐客的时候,就听郑克臧叹了一口气。“余还以为能从流民里招一些年岁相近的童子入军呢,原来不用打仗啊。”陈永华不禁莞尔,这才有些少年的样子嘛。“陈先生,余想起礼武镇的营房看一看,不知可否派人带路。”

“看大公子说的,”陈永华正巴不得呢,当即冲着外间喝到。“来人,”一个三十来岁的下级军将闪了出来。“带大公子去礼武镇留下的营房查看。”郑克臧施了一礼跟着唯唯诺诺的军将走了出去,陈永华拿起搁在边上的文牍刚看了几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对,不对,怎么觉得刚才的话里透着玄机呢????????????”

郑克臧骑着小马由那名军将牵制,带着十几个内侍以及护卫出城四五里便到了位于三鲲身的原礼武镇驻地。台湾采用寓兵与民的政策,各镇其实都拥有各自的屯垦地,所谓营房不过是集中训liàn

时的一个暂住地,现在更是因为礼武镇的主力西去而空置了。当然随着一部分童子营的到来,才冷清了不久的营房里还是很热闹的,不少活力十足的少年尽管夜里还哭着要回家,但大白天里打打闹闹的倒也乐不思蜀。

“看,又来人了。”郑克臧一行人的队伍还是很庞大的,尤其郑克臧还骑着马,因此很快就引来一大群孩童的围观。“哟,又是哪家的少爷啊,看,教习们都跑过去迎接了。”

“骑马算什么,我家里也有马。”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甭管他家里多厉害,到了这还不都是一样,要是敢跟咱们摆架子,咱们就用拳头教xùn

这小子。”

“打架?不好吧。”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摸了摸脑袋。“听俺爹说,这里是大公子练的新军,行的是军规,要是私斗的话,可是要挨鞭子的,鞭子打在屁股上可疼了。”

“新军?都是十几岁的小娃娃打架成,练兵?”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孩子呵呵笑了笑。“我爹说,是大公子觉得无聊,要找些伴当玩耍而已,大公子什么人,又怎么可能每日里跟咱们厮混在一起,所以,只要不是大公子来,干什么都没人管????????????”

郑克臧自然不知dào

那些小子们在议论什么,翻身下马的他正冲着三十个教习中为首的那个训话着:“第一,等所有人到齐了以后打散了编队,不要让他们按各镇抱团了;第二,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入睡,什么时候请师傅来教他们读书识字、什么时候该练武,什么时候吃饭、沐浴都告sù

他们清楚了,有触犯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若是徇私,那就改罚你。”

“末将明白。”这个叫孙有劳的协将忙不迭的应承着,在他看来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机遇,抓住了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自然不会不紧跟郑克臧的步子。

“余会把具体的操训东西写下来,之前,你且每日安排他们跑圈。”郑克臧指着平整的演武坪说道。“每日三次,每次三十圈。”孙有劳脸色有些发白,也难怪他胆寒,这一圈可少说有里许,这一天跑九十里还不把这些半大的孩子跑死了,但郑克臧却丝毫不予顾忌。“可以循序渐进,先从五圈开始,但每次跑在最后的十个,要罚他们清洁当日诸人寝舍????????????”

5.自荐三更)

郑克臧编练童子军的目的是为了有一支能贴身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也希望能将这支还没有起步的小军队有朝一日扩充为明郑的主要力量,因此他拟定的童子军的编制相对现而今郑军的体制有了不小的改变。

郑军现在的体制是当年朱成功在东渡台湾之前厘定的,实行的是五五制。

其陆师最高编制为军,有前、后、左、右、中等五个军。五军由名为总督五军戎政的高级武官统辖,每个军则分设提督一员、总理监营一员、左右协理监营各一员具体指挥部队。军以下为镇,有五常镇、五兵镇、五行镇、五援镇、五冲镇、五宣镇等名号不同的镇若干,每镇设镇将、监督、监营、督阵官、戎政司马各一员。镇以下为协,每镇设前、后、左、右、中五协,由协将统领。每协辖正领班五员,正领班又辖副领班二员。副领班辖班长、冲锋官各一员。班长和冲锋官各辖士兵五名。以这个编制,一协就有约二百人,一镇应该不少于一千兵马,但事实上由于郑军几经大战,又丢失了大陆兵源地,所以缺额甚多,所以常常连一半左右的数目都达不到。

也不是全部郑军都缺额甚多,至少由朱锦亲自掌握的五卫亲军就是大部满员的。五卫亲军指的是左武卫镇,由亲丁镇、左右戎旗镇、左右武骧镇改编的右武卫镇,左虎卫镇,由左右骁骑镇改编的右虎卫镇和编制特别、统辖亲随前后左右中等五营的銮仪卫镇。为了与普通的镇区别,五卫亲军的各镇设总兵一员,以示位尊。

郑克臧手里只有一百五十个正太,因此他只能以五人一组,每组设冲锋官一人,三组一班,每班另有班长一人计十六人,三班一队,每队另有领队及传令的讯兵各一人,合计五十人。然后三队一百五十人合一营之数,营官一职由郑克臧自将????????????

“所有人终于来齐了,这支童子营也算正式成军了。”

站在让正太们帮着搭建起来的阅兵台上,穿着小号甲胄的郑克臧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余就是郑克爽,王上长子,你们的营官,”阅兵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以及教习们训斥的声音,显然这还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既然成军了,那就要正式开始练兵,”待下面的声浪变得微乎其微了,郑克臧继xù

着。“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做一件事,”郑克臧顿了顿。“那就是从你们中间任命三个领队以及九个班长、二十七个冲锋官。”

声浪又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教习们藤条打在人身上的噼啪声以及正太吃痛的惨叫,郑克臧继xù

等待着,直到下面变得鸦雀无声。

“余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那就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队伍又有些耸动,不过刚刚吃了藤条的那些家伙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所以尽管有些骚动却再没有人敢开口。“地上的白线看到没有,好,现在想做冲锋官、班长的就站到白线前面去。”

郑克臧的话音落地,争先恐后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小男孩们虽然有些蠢蠢欲动,但看到周边的人都没有动作,一个个也就强自按捺着,准bèi

随大流行动。

见到这副景象,郑克臧冷冷一笑,翻手拿出一个英圭黎商人送过来的玻璃沙漏:“若是不能在沙子落完之前出列,那余就以为是尔等自己放qì

了这个机会,可别到时候自艾自怨。”

沙漏刷刷的开始计时,队伍里一片压抑,可十几岁的孩童又有多少自制力呢?又等了会,终于有人忍不住诱惑,慢慢的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了划定的白线之前。有一个打头的,便有第二个,很快,第三、第四个也从行列中跑了出来,不消多少时候,白线前已经挤满了高高低低的人头。

“教习拦住剩下的人。”郑克臧高声命令着,于是犹豫中失去机会的童子们只能眼热的看着那些触线者。“孙有劳,清点一下白线前的人数。”数字很快报上来了,三十六个备选名额有四十一个候选者。“不错,”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除了第一个出列的,其余四十个背过身去,”随着他的命令,四十碗放下四十候选者的身后,其余人手中也拿到了绿豆。“虽说现在再想当冲锋官、班长已经来不及了,但余给你们个机会,从这四十个预选者当中选出你们以为合适当冲锋官、班长的。”背向着大队的孩童们还有些懵懵懂懂,但其他人却又交头接耳起来。“你们只有一次机会。”郑克臧的声音压倒了叽叽喳喳的小声交谈。“投下去可不能反悔的????????????”

领了绿豆的男童依次从候选者身后经过并顺手将绿豆投给自己看中的对象,候选者一个个抓耳挠腮心急如焚的想知dào

自己是否得票了,可是面前有拿着藤条的教习在虎视眈眈着,无计可施的他们只好煎熬的杵在那里。

投票很慢,但却结果很快出来了,原因很简单一目了然,只有二十五个碗里有豆子,这些人自然是兴高采烈,但还剩下十个位子需yào

复选。

现在可是十五选十了,没有被选中的于是更加紧张了。

最终的结果出来了,没被选上的五个男童突然哭了出来。

“你们坏,为什么都不选俺们?”

“别哭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郑克臧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来到候选人的中间,吃他这么一喝,五个落选者中有两个收住了哭声,还有三个依然抹着眼泪。“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就你们这样还想当冲锋官,班长?”

“为什么不行,”其中一个小胖子一边有袖子抹着鼻涕,一边回应着。“俺不信,他们当上的几个能比俺有力qì

,能比俺跑得快。”

“那好,不要说,余不给你们机会。”郑克臧指了指不哭的那两个。“孙有劳把他们两个带回队伍去,你们三个,现在开始算余的中军亲兵。”

小胖子一听不哭了,拉着留下的两人屁颠屁颠的跑到郑克臧的身后,倒是没留下的两人一脸的哭丧,郑克臧也不看他们,谁都知dào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在一群正太中即没有人缘也不会在长官面前叫苦,自然有苦头让他们吃。

“至于你们几个,”郑克臧一指获胜的三十六人。“你,第一个出列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公子,不,营官大人。”这个男童明显比边上几人大两岁,因此颇为机敏,刚才第一个投机不说,现在一开口,发xiàn

郑克臧对大公子几个字不感冒,立kè

就改了口。“小的洪辉,家父洪磊,今年十四岁了。”

“噢,洪兵官的儿子。”郑克臧意wài

的看了他一样,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点将。“刚刚你第一个出列,做的很好,余就任命你为第一班的班长。”其余的孩子一脸的羡慕,郑克臧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脸上微微一笑,很满yì

自己成功的激起了他们的攀比之心。“余还要从你们当中选出八位班长,还是老规矩,排好了,让下面投票,最多的四个直接当选,其余四个在第二轮中复选产生。”

就这样经过这场让所有人记忆犹新的选举之后,九名班长终于尘埃落定了。这九人中,除了洪辉以外,还有五人是郑氏宿将之后,分别是:原总督五军戎务、厦门守将王秀奇的幼子王瑛,今年十四岁;原左先锋杨祖之孙杨龙,今年十三岁;原参军林骥幼侄林康,今年十四岁;原前冲镇镇将刘俊之孙刘文来,今年十二岁。

对于十二岁的刘文来能当选班长,郑克臧也很是吃惊,不过这并不重yào

,真zhèng

是他担心的是班长中大多数都是将门之后——虽然郑克臧猜测是部分权贵之家在向他示好,但猜测并不一定是现实,这让他产生了对童子军控zhì

权的担心,毕竟在民族国家观念还未深入人心之前,家族才是众人效忠的第一选择——幸好还有身为渔家子弟的麻英、闽北移民之后的安龙、客家后裔李顺等三位平民子弟入选班长,这才让他能稍稍缓上一口气。

郑克臧领着这些新科的班长、冲锋官上了阅兵台将他们一一引荐给台下的童子军知晓,随后严肃的告诫他们。

“虽然你们这次被选上了班长、冲锋官,但能不能一直做下去还要看你们各自队伍的表现,余的宗旨是能者上,不能者下,当然,今天不用说这么多,日后做起来你们就知晓了。”

说到这,郑克臧也不管他们能否领悟自己的真意便自顾自的先做了一次分配。将二十七名冲锋官依次分给各位班长,当然他是蓄意打乱门第进行分配的,权贵子弟担任班长之下尽可能的安排平民出身的冲锋官,反之也亦然。,等完成了分配之后,他又指点台下的童子军向各位冲锋官说到。

“一组五人,冲锋官可以管辖四人,兵卒好坏关系各组考评,你们依次下去挑选,每轮各选一人,以免分配不公,日后还要闹将起来。”

等所有人都挑完了,场下孤零零的还剩三人,这时郑克臧招来孙有劳:“孙大人,命你安排的领队可曾备好了人选。”

孙有劳应了一声,手一挥,三个军汉走了出来。

“剩下三个童子,一人挑一个作为讯兵。”都是捡剩下的,军汉们也没太大的挑剔,随意一分便算是挑好了,见到此景,郑克臧示意各班长归队,等各组、班、队依次排好了,郑克臧大吼着。“那现在授旗,甲队领队接旗????????????”

6.郑克爽和糖

明郑方面既然跟耿精忠闹翻了,自然也就不再客气,从这一年的五月底开始到七月中,台湾海峡上络绎不绝的都是从承天府开来的兵船和粮船,直到台风初起,整个运输船队才暂告一段落,至此在金厦等地郑军已经聚兵数万之众。

除了源源不断从台湾调来兵将、粮秣以外,朱锦还不断派出密谍四处串联。由于郑氏三代在闽南粤北经营多年,影响尚存,人脉尚在,再加上耿精忠倒行逆施,因此驻守泉州的福建提督王进功之子王藩锡、占有漳州的清海澄公黄芳度、潮州总兵刘进忠等便纷纷投向郑军,一时间形势对明郑政权极其有利。

见明郑方面声势逐渐高涨,追悔莫及的耿精忠再也坐不住了,为此他派出使节向朱锦提出交涉,希望明郑方面能将重镇泉州交还与己,对此朱锦怎么可能答yīng

,于是耿精忠便决定用武力夺回泉州,一场大战便迫在眉睫了????????????

“紫菱姊姊,祖母她老人家起床了吗?”

虽然童子营已经转入正式的训liàn

,但郑克臧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这支外人看起来像玩笑一样的童军的总领营官,自是不可能成天泡在里面与之厮混,免得给朱锦或是某些关注他成长的人以玩物丧志的感觉。

“大公子,老夫人正在诵经,”二十几岁的女官虽然长的花容玉貌,但此刻却绷着脸回答着,正所谓上行下效,董老夫人对这个气死了自己夫君性命的孽孙母子向来有着心结,那侍从的女官们自然也不敢冲着郑克臧露笑脸。“大公子的孝心,奴婢稍后一定转告老夫人,就不耽误大公子回去读书了。”

“那就麻烦紫菱姊姊了。”郑克臧暗自撇了撇嘴,说实在的每日来北园别院晨昏定省是朱锦离开台湾后,郑克臧作为长孙应尽的义务,至于对其一向不满的董老夫人会不会领情,这就不是他能左右的,反正只要他来了,别人就不能从礼制方面攻击他不孝。“另外再请紫菱姊姊转告祖母大人,就说钦儿晚间再来拜谒????????????”

这就是现在郑克臧每日的行程:除了到董国太这早晚定省之外,清晨起床练武,接下来整个上午跟着吕先生习文读书,只有下午才是他自由活动的时间——通常他会赶到童子营与之一起训liàn

,当然还少不了定时跟母亲陈昭娘一起吃饭。

“秦舍?”郑克臧刚刚从北园别院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从轿车里钻出来的郑克爽,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本来正一头往院子里窜,突然看到年长六岁的兄长就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没收住脚步,一头撞进了郑克臧的怀里。“哎呀,秦舍又胖了。”

郑克臧抱着小孩子使劲一举,还好,虽然还有些吃力,但总算能把对方举起来,不过双脚离地的郑克爽突然哭了起来:“放下来,阿母,娘娘,大兄他欺负我。”

郑克臧哭笑不得的把乱踢脚的小孩子放了下来,一手捏住对方的小脸,一手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微微剥开冲着郑克爽一晃:“小坏蛋,你倒是说说看,兄长我怎么欺负你了。”

“糖?”郑克爽的眼睛一亮,这种充满甜味的东西迅速压到了自己与郑克臧之间的疏离感,于是便主动的回抱住郑克臧。“大兄好,好大兄,给秦儿吃点甜糖吧????????????”

问询赶来的别院侍者以及护送郑克爽的女婢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而这两人的身份使她们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由着郑克臧牵着郑克爽坐到一边。

“慢慢吃。”看着大口舔着糖屑的郑克爽,郑克臧双眼微眯,作为后世一名充分利用度娘的网络写手,郑克臧自然知dào

六、七年后的政变并非是眼下这个贪食甜品的小儿的本意。

“也是被野心家利用的可怜人呢。”郑克臧暗自感叹着,这也许才是对方最终同意投降满清的原因,同样是被挟持、同样是被软禁,至少去北京还看上去还能摆脱权臣的掌握,只可惜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一念及此,郑克臧心中更生怜悯,便提高了声音一语双关的说道。“不要急,有大兄在,任何人怪不得你的????????????”

和依依不舍的郑克爽分开后,在返回自己所住的院子时,骑在马上的郑克臧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沉思的起因也可以说是灵光一现,思索的内容就是刚刚他拿给郑克爽吃的糖。糖在台湾并不是一个新鲜的东西,早在荷兰人占据大员时期,甘蔗及蔗糖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一项极其重yào

收益。可是到了朱锦手里,出于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秣起见,由陈永华提议将大片的蔗林改为了农田,这虽然弥补了郑军在军粮上的缺口,但也造成明郑方面在对外贸易中缺少了一项能换取大量收益的出口品。

“津津台湾糖、点点血和泪”——就算到了日据时期,糖业也是台湾的重yào

利源。不过要想现在就说服陈永华改弦更张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如今大军西征,急需粮秣的情况下。所以郑克臧目前能做的只有在现有甘蔗种植面积的情况下,提高蔗糖的产出和质量一途。

“金十九,”郑克臧回到自己的书房,在经师吕师傅没有到之前把服侍自己的内侍叫了过来。“去找几个榨糖的工匠来,等会下了课,你带他们来见余????????????”

“什么?大公子想要一个糖寮?”听了郑克臧的要求,陈永华顿时有些不悦,在他看来对方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了,放着好端端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圣贤之书不读,一会搞什么童子营,一会又要拿糖寮来试验新式榨糖,实在有些本末倒置。“此事大公子还是休要提了,否则臣也无法向王上交代。”

“陈先生的心思,余也能猜到几分,无非觉得余此举不成体统,但老先生不知dào

,余最近偶尔翻阅到徐文定公的《农政全书》,大感裨益。”郑克臧放qì

去童子营与未来的嫡系们亲近合练来和陈永华磨牙,肯定是想一鼓作气达成所求的。“不知稼穑便不知民生,不知民生何以为政,余也算是知行合一。”

“玄扈先生?阳明先生?”陈永华眉角一挑,这两个人可了不得,都是一代宗师,可从郑克臧这十二岁童子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滑稽,那么的不可置信,于是陈永华态度异常坚决。“大公子,臣已然说过了,此事万万不行,大公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老顽固,还台湾诸葛亮呢,我看就是撑死也就一个姜维了。”

被陈永华赶出来的郑克臧颇有些愤愤不平,但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陈永华的决定了,没有陈永华的支持,十二岁的郑克臧显得有些无计可施,怎么办?难道就此放qì

吗?时不我待,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着陈永华来改变主意,因此他只能采用变通的法子迂回了。

“走,去福宁侯(注:以前不知dào

看哪本书的时候瞄过一眼说是郑成功诸子是有侯伯的爵位,为此整整查了一天资料还是没有查到,若是有书友知dào

的,请不吝赐教)府。”

朱成功有十个儿子,其中除了长子朱锦继承明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的官爵外,其余悉数封侯,其中福宁侯就是老二郑聪的封号。不过,郑聪虽然名字有“聪”,但为人却是极其贪婪,丝毫看不出哪里有聪明智慧,朱锦在台时将他压制的死死的,等到朱锦远征,郑聪便有些蠢蠢欲动,正好为郑克臧所用。

“还真是钦舍,倒是难得啊。”果然,听说郑克臧来拜见自己,郑聪颇有些诧异,忙不迭的使人将这位元子迎了进来。“快坐,快坐,你二叔就这点俸禄,吃得饱吃不好,所以只有些点心果子招待你,可不要觉得叔父不近情理啊。”

“哪里,二叔客套了。”甫一见面就听到郑聪抱怨自己手头紧,这让郑克臧觉得自己的计划大有成功的可能,于是进一步烧火着。“二叔乃是堂堂侯爵,若要说刚刚能吃饱穿暖,让外人听去,岂不是要责怪父王苛待同胞。”

郑聪向来对朱锦这位威严的长兄抱有极大的敬畏,因此听到郑克臧如此一说,不由神情一滞,随即讪笑着:“钦舍说笑了,你我叔侄之间哪是外人,再说了,大军西征,用度紧张,二叔手头也的确不宽裕,发发牢骚,不当真的。”

“呵呵,”郑克臧轻笑起来,随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坐的笔直。“二叔放心,余不会告sù

父王的。”郑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就听到郑克臧淡淡的说道。“二叔名下有糖寮吗?哪一个给侄儿玩玩吧。”

“钦舍,莫开玩笑。”郑聪差点从位子上弹了起来。“糖寮可是工部专营的,二叔怎么可能有。”然而郑克臧却不听他的解释,一双大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看,郑聪被郑克臧看得毛骨悚然,咳嗽了一声。“钦舍,二叔手上真的没有糖寮。”

“那就算了,”郑克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同时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叹息了一声。“原本打算送一注横财给二叔的,可惜,算了,算了,找三叔去问问。”

“慢,慢,”郑聪跳起来,一把拉住郑克臧。“钦舍,什么横财,说清楚再走。”

“没什么,余没事翻了翻几本农书,突然翻到一篇关于制糖的,其中有制冰糖、雪糖诸法,原本打算借二叔家的糖寮演示一番,看看书中所言秘法是不是真的,可惜二叔家没有糖寮,所以????????????”

虽然明末南方已经开始陆续生产白糖,但一方面质量不佳还有待完善,另一方面所谓冰糖更是闻所未闻,如果真如郑克臧所言有什么秘法,那可真是一笔飞来横财,一时间郑聪眼前闪现出阵阵金光。

为此,郑聪急忙改口道:“有糖寮,当然有糖寮,钦舍,不要急,二叔想办法马上去买一家。”

“现买?”郑克臧似笑非笑的看着郑聪。“二叔就不怕余这个秘法是假的吗?”

“假的?”郑聪傻眼了,是啊,要是假的什么办。

“其实不成也不碍事,”郑克臧幽幽的说着。“榨糖本身就是本小利大的生意。”

“对啊,对啊。”郑聪如梦初醒。“做不成上品的雪糖,咱们还不能做普通雪糖吗。”

“可工部的专营?”

“二叔自有办法!”

“那好,糖期之前,余要看到糖寮和人手????????????”

送走的郑克臧,美滋滋的郑聪盘算了半天,忽然清醒了过来:“这个小孽种,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他今年才十二岁嘛,不得了,了不得,嗨,咱郑家又出了人精。”

郑聪后怕的在堂室里来回走动了几圈,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管他谁来做这个台湾之主呢,只要手里有钱,投到满清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7.乱子畎。。

“好极了,余才一天没来,尔等就给余闹了这么大的乱子,真是太好了。”

郑克臧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容,可冰冷的语气却让在场的孙有劳等人不寒而栗。其实也不能怪郑克臧心情不佳,要知dào

虽说从开始接收童子之后,营地里不断出现各种小事故、小纠纷,然而遍及全营的大斗殴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实在让这些老兵们无言以对。

“大公子,是属下等约束不利。”无可奈何,孙有劳只好先行请罪。“还望大公子责罚。”

“责罚是一定的,”郑克臧指了指孙有劳及三个领队。“你管理全营不力,你,你,还有你,监护队上不力,各罚二十军棍。”说到这,郑克臧命令着。“把童子营全放出来,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是军法????????????”

“一!”随着执刑军汉的大吼,四下沉闷的响声次第传了出来,面向童子营上下的四名军将脸上闪过一阵抽搐,豆大的汗珠随之从额头滚落了下来,然而执行的军汉却没有一丝的怜悯和迟疑,随即又是一棍。“二!”

观刑的童子军们不住的吸气,仿佛被棒打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般,全场鸦雀无声。

“十八!十九!二十!”随着这最后几声报数,行刑的军汉终于停手了,随即几个军汉上前扶起受刑者传示全营,看着四人鲜血淋漓的屁股,半大的孩童们吓得直往后退,甚至个别的用手捂眼,还有一些居然当众哭了起来。

等到四人被重新扶到检阅台下,郑克臧淡然的问道:“本官的军法,尔等服是不服?”

孙有劳等四人踉跄的摆脱身边的搀扶者,俯身拜倒:“属下等甘服官上所罚,别无怨言。”

“当心口如一才好。”郑克臧点点头,随即向一众教习说道。“尔等教习、领队,虽督导童子营不力,但事后能迅速绥靖营内,不使年幼童子多加折损,也算将功折罪,这次就不做处罚,且先扶孙协领他们几个回去,找军医来替他们治疗。”

一众教习被郑克臧的手段所震慑,一个个拜倒称是,郑克臧挥挥手,其中几人扶着孙有劳等回去修养,其余的挺胸叠肚,抖擞精神,站得更加笔直了。

而此时郑克臧的目光已经移向站立不安的童子们:“总教习以及领队们都吃了刑罚,班长和冲锋官就没有责任吗?”

站在队列里的几个班长、冲锋官的脸色顿时大变,好半天才有几个惴惴不安的从队伍里走出来,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有了带头的,其余就算不再怎么胆寒,也不敢出面,于是很快队伍前跪满了得官时还兴高采烈的正太。

“余不管尔等谁对谁错,但有一条,一人犯错,全组连坐,一组出错,一班连坐,一班有错,一队连坐,”郑克臧冷冷的说到,几个听得懂的孩童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作为官长,属下犯错,更要加倍受罚,来人呢,把他们几个押起来,都饿上一天一夜,看他们下一次还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嘛。”

一听得只是饿肚子而不是吃军棍,洪辉等权贵子弟这才松了口气,而麻英等寒家子弟更是直呼侥幸,然而他们很快将明白这是如何的刻骨铭心。

“尔等也逃不脱责罚。”洪辉几个垂头丧气的被押走了,郑克臧这才处置起其余人。“何教习,”郑克臧冲着孙有劳的副手命令着。“今天读书识字的课和习武的课全都暂停了,全部时间用来罚站,你带人看着他们一点。”这句话一语双关,何姓教习眨了眨眼才领会了其中真意。“另外,晚饭都停了,不饿他们一饿,怕他们记不住????????????”

郑克臧才不会和颜悦色的对待这些未来的嫡系呢,这倒不是他生性苛烈,而是早在前世写穿越文查资料的时候就明白在封建时代所谓混淆阶级上下打成一片根本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必然是上级的权威性和神mì

感的先后沦丧以至于最后导致部下产生轻视或窥探之心——只有后世的小白才相信上下同欲官兵一致是胜利的保证。

处理完这一切,郑克臧转身来到孙有劳的居处,正趴在那上药的孙有劳一看郑克臧来了,挣扎的要爬起来,郑克臧一下子按住他:“不要动,等医师上完药再说。”

很快,医师替孙有劳上完药,很有眼力的告退而去,这时孙有劳赶忙趴在那向郑克臧做忏悔状:“大公子,属下无能,让大公子受累了。”

“孙将军,其实你毋须如此,说年龄,你长余太多,说军阶,你好歹也是四品武官绝非余这个玩笑的营官可比,至于沙场经lì

更是不消再比了。”郑克臧安抚着对方。“如今将军甘愿当杀鸡儆猴中的鸡,余称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将军呢。”

郑克臧如此做派让孙有劳很是受宠若惊,于是忙回应着:“大公子如此说话怎不让属下惶恐,属下愿肝脑涂地效忠大公子。”

听到孙有劳有报效的意思,郑克臧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容,是的,要排除外界的影响彻底掌握童子营,他需yào

孙有劳的协助,不过两世为人的他知dào

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所以只是轻轻一摆手。

“孙将军此话差矣,父王尚在,孙将军即便愿意肝脑涂地,余又如何敢轻易受之。”当然,郑克臧也怕过犹不及让孙有劳误会了自己看不上对方,于是婉转的作出了承诺。“孙将军还是先好生养伤才是,等翌日助余练就了童子营,余定然向父王保荐孙将军,到时候还望孙将军一如既往才是。”

孙有劳大喜过望,他不就是要的这个结果嘛:“请大公子放心,属下敢不尽心。”

“好,好。”郑克臧连声说好,此时拉拢的话已经说完,郑克臧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之上。“余预备今后三年内童子军除了正常的跑圈、队列、习武、打熬筋骨以外,教习要教除了军纪还是军纪,绝对要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

“大公子,他们大多还小。”孙有劳想了想。“最好还是不要用军中训liàn

行伍的法子。”

“那就多调用些军医来,另外跌打损伤以及祛暑防瘴的药品多备些。”郑克臧沉吟片刻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主意。“不要怕花钱,有什么缺损的尽管向兵部去要,若是他们不给,直接交给余,余会自去寻陈总制索要的。”说到这,郑克臧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即便有折损不要怕,余准bèi

每年征召至少同等之数的童子入营,如今一切只是开始。”

孙有劳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郑克臧的计划居然这么宏大,一时间有些失态,但他很快想明白了,郑克臧自己面前说出这话既是托底也是试探,说不定正要看自己的表现呢。

一念及此,孙有劳立kè

表态。“大公子放心,属下愿全力以赴辅助大公子。”

郑克臧并不十分信任孙有劳,只是现在他无人可用,所以只得拉拢一个是一个:“言出即行?”

孙有劳咬咬牙,这时他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当驷马难追!”

“好,很好。”郑克臧抚掌大笑,笑了片刻,他双目一凝。“孙将军是老行伍了,余有一事请教。”孙有劳忙说不敢,郑克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孙将军请看。”孙有劳接过去一目十行的看着,同时郑克臧解说着。“余以一组五人,其中两人持藤牌及短兵,两人执枪叉等长兵,一人或执弓箭或擎鸟铳。一班三组,一队三班既是如此,唯班长、领队可自由选取武具。一营当有四队,除一队配佛郎机子母铳炮外,其余三队亦然????????????”

郑克臧之所以不采用前世他自己在穿越文中火枪配长矛的编制是有道理的,事实上在中国军事史上从来没有单一兵种或是仅凭少数兵种就能取胜的实例,长短兵器及远程支援武器的混编才是这个时代的王道。

“大公子计划周全。”孙有劳狐疑的看了郑克臧一眼,虽然他早就觉得郑克臧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现在这一幕更是让他震惊万分,他思来想去也只能用圣人自有天授这套说法来解释了。“属下以为可以,只是这么一来一营之兵怕是等同于眼下的一协了。”

“怕到时候还有些超出。”郑克臧也不做过多的解释。“不过孙将军放心,父王若是有质疑,余自会说服。”

“那就是好。”孙有劳一想也是,人家可是元子,未来的延平郡王,自己看重的问题对郑克臧来说其实并不是问题,既然如此他就不在这个方面纠缠,继xù

说道:“但东都缺铁,弓箭及鸟铳等虽然兵部能造,但数量有限,又要供输西征大军所用,恐怕一时不易配齐,而佛郎机炮、红夷炮也是亦然,虽说英吉利商馆、西班牙商船间或有出售,一来价格甚高,二来数量也有限的很。”

“这点余也考lǜ

过了。”虽然郑克臧在就想到这些了,但孙有劳能站在自己一方考lǜ

,这还是让他十分满yì

。“余以为童子营皆是年少童子,一石以上强弓未必能拉动,而鸟铳之类军国利器也不应配与,还需稍待其成长,三年,三年后再按此编制编列。”孙有劳越听越糊涂,郑克臧这是什么意思,就听郑克臧继xù

着。“不过兵器可以等人,人不以等兵器,因此从现在开始就要陆续备置,孙将军以为呢?”

“大公子英明。”孙有劳听懂了,原来是用老鼠搬家的方法一点一点的先把未来要用的兵器囤积起来,想来这样的难度就要比一下子准bèi

齐容易多了。“但弓箭、鸟铳或可以,然佛郎机炮和红夷炮可未必能????????????”

“这个余来想办法。”郑克臧一下子打断了孙有劳的话。“孙将军就不用过问了。”

“诺!”

“对了,余想到一种法子可以消磨营中童子军多余的气力。”郑克臧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蹴鞠,没错,唐代的蹴鞠。”郑克臧忽然手舞足蹈起来。“既有对抗又有协同,想来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大公子。”看到郑克臧突然露出孩童的样子,孙有劳又是一惊。

然而郑克臧却冲着他露齿一笑:“孙将军,且尽管安心养伤,等余回去翻翻书,找找唐时蹴鞠的规则,也好早日施行????????????”

8.乱子侨??

礼武镇留下的牢房内被隔成几间的囚室里,三十几个半大孩子或坐或躺,一个个无精打采。湿潮的草塌传来冰凉的寒意,幽长的通道使门窗边的光线一点也照射不进来来。在这幽暗阴冷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敢到抑制不住的恐惧。

“啊!”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让整个牢房里都耸动起来,相邻的囚室纷纷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张望着试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鼠,有老鼠。”

“哈哈,哈哈,”这边的惊叫还没停止,那边就有人笑了起来。“柯大头,没想到你人傻不说,还怕老鼠,刚刚打架时的劲头哪去了?被小小老鼠给叼走了吗?”

被人称为柯大头的柯凉今年十三岁,是刑官柯平的侄孙,一听有人讥笑自己胆小,一时也顾不得害pà

老鼠,一下子冲到栅栏边上反唇相讥着:“杜傻子,你说什么?怕老鼠?当然你们这些脏兮兮的乡下孩子是不怕老鼠。”

“我们乡下孩子脏兮兮的?”柯凉的话引发相当人的不满。“你们这些城里老爷家的少爷怕脏,可现在不也跟咱们这群脏孩子一起被关在这个脏兮兮的牢房里吗?”

“曹十一,你还敢开口,都是你的人挑起的乱子。”所谓物以类聚,这边有人替柯凉口中的杜华杜傻子抱不平,那边就有人跳出来维护柯凉。“害的咱们没有饭吃,还要被关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是你,都是你闯的祸。”

“俺闯的祸?”曹庆冷笑着。“若不是你们这些少爷欺负老实人,俺们会不顾军纪反击吗?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这些少爷先动的手,打不过还叫人一起来,像疯狗一样。”

“什么疯狗,谁是疯狗,你们这些泥腿子的臭小子才是疯狗呢?”声音逐渐激烈起来。“今天这亏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等着,等半年休假的时候,小爷一定带人上门去好好收拾你们,看你们接下来还敢不敢张口乱咬。”

“用不着等到半年休假。”几个寒门少年一听到这,纷纷站起来。“现在就收拾你们!”

于是乎牢房变成了战场,昨天没有打完的架继xù

在这里上演了。不过,这里同样没有锐器,最有利的武器不过是各自的牙齿,再加上少年本身就力弱,因此虽然打得鼻青脸肿,眼角鼻口鲜血直流,但场面还属于可控的地步,所以得到郑克臧授意的监守权当没有看见一样在门外不发一言相阻????????????

好半天之后,打疼打累的诸童子终于自动分开了,随即以门第高下区别的两群人不约而同在各自囚室里占住一角,刚刚引起骚乱的的环境问题也没有计较了,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的搓揉着自己的伤口。

冷战般的对峙还在持续,然而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终于有少年叫了出来:“好饿啊。”

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当下便有人冲着门外大声叫唤着:“有人没有?送些吃食吧,过了今天,我让家里一定当面道谢。”

然而门外依旧无声无息,倒是几个寒门子弟低声嘲笑起来对方来。

对于寒门子弟的嘲笑,洪辉等人自然是无法驳斥,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来麻醉自己:“我好想吃家里炖的肘子、水晶虾仁、白切鸡,还有,还有香药鱼丸子。”

一人说完了,另一个也跟着起劲:“我好想吃阿母做的鱼鲜粥和护国菜????????????”

“还是家里的东坡肉最好吃,粉香,粉香的。”说到这,说话人不由露出了哭音。“就是没有家里做的菜,如果能吃到营中的乱炖也好的,至少不会现在一样饿肚子,想到外面其他人说不定已经开饭了????????????”

哭声渐渐从一个人变成一个囚室随后又扩大到整个牢房,毕竟最大的童子不过十四岁,最小甚至只有十二岁,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一时间凄凄惨惨戚戚的,不知dào

的人还真以为出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呢。

放声大哭也是需yào

精力的,而刚刚在打架时消耗太多精力的半大童子们已经坚持不住了,哭着哭着,陆陆续续的就慢慢睡着了。不过就算睡着了,不少人嘴还在吧嗒吧嗒的,似乎犹在梦中回味着以往品尝的美食。

牢房里没有光线变幻,也不知dào

时间过了多久,这些小囚徒们逐渐从睡梦中饿醒了,睁开眼时还有些懵懵懂懂,一旦领悟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少人眼泪就又下来了。

“都别哭,却哭越饿。”洪辉倚在墙角边招招手,把醒过来的同伴招了过来,当然,凑到他这边都是权贵或是富家子弟。“俺来说个话本吧,也好分分心。”

洪辉能说什么,《西游记》而已,而且他还记不太清楚,说一段漏一段,饶是这样侧耳倾听的人越来多,即便那些寒门子弟也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过来。

“你们过来干嘛,一边去,一边去。”

几个围着洪辉的将门子弟试图驱赶着那些寒家子,但洪辉伸手拦住了他们:“算了,不用赶了,白乐天不是说过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大家伙都到这个地步了,就让他们一起听好了,如果他们也有可以讲的,俺们也不妨听听。”

不是所有少年知dào

谁是白乐天的,也不是所有人都知dào

什么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洪辉一方面家世好另一方面又是班长之一,因此大家伙自然顺着他的意思去办,于是乎曾经势不两立的两群孩子终于坐到了一起。

洪辉知dào

的故事其实也不多,说着说着就说完了,正在冷场的时候,被洪辉引过来的麻英咳嗽了一声:“洪班长的故事很好听,俺没不懂什么和尚、猴子,但小时候在渔船上听到些关于妈祖和龙王爷的故事,不知dào

说出来,大家伙愿不愿听。”

“麻班长也有故事那可是太好了。”

洪辉当即表态着,其他人也一致表示欢迎,于是主讲就换成了麻英,并且由此开始,一个人接一个人,一个囚室接一个囚室,大家轮流说话,权贵富家子弟知dào

故事的说故事,寒门子弟没有故事的就说些自己经lì

的趣事,阴森森的牢房此刻也变得不那么恐怖起来。

“曾五,你怎么还睡着,起来听故事。”大家伙正一个个说着,突然最左首的囚室里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哪个童子睡到现在没有醒过来,大家伙说的正起劲根本没有在意,哪曾想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曾五,你的头怎么这么烫,不好了曾五发烧了。”

“什么?”大家伙一愣,纷纷挤到栅栏前翘首仰望,而左首囚室里的人也围了过去,不一会声嘶力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牢头,快来啊,曾五生病了。”但喊声有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人出来回应。“救人呢!有人嘛,快来救人呢。”

左首的囚室里所有的童子都加入的呐喊,麻英跟洪辉一对眼神,两人齐齐点头,紧跟着也喊了起来,在他们俩的带动下,整个牢房内充满了童子们的声音。

喊了一会,依旧不见动静,九位班长之一的安龙突然大叫一声:“停,都停下来。”

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的方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此时就听安龙吼道:“大家伙的声音太杂,外面不一定能听清楚,或许还以为咱们在捣蛋,所以,现在听我的,一二三,救人呢,一二三,曾五生病了。”

一开始还没有人跟上,但很快同为班长的林康、杨龙、李顺等有样学样,随即声音变得整齐起来:“救人呢,曾五生病了,救人呢,曾五发烧了!”

但还是没有人来,一众童子气馁的不得了,此时王瑛大声鼓舞着:“不能停,曾五就靠咱们了。”

在他的激励下,一众人等咬紧牙关,不顾肚子空虚,齐声大吼:“来人呢,救命呢????????????”

“出什么事了。”终于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看守的牢头,而是晚上巡哨的卫兵。“大吼大叫的,谁生病了,要是查出来弄虚作假,小心明天继xù

关黑屋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叫军医来,有个童子发烧了????????????”

“咣当”一声,牢房的大门被推开了,惊醒了闹了半宿才睡去的童子们,他们慢慢的睁开眼,就见代理孙有劳职务的何教习绷着脸走了进来:“好啊,昨天你们又打架了,是不是不想出来了,真是好胆色啊。”

洪辉挤到栅栏旁冲着何教习一礼:“教习大人,余等知错了,要罚要责别无二话,只是不知dào

曾五他怎么样了。”

“若不是你们又打架了,他又怎么会受伤发烧。”何教习冷冰冰的说道。“还好,救得及时,没有烧坏,只是还要多休息几日。”

“喔弥陀佛!”

“妈祖保佑!”

“真武显灵!”

各种各样的惊喜声此起彼伏,在这种声调下,洪辉拱拱手:“如此余等也放心了,不劳教习操心,余等愿意接受新的责罚。”

“明白就好,”何教习点点头。“刚刚飞报大公子,大公子以尔等尚能齐心协力救助同侪,免了你们的责罚,好了现在都出来吧,先去洗漱,接下来去吃早饭。”

“能出去了?”所有童子惊喜异常。

“是的。”何教习绷的很久的脸已经换上了笑容。“还傻愣着干嘛,不想走了。”

林康的眼中精光一闪,下意识的喊道:“大公子千岁!千千岁!”

麻英等人自是也不甘落后,一时间千岁不绝于耳。

何教习摇头苦笑着:“好了,好了,一群猴崽子,都滚出去,等一下还有操训呢????????????”

从牢房里出来,洪辉伸手拦住麻英等人:“麻班长、安班长还有你们几个,受了那么大的教xùn

,这牢房还想来下回吗?”

“当然不想,难道你们还想嘛?”

“自然不是。”洪辉扫了扫林康、杨龙、王瑛等人,摇摇头。“所以希望大家能捐弃前嫌。”

麻英还没有回答,安龙抢着应道:“什么叫捐弃前嫌俺们不懂,但只要你们不再欺辱人,咱们绝不跟你们做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9.糖寮

耿精忠想以武力夺回泉州,对此明郑方面自然不会答yīng

,因而在用间谍窥得耿藩的动向之后,朱锦便派出右武卫总兵刘国轩率部万余屯兵惠安城下以拒耿精忠派出的二万步骑。

负责南犯的耿精忠部将王进素有“老虎”的外号,见郑军兵少便生出轻视之心,欲部轻兵直入,欲一举击溃郑军,进而夺回泉州。但刘国轩严阵待之,不给王进寻隙而进的机会,双方对垒超过十日以上,王进因兵粮补给线的关系不得不退兵涂岭。

王进在涂岭屯兵,连绵的营盘足足扎了二十余里,刘国轩率亲兵轻骑贴近观察,结果被王进发xiàn

,主动出击,意图先行击杀敌方大将。但王进并没有意识到耿军其实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结果被快速增援的刘国轩所部所阻,双方交战一日,耿军反而被军纪森严、战斗力较高的郑军击退,损失十分惨重。

不过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再加上郑军兵力本为耿藩较少,因此涂岭获胜的郑军并没有顺势向莆田、福州一线进军,只是追击到兴化就收缩回泉州整补了。

不甘失败的耿精忠见到这种情况,顿时又蒙生了再战的心思,当然被刘国轩打得胆寒的他不敢再以大军硬撼郑军主力,遂传令闽西刘炎等部向漳州等郑军立足未稳的新占领区实施反攻,于是两军便又在漳浦、南靖等地频频交手互有攻防????????????

“钦舍,钦舍,”郑克臧正在跟着吕夫子读书,摇头晃脑的郑聪就不顾侍者的阻拦闯了进来。“怎么还在读书啊,那天说的事情二叔已经办妥了,赶紧不赶晚,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福宁侯,噤声!”吕夫子不悦的看了满脸横肉的郑聪一眼,拾起一边的戒尺敲了敲桌面。“有什么大事比元子读书还要重yào

的,都清稍后再说吧,”郑聪还想张口,吕夫子啪的一拍。“福宁侯难不成想让老夫向王上去信禀报吗?”

见到吕夫子发火,郑克臧不得不开口了:“二叔还先出去吧,还有一刻半的光景,余今日的功课就上完了,再要紧的事,到那个时候说也不迟。”

说到这,郑克臧也给郑聪反驳的机会,冲着紧跟着郑聪而来的内侍吩咐着:“把福宁侯请到边上相候,再准bèi

些酒菜果子。”

见到老的一副强项令的样子,而小的直往自己使眼色,知dào

自己做差了的郑聪有些悻悻,不得不跟着内侍退了出去,不过看其的样子,保不住还暗地里骂骂咧咧呢。

等郑聪在屋内消失了,吕夫子不动声色的重新拿起书,见到老头这副做派,郑克臧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双方继xù

着诵读着,直到把预定的内容教完为止。

下课了,吕老夫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反而冲着郑克臧言道:“元子要组建童子营,老夫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天下大乱,习些兵事也与国有易,但元子与福宁侯这等不学无术之人厮混,老夫甚为担心,元子可要好自为之。”

“请老师放心,”天地君亲师,老师如此关切,郑克臧不敢大意,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回应着。“福宁侯此番寻来确有正事,至于其他嘛,学生自有分寸,断不会学他们的纨绔。”

“如此甚好。”吕夫子微微颔首,站起来在郑克臧的目视下扬长而去。

松了一口气的郑克臧这才出了书房,一转身来到郑聪吃酒的侧屋,见到郑克臧进来,早就不耐烦的郑聪丢下酒盅,忙不迭开口道:“钦舍,糖寮已经到手了,工匠也招好了,花了好大的劲,若是做不成你说的雪糖、冰糖来,该怎么赔啊。”

郑克臧摇摇头,这个郑聪可真是钻到钱眼去了,上次明明说清楚了,即便不成光做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今天还要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郑克臧再多让出一些利益而已。

郑克臧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将手中的一个纸包丢了过去,郑聪一愣:“这是什么?”

“二叔打开来看看不就知dào

了。”

郑聪疑神疑鬼的捡起桌上的纸包,慢慢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情不自禁的轻叫起来:“雪糖,还真做出来了,果然比市面上现在的雪糖白了不少,钦舍,你是怎么做的。”

“这是这几天余根据书上的法子试验出来的,”郑聪自然不会现在就把底牌露给郑聪知dào

。“二叔可以尝尝,看看是不是比现在市面上的雪糖、赤糖更加绵甜一些。”

郑聪闻言果然点了几颗糖粒到嘴里,其实甜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刚刚受到了暗示,结果自然影响了他的判断:“没错,真的甜了些,钦舍,这下可是发大财了。”

看到郑聪正在盘算新的雪糖能卖多少钱,一个糖季下来又能有多少收益,郑克臧便淡淡一笑:“二叔,先别说那么多了,赶快是看看你新买的糖寮吧????????????”

郑聪新买的糖寮却是在天兴州,若是从陆路而行怕是一天也到不了,所以只能坐船金汁穿过台江内海。虽说内海远比海峡上要风平浪静,但近一个多时辰的船坐下来,已经让在花天酒地中掏干了身子的郑聪头晕目眩、两眼发直、胸中作呕了。

好不容易下来船,两脚打飘的郑聪一屁股坐到地上,仆役们赶忙去找牛车,等上了牛车,又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看到了目标。

“大公子就是这了。”气喘吁吁的郑聪被仆役搀扶到一边休息,经手侯府管事介shào

,郑克臧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整个糖寮看起来占地不小,不过主建筑只有两处茅屋,竹木构筑的,四面通风,其中一间有碾压的榨辘,另一间有些锅碗瓢盆之类,大约一间是榨房,一间是熬房。“大公子请看,这是最好最新的石质榨辘,能比以往的木榨辘多出两成的糖汁。”

“有没有铁质的榨辘?”郑克臧打断了管事的自我夸耀,径直问到:“另外,榨辘是用什么驱使的?人力?畜力?”

“铁质的榨辘?”管事的惊叫起来。“大公子那要多少精铁啊,哪有这么奢侈的。”郑克臧皱皱眉,侯府管事也知dào

自己失态了,赶忙端正态度。“铁榨辘不消说咱们没有,整个台湾都没有,大公子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

“是嘛,如此说来或是余弄错了。”郑克臧也不跟说错话的管事计较,只是吩咐着。“你还没有说榨辘是用什么驱使的呢。”

“榨辘是用畜力驱使的,为此糖寮还备有几头健牛,”能在侯府里做到管事,对方也人精,所以一发xiàn

郑克臧的态度隐隐有异,自是不敢在偏题。“只是今日知dào

侯爷和大公子要来,牛都被赶出去吃草了。”

“畜力?”郑克臧思索了一会,他原本是想用水力机械来保证稳定的动力,可是他空有一肚皮度娘搜索来的知识并没有什么实践能力,而且要实践的话,也不可能一次性就成功,郑聪这边绝不会坐视自己如此糟蹋钱的。“那一季能出多少糖?”

“这是工部最好的糖寮,只要能保证甘蔗,一季能产五千担的雪糖以及不少于万担的赤糖、黑糖。”以现在的加工水平,赤糖是无法全部转化为白糖的,这一点就是拥有超时代知识的郑克臧也无法改变的。“当初拿下来,侯爷可是花了不小的心思。”

郑克臧摆摆手,对于太子dang怎么窃取国有资产,他不敢兴趣:“余提几点,第一,这两栋破屋子要拆掉重建,要改成砖房,灶口、烟囱什么的要修在外面,怎么不明白?这样,余稍后派人给你送一张图样来,你按图索骥就是了。”

“重建?这得花多少钱。”郑聪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郑克臧的身后,一听到要掏钱改建工坊,他一脸的肉疼。“钦舍,花这等冤枉钱干什么。”

“二叔,要出好的雪糖,关键是用水要甘洌、周遭要清爽,这烟大了也会破坏品相。”郑克臧欺负郑聪不懂,胡乱解释着。“二叔,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要能出好的雪糖,这点钱都是小数目。”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二叔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郑聪哭丧着脸,盘算了半天最终还是接受了郑克臧的说法。“还有,有第一,必有第二,都说出来,二叔今天豁出去了。”

“第二,余还要订一批器具,回去后列出了,请二叔这边订制。”白糖生产需yào

对析出温度进行控zhì

,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实现控温,与其期盼老师傅在火候上的控zhì

,不如用更便捷的工具来实现这一目标,因此必须制造一批合适的器具。“第三,还要在边上再建一个豆腐作坊,做出的豆腐可以送到东都去卖,也可以给工匠加餐,但豆浆要留下来,生产冰糖时有大用。”郑聪看了看边上的管事,管事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了。“第四,再准bèi

一千斤木炭,磨成细粉,装入纱布袋中备用,以后取来的河水也好、井水须经碳粉袋滤过后才能用。第五,余会把整个制糖的章程抄下来,二叔让这些糖工照着章程做,不许有一丝变动,否则坏了品相余可不管。最后,这糖寮的利益该如此分成呢?”

“利益?分成?”郑聪叫了起来。“钦舍,这可都是你二叔在掏钱呢,你还要分成,太过算计了吧?”郑克臧不做回应转身便走,郑聪跳脚了。“好了,好了,算是三岁的孩子绷倒老娘,一成,给你一成总行了吧。”

“三成。”郑克臧比了个手指。“最少三成,不成,余去找三叔、五叔他们去。”

“什么,”郑聪当即跳了起来。“钦舍,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啊,”郑聪急不择言,他这河还没过呢,哪来的拆桥啊,但郑克臧不为所动,气鼓鼓的郑聪憋了半天,举起两个手指。“二成,最多两成,再多就散伙吧。”

郑克臧蹇着眉头想了想,这大约的确是对方的底线了,于是他点点头:“两成就两成,不过要立字为据,而且余还要派人来做监理。”

“钦舍,大侄子,你也太精明了。”郑聪这次没有片刻的迟疑。“行啊,就这么办吧。”

“二叔,这个便宜我不白占你,我给你出个主意。”郑克臧好整以暇的看着郑聪。“第一,二叔可以从工部收一些的赤糖来加工,”郑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第二,其实甘蔗渣和潲水糖可以酿酒,东宁现在严禁粮食酿酒,若是做成了,这也是一笔极大的利源,而且夷人的水夫最喜欢这种甘蔗酒了。”

“甘蔗渣和潲水糖能酿酒?”

“余怎么敢在二叔面前信口开河,只不过,酿酒之术余可不再翻书了,这工匠什么的还要二叔你自己去寻,对了,成了之后,二叔赏侄儿一成利就是了。”

“钦舍,你可真是二叔的福星啊,不,不,是财神爷。”郑聪已经把刚才恨不得掐死郑克臧的念头丢到爪哇国去了。“二叔,一切都听你的,不过一成利是不是太多了,你看,你不过空口白牙的,要不,半成怎么样?”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10.蹴鞠

“看左看齐,立正,向右转,起步走!”

郑克臧慢慢穿行在相对于百五十个童子军而言空旷异常的演武坪上,耳边听着那些教习们喊着自己也不明白口令,而在他的眼前,听从了口令的童子军们的动作已经有了一丝未来军队的雏形。当然,尽管不要童子军们将分列式分解后一一做到完美无瑕,但童子军要达到郑克臧提出的标准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郑克臧慢慢走到阅兵台上,冲着身边的教习一点头,很快教习就把充当他中军亲兵的三个正太唤了过来:“邓牛、柳叶、常天远,传我的将令,全体集合!”

舔着肚子,站得笔直的三人立kè

撒丫子向各队跑去,很快,得到命令的童子军们整齐的以方队形势排列在郑克爽的面前:“尔等都看好了,知dào

余手中拿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将门和富家子弟自然不明所以,倒是寒门出身的一眼就认出来了:“像个猪尿泡!”

“怎么说话的,没有一点规矩。”郑克爽没有搭腔,而边上伤愈之后重新视事的孙有劳却大声训斥着。“大声一点,重新说清楚了!”

这次声音变得整齐而又响亮多了:“启禀营官,是个猪尿泡!”

“是像个猪尿泡,但又不是猪尿泡。”郑克臧把手中的猪尿泡抛了起来,随即用腿做了几下颠球的动作,阅兵台下的诸童子一阵骚动,好不容易才在领队的呵斥下重新排列整齐。“这个古时候叫蹴鞠。”从屁颠屁颠跑去拾起猪尿泡的邓牛手里接回球体,郑克臧扫了扫下面。“汉唐的时候就有了,前宋的时候,全华夏都在踢这个东西,尔等想不想踢?”

“想!”这次不用安排,所有童子不约而同的齐声应着,声音可谓直冲云霄。

“好,余就把这个规矩跟大家伙说道说道。”郑克臧打起精神讲解着。

唐宋时期的蹴鞠讲究站位,球员不能移动,跟郑克臧寓教育娱的原意浑然相反,因此他就假托汉代蹴鞠模式。汉代蹴鞠作为训liàn

士兵的手段很早就制定了较为完备的规则,譬如专门设置了球场,规定为球场应该是长方形,还在两端各设六个对称的“鞠域”也称“鞠室”,各由一人把守,比赛时分为两队,互有攻守,以踢进对方鞠室的次数决定胜负等等,跟郑克臧熟悉的后世足球非常相近。

当然郑克臧还觉得一个比赛有六个球门委实麻烦,因此他干脆直接套用的是《剑桥规则》,也就是所谓的十一人制室外足球。根据这个规则,每班可以选择十一人上场,然后四人作为轮换的替补,而剩下一人作为参军主持排兵布阵。

“好,规则就说到这,等一下余会让教习抄出来贴在各舍的门口,你们可以仔细研读,现在就由余来指导你们踢第一场。”这句话顿时掀起了童子军们的热情,一时间请战之声不断。“也别争了,拈阄吧。”结果第一队第三班和第二队第五班幸运的抽到了第一签,看着充满兴奋的两班,郑克臧板起了面前。“规则都记住了嘛?蹴鞠出了线就得停下来,只能有脚碰,不许用手抓,还有听到余的响哨必须立kè

停下????????????”

看着场地里跟着你争我夺的童子们跑前跑后的郑克臧,簇拥在临时划出的球场边的童子们大声的欢呼着,倒是孙有劳的副手何乾何教习有些担心的跟身边的长官嘀咕着。

“这场上跑来跑去,万一让大公子跌着伤着怎么办?就算没有跌着,场上可都是些不知轻重的娃娃,万一冲撞了如何是好?”

“何兄说的有理,”孙有劳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把未来押在郑克臧身上了,自然不希望出什么意wài

的。“不过,大公子现在正在兴头上,怕是不好相劝,不如这一趟咱们看紧点,接下来断不能再让大公子上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何乾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就看一堆童子军撞到了一起,郑克臧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大惊失色的他正准bèi

上去,就见郑克臧从人堆里爬出来,猛吹响哨,还在哄笑的球场边顿时鸦雀无声了。

就听郑克臧大嚷到:“犯规,犯规,严重犯规,哪有冲撞断事官的,还有,齐大纲,是你吧,你可看清楚了,你可是五班的人,干什么把球传给三班,吃里扒外啊!”

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被点到的齐大纲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的说道:“营官,俺笨,站着不动还知dào

谁是俺班上的,可一跑起来就不知dào

谁是自己人了。”

这句话更是引起了满堂大笑,不过郑克臧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今后主持的断事官都穿红袄衣,其余的一队光膀子,另一队穿上小袄,这样就能分清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了。”

于是蹴鞠继xù

进行,可才踢了一会,郑克臧又吹响了哨子:“停下来,都停下,都听好了,谁让你们挤成一堆的,要分散开,场子那么大,要擅于调动敌人,看好了,黄琦你跑远一点,余传一个给大家伙看看。”

蹴鞠滑着弧线越过挤成一堆的正太们的头上,落在一个空旷的地方,身为朱成功部将黄安嫡孙的黄琦飞快的跑过去用脚停住,然而在郑克臧鼓励的目光中,向空荡荡的五班后方杀去,不过一脚临门抽射很有郑克臧前世中国队的风范。

“看到没有,虽然没有打准,但这么一调动,八班后防不就空了嘛。”童子们似有所悟的应了声,郑克臧随即命令着。“回到原来位置上,柳叶把球放在中心点,现在重新开始。”

场上又开始了厮杀,倒是三三两两的教习围到了孙有劳和何乾两人身边:“孙大人,何大人,属下等在边上看得明白,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蹴鞠之戏是训liàn

战阵之法,大公子不过十二岁,又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东西?”

“看明白了就把它烂在肚子里。”孙有劳恶狠狠的扫了身边的教习一眼。“别以为余不知dào

尔等身后是什么人物,但大公子乃是本藩元子,日后必定继承王上大位,少说两句对尔等没有坏处,再说了,甘罗十二拜相,大公子天性聪颖与本藩乃是天大的好事,只有心怀鬼胎的宵小才不乐见其成,尔等是那样的宵小吗?”

“大人放心,”一众教习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可是确实没有人敢出面说自己心怀鬼胎,自己是宵小之徒,即便真的有什么想法,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因此等了好半天才陆续抱拳。“属下等知dào

该怎么做的。”

“真的明白就好。”孙有劳当然知dào

有人其实口不应心,但只要这些教习不明刀明枪的对郑克臧不利,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都散了,到四边去备着,小心出事了。”

等教习们分散到球场的四边执行维护任务后,看着场内继xù

追亡逐北的郑克臧,何乾轻笑了一声:“大人这下敲山震虎做的可真不赖,咱们这童子营也能多些清静的时候。”

“清静?能消停几天就不错了,只要大公子和一众权贵子弟在营内,清静是绝对不可能的。”说到这,孙有劳有一种涵义深刻的眼神打量着何乾。“别人不说,你何兄究竟是谁的人呢?可否坦诚相告啊?”

何乾干咳了两声:“孙大人目光如炬,放心,余入营绝不会对大公子不利的,正如孙大人刚才说得,眼光要长一点,大公子的未来不可限量,余可没有傻到要螳臂挡车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大人是谁的人呢?”

“余是谁的人?”孙有劳的眉毛一挑。“余要说余是大公子的人,何兄你信嘛?”

“信!当初一见就知dào

孙大人是极有福缘的人,如今能入得大公子的眼中,未来前途不可估量。”何乾目光继xù

盯着郑克臧,嘴里不温不火的奉承着。“只不过,不知dào

余有没有这个福缘,还请孙大人向大公子举荐。”

“福缘?何兄说笑了,前路茫茫谁知dào

福缘是什么。”孙有劳轻笑着,他很怀疑何乾接近郑克臧的目的,更何况福缘这个东西一个人独占都不够,又怎么可能跟人分享呢。“至于向大公子举荐吗,这也要机缘的。”

“下官自然省得,不过还要大人别忘了才好啊。”

孙有劳还没有回答,这边就看见郑克臧跑了过来:“出了一身汗,累得慌,亏得他们还跑得动,孙大人,你派个教习替余来当这个断事官吧。”

孙有劳含笑应承着,郑克臧却又吹响了哨子:“现在换班,第二签的两班上场。”

还没尽兴的三班、五班拖拖拉拉的不肯下场,而抽中第二签的四班、七班闻声已经窜了上去,看到迫不及待的这一幕,郑克臧冲着候在一旁的何乾吩咐道:“今天之后只有操训最好的两个班才允许在飨食前玩小半个时辰。”

何乾深深的看了郑克臧一眼,俯身拜下:“诺????????????”

11.火了侨??

清晨打渔的小船在淡淡的薄雾中穿行着,等他们好不容易穿过停满商船的码头区,驶入近海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亮了起来,一度陷于死寂的码头也开始恢复了原有的活力,喧嚣声一浪接一浪的高涨起来——当大陆上的乱战方兴未艾之际,思明州(厦门)这座被明郑占据的岛港却引来它十几年来最辉煌的时刻。

在以商立国的明郑的统治下,这座不大的港口迅速成为东亚地区最大的贸易港,成群结队的商船漂洋过海来到此地寻求发财的机会,其中即有从台湾来的郑家自己的船队,也有从浙江、广东等清军控zhì

区来的走私船,至于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的夹板大船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朝鲜、琉球和大城(暹罗)等国商船。

来来往往的商船除了带来各色商品之外,还带来了形形色色的海员。在这个时代,水手是最冒险的职业之一,除了要忍受长久的寂寥以外,还要直面变幻不定的大海,因此多半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物,思明州的妓寮和酒肆生意也因此迅速的红火了起来。

当然,由于思明州的港口中没有正式的商品交yì

所,因此各处酒肆也成了商人们在市舶司以外获取商业信息的最佳途径之一,同时,在杯觥交错中做成一笔大生意的也不在少数。

“听说郑氏的船队,这次从台湾贩运来一批品相极佳的雪糖,与这种雪糖相比,以前的雪糖可以说焦黄难看之极,另外据说还有一种如冰晶一样的块糖更是前所未见,不知dào

王朝奉有没有兴趣把这批货吃下去?”

“这事余也听说了,只不过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价格也不便宜,据说这批雪糖要比平常的货色贵上一成半,至于那种叫冰糖的块糖,一斤的价格能买到寻常的雪糖两斤了,这东西太贵了,可不太好出手啊。”酒肆的一隅,刚刚做成一笔湖丝生意的两人正在低声交流着。“怎么,李朝奉有兴趣。”

“说没有兴趣是假的。”李姓的朝奉倒也不遮遮掩掩。“虽说不易出手,但回程的时候带上点,不也是额外的一笔利嘛,再说了,东西好,贵一点也不妨事,何况那冰糖是新鲜玩意,保不齐有大户喜欢。”

“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对了,对了,余想起来了,李兄背后可是杭州织造府,贵上乃是内务府出身,手眼通天,宫里面说不定正欢喜这些新鲜玩意。”

王朝奉此言一出,就看见李朝奉的脸色一僵:“王兄这是何意,难道就王兄知dào

在下的身份,在下就不知dào

王兄的来历嘛?这事要是说穿了,对彼此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对于李朝奉外厉内荏的言辞,王朝奉报以呵呵一笑:“老弟不必担心,这郑家可是向来认钱不认人,漫说老弟不过是替人跑腿的,就是贵上亲来,郑家也不会拿他怎么地,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郑家可有的是聪明人。”

“王兄说的是。”李朝奉想了想,脸色很快放缓了。“是小弟着相了,小弟愿自罚三杯。”三杯罚酒下肚,脸色潮红的李朝奉搁下杯子,眼珠一转,继xù

向对方试探着。“王兄,你难道真的对这批糖品没有兴趣吗?”

“怎么信不过余的话?老实说,兴趣当然也有一点,不过却是不大,”王朝奉捻了捻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毕竟广东其实也能产糖,只是不如台湾糖的品相上佳而已,而且说到这批糖品,盯着的人太多,恐怕也不太容易得手。”

“王兄说的可是那些红毛夷人?”李朝奉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余倒也看看区区红夷能有多大的财力????????????”

“新到上品雪糖一万斤。”码头上负责商椎的牙人的声音还没有落地,就一群衣着不凡的商人齐齐围了上来,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久经阵仗的牙人也不经心中一寒,急忙说着。“上品雪糖一万斤,价高者得!”

“泉州广昌号出现银六百五十两!”

一个声音高叫着,然而片刻之后新的报价就出来了:“广州南天隆号,现银六百七十两!”

“宁波,兴福盛号出六百八十两!”

“长崎,和茂盛号,愿出现银七百一十两!”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就超过了正常雪糖价格的两成以上并逐渐逼近三成的关口,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势在必得的各方变得沉默起来,毕竟这批上等货再好,在价格这么高的时候出手争夺实在太过于冒险了。

此时一个明显是夷人的古怪口音响了起来:“海豚号,出一千零四十个里亚尔(注:一枚西班牙银币约重七钱二分,含银量约为百分之九十三,但通常在交yì

中不做折色)!”

这个价格已经是天价了,曾经在王朝奉面前夸下海口的李朝奉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不过他的目标并不在雪糖上,因此倒也忍住了怒气,听任牙人最后把货品卖给了这个名为亚德里亚安的夷人船长。

雪糖发卖之后接着就要发卖冰糖了,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牙人赶快出示了冰糖的样品,当敲碎成钻石般小颗粒的冰糖次第融化在各位买主的口中之后,牙人大喝一声:“老规矩,冰糖四千斤,出价最高者得。”

“俺出二千八百盾(注:三盾面额银币约合库平八钱六七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由于报价是采用也明郑关系极其不睦的荷兰货币,因此引得所有商人都争相看去,不过报价者却无视一众人等看猴戏的眼神,双肩微耸。“刚刚从巴达维亚过来,手头只有荷兰盾。”

看着这个汉语娴熟的红毛夷,李朝奉心头闪过王朝奉当初的预判,生怕颗粒无收的他忍不住了,放声高叫着:“九百两,杭州天昌隆号出价现银九百两!”

但这个报价迅速被更高的价格所淹没,李朝奉脸上肌肉颤抖,说实在的,他并不在乎盈利与否,只要取悦了上官还怕身为官商的自己绝不怕没处赚钱:“一千两!”

“这厮莫不是吃心疯!”有彼此相熟的商贾在一旁窃窃私语着。“这个价格往日里都可以买到三倍的白糖了,还怎么赚钱,真不怕砸在手上嘛?”

商人们算着账,觉得不可思议,但有提成的牙人却眉飞色舞着:“现银一千两,还有更高价钱的没有?一千两,没人出价,这世上第一批的冰糖可就是天昌隆的了?好!恭喜李朝奉了,接下来还有一批鹿皮出手,有兴趣的各位朝奉可以看看????????????”

趾高气扬的李朝奉被引走交钱取货了,这边有按捺不住的商人悄悄起身拉住一旁的牙行中人问道:“这位老哥,今年的糖季刚刚开始,台湾那边会不会再运新的雪糖和冰糖过来。”

掂着对方塞过来的白银,牙行中人露齿一笑,迅速的把银钱揣入怀里:“大官人说的可不是嘛,这雪糖也好,冰糖也好断不会只有这么一批的,不过价格怕是跌不了多少,毕竟那边的产出不是太高。”

有这句话就可以了,商人笑呵呵的离去了,看着他的背景,有心人自然揣摩出点什么,于是打点的打点,迂回的迂回,很快,台湾还要陆续运雪糖和冰糖来卖的消息不胫而走,使得那些原本准bèi

离去的商人纷纷改变了主意。

“约翰,你打听来的消息可信嘛?该不会又是从哪个妓女嘴里听说的小道消息吧。”

“看思密特先生说的,”名叫约翰的水手冲着船长及船长身边的会计师讪讪一笑。“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这是千真万确的,为此我还花了钱请人喝酒呢?”

“别信他的胡话,他会花钱请人喝酒?别人请他还差不多,总之是在酒馆里听到了消息。”知dào

手下品性的船长转身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下一瓶酒丢到约翰的怀里。“酒鬼,你该滚出去了。”等心花怒放的约翰退了出去,船长看向会计师。“思密特,你似乎有什么建议。”

“爵士,我以为我们不应该待在岛上和这些对手一起竞争。”思密特理了理思路。“如果消息是确实的,那么我们就应该直接去大员,毕竟东西是那边生产的,而且大员有东印度公司的商馆在,我们可以更方便的从源头上获得这些新奇的商品。”

“有道理,还可以避免在竞争时恶意抬高的价格。”船长点点头,打开一瓶朗姆酒。“思密特先生能得到您的建议是我的荣幸,来,一起喝一杯。”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很好,那就吩咐下去,马上准bèi

起航。”

“爵士,您忘了,我们的资金并不充沛,出售的货物有很大一部分还没有收回货款。”

“不,这并不重yào

,明国商人是很讲信誉的,他们拖欠的货款迟早会交割,但我们在思明每拖延一天,台湾那边糖的储备就减少很大一部分。”说到这,船长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思密特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采购冰糖,船上还有一百多杆滑膛枪和三台镀金钟表,想必大员方面很乐意做这样的交换,而且有公司的商馆在那里,希斯特??帕里森爵士不会不乐意为卡列尼号担保的。”

“您的确看起来是一位睿智的船长。”思密特会计师如是恭维着对方。“想来您很快就会以上万英镑的身价回归英国贵族世界。”

“呵呵,呵呵。”船长狂笑着举起了酒杯。“再来一杯????????????”

12.毛丁和梁头

“(永历二十八年)十一月,周主吴三桂遣礼曹员外周文骥聘于郑经。

三桂既反,国号周,遣使赍帛书入东宁会师,郑经令推官陈克峻与副将陈文焕报之。三桂复遣礼曹钱点通问。值耿、郑构兵,点回报三桂。三桂乃遣文骥解和,大意以「同室操戈、贻笑敌国」为言。”——

《闽海纪要》

耿藩原本只有十五佐领(注:康熙年间一佐领约辖300人)和七千余绿营兵的老底子,经过几番与郑军的交手已经折损了不少,而此时清廷已派康亲王杰书为奉命大将军、简亲王喇布为扬威将军分别屯兵杭州和江宁,威慑浙南闽北。出于对前有狼后有虎的不利境地的担心,经过反复权衡后的耿精忠在吴三桂使者的调解下最终和明郑方面进行议和,以便可以腾出手来直面北方的强敌。

而郑军方面虽然屡屡在与耿军的作战中获胜,但此时的郑军已不是朱成功时代动辄可以出动十余万的强藩了,同样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的郑军夹在耿精忠及在反清拥吴与保清灭吴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抉择面前犹豫不定的尚可喜之间,早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如今见到耿藩有意和睦,于是顺水推舟,双方就此重新坐到了谈判桌前????????????

“王上,如今本藩大军云集泉、漳、潮、厦,兵力日多,从东宁转运日所不便,臣以为还应就地募饷以应所需。”原东都承天府府尹、现知思明州事、闽粤宣慰使的郑省英是朱成功的堂弟,朱锦的堂叔,作为明郑政权中的元老,他的话显然很有份量。“臣已经跟杨英杨大人开列了个条陈,预备收取毛丁、梁头两项。毛丁即口赋,计征各县百姓年十六以上、六十以下者,每人纳银五分。梁头者即船税,各船计丈尺纳饷,如今思明州百船云集,这笔收益当不少于毛丁之入。”

“王上,除此之外,臣和郑公还议定在泉、漳、潮等地开设盐场。”户官杨英进一步补充着。“现暂定盐价每石二钱,另征加饷四钱,以补军饷之不足。”

“此议甚好。”朱锦点点头,事实上在明郑政权中谈起支度理财,最有权威的应该是身在东宁的陈永华,不过陈永华既然远在台湾,那朱锦也只能依仗郑省英、杨英等人了。“盐政一事关系重大,尔可有妥当人选。”

郑省英和杨英对视了一眼,随即微微俯身:“事关重大,臣等不敢擅专,还请王上示下。”

朱锦的目光在殿内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由于盐政向来是个肥差,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热切的神色,对此朱锦嘴角微翘,深感大权在握、恩由上出的快意:“陈廷章在万年州任上很是不差,且委他泉州盐运使。”

由陈永华举荐的中书舍人郑得潇飞快的记录着,就听朱锦继xù

说到:“锡珪可署漳盐。”

一听到自己的胞弟被授予如此优差,侍立在朱锦身侧的冯锡范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笑容。

“潮盐就让承宣司的李景去吧。”最大的一块饼由朱锦亲自分了,接下来的零碎他自然没有兴趣一一操刀,于是便当骨头抛给了具体操办的郑省英和杨英两人。“至于各县饷司,明叔且与杨卿商议着办吧。”

“诺!”两人齐声应道。

等他们两人返回自己的行列了,吏官洪磊出列报gào

:“耿部降将刘炎、徐鸿弼、刘成龙等已经赶来思明朝见王上,不知王上对其有何指示。”

由于郑军军力不足,因此对于各路降将,明郑方面一直给予厚遇,譬如最先投降的海澄总兵赵得胜被为晋升为左提督并封兴明侯、同安降将张学尧被委以左先锋荡虏将军等,又譬如当初叛离朱成功出献海澄进而得到清廷海澄公封爵的黄梧之子黄芳度因献潮州有功被封为德化公等,如果不出意wài

,刘炎、徐鸿弼、刘成龙等人的遭遇也将一样。

“此事还先姑且等一等再议。”但意wài

还是发生了,朱锦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安抚这三员降将。“现在本藩与耿藩正在和议,此时若大张旗鼓,恐使耿藩惊惧,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不过洪卿,吏部不可慢待此三人,使其心生怨怼。”

洪磊应声退下,此时,作为刘国轩不在时,亲卫中官阶最高的左虎卫总兵何佑出列询问道:“王上,此番若是能与耿藩达成和睦,那本藩日后该如何行事?”

“何卿可是看到刘卿在泉北打了几个大仗觉得一时手痒了,又怕两藩和睦,北线绥靖,日后没有仗打嘛?”朱锦当然知dào

臣下的心思,武人嘛,不打仗又怎么能升官发财呢,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目光落到了陈绳武的身上。“陈赞画,卿来回答吧。”

负责军略的陈绳武踏前一步,站到中庭,先是冲着上座的朱锦深施一礼,然后挺直了身子环视群臣以便这才开口:“王上令臣来作答,那臣下就大言不惭了。”

陈绳武一手指南做出一副先秦辩士口灿莲花的架势:“耿藩虽然和睦,但尚藩尚且游疑,先前广西孙延龄之败可以说便是误信了尚可喜父子,不过这对本藩是好事,本藩大可以顺势南捣,全取广东一省。”

广东远比福建富庶,一听到接下来要进军广东,一旁顶盔贯甲的提督、总兵、镇将们顿时眼前一亮,一个个摩拳擦掌作出跃跃欲试的样子来。

不过在西征前那次军议时就对战事前景颇不乐观的刑官柯平此刻又站出来唱反调了:“周主能促使本藩与耿藩和议,若是届时又再度插手怎么办?须知,三藩同气连枝,远比本藩关系密切,若是届时本藩遂其意,三藩联手,本藩又何以自处。”

“柯大人所言极是,”陈绳武没有动气,反而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显然是早已经考lǜ

到了。“不过尚藩反复无常,吴藩想来也十分头疼,若是本藩能压制尚藩,怕吴藩也当乐见其成。退一步来说,若是尚藩向吴藩输诚以换得周军介入调解,但吴藩要直面虏兵大队,其还有多少余力驱兵入粤省呢?”

见到陈绳武得yì

洋洋的样子,同时负责军略的冯锡范可不想让他专美,于是也跳了出来用成竹在胸的口吻补充着:“即便最后还是双方和睦,就一如现而今泉、漳各府,吃到肚里的东西还能再吐出去吗????????????”

方略已定,群臣们悄然散去,朱锦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此时冯锡范一反刚才的踌躇满志,装出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向朱锦进言着:“王上,大兵鏖战在外,今年怕是不能回东都庆贺正旦了,是不是要派人跟老国太问安呢?”

“是啊,不能在东都过新年了,大战连年,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也怪想钦舍、秦舍他们两个的。”朱锦被冯锡范勾起了一缕乡愁,由于对方是体己人,因此朱锦也没有避着对方的意思,轻叹了几声之后,作出了决定。“等一等,你派人回去一趟,替孤向母亲大人问安吧。”话里虽然只有董国太一人,但冯锡范却明白朱锦的真zhèng

用意,点点头,见到亲信已经领悟了,朱锦顺口问到:“最近东宁有什么新消息嘛?”

“新消息?”冯锡范眼珠转了转。“最近东宁出了一种新的雪糖,其品相之佳远超现今最好的糖品,另外还有一种新的冰糖,远看就跟冰块类似,这两种糖品如今在思明大卖,收益应该相当的可观。”

“哦?工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朱锦还不知dào

事情的原委,下意识以为这是工部的杰作。“来人,传孤的旨意,让陈爱卿嘉赏工部上下,另外表杨贤为(四品)中议大夫。”

“王上且慢。”冯锡范马上阻止道。“此事与工部无涉,乃是福宁侯开设的糖寮。”

朱锦脸上一僵,对着这几个弟弟他向来没有好脸色,但儒家讲究孝悌和亲,他即便憋着火也不好轻易责骂自己的兄弟,不过糖业向来是明郑的重大利源,由不得他不慎重处理。

“复甫怎么回事,怎么就看着福宁侯当这个国蠹,不行,你立kè

派人回去严加查办。”

“王上,此事还涉及到大公子。”冯锡范此时还只是妒忌陈永华的权势,再加上他还没有跟郑克臧直接冲突的地方,自是不敢轻易针对朱锦属意的继承人。“陈总制使不敢轻易处置也属正常。”

“钦舍?怎么回事。”朱锦沉下脸。“且跟孤说个明白。”

“王上,据说大公子在几本农书里找到了精炼雪糖及制造冰糖的技艺,曾欲找陈总制使试制,陈大人以元子玩物丧志为由断然拒绝,不得已,大公子只好找到福宁侯,”冯锡范小心着措辞,不敢把矛头过多指向郑克臧。“福宁侯,王上也是知dào

的,向来贪财,听得有此妙法自然不肯放过,所以就从工部手上弄到了糖寮????????????”

朱锦听着听着脸色几度变幻:“这个钦舍,真是不知dào

天高地厚,前回复甫在信里说的那个什么嘉章、奖章的事已经许了他,结果没完了,现在又闹出了个雪糖、冰糖来,奇技淫巧,孤看他是忘了圣人大道了。”

听着朱锦的口气,冯锡范知dào

其实他是欢喜居多,于是阿附着:“王上,大公子本意是好的,只不过陈大人慧眼不识,才使利源外溢,好在最终落在福宁侯的手里,也算不得外人。”

“是孤的自家兄弟!”朱锦苦笑了一声,起身向殿后走去。“让孤省不了心的自家兄弟,好了,只要官中收益不减,此事就休要再提了????????????”

13.嘉章和私心翟谀芽矗

时间已经临近大明永历二十九年的新年了,平时这个时候台湾各地早就已经喧闹起来,可是今夕却不同往年,大量的精壮男丁随着朱锦西渡大陆,就连明郑各级文武百官也陆陆续续走了一大半,因此冷冷清清的,看起来有些凄凉。

“送童子军回家的牛车准bèi

好了嘛?”对于将门、富家子弟如何返乡,郑克臧并不担心,说实在的,只要消息透露出去,说不定过几日礼武镇营房门口就排起了接人的车轿呢,不过对于寒门子弟的返乡,郑克臧还是要作出合理的安排。“这件事和上节日(注:明代自初八开始点灯,谓之上节日,初八夜称为上节暝,宣告灯节的开始,直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落灯,整整十天,以显示歌舞升平)后接童子军返营,孙将军都要切实安排妥当了。”

“大公子放心,下官已经安排了人手,应该误不了事。”孙有劳说罢,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忧色。“大公子,有件事不知dào

下官该不该说。”郑克臧诧异的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孙有劳这才报gào

。“教习们夜间寻营,听得有童子夜语,说什么回去后再也不来了。”

郑克臧闻言却轻笑起来:“都是半大的小子,吃不得这苦头也是寻常事的,余不怪他们,所谓一饮一啄,这得失全在自己,反正强扭的瓜是不甜的,随他们去好了,只是孙大人到时候要把缺额尽快上报,余正好提前去把明年的童子军讨要过来。”

见到郑克臧似乎早有应对,早不把郑克臧当同龄人看的孙有劳这才放下心来,含笑应道:“有大公子这句话就成了,下官知dào

该怎么做的。”

孙有劳的话刚刚说完,踏着整齐步伐进场的三队童子军已经排列妥当,看着眼前的已经略有雏形的方阵,郑克臧脸上闪过一丝得yì

,随即上前一步,站在台沿边大声命令着:“全营都有了,立正!稍息!”

不过郑克臧并没有进一步的职令,正当童子们以为又是一次立姿的检校时,就见几个教习抬着一口红漆木箱从众人面前经过,随后摆放到了郑克臧的身边:“余猜尔等会很好奇,想知dào

这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赏银。”

行列里出现了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郑克臧皱着眉头,但这也无可奈何,毕竟少年的天性不是短短几个月时间的训liàn

就可以更正的,而且他说俏皮话的原意也是舒缓下面的紧张情绪,自是不好多怪他们什么。

“接下来被余点到名字的都上台来,舞自明、关宝慎、杜虎、谭安、奚和????????????”一众童子面面相觑,不知dào

郑克臧在搞什么名堂,但在教习和领队的催促下,被点到名的十个少年还相继登上了阅兵台:“尔等大约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把他们十个叫上台来,原因很简单,他们十个是平日里操训最好的,因此余要当众表彰他们。”

童子们哗然了,然而更他们眼红的一幕出现了,郑克臧示意这十名童子单膝跪地,随后他从红漆箱子里掏出一块块铜牌分别挂在这些童子的脖颈上,挂完之后,他让这几个人站起来面向台下众人展示自己的所得。

“这是铜制勤勉嘉章,以后根据教习的考评,每一季授发一次,只有平日操训最刻苦表现最好的十人可得,累计三枚可换一枚大嘉章,三枚大嘉章可以换一枚银奖章!”

说到这,郑克臧冲着他们摆摆手:“尔等自可以先下去吧。”

带着绶带嘉章的童子们兴奋异常的跑了下去,才回到队伍里,就发xiàn

四周都是羡慕的眼神,于是乎一个个挺起胸膛作出趾高气扬的架势来,若不是边上还有教习看着,一准那些眼馋的家伙会马上扑上来抢夺。

“别羡慕他人,尔等只要努力自然有机会也得到嘉奖,不过要记住了,任何奖章、嘉章都有底案,若冒名僭越佩戴,自有军纪重罚。”郑克臧这声招呼总算刹住了某些不好的倾向。“好了,接下来点到的也上台来,蔡荪、谢吉平、高岩、唐乔、曾虎。”

这五个都是冲锋官,其中蔡荪是郑军宿将蔡政幼子,谢吉平是郑军日籍将领谢吉原之孙,等他们上了台子后,郑克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照本宣科的让他们按照之前舞自明等人一样冲着自己单腿跪下。

“尔等五人统率的各组或执行军纪最好或全组上下同心、操训得力、屡获教习好评或文科学业长进最快,故授予尔等冲锋官以铜制忠勤嘉章作为鼓励。”

“多谢营官嘉赏!”毕竟这批领赏的冲锋官中有权贵家子弟,耳闻目睹了父辈们做派的蔡荪等人就是比刚刚几名寒门出身的小童知机,一待郑克臧把嘉章挂在自己脖子上,忙不迭的表露忠心。“余愿誓死追随营官左右!”

蔡荪这么一开头,接下来照猫画虎,剩下的四个冲锋官也跟着向郑克臧效忠着。

“誓死?尔等知dào

什么是誓死吗?”所谓马屁拍在马脚上,郑克臧却在他们几人的额头上各是一个暴栗。“好好跟着教习学本事才是真的,满口的阿谀,也不知dào

跟谁学的。”笑骂之后,郑克臧忽然加重了语气。“等尔等学到真本事了,再来说这番大话吧!”

把还有些半知不解的滑头小子们赶下台,郑克臧又唤道:“林康、王瑛、李顺,上台!”

这三人都是班长,这次也获得了忠勤嘉章,不过,这次授章结束后,郑克臧遣走了林、王两人却留下了李顺,正当下面又有些看不懂的时候,郑克臧又从红漆木箱里拿出一面旗帜,顺手套在孙有劳递过来的旗杆上。

“李班长所在的这个班,无论在操训上还是习文练武方面都是位列各班之首,因此余特意授锦旗一面,以作嘉赏,此面旗帜可在操训时由李班长亲执。”

最初听郑克臧讲说的时候,洪辉等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亲眼看到一面书写着“童子营第一班”的三角旗在李顺手中左右挥舞的时候,被嫉妒和羡慕激的嗷嗷叫的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

仿佛是听到了这些班长的心声,郑克臧大声宣bù

道:“这童子营第一班的班旗,七班可以保留三个月,但若是下次考评时落在它班之后,这班旗就要移交给新的优胜者,李班长还有七班上下,尔等可有信心继xù

保留这份荣耀?”

“有!”台上台下的十几名童子有志一心的齐声高呼着,激荡的情绪几乎直冲云霄。

郑克臧趁热打铁的继xù

问道:“那其余各班想不想把这面锦旗从第七班手中夺过来!”

“有!”这次声音更响了,被撩拨起竞争意识的其余各班此刻也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好!好样的,余拭目以待。”郑克臧得yì

的发出一阵大笑,笑罢,他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在离营之前给尔等几天休整的时间,不过休整不是让尔等睡觉,余决议举行一次蹴鞠大赛,各班轮番对阵,得胜最多的一班,则授予冠军锦旗一面????????????”

“不得了,了不得啊,”何乾冲着孙有劳摇头晃脑着。“大公子这手可是真高明,以童子们好胜之心,促全营上下人与人,组与组,班与班各自攀比,如此你争我夺之下,童子营未来不可限量啊,余不得不佩服,佩服啊。”

“是啊,余也一直在想,若是这个童子营能一直持续下去,五年后、十年后又该是怎么样的光景。”孙有劳闻言立kè

联想起郑克臧曾经提及过的扩军之意,也情不自禁的感叹着。“说不定这日后台海第一强军就是从余等手中创立起来,不能不使人心驰神往啊。”

“大公子那是本藩元子,即不可能永久带兵,也不出征经验,如此说来这未来第一强军会是由谁统领?”何乾用探问的眼光看向孙有劳。“孙大人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孙有劳心中警觉,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干笑两声:“未必,未必啊,童子营真的要成军,还至少要五六年的光景不可,王上在大陆鏖兵,余和何兄未必能在此处拘束这么久啊,说不得还要为人作嫁啊。”

“这倒也是。”何乾点了点头,但口中却不放qì

。“孙大人怎么想下官不知dào

,但若是能得得蒙大公子首肯,余倒想一直留下来,只不过上心难测,说来说去,此事由不得余等做主,还要大公子点头才是。”

这算什么,挑拨离间吗?不过做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为此,孙有劳不动声色的看来对方一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球踢到了朱锦脚下:“怕是大公子也未必能做得了主,要想侍卫元子左右,恐怕还要王上亲自点头才行呢。”

何乾仿佛忽然才明白过来一样,连声说着:“这倒也是啊????????????”

14.种甘蔗呀

永历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天还没有大亮,陈永华已经率着东宁留守的官员来到延平郡王府的银銮殿上,由于朱锦不在,陈永华便遣人到陈昭娘居住的荷院敦请郑克臧出面接受百官礼拜,面对群臣的好意,郑克臧却有些避之不及。

“夫人说了,大公子年幼,不宜接见陈总制使及百官朝拜,若是大人们有心,可自去拜谒国太及唐夫人。”随着礼部官来到银銮殿上的小内侍绘声绘色的将郑克臧的交代重复了一遍。“若是国太老祖宗和嫡母大人不愿出面,百官也可以对着思明方向遥拜。”

小内侍说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被海风吹的脸色发黑的工官杨贤随即凑到陈永华的面前:“总制使大人,一元会始,本该由乾阳主持,然元子不愿僭越出宫,此事当如何是好,总不见得真的让百官遥拜思明吧。”

“元子守礼自谦,乃是好事,不过杨大人所言极是,遥参思明的确有些不妥。”陈永华想了想。“至于一元会始,是由乾阳还是坤阴来主持,也怪仆事先未曾请旨,如今事急从权,还是先派人去请国太及唐夫人吧。”

杨贤瞪起了双眼直视陈永华,心中坦荡的陈永华毫不畏惧的回视着,好半天之后,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的杨贤才悻悻的说道:“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儿子们参见阿母,祝阿母菩萨庇佑,万事如意????????????”

“媳妇们参见婆婆,祝婆婆新年大吉,万事顺心????????????”

“孙儿等给祖母大人磕头了,祝祖母大人福寿安康,长生不老????????????”

“好了,好了,吉利话每年都是一样,说多有什么意思,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穿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外罩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的董国太端坐在辇榻上,冲着跪满一地的子孙们摆摆手,尽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她生的,也有几个是她看着就厌恶的,但新年头上,她自是不会说什么触霉头的扫兴话。

一地的郑氏子孙及其配偶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找自己的位子坐下。由于今年朱锦征战大陆不在东宁,因此左首这边排第一的尊位就是由延平王妃唐夫人和六岁的郑克爽坐在,而身为长子的郑克臧因为母亲身份较低,反而坐到了后排。

看到这象征性很强烈的一幕,董国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于郑克臧这个孙子,她固然不是很欢喜,但也明白东宁上下其实已经把其视为了朱锦的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今日的座次传出去,少不得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为了消弭内乱的可能性,董国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秦舍,到祖母边上来坐。”

“诺!”还有些奶声奶气的郑克爽高兴的应了一声,还不懂事的他飞快跑到董国太身边坐下,看着抚摸着郑克爽脸蛋、一脸慈爱的董国太,一众暗自揣摩的郑氏子弟及其配偶们纷纷从不同的出发点试着解读,其中不少人眼中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阖家团聚的酒宴开始了,开始还比较拘礼,等到常年茹素的董国太吃了几口,牵着郑克爽离席后,情况就变得迥然不同了,刚才一直压抑着的郑明等人突然冲着郑聪开火了。

“小弟听说二哥今年可是大有收益啊,不过,这吃独食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还请二哥高抬贵手,从中漏一点给几个兄弟分润才好,二哥你说呢?”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余耳朵没有听错吧。”郑聪撇了几个兄弟一眼,先冲着唐夫人一礼。“王嫂,这里有些腌臜的话儿,听了怕污了王嫂的耳朵,还是请王嫂跟其他几位弟妹一起先离席为好。”女人们一听,纷纷站起来准bèi

离开,郑克臧也准bèi

跟着溜之大吉,然而郑聪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图,决议将他拉下水。“钦舍,你不能走,你父王不在,你还得留下来替几个叔叔评理。”

郑克臧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郑聪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视若罔闻的一走了之。不过,郑克臧也注意到郑聪那句话出口后,唐夫人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自然以及母亲陈昭娘脸上那份忧色。

为了不使母亲担心,郑克臧不得不试图把自己摘出来:“二叔、三叔、五叔,还有六叔、七叔、八叔、九叔,你们是长辈,长辈在上,哪有晚辈给长辈评理的道理,这与礼法不合啊,侄儿还是先行告退为好。”

“不,你留下,”郑聪却打定了主意不放过他,为此不惜在众人面前把双方的合zuò

关系给挑明了。“你也有糖寮两成的权益,你不留下来,那余也省得跟他们呱噪。”

郑聪这么一说,郑克臧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既然如此,他只好坐下来陪绑。

此时女眷和孩子们都已经走光了,大模大样端坐在那的郑聪,冲着脸色不善的几个兄弟一扬脸:“好了,该走的已经走了,剩下的,当面锣对面鼓,老三,还有你们几个,有什么章程都拿出来吧,二哥我侯着呢。”

“老二,别摆一副泼皮的样子,余可不怕你。”郑明冲着郑聪一瞪眼。“都是亲兄弟,余等也不讹你,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把上品雪糖和冰糖的制法交出来,要么让兄弟几个在你的糖寮入一份子,总之,要发财大家一起发财,要吃独食,门都没有。”

“呵呵,好大的口气。”听着郑明代表其余几个兄弟提出的要求,郑聪怒极而笑。“余自发财为什么要捎带上你们几个蠢材,虎口夺食、坐享其成,尔等倒是想得挺好,来呀,试试看,看余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郑聪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得老六郑宽阴阴的笑了两声:“二哥,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为好,说不二哥定日后或许还要求着余等兄弟的时候,现在就绝情绝义了,日后再想找人出面帮衬,恐怕也不意思好开口吧。”

“求你们几个蠢材帮衬?”郑聪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忍俊不住。“恐怕是没有那个时候了。”

“老二,你就真的不计兄弟情面。”老五郑智脸露凶光的逼问着,郑聪则报以白眼。“各位兄弟,大家都看清楚了他真面目了吧,好,他不仁别怪余等弟兄不义,走,去找陈永华,让他严令地方不得把甘蔗售卖与私人。”

“去吧,去吧。”郑聪不耐烦的挥挥手。“说什么多废话干什么,快点去啊,别怪二哥没告sù

你们几个,陈复甫可是正憋着劲要禁绝甘蔗私卖呢,你们去了,他少不得说两句侯爷们高义,只是日后可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见到郑聪不怕威胁,几个纨绔顿时面面相觑,正不知dào

问题出在哪的时候,就听郑克臧轻笑了几声,郑明马上眼珠一转:“钦舍,你二叔这么有底气,该不是你又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吧,说来给叔叔们听听。”

“二叔,余就说了。”反正这个消息瞒不过有心人,郑聪无所谓的点点头,如此,郑克臧解说着。“三叔,前几日,二叔这边已经跟工部都谈好了,今后二叔的糖寮就直接以市价从工部收赤糖了,工部省了运费和精炼雪糖的人工,二叔省了榨糖的人力畜力又能扩大雪糖生产,正所谓合则两利。所以,陈总制使那边是否禁售甘蔗、实行专卖,其实对二叔真一点也没影响。”

“什么!”郑明几人脸色大变,好不容易想出来挤兑郑聪的招数,现在居然一拳打在空处,这种用错力的感觉让他们一个个颇感到难受,当然,郑明几个也算得上厚脸皮,见郑聪这边说不通,又听说郑克臧这边也有糖寮的份子,当即就转换思路把主意打到郑克臧头上了。“钦舍,你二叔油盐不进,你可要通融通融啊,再说了,你一个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日后等你继承了大位,整个台湾还不都是你的。”

“三叔,父王正值春秋鼎盛,这话可不好乱说啊。”

郑克臧面沉似水,当即指出郑明这番话有欠妥当,被郑克臧这么义正严词的一说,郑明才发xiàn

自己口不择言,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面前说错了话,不过,还不等他收回这番话,郑克臧又说到。

“几位叔叔,倒不是余不肯把份子转出,而是实在是不便转出。这第一,叔叔们都知dào

侄儿办了个童子营,虽然是游戏,然开销不吝,陈总制使这边拨款多有不足,这所缺的部分,侄儿还要靠糖寮收益分成来填补。这第二嘛,侄儿在整个糖寮的份子不过两成,转给谁,不转给谁,叔叔们或可以教我吗?”

是啊,只有两成份子,转给任何一个其余六个都不会满yì

的,而平均分配吧,那最后到手又有几个钱,还得小心别触怒了朱锦。

正当郑明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位子上的时候,郑克臧的脑中却灵光一闪,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他自然要抓住的:“现而今榨制雪糖乃是大利,东宁又为了确保粮秣供应而限制施种蔗田,侄儿以为,叔叔们或可以从这方面去着手。”

“对啊,咱们的爵田!”比郑克臧年纪还要小上一岁的郑温叫了起来。“回去后就让他们全改了蔗田。”

“老八,你疯了,爵田改了蔗田,那你府上的口粮怎么办?”

“口粮,六哥,你糊涂了,短了谁的口粮,能短了咱们哥几个府上的吗?”

“有道理!”和郑温同岁的郑柔也跳了起来。“有了钱,还怕买不来粮食嘛!”

“对啊,对啊!”其他几个也想通。“回去,回去,过了年就改粮田为蔗田????????????”

15.船匠保

明永历二十九年、清康熙十四年,正旦刚过,耿精忠便派遣少卿张文韬为使者来到思明州。随张文韬而来的还有耿藩赠与明郑方面的五艘战船,以此象征性的完成了当初耿精忠邀请朱锦出兵时所言及的“许以全闽沿海战舰”的承诺。双方还约定以仙游境内的枫亭为界,以北属耿藩,以南归郑军,在此基础上,双方最终实现了议和。

既然北方之敌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那么根据之前的决议,明郑方面便主要力量投向广东方向。不过还没等郑军主力出动,就先在广东方面吃了一个败仗。因献潮州而被明郑方面封为右提督、定虏伯的前潮州总兵刘进忠为了打通与漳、泉方面的联系主动向进驻饶平的清嗣续顺公沈瑞发起进攻,结果却一败涂地,被迫龟缩在潮州城内死守。面对死死围城的清军,一反尚可喜、二叛耿精忠的刘进忠只能派人浮海向思明求援。

面对不争气的新附军,朱锦不得不立kè

派出左虎卫总兵何佑统兵出援。何佑果然不负重托,在百子桥大破沈瑞所部及尚之信派出的援军,迫使沈瑞投降。沈瑞投降后,朱锦依照明季的惯例,策封其为怀安侯????????????

“大公子,已经超过一旬时日了,还有十二人未曾归营,其中还有二人是冲锋官。”孙有劳向查营的郑克臧报gào

着。“现而今营中暗地里私议不断,人心颇有些浮动。”

“吃不得苦中苦,哪为人上人呢,这些小子,日后会后悔的。”郑克臧感叹着,当然这点小挫折还打不倒他,只见郑克爽的脸色陡然一肃,随即大声命令着。“来人,擂鼓、聚兵!”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郑克臧本来就有心在节后重新安排童子营中冲锋官和班长的人事,如今逃兵一事更是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所以当一众童子军们强打着精神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神mì

的笑容。

“怎么,新年一过,把魂都过没了吗?好,真是好极了,小半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余要尔等还何用!”不出所料,郑克臧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几句臭骂,不过很快就话锋一转。“想必尔等已经知dào

了,有十二人至今不曾归队,看起来是当了逃兵,如果尔等中有谁也按捺不住的,只要你站出来,余可以让你回去,有没有?”

童子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人犹犹豫豫,郑克臧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好半天之后,一个、两个,陆陆续续走出了四五个童子。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郑克臧,不知dào

这位大公子是否会因此恼羞成怒。

“都想好了吗?”郑克臧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不温不火,看到他态度尚且和缓,又有两三个童子从大队中走了出来,郑克臧的目光微微一扫,发xiàn

这些出列的童子和那些没归队的一样,寒门子弟一个没有,真zhèng

将门子弟只有三两个,大都是些富家子。“好,送他们回去!”

这些出列的童子很快被教习带开了,其中还出现一个插曲,某个童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也不知dào

怎么想的,最终还是跑回了大队中。对于他的反复,教习们不知dào

该如何处置,只能祈求于郑克臧的决断。

“都想好了?想清楚了,今日不走,日后再想离开那就是真的逃兵,军纪中七十二斩,可有一条是针对逃兵的。”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郑克臧的话并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对此郑克臧呵呵一笑,挥挥手。“何教习,带各班先跑三十圈!”

三十圈跑下来,一众童子军们已经歪歪扭扭站了不稳了,但站在台上的郑克臧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余清点过来,全营还有一百三十一人,除却三名营官中军亲兵外,恰好分为八班,二十四组,如此一来就有一名班长和一名冲锋官要去职,向来谁都不肯的。”

听到这,洪辉、林康、麻英、安龙等班长、冲锋官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郑克臧却不管不顾:“因此余忽然有了个主意,各班投票,若是有半数以上对班长不满的,该班班长去职,然后各组投票,有半数对组长不满的,该组冲锋官去职,所缺班长由留任的冲锋官中选补,所缺冲锋官则一如之前自荐公选????????????”

郑克臧的原意是让群众斗群众,人为的制造矛盾,使得童子营中没有第二个权威出现,所有童子必须围绕在自己周围,为此他还特意搞出来个暗室密投,结果却让他失望。十二三四岁的童子们还没有领悟到什么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此绝大多数的班长、冲锋官都得以获得了信任票,只有个别的冲锋官或因为欺负同组的童子或平日操训时表现实在太差而遭到了众人的摒弃????????????

“刘班长,这次就委屈你先在余身边充几日中军亲兵。”看着最后因为自己一道行政命令而失去班长职衔的刘文来,郑克臧眉头微锁,不得已只能好言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同龄人。“等新的童子递补入营后,余一定让你当回班长。”

“营官偏心。”刘文来抬起头,露出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到。“余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是余不是别人?不要,不要,余就是要现在当班长。”

“浑话!”郑克臧掏出手巾替个子比自己还略高点的刘文来擦着脸,觉察到郑克臧如父兄一般的动作,小正太渐渐收住了眼泪,只是鼻翼还一扇一扇的。“是你自己选择留在童子营的,既然如此,军令如山倒,可不兴讨价还价的。”

“可,可????????????”刘文来还有觉得自己委屈,但又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别可,可,可啦。”郑克臧这话既是对刘文来说的,也是对另外两名由落选冲锋官充任的中军亲兵说的。“圣人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动心忍性方能增益其所不能,又有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尔等今日此番蹉跎,于未来未必不是好事,好好做吧,余希望尔等日后走的更远????????????”

“这是最新的地球仪,作价白银二十两。”在位于北汕尾岛上的英国商馆里,馆长帕里森正向因为雪糖大卖而腰包微鼓的郑克臧介shào

着看起来琳琅满目的商品。“这是开普勒式单筒望远镜,作价九十两。这是最新式的燧发短火枪,只要六十两一把。”

燧发枪?郑克臧差一点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没错,戴梓,自己怎么会把这个人给忘了,这绝对是一大失策啊。不过现在再派人去扬州已经来不及了,戴梓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康亲王杰书的麾下,想在军前策反其人怕是不切实jì

了,只能看日后有没有机会从十分忌惮汉人掌握火器的康麻子手里挖角了。

郑克臧哀哀怨怨着,其实他有些想当然了,现实中的名人并不游戏里NPC,是他想招揽就能招揽来的。要知dào

,郑克臧之前即没财力也没可用的人手更没有让人信服的名声,即便他当时忆起来这位中国历史上的火器天才,也绝对不可能将其招揽而来的。

“殿下,”仔细打量着郑克臧的帕里森似乎觉察出什么,便停下口中的介shào

。“这些都是欧洲最新的货品,绝对物美价廉,不知dào

殿下看中哪样东西,在下好命人取来。”

“啊,真是不差。”郑克臧如梦初醒的支应道。“那就给余拿一个地球仪,千里镜和遂发火铳也各来两支,至于玻璃球、圣经、香水以及葡萄酒就算了。”

一共是三百二十两,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当然郑克臧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否则他就不用亲自来了。

“馆长阁下,余今日所来,除了采买一些货品之外,还有事相求。”郑克臧不顾对方脸上的诧异,仅直说道。“第一,余希望贵方提供数名船匠为余制造一艘百料左右的夹板游船。第二,有了船还要有操船水夫,余领有一支童子营,内有百名十几岁的少年,希望贵方能帮着予以训liàn

,以便日后能在台江内海上操船游戏。”

“这?”帕里森有些犹豫,当然不是因为郑克臧可能出不起价钱,而是掌船的水手好办,但要说到造船嘛,作为南亚、东南亚的后来者,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目前还只在孟加拉的威廉堡、金奈的圣乔治堡和孟买城堡拥有几处可做修补的船厂,并没有相应水平和足够的人手可以提供给郑克臧这位买主。“不瞒殿下,这似乎有些困难。”

“困难嘛?余怎么不觉得。”郑克臧不悦的皱了皱眉。“若不是葡萄牙人和满清方面过于暧昧,其实余可以从澳门寻找船匠的。”帕里森张口欲辩,郑克臧摆摆手。“若是馆长这的不便,那就算了,余想办法去找西班牙人好了。”

听到郑克臧的话,正在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做着全球竞争的英格兰人自然坐不住了:“不,不,我想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若是殿下需yào

最好的船匠,那可能要等待相当长的时间。”

“时间,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郑克臧做恍然状。“馆长请明示,一年?两年?”

“要为殿下从国内调来最好的船匠至少需yào

一整年的时间,毕竟欧罗巴实在太遥远了。”被郑克臧一逼,帕里森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此保证着。“而且他们的报酬恐怕要从调令下达时就由殿下支付。”

想在钱财方面勒索吗?郑克臧轻笑起来:“几名船匠?每人每年的报酬是多少?”

“不少于五名船匠,”帕里森想了想,说了个数字。“每人每年最少十个畿尼。”说完,帕里森才知dào

自己口误,用了对方不清楚的英制货币,于是解说着。“也就是七十五两白银。”

“也就是说,人还没到,余就要先支付七百五十两的订金吗?”郑克臧眉毛一挑,对于对方的狮子大开口表示出相当的惊讶,但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不过是小钱,余答yīng

你便是,不过还请馆长记得,要是逾期不至,或是所聘船匠技艺低劣,呵呵,别的不说,如今大卖的雪糖、冰糖,英圭黎商人就不用再多想了????????????”

17. 石灰窑

糖寮的全部分红已经送到了郑克臧的手里,除开之前郑克臧已经支用的一千零七十两以外,他还拿到了剩下的二千三百余两。什么?钱太少了。不要搞错,这可不是吃几个包子也要四五两白银的小白剧中的情节,要知dào

当年郑泰掌握五商十方二十余年,才积攒下不过百万两的家底,郑克臧能以一种商品的二成收益就收获近三千五百两,实在已经不少了。

当然从普世的角度而言,大多数人对于钱的想法是越多越好,郑克臧自然也不例外,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加上台湾是未来郑克臧立足的根本、飞翔的基石,因此他绝不会作出杀鸡取卵的蠢行来????????????

“丁大匠,这就是工部废弃的砖窑吗?”有了钱,自然要花,郑克臧花钱的方式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小孩子不知dào

柴米油盐之贵在随意挥霍,但对此他自然是不认同的。“看起来地方好大,为什么工部要废置呢?”

“回大公子的话,窑本身是好的,”丁姓工匠年轻的时候曾见过朱成功,因此虽然态度恭敬但至少没有其他工匠面对郑克臧时的战战兢兢。“只是一来这边取土不易,二来作为染料的草木也不易获得,因此工部才废止了这个窑口。”

“如此啊。”郑克臧点点头。“废弃了一年多,如果要马上重新烧窑出砖是不是还要派人修补一二?”

“却是如此,不过用不了太多人工和物料,简单收拾一下便成了。”

“那大致要花多少钱?”郑克臧仔细的问着,这方面他可是小白。“三十两够不够。”

丁大工反复核算了一会,这才给了数字:“其实用不着这么多,有个二十两已经顶天了。”

“金十九,等一下回府支三十两给丁大匠。”看着有些错愕的某人,郑克臧淡然一笑。“进来的路面也收拾一下,任谁一腿泥也不会舒服的,至于还有多的,就算余给诸位大匠的见面礼,日后就拜托各位了。”

“使不得,使不得!”看到向自己坦坦然施礼的郑克臧,一众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想到郑克臧会有这样的礼敬,好半天后这些工匠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慌乱的回应着。“大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便是了,折煞余等了,折煞余等了????????????”

叙过话后,十几位大匠小工开始分头忙碌起来,此时郑克臧又把丁大工单独召到一旁。

“既然之前是砖窑,那应该还有留置的土坯和一些烧坏的砖瓦在吧?”

“土坯什么的即便没有被工部运走,而今风吹雨打的,肯定不能再用了,至于烧坏及废弃的砖瓦嘛,窑口的后面有一大堆呢。”

郑克臧一听乐了起来:“带余去看看。”

很快一个已经遍长青苔的瓦砾堆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大公子,就是这里了,此地腌臜,大公子还是不要久留了。”

“你抽几个人,将所有的废砖瓦全部敲碎,然后碾成细砂般的末料,余日后有用。”

“诺!”郑克臧颇为吃惊的看着丁大工一口应承了下来,将如山的砖瓦废料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磨成砂粉可是一件极其浩大的,难道对方就一点不觉得头疼吗?郑克臧想了想,也许这就是自己认识中的盲区了,他认为很笨重、繁琐、费时、费力的工作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而言其实是正常的作业而已。

“余看边上有条小溪,水还挺急的,就再建个水磨坊,碾磨砖砂的时候就尽量使用水磨。”不过即便想明白了,郑克臧也一样有怜悯之心,当然,硬要附会的话,也可以说郑克臧是为了工作的效率,毕竟人和牲畜是不可能十二个时辰连轴转的。“还有,筛选、分料的时候要告sù

工匠用麻布捂住口鼻,切不可因为觉得不方便就松开遮掩。”尽管不知dào

郑克臧为什么这么说,但从前面的话来看,郑克臧是为了工匠们好,为此丁大工还是应了下来。“别的余就不多说了,等砖窑修好了,先烧一批火砖出来。”

“火砖?”丁大工摸了摸后脑勺,不确定的问道。“大公子,什么是火砖?”

“我倒!”正在涉过一段泥路的郑克臧闻言差一点绊了一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没错,丁大工可能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是火砖,于是他想了想,所谓火砖就是耐火砖,而耐火黏土有耐火黏土、燧石黏土(硬质黏土)、球黏土(可塑性黏土)和高岭土多个种类,不过所有耐火黏土中都含有高岭石,也就是瓷器的原料之一。“就是用烧制瓷器的陶土做成的一种砖,等一等,余把砖的形制告sù

你,你等按图索骥好了。”

丁大工这才恍然,此时郑克臧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余差一点忘了,你再起一座石灰窑。”

早期郑军多用牡蛎等贝壳烧化了充当石灰,而且有时候甚至来不及烧化,直接就用来砌墙,至今在闽海两岸还有类似的国姓墙。当然,当时这样做是没有条件为了图便利,但如今郑克臧有人、有时间,再加上台南有不少的石灰岩山体,自然用不着因陋就简。

“小人遵令,只不过,只不过????????????”

丁大工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定,也难怪他会畏首畏尾,毕竟郑克臧身份对他而言实在是高不可攀,他不敢确定自己这番话若是问出口了,会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冒犯的嫌疑?

“只不过什么?”郑克臧疑惑的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丁大工。“尽管说,余不会怪你。”

见郑克臧的态度不是在作伪,丁大工咬了咬牙:“大公子可否告之小人,又是什么耐火砖、又是碎砖粉的,现今又要起灰窑,大公子究竟是要做什么东西,万一工部派人查问起来,小人也好如实上报。”

“工部会过问余在干什么?”郑克臧这么一说,丁大工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跪伏了下来,看到他的诚惶诚恐在求饶,郑克臧淡淡一笑。“起来说话,”丁大工趴在那不敢动,郑克臧便示意内侍去搀扶,见到内侍真的过来搀自己,丁大工如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起来。“余知dào

尔等的难处,”见到丁大工爬起来了,郑克臧如是说着。“也知dào

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余,算了,也不难为尔等,若是有人问,你自可告sù

他,余这是准bèi

制一名为水泥之物????????????”

“水泥?是化水为泥还是以水代泥?”报gào

很快递到了陈永华的案头,看着这份报gào

苦笑不已的陈永华顺手将其归入档案之中,一边嘀咕一边在给朱锦的呈文中书写着,但写了几句,他突然把笔一搁。“大公子啊,大公子,身为元子却不务正业,你让臣如何向王上交代。”说到这,他把写了一半的奏章在火盆里烧尽,随即命令着。“来人,”门外的侍从跑了进来。“去请工部杨贤杨大人中午过来吃酒????????????”

对于陈永华的遮掩,郑克臧并不知情,不过就算知dào

了,他也不会在意的,因为水泥窑不过是他所要做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加快步伐设法逐一涉足船场、制铁铺、火药坊、兵工厂——用方明掌握知识为这一世的自己寻求改变的未来不可测命运的转折点。

当然,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现而今只有十三岁的郑克臧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跟着吕夫子读书以及用大部分的闲暇时间操训童子营这支未来的嫡系,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很多事不是尚在幼冲的郑克臧可以操控的,譬如????????????

“阿母,把儿子叫过来有何事吩咐?”

郑克臧一身是汗的从童子营中赶回来,没曾想还没有洗漱就被陈昭娘叫了过去。

“钦舍啊,明日且不要去童子营玩耍了。”郑克臧闻言一滞,不知母亲此言何意,就听陈昭娘自己揭着谜底。“明日陈总制使和几位重臣的内眷要入宫拜望国太,可能会顺道来拜访阿母,你且留下陪阿母见见他们。”

重臣内眷?郑克臧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来也是,虽然郑克臧的地位尊贵,但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上有父王朱锦,外有重臣陈永华,这重臣内眷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这个讲究以孝为先的时代里,母亲已经发话了,郑克臧即使一头雾水,也只有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份了。

转过天来,郑克臧向董国太请完早安,董国太居然也破例把他留下来了。还没等郑克臧搞清楚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随着郑克爽之后,陈永华、冯锡范等一干明郑重臣的夫人就来拜谒了。这时,站在董国太身后的郑克臧看到夫人们身后衣团锦秀的小小姐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相亲嘛,不过似乎时间也太早了吧。

“祖母,孙儿这边还有功课,不好让夫子久等。”

既然彼此照过面了,而且腹诽也没用,不愿久留在妇人们审视的目光下的郑克臧便寻机告辞,董国太已经做到了祖母的责任,自是不会挽留,于是郑克臧得以告退而出,不过他的面试还没有完,等一下这干命妇见过董国太、唐夫人后还要去陈昭娘的荷院,所以他还没有彻底摆脱丈母娘看女婿的处境????????????

已经离开了董国太的屋子,但屋里的对话声却依旧留在了郑克臧的耳里:“大公子,转过年就十四岁了吧,看到大公子,妾好似看到了当年的国姓爷????????????”

“我像朱成功吗?”一路疾走的郑克臧如此问着自己。“不,朱成功万事不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收复了台湾,我日后一定要比他做的更好!”郑克臧暗自下着决心。“康麻子,既然我来了,那就不会再有所谓的康乾盛世了!”

18.杨龙和黄芳度

“听说尔等欺负新来的童子?”郑克臧的声音和平淡,就连一边的何乾也看不清他的意图,更不要说那些心智还没有长全的少年了。“都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

“委实是那些新来的太过蠢笨。”杨龙看了身边,一群垂头丧气的少年中除了他一开始就是班长外,其余的不是冲锋官升上来的就是刚刚升为冲锋官,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期期艾艾的回答着。“累得大家伙每日都要吃教习的军棍,实在是受不了才私下里教xùn

一二,原想着,不要让他们连累了大家。”

“哦?是这样吗?”见到郑克臧态度温和,一众冲锋官们纷纷附和。“是这样啊!为的只是吃了几次军棍,心中愤愤便拿新来的出气。”郑克臧冷笑了几声。“好,好汉子,真给余长脸呢!”郑克臧语气变得激烈起来。“当初尔等花了近一年的光景才学会如何排队、转向、齐步行军,这干新来的童子又学了多久,尔等就这般不耐吗?”说到这,郑克臧用手一指。“高岩,尔凭什么得的忠勤嘉章?”

高岩用极低的声音报gào

着:“回营官的话,是因为全组同心,操训得力。”

“全组同心,当初可以全组同心,现在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觉得自己在童子营中早待了一年,比起那些新来的算得上是营中前辈了。”一众少年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诗经秦风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尔等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未来的同袍吗?”

郑克臧建童子营的目的并不是单单筹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武力,其实也有将其建成一所军校的目的,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陈永华那里磨来了经费和新成员,没曾想居然就出现了老人欺负新人的局面,这让他很是感慨,这难道就是人的本性吗?

“好了,这等腌臜事,余不想再提了,尔等的班长、冲锋官也不必再做了。”在一众少年慌乱的反应中,郑克臧吩咐着何乾。“从没有犯事的甲寅生中重新遴选一批班长、冲锋官,至于他们发下去重新做起。”

“诺!”何乾应了一声,带着浑浑噩噩的少年们离开了郑克臧的营帐????????????

就当郑克臧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可没有想到,等他第二天再来,居然得到了杨龙跑了的报gào

:“派人找了吗?找过了,没找到,这两面是海,大路一条,一个晚上他一个人能跑哪去?通知杨府和承天府的人了吗?”

“已经派人骑马去承天府和杨府报信了。”孙有劳也脸色发白,杨龙要是不出事还好,出了事,郑克臧自然不用负责,顶缸的肯定是他,一时间他甚是后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童子营的了。“昨夜的巡营已经被押起来了,是不是予以当众责处。”

“先押着吧。”郑克臧有气无力的说着,要是杨龙出事了,估摸着童子营也无以为继了,这让投入了极大精力的他情何以堪。“等找到了人再说,估计此刻营里也人心不安,再要火上浇油,不炸营才怪呢????????????”

郑克臧慢慢观察着,童子营的操训还在进行,但杨龙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甲寅生的脸上都露着不安,为此郑克臧当即决定停止正常的队列训liàn

,转而组织蹴鞠比赛。当一众少年的注意力被球赛所转移了,郑克臧这才稍稍安心。

此时,得到通报的承天府、万年县已经前后派出衙役在鲲鯓半岛与万年县相连的里甲找寻了,杨府更是派出了不少家人仆役参与搜索,可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杨龙的下落至今至今一点消息,这就进一步加剧了郑克臧的不安。

快到申时了,往常这个时候郑克臧已经要起身返回安平城堡了,然而今天他不得不继xù

留下来等消息,好在终于有了结果。不过,这个结果不是承天府方面传来的,而是来自守卫安平城堡的銮仪卫。

“营官,余不想是逃跑,余只是想去安平找营官认错。”

蓬头垢面的杨龙看起来吃了不少苦,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路上黑灯瞎火,从三鲲鯓的童子营营地摸到一鲲鯓的安平城堡,不吃苦头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鬼鬼祟祟擅闯了禁地,即使报出童子军的身份也要先关上半天核实再说。

“没事就好。”郑克臧暗自舒了口气。“来人,去通告杨府和承天府就说人找到了。”说着,郑克臧让人打来了水。“认错不能等到余来嘛,你知dào

有多少人担心你嘛?”话虽如此,但看着犟着身子站在那的少年,郑克臧又叹了气。“好了,好了,营官接受你的认错,快洗洗脸,余带你归队,说好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

一天云彩终于散了,但此事的后果是童子营的围墙被加高了一尺,而所有的狗洞、暗渠统统被堵上了,心有余悸的郑克臧和孙有劳绝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来上第二遭????????????

“杀!”喊杀声再度响了起来,朱锦铁了心思要拔出黄芳度这个扎在心口上的毒刺,因此刘炎、徐鸿弼、刘成龙、沈瑞等部也只好硬着头皮投入了漳州城这个血肉模范,这不,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在郑军红夷大炮的掩护下,千余新附军直扑城头。

“垒石!”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叫声,数块巨大的砖石带着风呼啸坠地,不但压坏了郑军一部云梯,顺便将数名来不及逃走的兵士压成了肉糜。

“咻!”趁着城下一片兵荒马乱,不少黄军的弓箭手趁机在女墙后伸出头去,等看清楚了脚下郑军的丑态,这才弯弓搭箭,好整以暇的将箭矢准确的射入对手的身体。

当然,所有的事务都是有一定的相对性,这边提供掩护的郑军射手也利用对方的大胆反击着,这不,一个刚刚得手的黄军试图故伎重演,结果在探出头去的一霎那,萎顿在墙头,身边的同侪七手八脚的将他抢回来,却发xiàn

已然被对手射入额头。

更对守军有杀伤力的是半刻钟才能打上一响的红夷大炮。隆隆的炮声中,被火药推动的铅丸在极短的时间内,越过数百米的距离,狠狠的砸在城墙上,不但击碎了当面的墙垛,其溅起的碎砖更是成了守城者们最大的杀手。

“轰!”郑军的炮队又开一炮,这一炮打得更准,一举命中了城头敌楼的底层。敌楼里的黄军官兵瞬间被飞舞的木屑杀死,在高速旋转中积蓄了极大热量的铅丸还引燃了整个敌楼。但这还不算完,从敌楼后窗穿过的铅丸还没有消耗完所有的动能和势能,在蹦蹦跳跳中,一路上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城头、城里一阵慌乱,趁着守军压制力量的削弱,郑军已经逼了上来。城下,冲到城门洞口的郑军用攻城椎使劲的撞击着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城门。城头上,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郑军也开始与反击过来的黄军厮杀起来。

仿佛知dào

城破后自己的命运,黄军指挥官们身先士卒的掩杀了过来。一方面破釜沉舟,另一方面却是被迫出击,两方面的心态本来就不同,因此,当登城的喜悦在残酷的厮杀中消磨殆尽之后,形势开始向黄军方面逆转了。

“死吧!”又是一次兵刃相交,好不容易挡住对方势大力沉的劈砍,抬起头来却发xiàn

己方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境,心知不好的这名郑军,三步并作两步逃亡城头,还不等他抓住一部云梯逃下城区,三杆红缨枪已经如毒蛇般咬住了他????????????被敌人直接从城头摔下去的郑军只是吐了口血沫就倒地不起了,然而比起那些被滚油或金汁浇烂了身子,未来几天将在无穷苦痛中煎熬等死的同伴,他还是幸运的。

随着这名郑军的死去,这一次功败垂成进攻再一次画上了休止符。

“王上,刚刚臣下派人去看了看,今天能囫囵回来的不过八百人,还有一部分有伤的,”三个月来几番攻城,郑军已经成功的瘦身近三分之一了,不过再这么打下去,不要说新附军要胆寒,恐怕郑军本藩人马也会士气大损。“臣下以为上兵伐谋,该是时候换一个章程了。”

“哦?”陷在漳州城下进退不得的朱锦虽说不是如困兽一般,但时年不过三十三岁的他也还没有到了不动如山的境地,因此一听或有可以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便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卿且说说,怎么个换个章程法?”

“此番漳州战事,本藩固然损失严重,但黄家也未必好到哪去,如今只是一口气撑着而已。”冯锡范诡笑了一声,低声说到。“黄家已然日暮西山,想来必有人不甘与之同殉,臣以为,可以从中想些办法。”

“话是如此,但现而今漳州内外隔绝,卿又怎么知dào

谁人有了反正的心思?”

“臣以为先多做几篇劝降的檄文射入城中,只要言明只诛首恶,想来自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届时不要本藩去联络他,他自然会来联络本藩。当然,若事不谐也并无大碍,只要黄氏因而疑神疑鬼也可以作为一大收获。”

“卿说的有些道理,且试试再说??????????????”

19.日本存银来了)

“(永历二十九年、康熙十四年)冬、十月,郑经陷漳州,夷黄芳度家。

经自六月围漳,芳度悉力拒守。经数攻不下,列营困之。(十月)初六日,芳度标将吴淑献城降。芳度方登北门巡视,闻变,踉跄投开元寺井而死。经获其将黄翼、蔡龙、朱武、张济、戴邻、陈骥、黄管等,皆杀之。剖黄梧棺,戮其尸,枭芳度首以徇。梧亲属无(论)少长,皆肆诸市,报发冢之仇也。

有请毁梧祖坟者,经曰:『罪止其身,与其祖何与』!不许。时芳泰往广求援,会其兄芳世率广兵由汀州入,亦以是日破永定县,闻漳城陷,乃大掠而遁。

初,吴淑自海上投成功,拨归黄梧标,梧待甚厚,将死,呼淑托曰:『吾儿年少,君可善辅之』!及漳围日久,淑谓弟潜曰:『梧虽待我厚,顾负先藩实深。今世子待芳度有加,反图逆命,吾岂可以私恩废公义耶』?遂决计降,经封为平虏将军、后提督,潜为戎旗镇。“——

《闽海纪要》

“奉行官阁下,大村藩主殿下,前次本藩派人索要郑泰所存白银,贵方以没有堪合为由不许提走,今日吾方以昔日存银之人持堪合而来,贵方又狡言托宕,莫非真要不顾两国往日同好,一意孤行不成?”

日本长崎唐通事处里,蔡政正义正严词的责问着面前一脸假笑的两个日本人,由于日本方面的故yì

刁难,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来到长崎了,然而尽管他此行带上了当年郑泰在日存银的经手人并存银的凭据,但贪婪的日本方面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乓!”张恢的话还没有说完,此行的副使谢智达一巴掌砸在榻榻米上。“想吞了咱们的银子,好大的胃口,今日要是再不交还,下次爷爷就带着兵船来取,信不信本藩封了长崎,让尔等什么生意都别想做了。”

“蔡大人,谢大人不要那么生气嘛。”

坐在两个日本人身后的唐通事陈九霖急忙开口分辨。所谓唐通事是由幕府和中国方面的贸易不断扩大而产生的一个中间环节,大多数由旅日的中国移民充当。其中分为大小通事、稽古通事、内通事、唐行年司总理按察、头取、立合、风说、定设、目付、御用通事、唐船请人、小头、见习等等合计二十四个职司,是长崎奉行的重yào

组成,由于其素来不遗余力的为日方服wù

,历来为幕府及长崎奉行所信赖。

“两位大人也甚为无奈,只因此事托宕已久,经手之人多有离任,其中有些甚至已经不在人世,因而要厘清头绪实属困难,所以还请两位大人见谅,见谅啊。”

“见谅?怎么个见谅法?”蔡政冷笑一声。“不见谅又待怎样,余手中明明白白有人证物证,尔等还死活不认账,这怎么见谅?莫不是相隔的时日太久了,尔等已经忘了本藩当年如何纵横海上了?”蔡政也豁出去了,闽粤大战不断,银子向流水一样往外涌,各处都要用钱,他再不把这批银子起回去,估计朱锦连生吞他的心思都有了。“少废话,这笔银子给还是不给,今天就当面说清楚。”

两个日本人嘀嘀咕咕说了两句,得到主子授意的陈九霖脸一沉,反问道:“要是不给呢?”

“不给的话,刚刚谢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蔡政冷冷的看着这个卖身求荣的走狗。“本官回去后自会说动藩主,调用藩中大军前来攻打长崎,到时候,本藩也不要这笔钱了,就留给几位重修长崎好了。”

“呵呵,”陈九霖轻笑几声。“中土大战方兴,贵藩又深陷闽粤,还有余力出兵长崎吗?”

“哈哈哈哈!”对于陈九霖轻蔑的质问,谢智达报以一阵狂笑。“余还说小日本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吞了本藩的银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到这,他冲着陈九霖一瞪眼。“老实告sù

尔等,本藩主力却是正在闽粤征战,然而不过只是陆师而已,水师大队并未调动,抽来长崎也只是一两句话的事。”陈九霖照直将谢智达的话翻译给了两个日本人,日本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说什么鸟话呢?”

“谢大人稍安勿躁不要失了上国使者的风度。”陈九霖特意在上国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其讽刺的意味极其的强烈。“柳木大人说了,当年蒙元二十余万大军都在东征日本中失败,贵藩区区水师又有何可惧,这等威胁吓不倒大日本的武士。”

“柳木大人的胆色真是不差。”蔡政一把拉住准bèi

暴跳起来的副手,反而赞叹其对手来了。“可惜啊,两国交兵必有损伤,万一幕府方面责问起来,衅自何开啊?不知dào

柳木大人和大村藩主该如何向幕府交代?”

此言一出,刚才还一脸得色的陈九霖顿时沉下脸来不知dào

该怎么去跟他的主子说。

虽然看不到陈九霖的表情,但对方说话后陈九霖反常的沉默让两个日本人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主动询问着。面对日本人的寻问,陈九霖奴颜卑骨的回复了两句。听到一半,勃然大怒的柳木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甚是失礼的转身而去。陈九霖立kè

追了上去,而那个被称为大村的藩主则摇摇头,一言不发的也跟着走了。

“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咱们晾在这了?”谢智达瞠目结舌的看向蔡政。“蔡大人,这两个倭人算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吗?恼羞成怒也该留一句明白话,这算什么?不上不下,不清不楚,拿咱们当猴耍吗?”

“谢大人。若是余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应该成了。”刚才还一脸焦急的蔡政此刻却变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回馆驿吧,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日,日本人一准把咱们请回来移交财物,总算不负王上的重托啊。”

“啊!这事就这么算成了?”谢智达张大了嘴,还有些不敢相信。“不对啊,倭人之前那副嘴脸,天不怕地不怕,就差写在脸上要生吞了咱们这笔银子的,怎么这么会功夫,这事就成了,蔡大人不是宽慰下官吧。”

“宽慰你?要是事情办不成,那谁在王上面前替本官分说啊?”蔡政站起身来,冲着谢智达招招手,谢智达会意的贴近身子,此时蔡政压低了声音。“那倭人虽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所怕的就是幕府本身。余刚才问那柳木衅自何开?柳木自是不敢向幕府解释是因为其一己之私才引发两国大战,因此其才好恼羞成怒拂袖而去。既然柳木明白贪墨本藩银两一事已经不可为。那其自然不会再拖延下去,故余以为几日内便见分晓了????????????”

蔡政判断的没错,不用两日,曾经趾高气扬的陈九霖就一脸悻悻的跑来通知明郑方面拿着堪合过去接受郑泰遗产。然而等明郑方面的相关人员到了唐通事处,核对了日方送来的账目,谢智达顿时暴跳如雷起来。

“明明存银是四十万两,怎么?现在只有二十四万两了,剩下的十六万两哪里去了!”

“只有二十四万,什么时候有过四十万两了。”陈九霖没好声没好气的回应着。“要就签押,不要也没关系,向来郑鸣骏(注:郑泰之弟,已降清)那边还求之不得呢。”

“混账东西,”看到陈九霖的做派,本来就一肚皮火气的谢智达不干了,他抡起来手就给陈九霖一个耳光,打得对方在原地转了三圈。“竟敢贪了延平王的银子,你老子不想活了吗,那好,先吃你爷爷几拳再说!”

“你想干什么,卫兵!”陈九霖惊恐的大叫着,一队早就有所准bèi

的日本足轻持枪擎刀冲了进来,而明郑方面也不甘示弱,一时间通事处里充满了拔动兵器的响声。

“放下刀枪,”蔡政示意部下们收起武器,有几个愣头青还不肯,蔡政只好挑明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小心吃了眼前亏。”等明郑方面收刀入鞘后,蔡政来到陈九霖的面前。“还不让他们退回去,难不成真想血溅当场嘛?”战战兢兢的陈九霖看了看蔡政,见他表现平和,这才略微放心,便喝退了日军,这时蔡政问到。“钱数不对,余等回去也无法交代,还请陈通事跟日方说明,给个解释吧。”

“蔡大人,这事怎么说呢,”陈九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些年长崎奉行换了好几茬了,这笔钱又一直存zài

这,少不得借用的借用,侵吞的侵吞,能留下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柳木大人刚刚从两替屋借钱填补,就别嫌少了,权当漂没吧。”

一听陈九霖的话,谢智达又跳了起来:“什么,吞了咱们钱,还要咱们感激他们,这是哪国的道理。”

蔡政却摸了摸下颌的短须:“漂没?这倒是个理由,但未必王上能够接受啊。”

“那就是时日已久,账目混乱,支销不抵好了。”为了脱身,陈九霖是什么都可以配合。“但钱就只有这些了。”

“藩中支用甚繁,有二十四万总比没有二十四万要好。”蔡政这话既是解释给谢智达等人听的,也是为了说服自己。“好吧,拿纸笔来,”纸笔被端了过来,蔡政手一招。“龚(淳)大人,你乃当年的寄银之人,你来签字画押吧!”

20.干馏窑和田川保

很多东西是了解容易做起来难,由于没有最关键的温度计,也因为耐火砖不类普通的青砖、红砖,所以丁大工他们只好摸着石头过河。等丁大工们好不容得出了成品,前前后后已经烧废了十几窑砖,饶是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也不知dào

是不是真zhèng

的合格品。

既然没有办法检验,郑克臧也好赶鸭子上架,不过等他开始准bèi

烧制“人工火山灰水泥”的时候,却发觉了一个丁大工曾经提到过的,自己却忽视了的问题,那就是燃料。一方面,工部废弃此处就是因为燃料的不宜得,而另一方面,草料、木料的燃烧值又太低,往往烧制一炉需yào

余热十天左右,根本不符合郑克臧大量生产的要求。

但台湾煤铁两项资源稀少,较大的煤矿多在北部,而北部此时只是明郑方面的流放地,环境恶劣、人口缺乏,还有生番为患,连自保都不能更不要说大力开发煤矿资源了。在这种情况下,郑克臧唯一能提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建一个干馏窑,自行生产木炭。

“大公子,小的只听过烧窑取碳,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干馏的,这事能成嘛?”

“能不能成总得试试看。”郑克臧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关键在于他也不知dào

干馏釜该怎么设计,只是硬着头皮在自说自话。“但这事若能成了,不但能出产木炭,还能出产木焦油,木焦油可是好东西,无论军用、民用都有大用途。”

“但这万一不成,有得折了不少钱,而且还耽误时间。”丁大工看到郑克臧这样胡乱糟蹋银子,不由得替他肉疼起来。“大公子,要不,俺出个主意,”郑克臧无所谓的点点头,丁大工这才建议道。“那边炭窑归炭窑先烧着,这边流窑归流窑慢慢试。”

“有道理。”郑克臧笑了起来。“丁大匠,这等好主意,以后不要藏着掖着,尽管直说嘛。”说到这,郑克臧回首看着自己的内侍首领。“金十九,余还有多少闲钱?”

金十九从怀里掏出账本一五一十的读着:“整修砖窑花了三十两,建四处水磨和风磨共用了一百一十五两四钱,修灰窑用材一百三十七两七分,前后试制火砖光计用土一项为二十两八钱,之后建水泥窑又花了一百七十一两,再加上这些日子匠工们的例银和犒赏,现在账上还有一千八百二十四两七钱二分。”

郑克臧对这个数字很满yì

,这绝对比方明生活的那个时代里成千上万的RMB经花多了,所以他很是拉风的一挥手:“那就按丁大匠的意思修两个窑,一个试行干馏,一个直接烧制木炭,也好不误了水泥的生产????????????”

等回到安平城,郑克臧还没有坐定,门下就来报gào

:“钦舍,有一个倭人求见。”

“倭人?什么倭人?倭人也能随便进入安平城内嘛?”郑克臧疑惑的左右看看,边上的金十九显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内幕,于是凑上来解说了两句,郑克臧这才恍然。“原来是鸡笼日本商屋的手代啊,”既然是日本军火供应商。“那就见一见,慢!”郑克臧想突然改变了主意。“且引他到客厅入座,等余沐浴后再见吧????????????”

等洗漱一新的郑克臧走进客厅,就见一个完全是明人扮相的小矮子扑通一下跪倒他的面前,紧接着额头在地板上砰然作响:“在下溪屋田川五郎左卫门拜见钦殿。”

由于担心年幼的郑克臧不清楚自己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所以这个名为左卫门的日本人在报名参见之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在下乃是平户田川家的一门。”

平户田川家?那不是郑一官的日本老婆家嘛?也就是说?

“原来是曾祖母的远亲,平日倒也少见。”郑克臧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亲戚充满了怀疑,更不要这个亲戚是他向来有所警惕的日本人。“据说德川幕府正实行锁国,凡是侨居海外的日本人严禁归国,海外归侨一律处死,难不成田川朝奉此来是想求本藩一纸文书,以便归国后在幕府面前为己开脱吗?”

“钦殿说笑了。”日本人对郑克臧如此推断自己请见的目的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但对方是个身份尊贵的孩子,这样的孩子通常都有些怪癖,所以他只好作出解释。“虽然归国是在下梦寐以求之事,然而幕府恩威甚重,在下早已不做打算了。”

“那田川朝奉此来是?”郑克臧故作不解着的问着,等说完自己落座后这才仿佛想起遗漏了什么。“哎呦呦,田川朝奉怎么还跪着,快起来,是余疏忽了,来人,给先生看座,另外沏上一壶好茶送来。”

“多谢钦殿赏座。”田川左卫门再施一礼后慢慢爬了起来,半个屁股签坐在椅子上,显然已经完全中国化了。“其实在下此来有两件事。第一,听说殿下有意采买日本的三间长枪,在下和鸡笼的日本人商量后愿意无偿供奉一千支。”

“这怎么使得,”郑克臧一听连连摆手,俗话说无事献殷勤必是非奸即盗,郑克臧可不想误吞了日本人的诱饵。“尔等甘冒不能回国的风险留在台湾,无非也是为了生存与牟利,余又怎么可以让尔等折了本钱,此事还是要不得。”

“钦殿仁厚,果不虚传。”田川左卫门恭维着。“钦殿且听完在下的第二件事再做拒绝也不迟。”郑克臧知dào

该来的总归会来,于是点点头,就听田川这边说道。“迫于幕府苛政,在下等日本人有家归不得,滞留台湾多年,已然把台湾视为第二个母国了,颇愿为台湾做些什么。如今听闻钦殿招募童子军,在下等日裔愿奉子弟入营,就不知钦殿愿不愿意接纳。”

“嘶!”郑克臧倒吸了口冷气,原来日本人是打这个主意,真的是所谋极大。“此事怕是余做不了主吧,”郑克臧下意识的推托着。“童子军来源乃是陈永华大人安排,余不过是坐享其成,田川朝奉该寻陈总制使说去。”

“陈总制使那边,在下刚刚已经拜访过了,对在下等的一片拳拳之心陈总制使甚为赞赏,已然答yīng

下来。只是在下以为童子营既然是殿下的母衣众,此事还是应知会殿下为好,所以特来禀明,还望钦殿能首肯。”

“哦?陈总制使已经答yīng

了!”

郑克臧暗自一惊,他知dào

郑军中不乏日裔官兵,但没有想到陈永华居然没跟自己商量就直接同意日本人的要求,这算什么,他陈永华还真把自己当成只会过家家的懵懂少年郎了?不过郑克臧尽管震惊,但脸上却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毕竟一方面,少量的日本人在台湾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都属于从属的地位,还动摇不了郑氏政权的根本,而另一方面,吸纳一部分倭裔童子,还有助于得到郑军中那部分日本人的支持,可以让自己在未来与权臣的争斗中多了一张可打的底牌。

“既然陈总制使已然答yīng

了,那余也不好多说什么,”郑克臧眯起了眼睛,看着似乎有挑拨离间嫌疑的田川。“但丑话说在前面,童子营虽不比正军,但军规一样森严,若是吃不消,就不要怪余不讲人情了。”

“那是自然,”听到郑克臧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田川左卫门的眼睛也笑得眯成了缝,自是对郑克臧一番暗藏杀机的话视若无睹。“在下等虽然眼下是商人,但之前祖辈也都是武士出身,也一直以武者的要求约束子弟,自然知dào

军纪森严的道理。”

“明白就好,只是?”见一拳打在不受力的棉花上,郑克臧沉吟了片刻,最终决定把日裔少年的入营再押一年,也好日后以资历的理由将这些人放在相对不太重yào

的位置上。“只是余的童子营新兵乃是一年一招,今年员额已满,所以日裔童子只能排到下一期了。”

“大公子,不能想办法变通一下吗?”由于在中国日久,田川自是明白迟则生变的道理。“若是觉得在下等的奉献不足,在下愿一力说服鸡笼的日本商人再向大公子提供五十支种子岛所出的上等铁炮。”

“田川朝奉慎言!余还缺尔等五十支铁炮嘛?”郑克臧一下子板起脸来,看到郑克臧的表情,田川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又趴下给郑克臧道歉,郑克臧挥挥手。“起来,”等田川再度小心翼翼的落座,郑克臧这才半真半假的解释着。“童子营的操训不同于正军,所习操演需循序渐进,今年入营童子已经操训数月了,这个时候让日裔童子插进来,一方面操训跟不上,另一方面队伍又要打乱重组????????????”

田川算是听明白了,郑克臧实jì

上是在说,日本人突然插队的话会打乱计划,让已经开始训liàn

了许久的中国童子觉得不满。而这些童子中不乏高门权贵子弟,本来就眼高一等,少不得会因此嗾使一批人对日本童子进行孤立。而且孤立还是小意思,就怕因此形成长期的敌对,那就会让田川等人的图谋几近白费了。

既然想明白了,田川又糊涂了,他特意偷眼看了一眼郑克臧,心说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心思会如此的细密,难不成这番话是别人预先教的嘛?不像啊,边上也没有人呢?自己要说什么,对方也不是神佛有怎么会猜到的呢?若真要是他自己说的,那台湾未来????????????

想归想,但话还是要回的,而且郑克臧这样决定似乎也是好意,因此由不得田川不捏着鼻子认下来:“既然如此麻烦,那就按钦殿的意思办!”

21.宰了一刀

漳州已然攻克,明郑在闽粤两地的控zhì

区便连成了一片,不过此时已经将近岁尾又加之天寒地冻,因此劳师年余的郑军便转入了休整当中,根据陈绳武拟定的方略,要到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行南下征战粤地????????????

尽管安平城堡至承天府城间有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但台湾多雨、鲲身半岛又在高盐分的海边,因此日晒雨淋、海风侵蚀再加之人车践踏,多少有些坑坑洼洼,但这样的交通状况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好了,所以当看到郑克臧带着一帮工匠在道路的中央设下路障然而分段隔出再浇筑代用水泥的怪异动作以及因此而横溢的泥浆水,不能不让经常利用官道往来的明郑留守官员们都狐疑不定、惊诧万分。

地位低下的各部都事、主事、六科给事中们不敢直斥郑克臧的胡闹,但工官杨贤作为留守大佬之一却毫不客气的叫嚷了出来,本来就对郑克臧不顾圣人大道搞什么砖厂造什么水泥有些看不惯的他仅直找上门来。

“大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将一条好端端的大路弄得一团糟糕!”

“哦,是杨大人。”外罩一件破衣的郑克臧尽管做了防护,但依旧灰头土脸的,深感污染太重的他用手巾捂住口鼻,再加上此刻他又在变声,因此声音很是古怪。“余在铺一条最平的道,以后就是在疾驶的马车上装水,也不会轻易洒了。”

“仅仅就为了不让疾驶的马车洒水吗?”杨贤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大公子!这实在太过荒唐了,大公子你自己看看,身上的灰,这也是,这也是,难道大公子想学熹宗悊皇帝不学无术以贱业自娱,最后毁了父祖的基业嘛?大公子,请立kè

停下来然后回去读书,不然仆拼了官不做,也要到王上面前直谏!”

“杨大人何必这样激烈!”这个时候陈永华也得到消息出来了,恰好听到了杨贤的这一句。“大公子,杨大人也是为本藩的将来,”说到这,陈永华扑通一声跪在郑克臧的面前。“请大公子勿在沉溺嬉戏,当以本藩未来为重!”

看到陈永华这副做派,郑克臧也慌了手脚,所以他一边让一众惶惶不安的工匠们先去休息,一边扶起对方:“陈先生,你是父王肱骨之臣,余又如何生受得起。”

等陈永华顺势站了起来,郑克臧剥下蒙在脸上的手巾,冲着两人微微躬身:“陈先生,还有杨大人,余知dào

两位大人所为都是为了余在着想,余甚为感激,但此事两位想差了,水泥实在大有用途,绝非余一时兴起的玩闹。”

“这等乌七八糟之物还有大用!”杨贤直觉郑克臧是在强辩,因此脸色更加不好kàn

了。

相比杨贤的火爆脾气,陈永华的态度可以说和蔼来形容:“杨大人,还是听大公子说说吧。”

“上次就陈大人拦着不愿向王上禀告大公子的作为,现在又要听大公子瞎编什么解释!这事还要解释吗?一切都清清楚楚放在眼前,明摆着是瞎胡闹!”杨贤正在气头上,就连陈永华的话也觉得刺耳。“陈大人,仆与你共在王上麾下多年,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莫不是如今位高权重了,心有异志,想趁着王上不在之际,诱使大公子荒嬉怠学,日后好大权独揽吧!”

杨贤的这个指控很严厉,严厉的让陈永华也无言以对,看到陈永华因为帮腔而受窘,郑克臧突然放声大笑:“杨大人,一张利口啊,但杨大人凭什么说余这是在瞎胡闹,凭什么指责陈先生准bèi

做权臣?杨大人知dào

水泥是什么嘛?不知dào

就信口开河,难不成杨大人想籍此扳倒了陈先生,好自己坐上东宁总制使的位置!”

郑克臧的指责把杨贤指责陈永华的还要严厉,说得杨贤鼻子里呼哧呼哧的,但这种事越抹越黑,因此杨贤只能干生气却不敢接口。

看到杨贤蔫了,陈永华这边也不敢轻易接口,郑克臧眼珠一转:“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之所,今日余便越俎代庖一番,这样,等等去陈先生的签押房说话。”

杨贤一听,鼻子哼了一下,甩袖就往一边的衙署走去,陈永华则眉头微锁,看了眼郑克臧,摇摇头,欲说又止,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郑克臧伸手招过一边探头缩脑的工匠们:“刚才铺的那块,铲掉重铺,剩下来的就按照余之前的关照,注意抹平了????????????”

等郑克臧从内廷换了身衣服来到陈永华的公事房,就看外面的官员仿佛受惊的兔子围在门口。郑克臧笑着驱散了他们,走到内里,就看见陈永华和杨贤正赌气般对坐着,两人谁也不看谁,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着,似乎在比谁的养气功夫好。

看到郑克臧进来,两人却纹丝不动,不过他们是长辈又是朱锦的信臣,因此郑克臧不敢托大,首先冲着陈永华就是深深一礼:“陈先生刚才委屈你吃了杨大人的排头。”

不待陈永华有所反应,郑克臧又冲着杨贤稽首一拜:“余知dào

杨大人是为了余好,刚才多有冒犯,杨大人可千万多加担待。”

平常人都要伸手不打笑脸人之说,更何况中国历来都有为尊者讳的习惯,虽说郑克臧还算不得尊者,但毕竟是朱锦属意的未来继承人,因此杨贤和陈永华还真不好计较什么。

见到两人态度终于和缓下来,郑克臧这才旧话重提:“之前,余要说水泥一物,杨大人不愿听,那现在余就重新在说一遍。水泥可以说是军国利器????????????”

一开始杨贤和陈永华还不以为然的听着,当听到水泥泥浆可以替代红糖浆、糯米汁当黏合剂的时候,两人只是微微点头,接下来又听到可以用水泥调合的混凝土取代石料来建海塘、江堤、桥梁时两人这才色变,而当听到竹筋混凝土甚至可以取代夯土直接用于快速构筑城墙堡垒时,杨贤彻底张大了嘴,陈永华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公子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不可置信的陈永华再三确认道,为此他甚至不惜用上了威胁的口吻。“大公子,若只是闲暇嬉戏,仆等至多劝诫而已,若是大公子为了不被王上斥责而故弄玄虚的话,臣下可不单单一个上书那么简单的。”

“余又怎么敢狡言相欺。”郑克臧一副言辞灼灼的样子,随即用手一指户外。“水泥路还在铺着,若是大人们不信,几天后就可以看出眉目来,若是还不相信,余也可以立kè

让他们演示如何制作混凝土大砖。”

因为工部是杨贤的主管,在建筑方面他才是东宁的最高权威,因此听罢郑克臧的保证后,陈永华的目光便转了过去:“杨大人以为呢?”

“不等了,”杨贤也站了起来。“刚才大公子说能当场试作混凝土的大砖,仆倒想马上看看其妙处何在。”

陈永华扭头看了看郑克臧,郑克臧会意的用手一拍,一个随从自门外闪了进来????????????

由于郑克臧蓄意制造眼球效应,因此模子是预先准bèi

的好,一对互相可以咬合的凹凸模具。既然省了制模的过程,那接下来的搅拌也不需yào

太长的时间,只不过冷凝的时间需yào

几个时辰。但用的时间再长,陈永华和杨贤也要坚持守在现场——虽然他们不担心郑克臧骗他们,但也害pà

下面人连郑克臧一起蒙蔽了——此时正值冬季,尽管台湾地区没有北方寒了,但常温也在十度左右,生怕把两位柱国给给冻坏的郑克臧说服了陈永华将实验的现场就放在陈永华的公事房边上进行。

等到月过中天,结果终于出来了,干结后的混凝土的外表就跟岩石一样坚硬,而且互相咬合的石块严丝合缝若不挪动仿佛原本就是一体的。看到这个结果,陈永华立kè

调来了大锤,力士一气砸了七八下,才将尚未完全凝结透的混凝土砸碎。

“比之山中取来的条石还有些不如。”杨贤最后作出了结论。“但采石的用工省了,而且可以就地制作,运输的人力和畜力也省了,更可怕的是,若能数十方一起制造,那便浑然如山体一般,大公子所言不差,却是军国重器!”

陈永华和杨贤交流了一番,再抬起头,两人用狼外婆看小红帽的眼光看向郑克臧:“大公子,此等神物,干系重大,不可轻易外传,一旦外泄,恐与本藩不利,还请大公子将作坊及一应工匠交还工部掌握。”

“两位大人不觉得克臧顽劣荒唐了?”这话挤兑得陈永华和杨贤老脸微红。“既然如此,余就不候了,这么晚了,回去阿母肯定要责骂,唉,都是被两位大人害惨了。”

看到郑克臧转身欲走,杨贤坐不住了:“大公子将来必定承继王上大位,所谓家乃国,国乃家,一点外物,大公子还是交给工部为好。”

“好!”郑克臧回首看向杨贤。“工部一定要,余可以交出来,但是,余不能白交。”看着陈永华眼中的不悦,郑克臧淡淡一笑。“第一,余今后做什么,两位大人弄清楚再说,切不可胡乱评判。”这句话又让两人脸上发烧。“第二,余的水泥窑不交,但若干参与制水泥的工匠及倒可以交给工部,不过工部要拿一个冶铁坊来换。”郑克臧也不给陈永华和杨贤拒绝的机会,仅直说道。“第三,余在水泥窑上花了一千两,工部要报销。”

一听到这,杨贤马上说:“漫说一千两工部拿不出来,就是官营的冶铁坊,工部拢总也只辖两处,又如何可能拿出一半来。”

“堂堂东宁工部连一千两银子也拿不出嘛?”郑克臧摇摇头。“杨大人可是真会说笑,不过冶铁坊之事?”郑克臧皱了皱眉头,东宁的冶铁坊数量居然只有两处,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罢了,没有冶铁坊换成船场也可以。”

“大公子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杨贤苦着眉头看了看陈永华,尽管刚才彼此之间闹得很僵,但同殿为官,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得到暗示的陈永华不得不上去替他帮腔。“这样工部可吃大亏了,能不能再换个条件。”

“不交水泥窑是因为余这边还有其他的窑口在用,不过余可以答yīng

,除了自用,绝不对外出售水泥。”郑克臧解释着。“至于如何做竹筋混凝土的章程,余也会另行交代给工部,但工部若只想占便宜,这事就难办了,也罢,余再退一步,银钱不要了,但工部船场????????????”

看着刚刚宰了自己狠狠一刀的郑克臧大摇大摆的向内廷走去,杨贤突然一笑,随即脸色严肃起来:“陈大人,大公子又是如何知dào

制作水泥的,难不成又是从哪本书上读来的?”

“这?大人问仆,仆又去问哪个呢?”陈永华叹了口气。“大公子不爱读书,偏爱杂学,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这话好没道理,”之前还觉得郑克臧顽劣的杨贤,此刻却变了颜色。“若是盛世,大公子不爱读书确实不堪为人君,但现在战乱不已,圣人之言又如何抵得过实务呢????????????”

书友再说小c没有存稿,其实不是没有存稿,而是纵横没有定时上传的模式,至少我现在没有看到,所以一出团就只能停更了。

23.又是一年新春来

不出意料,陈永华关于移民实台的奏折在朱锦的行在引起了争论,反对方以目前在大陆施行的毛丁政策为由指认陈永华的建议会损害当地的税收,而部分郑军将领也担心自己在台湾的田土受到冲击,不过鉴于陈永华在开发台湾时积累的压倒性的威望,再加上台湾毕竟是郑军根本,这一要求还是被朱锦接纳了。

永历二十九年十二月初,第一批因逃避战乱而逃落至漳泉地区的三百大陆流民被送往了台湾,从而启动了朱锦统治时期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移民实台行动,等四年后朱锦最终兵败撤出思明之时,已经有超过一万九千余户近八万口的闽粤百姓及客家子弟渡海来台,台湾因此也得以新增了诸萝与凤山两个县????????????

由于朱锦和数万官兵依旧留在大陆,因此永历三十年的新年一如去年一般冷清,不过今年郑克臧却没有逃脱主持新年大典的责任——根据朱锦月前传来的谕令,他将作为朱锦的代表接受东都百官的朝贺。

由于郑克臧要接受百官朝拜,还要留宴,因此等他回到内廷参加董国太主持的阖家会餐时已经很晚了,但郑氏一族都在等他,饿的饥肠辘辘的郑克爽甚至撅起了嘴。

不过相比小孩子的不满,郑宽极度嫉妒的嘴脸才让人看着难受:“哟,钦舍回来了?坐在银銮殿上的滋味很不错吧,余说怎么就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不过钦舍,不是六叔说你,要坐稳这个位子怕是还要等几年。”

郑克臧对此却视若无睹,仅直来到董国太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伏下来:“新春正旦,本是阖家欢聚之时,孙儿不孝,累祖母久等,祖母有什么责骂,孙儿愿一力承shòu。”

此言一出,不但郑宽气得浑身发颤,就连一旁的陈昭娘也颇有些担心,然而董国太却无视了郑克臧颇有些冒犯的言辞,只是淡淡的说到:“你父王不在,你代行藩主职责也是百官属意的,祖母怎么会怪你,好了,起来吧。”

郑克臧谢过之后就准bèi

回到母亲陈昭娘的席位上,然而董国太却出言制止:“罢了,如今你地位不同,就不要坐到后面了,且跟秦舍一样坐在祖母身边。”

郑克臧注意到陈昭娘欢喜异常,而第一排的唐和娘却捏紧了拳头,至于郑宽、郑裕、郑温这三人的脸色也极度难看,倒是和郑克臧合伙的郑聪以及在侵吞官地一事中承过郑克臧情的郑明、郑智、郑柔几个倒是一副的泰然。

等郑克臧入座,酒宴便正式开始了,董国太和往年一样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只是还时不时给鼓着腮帮子大嚼的郑克爽捡几筷子菜。虽然两世人生的郑克臧并不十分在意这种乐在其中的祖孙深情,但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正在郑克臧暗自感叹的时候,董国太冲他吩咐道:“等一下到祖母的房里来。”

郑克臧还正在错愕间,就见董国太已经拖起对美食恋恋不舍的郑克爽离席而去。郑克臧想了想,或许以为这正是最好摆脱郑宽等人冷嘲热讽的机会,于是跟着站起来,尾随着董国太一路向北园别院行去。

郑克臧和董国太一走,唐和娘首先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深深看了陈昭娘一眼后,随即露出一副不与你计较的样子,只管冲着郑聪等人一福:“叔叔们且继xù

吃着酒,奴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先行一步了。”

长嫂如母,再加上唐和娘又出身官宦之家,郑聪等人自然起身回礼。等唐和娘离开了,自觉留下无趣的陈昭娘也跟着告辞,不过她的待遇就差多了,郑氏兄弟甚至不拿正眼去看她,几个妯娌也权当没有这个人一样。不过陈昭娘对此早已经习惯了,说不上什么不开心,只是由于担心董国太和郑克臧之间的对话,所以走时有些心不在焉。

郑聪跟几个兄弟也没有什么好谈,等陈昭娘一走,他也想跟着起身,就在此时,郑裕突然丢下酒杯在兄弟几人诧异的目光中放声喝骂到:“钦舍这个小杂种!现而今居然做到余等的上头去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就是!”郑温也跟着帮腔。“六哥问他话还爱理不理,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世子了。”

“就算钦舍做不得世子,也轮不到六哥啊。”老九郑柔看着两人的一唱一和,不屑的撇撇嘴。“怎么看着眼红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想当台湾之主,做美梦呢!”

“老九,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收了小贱种的好处,就愿听任他踩在咱们兄弟头上。”郑裕两眼一瞪,语气颇有些不善。“还有二哥、三哥、五哥,一点蝇头小利,你们就统统被他收买了????????????”

“够了!”郑聪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发火把筷子都扔了。“老六、老七,老八,你们的脑袋都被屎给塞住了吗?什么世子,你们配嘛?要是大哥听到会怎么想?当年五叔为什么会降清,你们都忘了吗?”

郑宽等人顿时哑巴了,没错,关于最高权力的斗争在郑氏家族中有血淋淋的例子,郑袭、郑泰都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谁要是胆敢窥视,谁就要做好生死或流亡的准bèi



冷场半天,郑裕还是按捺不住:“可,可,总不见得让一个贱种继承本藩吧。”

“姓唐的女人许你们什么了,你们敢冒这大不韪!”郑明瞪着两个兄弟。“这是大哥的家事,余和二哥想把自己摘出去都来不及呢,你们看热闹不够还要亲自上阵,这不是自讨苦吃嘛?听三哥的,钱财上不妨多留心些,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有非份之想了。”

“就是,就是。”郑智也劝道。“大哥现在就跟当年明室养藩王一样把咱们当猪在养,既然如此,那就何必忤逆了大哥的心思,非要惹上是非,一门心思发财就是了。再说了钦舍还算知dào

照顾亲长,你们不趁机也捞一把,更待何时。”

看着郑聪等兄长一副苦心相劝的样子,郑宽等人不禁陷入了沉默,看到他们都哑巴了,郑聪站了起来:“罢了,罢了,且自己回去好生想想该怎么做吧,祸福无门,莫要自寻死路了,今天就散了吧????????????”

这边的对话,郑克臧自然不会第一时间知dào

,但面对董国太的他却也丝毫轻松不起来:“祖母是在问孙儿该为政之道吗?孙儿转过年才是十四岁,圣人之书也还没通读几本,祖母就问孙儿为政之道是不是过于早了一点?”

“甘罗十二可拜相,对岸的小皇帝十五岁就能从权臣鳌拜手里夺回皇权,可见年龄大小跟如何掌握为君处政的道理并不相关。”董国太说话的声音是轻柔的,但一字一句如重锤一样砸在郑克臧的心头。“练兵打仗老妇人不懂,但你在童子营中施以令行禁止等手段老妇人还是看得明白的,这可不是十二岁少年的手笔,说你少年老成不过分吧。”郑克臧期期艾艾不知dào

怎么回答,但董国太的话还没完。“雪糖、水泥、还有通过陈永华施行移民实台,单独说起来可能是一鳞半爪,但串起来以后,非独老妇人一个可以清楚。”

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郑克臧不能不作出解释:“祖母,孙儿只是误打误撞,并不是存心设计,再说了,陈先生目光如炬,父王身边群贤聚会,孙儿若要是作出不利东宁的事,他们又怎么会不加阻止呢。”

“没有说你做了不利东宁的事,也没有人说你是存心设计。”董国太依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至于你能书中找到秘法进而实践,老妇人也觉得是知行合一的好办法,老妇人要提醒你,杂学或可能有用,圣人文章也并非全然无用,所谓王霸只在乎一心,过于权变了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过于权变?董国太的意思是要跟自己说做事要坚持吗?郑克臧有些迷惑了,但圣人文章和王霸之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在提醒自己现在的行事方式过于诡诈,不是一名人主继承人应该有的作风吗?

是的,是的,郑克臧想明白了,董国太的意思大约是指移民实台这样的建议自己可以大大方方的向朱锦提出,转弯抹角搞了许多铺垫后再通过陈永华上书的手段过于下乘了,实在不像一藩继承人应该的风范。

不过老太太的劝告也过于一厢情愿了,郑克臧很清楚,譬如移民实台的建议,自己上书绝对不会和陈永华的上奏获得同样的结果,这一点,他已经有过几次深刻的教xùn

了。

当然,董国太这番话其实是好心,并非是故yì

挑唆自己站到前台来成为别人的标靶,因此郑克臧想明白之后,当即伏拜下来:“祖母的教诲,孙儿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郑克臧重重的点点头。“祖母就知dào

钦舍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吧,去休、去休!”

“孙儿这就告退????????????”

24.陈纤巧保

新年里其实甚是无聊,但陈昭娘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利用儿子没处可去厮混的机会,她一连四五天宴请重臣家的女眷,目的还是一样,就是想从几家权门女儿中为郑克臧选一位日后可以作为助力的妻子。

陈昭娘这么做当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让郑克臧吃了不少苦头的缘故,而了解母亲的心意的郑克臧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不做配合,所以这些日子就苦了郑克臧,每日里要在人前装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钦舍,过来见过陈总制使的夫人和女公子。”终于有一天,郑克臧看到了陈纤巧这个在前世历史上为他殉死的女孩,此时的陈纤巧不过十三岁,雪白的肤色配着大大的眼睛,外加妩媚的长辫,初一看还真有一点卡哇伊的感觉。

虽然不是初见,但毕竟不能双眼紧盯着对方,于是郑克臧拱手向陈永华的夫人行礼着。对于少年老成的样子,陈夫人在家中多听丈夫说起过,因此每次注视都有好奇的意味,灼烧得郑克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仿佛看出了儿子的不安,含着笑意的陈昭娘和陈夫人轻声交谈了两句,便吩咐道:“钦舍,带你纤巧妹子去花园吧,记得要莫耽搁了回来吃午饭的时间。”

抬头看了看日头的郑克臧巨汗,难道自己会跟十三岁的小萝莉会因为深入浅出的交流而耽搁时间吗?也真不知dào

陈昭娘是怎么想的,这种明显的暗示都说的出口,想来彼此间的婚事已经差不多要定下来了。

“诺!”郑克臧应了一声带着小萝莉就出了院子,可是等他出来就傻眼了,说起来,诗词唱和这种所谓的闺房之乐他并不精通,至于这个时代少年少年玩的游戏两世为人的他又怎么可能老起面皮来留心呢。

但看着一声不响跟着自己身后有如小媳妇般的陈纤巧,郑克臧颇有些无力,好不容易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纤巧妹子,咱们做个风筝来放吧。”

“放风筝?”陈纤巧支着头想了想,淡淡的点了点头,十三岁的少女已经知dào

许多事情了,自然不愿忤逆了这个日后可能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好啊,可是余不会做!”

“做风筝就交给余了。”郑克臧大包大揽着,不过看到少女眼中的神态,他心中一动。“不过有个活计要交给纤巧妹子你来做。”陈纤巧睁大了双眼看着郑克臧,郑克臧嘻嘻一笑。“余可不会画画,陈先生家教甚严,妹子女红应该不错吧,就麻烦妹子白描一张如何?”

陈纤巧迟疑的点点头,却没想到郑克臧居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起来就跑,她一时大惊,正想喊出口,但身子已经被郑克臧带动,于是不得不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跑进了郑克臧的书房:“妹子,你且先歇息一会,余这就让人给你找画纸来。”

郑克臧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收拾书桌上的笔砚,然而他的话仿佛石沉大海,半天也没有等到陈纤巧的回应。郑克臧这才抬起头望过去,只见陈纤巧撅着嘴坐在圆凳上,一手揉着脚,一手捂着心,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跑步中缓过劲来。

“怎么,崴脚了?”郑克臧走了过来,看着女孩子气呼呼的样子,他忽然产生了一丝悸动,当然他不会对十三岁的黄毛丫头下手,只不过想恶作剧一番,所以他蹲下来一把探向女孩子的腿。“疼不疼,余替你揉揉吧。”

“哇!”陈纤巧看到郑克臧的手要放到自己腿上,顿时急的哭了出来。“你欺负人!”

“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郑克臧开始时还有些迷糊,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名教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他真要是把手放上去了,那可就不是恶作剧而是调戏了。“罢了,罢了,再哭,余这里就要水漫金山了。”说着郑克臧急忙插科打诨、作揖讨饶着。“妹子,好妹子,就饶了余这一回吧。”

“可,可你抓了余的手。”小丫头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正在手忙脚乱安抚她的郑克臧却不经意间发xiàn

了她眼里露出的那一抹狡计得逞后的精光。“要是让旁人传出去了,余,余还怎么出门,怎么见人????????????”

“好狡猾的小蹄子。”郑克臧暗叹着,但该说还是要说。“谁敢乱嚼舌头,谁敢,余杀了他!”杀气腾腾的话一下子吓住了陈纤巧,以至于女孩子不知dào

接下去该怎么演了,对此,不想冷场的郑克臧又立kè

变了一副模样。“不过手也抓了,真要传出去了,要不,妹子就嫁给余吧。”郑克臧紧凑了一步,几乎贴住了小姑娘的脸。“这下总没有说闲话了吧!”

“啊!”陈纤巧彻底被吓傻了,看到她这副模样,郑克臧知dào

不能再逗下去了,于是冲着他挤了挤眼,这才让回过神来的陈纤巧放下心来,不过这一放下心里,小姑娘立kè

嗔怒起来。“哼!又欺负人,爹说的没错,大公子真不是好人。”

“什么,陈先生说余不是好人,余不信。”郑克臧摇着头,看着小姑娘又要说话,他急忙打断着。“莫说那么多了,”郑克臧拿起笔。“墨帮你磨好了,余出去寻几根竹片来,顺便让人把画纸给你送来,等一下咱们比一比,是谁先把自己的功课做完。”

“比就比!”陈纤巧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余不信,你做骨架能比余画画还快嘛!”

不能不说,陈纤巧的家教好,一副蜻蜓图画的像模像样,远比郑克臧半吊子的篾匠来得成功,不过,看着正在皱着眉头做手工的郑克臧,陈纤巧没有吵嚷着自己的成功,反而专注的看着,看着????????????

上元节一过,郑克臧便火烧火燎的窜出了安平城——尽管此时童子营尚未复营,但他手中的几个工坊却已经开始重新上工了,知dào

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约紧迫的郑克臧实在没有办法不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隙。

郑克臧第一个目的地是水泥窑旁的干馏窑。

郑克臧依稀记得度娘上对木材干馏的记述是这样的,即“将木材置于干馏窑中,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加热分解;逸出的挥发物不能冷凝的是木煤气,能冷凝的是木焦油和焦木酸;剩余的固体是木炭。”

但正是“隔绝空气”这四个字让郑克臧吃了不小的苦头,几番试验中不是无法充分预热,就是因为封闭的容器最后压力过大造成炉体爆裂。经过几次失败的教xùn

,郑克臧不得不摒弃全封闭的设想,大胆尝试在内胆中加设通气管,引出炙热气体,然后在回路中用水冷凝,再分流木焦油,最后将木煤气回输燃烧室,不过这一实验因为过年工匠放假而不得不中断了,现在是该重新拾起来的时候了。

“这回好像是成了。”透过观察窗看着炉火瞬间变成青白色,郑克臧脸上露出一丝迟到的喜色。“停,不要再加柴草了。”没有了燃料,但炉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着,郑克臧明白这是木煤气被引燃了。“尔等仔细看着火候。”

面对着如此奇异景象而一脸惊诧的工匠们,郑克臧也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如此关照着。随后他快步走到冷凝管边,亲手打碎陶管上的泥封,一股泛着烟气味的浅黑色油状物随即从管子里缓缓流了出来。

郑克臧忙命人拿陶罐来装,同时说明着:“这东西有毒不能吃,也不能多闻,所以承接的时候要捂住口鼻,装满一罐要记得立kè

用泥封封死,切切不要让其挥发出来。”

“大公子,这东西又臭又有毒,能用来干什么?”

一旁看护冷凝管的姓徐工匠不明所以的问着,在他看来,既然是毒物,又何必费尽心思提炼出来,难不成郑克臧是准bèi

用来实施巫蛊或是涂抹在箭头上杀敌的?

“用这个东西可用以给木料、竹料防腐防烂,也可以引燃后当狼烟罐。”其实木焦油真zhèng

的用处在于提炼烃类、酸类、酚类较高的有机化合物,可郑克臧即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进一步深加工。“好了,这东西多备一些后给工部送去,工部会用它给竹筋脱水,对了,送去后记得告sù

他们注意防护。”

徐匠头点点头,这时郑克臧重新回到炉火旁:“都看好了,若是炉火熄了、那边的焦油也不流出来了,就说明釜里的木头已经干馏成了木炭,但不要急着开炉,再焖上一两天再说。”

“大公子放心,咱们烧炭这么多年了,这点道理总归知晓的。”负责掌握火候的大匠如此保证着,但他并不没有疑问。“不过大公子,除了多一点那个臭油外,干馏这么一炉炭可比直接烧制要费好多柴火,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啊?”

“值当!”郑克臧笑了起来,对于这些根本不知dào

化学是什么的明代人,郑克臧无法多做解释,所以只能拿一个范例来说明。“下次找些松木来干馏,出来的就是松节油,那可是好药材,不但能消毒抗菌,还能驱虫和治风湿骨痛。”

大匠还以为消毒就是解毒呢,至于什么是抗菌更是摸不着头脑,但驱虫治风湿他是能听懂的,毕竟这个时代因为住宿条件的关系,风湿在下层百姓中还是很多见的顽症。

“那可是大功德啊,不过,大公子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就这臭烘烘的玩意还能入药,不愧是王爷的大公子,懂的东西还真多????????????”

25.船场

“这个老狐狸!”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郑克臧没有想到自己从工部勒索来的船场居然破落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些老奸巨猾的古人们,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给卖了。“船场这样子也就算了,但工匠呢?”

郑克臧冲着一旁赔笑的工部官员发火着,见到郑克臧暴跳如雷的样子,工部派来的六品马主事忙不迭的催促着身边的皂隶们:“快,把苏大工他们几个都叫来参见大公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几个看上去已经快五十的工匠不知dào

从哪冒了出来,随后又在马主事的指引下跪倒在郑克臧的面前,见到已经半是华发的几个小老头要给自己叩首行礼,心烦意乱的郑克臧忙挥挥手:“不必了,尔等年长,余生受不起,起来,都起来说话。”

苏大工等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似乎多有些行动不便,郑克臧心头更是烦乱,便冲着马主事厉声质问道:“若大个船场就他们几个老弱病残的,那还怎么造船。”

马主事喃喃的不敢接口,倒是苏姓大工听到郑克臧说自己不行动了怒气:“大公子莫要小瞧了余等,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大公子想造什么船,余等都可以为大公子造出来。”

郑克臧气极而笑,指着苏大工点了点:“好极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所谓月满则亏话满则过,既然尔等如此自负,那就好办。”

郑克臧咬牙切齿着:“余想要一艘五千料的红夷夹板大船,给尔等半年,不,给尔等一年的时间,若是届时交不出来,休怪余不顾几位年长了。”

“大公子,不要说一年,就是三年、五年这船造不出来。”戴毅郑克臧的气急败坏,苏大工却好整以暇的解释着。“五千料红夷夹板大船所用龙骨甚长,台湾没有合适的木料,不但台湾没有,恐怕就连全福建也没有,所以这船造不出来。”

郑克臧一愣,对方说起来头头是道,显然不是充数的,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工部的马主事,马主事会意的说明着:“苏大工他们几个当年曾在思明为国姓爷造过三千料的水朋船,也就是这几年岁数大了,所以才歇息下来。”

水朋船?郑克臧狐疑的看着对方,马主事再度说明着:“水朋船就是仿制的夹板大船。”

郑克臧一惊,这可是人才啊,早知郑家手下有这样的工匠,他又何必向英国人求援,以至于还被人宰了一刀,一念及此,他态度马上温和下来:“原来是祖父的老人马,余年幼无知,倒是冒犯了老前辈,还请苏大匠见谅!”

“不敢,不敢!”苏姓工匠忙拱手谦让着,等说过几句让郑克臧下台阶的客套话,苏大匠便直截了当的告sù

郑克臧。“其实大公子要想造船的话,红夷夹板大船并非是首选,广船还有福船其实要比红夷船更好。”

这话郑克臧有些听不懂了,若是广船、福船比军用盖伦更好的话,鸦片战争的结果就应该是清廷获胜才是,不过对方既然是这一行里的老手,郑克臧自然不敢轻易出言驳斥,所以他此刻只是耐心的听着。

“关键还是在帆上,夷船顺风时快如烈马,但所用软帆委实费料太多,而且不能逆风而行,需走八字,这是其一。”苏大匠头头是道着。“其二,软帆操纵不便,所用人力过多,其实并不如福船、广船之便捷。”

郑克臧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对方不愧是老法师,所说的却是关键,须知dào

台湾一直以来就缺少布料,为此陈永华甚至要通过贿赂清军官员才能突pò

封界令走私成功,因此真的要造一艘完全西式的快船话,现在就得跟英圭黎商馆下订单从印度进口大宗的黄麻和帆布。

“苏大匠,帆布一事姑且不说,余自会想办法。”已然信服的郑克臧用请教的语气问着。“若是余想马上就造一艘二百料左右的快船,最好是什么船型?”

苏姓工匠想都不用想,当即作出了答复:“四百料以下以广船船型为宜,千料船及其以上福船为佳,至于三千料以上,一来用料颇为麻烦,二来用工上就要极为谨慎,但若能不惜工本,那可以红夷夹板船为范!”

“那沙船呢?”郑克臧继xù

问道,他貌似只有些道听途说来的理论知识,其他方面一概属于小白一类。“人说沙船素来平稳,所用工料少,而载货甚多,合宜海商远航所用。”

“沙船在北方风平浪静之洋面尚可远航,但闽海和西洋等地风大浪急,沙船吃水即浅,动辄有水浸倾覆之虞。”苏大匠耐心的向郑克臧解说着。“所以错非所造之船专走倭国朝鲜,余是不赞成大公子造沙船。”

似乎不满yì

苏大匠的解释,郑克臧随即追问道:“台江内海风浪不大,合适造沙船吗?”

“这倒是可以的。”苏大匠皱了皱眉。“不过沙船航速极慢,台江上也毋须渡轮????????????”

“余只不过问问而已。”话虽如此,郑克臧还是吩咐下来。“苏大匠,余想即日起便造两艘船,一为二百料广船,一为五百料沙船,不知dào

大匠什么时候能替余完工?”

“大公子,不是事到临头了老汉才推三阻四,但造船要木料、铁料,这些库房里可是一概无有,另外,光有余等大工也是不行,小工、力工这些还需大公子主义招揽配齐才好。”

“这事嘛!”郑克臧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马某人。“余此处接受了一个空壳,原本就是工部的手尾,自然少不得让工部替余采买原料。”马主事哭丧着脸,郑克臧说的简单可钱从哪里来,杨工部这边肯定善财难舍,总不见得让他一介小吏自己摸出来填亏空吧。“勿要担心,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郑克臧仿佛看出了什么,笑了笑,他才不会为难底下人呢。“余给你一千五百两,你要把人和两艘船的工料都配齐了。”

一艘二百料的广船大约在工价在三百两左右,五百料的沙船也最多四百两,郑克臧给一千五百两足足可以再各造一艘了,不过马主事也明白多余的钱并不是给他漂没的,而是而是支付招募工匠及用来多预备些工料的。当然即便其中还有可以揩油的地方,看在郑克臧这位藩主继承人的面子上,马主事也不会占这个便宜,不但如此,马主事还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以便在郑克臧面前留个好印象。

“至于小工、力工嘛,”交代完马主事,郑克臧把头重新回向苏大匠。“余可以从童子营中每日派些来帮工,至于不足,苏大匠可以自己请几个人。”苏大匠明白,郑克臧必然是想从童子营中派人来学如何制船,但他这门手艺也并非传子不传徒,因此爽快的答yīng

了,但没曾想郑克臧的话还没完。“余之前从英圭黎商馆请了几位船匠,大约最多一两个月便能到了,届时还请苏大匠能助其一臂之力。”所谓同行是冤家,看到苏大匠一脸的不悦,郑克臧笑了起来。“并非是不信大匠的本事,只是当初不知dào

本藩还有大匠这样的人物,既然请了,自然不能不用,再说了,红夷在桅杆和风帆上却有独到之处,余等自然应该取长补短????????????”

回到安平城里,郑克臧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福宁伯郑聪的家:“二叔,怎么回事?”

郑聪正坐立不安着,看到郑克臧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来:“钦舍啊,总算是把你盼来了,走,走,走,别待着了,去看看酒坊吧,二叔听你话酿出来的甜酒,送到思明去居然没有人要,这下可亏大了。”

“别急,”郑克臧摆摆手。“二叔,先让余坐一会,刚刚从竹筏港回来,骨头都散了。”看到郑克臧却是一副疲倦的样子,郑聪也不好再催,但坐在那一副百抓挠心的样子让郑克臧看了很是不舒服,不得已,他只能开口问道。“对了,二叔,这蔗酒你是怎么酿的?”

“酿酒还能怎么酿?余可是从绍兴请来的最好的锅头。”

郑聪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郑克臧正在喝茶,一时没忍住顿时喷在地上了:“二叔是拿甘蔗酒当黄酒、米酒那样酿的?是不是还窖藏了一年多?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郑克臧连着两声怪不得,郑聪也顾不得刚才郑克臧的失礼,急切的问到:“钦舍知dào

怎么回事了?那太好了,快说给二叔听听。”

“二叔,先拿一壶你酿的酒上来。”郑克臧却没有立kè

回答,反而示意郑聪上酒,郑聪不明所以,但一壶酒他还是出得起,结果倒上来,郑克臧一品。“味道不错嘛,很是甘甜,想来内室女眷们该很欢喜。”

“还说笑呢。”郑聪生气了。“你看不出,二叔已经着急上火了!”

“二叔,莫急,当初余可是跟你说红夷的海上汉子爱喝甘蔗酒,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烈吗?可是二叔愣把酒酿成了女眷爱喝的,这又能怪谁去?”郑克臧搁下酒杯。“依我说,酒坊就不用去看了,现在余就可以给二叔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第一,新酿的酒不要再窖藏了,立kè

再蒸煮两道,去了这绵软劲,越烈越好。”郑聪立kè

心里默记着。“第二,原先窖藏的酒还不知dào

能用不能用,但夷人不爱喝,可台湾禁酒,少不得有人愿意喝,二叔卖的便宜些,总好过全损失了。”

“这要亏多少钱呢?”郑聪心如刀割。“钦舍,这里面可以你的分子,你总得想个法子吧。”

才半成收益就要郑克臧事事操心,郑聪还真说的出口,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总归要做的,于是郑克臧出了个馊主意:“若是不想亏,可以试着卖到倭国和朝鲜去,但能不能卖出去,卖出好价钱,余可不能作保。”

“这?”郑聪泄气的坐在椅子上。“思明都卖不出去,还想卖到日本、朝鲜去,这窟窿不是越来越大嘛,算了,还是在东宁低价就地发卖吧????????????”

26.选择

童子军年后归营后果不其然又少了十几个,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甲申科的老生。正当甲申科的老生以为郑克臧还会照前例裁撤几个班组的时候,郑克臧却做出了出乎意料的调整——这一次,郑克臧把甲申、乙卯两期生中年纪超过十五的全部单列出来组成甲乙两队,而其余的则保留原有的编制。

“营官这是搞什么名堂。”被从班长降为普通一兵的杨怡看着演武坪的对面授官的热闹,按捺不住嫉妒跟身边的堂兄杨兰窃窃私语着。“刘文来这小子不知dào

撞上什么大运了,这次居然直升了领队,要是咱们不离开,说什么也不会轮到这家伙的。”

“少废话,快站好了,那边马上结束了,要是让营官和教习们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少不得要吃几下军棍。”杨兰却似乎不愿搭理这位堂弟,扳着脸站得笔直,似乎郑克臧此刻就在他们的面前一眼。“快,他们过来了!”

杨怡立kè

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来,又等了一会,郑克臧来到他们面前:“尔等即有来自甲申科的,也有去年乙卯科的,一共是八十七个,为什么会把尔等从大队里抽出来呢?想来有些已经猜到了。不错,尔等是全营中最年长的,因此从今日起来,正式编列行伍学习战阵之法和战场杀戮之术。”

队列里微微有些耸动,但在严苛的军纪约束下,这些或多或少都吃过一些苦头的少年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队伍中:“余不管尔等原来是班长、冲锋官还是普通标兵,现在都是一样,都要从头学起,做得好,可以升冲锋官、身班长甚至领队,但若是做不好,就给余退回去跟比尔等小的童子一起厮混????????????”

郑克臧这话就有些伤人了,因此在场的少年们一个个绷起脸来做发奋状,看到这一幕,郑克臧满yì

的轻笑了一声:“既然尔等都有股子劲,那好,那从现在开始,尔等就是真zhèng

的兵了,到时候休怪教习们不在留手????????????”

吃过晚饭,累得跟死狗一样的少年兵们正在新搬入的营舍里将被褥等器具用品重新展开,正当大家伙忙忙碌碌之际,李顺悄悄的问着身边的友人:“麻英,营官让咱们挑选职司,你准bèi

是选长枪手呢还是火铳手?”

郑克臧原来的设计是在每组编入长枪手、刀盾手各二员,剩下一员则持火枪或弓箭之类远程武器,但这个被孙有劳认同的编制却被何乾贬得一塌糊涂。何乾认为这样一来不但各部中远程压制武器的数量明显不足,而且近战能力也成问题,须知dào

长枪只有集团作战时才能发挥功效,一旦分散,用三间长枪还不如用五尺(注:工部尺,一尺合0.311米)短枪呢。

虚心接受的郑克臧当即委托何乾调整部署,根据新的编制表,现下每一队的武器都统一起来,日后营一级再按两队长枪兵、一队火铳手或两队刀盾兵、一队弓箭手的格局组成,至于营以上的编制则日后再行商议。

根据这个编制,这一次郑克臧只能先编成两个队,鉴于刀盾手对个人武技的要求较高,而长枪和火铳更多的倾向与纪律性,因此郑克臧最终决定先编一个满员的长枪队和一个不满员的火铳队,正是这个原因,少年们便面临着从军生涯中的第一次抉择。

“俺倒是想当刀盾兵的,可惜这次没得选。”麻英是海上渔民家庭出身,自幼习惯了近身格斗,因此长枪和火铳都不是他的最爱。“不是后天一早才是最后期限嘛?所以俺还准bèi

再想想,不要光说俺呢,你准bèi

选什么?”

“还用说,总归是长枪兵喽。”李顺扫了扫周边,悄悄的爆料着。“听说火铳打不了几响就会炸了,与其被自己的兵器给伤了,不如真刀真枪的冲在阵头,说不定还能以陷阵、先登之功得授营官勋赏呢。”

“看你美的,什么陷阵、先登,这根长枪兵没关系。”边上的安龙听到了扑哧一笑。“没听教习们说呀,长枪兵最注重的是阵形,根本不会用来攻城,也不会追击敌人,就连首级也不准割,自有火铳手空下来代劳。”

“首级?”提到被砍下来鲜血淋漓的人头,同在走路的少年脸色就变得很差,不少人甚至因此说到。“什么,当火铳手将来要割人头的,俺不选了,俺不选了,看到那吓人的东西,俺怕是三天都吃不下饭。”

“胆小鬼!”安龙不屑的撇撇嘴。“没听到营官说嘛,今后咱们可就是真zhèng

的兵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上战场杀鞑子,要是到时候连割个死人头都会吃不下饭,那你还不如现在滚到那群小毛孩子中玩泥巴好了。”

“可,可俺还是有些还怕。”刚刚说话的少年声音都有些打颤。“俺还是选长枪手把。”

“长枪手?”安龙呲牙一笑。“告sù

大家伙,其实当长枪兵才叫吓人呢?你想,当鞑子千军万马向你冲过来时,你怎么办?想逃,边上后面都是人,将排在第一列的你堵的只能抬手。想跟鞑子拼?对面的刀雪亮雪亮的,能照出你的寒毛来,还有一下一下砸在你心头上的马蹄声,这个时候就怕你连手都抬不起来,可要是你手不抬枪,那不就是等死嘛!”

李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仿佛自己此刻真的已经身处在千军万马的厮杀阵,对面看不清面目的敌人已经冲杀了过来:“安龙哥,你别说的这么渗人好不好,天黑怪吓人的。”

“安龙,你说的大约都是骗人的吧,”游兵镇镇将胡靖之子胡美是这个舍里唯一的将门子弟,他平时听惯了父亲说什么在敌军中三进三出的故事,因此对安龙的说法有些质疑。“怎么跟俺爹说的不一样呢?”

“你爹那是骗你。”安龙大大咧咧的说到。“否则先生为什么要说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你胡说,俺爹怎么会骗俺呢。”听到安龙对自己父亲不敬,胡美便有些生气了,他丢下手中的东西,窜到安龙身前,一面用手指着安龙的鼻子,一面冲着边上的少年揭露着。“你又没真zhèng

的上过战场,谁知dào

是不是你在骗人呢。”

“谁说俺没有上过战场。”安龙不服气的回视着对方。“俺六岁的时候,鞑子杀到俺村,俺爹背着俺逃难,那雪亮的刀,还有跟流星一样快的箭。”安龙说着说着,仿佛眼前又出现了当年惊悚的一幕。“一刀撇过来,俺叔的脑袋就掉了,血冲的老高,一箭过来,射在俺姨腿上,姨哭着被鞑子拖走了????????????”

战争的血腥和恐怖被安龙娓娓道来,一阵从来没有真zhèng

见过血的少年们都听的呆住了。

“家已经没了,所以俺跟俺爹就跟着王上来到了台湾,”安龙看着身边的人,捏紧了拳头。“保上派人来说营官挑俺们入营当亲兵,俺觉得是个机会,就跟俺爹说了,俺爹本来不想让俺来,但俺一定要来,所以最终还是答yīng

了。”安龙擦了擦流下来的眼泪。“俺一定会跟着营官打过大陆去的,杀了那些鞑子为俺叔俺姨他们报仇的!”

“安龙,是俺的错,不该错怪你了。”胡美此刻也情不自禁的低下头道歉着。

“可安龙,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知dào

是谁杀了你叔,抢了你姨?你怎么报仇啊!”

“俺时间长了,找不到仇家,但凡是鞑子都该杀!凡是投向鞑子的汉奸也该杀!”安龙杀气腾腾的挥挥手。“杀一个可能杀错了,杀一千个可能杀错了,但全杀光了就绝对不会错!”

“对!杀光所有的鞑子和汉奸!为安龙家人报仇!”同舍的少年的情绪被安龙调动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面前有无数没有抵抗的鞑子和汉奸可供他们一个个斩杀过去。

“多谢了,多谢弟兄们仗义!”安龙抱拳很江湖气的冲着舍友们罗了一圈,不过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刚刚亢奋的少年脸上也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倦色,见此一幕,安龙很是知机的说道。“大家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操呢。”

大多数的少年闻言倒头就睡,但也有人兴奋过头睡不着了:“安龙哥,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呢?你不早点睡,明日起不来可是要吃军棍的。”安龙打着哈气吓唬着对方。“你不是没见到教习们手上握的军棍,这回可不是以前的藤条了,就那大小,打在身上可真的会皮开肉绽的,保不住还会疼得三两天下不了床呢。”

“安龙哥,可俺还是睡不着。”声音幽幽的。“安龙哥,你会选长枪手呢还是火铳手啊?”

“俺?”安龙声音也显得有些飘忽。“俺想选红夷大炮的炮手,可是现在没有,不过听教习说了,只有选了火铳手,今后才会被选取学什么放炮,所以????????????”

话还没说完,安龙的鼾声就响了起来,听到安龙呼呼大睡的动静,这边的呼吸也沉重起来:“红夷大炮,火铳手,俺,俺也想????????????”

27.未谋胜先谋败?钡龋

新年一过,朱锦便率遣右虎卫许耀、前冲镇洪羽抵达潮州。

同月,郑军分多路出击,攻打广东全境。此时,尚可喜已经处于病危弥留的状态,而吴三桂所部周军也自肇庆、韶关一线分别逼近广州,广州人心惶惶,不少尚军将士纷纷自第一线潜逃,包括碣石镇总兵苗之秀等亦向明郑方面投降,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

“陈先生,父王近来一路凯歌高奏,余闻之也不胜欣喜。”但福兮祸之所倚,郑克臧很清楚,广东的胜利并不能使郑军摆脱被友军包围的局面,这个时候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了。“但余这几日查看了舆图,却发xiàn

本藩出境不妙,不知dào

陈先生是否也查知了。”

陈永华一开始还以为郑克臧又是来打秋风的,但听了几句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鉴于郑克臧的身份以及之前的不俗表现,陈永华不得不重视对方的危言耸听。为此,陈永华立kè

使人找来闽粤的地图,仔细的查看起来。

看了半天之后,陈永华这才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向郑克臧讨教着:“军略虽不是仆所长,但仆也算随国姓爷和王上征战过多年,并非一窍不通,只是仆却看不出本藩处境哪里不妙了,还请大公子指教才是。”

“陈先生乃是父王重臣,余怎么敢说指教。”说着,郑克臧从陈永华手中接过地图将其铺在几案上。“陈先生且看,现在本藩北与耿藩分治闽省,南则进逼广州。”陈永华点点头,这些在塘抄上都写的很清楚。“尚可喜父子已经日暮西山,属于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而周军也已自西线逼近广州,若是尚可喜、尚之信不降则两军合围广州,广东的形势自然一鼓而荡。”

“大公子所言不差,然攻陷广州,除掉南线心腹之患对本藩不是好事嘛?”

“好事?不见得吧。”郑克臧拿起纸笔,照着地图白描了一张,随后在新描的地图上写了几个字,用笔一圈。“陈先生请看,周军占据了湖南、广西以及粤西、粤北,封住了本藩向西北上的道路;东南是汪洋大海,自然也无以寸进;耿军占了闽西和闽北,又隔断了赣南浙西;本藩等于被围在一个大笼子里,退有余,然进不得,先生以为父王会甘心就此弭兵吗?”郑克臧不给陈永华考lǜ

的时间,仅直说到。“周军势大,本藩应该不会跟其冲突,耿藩势弱,年前进犯温台又被北虏打得大败????????????”

陈永华截断了郑克臧的话:“大公子莫不是以为本藩日后会与耿藩再起刀兵?”

“跟耿藩再燃战火倒没什么可虑的,独怕耿精忠或以前有狼后有虎之故,最终又屈躬降了北虏。”郑克臧忧心忡忡的说着,这是他前世的历史,要是这一世没有改变的话,明郑的未来不容乐观。“本藩精兵战尚耿二军不在话下,然与北虏交手,历来胜少败多????????????”

“却是不无可能。”陈永华的眉头也凝重了起来。“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最好不要马上跟北虏直接交手。”郑克臧如是说着。“还请陈先生给父王上书,若是与周军划界自守,琼州当交与本藩,至于之后,或可以北上取舟山,或可南下攻吕宋!”

“舟山?吕宋?”取舟山,这陈永华知dào

,最初议定出兵之时,郑克臧就在银銮殿上如此向朱锦建言,但取吕宋?当年国姓爷在的时候倒是有过规划,然而现在陆上大战正酣,这个时候调兵去打海路遥遥的吕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吧。“大公子这是想?”

“攻取舟山乃是以己所长攻敌之短,只要舟山在本藩之手,北虏势必担心杭州乃至苏南各府有失,不敢轻进闽省,如此本藩才有闲暇整顿兵马。至于南取吕宋嘛,狡兔尚有三窟,本藩既然要争胜大陆,自然须得未谋胜先谋败????????????”

二月初,尚可喜在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在向清廷通报屈身事敌保土的方略后正式投降吴三桂,对于老朋友的首鼠两端,吴三桂心知肚明。但此时清军已在湖南发动反攻,为了尽快将得力部队抽回,吴三桂只得接纳尚藩的投降,并册封尚可喜为辅德公。不过,为了削弱尚可喜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不让明郑独占富裕的广东,吴三桂示意尚之信派人与明郑方面进行谈判,双方划地自守。

得到尚藩请求议和的消息,刑官柯平又跳了出来:“王上,臣当日就说过出战闽粤不过只能取一隅之地,如今果不其然。”

“不战的话,就连这一隅之地都未必能到手。”户官洪磊当即予以反驳。“更何况如今本藩所占五府之地,领土、户口远较东宁十倍,如此赫赫战功,柯大人视而不见,是何道理。”

“赫赫战功?”柯平不屑的撇了撇嘴。“征战两年,伤亡万余,台湾户户戴孝,这就是洪大人所言的赫赫战功吗?更何况这还没与鞑兵交手呢,要是跟鞑子交战,岂不是整个台湾的男丁都要为洪大人的赫赫战功去死啊!”

“打仗能有不死人的嘛?”洪磊分辨着。“再说不是已经定下来向台湾移民了吗?”

“罢了,不要再争了。”朱锦厉喝一声,面红脖子粗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说些有用的吧。”朱锦把一份奏章丢在台上。“这是陈卿从台湾呈来的奏章,卿等可以看看。”众人轮流传递了一遍,等所有人看完了,朱锦这才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陈总制使虽身在台湾,然目光如炬,”几个臣子纷纷说着类似的话,毕竟台湾获得的消息多有延误,陈永华能料敌在先,已经算得上运筹幄了。“如今尚藩既然一意求和,索求琼州府倒也未尝不可,想来周主也不会为区区一府之地与本藩过意不去的。”

“孤不是要听卿等说这些无用的话。”朱锦扫了扫众人,点将着。“陈绳武,你来说。”

“臣以为,陈总制使所言狡兔三窟甚有道理,闽粤五郡之地或可以算是一窟,东宁也算得上一窟,琼州虽然偏僻,但若能经营得法或可以说一窟,至于吕宋则过于偏远,再加上不宜树敌过多,所以臣以为可暂缓施行。”

此言一出,一部分不愿意跨海远征的镇将们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但朱锦却没有被陈绳武糊弄过去,反而进一步逼问着:“那卿以为北上舟山可行否?”

陈绳武已经从陈永华的私信中知dào

了这封奏折的来历,对于郑克臧的建议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接受,因此只是老调重弹着:“取舟山威胁浙直清军后路未尝不可,然为耿精忠火中取栗却还要商榷。”

朱锦听罢,不置可否的点点,随即把目光转向冯锡范。“冯卿的见解呢?”

“臣以为,海南可占不可守,”冯锡范就事论事着。“琼雷之间海峡甚窄,且四处可以登岸,水军再多也不足持,所以臣意为,陈总制使所谓取琼州之说不过是为了攫取人口以实东宁,并非专意为本藩寻后退之处。至于所言议和之后,本藩三面被围,无法寸进,而一旦进逼耿藩,其必降清一说虽有几分道理,然畏惧北虏兵威却也不假。所谓北取舟山、南下吕宋,也无非是为了避与北虏交兵而所寻的籍口。”

“但确实不应与耿藩冲突,致其重新降清。”柯平突然插了一嘴。“臣以为新附各军未必顺从,即便顺从也未必敢于北虏交兵,不如南调吕宋使之战吕宋夷,战罢留守之,再遣家眷入台,方可绝心腹之患。”

“臣觉得虽未必需远征吕宋,”尽管细微方面还有差异,但这次洪磊倒和柯平站到了同一阵营里。“然与尚藩和议之后,本藩一时再无战事,当可以从容整编新附各军,整顿良莠,才不至于日后养虎成患。”

“两位大人这么一说,臣倒同意出兵舟山。”冯锡范眼珠一转,突然修改了自己的初衷。“碣石镇水师苗之秀虽然已经投向本藩,然毕竟与尚之信等藕断丝连,不若遣其北上舟山,若是不从,也可以使其取太平(注:即玉环)县旧地,使之在助战耿精忠部攻取温台的同时为本藩在北面寻一处落脚地。”

处置新附军也是郑克臧所提出的,前次已经被陈绳武想办法搁置,所以现在一听又要旧话重提,他忙劝止道:“若苗之秀不从,且新附各军惶恐引起纷乱又该如何处置?”

“那就更应该将各部官兵眷属悉数迁往台湾。”柯平斩金截铁的说着,此刻他的脸上充满着莫名的杀意。“凡不从拖延者,必是心中有鬼之辈,当立时裁撤,若是还有异动,应调藩中精兵剿灭以绝后患。”

“那岂不是永绝了后来者投靠之途,不妥,不妥,实在不妥。”陈绳武急急摇头。“如今耿藩已露颓势,说不得其藩下各将正准bèi

归顺本藩,要是行临渊驱鱼向丛驱雀之策,焉不知是将其推向清廷一边了?”

“这?”陈绳武这招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得好,一下子把几人给问住了,不得已柯平强辩着。“陈赞画所言耿藩将士欲归降本藩之语,不过多为揣测之词,王上不可相信。”

“那耿藩降清就不是揣测了吗?”陈绳武反诘着,尽管他是陈永华的侄子,但若行事上与其叔叔划清界限,说不定朱锦高兴的成分还居多呢。“谋逆乃十恶大罪,清廷断不会轻易释之,耿精忠当不致如此不智!”

随着争辩再度趋于白热化,没被卷入争吵的低品文官们在一边窃窃私语着:“还是莫与之(耿藩)起龌龊为好。”

镇将们却想着更大的地盘和战功,腆着肚子驳斥道:“耿藩不过手下败将,难道尔等是怕他们不成!”

“王上,莫如此事缓议。”看到朱锦脸上的不悦,冯锡范会意的进言着。“还是先等与尚藩议和的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也罢????????????”

28.英圭黎船匠和马原

永历三十年二月底,朱锦与尚可喜父子正式达成和议,尚氏传令提督严自明从撤惠州撤出,将惠州以西及琼崖领地交与明郑,双方分界而守。朱锦随即册封东莞守将张国勋为征虏将军、苗之秀为灭虏将军,调两部及水师五镇章元勋、萧琛等部出兵增援耿部水师。

苗之秀果然抗命不从,后经使者劝说方才表态赴愿与耿藩大将曾养性部联兵,不过需yào

时间整修老旧船只,朱锦不愿逼迫太急,表示同意。随后,朱锦又派刘国轩镇守惠州,调潮州刘进忠南下琼州征无地百姓入东宁屯种。刘进忠虽然号称领命,然以所部眷属众多,治下又有小部清军为患及浮海所需舟船不足等理由一拖再拖????????????

消息传回台湾,郑克臧自是感叹万分,历史的轨迹还不是如今翅膀还没长成的他可以轻易煽动的,不过些许的改变已经很不容易了,当量变足以积累到质变的时候,未来就再也不是不可变化的了????????????

“这位是安大工,这位是谢大工,这位是齐大工。”郑克臧把五个红夷工匠陆续介shào

给苏大工,当然还有一位礼部派来的通事。“这位是高通事,苏大匠跟夷人工匠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让他居中翻译。”苏大工瞅着几个穿着花格衬衫打着白色长袜的英圭黎人轻哼了一声,倨傲的点了点头。“你们需yào

什么,也可以跟船场主事要。”同样的话郑克臧也向英国佬交代着。“若是船场做不了主,你们也可以通过高通事跟余来说。”

“尊敬的殿下。”事实上高通事并不懂古典英语,他只不过能将其中一个叫安德森的工匠说得结结巴巴的荷兰话翻译成同样词不达意的中文而已。“余等的住处、薪水还有平常的饮食希望能够得到保障????????????”

大致听清楚对方说什么的郑克臧一指远处掩映在竹林中的吊脚楼:“几位的房子都安排好了,只不过没有壁炉,希望几位能习惯,至于饮食,当几位吃过了大明的菜肴,想必英圭黎的土菜和天竺的咖喱饭将再也吃不下去,而薪水嘛?当然要看几位的表现,若是有符合各自薪水的能力的话,这些小钱,余自是不在乎的。”

几个英圭黎人听罢便冲着郑克臧躬身一礼:“请殿下放心,在神的鉴证下,余等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造成最好、最快的游船。”

“那是最好。”郑克臧轻笑起来,当然他可不想要什么游船的。“对了,尔等之中谁会画船图?”这就话甚至连高通事都不会翻,因此郑克臧不得不勉强的用已经忘了差不多的现代英语说了一遍。“结构线图?”

几个英国佬交头接耳了一番,才确定郑克臧所说的是什么:“殿下是准bèi

制作船模吗?”

“也许!”郑克臧模棱两可的答复着。“希望能从几位这里听到好消息。”

但郑克臧注定要失望了,就听安德森很是尴尬的摇了摇头:“很抱歉,这是只有伦敦等少数本土造船场才掌握的高级技术,需yào

很高深的制图技能和数学知识,余等还不会。”

“那太可惜了。”郑克臧遗憾的说着。“罢了,高通事,你且带几位英夷工匠先去休息,三日后再来上工,上工后首先让他们完成一艘三百料左右的独桅纵帆船(注:独桅纵帆船比单桅纵帆船的等级要略高一点,其主桅位于船身中部,有两个或多个船首斜帆)。”高通事应了一声,记下郑克臧的要求后,带着几个英国佬退下了,这个时候郑克臧才冲着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苏大工说到。“苏大匠,童子营中可有能入眼的?”

“那群刑子。”话出了口,苏大工才知dào

说漏了嘴,要知dào

,每日来帮工的可都跟郑克臧的年岁一般大小,于是急急改口。“余还没看出谁有这个天分,不过,倒是还有一两个机灵的,只是三天才来一次未免耽误了。”

“若是大匠看的中,余到可以安排他们几个每日来,只不过他们父辈安排子弟入营多半是打着越龙门的心思,是不是愿意转来学习造船,还要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是啊,跟上阵杀敌和读书比起来,船匠不过是贱业,所谓大工大匠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苏大工感叹的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心灰意冷。“大公子,余也就那么一说,千万可不要因为小老儿的胡言耽搁了人家孩子。”

“其实余倒不这么看,船匠怎么啦?本藩凭什么保据东宁,关键还是海上舟多,若是没有尔等船匠,又哪来如此浩荡的战船。”郑克臧显然是有感而发,中国为什么会从领先世界落后西方,关键就是因为明清以降,在技术创新上落后了。“再说了,前宋还有伎官之说,要是余????????????”郑克臧说了一半把话吞了进去,是的,他还不是延平郡王,此时说这话就未免有些僭越。“说不得还请父王赏苏大匠一袭绿袍呢。”

“绿袍?那有七品?”苏大工又惊又喜,心说老了老了,还有机会当官?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知dào

郑克臧如此许诺必然是有所要求的,当下便冲着郑克臧拜倒下来。“大公子让余干什么,小老儿绝无二话。”

“起来,快起来,余早就说过,尔等白发苍苍之辈来跪拜余这个小子,余可是生受不起啊。”郑克臧一边说着,一边搀扶起对方。“至于要你干什么,倒也简单,你看的好的苗子,余会尽量说服他跟着学徒,但你不能拘住他们,要让他们也跟着红夷那边去学,余需yào

一批学贯中西的船匠,日后自有大用之处????????????”

“马原、章慈、唐通、吴虎、李平。”苏大匠在甲申、乙卯两期生中一共看上八个少年童子,但其中有三个是将门子弟,显然这几个即便自己同意了,家中也不会答yīng

的,因此郑克臧直接放qì

了,但剩下五个他还想试着沟通一次。“把尔等五个叫来,知dào

是怎么回事吗?”五个少年齐齐摇头。“不要怕,不是尔等做差了什么。”五个小子齐齐舒了口气,这让郑克臧觉得很不爽,难不成自己真有这么吓人。“这几日去船场帮工,苏大匠曾提及想收你们几个为徒,”既然不爽郑克臧就单刀直入着。“余已经同意了,就不知dào

尔等是不是愿意。”

“什么!当学徒?”几个少年轻呼了一声,要是以前听说能给船匠当学徒,他们肯定会跳起来忙不迭的答yīng

下来,但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童子营的生活和朝夕相处的同伴,再让他们去当什么学徒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既然郑克臧已经提出了,他们又不敢马上拒绝,于是其中名叫唐通的少年便壮着胆子的问道。“营官,是不是当了苏大匠的学徒,俺们就不算童子营的人了,营官也就不再管俺们了?”

“除非是死了或者当了逃兵,否则,入了童子营就一辈子是童子营的人,余不会不管尔等的。”郑克臧的回答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虑。“不过,既然是要去苏大匠那边当学徒,那尔等就不能再住在营里了,须住到船场去,每日的操训也不必参加了。”

听到不用每天再站队列了,马原、李平等两个乙卯生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喜色,但同是乙卯生的吴虎却神色一动:“营官,这么说俺们几个日后也不是兵了,不用打仗了?”

“那是当然,没听说过船匠也要上战场的。”郑克臧轻笑着,但他说完之后就看到吴虎的眉头一皱,郑克臧想了想,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尔等的责任也很重大,要学会如何造船、造大船、造好船。尔等想想,若是本藩所有的战船都出自尔等的手中,浩浩荡荡遮天蔽日,这等浩大的景象,尔等难道就不心动吗?”

听了郑克臧煽动般的言辞,名为章慈的少年非但没有激动,反而哭丧着脸说到:“营官,那是不是咱们以后不能做官了。”

不能做官了?其余四个少年一致把目光聚焦在郑克臧的脸上,没错,相当一部分童子入营就是冲着未来能随着郑克臧水涨船高谋一个官身而来的,陡然听到说今日没有机会做官了,不好向家里人交代的他们自然有些惊疑不定的。

“这个嘛?”郑克臧也不好骗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会,点头承认着。“是的,几年内是不能当官了,但尔等要清楚,就算日后入了童子营正军,能当上冲锋官和班长的也是少数,要实现当官的目的也许同样需yào

好多年的时间。”说到这,郑克臧补充做了一个保证。“若是尔等信得过营官,五年后,营官给尔等一个出身,断不会比入童子营正军的低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五个少年不能不深做考量。“罢了,今天余不要尔等立kè

作答,余还特许尔等回家跟长辈商议,整理一下,且回家去一趟,五日后返营。”

“营官,”几个少年正要答yīng

,突然,刚刚一直没有作声的李平想到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于是便急急开口问到。“若是俺们家里人不答yīng

俺们去船场学徒,营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把俺们从童子营中除名了?”

“呵呵,”郑克臧笑了起来。“余还有些肚量,虽然会生气,但不会把尔等给除名了。”看到如释重负的几个少年,郑克臧玩心一起,当即恫吓着。“营官生气会怎么样呢?是不是要罚尔等把漏掉的出操在一日里给补上呢?”

“啊!”几个少年吓了一大跳,这不是要他们的性命嘛,正在惶惶不安之时,却看到郑克臧脸上的那一抹坏笑,这才送了口气。“营官好坏,营官是在骗人的。”

“什么营官好坏!这等话也是尔等该说的?”郑克臧板起面孔训斥道。“还不赶快收拾行礼回家,牛车早就等着呢!”

29.春娘、玉娘钡鹊龋

“丙辰、十五年(明永历三十年)春、二月,郑经以中书舍人许明廷提督泉、漳学政。

时考拔武生从军,有「考武不考文」之谣;乃命明廷提督泉、漳学政,考校生童。”——

《闽海纪要》

“钦舍,看样子你父王是不准bèi

回东宁了?”

朱锦在闽粤科举纳士作出一副长久经营的架势,这可苦了安平城里的守活寡的女人们,没有了爱人的滋润,正牌王妃唐和娘也好,曾经的宠妾陈昭娘也罢,一个个枯萎的很快,才是二月,两人就一先一后的相继病倒了。

“阿母,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看着病恹恹的陈昭娘,郑克臧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轻声安慰着。“俗话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如今本藩四面皆是友邻,父王不用再打仗了,想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是嘛?”看着越来越英武的儿子,陈昭娘缓缓的点了点头。“钦舍长大了,会宽慰阿母了。”郑克臧脸红了一下,也不分辨,随即用汤勺将药汤呈到陈昭娘的嘴边,陈昭娘含笑喝了下去。“真是好苦啊!”

听着陈昭娘这番一语双关的话,郑克臧心中也很有些戚戚,真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然而,一想到这世的身份以及“圣祖”康麻子对政敌的狠辣,郑克臧不得不使自己的心肠变得强硬起来。

由此,故yì

装作听不懂陈昭娘感叹的郑克臧放下汤碗,摸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阿母,儿子备有冰糖,若是觉得药苦,不妨尝上一尝。”

陈昭娘不虞有它,真的以为刚刚十四岁的儿子还没有到识风情的年龄,因此慵懒的摇了摇头:“阿母知dào

药苦,吃口糖就不苦了,但若是心苦,那吃什么也没有用,不过钦舍的孝心,阿母心领了,糖放在那吧。”

郑克臧苦笑的将冰糖放在千工床的隔窗台上,正准bèi

继xù

给陈昭娘喂药,但陈昭娘却不愿意再喝了:“阿母,不吃药病可好不了,还是多喝一点吧,要是父王突然回来了,看到阿母这个样子,父王也要心疼的。”

“好,好,阿母喝。”也许是真的太在乎朱锦的观感了,又或许是为儿子的孝心感动,陈昭娘顺从的将一碗药喝了下去,郑克臧正准bèi

起身去拿手巾,陈昭娘却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了他。“钦舍,年节里过来拜访的各府小姐,你欢喜哪一个?”

郑克臧一滞:“阿母,儿子欢喜哪一个重yào

嘛,这件事怕是由不得儿子做主吧。”

“小滑头!”陈昭娘用手点了点郑克臧的额头。“若是钦舍你看不中,阿母又怎么会强逼着你娶了!即便你父王一定要你娶回来,阿母也会为你做主的。”说到这,陈昭娘狡黠的眨了眨眼。“但若是没有一个可以入眼的,阿母就帮你做主挑一个了。”

“这?”郑克臧有些作难了,说实在因为前世记忆的影响,除了陈纤巧以外他还真没有注意过哪家哪府的小姐,但即便是陈纤巧这个丫头,他也是根据前世的历史,敬重对方更多一点,对其尚未长成的容貌并无怪叔叔般的欣赏,所以如今陈昭娘问起来他还真不好回答。“阿母,吕夫子的课要到时间了。”既然无法回答,郑克臧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且容儿子有空再想想,等来日再与阿母说到底喜欢哪家小姐吧。”

看着仓惶而逃的郑克臧的背影,陈昭娘不禁叹息了一声倚在床榻上不知dào

再想什么,倒是一边伺候的侍女轻笑了起来,并自以为是的挑明着:“夫人,宫外都说大公子有能耐,怎么谈到这事就害羞了。”

“是该派几个人去伺候了。”陈昭娘也得出类似的结果。“也省得到时候不开窍。”说的这,陈昭娘忽然发xiàn

身边的侍女中有几个眼眉中颇有些期盼,这熟悉的一幕又不禁让她回想起当年的那个夜晚。“已经十五年了,王上,锦舍!”陈昭娘低声的喃喃着,身边的侍女听不清楚,凑了过来,却让陈昭娘从回忆中醒觉了过来。“春娘、玉娘,两个死妮子,是不是动心了,也罢,今个晚上就自己过去吧????????????”

被点到名的两女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喜色,尽管最多是陪妾的身份,无望正室,但能伺奉郑克臧等于鱼跃龙门,因此两人不约而同的拜伏下来:“春(玉)娘谢过夫人,奴婢一定不负夫人重托,照顾好大公子????????????”

郑克臧并不知dào

陈昭娘为自己做了如此体贴的安排,当这天晚上,他陪陈昭娘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才发xiàn

,原本侍候自己的那些内侍们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了一丝奇怪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的郑克臧不得不招来内侍首领询问着。

“金十九,余半天不在,院子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嘛?怎么一个个都跟见鬼似的。”

“没呀?没出事啊!”金十九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来。“钦舍,是不是一路下来有些受累了,所以?”金十九吞吞吐吐着,似乎再说这是郑克臧的错觉。“要不要安排洗漱一下,也好一会睡得踏实些。”

“真没有?”郑克臧有些不信,但又看不出端倪来,只好虚言恫吓着。“你这老货,要是敢骗余,少不得让你跟着童子营一同操训一番。”金十九吓了一跳,但事关陈昭娘的吩咐,他又怎么敢违背,因此硬着头皮强撑着,看到金十九一副无辜的样子,郑克臧也只好选择不再追究。“还愣住干什么,让人准bèi

热水!”

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桶里,郑克臧写意的闭上眼睛,然而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觉得有人钻进了木桶。有刺客!郑克臧猛然睁开眼睛,正准bèi

张口叫人,却惊讶的发xiàn

了令人香艳的一幕:一个半裸的jiao娘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你!你不是春娘姊姊吗?”郑克臧放缓了绷紧的肌肉,既然是陈昭娘的侍女,想来并非对自己不利。“你不去伺奉阿母,跑到余这里来干????????????”电光火石之间,郑克臧忽然想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碰到通房大丫鬟这类故事,由不得目光在对方玲珑的身躯上扫了一眼。“这个金十九,真不想活了!”

如果春娘真的聪明,就一定会从郑克臧前言不搭后语中发xiàn

一些端倪,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智的,不知dào

郑克臧已经了然一切的佳人还笨拙的挑逗着:“大公子,夫人派奴婢来照顾大公子,正好大公子在沐浴,奴婢便来帮大公子擦擦!”

擦擦?怎么擦?乳推吗?郑克臧意淫着,但他明白以自己还未发育完全的身子匆忙行房事的结果必然是短寿,因此他摆手拒绝着:“春娘说的什么话,男女授受不亲,且出去让原本照顾余的内侍来就可了。”

春娘好不容易从玉娘那夺来第一个迎奉郑克臧的机会,又怎么会错失呢,所以一见郑克臧一副鲁男子、柳下惠的样子,当即不听郑克臧的命令,主动贴近着。当然她也是处子,而且生在这个礼教统治一切的时代,自是不会向后世那样过于主动的仅直投怀入抱。饶是这样,春娘还是一步一步压缩着郑克臧的活动范围,把郑克臧逼到了木桶的边沿处。

“大公子,这怎么可以,要是让夫人知dào

了,奴婢是要受罚的!”

该死!郑克臧的第五肢已经坚挺起来,然而对方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仿佛她才是大灰狼似的,这让郑克臧份外感到不爽!小浪蹄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嘛!一念及此,郑克臧动了。

当扑腾着水花的郑克臧压过来的时候,春娘还以为郑克臧觉悟了,然而还没等她发出得yì

的娇笑,却整个人被郑克臧扣在浴桶边,然后就觉得屁股上一疼,郑克臧的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打了上来,一下两下,让她眼角开始有了泪花。

但春娘只穿了一件肚兜入水,背后等于全裸,郑克臧的手打在她的屁股上,刚开始还是很重的,但慢慢的,情不自禁的改打为揉了????????????异样的刺激让春娘从喉管里挤出不成语句的魅音,听着令人心悸的颤音,郑克臧忍耐不住,低头封住了对方的红唇,挑开皓齿,将作恶多端的舌头伸了进去????????????

“阿母让你们来做什么,余自然清楚,但余现在身子还没有长成,所以近不得女色。”擦干了两人的身子,在已经xie身过一次的春娘身上又占了不少手脚便宜的郑克臧将春娘抱到自己的床上。“所以记住了,要是再敢来引诱,少不得让你再吃些苦头。”春娘被郑克臧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红着脸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轻哼着,见到她服贴了,郑克臧也倒在了床上,伸手将其揽到怀里,一手抓住对方的yu乳,慢慢把玩着。“听话就好,其实有个暖床还是很不错的????????????”

30.下水和点评

尽管船场内的道路都用水泥整修抹平了,然而一场大雨过后,道路上依旧是一片湿滑,甚至还有几处地势低矮的地方出现了小小的池塘。不过,这种湿漉漉的环境并没有打搅童子营上下的好心情,二百多号半大的孩子正兴高采烈的准bèi

着即将到来的仪式。

劈哩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十几个童子甚是没有节奏感的敲击着锣鼓,在纷乱嘈杂的声响中,郑克臧走到了供台前向龙王雕像奉上了一鸡、一鸭、一鱼等小三牲。

随即郑克臧大声诵念着祷文:“????????????恣恣汪洋,悠悠小舟,龙王庇佑,波涛不兴????????????”

将祷文焚化之后,郑克臧又率众焚香礼拜,冲着龙王三叩首之后,他起身面向船场内的所有人大声宣bù

着:“今日良辰吉日,天高海阔,正是泛舟时节,余特赐丙辰壹号广船型走舸为东胜海号!现在正式下水!”

随着郑克臧的号令,在力工牵引下的东胜海号缓缓在涂满稀泥的海滩上滑行着。郑克臧站在安全的位置上看着这艘狭长的战舰,虽然对其吨位及航速并非十分的满yì

,但却并不妨碍他欣赏这条属于童子营名下的一号战舰。

“入海了!”当漆成红色的船头在浮力的作用下猛然一抬的时候,欢呼声响彻了起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些半大的孩子几乎每三天就来船场帮工一次,东胜海号上也留下了他们辛勤的汗水,他们自然有资格为这艘漂亮的小船欢呼雀跃。

“这是艘漂亮的船,两侧画的是鸟类吧,很好kàn

。当然,刚才的宗教活动也很肃穆。”同样参加了下水仪式的英圭黎工匠们七嘴八舌的说到。“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殿下过几天主持单桅纵帆船下水时,能够采用英圭黎的下水仪式。”

“贵方的商馆里可没有香槟可以出售。”郑克臧自然知dào

什么是英国式的下水仪式。“若是可以用朗姆酒代替,余倒也可以试试。”这当然不成问题,喜欢假模假样的英国人也就是讲个仪式,为此是用朗姆酒还是香槟倒关系不大。“对了,以几位的眼光,觉得刚刚下水的这条中国硬帆船怎么样?”

郑克臧故yì

问这句话其实是为了让站在自己身后的马原、唐通、吴虎、李平这个最终同意放qì

战士身份改学制船的少年,但英圭黎船匠却老实不客气的评价着:“船身太窄,虽然有可能提高船速,但稳定性必然不佳,而且船身设计是为了提高船速,但以桅杆的设置来看,帆不会很多,必然降低船速,这是矛盾的方略,是一种不合时宜的落后设计。”

“船身太窄而且不利于布置火炮,若采用两舷交错分布的方案,势必浪费船身长度。”英国人还说得没完了,这个才说完,那个又接上来评价。“当然这是一条荷载仅15吨的无武装小船,本来就装不上太多的火炮,但若是扩大船的吨位的话?”英国人摇摇头。“我只能认为这是一种为了接弦战而设计的类似西班牙无dí

舰队的近战船型,或许适应东亚的海域,但在遇到不列颠战舰时一定会吃亏的。”

郑克臧认真的听着,全然不顾一旁苏大匠已经涨红了的脸皮,等几个英圭黎人全部说完了,郑克臧想了想问道:“操纵东胜海号只要六个人,你们制造的独桅纵帆船需yào

多少人?”

“一条15吨级的独桅纵帆船也只需yào

7~8个人。”英国佬大约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解释着。“不过鉴于殿下的要求,我们在甲班上设计了2处炮位,因此船员人数才上升到12人,而且新建的独桅纵帆船的速将是东胜海号的一倍。”

“没错,速度是独桅纵帆船的优点,”对于英国人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郑克臧并没有直斥其夸张,反而耐心的询问着。“但独桅纵帆船似乎也只能在沿海的地方航行,相比之下还是东胜海号这样的慢速船更能远渡重洋吧?”

“殿下非常睿智。”英国人仿佛也知dào

自己牛皮吹大了,因此忙不迭的修正着。“单桅纵帆船当然不能跟远涉大洋,但双桅纵帆船就不一样了????????????”英国佬说了一大段双桅纵帆船的好处,临了又来了个话锋一转。“但要像殿下所说,日后远涉大洋,于万里海涛中争胜,当然要造军用盖伦这样的大型战舰。不过,”英国人用遗憾的声调说着。“不过要造一艘军用盖伦,需yào

数万计的金币以及数千名船工,而殿下既没有合适的船坞,也没有足够的工匠,更没有合格的材料,要造一艘三甲板的军用盖伦是不可能的。”

“恐怕,不要说军用盖伦,就是一般用于巡航的小型盖伦单甲班护卫舰frigate,几位也造不出来吧。”请将不如激将,郑克臧如此冲着大言不惭的几位英国佬说着。“就算一切都齐备,余以为就凭你们几位的能力,类似RoyalSovereign和royalsail这样的大型战舰,余的确是根本不用想的。”

几名英国佬瞠目结舌,他们根本想不到,郑克臧居然连著名的PhineasPett都知dào

,和这位大师相比,他们几人的确跟小学徒差不多,一时间刚刚的狂傲已经荡然无存了:“殿下说得没错,即便什么都不缺,我们也最多只能造出corvette(巡航舰),对于这样的结果和殿下支付薪水时的要求,我们十分抱歉,若是殿下不满yì

,随时可以辞退我们。”

辞退?笑话,这个时代,在东亚,到哪里再去找能造出轻巡洋舰的英国工匠来,郑克臧当然不可能这么做:“抱歉就不要说,且先把余要求的船先造出来吧,另外,若是真觉得对不起余支付的薪水,那有空就多教教余身后的几位少年吧。”

英国佬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这才看向苏大工:“苏大匠,红夷虽然有些狂傲,但还是有眼光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然红夷在水密舱、双重舵等船技上远不如本朝,但人家也有好的地方,也不能视而不见。”

苏大工也是制造过水朋船的大工匠,刚才或是因为英国佬的傲慢动了气,但现在早就静下心来,听到郑克臧如此说辞,他微微颔首:“小老儿明白,大公子想让这些孩子集两家之长,余定不会从中作梗的????????????”

东胜海号约二百五十料,若是不用载货也不用担心塞得跟沙丁鱼一样,足可以把二百来号童子军给全部装上去,不过郑克臧不会这么不人道,他安排了三趟台江内海航行,让所有人都疯疯癫癫的过足了瘾。

麻英和站在那颇有晕晕乎乎的看着郑克臧,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大公子的意思是让俺来主持水兵队?今后船场造出的所有船都交给水兵队?”

“大致意思是不差。”郑克臧点点头。“但不是让你来主持水兵队,而是等英圭黎商馆介shào

来的水夫到了之后,让你带着水兵队去学怎么操夷船,只有你和水兵队上下都合格了,这个领队才真zhèng

能委于你。”

郑克臧的意思是先上岗培训然而根据培训结果再给实职,但饶是这样,麻英还是觉得自己接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大饼,要知dào

,在童子营正军中现在还是连一个领班都没有,突然间自己就成了准领队,那还不是一步登天了。

“而且,说是领队,不过水兵队到现在还是只有你一个。”郑克臧继xù

泼着冷水。“水兵主要在明年头上转入正军的童子中选取,今年这一期正军中,你也可以挑几个助手,但人不能超过十个。”郑克臧想了想。“现在红夷船还没有造好,你可以自选是先跟着兵部新派来的水军教习操习东胜海号还是留在营中继xù

操训火铳。”

“俺,”麻英犹豫了一下,他毕竟是渔家子弟出身,能独自获得一条船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营官,还是先跟着水军教习操习东胜海号吧。”郑克臧自是无不可,正当郑克臧准bèi

示意麻英退下的时候,麻英突然提出一个要求。“营官,俺家里还是亲戚中不少水性都很好,水兵队既然一时没有人,俺能不能回家把他们都招来。”

郑克臧一愣,他当然明白麻英这个建议其实是出自公心。若是按照他的建议去做,当然可以最快速度填满所谓的水兵队,而且郑克臧本来就意图把童子军作为预备海军军官自是不会长久让他们承当普通水手的职责,这个建议自然是两全其美。但郑克臧不能不担心若是从麻英的亲属或邻里中招收水手会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更担心率先掌握了西式操船技巧的麻系人马会不会像后世闽系海军一样党同伐异,暗地架空了各级官长。

因此郑克臧沉吟了片刻后作出了决定:“可以,不过人数不能太多,先招十个吧,若是还不够,余会跟兵部说一声,先调一些老兵进来,不过尔等毕竟初出茅庐,不可以老兵为卒尔等是官为由妄自尊大,随意差遣对方。”

十五岁的麻英还不知dào

郑克臧的心思已经百转千折了,一听郑克臧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当即兴奋的表态:“营官放心,余知dào

怎么做的。”

“当然,军纪为大,若是老兵不服管教,尔等也可杀一儆百!”

“诺!”

31.澳门?拢

“刘大人,大人当年不过是一员绿营副将,是藩主将你擢升为怀远将军的,可谓待之不薄,如今,北虏进军浙闽,战事已到最紧要的时候,藩主不得已才调汀州兵出援,然大人却在此时推三阻四,莫非真有了异心?”

明永历三十年四月中,耿精忠因不甘心进犯浙东失利而传檄四方,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准bèi

孤注一掷再跟康亲王杰书所统率的清军在浙江决一死战。调兵的命令到了汀州,守将刘应麟即不愿降清也不愿出兵,只愿守土不出做个土皇帝。为此,耿精忠的使者甚为恼火,直斥其心怀不轨????????????

“大人,”送走了恼羞成怒的耿藩使者,刘应麟的部将有些神色不安的问道。“要是藩主一怒之下调大兵来攻打汀州,余等兵少将寡城防不备,又该如何应付是好。”

“耿精忠直面北虏已经自顾不暇,又有多少余力可以图谋汀州。”刘应麟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即便耿精忠不来日后北虏也会来,确是应该早做预备。”刘应麟抬起头看看窗外的天空。“你且替余去一趟泉州。”

“泉州?”部将心中一惊。“大人的意思是去联络明郑?请他们来协防耿藩大军?”

“你说错了,余不是要你联络明郑而是要归降明室正统。”刘应麟叹了口气。“天下板荡,余等既然已经改弦更张,自然要抱一个粗腿的,吴三桂的周军远在湖南,耿精忠又不胜人主,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台湾了,郑军北讨耿藩、南攻尚藩,间荡平了漳州黄氏,兵威赫赫,或许能为余等挡风遮雨????????????”

“让开,你们这些醉鬼都给我让开了。”在澳门何塞之家酒馆里,被酒精灼烧的昏昏沉沉的醉客们被一阵喧嚣声所惊醒,他们睁开耷拉的眼皮,就看到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推搡着,在拥挤的环境中挤开一条通道。

“是什么人?”几个相熟的酒鬼窃窃私语着。“来这里干什么?要找人还是来打架的?”

很快他们的揣测有了答案,一个看不清年龄的黄种人站在台子上大声宣bù

着:“余要招二十名水手,人种不限,凡是有横渡大洋的经验,能熟练的操纵各种类型的帆具,会使用直角仪或掌握牵星术的以及会说中国话的一律优先聘用。”

酒馆里无所事事等待着招募的各国水手鸦雀无声的看着说话的人,正当此人颇感无趣的准bèi

离开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该告sù

我们薪水是多少?要是不给钱白干,我看你是招不到人的。”

一阵哄笑顷刻传遍了整个酒馆,不过招募者却没有笑:“一年二十五个里亚尔。”

嘘声更响了,边上有人笑骂到:“吝啬的黄皮猪,二十五个里亚尔,你自己留在下崽吧!”

招募者目光一冷,嘴角一撇,两个开路的大汉会意的冲了过去,拎起已经醉醺醺的对方就是一阵拳脚,当此人和他边上一起反抗的同桌被丢到酒馆外面之后,招募者冲着重新寂静下来的酒馆内众人如是说到:

“二十五个里亚尔不是让你们去冒险穿越大洋远航,而是请你们去当教官,训liàn

一群喜欢航海的少年,所以这个价钱已经不低了,当然,若是谁有刚才余所说的特殊技能,薪水方面也不是不能再谈的。”

看着依旧鸦雀无声的众人,招募者悻悻的冲着酒馆的地板啐了口唾沫,似乎轻声咒骂了一句,正准bèi

起身离开,角落里有人身形不稳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来到招募者面前,用一口鼻音非常重的荷兰语说道:

“既然是负责训liàn

水手,不知dào

阁下需yào

一名熟练的船长嘛?在下来自汉撒的帝国骑士卡尔??冯??塞丁霍伦,在下曾经担任过丹麦商船天鹅号和法国商船海豚号的船长,只要一年二百个里亚尔就可以雇佣了。”

船长?有过远洋经验的船长?招募者动容了,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一旁有人爆料道。

“这个混蛋家伙是一名船长不错,可天鹅号和海豚号正是在他的手里沉没了。”

“是谁把船带到暗礁上的。”卡尔反唇相讥着。“还不是你霍恩先生作为领航员的失职。”

招募者皱起了眉头,边上的大汉看到这一幕,轻轻的凑过来耳语了两句,招募者点点头,于是一个大汉把正在互放嘴炮的两人一起带来过来:“余给你们三个月的试用期,若是表现合格,可以按约定付给你们薪水,但若是不合格,那就直接丢到海里喂鲨鱼!”

帝国骑士还好,但领航员霍恩却叫嚷着:“谁说我要跟这个噩运缠身的船长一起工作!”

但大汉却不听他的分辨,推搡着将两人弄出了酒吧:“还有没有愿意接受招募的?”

招募者再次问道,似乎觉得这些人的行动过于粗暴了,酒馆内的水手们只顾低着头喝酒没有一人回应着。招募者颇感觉到无趣,于是顺了来路走了出去,这伙人一走,酒吧里立kè

重新喧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谈论这批怪人????????????

走出何塞之家,招募者掏出手巾在鼻翼扇了扇,显然是被酒馆内的乌烟瘴气憋屈坏了,此时边上的大汉请示他如何处置马丁和霍恩,招募者想了想:“先送到黄朝奉的外宅养起来,等人找起来再一并送走,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家了?航海者之家?该死的澳门,不大的地方居然有几十家酒馆,罢了,前头带路吧????????????”

“最近可是听说你接到一笔大生意?大员方面的?”澳门总督罗东尼(AntonioBarbosaLobo)自然不知dào

他治下的小小领地上酒馆内的这一幕,此刻他正和澳门商馆的一位长老一起享shòu

着午后的闲暇。“来干一杯,预祝你早日成为百万富翁。”

“哪是什么大生意,不过是每年一千两的黄麻和两千两的帆布而已。”话虽如此,长老还是跟总督阁下碰了一杯。“若不是还承接了糖期从南中国采买红糖运输到大员的生意,我是如何也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一千两的黄麻和两千两的印度帆布,嗯,这个生意的确不大,但好在从印度进口黄麻和帆布还比较方便,这笔生意至少还有一半的利润吧?”总督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探问着。“但大员本身就产糖,而且新的白糖和冰糖是他们的特产品,他们又怎么会想起来从南中国继xù

进口劣质的红糖呢?”

“白糖不是从红糖里精炼的吗?”长老也放下酒杯。“红糖进,白糖出,这也是笔合算的买卖,”说到这,长老自己先笑了起来。“事实上,只要有利润,他们需yào

什么我们就运什么,这不正是我们千里迢迢从葡萄牙来中国的原因嘛。”

“这种说话当然没有错,但目前中国的内战应该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一旦胜利者得到确认,相信你与大员方面的生意将不会持续很久的。”总督当然是站得高看得远的,因此发出这样的语言也情有可原。

“这我当然明白,中国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长老合掌在胸前。“但在明确胜利者之前,想来就是上帝也不会阻止我们获得利益的机会。”说完这句会让耶稣会认为是逆端的话之后,长老下意识的恳请上帝原谅着,等祷告完,长老睁开眼睛。“现在,大员正在有计划的从中国大陆迁入人口,他们的市场很大,要是我们不抓紧的话,势必会被西班牙人、英国人、甚至法国人抢走了应得的利润。”

“说起大员的市场,我最近接到一份报gào

,说各种铁料及盔甲的订单大增。”

“没错,对于全身甲,大员方面的喜好一直没有改变。”长老回应着,欧洲的冷锻全身甲正是当年郑成功铁人军的制式装备,清军的弓箭根本射不穿这种硬度极高的铠甲。“而且根据那天给我下订单的商务代表的说法,大员方面还对订购安达卢西亚马有强烈的兴趣。”

“哦?大员方面希望采购大型战马吗?不过这一路运输的损耗可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但对方有足够的金钱,就算把胜利王的王冠卖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可。”刚刚对上帝亵渎过的长老,此刻又对被佩德罗亲王幽居在亚速尔群岛的葡萄牙国王阿方索六世大放厥词。“当然,”看着总督不悦的表情,长老立kè

改口着。“我们不是唯利是图的荷兰人,我们明白应该如何和这些东方的贵族们打交道。”

“但愿如此吧。”总督点点头。“但千万记住,我们只是借助在中国的土地上,万一这块土地的新主人有什么不满的话????????????”总督的话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摄政王殿下和王国zf是绝不愿意看到澳门被收回的????????????”

32.郑斌和杨贤更)

刘应麟愿举城归顺朱锦的消息传到了泉州,明郑方面立kè

陷入了争论之中。柯平等重臣以接受汀州会导致与耿藩重燃战火并迫使耿精忠如陈永华预见的那样投降清廷为由反对接纳刘应麟,陈绳武却以自己曾经说过耿藩势弱其部下必有心向己方且不能让这干人等失望为由劝说朱锦接收汀州。

支持者与反对者固执己见,朱锦也犹豫不定,此时,冯锡范建言以借道为名试探耿藩的反应,朱锦便驰书耿精忠,言及接到汀州攻江右(西)。耿精忠接到书信大惊,便派派分守汀州。见到耿精忠出兵,刘应麟以为自己勾结郑军之事已经暴露,便率部离开汀州向石城、瑞金方面进攻,希图以此保证自身安全。

而驻兵龙岩直隶州的吴淑本来是黄芳度的部将,虽然卖主求荣得到了朱锦授予的后提督军职,但毕竟不是郑军嫡系,原本就有心在新主子面前立下大功以保固官位的想法,见到汀州一时空虚,吴淑便在陈绳武的授意下率兵来夺。

但当吴淑兵到汀州府城之下却发xiàn

耿军已然接防,甚为后悔自己冒险行动的吴淑正准bèi

回撤,此时刘应麟率部来汇合。刘应麟见吴淑神色颇有些患得患失,知dào

其担心为陈绳武所卖,便鼓动说,大错已铸不如夺取汀州以图将功折罪。

吴淑已经进退不得,便心一横,率两部合攻汀州。刘应麟在汀州经营有年,因此在他的协助下,吴淑一举攻下汀州,见到汀州易主,汀州属下除长汀外的七县也相继易帜投降,明郑在闽粤的地盘由此又扩大了一府,刘应麟也应献土有功被晋为前提督并封奉明伯。

汀州的易手终于触及了耿精忠的底线让耿精忠的部下坐不住了,为了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及荣华富贵,这些将领们暗自串联,企图投降清廷,引杰书入闽。耿精忠对此或有所提防,便抢先一部将王进、范承谟、萧震等意图反乱的部将统统缢杀。

然而耿军崩坏的大局已经无法改变,耿精忠便意图从前线逃回福州,但未曾想却在海上被都尉徐文耀等所胁,成了阶下之囚。耿精忠无奈派原提督王进功前往泉州求援,可是王进功看到耿藩已经穷途末路了便叛主求荣,表示愿引郑军直入福州。王进功此举与陈绳武一拍即合,在陈绳武的力荐下,朱锦册封王进功为中提督匡明伯。耿精忠迟迟等不到王进功的回复,而清军此时已经自浙入闽了,迫不得已,耿精忠便削发待罪,迎康亲王入了福州。

事情的发展最终变得与陈永华预言的一样,朱锦也恼羞异常,对自作主张的陈绳武甚为不满,错非陈绳武之前战战兢兢有进言辅佐之功,又为朱锦招揽了耿藩兴化(注:即莆田)守将马成龙,朱锦甚至要将其逐回台湾,但饶是如此,陈绳武在朱锦心目中的份量大跌,倒是冯锡范至此更上一层楼,成了朱锦最为倚重的军略谋士????????????

“什么?”听着回台湾请教陈永华的郑斌的回报,朱锦一时目瞪口呆。“你是说,上次那封奏章是复甫依着钦舍的意思上的?不可能,不可能,钦舍才多大,他,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光,复甫一定在开玩笑。”

“陈总制使是王兄肱骨之臣,这种大事上又怎么敢开玩笑。”郑斌躬着身回答着。“臣弟一开始也不信,但回想起当年钦舍十二岁就能在殿上言策,去年也曾有实内虚外的倡言,臣弟不能不以为钦舍或有天授,有如此佳儿,王兄,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朱锦沉着脸。“一会喜欢武韬军略,一会又埋头杂学造什么水泥,现在又喜欢上了造船,如此不定性,还可喜可贺!”当然,朱锦和所有做父亲的一样都是爱之愈深责之愈切的。“看来却是要找个辔头让他收心了。”

“王兄的意思是现在就给钦舍配一门亲事?”郑斌是自家人,当然无话不可说。“臣弟这次回去,倒听说年前和年节时给钦舍看过几家小姐,好像都不是太中意的样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他中意干什么。”话虽如此,但朱锦并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既然复甫是代钦舍进的言,那你有没有问问这混账小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臣弟让陈总制使出面问了,臣弟怕钦舍有所顾忌,就没有出面,只是在屏风后偷听。”郑斌还蛮有喜感的回答着。“钦舍当时说了两个建议。第一,是集中全部军力并派有力大将立kè

攻打福州,即便福州拿不下来,也要把清军堵在乌龙江北,使其轻易不得南下。第二,是赶快调兵北上占据定海(注:非舟山定海,而是福建连江定海),以牵制并击败耿精忠的水师,使其不能威胁本藩北上大军侧翼。”

“不过是寻常之见。”朱锦仿佛是因为郑克臧的答案有些过于四平八稳没有亮点新意而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也知dào

这怕是眼下最稳当的建议了。“钦舍还说了些什么?”

“应该立kè

将降将的眷属送到东宁,”这是其一。“还要将泉州、漳州以及潮汕等地的船匠、渔户尽数迁到台湾。”这是其二。“若是闽粤这边实在抽不出人手便请旨让杨贤大人代表王上赴琼州以便组织抢运糖、米、铁器、布匹、木料及人丁等一应物资。”

“好主意,已经是在准bèi

后路了。”朱锦不悦的喝了一声。“这个混账小子难道就断定孤一定会吃败仗吗?”这话哪怕郑斌是自家人也不好接口,只能任由朱锦一人发挥,好在朱锦只是轻骂了一句便收住了,而更令郑斌两眼发直的是,朱锦居然真听进去了。“既然之前这个混账小子说中了,孤就信他一回,你且下去传令,就说是孤的意思。”

郑斌明白朱锦是不想让臣下知dào

此事的背后还有郑克臧的份,既然有此明悟,他立kè

俯身应道:“诺!臣弟这就去跟五叔(郑省英)商议怎么办????????????”

“大公子,你可是要了老夫的老命啊。”朱锦的旨意传回台湾,杨贤气哼哼的就找上门来了。“老夫不就是在船场上动了手脚嘛?后来也不是让人在工料上做了弥补,大公子如此对待臣下,怕是有失嗣君元子之仁德爱心!”

“杨大人,难道你眼里余就是这般下作之人嘛?”郑克臧知dào

自己建言一事瞒得过别人肯定瞒不过事主,因此也不否认,只是诚恳的说到。“父王在大陆用兵,占地颇广,手上人才依然不够,再从中抽调去琼州,恐怕品级足够的没有人,品级不够的又不放心,思来想去,余才建议从东宁出人,但陈总制使担负留守重任,恐怕是离开不了的,也只有大人有这个威望和能力主持琼州大局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倒也合理,但杨贤却依旧不依不饶:“大公子,话说得好听没有用,老夫又久不带兵了,兵法武艺什么早都荒废,再加上海路颠簸、琼州潮热,老夫身子骨肯定受不了,这件事,大公子愿意举荐谁去,就让谁去吧,老夫反正不去的。”

“大人不愿去,陈总制使又去不了,难不成让余去吗?”郑克臧头疼的看着一副老不修做派的杨贤苦叹着。“若是余在年长个两三岁,也不用杨大人出马,余自会为父王分忧,可是如今,杨大人是早年就跟着祖父的重臣,还望杨大人????????????”

“大公子,别说那么多了,老夫刚才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杨贤打断郑克臧的话。“即便扯到国姓爷的头上,老夫也是不去!”

“杨大人真的不去?”看着一口咬定自己不去的杨贤,郑克臧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语气中也有些不恭。“杨大人这话跟余说没用,父王下的旨意,杨大人还是去跟父王回话吧。”

“大不了,老夫装病!”看到郑克臧垮下的脸,杨贤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一副跟我斗你还嫩着呢的样子,颇让郑克臧哭笑不得。“不过,想要老夫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大公子得答yīng

老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老夫有个孙女????????????”

“打住!”郑克臧眉角一立。“这个条件休要再提。”

“老夫孙女长得如花似玉,大公子何必听也不听就拒绝了????????????”

郑克臧已经准bèi

拍案而起了,窗外突然传来陈永华的声音:“杨大人何必再逗大公子。”

原来是耍我,郑克臧恨不得咬碎了牙齿,然而杨贤却道:“那就换一个条件????????????”

这一年的秋九月,工官杨贤不顾老迈之躯亲率三千军士泛舟渡海经思明、潮州、惠州而登临琼州,琼山守军稍作抵抗便开城投降,随后文昌、会乐、会同、澄迈、临高诸县则传檄而定。鉴于己方兵船两少,杨贤便勒兵不再向儋州、崖州等其余州县进攻,转而一心收拢无地百姓及相应物资输往台湾。

就在杨贤南下经营琼北之时,奇兵镇镇将黄应率苗之秀等部北上定海,于途中遇到耿军部将曾养性部回航的船队,双方大战一场,郑军当即缴获耿军大舰小船数十艘,曾养性且战且退,最终只余十余艘战舰趁夜色遁逃。获胜后的郑军水师随即扬帆北上,直抵玉环诸岛,将水上战线推进了到浙江,然而玉环等地因为封界令的原因,人口稀少,迫于补给的问题,郑军水师自此收住了前进的脚步。

十月初,隶属于耿精忠的邵武守将杨德归降郑军,吴淑当即以后提督的身份引军入屯,至此明郑方面利用三藩之乱乘机在大陆上占有的领地已经达到了七府至多,这也是明郑势力扩展的极限,高潮之后紧接着就是退潮了????????????

33.炮更)

英圭黎工匠制造的飞马号单桅纵帆船已经下水了,从英国商馆以及澳门招来的水手也到位了,但船上的火炮却没有着落。鉴于自己去年在雪糖和甘蔗甜酒上的分红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郑克臧不得不厚着脸皮找上陈永华。

“本藩一月能产大小红夷炮不过十余位,大公子一张嘴就要二十位,这个数目又如何给得了。”陈永华一听郑克臧的要求便连连摇头。“而且大公子又不是不知dào

,本藩在乌龙江边堵住了北虏大军,大战一触即发,各种军资已经奉命调往福州,火炮自然也在其中。”

“一个月只有十余位?”郑克臧当即一愣,这个产量实在是太高了一点吧,要知dào

他记忆中的数据显示,明末光广东一地就能月产二百来门大炮的,相较台湾的火炮生产建制是个渣。“冶炮数量怎么如此之低?”

“工部冶铁工坊月产精铁不过十万斤,一位炮动辄八百一千斤,即便悉数用于造炮可又能造几门呢,”陈永华摇摇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全台湾处处要用铁器,为此甚至要从死敌荷兰人手里进口箭头,又怎么可能全数用来造炮呢。“而且铸炮工序繁琐,一个疏忽就成了废炮。”若是其他什么人,陈永华自然不用说的如此仔细,但郑克臧喜好杂学可是名声在外的,所以不能不过于敷衍。“如此一来,自然月产不足了。”

精铁的问题涉及矿石原料和燃料的问题,郑克臧也无法予以解决,但关于铸炮,郑克臧倒有一肚皮从度娘上搜索来的资料,为此他请缨着:“余读过初阳先生的《西法神机》,不若让余到工部冶铁工坊去看看如何,或可以增产几位。”

陈永华眉头一凝,郑克臧上次就打过冶铁工坊的主意,现在还有些贼心不死这让他颇有些失望和担忧,但初阳先生孙元化可是大明赫赫有名的火器专家,若是郑克臧真读过“首论铸炮、次论制药,后论命中之由”的《西法神机》,对提高明郑的国防水平可是大有好处的,一时间陈永华也有些犹豫了。

不过陈永华也是有担待的,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便作出了决定:“大公子想去看看自然可以,然仆要与大公子约法三章,第一,大公子不可妄自插手工坊人事,第二,不可变动工坊器物,第三,大公子可以尝试自行铸炮,但以三位为限,若是不成,则不可再糟蹋物料。此三点,若是大公子同意,仆就立kè

签发手令????????????”

东宁的冶铁业其实跟整个明代冶铁业的发展实现了同步,不但有宋应星《天工开物》中所记述的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直接流进炒铁炉炒成熟铁的炼铁炉与炒铁炉串联的作业模式,而且有出铁后用泥堵住出铁口,鼓风再炼的炼铁炉半连续性操作技术。若是不在炼铁高炉的蓄热室以及废气利用上做改进的话,事实上,郑克臧并没有更合适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可以选择。不过因为陈永华的限令,所以郑克臧连这样的改动也做不了。

尽管做不了任何改动,但郑克臧也不是来走马观花的,相比因为原料的限制即便改进技术后也很难爆fā

性增长的生铁产量,如何更快更省更好的铸炮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这就是泥范?”在火热腾腾的冶铁炉的一边,郑克臧看着一整块已经干结成型的泥模,不禁有些疑惑的询问着一旁作陪的工部杜都事。“把熔化的铁汁倒进去静待其凝集就可以了?那怎么保证其中不出现砂眼呢?”

“大公子,铸炮的铁汁并不是直接用冶铁炉里出来的铁汁,”刚刚出炉的铁汁温度一般在1250℃左右,可能会导致泥范的变形,因此需yào

预先冷却。“在冷却的时候,工匠们会进行搅拌,让气泡发散,这样就可以减少砂眼的出现,当然,要说没有砂眼是不可能的,只是多少的问题,所以铸成之后还要试炮。”

郑克臧明了的点点头,但很快又疑惑的摇了摇头。点头是因为他知dào

通过试炮是有可能将一些残次品提前检视出来的,但摇头是因为,他担心为了逃避责任提高产量,试炮时会减少装药,这样看上去合格率高了,但在战场上却根本不能多用。

郑克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弄糊涂了杜都事,他不知dào

郑克臧这到底想表明什么。

杜都事有心想问问,但他不过是六品都事,又如何敢莽撞的向本藩元子开口,因此只好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只是轻描淡写的问道:“大公子要造什么样的炮?”

“六磅,不,两寸长炮(注:1工部尺约合0.33米,当为四磅炮),四寸短炮(注:相当于二十八磅炮),三寸半长炮(注:相当于十二磅炮)各一门。”郑克臧把陈永华授予的权力用到了极限,不过,三门炮三个口径,泥范等于也要做三个,杜都事算了算,正准bèi

报个做模具需yào

的时间,就见郑克臧摆摆手。“泥范铸炮,炮身中含沙太多,不利多射,所以余教尔等一个新法子,用铁范来铸炮。”

杜都事瞠目结舌的看着郑克臧:“大公子,这铁范是什么东西,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铁范,杜都事自然不会听说过,这是另一个时空近一百五十年后才出现的技术,当时“素有巧思”的浙江嘉兴县县丞龚振麟在鸦片战争爆fā

以后负责主持宁波地区铸炮,由于工期甚紧无法用泥范法施工,龚振麟在冥思苦想之后、彻夜难眠、几经试验后才创制的新工艺。

关于这个工艺的由来,郑克臧无法多说什么,只是关照对方按照自己交代的步骤来做:先是按照大炮的内外径分别制做模瓣;然后将模瓣预定浇铸铁汁的一侧刷上两层浆液,龚振麟的原方案中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郑克臧改用熟石膏,第二层则浆液是用上等极细煤粉调水制成的;然后两瓣相合,用铁箍箍紧、烘热;再节节相续,形成火炮的形制;最后浇铸金属熔液;待浇足熔液,冷却成型以后,即刻按模瓣次序剥去铁模,如剥掉笋壳一样,逐渐露出炮身,再剔除炮心内干结的石膏,膛内自然不存zài

较大的毛刺,外壁上不存zài

较大的气泡痕迹。

杜都事尽管对此不以为然,但面对强势的郑克臧,他只有唯唯诺诺的照着做的份。

然而第一门六斤长炮浇铸出来之后,杜都事居然颜色不变,亲自跑到郑克臧面前歌功颂德起来:“大公子,可是神了,这炮,这炮????????????”

杜都事激动的词不达意,但郑克臧很清楚,同传统泥范模铸炮相比,铁范铸炮的工艺简便易行便于复制,又不受泥范冷却干燥时间的限制能缩短制造周期降低生产成本,虽然还不能彻底解决了砂眼的难题但却能大大减少炮身的含沙量,进而提高了火炮铸造质量。

相对于无比兴奋的杜主事,郑克臧却表现的十分冷静,他知dào

,即便是采用了铁范制造法,在鸦片战争中清军的火炮还是威胁不了英国人的战舰,因此他必然要在火炮性能上做进一步的改进才能应对日后的挑zhàn



既然是改进,郑克臧也不指望一步登天,所以他从第二门炮开始,郑克臧开始在铁模基础上试验内模灌水冷却法。要采用内模灌水冷却法就必须制作双重铁模,以便在内层中浇灌用于冷却内模的水,以便产生应力造成身管自紧的效果????????????

“如此说来,大公子这次又搞出了个了不得的秘法。”听着杜都事的报gào

,陈永华有些骇然的坐在椅子上,当然他还认不清内模灌水冷却法的妙处,但光光一个铁模制炮法就足以让东宁兵部月产火炮的数量倍增了。“这件事你做的好,但此等技法关系本藩生死,断不可轻易流入大陆了,你可明白。”

杜都事患得患失的离开了陈永华的签押房,想想也是,能得到陈永华的亲自接见兵获得夸奖,日后自然前途无量,但万一铁模制炮的法子外传了,那不要说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恐怕一家老小也要受到牵连????????????

杜都事告退之后陈永华也陷入了深思。郑克臧在杂学上的天赋,让好奇之余他对这位元子的未来产生了不小的忧虑,然而杨贤所谓乱世之中杂学比道德更有用的诤言尤在他耳边响彻,再加上郑克臧在军略上表现出来的目光也让他惊艳,有这样一位元子作为东宁的继承人到底对台湾的将来是利还是弊呢?

陈永华预感到,就一如当年拒绝朱成功安排自己出任朱锦经师一样,自己可能再一次面临最艰难的抉择了????????????

“易教习,接下来就由你来制作这门炮的射击表。”对于陈永华和杜都事的烦恼,郑克臧一概不知,此刻他冲着身兼前法兰西陆军炮兵射手、一度流浪全世界的逃兵以及童子营炮术教习多种身份的易施劳如此命令着。

作为郑克臧派人在澳门拉人的最大的收获之一,易施劳却很没用自觉的摸了摸发红的酒糟鼻:“殿下曾经答yīng

过的工具呢,若是没有,这射击表就没有办法制作。”

“放心好了,你把东西的样式画出来,像湿炮刷、干炮刷之类的能造,余安排人给你造出来,若是不能造,余也一定想办法帮你买来,不过之前还要因陋就简,克服一下。”

“克服是什么意思?”

“克服的意思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

“不,不,”易施劳急忙摇着头。“殿下,你不能这样????????????”

当然易施劳面对郑克臧手中抛掷的白银最后还是屈服了,但郑克臧要克服的东西还有很多,譬如定装火药,又如提纯火药及改变三基配比等等,因此郑克臧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呢????????????

34.兵败乌龙江(两更了)

明永历三十年、清康熙十五年、主诞后一六七六年冬十一月,鉴于清军大队已经在耿精忠的指引下陆续开抵福州城下,朱锦不得不倾尽全力调集了各方兵马总计约五万人之众屯兵于乌龙江畔以为抵御。

乌龙江是闽江的一部分,闽江一路蜿蜒向东在流经闽侯之后,被下游横亘在江心的南台岛一分为二,其中南航道被称为乌龙江、北航道被称为马头江(注:两江合流后又称马江)。马头江航道狭窄但水深浪急便于各型大型船只驶泊,而乌龙江虽江面宽阔并有支流大漳溪汇入,水量远较马头江要充沛,但河道曲折而宽浅,泥沙淤积严重,反而利于涉渡而不利与船只通航。

原本郑军该进军南台岛控zhì

马头江以便利用实力强dà

的水师配合阻击清军南侵。然而郑军主力分散闽粤各地,等朱锦将其集中后开到乌龙江畔时,南台岛已经落入清军的控zhì

之下,这才不得不选择在乌龙江畔阻击。不过,对于这种看似不利的开局,身为郑军统率的右虎卫总兵许耀却不以为然。

许耀的地位原本同刘国轩、何佑一般都是侍卫亲军中的总兵官,但刘国轩、何佑先后在历次大战中出彩,官爵虽然没有晋升但地位已经拔出乎同侪,对此,许耀甚为嫉妒,甚至私下常说自己未必不如刘、何二人云云。

对于许耀怀才不遇的不满,朱锦早有耳闻,再加之此时刘国轩正留守惠州戒备尚之信,何佑又驻防漳州警惕行动诡秘的刘进忠部,在两员悍将都另有安排的情况下,朱锦遂以一碗水端平为由便将指挥权授予了许耀。

然而朱锦却没有想到许耀是志大才疏之辈,一朝权在手便显出了嚣张的嘴脸,以至于全军上下都对这个统帅表示出不满。但郑军的危机并不仅仅是主帅所用非人这么简单,涂岭大捷之后,郑军上下骄横异常,中枢上层或对清军尚有忧虑,但中下层将兵却骄纵嬉戏,将战斗力远超耿藩的清军看成了豆腐渣一般的存zài

????????????

“许帅,清军已经渡江,”听到哨探的报gào

,十几名顶盔掼甲的镇将急匆匆的来到许耀的大营。“应该立kè

整列出营,趁清军半渡队伍不齐之际,给他们个教xùn

,也好让这干鞑子知晓本藩兵马的厉害。”

“立kè

整列出营?”许耀好整以暇的擦着宝剑。“几位大人就这么肯定不是清军在佯动。”许耀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清军不可能不派出前哨接战一番就倾巢而出的,既然只是前哨战,那又何必大惊小怪让全军出营列阵,万一因此虚耗了体力,让后续的清军大队占了便宜怎么办。“姑且镇之以静吧。”

镇之以静?这是怎么说的,一时间众将官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冷场了半天,有老资历的镇将自然而然的上前进谏:“许帅,兵法上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清军上岸了再出营怕是来不及了。”

“本帅难道不知兵吗?”许耀扫了扫众人,他自然明白这些昔日的同侪今日的手下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服而已,但毕竟自己才是主帅,即便不服,你们也得听着。“本帅说了,清军可能是佯动,若是真中了清军的诡计,这个责任谁负!”

这顶大帽子盖下来,将官们都无语了,有心再谏吧,人家才是主帅,你要是越俎代庖吧,少不得在军前治你个抗命之罪,到时候给你喀嚓了,就算事后证明你的判断正确,恐怕也接不回掉了的那颗脑袋了。

然而,在场的众人多是经年的老行伍了,对危机早就有了一种直觉,好在许耀也没有勒令他们回营等候,因此一个个虎着脸在营帐里枯等着探哨的最新报gào



时间就这样在诡秘的气氛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了,几个心急的将官有些焦躁不安的踱着脚,许耀却视而不见的继xù

擦着他那把剑,仿佛这才是他身为主帅的唯一任务。

正在一对多的僵持中,由中军营遣出的哨探几乎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报!报gào

大帅,大事不好,鞭子兵已经上岸了,足足有一两万人之众!”

营帐里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用质疑的眼光看着许耀,几乎同时,又一名老资格的镇将大踏步的从行列里走出来进言:“许帅,军情已经明了,清军绝不是佯动,赶快出营列阵吧,再晚,鞑子就越聚越多了。”

许耀黑着脸看着一双双带着不屑、鄙视和质疑的双眼,胸膛里充斥着抑制不住的怒气,但事实已经证明是他错了,再行掩盖也只不过白白让人笑话,既然如此,他当即下令着。

“既然清军动向已明,那就全军整队出战吧!”

然而许耀的命令真的下晚了。等郑军拖拖拉拉的完成整队出营的动作,几近两三万的清军已经从刚刚上岸时的混乱中摆脱了出来,队形整齐,士气更因为轻易登上南岸而爆棚。而更对郑军不利的是,已经陆续折回航南台岛的清军运输船队将在双方酣战正急的时刻为对手带来可以改变战局的生力军。

炮声响了起来,这是郑军的火炮在对清军射击,由于清军是乘舟抢渡因此没有携带火炮,只能听任郑军的炮火肆孽。但预想中的屠杀没有出现,吃饱水汽的江岸土质松软无比,人的脚或许能踩踏行走,但炮弹打上去却会被直接吸收了动能以至无法再度跃起造成第二次杀伤,所以除了直接命中的倒霉鬼外,并没有造成清军太大的损失。

当然,即便如此清军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随着一声令下,前阵的绿营兵开始冲锋了。

看着咬着丑陋的金钱鼠鞭子的清军铺天盖地的杀将过来,郑军的队伍开始有些骚动了。恰好此时,己方的出击命令也下达了。四镇郑军奉命冲杀了上去,意图将清军阻拦在当场。双方当即冲撞在一起,本来就湿滑的江边滩地瞬间血流成河。

要问起短兵相接的双方,什么是王道,当然不是一招流的枪阵,骨朵大刀硬斧乃至三股钢叉等各种重兵器才是身临其境者的最爱——你一刀砍掉我的手臂,我下一刻就用锤子击碎你的胸膛,你一枪刺穿我的下腹,接下来我就用排盾砸碎你的头骨——在九死一生的性命相搏中,只有不畏生死,不惧伤痛,才能侥幸求得生路????????????

清军是背水一战,郑军却因为主帅的刚愎而士气大沮,此消彼长这下,郑军很快就败退下来,看到局势有些失控,许耀身边的总理监营便急急进言:“许帅,四镇怕是支持不住了,还请下令快些调兵上去增援。”

许耀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反而拿起千里镜仔细观察起清军的后方,只见乌龙江上南台岛一线,帆影重重,显然不知dào

有多少清军又将席卷而来。

许耀看罢,面色如土,一时不知dào

在想什么,边上的幕僚催促着,却见他一转马头:“撤!”

“什么?”观察到中军营的异动,郑军上下如五雷击顶,大战刚刚开始,主将就率先逃遁了,这仗还怎么打。“姓许的混蛋该杀!该千刀万剐了!”然而咒骂改变不了全线动摇的局面。“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撤!咱们也撤!保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败了!完了!快逃啊!”后方的混乱自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影响到了前方正在鏖战的将士们,各种让北军听不懂的音调汇聚起来响成一片,反反复复的渲染着奔溃的前景,进一步加剧着郑军的失败,事到如今,郑军彻底回天乏术了????????????

肝胆俱裂的郑军们纷纷丢下兵刃掉头向后跑去,以至于清军上下一时愕然,清军方面根本没有想到号称打遍闽粤无dí

的郑军会在大战的帷幕刚刚拉开之际就已经不支了。一度还以为是郑军施展了什么诡计的清军下意识的停止了进攻,直到各路指挥官都确认当面之敌已经败走后才恢复全线的攻势。

可惜的是,清军的暂停并没有给郑军重整的机会,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漫山遍野四处奔逃的郑军已经失去了回首相搏的勇气,因此在清军的一路追杀中,纷纷成了点缀对方功绩的证明,甚至有一部分慌不择路被迫从大漳溪中浮水而逃,或只有一小部分提早撤出的战场的才勉勉强强保留了原有的建制。

“不可穷追!”前线清军主将平南将军赖塔的命令也下来了。“小心穷鼠反噬。”

一场大战就此落幕,但这场乌龙江畔的接战对清军而言已经算得上大胜了,如流水般送到乌龙江畔的郑军辎重粮秣居然没有人想起来焚烧,此刻全部成为了赖塔的战利品,更重yào

的北兵不可战胜的阴影从此彻底根植在了郑军上下的心头????????????

35.昭娘病逝瓿桑

“(永历三十年)十二月,北兵及明后提督吴淑战于邵武,败之。北兵来攻邵武,淑督兵迎战;时大雪严寒,淑兵涉溪拒战,皆冻不能支,遂溃。淑弃邵武,退屯汀州。

明右武卫薛进思弃汀州,奔回。

初,吴淑以汀州属闽、赣要地,请重师弹压;郑经使进思守之。及北兵破邵武,进(删思字)至建宁县,距汀州数程;进思闻之,仓皇失措。刘应麟愿倾家赀饷兵固守,进思猜疑不从,弃城宵遁。应麟奔潮州依刘进忠,发愤病死。”——

《闽海纪要》

一连串的失败让明郑方面愁云惨淡,然而郑军的失败还在继xù

。就在永历三十一年的正月廿九日,清军强攻兴化,明左提督兴明伯赵得胜战死,而中了清军反间计的何佑纵兵坐观赵得胜部惨败,随即在孤军作战的情况下弃城而逃。

兴化即失,清军马不停蹄奔泉州扑来。此时泉州兵马大多调往兴化,城中兵少且并无防备。突然见清军出现在城下,当即大哗,守备林定化妆僧人出逃外,来不及逃脱的郑军标将林孟、参宿营营将谢贵等奋力死守,终因寡不敌众阵亡在城头第一线,泉州由此失守。

泉州在二月中旬失守后,漳州的门户为之洞开。由于主力已经悉数在乌龙江和兴化两役损失殆尽,仅靠朱锦身边的千余护卫根本无力抵御源源而至的清军,不得已朱锦决定弃守漳州、海澄等地,退往思明州。

逃亡的道路向来坎坷,再加上看到溃军兵甲不齐的凄惨像,朱锦忧愧于心,想想自己本来占据七郡之地,转眼土崩瓦解如丧家之犬,一时沮丧,当即准bèi

撤军返回东宁。幸而当地百姓闻讯跪地挽留,再加上角宿营吴桂等部收拢各方溃兵,这才暂时转危为安。

既然暂时安定下来,朱锦便欲重新振作,便以不战而逃之罪处死了薛进思,接着又以许耀乌龙江一役的处置失当、率先逃跑之罪施罚仗百下,随后又撸夺了何佑的将军印玺让他和刚刚释fàng

的吴淑一起待罪立功。

此外,朱锦还忆起了此前新附军的拙劣表现已经因为刘进忠而中断的新附军军眷迁台之事,指示立kè

施行。王进功、沈瑞、张学尧等人的家眷本来已经迁至海澄,这次便直接运往东宁,唯有刘炎以母老病为由,派兵在海上拦截运输船队,并随后北上投降了清军。

刘炎的叛逃让冯锡范找到了机会,他向朱锦进言,指出陈绳武的若干次失误,朱锦正在恼怒部属无能,此时受到挑拨更是偏听偏信,随即下令让陈绳武回东宁修养。陈绳武黯然归台,却让陈永华惊疑起来,思前想后之后,他再次向朱锦进言,册立郑克臧为监国。

对郑克臧的能力初步认可的朱锦,这次是略微犹豫便同意了陈永华的建议,不过为了安抚陈永华,朱锦并没有下令罢免他的东宁总制使的官职,反而在册封的诏令中叮嘱郑克臧要跟着陈永华学习政务,一切还要继xù

以陈永华为主????????????

“钦舍,不,监国穿起这皇蟒袍来还真好kàn

呢。”

几名侍女在陈昭娘和郑克臧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好话,然而这番话固然让久病在床的陈昭娘脸上浮现出几分欢喜的颜色,但却打动不了眉头紧缩的郑克臧。

看着陈昭娘已经瘦得脱型的面容,郑克臧心中难过,尽管两世为人的他对陈昭娘并没有十分深刻的母子亲情,但这么些年朝夕相处下来,陈昭娘对他怎么样,他自然明白,再联想起前世的父母,语气中自然带着一丝的不舍:“阿母,要不要着人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阿母总不见的就这样出去晒太阳吧。”陈昭娘轻轻捏了捏郑克臧的手。“虽然你把镜子藏起来了,但阿母知dào

自己现在是什么丑样,就不用在给人笑话了。”这番话让几个侍女眼里都喊着泪。“阿母一直再想钦舍当大将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很想看到钦舍娶亲生子,可是阿母的身子骨不行了,说不定就看不到那天了。”

“阿母,能看到的。”郑克臧心中一抽,类似的话,前世的生母在病榻上也跟自己说过。“阿母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说到这,郑克臧神色一动。“阿母,要不儿子这就给父王去信,让他做主成婚,给阿母冲喜。”

陈昭娘一喜,但神色很快黯淡下来:“你父王在大陆吃了败仗,还是不要让他分心了。”

陈昭娘的语速极缓,仿佛这短短的几句已经耗去了她极大的精力:“再说了,哪有让新媳妇到病床前叩拜姑姑的道理,这样是沾上晦气的。”

陈昭娘坚定的神情让郑克臧知dào

她不是在开玩笑,正当郑克臧垂泪欲滴的时候,陈昭娘又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对了,钦舍,你是看上哪家闺女了,阿母做主,先去打过招呼,也免得日后因为阿母的身子,耽搁了你们????????????”

“阿母!”郑克臧明白陈昭娘所谓的耽搁是指什么,无非是大孝期间不能成亲、订婚,想到陈昭娘此刻还在为自己着想,郑克臧飞快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阿母说的是,”郑克臧唯今能做的只有顺着陈昭娘的心思。“只是儿子还没有中意的姑娘,全凭阿母做主。”

“你这个孩子,”陈昭娘闭上眼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沉沉睡去了,正当郑克臧示意传唤太医的时候,陈昭娘慢慢的说到。“陈大人家的闺女不错,要不????????????”

“好,好,”郑克臧连声应道。“儿子马上安排下去,阿母尽管安心养病就是了。”

“只要日后能与你好就行了,也省得日后埋怨阿母????????????”

说完这一句仿佛遗言一般的交代,陈昭娘的身子仿佛不负重荷一样萎顿了下去,郑克臧顿时大惊失色:“太医!快叫太医来????????????”

“这个贱人终于死了!”陈昭娘的噩耗传来,锦华院里却传来了歇斯底里的笑声,觉得丈夫的爱宠、儿子的地位都被陈昭娘母子抢去的唐和娘不顾自己同样病重的身子也不顾向来端庄淑怡的风范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余终于赢了!”

看着母亲癫狂的表现,才九岁的郑克爽吓得直往侍女的身后躲去,终于回过神来的唐和娘看到儿子害pà

的样子,慢慢的伸出手来:“秦舍,到阿母这里来,阿母想你了,来呀!”

心智还未成熟的郑克爽又如何敢到母亲的身旁上,唐和娘说得越是温柔,他却是害pà

,于是突然间扭头向屋子外面跑去,看着儿子的反应,唐和娘脸上充满了失望和疑惑:“秦舍他怎么啦,余是他阿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余。”

看到唐和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侍女们急忙劝慰道:“夫人,还是回床上休息吧,二公子只是一时被夫人吓到了,小孩子,一会就会好了,等一等奴婢就抱他过来。”

“被吓到了,余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居然连亲生骨肉都怕的要死。”唐和娘用瞪得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伏地求饶的婢女们。“尔等是不是再瞒着什么?”不要说,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去,把铜镜拿来。”

婢女们忐忑不安的将镜子呈到唐和娘的手里,唐和娘就着烛光一照,往昔端丽的妇人,此刻也同样瘦骨嶙峋,一副令人作呕的病相,唐和娘用尽全力将铜镜扔到地上:“怪不得呢,余也是要死了,但余不甘心啊,虽然赢了那贱人,可还没有替秦舍拿回属于他的位置,余不甘心呢,余不甘心呢!”

但不甘心也没有用,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就在陈昭娘过世之后的第三天,唐和娘终于没能阻止死神带走她的生命????????????

短短三天内,朱锦的一妻一妾先后死别,平静的安平城顿时成了白色的海洋,不少人由此联想到明郑在大陆上的惨败,不禁纷纷忧心起台湾的未来。

然而正当东宁上下议论纷纷之际,披麻戴孝的郑克臧来到唐和娘的灵堂。看着跪伏在那留着口水,显然已经沉入梦乡的郑克爽,郑克臧爱怜的抱起他。九岁的孩子已经很沉了,若不是郑克臧天天打熬筋骨,几乎抱不动这小子。

似乎感受到身子的晃动,郑克爽睁开了眼睛,一看是郑克臧,小孩子顿时哭了起来:“大兄,阿母死了,阿爹在大陆不回来了,秦舍就剩下一个人了。”

郑克臧把他揽在怀里:“大兄的阿母也死了,大兄现在也只是一个人了,不过大兄不孤单,大兄还有秦舍,秦舍也有大兄,余等以后就在一起吧。”

“不,秦舍以后跟老身住。”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郑克臧一惊回首看去,就见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董国太漫步行来。“来,秦舍到姑婆这边来。”

郑克爽抬头看了郑克臧一眼,郑克臧想了想,他原本是准bèi

把郑克爽控zhì

在自己手里,但董国太横插一杠,已经让这个计划无法施行了,既然如此,他便点点头,郑克爽一见他同意了,便跑了过去抓住了董国太的衣襟。

“钦舍,你父王既然把东宁交给你和陈复甫,你责任重大,秦舍还有老身来带吧。”董国太此时才解释了一句。“另外,会典上说,天子守孝缀朝二十七日,郑氏虽然不过赐姓,但也算得一方霸主,你守孝三月便是了,切切不可因此怠误了正事!”

郑克臧一时也搞不清董国太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躬身应道:“诺!孙儿知dào

该怎么做了????????????”

36.分果果更)

郑克臧虽然闭门不出在为陈昭娘服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撒手不管事了。

根据他的安排,年后童子营正军正式扩编为二个长枪队、一个火铳队和一个拥有广船、沙船、单桅纵帆船和双桅纵帆船各一艘的超编水兵队。

嫡系武装既然扩大了,就不能不正规起来,别的不说,人员配置就不能再采取教习和训兵的模式,至少要配齐各层次的军官,为此郑克臧特意圈选了几个人:“何大人,余想委托大人权摄童子营正军甲字营营官,不知dào

何大人的意思如何?”

何乾一激灵,郑克臧于结庐守孝之处召见自己本身就说明事情的重大,更何况谈及的是将最嫡系的武力交到自己手中。何乾自付这近三年来虽然极力向郑克臧表示过投效之心,但郑克臧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但这次居然意wài

的越过孙有劳掌握了童子营正军,这不能不让他在惊喜之外产生一些疑惑,为什么郑克臧会选自己来当这个营官?。

然而,疑惑归疑惑,机会已经放在面前了,何乾是自然是不能抗拒的,因此他当即单膝跪地以军礼参拜:“蒙监国看重,臣下不胜惶恐,敢不效死!”

“起来吧。”郑克臧吩咐着,目光随即落到了名叫郁平的中年男子身上。“郁教习,孙总教习保荐你权摄甲字营副营官,你可以愿意?”郁平还没有作答,郑克臧又飞快的补充着。“童子营正军的正兵授校尉,冲锋官授小旗,班长授总旗,领队授试百户、百户,副营官授副千户,营官是千户,而根据本朝官制,副千户是从五品,千户是正五品。何教习原本是正四品的协将,让他权摄正五品的营官已经是很委屈了,而郁教习是正四品的督营官,权摄从五品的副营官会不会大材小用呢?”

“请监国放心。”郁平效仿何乾给郑克臧行了一礼。“臣下不敢挑肥拣瘦。”这是废话,童子营正军一营约二百五十人,虽然各级官阶明显比明郑的正规军要降低不少,但兵力却较近似的一协尤多,再加上童子营是郑克臧的嫡系,未来前途无量,郁平自然知dào

该怎么取舍。“臣愿协助何大人为监国练好童子营正军。”

“如此甚好。”郑克臧轻轻的点点头,目光继xù

下移。“陈教习、古教习、应教习,同样也委屈尔等了。”陈乐、古晋、应太农三位被任命为领队的教习也陆续说着跟郁平、何乾一样的话语。“好,这等阿谀之词日后休得再说了。”郑克臧眉头微蹇,摆手打断了几人的表态。“说正经事吧,童子营正军除了日常操训之外,还要让其等见见血,好兵须得真刀实枪做过几场才能练出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何乾等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是老兵,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何乾还多生了一个心思:“监国,一来,甲字营刚刚扩编,少不得要再合练上半年、一年的,实在不宜拔苗助长。二来,即便编练略有小成,让这群十五六七的幼军到大陆上鏖战是不是也太早了,万一有所折损的话????????????”

“真金不怕火来炼,练得再好上了战阵腿软了又有什么用。”郑克臧给了何乾一颗定心丸。“让尔等来当营官、领队就是为了日后上阵时充当主心骨的,至于折损吗?自古将军马上死从来征战几人回,其等既然是童子营的兵,就要做好战死的准bèi

,就算统统打光了,只要能历练出一个两个,余还承shòu的起。”尽管郑克臧往日给他们的震惊已经够多的了,但这番话一出何乾等人还是肃然起来。“当然,何营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一开始自然是不要用在大陆上,毕竟上万、上十万人的大战,童子营不过是沧海一粟,投进去怎么折损的都不知dào

。”何乾的心刚刚落下,就听郑克臧又道。“陈总制使不是正在移民扩屯吗?余的意思就先拿一南一北两面的平埔番做磨刀石????????????”

何乾等人从慈庵的书房里退了出去,另一群人走了进去,看着这群伴着自己一同成长的少年,郑克臧脸上浮出陈昭娘死后的第一丝笑容:“安龙、胡美、王瑛、杨怡、林康、陈琦、杨龙、李顺、洪辉、巩天、陈一、谢宝、楚进,恭喜尔等十三个这次能重新就任班长,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毕竟还都是少年郎,一听到郑克臧重新委任自己为班长,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各人的兴奋径直写在了脸上,不过好在都是经过近三年军事化训liàn

的,知dào

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不,十三头嘴唇刚刚长出绒毛的小老虎齐声吼道:“都是营官的栽培!愿为营官效死!”

“不要叫营官了,”郑克臧的话让几人一愣,还以为郑克臧不管他们了,但下一刻他们就释然了。“尔等都升官了,余难道还要做区区的营官不成。”顿时轻笑声传遍了整个书房,少年当即改口,有叫大公子的,有唤监国的,郑克臧做了个手势,才把七嘴八舌的声音给压了下来。“乱糟糟的,记住了,以后唤作总领就可以了。”

少年们这才齐声应道:“诺!”

“余已经安排何教习、郁教习做你们的正副营官,”郑克臧继xù

着。“另外陈教习他们会充当尔等的领队,接下来好好练兵,少不得还要拉出见仗。”一听要真刀真枪的打仗,几个少年郎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怎么,害pà

了?”

“不怕!真的不怕!”几人鼓足了勇气,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生是总领的人,死是总领的鬼,总领让俺等向东,俺等绝不向西,总领让俺等上战场厮杀,俺等绝不给总领丢人!”

“玉不琢不成器,尔等有这个明悟就好。”郑克臧点了几人一句,随即说到。“无论是不是在战场上,尔等都要听从教习们的指导,当然也要明白什么军令是不能违背的,什么要多生一个心眼”少年们愕然,但郑克臧却不愿过多说明,话锋一转,只是让他们回去自行思考。“另外,何教习、郁教习也好,陈教习也罢,他们在童子营只不过是暂摄其职,日后领队、营官都是要交给你们中的某人的,所以好生去做吧。”

郑克臧留意到,大部分的少年眼中只剩下了兴奋,显然是没有把郑克臧之前说的话听进去,只有两、三个的眼神闪烁,看起来是真明白了。郑克臧冲着这两个鼓励的一笑,随即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大多数人顺从的立kè

了,只有林康迟疑的没有迈动步伐。

“林康,可有什么话要对余说吗?”郑克臧见他似乎有事,但又不敢开口便颇有些奇怪的问道。“余虽不兼这个营官了,但童子营的一切,余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撒手不管的。”

听了郑克臧的话,林康咬咬牙,跪伏下来:“总领,薛安回家了。”

“薛安?回家了?”郑克臧一愣,很快就忆起来是怎么回事了。“父王有旨意要株连薛进思满门吗?没有,是谁自作主张把薛安赶回去的?好了,余知dào

了,你且下去吧。”郑克臧要冷处理一下,看一看是不是有人故yì

唆使林康向自己进言,以便让自己不小心触怒了朱锦。“此事余自有安排!”

接下来郑克臧又召见了新任命的冲锋官,所有的套路再做了一遍,等到他们都退下了,时间也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麻英还候着吧,让他进来陪余吃午饭!”

惊喜异常的麻英走了进来,但出乎他的意料,守孝中的郑克臧的中饭非常的简单,除了青菜鸡子以外唯一有新意的是盆醋溜土豆丝,而且郑克臧奉行食不语的礼教制度,两人对坐用餐,只用了片刻就把吃食全部扫荡一空。

“麻英,”漱口之后,郑克臧才开始交代。“水兵队现有四条船吧?你是怎么安排的?”

“回营官的话,”麻英还不知dào

郑克臧刚才交代的内容,而他一跃成为童子营中的第一位少年领队也让很多原来的同伴故yì

跟他疏远了。“营官交代俺等多学习红夷的操船操帆之术,属下就安排水兵队主要在飞马号和骑士号上由卡教习和霍教习教导。”六百料(注:36吨荷载)的骑士号是英国船匠制作的双桅纵帆船,年后才下水的,正所谓新船新人,因此只能在台江内海里和飞马号一样充当教练船。“东胜海号和南安海号则主要由老兵和属下招来的渔民操纵,现在每个月来回思明和东宁一趟。”

“也不要光想着让东胜海和南安海赚钱。”虽然安排广船和沙船承接货运是郑克臧的意思,但郑克臧也不希望安龙钻到钱眼里去了。“偶尔也要让水兵队跟着上船学习,”郑克臧脑筋一动。“就把随船远航作为奖励,但凡在飞马号和骑士号上受到教习嘉奖的可以安排一趟。”

郑克臧的话并没有得到麻英积极的回应,相反麻英还有些吞吞吐吐,显然事情并不像郑克臧想象的那样:“营官,大概还不知dào

吧。夷人教习可没有夸人的时候,听随船的郭通事说,夷人那边满嘴的脏话,哪怕做得再好,也只有被骂的份。”

“哦?是这样。”郑克臧也吃了一惊,显然卡尔船长贵族的头衔把他也给骗了。“那就在飞马号和骑士号上学习满三个月就安排一次远航。”这次麻英才点头称是。“现在水兵队的人还太少,刚刚开始学习夷人使船也很紧张,但你要抽出时间安排他们去船场帮工,有什么操船上的问题也要督促着卡教习跟船场的夷人工匠交涉。”

“诺!属下明白了!”

“还有,余刚刚定下领队的官衔是正七品的试百户和从六品的百户。你年幼不能服众,就先暂领试百户好了,另外记得俸禄从下个月开始支取!”

“属下!”麻英激动的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半饷之后才跪伏在地。“属下愿为营官马前小卒!”

“这句话,余记下了,你当心口如一才是????????????”

37.兵兵

陈昭娘与唐和娘相继死别对朱锦的打击也不下于乌龙江、兴化两役的失败,但这个坚强的男人还是重整旗鼓筹粮募兵收拾流亡,逐渐恢复了郑军的元气。{更新最快读看

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不过郑经从地方抽取丁壮的动作也影响到了移民实台的计划,为此陈永华甚是头疼寻到了慈庵。

“世孙,如今移民人数骤减,王上还要从台湾抽取屯兵,这该如何是好?”

“陈先生,父王要余跟大人学习政务,大人怎么反过来问余了。”郑克臧当然不相信陈永华如此大才的人物会因为一道征兵的命令而无计可施,因此唯一可做解释的就是对方这个动作只不过为了表达对监国世孙的尊敬实则并不指望通过这次汇报获得什么。“而且先生不是不知dào

,余可是在服丧啊。”

“世孙天性聪慧,再加之又曾早早判断出本藩今日局面,所以臣才想知会世孙。”陈永华如是说明着自己的初衷。“臣也是觉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还望世孙爀要敝帚自珍呢。”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看起来陈先生非得要余说些什么才好。”郑克臧叹了口气。“罢了,余就试着说些什么吧。”陈永华颔首以待,就听郑克臧幽幽的说到。“余以为,当前局面,西征各镇除惠州刘国轩大人所部未蒙败绩,军心士气尚可一战外,其余各部就算补充整齐,也未必能有再战之念。因此,陈先生应该进言父王将诸镇调回东宁,该裁撤的裁撤,该整顿的整顿,不足兵马可由台湾分遣。”

陈永华神色一动,他本来是问郑克臧实台前景的事,但既然郑克臧硬扯到重整兵马的问题上,他又何不妨再试探一下郑克臧的深浅:“世孙,前方敌情如火,万一北虏趁本藩调动兵马之际攻打思明,又该如何是好?”

“北虏要攻打思明,其水师何在?原耿部水师已经消耗殆尽,而奇兵镇、苗之秀两部分别在定海和温州外海,若不能解决此等心腹之患,鞑子又安敢轻易渡海?”郑克臧显然早就考lǜ

过这方面的问题,因此说来头头是道。“再说了,鞑子新近攻占漳泉,地方上还多有不顺服之辈,不安抚好己方后路,北虏又如何能轻兵妄进?”

陈永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郑克臧的说法,清军的确不可能在没有水师舰船的情况下就忘乎所以强攻思明,因此朱锦所在之处看似危险,但只要明郑水师诸镇健全,实jì

上还是是固若金汤该高枕无忧的。{请记住我们的}

“至于父王在大陆上征调的新兵嘛?前不久父王不是严令王进功、沈瑞、张学尧等部将士搬运家眷入台吗?应该从这方面入手,将新征士卒的眷属也一并囊括在内,而且应该建言父王宣示四方豪杰,凡至本藩投军从征者,其亲属来台皆授田三十亩,三年不纳税赋。如此,或可以多征些兵丁呢。”

郑克臧一气说了很多,嘴角干渴,于是舀起杯子喝了一口,却发xiàn

陈永华的目光有些凝固,郑克臧知dào

对方是在思索自己的发言,于是静静给他消化的时间,等到陈永华重新抬起头来,郑克臧才继xù

着。

“说到从台湾抽调屯丁入军,余的意思是能挡则挡,不能挡则拖,拖也不能则务必坚持出一丁则需入两户,以此或可以保长久之计。”说到这,郑克臧补充着。“杨贤杨大人或在琼州亦得到父王之令,但陈先生最好用快船报信,让他毋庸遵行,即便已经征召了部属,也应以优先留在身边,毕竟北虏势大之下,尚之信未必不会首鼠两端。”

尽管郑克臧的话里有些违背君臣纲常、父子孝悌的东西,但陈永华却颇为认同:“世孙此言甚有见地,臣当立kè

拜表上书王上,只是有一宗,移民入台,田土缺口甚多,前次已经在北路安抚司跟诸多社番做过几场,若是还要扩大的话,这兵?”

“父王不是要从台湾征调老兵吗?”郑克臧闻言扬了扬眉,随即教唆道。“大陆的局面虽然紧张但也不至于立kè

破裂,这些老兵征调后与其在思明空耗宝贵的粮秣,不如拉出来在台湾打几仗,也好恢复他们的精气神。”

陈永华抚掌大笑起来:“世孙的主意好啊,如此一来,两全其美,臣下确实受教了。”

“陈先生谬赞了,余不过是权变之术,不是正道。”所谓正道就是用雄厚的兵力、先进的技术推倒一切阻碍在面前的敌人,这样的正道郑克臧现在还做不到,因此的确不是自谦的随口一说。“余孝期届满,还当向陈先生讨教处政之道。”

陈永华知dào

郑克臧这是下达逐客令了,但他还有一事需yào

郑克臧出面:“世孙,笀宁伯等几位又开始侵占官地了,不但如此,这一次连永泰伯(郑宽)、顺昌伯(郑裕)、诏安伯(郑温)等府也跟着闹事,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又开始侵占官地了?”郑克臧吃了一惊,反问到。“他们哪来的人力?”

陈永华苦笑道:“臣查了,几位伯爷居然强迫来台流民为奴,怕是已经有数千口了。”

“该死!”郑克臧大怒,他当然知dào

实现工业化的一个要求是把劳动者从土地上赶出来,但现在台湾还根本没有走到哪一步,更不要说厉行倒退的农奴制度了。“陈先生,此事是你的不是,为何现而今才知dào

,早干什么去了。”

郑克臧的指责让陈永华无言以对,他不能说自己并不是事事躬亲的诸葛亮,对台湾的掌控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罗密,因此他只能站起作揖:“臣下有罪,自会向王上请罪!”

“好了,这些没用的话不要说。”郑克臧摇了摇头,向朱锦请罪?朱锦在大陆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个时候岂不是火上浇油。“你是东宁总制使,余是台湾监国,要是事事都推到父王面前,要余等干什么。”郑克臧沉吟片刻。“官中还有多少结余?”

陈永华不知dào

郑克臧问这个问题干什么,犹豫了一下,报出了数字:“除开军饷、百官俸禄、常平仓的积蓄以及备输大陆的军粮,官中可用的白银还有三万四千两,若是急用,户部还可以先从裕国库里暂借万把两。”

郑克臧知dào

陈永华报出的数字肯定是打了埋伏,否则东宁堂堂一藩,再不济也不会只有这一丁点的储备,但他不点穿:“应该够了,陈先生,你立kè

派人去英圭黎商馆,找帕里森馆长求购两千黑奴壮丁,务必让他年内运来。”

黑奴?说起黑奴陈永华并不陌生,朱成功的队伍里就曾经有个一支三百人规模的黑奴火铳队,如今这些黑奴虽然老的老、死的死,但其中不乏有一些因为战功受赏落户东宁的。但郑克臧要用官银买黑奴干什么?

“买来的黑奴有两宗用处。”渀佛看出了陈永华的疑惑,郑克臧便主动解释着。“一宗是跟余的几位叔伯交换被拘的移民,这是先礼后兵,要是他们还敢得寸进尺,动摇台湾大局,余少不得要蘀父王行家法了。”

陈永华沉吟了片刻,用官中的钱为几位郑氏伯爷造的孽买单,他当然有些不舍,但台湾说到底是郑家的,郑克臧如此安排,他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因此一咬牙:“若是能用钱买个长久太平,臣也就认了,对了,世孙刚刚说还有一宗用处。”

“是的,”郑克臧此时已经压住了心头的那点怒火,语气平静的讲述着。“余意从黑奴中挑拣精壮编入行伍,这样就算日后父王下令将台湾老兵陆续西调,那陈大人手中也能多了一支除了勇卫以外可以随处增援的力量。”

“多一支可以随处增援的力量?”陈永华品咂着郑克臧的用词,敏锐的发xiàn

了其中的玄机,他马上联想到什么,于是确认道。“世孙言下之意,除了这支预定用黑奴编练的部队外还有其他的武力?是什么武力?童子营吗?”

“没错,”郑克臧好整以暇的回复道。“童子营正军已经编练出一营,想来陈大人早该知dào

的。”陈永华老脸一红,显然他在童子营中布下耳目之事,郑克臧已经知dào

了。“余跟几位营官领队都谈及过,再好的宝刀秘藏不见血,是没有用处的,因此,在完成一段时日的操训后,童子营也会跟着勇卫以及整编的老兵们出战。”

郑克臧的野心已经赤果果的暴露出来,陈永华凝重的看了过来:“世孙知dào

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余当然清楚在干什么。”郑克臧当然清楚,要是童子营只是过家家的玩伴,旁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若是这支部队经lì

战火磨练后继xù

拥护在郑克臧的周围,那么对于某些人来说可就是在父子之间挑拨离间的机会。“余三年前就跟父王说过。”郑克臧手指大陆方向。“日后要随着父王征战天下,父王亲口许了,难不成有人还会因此进谗言吗?”

“原来是王上许了。”陈永华舒了口气。“如此,臣就放心了。”

“陈先生是为余好,余不甚感激。”见到陈永华似乎真的关心自己,郑克臧自然要有所表示。“以后还请陈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臣理当从命??????”

38.怎么办?

正当朱锦埋头恢复郑军实力之时,又一个噩耗向他袭来:朱锦所册封的右提督、定虏伯刘进忠这个朝三暮四之辈,见到清军势大,便再一次的更换了门庭。

刘进忠的叛变导致惠州的刘国轩部与明郑主力之间的陆上联系中断,更可怕的是广州尚之信也宣bù

回归清廷,如此一来,作为郑军中实力最完整的刘国轩部就完全陷入包围。

不得已,朱锦遂下令刘国轩部立kè

从海路撤出。对于明郑方面撤军合流的行动,清廷甚为担心,曾一度勒令尚、刘二部予以阻截围歼。但尚之信麾下粤军曾在鲎母山一役中吃过郑军大亏,自是不敢轻易妄动,而刘进忠虽然降清,然也不想在战局未定前与明郑方面彻底撕破脸皮,于是两方便坐观郑军的撤tuì



既然尚、刘二部都不敢稍越雷池,刘国轩自然布置安闲,因此至永历三十年的六月,除一部二千余人撤往琼州增强杨贤的力量外,刘部主力挟持万余惠州百姓及一应物资、粮秣完整的撤往了思明,进而分流东宁。

对于刘进忠的阳奉阴违,清廷异常恼怒,虽授其征逆将军头衔,然等平南将军赖塔大军控zhì

潮州之后迅即将其逮捕入狱,随后押解北京问斩弃市。尚之信闻之大惊失色,便点起兵马渡海征琼州自赎。然而孙子云“君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结果不听兵圣所言的尚之信果然被老当益壮的杨贤用七千胜两万,打得狼狈而归。

琼海一役惨败以及郑军主力刘国轩部的回归,让清廷认识到明郑方面的实力尚存并非可以轻而易举对付的鱼腩,再加上此时湖南战事日益紧张,清廷主力陆续西调,因此为了尽快解决闽粤方面的威胁,清军内部对郑军该持“剿”的态度还是该持“抚”的态度出现了争执。

“康亲王、郎制军,下官以为如今朝廷用兵湘省,闽中实力已然空虚,对付郑逆还应镇之以静,或用招抚以殆惰其心志,若是那郑逆识相首肯自然是皆大欢喜,倘若是不肯也无伤大雅,等朝廷大兵返闽正好一鼓而荡。”

“段大人,好一个一举两得的缓兵之计。”被清廷重新授予海澄公爵位的黄芳世对福建陆师提督段应举的提议嗤之以鼻。“可是就未曾想过,郑逆也会利用朝廷招抚之机重整实力,经武备战,若是届时朝廷大军还陷在湖南,郑逆又恢复元气卷土再来,余等又该如何应付。”

段应举脸色一僵,康熙年间的提督还不是日后总督、巡抚面前唯唯诺诺的武臣,同样起居八座的他可是能跟总督、巡抚敌体的存zài

,现在却被一个首鼠两端的反复小人所羞辱,他能不生气吗?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听黄芳世呲牙咧嘴的建议道。

“本爵以为兵贵神速,该乘刘部刚刚自海上返回立足未稳,立kè

跨海攻打厦门,不给郑逆以喘息的机会。”

“海澄公跟郑逆有不共戴天之仇,当然希望立kè

出兵厦门,一举把郑逆赶回台湾。”段应举没有来得及反诘,一向跟他交好的副都统胡兔看不下去了,胡兔端起一张看起来似笑非笑的脸,杀机暗藏的问道。“可是船呢?海澄公能变出船来吗?就算变出船来,郑逆的水师素来甲于闽海,难不成海澄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准bèi

将朝廷大军断送在海上吗?”

“胡大人!”黄芳世气得捏紧了拳头,但胡兔虽然爵位没他高,但一来其是满八旗的子弟,清廷治世下天生就比他这个汉人高贵,二来人家是正经八百的二品大员福州副都统,也非他只有数千私兵团练的空壳公爵可比。“你??????????????”

“罢了,罢了!”看到黄芳世要暴走,总兵黄蓝忙站起来熄火。“海澄公自然没有断送朝廷大军的意思,但胡大人所言不差,没有船厦门是过不去的。不过,现在苗之秀已经在温州归降了朝廷,只要再夺回了定海,朝廷的水师就能开过来跟郑逆抗衡,只要水师得胜,那厦门不就像脱光了衣服的大闺女了吗?”

几个武将闻言顿时淫(荡)的笑了起来,宁海将军喇哈达更是不看身边黄芳世那张铁青色的脸,连连点头,并大声附和:“没错,正是这个理,厦门能不能打,打不打得下来,关键还得看看水师的能耐。”

出身汉军镶黄旗人的福建总督郎廷相听了半天之后,见除了黄芳世以外的一众武将都同意暂时停火,这才向上座的奉命大将军、和硕康亲王杰书探问着:“王爷,您看呢?”

说起眼前这位郎廷相郎总督,祖上也是明军将领,等到其父郎熙载在关外降清后,郎家便随着清廷席卷华夏而开始逐步发迹。到了他这一辈,其长兄郎廷辅以资政大夫、世袭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兼一托萨拉哈番(云骑尉)的身份历任管汉军镶黄旗参领、户部郎中最后升任户部侍郎,而其二兄郎廷佐更是赫赫有名,历任江西巡抚、福建、江南总督、兵部尚书,最大功绩是打败进攻长江的南明郑成功军,为清廷保住了漕运,也稳定了其江山。

正是因为郎氏两代为清王朝入主中华立下过汗马功劳,杰书也不能不给这位身为封疆大吏的汉奸几分面子:“郎大人是钦命的福建总督,想来对厦门等地更为熟稔,本王初来乍到还是先听听郎大人的意思吧。”

“王爷乃是皇上钦命平定东南的大将军,下官又如何敢僭越。”郎廷相签着屁股讨好着,但杰书打定主意硬要他先开口,郎廷相无奈只好表明了态度。“下官以为,段大人和黄大人所言甚有见地,如今要浮海取厦门一时还力有不殆,不如暂时以招抚,或可免刀兵。”

“招抚?”杰书摸了摸胡子,郑成功时代清廷曾五度招抚、郑经继位至今也有过四次招降,然而都无功而返,现在还要招抚?杰书颇有些犹豫,但看了看下面这些骄兵悍将都是一副不想再打的架势,杰书终于点头了。“倒也不妨一试,不过郑逆狂悖,还要做好再打的准bèi

,郎大人,船的事还要继xù

上心,至于水师方面也要多多督促????????????”

郑克臧走出停留了三个多月的慈庵,回首仰望慈庵后陈昭娘的坟茔,淡淡的雨雾漂荡在空中,仿佛是挂在眼角上的泪痕似的有着中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郑克臧定定的看了会,随即坚定的转过身子,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回到已经物故人非的荷院,郑克臧来不及休息,立kè

派人去请郑聪等几位郑氏宗亲——这三个多月里,万年、天兴两州奉陈永华之命对几家伯府实行围追堵截,两方几度大打出手,乌烟瘴气使得台湾上下为之侧目——因此即便英圭黎人的商馆还刚刚把订单送出去,郑克臧都要立kè

解决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钦舍,你回来的正好,五叔还正要找你,陈永华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让人对伯府下手,他这是要造反呢。”郑智人还没进屋,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件事,要是钦舍你不管,五叔就到思明去找????????????”

郑智的话还没说完,走进屋子的他就看见郑克臧用冰冷的双眼看着他,他心中发虚,一下子没了声音,这时郑克臧才用手示意:“五叔,且先坐下稍等一刻,二叔他们都会到的,届时余在跟几位叔父说说这件事。”

一听到郑聪等也要来,郑智胆子肥了一点,便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钦舍,茶都没有?”

“给闽清伯上茶。”郑克臧吩咐着,自有内侍奉上茶水,郑智喝了两口,这时郑明、郑裕、郑宽、郑聪、郑柔相继到来,郑克臧请他们一一落座,也奉上了茶水,一众人对郑克臧把他们请来的目的早已经心知肚明,一个个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品茗着,但又过了一刻,郑温迟迟没有来到,显然他是存心给郑克臧下马威了。

“八叔,不想来,也罢,得空就请六叔和九叔把今天说的事转告他一声。”郑克臧以此做了开场白。“今天把几位叔父请来是因为陈总制使三番五次向余诉苦,说是几位叔父一则侵吞官地,二来强迫移民为奴,绿履不能禁绝。”

“陈永华是倒打一耙!”郑柔跳了起来。“他怎么不说纵使手下打伤伯府家奴的事了。”

郑柔这一发炮,边上的几位郑氏宗亲也开始帮腔,郑克臧静静的听着,直到他们自动的熄火:“谁打了谁,余不管,但陈先生说的这两桩事有没有吧?”

郑克臧虽然语气内蕴,但语意坚定而且直指要害,几人支支吾吾,好半天,郑明憋出来一句:“这台湾之地,本来就是余等郑家的,侵占几亩官地有什么大不了的,陈永华小题大做,钦舍你又何必????????????”

郑克臧截断了他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说几位叔父是看中了父王的位子?”

这个指控让郑明和其他几人一下子愕然,郑克臧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语速极快的说着:“父王在大陆兵败,七郡之地一朝沦丧,正是要兵要粮重整旗鼓的时候,几位叔父把该充作军饷的官地占了,又把原本可以提供赋税的移民充作自家的家奴,这是何居心,是想让父王在大陆再次战败,好取而代之吗?”

这个时候郑聪坐不住了:“钦舍,你也知dào

老三他们只是贪心,又怎么可能有,有那种心思。”

“贪心?”郑克臧摇摇头。“也许吧,但动摇了根本,最后几位叔父到哪去当皇亲国戚呢?”这话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郑明等这才长舒了口气。“把侵占的官地都还回去,强收的奴婢也都释fàng

了,余给几位叔父另指一条财路吧????????????”

“二哥、三哥,咱们真要听小贱种的?”出了荷院,郑柔把几人请到自己的府上,刚刚坐定,他便向郑聪、郑明这两位长兄试探的问道。“海上行船利虽厚,但风险也不小,哪里及得上直接种甘蔗来得安稳。”

“他是元子世孙!”郑明瞪了郑柔及郑柔身边几位兄弟一眼。“王兄不在,他就是最大,今天不给他面子,以后他还会给你面子?”

“那他就敢不顾礼法,对叔辈下手?”

“浑话!”郑聪冲着郑智撇了撇嘴。“他不防着咱们,防着谁?”说起来,郑克臧的主意其实对他是有利的,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郑智几个面前郑聪自然要作出倾向他们的样子来。“再说了,这事他占着理。”

郑明叹了口气,冲着几个不甘心的弟弟劝道:“钦舍已经答yīng

,退了地之后,一人送一条八百料的福船,遣走了移民再补偿一府一百个黑奴,已经够意思了,再说糖期从安南、暹罗运糖、平时从安南运米都是有大利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郑聪也劝道。“从西洋运来赤糖,把雪糖、冰糖运到琉球、日本,再把倭铜和倭货以及高丽参运回来,一趟少说也有三倍以上的利,一年只要走上两趟,不比土里刨食强吗?”

“说来说去,二哥你是坐地虎,就你赚的多。”郑克臧的计划里郑聪不必出资,只是免费接收红糖免费提供雪糖和冰糖,就这样还能分润一成利,而其他六人又要出船、出水手、出启动资金,才均分一成半,也难怪其余几人眼红呢。

郑聪一听不干了,急忙辩解着:“可别胡说,余这糖寮中可有钦舍的份子,这一成利,余到手也只能拿八分。”

“这个小贱种!”

“别骂了,这事到底做不做?”

“能不做吗?地和人都要还回去了,不做吃西北风啊????????????”

39.薛安了,盗版太多)

“陈先生,寿宁伯几位已经同意交出新收的移民了。”动用了监国的权威和金钱的诱惑,好不容易摆平了一干郑氏国蠹,郑克臧立kè

派人把陈永华请来。“接下来,此事的善后还要继xù

麻烦陈先生。”陈永华闻言也长舒了一口气,但他高兴的太早了。“陈先生,父王册余为监国,让余跟着陈先生学习政务,那么是不是要排一个日程表出来,就是那种每天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学什么的章程。”

虽然陈永华也没有存zài

让郑克臧成为招牌傀儡的心思,但一下子还是被郑克臧的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支吾向编排两句走过过场,就听郑克臧继xù

说到:“再说这个日程表之前,余有几句话要事先跟陈先生交代。第一,童子营那边,隔日余还是要一趟的,逢到巡查之日,陈先生没什么大事要事,最好不要安排。”

“第二,陈先生也是知dào

的,余对工部诸事还有些兴趣,杨大人正好去了琼州,所以若是可以余倒想兼管一下工部,至于其他各部司,余只想知dào

其的构成和办事的章程,具体监管就算了,止多再看些宗卷,若是陈先生觉得有必要让余知晓,也可以派该部司官员为余具体解说,但余只听不判,且时间一般以下午为宜,上午余还要跟着夫子继xù

读书。”

郑克臧的话虽然给陈永华以当场不拿出日程表的借口,但却让他觉得有些作难。

一来,郑克臧的语气有些颐指气使或者说盛气凌人,不过这可以理解,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骤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zài

,年轻气盛说话带棱角是很正常的事,日后为人处事经验丰富了自然而然可能会有所变化,还不用担心。

二来,陈永华之所以再次奏请让郑克臧担任监国除了在陈绳武遭罢免一事上代表陈氏一族向朱锦请罪外也部分存zài

用政务收住郑克臧的心,不让他重新沾染杂学的念头,可如今看来郑克臧却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收敛的样子,这不禁就让他有些痛心疾首了。

不过陈永华是号称不是宰相的宰相,腹中自有丘壑的他自然不可能硬顶郑克臧的话,略微想了想,陈永华表态着:“元子,巡查童子营以及有司为元子上课都好说,只是兼管工部一事,是不是还要向王上禀明。”

“用不着这么麻烦,”郑克臧轻笑起来,他自以为知dào

陈永华在担心什么。“工部的人事,余不会擅自做主,只是有了这个兼管的头衔去冶铁工坊、水泥窑看着方便,另外,余有计划,准bèi

用水泥修路搭桥,先将一府二州与安平之间的路修好了,接下来修各州州城到各里的路,慢慢的延伸到恭顺的社番、老的军屯和新的民屯,让整个承天府都能四通八达。”

“这,这要花多少钱?”陈永华被郑克臧的大手笔惊呆了,以至于下意识的将秦始皇建驰道、隋炀帝修运河与郑克臧的计划联系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行,东宁没有这样的人力、财力,元子万万不可鲁莽灭裂,要是因此动摇国本,臣和元子又如何面对王上和先王。”

“陈先生还请稍安勿躁。”郑克臧一愣,急忙对血管差点爆掉的陈永华解释着。“这个方略,余可没有想过一年就建成了,这只是远期的规划,少不得分段施行,没有三、五年看不出雏形的。”但解释过解释,修路的好处也说清楚,当然不能用要致富先修路这样的台词。“陈先生,这路要是修好了,本藩对全台的掌握可就更严密了,且不说朝发夕至吧,至少南北两部有事,总不至于使其扩散糜烂,而且台湾有多大,东宁才是其中几分之一,若是路通了,好走了,将全台纳入掌握,本藩光复大陆恢复大明不是才多了几分胜算。”

“如此啊!”陈永华才慢慢冷静下来,他凝神想了想郑克臧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修路与移民实台联系起来,至此郑克臧的图谋已经跃然纸上,一念及此,陈永华妥协了。“臣明白了,不过元子还须体谅国力才是,切切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才要探一段路修一段,先内后外,先南后北慢慢的来。”郑克臧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明显是领悟到了陈永华的潜台词,于是郑克臧站了起来,冲着陈永华深深一辑。“余多谢陈先生襄赞,小子年幼无识,还请先生时时教诲,拾遗补阙才好????????????”

得到郑克臧再三承诺不会乱来的陈永华走了,但郑克臧却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然而回想刚刚自己所说的一切,却始终想不起是哪里出错了,有些心烦意乱的他搁下已经拿起的笔,转身走了院子:“金十九,备马????????????”

沉闷的敲击声伴着近乎嘶吼般的叫门声按道理说早就该惊动了守门人,然而仿佛石沉大海一般,紧锁的大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却让簇拥在石当前的郑克臧眉头紧缩:“砸!继xù

砸,要是人还不出来,就把门撞开!”

得到郑克臧的命令,王府的伴当砸的更加起劲了,咣当咣当的砸门声之大就连巷子外的路人都听见了往里探头,然而看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簇拥着一位骑在马上的少年,知dào

该是来头不小,所以也就视而不见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好处,至少院内的人是终于听到,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过来,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来了、来了,别砸了、别砸了。”

话虽如此,曾经人来人往的大门并未开启,只是边上的小门打开了一条线,一个花白的脑袋伸了出来,才冲外看了一眼,这老苍头就悲痛欲绝的嘶喊起来:“天呢!终于来了!这是造什么孽啊,薛家也算鞍前马后为王上效力多年,如今竟落得????????????”

老苍头的话还没有完,一名侍卫就打断了他的话:“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开门!”

老苍头认命的抹了抹眼泪,随即打开了大门,趁着陈永华配给郑克臧的勇卫们闯进来的当口,老苍头拔脚就往内里跑,一边跑一边叫:“祸事来了,祸事来了,官府带着王上的旨意来,这回真的要满门抄斩了,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呢????????????”

翻身下马的郑克臧跨过大门,正好听到老苍头的哭丧的尾音,他一皱眉,这是哪跟哪啊,然而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郑克臧自然不好让侍卫们冲过去制止,否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过去,那就真跟抄家差不多了。

穿过轿厅,走过大堂厅,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人,郑克臧还在疑惑,突然在内廷口看见一群穿着白色丧服的人跪伏在哪里,其中有老有少,黑压压的人头,数来数去差不多有一二十号之多,而刚刚大呼小叫的老苍头也跪在人群的最后。

“民妇薛氏未亡人率薛氏老小二十一口,恭迎王上钦使,”一个中年夫人托着一个盘子跪在那,用极度不正常的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仿佛是在说阿猫阿狗一样。“薛氏家财和户口已经悉数在此,还请钦使查阅。”

郑克臧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走过去从盘子里捡起一本清册,发了几页,随手丢回了盘子:“呵呵,都已经置备齐了,怎么?都是想死是吧。可惜啊,可惜尔等表错情了,余只是来抓个逃兵,不是来抄家拿人问罪的。”

“啊!”郑克臧的话仿佛一块大石落在已经死水微澜的池塘中,顿时激起冲天的巨浪,一众低头跪伏的薛氏族人纷纷抬头看过来,其中认得郑克臧的薛安更是惊叫起来。“营官!”

“营官?”薛氏族人当然知dào

薛安口中的营官是谁,神色微变的他们局促不安的他们纷纷用眼神交流着,只有为首的中年妇女用不能肯定的语气确认着。“是元子吗?元子不是来对薛氏满门抄斩的吗?”

“尔等哪支耳朵是余说过这样的话了?”郑克臧板着脸说道。“余如今也算堂堂的监国,有监国亲自出面抄家拿人的吗?尔等荒唐也就罢了,还要扯余,简直岂有此理。”郑克臧看上去很是生气,但正是这样的做派反而令人相信,薛氏的心的一块石头落地,不少人受不了刺激甚至当场晕倒了。“看看,看看,都走,除了薛安还有薛夫人留下了,其余都走开!”

死里逃生的薛氏一族来不及向假传敌情的老苍头发难,一个个揣着庆幸抱着运到的族人退了下去,只有薛安惴惴不安的跟着薛夫人留在内堂厅上。郑克臧也不看他们两人,自己找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薛夫人到底是内堂之主,慌乱过后也恢复了原有的镇定。

“元子,适才可是说此来此抓一个逃兵?”坐回主座的薛夫人颇有心机的问道。“薛安乃是薛氏子弟,王上一日不下令处置薛氏,便一日是待罪之身,需yào

自囚避嫌,所以元子所谓逃兵是不是有些过了。”

“薛夫人说的没错,”郑克臧冷笑了一声。“但余跟他们说过,入营之后,每人只有一次反悔的机会,错过了,就一辈子是余的兵。别人余管不了,但余的兵,余不会不管。”说着,郑克臧指了指薛安。“跟余回去,对于逃兵,余同样不会客气。”

薛安看了看薛夫人,薛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安儿,你父亲这辈子做的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你送进了童子营,还不跟着元子回营受罚!”

薛安明白过来,咕咚一下跟郑克臧跪了下来:“营官,救救薛家吧!”

“起来!”郑克臧站起来踹了他一脚。“救你满门,余不定有这个本事,但救你总还能说得上话的,好了,休作小儿女样了,跟余回营,别以为这样就能逃了责罚,少不得打你四十军棍的!”

薛安流着泪站直了身子,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向薛夫人,看到薛安的这副样子,郑克臧知dào

他是迈不动步子了,于是便示意身后的勇卫将其带来出去,等连拖带拽的弄走了薛安,郑克臧站这才给了句话:“薛夫人,薛安是余的兵,余看在他的面上可以向父王求饶,但是,即便死罪能饶,活罪怕也是免不去的,尔等还是早做准bèi

、自求多福吧????????????”

40.楚天薄⑶蟊鹂吹涟妫

南渡江上美兰港外,两艘沙船、一艘广船、一艘福船正在装货。气喘吁吁的力夫们将一袋袋新征收的稻米驮上船甲板,然后再在水夫的指引下一一堆入二层船舱。等稻米运的差不多了,装在木桶里的清水又被送来上来,清水之后是十日份的干粮和腌肉,最后又是几十根截成一段段的木料捆扎在船只的两舷。等货物和补给品悉数运上了船,一群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本地百姓在刀枪的威逼下忐忑不安的跟上了船。

“李家三口。”引领着百姓上船的水夫将众人带到内舱,由于船的吨度甚小,又被大量的物资所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因此并没有单独的空间让每户分开居住。“看好了。”水夫从一角拿出一样东西,往立柱和船壳内沿一挂。“这是挂床,这几日就睡在上面。”一众抱着自己小小家当的百姓瞠目结舌的看着,水夫也不多解释,就在高低的铁环扣,在前一张床的下方又挂上一张。“一人一张,你那张在这边,记得醒了收起来,别挡着别人走路。”说罢,水夫又指着另一户。“黄家父子两口,到这边来????????????”

等把所有人都安度好了,水夫撇了撇嘴:“大家伙都是到东宁移屯的,丑话说在前头,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口,别有事没事闹出点什么来,哪个要是敢不安生的话,往大海一扔,龙王爷可是不讲理的。”

原本被郑军威逼利诱来移民,这些百姓心里就很忐忑,现在被恶行恶煞的水夫一吓更是不少开始含泪欲滴了,正在人心惶惶之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盆,里面热气腾腾的好像是浓粥。

“五哥又在吓唬人呢,”看到少年,刚才还紧绷着脸的所谓五哥一下子变脸了,挂着谄媚的笑容要想从少年手中抢过大盆。“五哥,俺这边不用,你且去取几副碗筷给他们分分。”大汉立kè

跑了出去,等五哥一走,少年便向几户人家说明着。“海上行船比不得路上,颠簸的很,所以这几日只能吃些稀的,记得咸菜要多吃一点,等一下到了外洋,风浪一大,催吐的很,不吃点口味重的,身子骨会吃不消的。”十几口人懵懵懂懂的听着。“另外,五哥这个人面恶心善,你们是过客,不知dào

规矩,少不得先打几下杀威棒。”

“还要打!”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不过下一刻就被身边的家人给捂住了嘴。

“俺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并不是要打。”少年尴尬解释着,正好,五哥把碗筷都拿来了。“不说了,都过来自己舀上一碗。”听说可以吃了,十几口人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一时场面似乎要发生混乱,这个时候五哥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匕首来,吓得所有人都缩了回去。“一个个来,一人两碗够吃的。”少年这才出言调度,同时用身边的小刀为几人分割着腌菜。“吃完了记得寻一个人把碗筷和盆都送上来。”

少年分完腌菜就走了,只留下五哥倚在一角虎视眈眈的审视着这些移民。移民们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用浓粥就着腌菜,说起来他们大都是无地的佃户和帮佣,一年到头,插筷不倒的浓粥和咸的要让人灌下几升水才够的腌菜还真吃不上几次,因此现在有机会大嚼一顿,一个个稀里哗啦的吃得不宜乐乎。

看得所有人都舀过第二碗了,五哥才直起身子:“都给俺记住了,第一,不准在舱里生火;第二,边上的东西不准随便的翻动;第三,要拉要撒要吐,那边有便桶,谁要是拉在地上吐在墙上,老子让他吃回去;最后,不叫别上甲板。对了,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早点说出来,省得到时候一船子人跟你一起倒霉????????????”

午间,太阳升得最高的时候,船终于晃悠悠的离开了港口,一路向西驶去。这支由四艘最大不过八百料沙船、最小只有二百五十料广船组成的小小船队要经lì

七百多水里(约合1250km)的路程才能抵达思明州。

若是按船队中最慢的沙船顶风航行时每个时辰行进六水里的速度计算,完成全部航程足足需yào

近十天时间。但这已经按一路顺利没有遇到风浪或清军舰船阻截,也有船员及船上乘客染疫病亡来计算的最快速度了。倒是一旦遇到上述状况中的任何一种,这趟漫长的行程就可以随时随地提前结束了。

可就算安全到了思明州,这些移民的磨砺还没有结束,至少再有三天,他们才能真zhèng

踏上台湾的土地,等他们拿到分配给自己的荒地时,时间还要再延续十天以上????????????

初冬的太阳懒洋洋的照在东胜海号上,并不强劲的南风微微鼓动着硬质的船帆,籍此推动着整条船。望着视线内排成交错两列的船队,楚天倚在尾舱边轻轻吹着口哨,显然这一次的航程非常顺利,六天的航程已经过去了,除了少数几名移民因为晕船而不适外,再没有其他不利的状况发生,若是能保持下去,再西行一日就可以进入南澳岛明郑水师第二十八镇的控zhì

区,那是就可以贴近大陆避开海中风浪航行了。

“楚大哥。”一个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楚天闻声抬头,却见已经十四岁但瘦小的跟十岁童子有得一拼的黄平从货舱里钻了出来,毕竟已经六天了,五哥对他们的看管也已经不太严厉了,年长的或许还不能随意的走动,对于孩子,这已经不成问题了。

“楚大哥,你在看什么?”尽管琼州的土话有些难懂,但最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理解的。“这大海上除了天就是水,楚大哥怎么看不厌的。”也许是看到楚天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也许是看到楚天在凶神恶煞的五哥面前的威风,因此这批移民中的小子都喜欢黏在楚天的身边。“能跟我再说说孙猴子的事吗?”

“等送饭的时候再说好吗?”楚天笑了起来,他的故事也是从同伴那听来的,这几天送饭的时候没少跟几个童子说,一来二去,不多的底子都快说完了,自然能拖一拖就拖一拖。“楚大哥还有活要忙?”

“楚大哥骗人?”黄平撅起了嘴。“俺在底舱里偷偷看楚大哥在那吹哨子已经好半天了,哪有什么活计要做的。”黄平一时大汗,他居然不知dào

有人会窥视自己,正要解释,就听黄平继xù

说道。“再说了,俺看船上的人都对楚大哥挺客气,莫不是楚大哥是少船首,也不像啊,船首俺虽然没看见,但听五哥说,船首看到楚大哥也要带笑脸的,莫非楚大哥是大户的少东家,应该就是了,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故事,难怪看不起俺,不愿单独说故事给俺听。”

“说浑话呢!”楚天被黄平逗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俺也是苦出身,家里四个兄弟,地又不多,正好总领招人,俺才有了个出身,至于船首和五哥他们对俺客气,也不过是看在总领的面子上。”楚天半真半假的解释着。“至于楚大哥刚刚的确是有事,没骗你。”

说到这,楚天滋溜一下爬到了主桅上,双腿加紧了桅杆,手从怀里掏出一叠物件,展开一看是几面五颜六色的小旗,他双手挥动,不一会远处其余几条船上也出现了相应的一幕。

“看到没有?”从主桅上滑下来的楚天,一边小心的把小旗重新叠好塞到怀里,一边跟黄平解说着。“每一刻钟,你楚大哥我要跟另外三条船联系一次,这叫旗语,是总领交代的,出来远航这是必做的功课。”

“旗语?”黄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反而对楚天每每提到的总领产生了兴趣。“楚大哥,总领是谁啊,俺怎么听俺爹说总领什么的好像是称呼当兵吃粮的人呢?难道楚大哥也是兵嘛?”

“楚大哥当然是兵!”楚天挺胸叠肚装出一副英武的样子。“楚大哥是童子营水兵队第四班第一组冲锋官,以小旗听用,正经八百的领着正九品的俸禄。”也许是怕楚天不明白正九品有多大,楚天特意说明着。“跟县里的主簿老爷是一个品阶的。”

可没曾想楚天的话刚说完,黄平吓得一下子窜回了货舱,看着黄平的动作,楚天呆滞了半天,这才明白黄平原来是害pà

了,以至于连总领是谁都不敢再问。楚天悻悻的摇了摇头,正准bèi

转到船尾去看看自己下的钓鲨鱼的饵,这时黄平又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

“楚大哥,俺爹说你骗人,俺爹说了,你才多大呀,怎么可能是官呢?”

“俺骗人?”楚天郁闷起来。“俺骗你干什么,不但俺是官,船首是官,就连五哥也有从八品的头衔,可以说,船上除了你们就两个人是白身,其他的都是官。”

黄平又吓得逃了回去,但楚天这番却落到四十多岁、以班长衔领船首的老军耳里,他特意叫过楚天:“天哥儿,童子营的出身算得上是监国世孙的门生,所以原本仆不该多嘴的,但是事关一船人的性命,仆不得不提醒一句,记得下次留神了,无论船上载的什么人,都不要跟别人明说了咱们的身份。”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楚天有些不解。“咱们从琼州载人载货去思明、东宁,这可是瞒不过有些人的。”

“是瞒不过人,而且确实是犯了鞑子的封界令,但凡遇到鞑子的战船就有被抓被扣的可能,但是!”老军加重了语气。“只要不表明身份,就还有贿赂清军的可能,”船首这话是经验之谈,只要不明明白白的袒露身份,即便对方确实知dào

你是明郑的人,但至少还有缓转的余地,可万一被黄氏父子这样的流民不小心暴露出来,那就真的只有死战到底了。“天哥儿,千万记住了,你我被抓被杀事小,船上的东西可是东宁和思明翘首以盼的,切切不可为了争颜面而因小失大啊!”

“俺,俺受教了。”正因为航路漫漫而无聊的楚天浑身一激灵,这时他才明白郑克臧把东宁至思明的安全航线扩展为琼州远航的部分意义????????????

41.硝石

“凡火药以硝石硫黄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於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齏粉。”——明??宋应星??《天工开物??火药》

由于铁矿石和燃料来源的问题,台湾的生铁产量不能有质的提高,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要求兼领工部的郑克臧并没有如之前与陈永华所说的那样把监国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在冶铁工坊和官道扩建工程之上,反而出人意料的首先对兵部的火药的生产进行了干预。

“监国,本藩的火药制造是严格按照《武备志》和《兵录》的记载来进行的。”

按照明郑的官制,在相当于各部侍郎的六官之下各部再设郎中一名主持具体部务,不过兵部很特殊,一来兵部没有设置兵官,二来等同于兵官的兵部赞画陈绳武又被朱锦一怒之下罢免了,因此有望再进一步的郎中蔡谦丝毫不以郑克臧的越权为意,反而希望用自己的仔细讲解在这位监国世孙面前讨个好印象。

“其中光硝石就要分三步来制取:第一步,先将硝石放在净水中溶解,除去其中的泥沙等杂质;第二步,用鸡蛋清、红萝卜等放入硝溶液中多次煮沸、吸附其中的盐碱和渣子;第三步,再用刚刚凝结成的水胶放入硝液中再次煮沸,尔后将溶液放入瓷瓮中冷却凝固,废水浮于上,泥沙沉于下,纯硝居中,最后去水除渣,取出纯硝晒干。这样炼制后的纯硝呈白色盐粒状,每百斤硝石只能得三十斤纯硝。”

郑克臧拿起一粒兵部吏员奉上的纯硝结晶,把玩了片刻,便示意蔡谦继xù

为自己讲下去。

“硫磺的纯度对火药爆力影响甚大,民间常言硫多为横药,硫少为直药就是此理。为此本藩在蒸制的过程中共分四步制取:其一,先将硫块捣碎,捡去沙粒、杂物;其二,将捣碎的硫黄放入锅中加淡水煮沸,去除杂质倒入瓷盆中沉淀一日后将沉淀物剔除,得到粗硫;其三,在每十斤粗硫中注入二斤半牛油及一斤麻油后进行煎煮,使油不粘糊硫磺,再用柏叶加入锅中与硫黄同煮,吸去锅中成黑色的渣子;最后,将去渣的粗硫放入沸油内煎煮,待油面泛起黄沫后,放入盆中冷却,最后去除黄沫和杂质,便得到品相上佳的纯硫。”

郑克臧一面听着讲解,一面心底暗自盘算。也就是没有黄铁矿,否则制取硫磺根本不必如此繁琐和花费巨大。不过,这话不好当着蔡谦面上说,说了反而会让对方产生自己是在信口开河的胡说和鸡蛋壳里挑刺的感觉,说不定还会让对方产生马屁拍在马脚上的挫折感,更说不准蔡谦会因此心怀不满,所以郑克臧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将所思所想放在脸上。

“木炭的优劣关系到火药能不能快速、均匀的引燃,所以向来造药用炭只用柳炭、杉木炭、茄杆灰三种,其中柳炭为最上,后两种为次。不过即便是柳炭,通常情况下也只能选用清明前后的柳条,因为此时柳条叶将萌未萌,精华全在于柳条上,故而质地最佳。选柳条时还必须枝直条匀,取下后去皮除节自然风干。”蔡谦解释着。“去皮是为了减少发烟,除节是为了避免燃时爆突,同时也是为了点燃后火力均匀,至于风干则是为了减少水分提高柳炭的品相,尔后方可焙制成炭最后研磨成粉末状。”

听到这,郑克臧说了一句:“余在制水泥的过程中试作了一处干馏窑,对木炭的制作也有些帮zhù

,兵部可以派人过去了解一番如何生产,或可以有所裨益,至于柳炭嘛,来源甚为苛刻,余或建议以竹炭代之,不过只是一家之言,兵部或可尝试比较一下再做定论。”

“诺!”以蔡谦这个级别当然也知dào

水泥是什么,也知dào

在水泥生产中郑克臧所起的作用,因此便投郑克臧所好的当场答yīng

了下来,甚至他心里还做了决定,不管干馏窑好不好用,兵部是一定要造一处的,至于柳炭、竹炭哪个更好用嘛,更是要让下面人试着比较比较,以免“寒”了这位喜好杂学的监国世孙的心。

对于蔡谦的识相,郑克臧很是满yì

,于是冲着蔡谦微笑的点了点头。蔡谦一看,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不过他明白郑克臧这个笑脸是看在自己的态度上赏的,至于真的要入对方的法眼还得看自己接下来的作为。一念及此,心头火热的蔡谦便讲解的更卖力了。

“等以上三种材料备齐了,接下来才能真zhèng

开始制造火药。本藩匠工依据《兵录》也其分为四步:其一,将硝、硫、木炭用石臼碾成粉末;其二,将三种粉末按勾兑成数放入木臼中加纯水浸湿,然后将其混合成泥状再反复捣碾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期间药泥渐干时,加水再捣,使药泥匀和细腻,尔后取出日晒;其三,将成品取一样置于纸上,点燃火药,火药燃尽不损纸者为佳品,其余为劣品不合格者,需再次捣碎直到成品成色至上品为止;最后再筛选药粒,将干结的上品药块破碎成粒,用粗细不同的罗筛分筛出大铳(炮)、佛朗机、鸟铳所用的大中小各种火药粒,不成颗粒的则用作火门引火药,至于粉末则全部剔除。”

“慢?”郑克臧突然出言喝止道。“蔡大人适才所言,本藩炮铳装药是一般无二的吗?”

在郑克臧前世留下的记忆中,鸦片战争期间英军的火枪与火炮之间的发射药是有区别的,这会不会就是鸦片战争中清军大炮射程不远的奥秘之一呢?

“不,不,是臣说的快了,监国有所误会。”蔡谦的解释让郑克臧打消了一部分疑惑。“事实上国朝在火药上有五十几种配方,用于不同种类的火器,本藩简化了之后,大铳、佛郎机炮等炮用一种,鸟铳、密鲁铳等铳用一种。”

“原来如此。”郑克臧想了想继xù

追问道。“两者,药中硝石、硫磺、木炭各为多少?”

“这?”蔡谦一愣,这可是绝对机密的东西,但郑克臧的身份不同,所以蔡谦在片刻内便作出了绝不隐瞒的决定。“炮药硝七成半,余数硫磺与木炭各半,铳药硝约合七成六分,硫磺一成六厘,余数为木炭。”

郑克臧比较了一下自己所知dào

的英军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所用装药的配方,发xiàn

郑军的这两个配方跟一百五十多年后英军所用的枪用火药和炮用火药的配方都有很大的区别,但不言而喻的是,经过一百五十年多年的实践,英国人配方应该更加实用才是。

“蔡大人,余这个有两个方子,你或可以尝试一下。”郑克臧把数据报了一遍。“铳药中硝占七成半、硫磺占一成、余皆用木炭,炮药中硝占七成八、硫磺占八分、余数用木炭,”蔡谦运笔如飞的把郑克臧所说的东西记录在纸上,还没等他把墨迹淋漓的纸拾起来细读,就听郑克臧说道。“另外,炮药也好、铳药也罢,颗粒不能太大,最好悉数改作米粒大小,除粉末外越细越好,至于其中好处,兵部也可以跟之前比较一番。”蔡谦此时已经有些苦着脸了,但郑克臧的话还没结束。“最好所有装药,按炮药四两一份、枪药四钱一份装包,原本最好是用丝绸包裹,但本藩财力不彰,用丝绸过于靡费,该用质地略好些的纸也行。”

之前改变装药的配比以及成药的颗粒或许有些说法,然不过最初只要生产数量不多的一批,接下来只有比较成功了才做大规模的改动,影响还不算很大,但用纸定装可不一样。

别的不说,纸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廉价的商品,好纸更是价高难求,郑克臧嘴边一张就要成千上万两银子花出去,即便是有心曲意阿附的蔡谦也有些犹豫了。

“臣请教监国这是为何?”

“这是余请的法兰西国的炮手做的射表。”郑克臧给蔡谦一张纸。“当然每门炮的射表不一,但只背熟了射表就能知dào

自己面前的大炮抬几分高降低几分后射程有什么变化,装几包药减几包药就能想打多久就打多远。”郑克臧看着瞠目结舌的蔡谦问道。“蔡大人,你说这样做炮手以往是不是一将难求?”

“监国所言可是真的?”蔡谦的气息混乱,他当然知dào

要练出一名百发十中的好炮手是什么难度,更了解要想控zhì

火炮射程的远近向来只能靠炮手的感觉,但现在,过去的常识被推翻了,也难怪他由此诚惶诚恐。“莫不是那红夷在开玩笑。”

“他敢!”郑克臧霸气十足的喝了一声。“蔡大人放心,童子营已经试过多次了,除了海上颠簸,炮手尚要加意训liàn

外,陆上发炮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为了打消蔡谦的怀疑,郑克臧甚至发出邀请。“若还是不信,蔡大人可到童子营炮队一观。”

“当然要去,当然要去。”蔡谦明白自己是在见证一段历史,因此尽管郑克臧有拿出铁范加速铸炮的先例在,他还是要第一时间过去确认。“还请监国安排!”

“今日怕是不行了,那就明日吧,兵部有关的都可以去,但是看了就烂在肚子里。”

“臣省得。”蔡谦忙不迭的保证着。“臣省得的。”

“既然省得,余也就不说了。”郑克臧刚准bèi

站起来,忽然又重新坐稳。“木炭,本藩可以自行烧制、干馏,硫磺和硝石哪里来?”

“硫磺多从日本、琉球贩来,也有一部分与台湾内陆高山生番交yì

,至于硝石。”蔡谦回答着。“可以从硝土中提炼,兵部每年定期派员从各地猪圈及五谷轮回之所挖硝????????????”

“怕是数量也不多吧。”郑克臧截断了他的话。“去跟英圭黎商馆买,英圭黎人在天竺拥有数个大的矿藏,想来用瓷器茶叶跟他们换,他们一定乐意????????????”

42. 和谈、快船、大澳更)

既然杰书这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已经作出了决定,跟明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黄芳度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也只好忍气吞声的冷眼旁观。然而由于杰书对招抚的前景并不看好,招抚的行动也不过是为了新建战船编练水军做掩护,因此他所派出的道员朱霖、庄庆祚等人入厦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并几番宣称“顺天者存、逆天则亡”以及“识时务者为俊杰”等让明郑方面极度不悦的言论,所以招抚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跟清军试图利用招抚的机会整顿水师的目的一致,明郑方面也想利用谈判的机会整顿兵马,因此绝不愿意轻易导致谈判破裂,为此明郑方面漫天要价,重申康熙八年兴化知府、太常寺卿慕天颜至东宁招抚时提出的“如朝鲜例、称臣奉贡,不削发”的要求。对此,杰书以为己方已占上风、攻占厦门只在朝夕,便断然予以拒绝,谈判至此破裂。

但杰书没有想到的是,郑军除了利用谈判拖延清军进攻的步伐以外,还利用水师的优势,广泛派遣人员潜入清军后方联络被打散的部队以及其他的反清武装。在野草一样蔓延开来的小股反清武装的威胁下,杰书被迫暂时搁置了攻厦的计划,在着力清剿地方武装的同时重新拾起了谈判的幌子,由此双方又一次坐到了谈判桌前。

这一次,杰书以明郑之前所言“如朝鲜事例、称臣奉贡”一说要求郑军退出所占各岛,待郑军退出后,他愿向康熙报gào

,双方继xù

谈判。对于杰书这种以空头支票换取实利的虚假表态,明郑方面自然不会同意,便针锋相对的提出要求清廷履行在郑成功时代曾经答yīng

过的供给“四府裕饷”的招抚条件。清方使者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及地方乡绅黄志义、吴公鹏无法做主,只得悻悻而归。

正当清军使者等候杰书的裁断时,宁海将军喇哈达突然横插一杠,他让幕僚给郑经去信,信中指责明郑方面“区区忠义,孔不足蔽其*之辜”,除此之外,喇哈达还夸下海口许诺道“元贵君臣同于箕子,勿踏田横故辙。何不罢兵修士,全车甲归保台湾,自处海外宾臣之列?其受封爵,惟愿;其不受封爵,亦惟愿。我朝廷亦何惜以穷海边谪之区,为尔君臣完全名节之地????????????岁时通奉贡献,如高丽、朝鮮故事;通商贸易,永无嫌猜,岂不美哉?”

喇哈达的言辞很动人,其中不但同意明郑以朝鲜旧例自立,更许诺废止封界令恢复明郑方面梦寐以求的大陆贸易。但明郑方面却很清楚,喇哈达并非是清廷的决策者,甚至连权臣都不是,根本没有能力履行自己的诺言,因此这封信的实质与之前的种种许诺无二,都是为了从明郑手中骗取沿海岛屿的计谋。

由于有这样的明悟,明郑方面的答复是可想而知的:“边所海島悉为我有,资给粮饷。”

见从明郑手中骗不到沿海岛屿,清方便气急败坏的再一次的撤走了谈判人员,不过此时明郑方面的准bèi

已经就绪,朱锦册封右武卫将军刘国轩为中提督、总督诸军,以后提督吴淑副之——一场新的大战又在酝酿之中????????????

台湾海峡在季风季节是极其狂暴的,但在风平浪静时却又显得如此的美丽——在碧波万顷的蔚蓝色海面上,海鸥时上时下的飞舞着,偶尔还有海豚跃出水面——亘古不变的景致只有人类的活动才使其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那是什么?”郑军自澎湖出发的快哨船正在进行例行的巡航,原本因为大陆上暂时僵持的现状而有些懒洋洋的众人突然被刁斗上了望哨处传来的惊呼声而惊醒了。“太快了,这是谁家的船?真是太快了。”

副领班还没有来得及爬上桅杆确认,一众船员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帆影。能远眺到帆影并不足稀奇,然而才短短半刻光景,原本还如豆大的影子已经在视线里放大为整个船型,这就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了。

看着这海上从来没有过的一幕,身为巡航指挥长的领班也有些惊异不定,有着多年海战经lì

的他当即作出了决定:“发炮!示警!让他们马上停船!”

然而隆隆的炮声惊动了平静的大海,却不足以让这艘看起来怪模怪样的船只停下来。正当恼羞成怒的领班打出旗号,准bèi

让两艘用桨助力的快哨船作出拦截的动作时,对面的怪船却侧帆打横在他们面前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掉头了。

此时两艘快哨船的了望哨和部分船员已经用海上练就的一双鹰眼看清楚怪船上操纵者的模样,但红夷和明人发髻的古怪组合并不能让他们释疑。正当领班欲令两船加速追上的时候,怪船上突然升起了一面红旗。没错,红旗,所谓明郑军队用日月旗的说法只是后来者的杜撰,汉军红旗,从朱重八开始,以三重火德自喻的明王朝就以红旗来代表自己的军队,这是明郑政权自朱成功开始至今也未曾改变的旗帜。

“自家人?”领队狐疑的看了看左右,似乎希望有谁能为此作出解释。“会不会有诈?”

出乎领队意wài

,还真有人知dào

,一名水夫猛的一拍大腿:“大人,是自己人,小的听途径澎湖的船队说过,是乎台江内海上最近一直有这样的船在航行,好像是监国世孙让红夷船匠制作的,若是不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这条船了。”

“这个俺听说过,只是以前一直没见过。”副领班也想起来这个传言了,急忙跟着向长官说明。“不是说这两条船一直在台江内海上漂着吗?怎么今天大的那艘居然开到海峡上来了?不过,这船还真是快啊!”

“躲在澡堂子里还算是水军嘛?”对于副领班的疑惑,领班倒不觉得有什么难解的。“给角宿五发旗号,是自己人,不用追了。”说罢,领班看着扬帆而去的怪船摇了摇头。“快,当然快了,上面那么多软帆布,这得花多少钱????????????”

说起来,双桅纵帆船是荷兰人的专利,早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荷兰地区就出现了双桅纵帆船这种广泛应用于要速度和抢风航行能力的场合的船型,而跟荷兰隔着北海相望的英国人自然对此也了如指掌。

“我们制造的骑士号还太小,事实上一般的双桅纵帆船可以达到150吨以上的荷载。”英圭黎船匠安德森正跟再度巡视船场的郑克臧如此介shào

着。“而一艘较大的多桅纵帆船甚至可以达到500吨以上的载荷。”

“安大工,你应该知dào

本地的木料无法承担如此大小的船只龙骨,所以暂时余还不需yào

那么大的船。”大船郑克臧当然想要,只不过有些东西还要对英国人保密,所以他只能以这个借口予以搪塞。“罢了,飞鹰号的建造进度如何?”

“事实上我要说的是,作为一艘brig(双桅横帆船),120吨的载荷实在过小了,全船只能装6门大炮,这实在并不是个经济的好主意,我以为既然只能保留这个吨位,那还不如依旧建造双桅纵帆船呢。”安德森把话说完,就见郑克臧面沉似水,知dào

雇主心中不悦,他只得话锋一转。“当然,通过建造brig可以掌握三桅全帆装船制造工艺,从这个角度来说,殿下的选择是正确的。”郑克臧的面色稍缓,但就听安德森继xù

道。“但就飞鹰来说,我们的建造速度缓慢,其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殿下的中国船匠在生产福这种船型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资源,另外原来的下水方式也不适宜飞鹰号这种较大的船只。”

苏大工全力生产福船这是有说法,尽管陈永华同意先从官府方面拨付福船给七位郑氏宗亲,但这只是暂借,最终是要郑克臧用新船来换的,对此自己掏腰包的郑克臧已经够恼火的了,却没料到英圭黎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然郑克臧并不想跟不通国情的红夷计较,他想了想解释道:“福船的生产计划不能做变动,这关系到余的信誉,至于下水方式的问题,余也考lǜ

过来,准bèi

在船场一侧兴建一处日后足可以生产500吨级大船的大澳,等大澳造好之后,飞鹰号的生产可以转移到那里进行。只不过挖一个500吨级干船坞至少要三到四个月,而且需yào

你们在技术上做指导。”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尽管几个英圭黎人没有工程营建方面的专长,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再加上郑克臧或多或少有一点这方面的概念,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一个诸葛亮抵不上半个总归有的。“我们可以帮上一点忙。”

“那就这么说定了。”郑克臧点点头。“还有,那几个学徒怎么样?”郑克臧问的当然是马原等人,除了他们最初的四个以外,这一期转为正军的部分中也有两个被郑克臧忽悠到船匠的行列之中了。“希望几位能倾力相授,日后万一要修补什么的,也用不着再麻烦把几位从印度或是英圭黎本土给请来。”

“殿下,虽然您派遣的学徒非常刻苦,但要真zhèng

学会造船并不是一件简单是事情。”安德森严肃的回答着。“而且,双方的合同中并没有指导学徒这一条,希望殿下对此能予以补偿。”

英国人并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传统,不过根据西方行会的规则,学徒出师后还是要在几年内向师傅支付报酬的,所以他们的要求并不过分。

“这个,可以!”郑克臧算了算,自己在福船上折腾了不少钱,但其余花销还不大还不至于破产,故此一口应承了下来。“但一定要把他们都教会都教透了??????????????”

43.锁子甲、青唐甲、板甲(二更求包养)

对于中国冶铁业在近代之前到底是领先于西方还是落后于西方,郑克臧重生前的中国冶金史学界对此有这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认知。但即便是“挺”派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金属拔丝工艺上,中国是远远落后于西方的。所以,郑克臧决定把所谓的“第二把火”就落在了这项技术的改进和吸收上。

“回监国的话,仆没有听说过什么拔丝作。”郑氏工部的官以及冶铁作坊的匠工都是南人而且以闽浙地方人居多,因此不知dào

明代内务府专门生产金属拔丝的单位是情有可原的。“但铁丝什么的,工部还是有工匠可以制作的。”

“姑且烦劳刘大人安排匠工替余演示一番如何。”

郑克臧如此要求着,不一会就看到了由木凳、钻孔的铁模以及钳子组成的人力拉丝机摆放在他的面前,一名膀大腰圆的工匠将打磨成锥形的铁条透过平置在木凳上的铁模钻孔,然后用钳子夹住尖锐的一头使劲的拔拉着,随之一根远较之前铁条要细的金属条被拉了出来,之后再换一个更细的钻孔拔出更细的铁条,直至拉成郑克臧所要求大小的铁丝。

“这等工匠一日能产几许铁丝?”郑克臧这可不是什么问句而是明显的责难,显然对于这样的生产效能他是十分不满的。“罢了,罢了,余这边有张草图,刘大人可以试着制作一具出来。”郑克臧的法子是利用滑轮组的方法卷扬,在起先步骤相同的情况下,用畜力或水力驱动,以恒定的力一次将多股铁丝一起拉制成型。“余等着看结果??????????”

拔丝机拉出的铁丝最大的作用是制作锁子甲的铁环,有了这些铁丝、铁环,一个普通制甲工匠,在编织水平还很差的情况下,每二个月就可以生产一身连着头顶和颈部防护的锁子甲,而等待日后技艺娴熟了,更可以一个月生产两领甚至更多。

由于锁子甲的所有重量都由肩膀和脑部承担,因此可以有效的防护刀剑的劈砍和枪矛的穿刺,在一定距离上还能防护弓弩的射击,因此虽然不能跟欧洲已经淘汰的哥特式或超哥特式全身骑士甲相提并论,但其防护力已经足够郑军直面无甲的绿营,而跟八旗兵的双层棉甲相比虽不如其廉价易生产却适合台湾这种棉花及棉制品缺口很大的地区。

“试制的结果余看到了,刘大人还有几位大匠辛苦了。”上位者的一句话,要让下面人的忙上数个月,不过总算看到意想中的结果,郑克臧还是很满yì

的。“刘大人可知这样的一台机器,一月可以产多少斤铁丝。”

“回监国的话,若是铁条供应无缺,一个月一台拔丝机可以生产一千五百斤的铁丝。”看到郑克臧目光闪烁,以为其有对生产数量不满的工部员外郎刘通忙解说着。“拔丝所用铁料需yào

回火,又不能一次就拉成所需的大小,故而????????????”

“一千五百斤?”郑克臧盘算了一下,一领锁子甲大约需yào

二十五斤左右的铁丝,这样一个月一台机器的生产的铁丝就可以保证至少制造六十领锁子甲,应该暂时足用了,再说也没有更多的生铁可以专供拔丝机生产。“那就再造两台,其中一台备用。”郑克臧如此决定着。“生产的铁丝全力供给锁子甲的生产。”

“诺!”这次刘通的回应就比当初被要求试作拔丝机之前的那声有力的太多了。

但锁子甲只是郑克臧对冶铁工坊生产改进的一部分,接下来要做的才是真zhèng

的重点。

“唉!唐老四,你不在瓷窑那块卖力qì

,跑到俺们这来干什么?”作为工部冶铁工坊之一的春日坊中,几个灰头土脑的冶炼工匠看着新来的几人在一旁大兴土木,不由得出言调侃着。“莫非你那不开伙,到俺们这来骗吃食了。”

“李五,你老子就知dào

满嘴喷粪,”那边虽然忙得鸡飞狗跳,但却有余力跟这边放嘴炮。“你唐爷也不是吃的空了没事做,错非部里有令让俺们帮你们搭几座水力锻锤,你就想请俺来,俺也不到你这个破地方来呢????????????”

“监国,这水力锻锤,臣当年也曾见过,只是力大者速缓、速疾者力轻,皆不宜用来打造物件。”说起来无论是拔丝还是锻造其实都不是冶铁坊的任务,只不过郑克臧不便老是插手兵部的武库,所以才在工部虞衡清吏司属下的冶铁工坊之内在分设了以试作为名的小工坊。“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靡费了?”

“靡费?”郑克臧看着刘通一笑。“刘大人可知dào

什么是青唐瘊子甲?”其实瘊子甲并不是出自青唐地区,而是西夏党项人的产品,号称那个时代最坚固的甲胄。“这种甲在锻打时完全不用加热,全系用人力硬锤,大人以为本藩的工匠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锻制此类甲胄吗?”郑克臧手指正在建造中的水力锻锤。“但它们能!”

郑克臧口中说着,但心里却一阵无奈,说实在,造甲胄,这五百斤的锻锤已经是足用了,但要想造出射程有压倒性优势的钢炮,这锻锤至少要10吨、20吨。但要制作20万斤级的精铁锻锤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且不说东宁一个月才有十万斤出头的生铁出炉,根本没有足够的铁料可以给他挥霍,就算有了这么多铁料也制成了汽锤,可郑克臧手上也不没有足以驱动的力量——真到那个时候水力机器已经完全不够使了,而如何制造蒸汽动力机就是只会在度娘上查查资料做做黏贴复制的他越不过去的那道坎。

当然郑克臧的无奈只是暂时的,尽管他无法超越现在的科技水平,但即便如此,冷锻甲和锁子甲的应用已经足以应付清军目前装备的所有类型的弓箭了,更何况他还准bèi

聘请威尼斯的工匠来台传授如何生产硬度可达HV500以上、韧性在100J/CM2以上且利用了弧形硬壳结构的郑军铁人甲(欧洲板甲),籍此来抵御清军手中并不精良的鸟铳。

“殿下,恕我直言,骑士时代流行的板甲已经在火枪的面前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听到郑克臧的要求,英圭黎商馆新任馆长史蒂文生作出了个非常西化的耸肩动作。“当然,威尼斯有相当一部分祖传的工匠因为板甲不再流行而破产????????????”

“史馆主,”郑克臧截断了对方尚有些意犹未尽的话,仅直问道。“馆主只需告sù

余能请来否即可,若是贵方做不到的话,余自会向澳门方面、吕宋方面甚至日本方面请求帮zhù

的,想来他们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郑克臧的语气让史蒂文生不由得眯起了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但史蒂文生明白,东方的君主都向来强势,若不能以更加强势的武力压迫对方,就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而英国恰恰是东亚的后来者,在这一点他没办法强硬起来。

“既然殿下坚持,我方自然不会有钱不赚,不过这需yào

时间,至少一年半的时间。”

“可以,一年半余还是等的及的。”郑克臧命人摆上一盘银锭。“这里是二百两定金,馆主且收好了。”史蒂文生清点了一下,也不使人具体称量一下,便将银子放在了一边。“此事就这么说定了,”看着重新挂上商人惯有的笑容的史蒂文生,郑克臧继xù

着。“合约等一下让刘大人帮你签一下,余就不插手了。对了,余前次定的黑奴什么时候能到。”

“殿下,从大员到孟买需yào

三个月的时间,而孟买再到东非也需yào

一个月的时间。”史蒂文生解释着。“尽管东非的穆斯林政权原本就有贩卖奴隶的市场,不需yào

我们的人深入大陆抓捕奴隶,但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八九个月的时间,殿下是不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算糖期最后一艘出发的,”郑克臧算了算。“这么说,也要过了年再说了?”史蒂文生点点头。“也罢,那就到时再说吧。”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但郑克臧并不仅仅为了两件事特意跑一趟北汕尾岛。“余还需yào

一百名制帆工匠,贵方可以帮忙解决吗?”

“这似乎有些困难。”史蒂文生假笑着。“除非也到欧洲去招募,否则就怕是将大员到印度沿线的所有欧洲人居住点的制帆工人统统召集起来,也未必能有一百人这么多。”

“怕是馆主有些言过其实了吧?”郑克臧的目光中有一丝让史蒂文生觉得不安的东西存zài

。“整个大明至天竺沿海有多少条欧洲船?每条船上难道没有备帆和缝补的工匠吗?这里面会凑不满一百人吗?”

“殿下怕是搞混了。”史蒂文生赶忙解释着。“缝补和制帆完全不是一回事,制作欧洲软帆需yào

专门的技术,通常只有在欧洲本土的港口才会有的专门工匠,而随船的那些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破洞边缘缝缝补补而已。”

“是嘛?余倒要回去问问那些夷船教习。”郑克臧并不完全相信英国佬的话。“另外,本藩还需yào

十名会制作自鸣钟的工匠,十名制作玻璃的工匠,这些贵方能一一帮着找齐吗?”

“这?”自鸣钟和玻璃制品可是欧洲人打开亚洲市场的敲门砖,英国人又怎么肯把这个资源拱手交出来呢。“怕是有些困难。”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郑克臧明白,从英国人处得不到,那么在东亚更加根深蒂固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处更得不到,因此也就息了这个心思。“那再替余贩二十匹安达卢西亚马的种马来吧,不要说这个也做不到。”

“请殿下放心,鄙方一定竭尽所能。”

“那好,余还要十名会制造四轮马车的车匠,还需yào

????????????”

44.陈绳武身轻)

东方既白、金鸡唱晓,外间内侍们的轻轻脚步和压抑的交谈声让童春娘缓缓的从春梦中醒来。此时昨夜点燃的熏香已经烧尽,淡淡的香气却还在室内飘荡着,给这个新年中的清晨带来一丝香甜和暧昧的气息。

刚一清醒,童春娘就觉得身子有些沉重,再仔细一感受才发xiàn

身边少年那支作恶的大手穿过自己颈下以一个极自然的角度覆盖在她赤裸的胸膛上。童春娘试着轻轻的动弹了一下,不行,少年将自己拥如之紧,以至于她整个人几乎就侧覆在对方赤裸的胸膛上。

童春娘微微蹇着眉头,当然侧卧的姿势让她感到不适是一方面,而更重yào

的是她终于忆起了昨夜的癫狂,只是很可惜,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少年还是忍耐住了欲望,没有品尝自己为其保留了多年的贞洁。

“傻世孙!”童春娘幽怨注视着迟迟不肯破关而入的少年,尽管少年脸部的侧影在这个清晨看起来是那么的坚毅,但却更让她心中闺怨升腾起来。“难道不知dào

奴都已经十九了嘛?奴还有多少青春可以留下,等到人老珠黄了,又怎么再侍奉你。”

童春娘痴痴的看着,却不知dào

少年已经慢慢醒转过来:“怎么,还看不厌吗?”

“吓死奴了!”童春娘一惊,随即用粉拳轻砸着郑克臧的胸膛。“一醒过来就知dào

吓人。”

轻轻的粉拳和如花的容颜让郑克臧清晨的欲望更加的坚挺,只见他坏笑的扯过女人的手放在那个关键的部位上,趁着女人又羞又恼之际一下子封住了对方的唇,进而叩开齿关长驱直入的劫掠着对方的玉津。

窃香还不算,郑克臧作恶的手在女人柔美的身躯上游动着,捏、揉、挤、挠????????????十八般武艺施展下来,童春娘已经气喘吁吁了,但郑克臧却还没有罢休,他的手终于深入了溪谷的所在,在湿津津的户扉处挑逗着。

“要死了!”春娘的身子弓了起来,随即在发出一声媚叫后一泄如注,郑克臧此时也感到自己已经欲罢不能,便强压着火气停下了手,没有了进一步的刺激,童春娘终于在魂游天外片刻之后回到了人间。“世孙坏死了!”一旦醒觉过来,春娘不由得恼羞成怒。“日夜就知dào

作践奴,”说着说着,她眼角流出了泪水。“奴怎么命这么苦。”

“苦吗?”郑克臧将其重新揽到胸前,温柔的轻吻着眼角的泪花。“余明白,你和玉娘是心苦,可是阿母才过世不到一年,余就纳了尔等两个,传出去孝道有亏啊,所以只好继xù

委屈尔等了。”郑克臧轻轻拍了拍春娘的翘臀。“余心中有你和有玉娘,即便日后迎娶了正室夫人,余这心里也有尔等的一席之地。”尽管郑克臧已经许诺过无数遍了,但这些情话是两女百听不厌的。“好了,天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话虽如此,但郑克臧却不松手,非要羞答答的春娘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双方一通耳鬓厮磨、肢体纠缠,这才好不容易穿齐了衣服,等到先后洗漱结束,两人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膳堂时,日头早就已经跃到了树梢之上。

饭厅里还是少女装扮的方玉娘早就候在那里了,见到郑克臧和童春娘姗姗来迟,似乎联想到什么便捂着嘴坏笑起来,然而春娘却微微摇了摇头,以至于对方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郑克臧却似乎没有注意两女暗中的眉目传情,仅直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

“也就是过年,否则哪有时间睡这么长的囫囵觉。”郑克臧奉行儒教食不语的教条,一顿简单的早餐吃的飞快,直到内侍收走餐具,方玉娘用手巾替他抹了抹嘴角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今个有什么安排吗?”

“世孙,老国太请您上午去一趟。”内侍首领金十九现在也随着郑克臧身份的确立在安平城里的地位水涨船高,所以一般等闲的小事也用不着他出马了,完完全全一副大公公的气派。“另外福宁伯送来帖子邀您过府饮酒。”

郑克臧想了想,董国太让自己过去应该是为了郑克爽读书的事。郑克爽今年也十岁了,之前两个夫子替他开蒙的时候都教不怎么样,老太太对此应该有些担心,所以准bèi

让教过自己的吕夫子转教郑克爽。但这个问题不大,成了监国之后的郑克臧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和时间浪费在学习圣人之道上,与其白白闲置了吕夫子这位台湾儒林名师,还不如让他却教郑克爽,也好即得了兄弟有爱的名声又让郑克爽专心在“学问”上发展。

至于福宁伯这边嘛,今年的新年家宴上郑明、郑宽等人可是为了英圭黎商馆迟迟没有提供黑奴而大举兴师问罪,看起来郑聪是准bèi

为这几个兄弟的无礼跟自己打招呼,当然也有可能是试着让自己再多出一点血来安抚寿宁伯他们这帮蝗虫国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里要是搞不定,这治国平天下就更不用考lǜ

了,一念及此,郑克臧点点头:“去跟福宁伯府回话,就说上午余要去拜见老国太,中午可以过去????????????”

“叔父,您这是来看余的笑话吗?”将近一年的时间,曾经意气风发喜欢做羽扇纶巾状的陈绳武不见了,此刻他只是一个不修边幅、胡子邋遢,看起来比年长十几岁的陈永华还要憔悴、苍老的失意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进则达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余做个平头老百姓未必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就这样整天醉醺醺的是福喽。”陈永华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陈绳武的妻子。“余事情多,忙不过来,一年没来,没想到居然见到一个醉猫了。”陈绳武的妻子眼睛有些红,但还是亲自给陈永华奉上了茶。“坐下。”陈绳武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到叔侄两人像是要促膝谈心,陈妻不敢掺合,告罪一声便自去了后堂督促下人准bèi

饭菜。“快一年了,事情也该想明白了,说说吧,接下来准bèi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陈绳武收起了刚刚癫狂的样子。“王上这个人叔父不是不知dào

,爱则偏听偏信,恨则势不两立,余这番不慎遭到小人暗算,又得罪了元子,在父子两辈算是彻底失宠了,在东宁还有谁敢用余的,余不借酒浇愁还能怎么办。”

“小人暗算?”陈永华摇了摇头,说实在的他对冯锡范的小动作虽然不齿然而官场上尔虞我诈本来就是常态,因此他虽然从此对冯锡范多了个心眼,却也不会直接动手对付其人,但陈绳武到现在还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这才是让他真zhèng

失望的地方。“监国世孙智慧天授,在东宁所办诸事无不大利与本藩,以至于诸司交口称赞,对此甚爱世孙的王上心中早就窃喜只不过没有宣之于口罢了。别人都看得清,只有你糊涂,还有几番质疑监国的倡言,错非当时王上觉得你是老臣,否则早就发作了,哪还等得到去年。”陈永华恨铁不成钢的说到。“分明是你自己把自己推进火坑的。”

“那黄口小儿有什么本领。”对于陈永华的苦口婆心,陈绳武犹自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无非是侥幸说中一二而已,就被某些小人迫不及待的奉为圭臬,小侄劝阻两句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军国大事如此随意,本藩将来可想而知。”

“浑话!”陈永华大喝一声打断了陈绳武的唠叨。“你知dào

监国世孙在东宁都做了什么吗?”陈永华把郑克臧这几年来做的事一一道来,并把自己对这些事的观察分析放在台面上。“你且说说,世孙哪一件事不是深谋远略前后呼应的?”

“雪糖?水泥?人口?修路?”陈绳武把已经串联起来的几件事揉碎了这么一思考,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若是叔父指点迷津,余还真看不出来其中的关联,果然有些蹊跷啊。”陈绳武感叹了一句,但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难道世孙身边有能人?”

“若只是能人倒也罢了。”陈永华把郑克臧在童子营的所作所为又说了一遍,接着又说了他处理郑氏内部事务的手腕。“有些是叔父派人暗中窥知的,有些是监国世孙在你叔父面前独立处置的,你且说,这还是巧合吗?”

“若真是如此,还真小看了他。”陈绳武长叹一声。“本藩有如此嗣君,难怪王上会如此深爱。”陈绳武摇摇头。“晚了,一切都晚了,木已成舟,”说到这,陈绳武突然怨恨起陈永华来。“叔父当初怎么不早跟余说。”

“跟你说,你听得进去吗?”陈永华这声反诘让陈绳武无言以对。“再说了,当初余等叔侄避讳还来不及呢,又如何敢多加串联。”看着陈绳武沮丧的脸,陈永华宽慰道。“其实现在明白也不晚,你还有机会。”

机会?陈绳武一激灵,抬头热切的看着陈永华。

陈永华把事情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咬咬牙,跟自己侄子说到:“本藩在陆上大败,吴三桂又在湖南不敌清军,看起来鞑子依旧势大难敌,所以必须早备退路。”

“又是监国的狡兔三窟之论?”陈绳武一愣,随即仿佛想到什么。“要余做什么?”

“你且去安南、巴达维亚和吕宋转一圈,把各地武备摸清楚,若是可能,布两三闲子也可。”

“这是?”

“没错,是世孙让余来跟你说的,”陈永华承认了陈绳武的猜测。“机会是否能掌握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45.平埔番两更了)

平埔族是对居住在台湾平野地区各南岛语系原住民族群的泛称,早在汉人移民前往台湾拓垦、定居之前,台湾西海岸的平原地带,从北部的宜兰、基隆一直到恒春,就已经有许多不同文化、不同语言、不同部落认同的社会群体居住着。

这些比汉族更早定居于台湾平原地带的不同社群,由于和汉群的语言、文化都不相同,因此在早期的台湾历史文献中常被称为“番”。而之所以取名“平埔”二字的原因为“平埔”即“平地”的意思,与高山番(族)作为区别。

后世由于居住在平原地区的原住民大多已经汉化,因此对于平埔番的分类相当的不一致,有分为7族14支、也有分为8族、9族、10族、12族等各种不同的说法,其中又以凯达格兰(Ketagalan)、噶玛兰(Kavarawan)、道卡斯(Taokas)、巴宰(Pazzehe)、巴布拉(Vupuran)、巴布萨(Poavosa)、洪雅(Hoanya)、西拉雅(Siraiya)、以及马卡道(Makattao)等几支属于公认较大的部族。

不过就当时而言,平埔番各族并非聚族而居,而是分散在一个个独立的“社”内,各“社”的族民也不以本族的名字相称,而以所在的“社”作为自己族群的名字,譬如位于日后台中地区的道卡斯(Taokas)族的大甲*、大甲西社的原住民就自称自己为“大甲人。”

荷据时代,平埔番是荷兰人税赋的主要来源,也是甘蔗、稻米、鹿皮等物资的主要供应者。进入明郑时期后,位于天兴、万年两州(县)境内的西拉雅(Siraiya)族的新港社、萧垄社、目加溜湾社、麻豆社以及日后高雄所在地区的塔加拉扬社、萧垄社以及屏东所在地区的小琉球社等相继为郑明政权提供赋税及劳役,其汉化程度也是最高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平埔番都对明郑方面的权威表示顺服。以巴布拉(Vupuran)族为主体建立的“大肚王国”番仔王(注:平埔族称其为Lelien,意为白昼之王或平埔太阳王)就在郑成功时代和郑经时代多次跟郑军发生武装冲突,先后杀死郑军将领高凌、杨祖等数百人,直至刘国轩大开杀戒将斗尾的龙岸社付之一炬后,才被迫放qì

大肚台地以西神冈等地向更北面的埔里、水里等地方迁移????????????

然而等到郑克臧提议实施的移民实台的政策开始施行一段时间之后,前几年因为明郑扩张势头骤降以及注意力移向大陆而缓和下来的局面却有急剧恶化的迹象。各地平埔社番因为移民破坏森林植被、偷窃盗猎及土地边界纠纷等诸多的矛盾引发的冲突时有发生,甚至还出现了武装抗争的趋势。

“注意脚下!”在泥泞的道路上涉行,全副武装的甲字营显然吃了大苦头,不过长枪一队、火铳三队还算好的,暂时转行驱赶着输运牛车的长枪二队就深受其苦了。“这该死的路,万年县怎么也不好好修一修。”

“这都是尔等自找的,要不是操训输给了一队,哪来这么多苦头吃的。”听到童子军们的唠叨,身为长枪二队领队的古晋便趁机训斥着。“要是下回再输了,俺看尔等也不要当什么长枪手、刀盾手了,干脆改行当中垒营好了。”

“诺!”一众推车、赶牛的童子军们大声的呼应着,到让原来沉闷的队伍出现了几分活力,可等古晋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后,后排的几位少年却窃窃私语起来。“这路实在不能走人,要是真有什么事,赶过来增援少不得要三两天,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别说那么多了。”左边正用力推着陷入泥塘的牛车的李元扫了扫拉在后面的移民大队。“小心吓坏了他们,再说了,南面的社番大抵还比较顺服王化,比不得北面那些时不时要动刀枪的家伙,不过既然是实战练兵,俺倒想跟番仔王较量一番。”

“你作死啊!就这么想打仗呢。”在车尾使劲的钱阚啐了他一句。“没听领队他们一直说,兵危战险、兵危战险的,上了战场,一切就由不得你选了,什么时候掉了脑袋都不知dào

,俺看,就咱们这些新丁,还是再练练吧。”

“还练,从入营算起都已经三年多了。”右边帮忙的孙淼嘟囔着。“再练下去都疯了。”

“疯了总比死了好,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还那么多废话。”见到前面的路堵上了,长枪二队一班班长杨龙跑过来帮忙,正好听到几人的悄悄话。“快用力推。”几个人当即不做声了,随着杨龙的口号一二三的一起用劲。“该死的路,再使劲,听说总领正在计划全东宁修路,就用那个什么水泥,使劲,后面再上来几个!”后车的几名少年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用力推啊!再加一把劲????????????”

好不容易将陷入泥坑的车轮拔出,杨龙甚至来不及擦一把汗,就快步跑到队首古晋的身边,随即用手一指道路两旁无精打采慢慢挪动脚步的几十号老老少少:“大人,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是不是稍停一下,让百姓们喘口气?”

“还停,今天晚上是别想到了。”话虽如此,面冷心热的古晋还是最终点头让大家伙休息片刻。“罢了,罢了,反正已经晚了,就让他们坐一会吧,记得告sù

他们别随意的跑到林子里去,被蛇咬了,被番人杀了,俺可顾不过来。”

听到命令的移民们如蒙大赦,顾不得肮脏的环境,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坐了下来,不少人看边上有水沟,还准bèi

跑去喝水,却被巡视的童子军们跟制止了:“都不准去,这水脏,喝了可要闹肚子的,在这里,几泡稀屎一拉,半条命就没了,给,这里干净的水,轮着喝几口,记得把葫芦还给俺就可以了。”

移民将信将疑的接过葫芦轮流喝了起来,有几个倒是不要喝水,却被屎啊、尿啊的一说引起了欲望,趁着众人不注意,溜到一边隐秘的地方发泄起啦。

可是有几个顺利回来了,但最后去的妇人却发出了惊人的叫声:“来人!救命啊!”

听到有人喊救命,负责警戒的三班头尾都不动,就是班长洪辉指挥中间来回巡视的一组人冲了过去,由于长枪队的三间长枪在林地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所以洪辉他们几个手里都根据喜好拿着一件临时充数的短兵。

“好了没事了。”第一个冲到现场的舞自明大吼着给其他发出安全的信号。“是蛇!”说着,他挥起斧头砍下一根藤条,随即将盘曲在面前的菜花蛇给引到了一边。“起来吧,这蛇没毒,咬了的话也就疼几天。”

虽然他的解释已经到位了,但那边的妇人却一动不动,舞自明回首望过去,却发xiàn

一幕极其尴尬的事情,对方居然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排泄物上,si处什么都暴露无遗。

舞自明不敢笑,也不敢多看,只得转过身,然后从腰间掏出个葫芦反递了过去:“里面有清水,清理一下再上来,不过要快,大队马上就开拔了。”

等羞答答的妇人最后把水葫芦交还给舞自明的时候,队伍已经开始出发了,除了妇人的家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这件事,倒是一旁曾经做过郑克臧中军亲兵的常天远抽空对着舞自明嘻嘻一笑:“舞大哥,好本事啊,英雄救美。”

“在那边说什么腌臜话呢。”把人看光了的舞自明老脸一红还没有搭腔,隔着几个人的班长洪辉却已经听到,当即训斥了一声。“用力qì

说腌臜话,不如过去帮一班、二班推车!”

常天远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回应,脚步加快了几分一下子窜到了前头????????????

天色逐渐西移,林中的微风似乎也紧了起来,又饥又累的众人走走停停,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遥远漫长。然而等穿过一片茂密的青桐林,眼前竟然豁然开朗起来,相伴一路的溪水声也骤然加大,更在看得见的地方汇成了河川。

“看到没有,那边有个屯子。”所有人伸长了头颈看着古晋遥指的方位,只见影影绰绰有几栋屋子。“今天还要委屈一下大家伙露宿几晚,明天就伐木造房,今后这地方就是你们的新家了,童子营会守在这,等屯子的围墙造好了,你们有几分自保之力了再走????????????”

说是露宿,但八九月的天本来就闷热,倒也不妨事,不过所有人此刻只想找地方坐下,因此在望梅止渴的作用下,重新鼓气不多的士气,快步走了过去。等待走近了,一股飘荡在空中的食物的香气不可抵御的诱惑着众人的味蕾,显然这是前哨为大家伙预备的晚餐。

“好香啊,今天运气,估摸着是鱼汤。”伸着鼻子狂嗅的谢红治有些惊喜的说道。“平时也是这么练,从来没觉得鱼汤会这么香啊!”

正说着,几个半老的军汉在应太农的陪同下走过来迎接,看样子就先期到此的牌长和甲首了。童子营当然跟着应太农走,至于那些屯民则交给了牌长们,根据东宁五户一牌,五牌一甲的规定,这批移民加上牌长户和甲首户,正好构成了两个甲。

至于牌长、甲首们怎么跟新移民交代,正在喝汤吃晚餐的童子营并不在意,倒是有人提及了古晋刚刚的言词:“屯墙修好前,咱们可以留在这,但咱们总不见得一直留下吧?那万一日后有事怎么办?”

“你少操这份闲心,你以为就你想得多吗?告sù

你,总领跟陈总制使已经商量过了,把从思明撤回来的几个镇都打散了做汛兵分守,每一汛差不多咱们一个班的光景,光万年这边的新屯区就有二、三十个汛,一旦有紧,他们先上,接下来才轮到咱们。”

“那就好,那就好,俺还以为以后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呢。”

“浑话,总领才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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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黄芳世

“戊午、十七年(明永历三十二年)春、二月,明招讨大将军世子郑经以右武卫刘国轩为中提督、总督诸军;后提督吴淑副之,率师徇海澄。

经自七郡之失,顿兵岛上。时总督郎廷相、海澄公黄芳世、副都统胡兔按兵漳州,黄蓝镇海澄,分防玉州、石码等堡。初十日,国轩督军至海澄,破玉州、三叉河、福浒;寻取江东桥,守将王重禄、吕韬奔溃。适泉、漳援兵至,国轩分兵迎击。是日,国轩三战皆捷,军声大振。廿三夜,取石码,获守将刘符、杨朝宗,遂军于祖山头,以迫海澄。满州将军副〔都〕统孟安自潮来援,国轩退屯石码,浚濠筑垣拒守;遂分兵屯漳州郭外。

是役也,国轩部将苏爵战却,立斩以徇,诸将皆股栗;又能身先士卒,有被伤者辄出己赀赏之:故众心悦服,所向皆捷。”——

《闽海纪要》

天幕下一支在这个时空算得上较为庞大的舰队正停泊在岸边,密密麻麻的小舟如蜂群一样来往与船队与大陆之间,将数以千计的明郑将士连同身上手边的武甲军械甚至战马、大炮等一一送上滩头。而先期上陆的百十名官兵则在彼此长官的指挥下,开离了人头攒动的海滩,以有序的编队向大陆的深处逐一进发。

也是托战事以及封界令的福,数千名郑军热火朝天的登岸引发的偌大的动静却丝毫没有外人的注意,只消半天,这支数千人的部队便消失在了丘壑起伏的内陆深处。看到运载的友军已经登岸,明郑方面的船队也收起了小舟,在逐渐西斜的太阳下悄然向北方摸去。

就在这支明郑登陆部队上陆的第二天,一支数目更加庞大的清军正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从毗邻海滩不远处的官道南下。由于战事紧急且战区甚远,指挥这支清军的将领并没有小心谨慎的派人搜索官道的两侧,反而急不可待的要求自己的部下尽可能的加快脚步。

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弓箭如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射向了大道,同时大炮的轰鸣声也开始响彻起来。当被铅子、弓箭打得奄奄一息的清军发出垂死的惨叫声时,事先埋伏在官道两侧的郑军嘶喊着冲杀了出来。

被突如其来打击震慑的清军很快就崩溃了,甚至拔刀出来砍杀了数名逃兵的清军将领也最终不得不在亲兵的掩护下落荒而逃了。趁着清军大溃,郑军掩杀了一阵,随即收拾了部分粮秣、甲胄、大炮、马匹和火药作为战利品,随即向北消失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中,只剩下数百具殒丧在此的清军悲惨的等待着腐朽。

“刘国轩到底在哪里!”宁海将军喇哈在自己的营帐里暴跳如雷。“五天前报段应举部一个参将营在去泉南水头的路上被击溃,四天前报兴化副将在经泉北南铺南下路上被其伏击,今天居然又报潮州满洲营三天前在诏安东北陈岱镇外官道遇袭,难不成刘国轩他会飞嘛?尔等都是干什么吃的!”

“喇大人,以仆之见,不是刘国轩会飞,而是郑逆的水师神出鬼没。”随军而行的巡抚杨熙摸了摸一尺多长的胡须如此分析着。“有舟船效劳,郑逆可以日夜兼程,且舟船可以借水势风力远甚人马脚力,故而可以乎南乎北,袭各军之不备。”

“水师?又是水师。”喇哈虽然自命是国人贵戚高人一等,但对杨熙这位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却也不敢给予颜色,所以只能微赤着双眼,作出一副苦恼相来。“王爷督办水师至今未成,倒让郑逆得以从容奔袭,这,这可如是好。”

杨熙分析问题还成,让他解决问题却有所不能,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才给出了一句话:“而今之计怕是也只有谨慎前行,虽然有按兵纵敌之嫌,但也好过莽撞行事而致损兵折将。”

“也只有如此了。”喇哈也早有类似的想法,然而外表粗犷的他其实生性狡诈不愿担行军误期的责任,所以才想着办法从杨熙嘴里套出了这句话。“日它老母的,老子就不信了,等与泉州绿营汇合了,他刘国轩还有这么好的牙口,一下子吃掉数万人????????????”

“南北两面的鞑子援军吃了苦头,如今一天三停,估摸着一时半会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倒是黄芳世挟击溃白衣军声势有不可一世的气焰,所以仆决议接下来就拿这个家伙试刀。”

刘国轩口中的白衣军是一支有明郑方面支持的反清武装,其领导人朱寅是漳浦人,原来是一个邪(教)分子。郑军去年兵败,此人就冒头出来号称朱三太子——光顺治、康熙两朝杀掉的朱三太子就有十几位,也亏得有愚民会相信世上有不死不灭、长生不老之人——收容了不少郑军残部,此后跟清军打了几仗,赢多输少,逐渐成了气候。因该部的标志是以白衣裹头,所以被明郑方面称为白衣军,当然清廷方面的称谓是白头贼,无论哪种称谓究其本质而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黄芳世并不这么看,他以为自己能击败有万人之众的白衣军就能跟同样数量的郑军相抗衡,于是便在其余各路清军均磨洋工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准bèi

挑zhàn

郑军的主力,也好在向康麻子邀功的同时一雪家仇。

当然黄芳世也知dào

自己的部队恐怕跟刘国轩所部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因此他的计划是筑营死守,预备成为一颗碾不烂压不碎的铁核桃,然后四面合围他好中间开花。不过黄芳度显然没有郑克臧两世为人的经lì

,不知dào

当一颗铁核桃是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的,特别是当他与各路满州将领的关系就一如后世那位最后希望别人看在**面子拉他一把的张军长一样的时候,这个代价就相当的高昂了。

三月初二,姗姗来迟的西路清军赖塔部约一万五千余人在漳州城东的赤岭一线背城布阵,希望与围城的郑军所部决一死战。但刘国轩早已经打定主意要避实就虚,拿黄芳世部开刀,便故yì

一把火焚烧了在漳州城外的营寨,作出就此撤军的假象。清军入关时的锐气在经过三十余年的腐化后早就不复存zài

了,见漳州围解,这干满洲大爷和绿营二爷自然不愿再跟郑军硬拼,遂心安理得的进入漳州休整,坐观刘国轩部安然的撤出了漳东。可他们却未曾想到,刘国轩其实是虚晃一枪,他前脚刚刚从漳东撤出,随后就再次奔袭水头,将驻军水头镇中的黄芳世军一举围住。

“发炮!”一声令下,隆隆的炮声宣告了水头围歼的开始,黄芳世虽然在被围之前就派出多路请援使者,但一来四邻相距甚远,二来无论满洲兵还是绿营兵都没有兴趣为救他这支战后必将裁撤的团练付出自己的生命,因此他已经预定了失败的苦果。

在火药燃烧巨大动能推动下,炙热的铅弹很快就击破了单薄的镇门还将并不坚固的镇墙打得分崩离析。就在镇门破裂的一瞬,成千上百的郑军顶着盾牌和新扎的云梯逼了过去。

镇墙上黄军拼命的发射弓箭和火铳,似乎这样就能阻止郑军方面的进攻。然而在炮火的威胁下,黄军射手往日的镇定已经全然不见,颤抖的双手射出的箭矢和铳子除了少数命中目标以外,其余均以失的而告终。

近了,郑军的炮火已经停下来了,但还没等恢复过来的黄军提高自己的射术,云梯已经架了上去。在前冲的弓箭手和火铳手的就近掩护下,一手持藤牌一手持利刃的数百名郑军鱼贯冲上墙头,厮杀随即展开了。

黄军挺着长枪、挥着大刀迎击着郑军将士,可训liàn

不足的他们很少有联手对敌的时候,结果各自作战的他们反而被人数较少的郑军分割、击败、驱散。当城头上的激战正酣的时候,扛着原木当攻城椎的郑军已经利用城头压制火力熄火的空档,撞开了在炮火下已经残破的镇门,并顺利的清除了门后障碍物掩杀了进去。

看到郑军已经从南门冲杀进来,黄芳世的一腔雄心化作了不可抑制的害pà

,他害pà

兄长黄芳度的遭遇落在自己的头上,彻底丧失了勇气的他,顾不得指挥部下抵挡郑军,反而驱使着亲信家丁从还未攻破的北镇门突围而逃。

打马而逃的黄芳世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陷落后的水头镇是怎么般景象,就知dào

身后有追兵的他抱着马脖子拼命夹着马镫,吃痛的战马嘶吼着拼命奔跑着,结果却是腿一软,跌到在了地上,将黄芳世整个抛了出去。

所谓祸不单行,摔得晕晕乎乎的黄芳世还来不及从地上站起来,身边家丁的战马就他身上越过,其实不少铁蹄就落在他的身上。倒霉的黄芳世彻底痛晕了,见势不妙的家丁赶快勒住马将他救起,随即赶在追兵到来之前溜之大吉了。

没有抓到黄芳世是刘国轩水头一战的遗憾,但这个遗憾很快就被传来的消息所弥补了,又气又急又伤的黄芳世终于没有挡住死神的召唤,在水头之战一个月后不治身亡了。

宿敌黄芳世虽然死了,但段应举和数万姗姗来迟的满洲兵、绿营兵却终于开到了,刘国轩还来不及庆贺自己的胜利,一场更激烈的战事便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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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黑奴来了为例)

孙有劳叉着手正和一群人站在北汕尾岛英圭黎商馆二层的外走廊上遥看着正在陆续靠岸的四艘英圭黎武装商船,不过和其余几人充满期盼的目光不同,他的表情是冷淡的。是的,没错,对于郑克臧试图利用黑奴作为补备兵力的作法孙有劳是有异议的。

“听说这黑奴膀大腰圆,各个都有八尺身高。”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孙有劳用眼睛的余光一扫,原来是顺昌伯府的二管家在指手画脚的说着。“一顿能吃两个人的饭,吃饱了能干三个人的活????????????”

“各位先生们,殿下代表各位订购的货物已经上岸了,”商馆馆主史蒂文生的声音打断了某人的兴致,说起来,他为了这笔生意已经几次被郑克臧找上门来了,此刻他只想尽快的完结了此事。“是不是现在就过去领取货物????????????”

“315、316、317、318????????????514、515、516????????????1322、1323、1324????????????”

几人来到码头之上,只见被串成一行的黑奴们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手拿皮鞭的英国水手们驱赶下了甲板。几个伯府的家人嘴里啧啧有声,然而更让他们记忆深刻的一幕出现了,正在下甲板的一队黑奴中突然有一个腿一软、整个身子就萎顿了下来的。

“死了?晕了?”诏安伯的三管事有些吃惊的叫出来,然而踉踉跄跄走动的队伍并没有停下来,就这么拖着那人一步一步下了甲板,而岸上的水手则立kè

解开系在那队奴隶脖项上的绳扣,将昏迷或是死亡者从队伍里拖到泊位边,看也不看,四只手一抛,就将其丢进海里。“啊!”诏安伯的三管事又是一声惊呼。“红夷还真心狠手辣!”

“阁下误会了。”边上英圭黎商馆的书记官用怪声怪调的闽南话解释着。“这是为了防止尸体传播瘟疫。”说着,这个带着羊皮假发的英国佬耸了耸肩。“只有火和盐分能切断瘟疫传播的路径,水夫们也是为了幸存者的安全。”

“什么瘟疫,什么传播,仆一概不问。”孙有劳的目光从红夷船边收了回来,看着对于奴隶贸易已经司空见惯的书记官,他冷冰冰的开口了。“但贵方承诺的数量不能减少,否则,仆没有办法向监国交代。”

“将军阁下放心。”书记官微举手中的簿记本示意。“几位船长提供的货物清单表明,在摩里斯(注:马达加斯加岛,当时荷兰在东非最大的奴隶贸易站)上岸时,四艘船一共装运了二千七百名黑奴,其中有四百多名在航行过程中死亡,剩下的应该还有二千二百多名,已经超过了贵方应收货品的一成。”

孙有劳一听当即质问道:“听你的意思,本藩是乎还要为这多出来的一成黑奴再付钱?”

书记官干笑了两声,当然能付钱是最好的,但他也不想因此触犯了这位据说代表东宁王太子的高级军官,所以只能措辞婉转:“将军阁下,毕竟这么长的运输线路,沿途风浪又大,若不是为了钱,船上又何必冒如此风险。”

“这个仆管不了,”孙有劳无赖的说道。“这样吧,仆只要订购的数量,多出来的,你可以让他们再运回去。”书记官的脸顿时跟吞了大便一样难看。“或是你可以让他们另外找一些买家,什么北河、交趾、琉球、暹罗或者是日本也可以嘛。”

“不,不,”商馆书记官连连摇头,黑奴在拥有无穷人力的东亚国家中根本不吃香,而再把这些无用的黑奴运回去一来还要给他们吃食,二来还要在回航时占用宝贵的舱位,是绝对不符合英国商船主们的利益的。“将军阁下,为了双方的友谊,我做主,可以将这批多出来的黑奴无偿赠送给贵方。”

“这样最好。”孙有劳好不容易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然而还不等这丝笑容散去,他就冲着几位伯府家人说道。“几位管事还等什么,一府一百人,赶快挑啊!”几位伯府家人面色有异的看着他,孙有劳这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错了,错了,监国去年是说一百人,但今年年节时又答yīng

多给了一百人,一府二百人,要是各府不挑,仆就占先了????????????”

郑克臧遣走几名被他召来谈话的童子军,随即示意孙有劳坐下回话:“黑奴接回来了?”

“接回来,只是人已经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孙有劳却谨守着臣道,躬身报gào

着。“几家伯府的人都在嚷嚷,说监国让他们吃亏了。”

“吃什么亏,连几口饱饭都舍不得给人吃吗?”真是主人什么样,狗就什么样,郑克臧或许会给郑聪、郑明几位叔叔一点颜面,但对于这些只知dào

在自家主人面前狂吠献媚的恶奴,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古人说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说了几句,郑克臧就不愿意再继xù

这个话题了。“对了,这次领回来多少?”

“英圭黎人一共运到了二千二百三十七名黑奴,除去各府挑走的一千四百人,余数八百三十七人全部带回童子营了。”

“八百三十七人,英圭黎人没有多收钱嘛?”郑克臧得到了肯定的消息。“这下足为本藩省下了四千两白银,做得好啊!过些日子换一身衣服吧。”孙有劳一阵狂喜,郑克臧这分明是暗示自己的官爵可以动一动了,可他正想谢恩,郑克臧却摆了摆手。“孙大人在童子营四年,功劳、苦劳,余都看着眼里,这番升迁已经是晚的了。”

郑克臧这番话不说还好,一说,孙有劳立kè

翻身单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郑克臧行了个军中参拜大礼:“监国说的哪里话,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世孙厚待臣下,臣惶恐之极,愿肝脑涂地为殿下前驱。”

郑克臧不动声色的看着孙有劳的表演,缓缓的点了点头:“且先起来说话。”

孙有劳爬了起来,郑克臧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背抄,慢慢的跺到孙有劳的面前:“既然卿有如此用心,余就给卿一个机会。”

还不待孙有劳明白过来郑克臧所说的是什么机会,就听郑克臧继xù

着:“卿且交卸童子营总教习的职位,转任童子营护卫标标领一职。”

标?目下郑军中并没有标一级的建制,但孙有劳明白,这肯定是郑克臧又别出心裁了。

“一标辖三营一队,营队以童子军的编制为准,其中三个营为战营,一个队为辎重。”郑克臧解说着。“标设标领一员授正四品指挥使佥事,另设监营及司马各一员,监营授正六品断事官,司马授从六品所镇抚,不过孙大人现在是正四品,升一级乃是从三品,以从三品任正四品之职有所委屈了。”

“臣下不委屈。”孙有劳马上表态,在他看来除了这个护卫标是以黑奴为主力构成有些令他不爽以外,标领一职和从三品的官位足以说明他此刻在郑克臧心中的重量,有了实职和郑克臧的信任,区区降一级又算得了什么。

“不委屈就好。”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营官、副营官由你来挑,司马和领队以下就用甲字营的童子军,至于监营,余准bèi

把郁平抬上来,而他的遗缺,你再安排一个人过去顶。”孙有劳静静听着,他知dào

这是郑克臧在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因此不敢持宠插言。“至于护卫标的名号嘛,唐宋之时将黑奴称为昆仑奴,就命名为昆仑标好了。”

等郑克臧给护卫标赐名之后,孙有劳探问道:“世孙,那昆仑标是不是要编入火铳队?”

“不必,”郑克臧摇摇头。“不但不要编入火铳、火炮,就连弓箭都不要配,”这样一来昆仑标就成了一支纯肉盾部队。“今年甲字营扩充到六个队一个班,如此刀盾、火铳、火炮和辎重各队都齐备了,长枪队更有两个,骑哨班也试着组建了。”郑克臧这话似乎南辕北辙的话让孙有劳顿时恍然,果不出他的意料,郑克臧接下去就说道。“至于日后真要出战了,余会安排童子营一同出征的。”

“监国,姑且不说黑奴能不能练出一支强军来,”明白了郑克臧的用意,孙有劳才把自己的担心说了除了。“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要是万一这些黑奴有变的话????????????”

“有变?那尔等是干什么的?”郑克臧反将了孙有劳一军。“黑奴异乡来客,本来倍受折磨,内心必然惶惶,尔等待之以诚,这人心还收不回来吗?”孙有劳一愣,就听郑克臧忽然叹息道。“东宁地狭人少,又有多少人力可供驱使?使用黑奴为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孙大人切记,一定要替余看好了他们。”

“世孙的苦心臣明白了。”孙有劳自然明白当兵的人多了,种地的就人少了的道理,因此一下子就理解郑克臧的用意,然而理解归理解,但并不表明他就一定认可郑克臧的作法。“可一味操纵奴兵,臣怕日后太阿倒持啊!”

“太阿倒持?”郑克臧轻笑了起来。“卿过虑了,区区数百人就想反客为主,焉有如此容易的,至于日后嘛?余也有分寸,自不会授人以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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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祖山头

祖山头,位于海澄水头之东,原本是官道一侧的小山。此地原有一座始建于万历年间祀保生大帝大道公的红滚庙,但由于早年施行封界令,已然荒废了多年。不过,如今这座废弃的小庙周围却驻扎着因为水头失陷而进退不得的三万多的清军。

其中,有福建本地的绿营兵,也有来自潮州而来的广东绿营,更有福州的驻防蒙古八旗,有随着平南将军塔赖南下的汉军八旗,甚至还有号称天潢贵胄、国族觉罗的满八旗。

营地内刁斗密布,更时不时有寻营的清军成队的穿梭巡行期间,一副大战将临前的肃杀场景。不过这种静寂肃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正在巡逻的营内清军下意识的靠边一躲,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定眼观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就觉得一阵风从自己的身份掠过。惊魂未定的小兵们到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几名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骑手打马从自己头顶越过。

巡营的清军愤愤的冲着地上啐着唾沫,却见骑手们径直冲进了全军最高统帅、福建陆师提督段应举的中军营帐。知dào

大事不妙的他们下意识的看了一会,只见片刻之后,十几名中军戈哈什火烧火燎的冲了出来????????????。

“郑军蛮子到了。”领队的外委把总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脸色大变的向四处扫了扫,好在边上无人,否则说不定就因为动摇军心被临阵砍掉了脑袋。“还愣着干什么!”死里逃生的把总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好运,便急匆匆的呵斥着不知所措的部下们。“还不继xù

巡营????????????”

三月十八日,这天一大清早,薄薄的晨雾还没有彻底消散,因为刘国轩来袭而关闭数日的清军祖山头营寨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除了极少数的辎兵、医师和文吏外,清军大队鱼贯而出,很快便在逼迫过来的郑军面前排好了阵列。

互放了几排炮和火铳,双方就厮杀到了一起。郑军正面部队由戴罪立功的何佑统率,他亲自上阵,左突右闪,一连杀透了清军几阵。见到郑军来势汹汹,段应举便调动兵力反补上来,由于郑军兵少,因此清军逐渐占据了优势。

“杀!”挥动着大刀的何佑一刀劈死一名进前的清军千总,随即一勒胯下的战马,马身在嘶吼中直立起来,间不容发的避过一名清军刺来的长枪,随即铁蹄落下,以千斤之力将此人的脑袋踩成了一滩烂西瓜。

“将军!”何佑的亲卫从后方杀了过来,掩护着突前的主将稍稍后撤,等何佑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其中一名亲卫报gào

着。“刘军门不愿调用大军增援本部,还说了,要么请将军战死,要么就尽管逃好了。”

“刘国轩这是激将呢。”何佑呲着牙一笑。“再逃,老子丢不起这个人,也对不起王上。”说到这,何佑深深的吸了口气。“尔等怕不怕死。”也不待部属们回应,他一催战马。“不怕死的就跟老子一起杀鞑子,杀!”

如疯虎一样的何佑带着不多的亲兵再次冲杀回了战场,他的动作鼓舞了身边郑军将士的勇气,果然一举遏止了清军长驱直入的势头。然而,清军投入中线的力量足有郑军的三倍之多,高昂的士气并不能改变兵力不足的现状,因此郑军在类似回光返照的余勇耗尽后很快就不得不边打边退向中军靠拢了。

“恭喜军门,贺喜军门,此战已无悬念。”段应举身边的部将看到己方步步进逼的势头,不由争先恐后的向主将溜须拍马起来。“刘国轩名声虽响,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军门一战克定,翌日皇上必然嘉赏,军门可不要忘了属下呀。”

“好说,好说。”段应举也得yì

的眯起了眼睛,心中暗自盘算这次大捷能不能换一个世袭的爵位,进而他又想到,这军功该怎么保,哪方面还需yào

兼顾,自己和自己的派系又能从中获得多少的利益,不过想归想,却不妨碍他许空头的人情。“只要此番胜战,本官一定向皇上禀明尔等的功劳,苦劳,一切都好说。”

“军门,大事不好了!”可美梦终有清醒的时刻,正在段应举醺醺然的许下诸多诺言的时候,两翼却传来了让他惊恐万状的消息。“刘国轩使江胜、吴淑两部左右包袭而来,左翼广东绿营已经垮了,右翼福州驻防八旗也快顶不住了。”

“快,快,让惠安镇立kè

增援左翼,调邵武镇和汉军八旗至右翼。”

段应举还在手忙脚乱的应对着,这边刘国轩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看到清军后方混乱,刘国轩便亲率本部精锐直扑过来,只是轻轻的一捅,郑军便将福建绿营原本已经形成突pò

的阵形给生生打凹了进去。

“何老三,还有气力嘛?”刘国轩的马头越过满身血污的何佑,看到往日的同侪今日的部下如此狼狈,他就坏笑的大声喝问道。“还有气力的话就跟老子一起杀下去,若是吃不消了,那就自管到后头去休息好了。”

“刘武平,你倒是会占便宜。”何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刚想直起腰却觉得浑身脱力,不得已他只好说了回软话。“老子不跟你计较,要是打赢了,少不得灌你两角酒,要是打输了,你老小子也就别回了。”

“听到没有,何将军说了,要是咱们爷们打输了,就都别回来了!”刘国轩笑了笑,对于何佑的服软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反而他借着这个机会激励起手下的斗志。“砍下段应举的狗头给何将军当下酒菜!儿郎们,跟我杀过去!”

福建绿营之后是满洲八旗营,可是满洲八旗早就不是开国时候的那支所向披靡的强军了,被中原繁华熏酥了骨头的他们在郑军的冲击下一触即溃,大吼大叫的向后逃去,不但牵动了整个清军的阵势,更把段应举派来的援兵给冲散了。

“完了!完了!”看到突如其来的逆转,段应举欲哭无泪,整个人就如同发傻了一样,跌坐在那喃喃者,但他身边的人可不能看着他发呆,于是顾不得上下尊卑,拉起他就跑,直到上了战马,这位官居从一品的提督大人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杀!”所谓兵败如山倒,冷兵器时代除了斯巴达人在温泉关、白杆兵在浑河等少数战例外,真zhèng

在面对面作战时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情况绝少出现,而更多的时候,杀伤是出现在追击的时刻,正如同现在的情况一样,丢盔卸甲的清军被一路追杀,不少跪地求饶的也被杀性大发的郑军一刀砍死当场。

“不好了,这边有南蛮子的伏兵。”漳泉大道上,刘国轩事先埋伏好的少数疑兵起了作用,已经闻风丧胆的清军根本不敢核实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一见到汉军红旗,立kè

掉头就跑,为了跑得更快甚至丢弃了武器和甲胄,至于笨重的粮秣辎重更是堆满了道路,清军还希望籍此来延缓对手的追击速度。

郑军的探马追上刘国轩的身影:“报!报大帅!段应举已率清军大队逃入海澄城中。”

“立kè

围城。”刘国轩此番又是以少胜多,然而清军的实力尚在,郑军之前又颇多伤亡,因此他不敢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命令张雄率昴宿营相机袭取平和,再命苏瑞鏖攻取漳平,告sù

何佑率部打扫战场,然后至海澄城下汇合。”

清军逃入海澄后,刘国轩命手下连夜在城外挖壕,此时清军还未曾从晨间的失利中恢复过来,惶惶不安的他们还以为郑军的动作是为了第二天攻城做准bèi

,因此只是小心谨慎的扼守城墙不敢出击。等第二天发xiàn

郑军已经引水将海澄封锁这才大惊失色,但一切已经晚了。刘国轩不但派出火铳手沿壕堑布防射击出城清军外,还在第一道水壕外又挖掘了数道水壕,至此海澄彻底被被封闭了。

“什么?投降?”看着郑军射来的劝降信,再扫了扫在郑军面前无能但在自己面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满八旗官佐,已经从战败的失落中平复过来的段应举无奈的丢下手中的信笺。“痴心妄想,段某承皇上厚恩简拔为福建提督,断不敢有悖逆之心。”段应举安抚着身边那些神态沮丧的绿营军官。“放心,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等着瞧吧,一定会有援军的。”

“军门,俺等也知dào

朝廷会派援军的,可是这粮食?”福建、广东的兵大部分在此了,等浙江、江西方面的援军开到也不知dào

要多久,也许等援军到了,自己也饿死了。“军门,不可不作预先打算呢。”

“预先打算?”段应举想了想。“还有多少马匹?”福州驻防蒙古八旗的参领穆伯希佛欲言又止,看到他的表情,段应举叹了口气。“马当然现在还不用杀,只是一但断粮,这阖城百姓,来人呢,出城向郑逆求情,放一城百姓出城。”

段应举的算计不为不佳,让老百姓不带粮食出城即可以让清军获得民粮的补充,又可以让明郑方面背上包袱,更可以获得万家生佛的好名声,真是一箭三雕,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场海澄围城战持续的时间将超出他的想象????????????

49.捕鲸和调朱天贵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逍遥游》

巨大的水柱突兀的从海中喷发出来,形成一道道能够引发霓虹的水柱。在海中兴风作浪的庞大家伙们还时不时将硕大的鲸尾伸展出海面,甚至还一度从海平面跃出,随即将前半个鲸身重重的砸在海面上,迅速形成一道向外扩张的冲击波。

“都给我稳住了。”帝国骑士卡尔??冯??塞丁霍伦一边毫无形象的嚼着东宁从英圭黎人那进口的西印度烟草,一边冲着正在掌舵的巩天大吼着。“胆小鬼,懦夫!要是连鲸鱼都害pà

还不如现在就滚回你娘的裙子底下。”

巩天虽然听不懂卡尔连珠般的丹麦语,但知dào

这些红夷人说得肯定又是脏话,脸皮微俨的他猛的一打手中的轮舵,簇新的brig(双桅横帆船)海神号滑出一道漂亮的白色轨迹直擦着那些优雅的动物身边滑过????????????

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早在公元100年前后,古代的爱斯基摩人和北美印第安人就常以捕鲸以取得大量肉食、燃料和制造工具的材料。在欧洲,中世纪晚期在西班牙比斯开湾周围便开始了有系统的捕鲸活动。16世纪初,巴斯克(Basque)捕鲸者已经能追踪鲸群,冒着风浪行驶很长距离到纽芬兰及冰岛沿岸。进入17世纪后,荷兰人及英格兰人更是组成庞大的捕鲸船队,其中光荷兰一个国家一年就有约300艘荷兰捕鲸船和近20000名捕鲸水手出海,捕鲸的足迹甚是远达格陵兰和加拿大的戴维斯海峡。

“看我的!”一个叫蛮牛杜克的葡萄牙水手指挥着几条从海神号放下的小舟快速靠近了面前的克鲸(即灰鲸)群,此时这些不明白人类残酷的海洋生物还在慢条斯理的游动着,猛然间蛮牛杜克把手中带着倒钩的捕鲸铦掷了下去。

一声人类耳朵听不出的哀鸣传了出来,四周的鲸鱼慌乱的游动着,只有流着鲜血的受害者在拼命挣扎着,然而捕鲸铦上带着坚固的绳索,它怎么也潜不到海面下去,更祸不单行的是,另一条小船上指挥的爱尔兰人小个子波莫伦也用力的将手中的猎叉刺了过来。

海面如开了锅一样翻腾着,受伤的鲸鱼拼命的挣扎着,但听话死死抓住绳线的童子军们又怎么可能放手,折腾了半天,染红了整片海水后,这条可怜的鲸鱼终于慢慢的失去了力qì



这时两条扮演勇敢者的小船一起拖动,很快就把催死的鲸鱼带到已经停下来的海神号旁。海神号的一侧已经备好了几根更长更粗的鱼叉,一声令下,几名少年水兵将鱼叉次第掷下,已经无力动弹的鲸鱼只是微微的扑腾了一下便彻底失去了生命。

“快,把鲸鱼拉上来。”鉴于东亚海面上鲨鱼不少,为了确保猎物不备闻着血腥味赶来的海洋杀手抢食了,卡尔船长如是命令着,很快在吊杆的帮zhù

下,足足有2~3吨重的海中巨无霸被吊上了船。“今天就再教你们一手怎么当场提炼鲸油。”

在欧洲世界鲸油是一项极其重yào

的油脂,不但可以用来照明而且广泛适用于制革业,同时也用于炼钢回火和充当润滑剂,并可以作为食用油和制造著名的烛光晚餐中的鲸油蜡烛,可以说是石油广泛应用前,欧洲世界最重yào

的油脂产品,同样也是郑克臧在白糖、冰糖以外为台湾苦心琢磨出来的另一条重yào

的财源。

血腥的一幕很快出现了,庞大身躯的鲸鱼被当场剖腹扒皮。白色的脂肪被直接取下准bèi

精炼;鲜红的鱼肉除最好的一部分准bèi

当场食用外,其余将腌成咸肉储存,还带有部分脂肪的鲸皮被小心收藏起来,日后要用来制作皮革;鲸骨也被保留准bèi

带回去碾碎成为上好的磷肥;至于鲸牙和鲸须也可以用来制作马鞭及紧身衣;只有需yào

大费周章几次精炼的内脏被没时间处理的卡尔船长下令抛入海中供那些嗜血而来的恶鲨饱食????????????

用海水冲干净了甲板,吃完了比小牛肉还要嫩上几分的鲸肉,水兵队的少年们正兴奋的叽叽喳喳着,这个时候已经追上远去的鲸群的卡尔船长命令道:“下午,本舰还要再捕捉两条鲸鱼,这一次换候补生来抓捕????????????”

明郑军队在漳州的一连串胜利让紫禁城里的康熙皇帝异常的恼怒,作为历朝历代中最爱“名”的皇帝,康熙容不得在史书上留下半点污迹,为此他顾不得郎氏父子为大清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在得到祖山头惨败后的当天便下旨抓拿郎廷相入京候审并勒令巡抚杨熙致仕。在将福建最高行政官员一起扫地出门之后,康熙任命原福建布政使姚启圣、按察使吴兴祚暂代郎、杨二人的官位,重新组织大军救援海澄。

北京刮起的旋风不但给福建上下带来了沉重的压力,而且让广东方面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承袭平南亲王爵的尚之信在渡海南侵琼州失败后,转而致力于击败侵入高、雷、廉三府的吴军及叛将,为此一度致使镇南将军莽依图部孤军陷于广西苦战而遭到清廷责问,正在惶恐之中,此时物伤其类,才不得不派遣总兵王国栋率兵赴湖南宜章助战,而其本人则率部西征,试图先击败占据电白的叛将祖泽清部,进而或可以南下琼崖,或可以西进广西。

“监国世孙的意思是让老夫派兵北上雷州增援祖泽清?”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郑克臧还不是人君且又远在东宁,却把一支手跨海伸到琼州,要是换了别人即便不当场翻脸也未必能接受他的意见,但杨贤可不一样,他早就认识到郑克臧的某些天分了。

“杨大人,其实世孙并不太清楚粤西的事情,只不过想让杨大人把水搅得浑一些而已,至于是直接出兵雷州,亦或是出兵鼍城,一切还由杨老大人自觉。”随着水兵队船队而来的一名使者如是对杨贤复述着郑克臧交代的内容。“吴三桂报聘王上在衡州称了周帝改元昭武,王上大怒,本藩与吴军之间显然已经貌合神离了,但不管怎么样,当前大敌是清军,若是被鞑子各个击破,于本藩大业绝无益处。”

杨贤点点头,还没有说什么,就听使者继xù

着:“请杨老大人出兵是一桩事,另一桩是王上在海澄围了清军大队,但兵粮上多有不足,琼海一年三熟,所以世孙请杨大人务必多筹军粮,琼海多筹一分,台湾就多保一份元气。”

郑克臧的话很隐晦,但杨贤又怎么听不出,他皱了皱眉头,原本想反问什么但又生生的忍住了。杨贤知dào

对方不过是个传话的人,根本不清楚郑克臧的本意,既然郑克臧已经对战局的走势不敢乐观了,他能做的也只有配合了。

“粮食、出兵,这都没有问题,但输运的船呢?”杨贤摸摸了颌下花白的胡子,考lǜ

的半天提了一个问题。“若是只靠当初仆带来的这些船,以及童子军水兵队的这几条小船,恐怕就算仆准bèi

了几万石军粮也未必能及时运走。”

“监国请杨大人立kè

上书王上,调南澳方面的朱天贵部水师入琼州效命。”

“调南澳的水师?”杨贤大惊失色的重复了一句。“这,这是谁唆使监国的!”

也别怪杨贤大惊小怪,南澳岛雄踞粤、闽、台三省交界海面,素有“潮汕屏障,闽粤咽喉”、“中国东南海防门户”之称,从万历年间就设有海防副总兵。清顺治三年十二月(1647年1月),当时的朱成功与降清的父亲郑芝龙决裂后,就曾移兵南澳,将其作为自己最后的基地。此后在反清和准bèi

收复台湾历时十余年的频繁征战中,朱成功又多次登临南澳岛,部署作战事宜,训liàn

兵马,操演水师,其中两次护送鲁王朱以海来岛,先后驻跸四年多,实在是郑军心目中的圣地。虽然之前朱锦因为金厦弃守而跟着放qì

了南澳岛,但自打郑军重返大陆后,就一直有一支精锐的水师部队驻扎在此,而郑克臧正是在这支部队上动起了脑筋。

“还请杨大人稍安勿躁,”使者没有被杨贤给吓住,反而娓娓道来。“水师第二十八镇等部扼守南澳和铜山(漳州东山岛)确实重任在肩,然此刻清军广东水师全毁、福建水师被牵制在定海一线,本藩命脉在海澄一战,当此时,如此战力却空置一隅是何道理?”见到杨贤面色稍缓,使者进一步说道。“且监国的意思是调出其中的民船、货船,当然还有少量的战船护航,并不动摇其根本。”

“不对,”杨贤突然摇头,他直觉郑克臧调动南澳驻军的用意并不像使者说的那么简单,于是追问道。“不对,若只是调用民船、货船,元子大可以自行向王上建言,为何非要转个弯子让老夫出面。”杨贤忽然猜到了什么,瞠目结舌的看着使者。“监国的意思是?不可能,不可能,朱天贵也是本藩老臣。”

“杨老大人想多了,”使者轻笑了一声。“监国什么都没有说。”

“是这样吗?”杨贤陷入了深思,好半天才抬起头。“也罢,仆马上拜折,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这份奏章就烦劳你替我呈给王上吧。”

“诺!”

50.杨捷、朱寅

康熙除了以姚启圣、吴兴祚代替郎廷相和杨熙外还调用江苏绿营进闽。江南提督杨捷率二万之众迤逦南下,等到汇合了浙江、福建、江西各路兵马后,这支援军更是进一步膨胀到了五万。不过清军兵力虽众,但面对战力不俗的刘国轩等部却不敢轻举妄动。

“上谕:江南提督杨捷,称贤能,善知兵,有大将之才,除福建陆师提督,勿负朕望。”传达完圣喻,一身绿貂朝衣外批黄马褂的二等御前侍卫索隆格笑着搀起刚刚捣头如泥的杨捷。“杨大人,恭喜了。”

“都是圣上的恩典。”尽管二等侍卫不过是正四品,但身为一品大员的杨捷却不敢在这些大清皇帝的鹰犬面前露出得yì

忘形的样子,从地上爬去的他对着北方再一拱手。“请索大人回去一定奏明皇上,臣杨捷定不负万岁爷的厚望,必率兵击破郑逆刘国轩部。”

“如此甚好。”索隆格却没有被杨捷这番空洞之极的话给打动,反而单刀直入的问道。“不过杨大人准bèi

什么时候进军呢?海澄城小兵多,粮秣不齐,万一等里面的人全饿死了,大人再行进兵的话,也晚了不是。”

杨捷吃不准这话到底是索隆格本人的意思还是康熙借他的口向自己表达不满,于是不敢怠慢的他立kè

肃然的回答道:“之前是要等三省援兵,如今大军兵强马壮,事权统一,杨某自然不敢拖延,还请索大人放心,几日内必然一举攻破郑逆大营。”

“是嘛?”索隆格看似还有些疑问。“圣上可是对此甚为牵挂呀!”

“杨某省得的。”说到这,杨捷给身边的幕僚施了眼色,不一会一张礼单已经悄然的塞到了索隆格的手里。“索大人,杨某这里有些土仪想托大人送往京师几位大人府上,还请索大人顺道帮忙这个才好。”

索隆格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一个数字首当其冲鄂跃入眼帘:“三千两!”

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若是送给某位朝中大佬的话,份量还是太轻了,应该只是给自己和部下的花差,他算了算,觉得这趟差事很是有赚头的,便满yì

的揣进袖子里。

见索隆格收了礼单,杨捷脸上笑开了花,双手一引:“索大人,酒宴已经备好了????????????”

在康熙的督促下,杨捷率部挺进了笔架山。鉴于笔架山南的灯火寨下临大溪,顺流可直通海澄,刘国轩便令副将吴淑领兵据守。吴淑连夜进兵占据灯火寨,此时清军发xiàn

郑军的动向便发炮轰击,吴淑对此早有防备,一进寨就命人挖掘了防炮的地穴,清军炮击时,郑军悉数躲入地穴,居然毫发无损。

不过杨捷不愧有知兵的美誉,他在派兵炮击灯火寨的同时做出了偷袭郑军大营的决定。于是在炮击声的掩护下,万余清军对祖山头岳岭一线的明郑军队发动了猛攻。清军攻势如潮,再加上使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一时间郑军猝不及防,守军林biao、张凤二营相继被击破,而张凤甚至战死当场。

正当气势如虹的清军继xù

攻击林升营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刘国轩亲自领兵反击,郑军大炮不辨敌我,随意轰击,清军受此一击,气势大沮。刘国轩遂顺势掩杀,忙不择路的旗兵再度发威,一举冲溃了己方大营,杨捷无奈只好率军远遁,刘国轩得势不饶人,一路掩杀,清军“死者无数,满骑多填于堑;遂退走,海澄援绝。”

杨捷的战败使得清军在福建继xù

进行野战的能力一时丧失,不得已,新任闽省总督姚启圣一方面上书清廷要求重新执行封界令以断绝郑军的补给,另一方面又派出使者赴厦门试图与明郑方面恢复和谈。

“从姚启圣这个人的过往来看,是死心塌地的要做鞑子走狗的,所以此番议和还是缓兵之计。”冯锡范对朱锦进言着。“无非是为了海澄那几万清军的生死,臣以为即便是要议和,也不能纵归了这几万清军。”

“卿说的不差,能战方能和。”朱锦点点头,随着局部形势的好转和大环境的恶化,他已经失去了进取的动力,每日里俨酒美人,之所以强撑着继xù

打下去,不过是基于对刘国轩的信任而已。“这事就交给观光(刘国轩)吧。”冯锡范刚想退下去,朱锦突然问道。“杨贤的那份折子,卿怎么看?”

冯锡范蹇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尚可喜的兵马并不足惧,杨大人要想出兵高廉,对本藩而言并非什么坏事,只是崖州、儋州还在清军之手,万一大军北上被其抄了后路可就不妙了,不若让杨大人先平定了后方再说。”

“不是问卿这个,思明隔着那么老远,琼州那边怎么打,谁还能比杨贤自己更清楚的。”朱锦示意边上的美人给自己和冯锡范各倒了一杯酒,冯锡范受宠若惊的要谢恩,朱锦摆摆手。“孤问的是杨贤欲从南澳、铜山调船之事。”

“眼下军粮却是有些不足,琼州一年三熟,杨大人这个建议臣以为可行。”冯锡范之前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朱锦直截了当的问过来,他也只好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粮船需兵船护航,若是抽调太多的话,会不会让清军钻了空隙,而且朱天贵是本藩老人,王上从他手中调兵,会不会让他心中不满?”

“朱天贵应该识大体的。”说实在的,杨贤的建议确实让朱锦眼前一亮,要知dào

为了筹集几万郑军的人吃马嚼,东宁和思明已经加过一次税了,再要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恐怕这仗也不要打了。“这样吧,铜山和南澳的水师调一半给杨贤,不过要跟杨卿说清楚,兵给了、船给了,粮食一定要确保无虞。”

“臣明白,臣这就让人去传令。”说到这,冯锡范悄悄的抬起头。“王上,臣听说陈绳武离开东宁了。”朱锦目光一凝,挥手让正在替自己锤着腿的美女退了下去,冯锡范见引起了朱锦的注意,便继xù

说到。“据说陈绳武是听了陈总制使的建议,要到安南、巴达维亚、吕宋这一路,走一走看一看。”

朱锦的目光注视着冯锡范,无言的压力让这位掌握近卫要职的权臣也有些坐立不宁:“只是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吗?之前憋屈了他,他能想得开,这未必不是是好事啊!”

“是,王上说的是。”冯锡范附和了两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铺垫已经做足了,此刻就退缩不得,于是一咬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只是陈绳武过了琼州,杨大人就冒出出兵和求兵船的主意,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朱锦的目光陡然收缩了一下,但随即便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回应道:“卿是说,陈绳武和杨贤有勾结,欲趁本藩陷于大陆苦战之际出逃到南洋去自立门户?这不可能,杨贤又怎么会跟陈绳武勾结在一起,若要说陈绳武建议杨贤以琼粮补思明不足,孤还相信,若要说两人会叛主自立,这不可能,决不可能。”

冯锡范当然也知dào

自己的揣测其实漏洞很大,要知dào

杨贤已经一把岁数了,家人又在东宁的在东宁,在军前的在军前,断没有反叛的可能,不过他的本意并非是把杨贤跟陈绳武联系起来,而是另有目的。

“王上,臣的意思是,如今七郡沦丧,原来置于各地的盐运使、粮秣使已经无处安置,与其让他们在思明无所事事,不如派往琼州或可以帮杨大人分挑些重任,也好互相制衡,以免真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

朱锦沉吟了片刻,若是杨贤不调南澳的水师入琼的话,他断不可能同意冯锡范的建议,但百十条大船的份量加上去,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动摇了:“可以调各科都事至琼州为县官。”

但这不是冯锡范想要的,他正想再进言,朱锦抬手制止了他:“让郑省英摄琼州府事,转工官杨贤为右军提督,总领琼粤兵事,冯锡韩为右军左协理(监营),李景继任工官,陈廷章为琼州盐运使,冯锡珪升宣慰使总领本部钱粮。”

冯锡范虽然还不满yì

,但自己两个兄弟都升了官,一个握住了中军的财政大权,一个又有了监军身份,因此不得不适可而止:“臣替臣弟叩谢王上厚爱。”

“这等虚礼就罢了!”朱锦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从前,处理这几件事,眼皮之间就有些磕磕碰碰,于是挥挥手喝退道。“卿且先下去吧。”

冯锡范再施一礼,转身退下,朱锦无力的闭上眼睛,杨贤、陈绳武、冯锡范、陈永华等人的脸庞一一在他眼前浮现,甚至许耀、薛进思的脸在沉浮期间,看着这些熟悉的脸,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然而还没有等他睁眼挥散这些变成梦魇一样的面孔,刚刚退出去的冯锡范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王上,白衣军朱寅举部来投。”

“什么,朱寅在大陆撑不下去了?该死,本藩这么多的钱粮喂狗了!”

“王上,这未曾不是好事,好歹白衣军还有万把人,不论补充本军还是实台,都大有可观。”

“这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朱寅僭称朱三太子????????????”

“臣明白,臣这就让他改姓更名!”

51.破海澄

六月的日头火辣辣的照在已经被围困近八十天的海澄城内,一众满汉蒙兵大多躲在城中百姓的屋子里或树荫下,然而日头好躲但腹中的饥饿却不是用蒙头大睡就可以缓解的。

“咳咳!咳咳!哪个混蛋在烧火啊,烟这么大。”瘫软在地上不想动弹的王久被熏得受不了,只好咒骂着爬了起来,双腿打飘的他已经整整二天二夜水米不沾牙了,好不容易勉力的扶着墙走出屋子就看见几个同营的袍泽围着一口铁锅。“吃的!”王久有如打了兴奋剂一般,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一边试图拨开人群一边高叫着。“分俺一口吃食。”

“急什么!”内圈的人回首啐了王久一口,都到这个地步了,谁还顾得上别人呢。“除了当官的,如今谁不是肚子瘪瘪的几天没吃上东西了,还挤,刚下锅呢,别挤了!”

王久腆着脸给四周的同伴打着招呼,等他好不容易挤进了内圈,就看见锅内的水正在翻腾着,几个白花花的肉块正跟时起时伏的上下翻滚,王久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吞咽了几口唾沫,这才惊呼起来。

“俺的娘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各位好兄弟,等等就分俺一口吧。”

“分给你?”正在用根柳树枝大力的在锅中搅动的清军微微抬起头,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知dào

煮的是什么吗?”王久躺了一多天了,又怎么可能知dào

,于是摇摇头,那清兵指了指边上拆卸下来的皮骨。“看见没?是耗子肉,你还敢吃吗?”

王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贼老天的,这时候了,就是人肉也得下肚,还说耗子肉。”

“是这个道理。”正在煽风点火的清军也抬起黑漆漆的脸赞同着。“当官的还有吃喝,咱们不能挺着等死吧。”海澄围城日久,城内的粮食早就搜刮一空,一度舍不得宰杀的马匹现在连骨头都被敲碎了熬汤,实在没办法的清军各部只能各显神通,抓鸟雀的抓鸟雀,捕鼠的捕鼠,要是这个时候有东西不吃,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别人的食物了。“所以即便明天饿死了,今个也要保个肚圆。”

说话间,那边掌勺的清兵用一个瓢在锅里捞了点汤尝了尝,随即又用柳树枝做的筷子捡起一块鼠肉放进口里嚼了起来,边上围着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王久忍不住腹中的饥渴,便小心翼翼的问到:“熟了?可以吃了?”

“行了!”掌勺的清军点点头,边上人立kè

骚动起来,烧火的清军吭啷一声拔出刀来,众人下意识的收回了准bèi

抢夺的手,场面为之一静,掌勺的清军顺势发话。“急什么,先来后到,要是哪个混账家伙敢胡来,晚上就吃人肉了!”

在威胁下,饿坏了的清军们终于变得有纪律起来,可是鼠肉并不多,前面分掉了,后头就只能就着香味喝一口肉汤,饶是这样,闻香而来的清军还是越聚越多,一大锅汤很快就被分掉了,没有人能盛到第二碗。

王久运气好,总算分到一块肉,当他意犹未尽的还在舔着汤碗,刚刚掌勺的清军站在那挥了挥汤瓢:“晚上不想饿肚子,都去西城把蒙八旗丢在那的马鞍给老子捡回来。”

王久本不想去,但烧火的清军盯着他,他只能慢慢起身跟着大队走去,走到半道上,他见别人不注意,便小声向那个清军问道:“兄弟王久,邵武营把总,这位大哥看着有点面生,不知dào

怎么称呼?”

对方丝毫不理睬他,王久也没觉得无趣,反而又问道:“咱们去西城捡马鞍子干什么?”

结果还是没有人回答,王久无奈的一步一步随着大队挪到西城,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十几个清军一人捡来两个马鞍回来,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将马鞍藏到柴房里。

“兄弟们!这点马鞍子可不够,”掌勺的清军并不满yì

众人的收获,便进一步的要求着。“还得再跑多两趟,俺记得清楚,前后宰杀了近八千匹马,马鞍子少说也得有两三千个不吧,俺的要求不多,大家伙得拿大五百个回来!”

“不去了!”王久大喊着。“才喝了一口汤,跑不动了,要去你自己去,爷不伺候了!”

“大家还想喝汤吃肉?”掌勺的清军看到相当一部分人被王久煽动,不得不出面解释。“你们也不想想,这城里哪有那么多的老鼠给你抓!”清军们一听更是泄气,然而转折也在这里。“马鞍子下面是木头,劈碎了能当柴烧,上面是牛皮,实在顶不住了还可以拿来熬汤。”尽管声音压得很低,但说完之后此人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警告众人。“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要是被别人抢先了,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一小撮清军苟延残喘并不能改变海澄城内的窘境。六月初十,围城八十三天后,击败了杨捷援兵的刘国轩终于发动了总攻。手足无力的清军根本不能抵挡郑军凶猛的攻势,就在这一天,海澄易手了。

“大人!”看着段应举把一段白绫挂在梁上,一众亲军立kè

上去拦住他。“不可轻生啊!”

“皇上授余福建军权,余原本想击破郑逆以报皇恩于万一,然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陷入海澄死地已经拖累了尔等,如今更是城破军灭,余又有何颜面活下去。”段应举对如今的局面早有准bèi

,自己不死,那在福州城里的妻儿老小就要死,两相比较,他宁愿选择前者。“尔等赶快走,”段应举对几个亲兵吩咐着。“郑军未必会对满城的降兵赶尽杀绝,若是届时能活命,”段应举冲着亲兵们作揖着。“还请到福州替余家传句话,余也算死节了。”

“大人!”亲军们哭哭啼啼着看着段应举从容的将脖子套入结中随后在一阵双脚乱蹬和屎尿齐下后一命归西,但内中真zhèng

悲恸的并没有几人,相反有人还在期盼段应举的判断无误,自己好从这个死地里死里逃生????????????

相比段应举死前还惺惺作态的丑样,福州驻防蒙古八旗参领穆伯希佛的死就显得壮烈的多了。痛饮了最后一碗烈酒的他将剩余的十几坛酒统统打碎,随后自己在酒香四溢的屋子里放了一把火????????????

另一位清军将领黄蓝则抵抗到了最后,手刃了十余名郑军的他被火铳生生打成了筛子。

当然也有不战而降的,孟安、魏赫、田香五等一干绿营武官在郑军冲入城中的第一时间举起了白旗,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王上,刘国轩快船送来一份请罪折子,说自己自作主张收敛了段应举的尸骸并发给其亲兵送还福州,所以请王上恕其僭越之罪。”冯锡范报gào

着。“此外,折子上还请示王上,孟安等降将、降兵该如何处置。”

“刘国轩这个滑头的家伙,做也做了,难不成好名声归他,坏名声由孤担着吗?”海澄大捷使得明郑的声势复炽,原本因此而亢奋着的朱锦又怎么可能处置有功之臣呢,因此只是说笑了几句,朱锦就把所谓请罪一事丢到了脑后。“至于孟安等人,冯卿,你有什么章程。”

“不如厚爵款待,以动摇清军战心。”冯锡范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看到朱锦听后意有所动,他进一步补充着。“当然,孟安等人不宜在留在大陆,世孙不是要实台吗?把他们也迁过去监管好了,至于降军,臣的意思也是一样。”

由于东宁兵力不是西调大陆就是陷于监控平埔番,因此朱锦对冯锡范后一个建议表示出一丝疑虑:“海澄降军足有八千多人,要是统统送到东宁,会不会起什么乱子?”

“不过是八千多饿殍而已。”冯锡范虽然存心给陈永华添堵,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监国曾计划在安平至一府二州之间整修官道,只是因为缺乏人力而不得不暂停了,有了这八千多俘虏,想来世孙一定欢喜。”

“钦舍?就他事多。”话虽如此,但朱锦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冯锡范自然也明白,事实上朱锦是已经默许了,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朱锦就又提了一句。“冯卿,卿以为刘国轩立下如此大功,孤该如何赏他?”

冯锡范神色一动,这可是个大人情,说不定还能藉此在明郑政权中确立自己的地位,但他终究是老奸巨猾,且很快从朱锦的表情中窥视出了点什么,于是不得不强压住自己建言的欲望,只是冲着朱锦深施一礼:“恩赏出自王上,臣下又如何敢僭越。”

“卿还真是谨慎呢。”朱锦似笑非笑的丢下这么一句敲打的话,吓得冯锡范冷汗直流,不过朱锦也就是一般的敲打,并没有就此展开,反而话锋一转。“以恢复海澄或戮力行间或着绩守御,水陆诸将咸有功次,晋刘国轩为武平伯征北将军、吴淑为定西伯平北将军,升右虎卫何佑为左武卫将军、前虎卫林升为右武卫将军,俱授左都督;镇营各加级有差。另蔡义(即前文朱寅)为荡虏将军????????????”

52.制铳和炮架

八千降军?听到这个数字郑克臧不由盘算起来,然而他还没有初步的计划,就发xiàn

陈永华的脸色并不太好,他一愣,难不成对方觉得这凭空而来的劳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可还没等郑克臧开口发问,陈永华就把问题的关键给点了出来:“世孙,这八千多降军只是力屈而降,其中不乏鞑子死忠,既然无以甄别,那就非得有武力监管不成,可是如此东宁别的不缺,最缺的就是军队,这万一有变,那可是九州铸错啊!”

“陈先生这话似乎说吹牛了,东宁什么不缺?余看什么都缺才是,不单单是兵丁不够。”

郑克臧说笑了一句,随即陷入了思索,陈永华说的没错,东宁目前只有銮仪卫三个营、勇卫军四个镇、裁撤在大陆打残的十一个镇的残兵及伤愈归队的老兵编成分散的汛兵以及算是他嫡系的童子军甲字营和昆仑标等少数部队,总兵力不过九千多员。

而这九千多军力中,亲军銮仪卫一千二百人作为安平城的守卫者,自是不可能随意出动的;汛兵总数不过百余汛二千余人,又主要分布在南北两路,用以维护新建屯庄殖民点的治安,起震慑各地社番的镇戎作用,也是不可能轻调离的;勇卫军虽然兵力最强,但却要承担东宁一府二州的守备任务,故此能作为机动部队调动的也只有其中一镇约千余人,而且还要随时随地准bèi

配合汛兵镇压的因为拓殖引发的两路平埔番的反抗;至于昆仑标和童子军,一个语言不通、体力也刚刚恢复、训liàn

还没有进行,一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兵组成,都不是那么让人能放心的。

“陈先生,余想过了,可以将降军中把总以上的武官和伤重者悉数发到各地屯垦,由当地牌甲就地看管,这样人数就会少了一部分,姑且算还有七千吧,其中真虏和蒙虏具发矿山苦役,凭那几个矿长矿头的本事,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海澄中满蒙八旗兵的总数不过三千,饿晕被俘的也不过五六百而已,因此大头还在。“勇卫军各镇出一协兵分别看守降军。”按郑克臧的意思,一府二州用一千人守跟用八百人守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这么一来就能挤出八百多机动部队。“至于一旦有事,童子营先顶上,要是顶不住再把最后那镇勇卫军给调去。”说到这,郑克臧眯起眼。“陈先生,事情不凑巧也只好先煎熬一阵了,等奴兵练好了,咱们就能放下心了。”

陈永华听了郑克臧的布置,心中又核计了一会,这才点头:“也只好先这样了????????????”

协商完如何处置降军,郑克臧便又去了冶铁工坊下的制械所,如今对于台湾来说,只要解决了铸铁的来源,造炮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郑克臧对童子军甲字营火铳队射击频率、射击效果的要求,又使得火铳的问题摆上了台面。

“鸟铳太长而管细,装药既少,虽远而无力。噜密铳虽威力较大但份量尤重且做工更烦。”从兵部找来的制铳工匠絮絮叨叨的说着。“至于英圭黎人所制遂发火铳,虽不用火绳,但发火并不稳定,十铳之中尚有二三铳打不响????????????”

“你说的这些,余都清楚,”郑克臧截断了对方的话。“余且问你,这制火铳最难何处?”

“回监国的话,”工匠不用想就报了出来。“钻制铳管最难。”原来当时为了避免炸膛,制作时通常先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用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钻铳工艺很精密,钻不好就要报废,因此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一寸左右。“大致旬月才能钻成一支。”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铳管的问题,英圭黎人的燧发火铳也能仿制?”郑克臧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正式下达了命令。“你替余试制一把铳,铳管开口七分(约合23mm),铳长就按噜密铳的四尺五寸计,但火门及发火皆按英圭黎燧发火铳的样式来,余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能做好吗?”

工匠犹豫的点点头,随即进言着:“监国,如此一来这火铳可就过重了。”

“这个余知dào

。”用一点重量换能击碎双重棉甲的效果,这笔帐郑克臧算的比工匠清楚。“你只要说能与不能即可。”排名第二位的boss发话了,他一个小心的匠人又怎么敢说no呢,当然是能按期交付喽。“你且去吧,若是早的好,余自有嘉赏。”工匠顺从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的目光移到了一旁杜都事的头上。“杜大人,这事又要麻烦你了。”

杜都事早就一旁听着,如今郑克臧点名了,他便揉了揉手,作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世孙,铁范铸炮端的是可行,可铳管那么细小,怕是用注水法无法制作,若要铸成实心的,那还不得要重新钻孔吗?臣下真的没有本事。”

“这次确实要想办法钻孔,”说到动手郑克臧没有这本事,但说到动嘴,他的记忆里有足够的东西拿出来显摆,只见他随手画了一个图形。“杜大人明白了吧,人力有穷,可这水可是滔滔不绝的,人一天只能钻寸许,水力钻床说不定可以钻半尺、一尺呢。”杜都事作出如梦方醒的样子,不过还不等他作势要吹捧,郑克臧又说到。“不过即便有了钻床也不能保证钻的过程不发生偏差,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钻十根管子止多三根出岔。”杜都事刚想叫苦,郑克臧摆摆手。“你不会去协调兵部的工匠吗?”

杜都事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说到:“臣明白了,请监国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的。”

“光有钻床还不行,”郑克臧再次补充着。“营造法式,杜大人看过没有。”

编于北宋神宗熙宁年间(注:公元1068-1077)、成书于哲宗元符三年(公元1100)、刊行于徽宗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的《营造法式》是李诫在两浙工匠喻皓的《木经》的基础上编成的北宋官定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是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对于这样赫赫有名的著作,身为工部官的杜都事自然是读过的。

“那其中如何给物件抛光的办法,杜大人还记得吧?”

“世孙指的是旋作?”杜都事马上作出了回应。“该不是还要给火铳外管做旋作吧?”

“当然不是,”郑克臧轻笑起来。“是给内壁做旋作。”内膛要光洁,这是造炮和造火铳共同的要求,不过而今使用了铁范和中心冷却法,炮成后内径就不用再打磨了,以至于杜都事一时忘了铳管也需yào

打磨这件事。“把磨机的磨头换成精铁镗刀就可以了,待会你可以使人试作一二。”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镗光可能会扩大铳径,所以钻的时候要留下余地,至于其中分寸,尔等自行摸索便是了,余只要结果。”

杜都事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说实在的,今天他又学到一手,当然光学还不行,还得在郑克臧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否则这一辈子岂不是只能做到从六品了:“世孙,上次吩咐的炮车做好了,是不是今天一并看看?”

“噢,”郑克臧吨上升大喜,为了火炮的运输,那个法国逃兵没少跟他唠叨。“拖过来。”炮车与炮架是火炮支撑炮身的各部件的总称,它能保证火炮射击时的稳定性不过就现阶段来说,炮车的主要功能是为火炮提供运输的手段。“让余仔细看看。”

过来的并不只有双轮炮车,上面已经架好了一门二寸口径的长炮,不过更让郑克臧爱不释手的是炮车的式样,完全按照西化瘦身的炮车再也不是粗粗壮壮一副憨实的古典中国样式,而炮尾上设置的螺杆更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调射界,至于长长的炮车尾即可以悬挂在合适的运输工具上拖运更可以支在地上作为助犁。

“炮车全重四百零八斤,全用上好的铁力木,关键部位用铁箍、铁件强化,已经试过了,完全可以承shòu住二寸炮射击时的爆力不至散架。”杜都事表功着。“用了木螺杆以后,可以在十四指内上下移动,再算上两寸炮本身的重量,全重八百三十斤半,若再加上正在赶制的前车,共需四匹滇马或两匹北方大马牵引。”

马!郑克臧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问题同样严重,郑军之所以打不过北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乏,虽然郑克臧先后两次给英国佬下订单购买欧洲名马,但至今运到的不过是一公一母而已,可谓缓不应急啊!

但这点小挫折并没有让郑克臧的心情变坏,他指了指杜都事的肩:“虽然父王任命了新的工官,但想来这位李景李大人不会不给余几分面子,所以,恭喜杜大人前胸的补子好像可以换一换了,至于其他有功的,杜大人也可以列一个保单出来。”

杜都事大喜过望,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嘛:“臣叩谢世孙栽培,臣愿为监国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用不着,至于栽培吗?”郑克臧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做的好了,自然不会亏待尔等,但若是钻床、镗床和炮车这些关碍本藩命脉的事情让不相干的人知dào

了,你明白其中的后果吗?”

杜都事深深的俯下身躯:“臣端不敢有负世孙之命!”

53.三十万斤

“明中提督刘国轩率兵攻泉州,属邑皆下。

海澄之破,闽省震动。诸援兵退守漳州,国轩议乘虚捣泉州:吴淑分兵复长泰,国轩自率诸军攻同安。时都统雅大里自浙江调兵援海澄,至同安而海澄破;

闻国轩至,弃城走退泉州,国轩督水陆攻之。左虎卫江胜攻南安,下之。于是,惠安、安溪、永春、德化诸县守将皆相继弃城遁走。”——

《闽海纪要》

在闽南郑军连番大胜的同时,得到水师左镇陈谅、右镇陈起明等部增援的杨贤率部五千奔袭新会,连下斗门、江门,新会守军不过八百,面对郑军兵锋毫无抵抗能力,只能闭门死守,然杨贤在一天之内就将其攻克,随后又直指凤城,造成粤省震动。

尚之信正在电白前线,听说后方吃紧,心中大骇,生怕郑军趁需攻入广州的他立kè

回师,结果被祖泽清抓住机会实施反击,在损失了后队三千人之后方得以逃回阳江。

祖泽清本无大志只想割据一方,因此小富即安,见到尚军东撤便返转收取高、廉各府县,完成所谓粤西王的梦想去了。尚之信自此得到喘息的机会,在稍事整顿兵马之后,他留下总兵时应运部二千人防守阳江,自己率万五主力回师省城。

此时杨贤围攻顺德三日不下,便全军转向南海兵临佛山。

佛山早年被成为季华乡,因城内的塔坡岗挖出三尊佛像而改名。在明清之交,佛山与湖北的汉口镇、江西的景德镇和河南的朱仙镇并称中国的“四大名镇”、与北京、汉口、苏州并称为“天下四大聚”,并以镇内的冶铁业闻名广东、驰名全国。

然而佛山再繁华也不过是个镇级单位,镇墙低矮团练有限,抵御盗贼袭扰或许没有问题但却根本无法对抗有训liàn

有素的军队。见到郑军气势汹汹杀奔而来,担心兵祸的阖镇缙绅、商家派人出镇斡旋,愿意白银三万两赎买郑军绕道。

“劳军?”杨贤看着几位士民代表和其奉上牛酒食物,不禁一阵冷笑。“尔等倒也有心。”

尽管杨贤的脸色阴沉,士民代表们还是赔笑道:“王师征讨尚逆,小民等本该箪食壶浆。”

“是嘛?”杨贤下马后绕着这三人转了两个圈子,伸手抓住其中一个的金钱鼠鞭,用力一扯,那人吃痛的叫了一声,然而更加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杨贤接下来的话。“这个是什么?尔等就是以鞑虏顺民的身份来迎接王师的?”杨贤丢下手中捏着的发辫,随手一挥。“来人,将他们脑后的猪尾巴统统割掉!”

“大人,不能啊!”留发不留头,几个人吓得趴在那只给杨贤叩首。“饶命、饶命呢!”

杨贤摆摆手,示意亲军们退后,同时接过一个马扎坐了下来:“饶命,尔等只想着鞑虏要杀尔等的头,难不成本官的刀就不快了。”

几人伏在那里不敢抬头,但身子依然打颤着,甚至其中一个下身隐隐出现了水迹。

杨贤不屑的撇了撇嘴:“说吧,这劳军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人,小人们想起大人的兵绕道。”左首一人磕磕巴巴的说着。“大,大人的兵虽然秋毫无犯,但、但佛山镇小怕是、怕是无法支应、支应军需粮秣,阖镇百姓愿奉上白银万两,不,两万两。”尽管害pà

,但商人的本能还是让他试图跟杨贤这讨价还价。“请大军过而不入。”

“两万两。”杨贤的目光一凝,郑军向南海、广州进军本来就是虚张声势,如今有这个意wài

之喜自然是锦上添花了,不过他也是老江湖,怎么可能被对方貌似慷慨的话所骗过去呢。“好大的手笔,佛山富庶天下有名,尔等这些年奉献给北虏的有多少,呵呵,来人呢,命令各镇加快脚步,酉时前必须开进佛山,届时少不得抄斩几个甘心事敌的汉奸,二万两,十个两万两也未必没有????????????”

“大人,”中间那人急了,杨贤的威胁几乎正中了他们的死穴,一旦郑军入镇,可想而知将会是一场劫难,就算有人侥幸逃脱了,可万一郑军杀性大作,佛山可就要废了。“三万两、不,五万两,只要大军不进镇,犒赏什么都好说。”

“哦?又改主意了?”杨贤摸了摸胡子。“五万两,啧啧,真不愧是天下四大之一。”但杨贤要的不光光是白花花的银子。“本藩不是绑匪,抓了几张肉票要赎金。”这话让下跪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这位郑军老将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结果还是杨贤自己揭开了底牌。“其实银子有三万两就足以犒赏全军了,不过,”三人心一沉,就听杨贤说道。“佛山向来以冶铁著名,明日日落前,镇上需备好三十万斤精铁、三万两白银及一应输运的车船送到本军营内,若是过时不至,就休怪本官大开杀戒了。”

“精铁!三十万斤!”听了杨贤报出的数字,左首那人一下子萎顿在地。“大人,这,这个数字实在太多了,且只给一日光景,让余等又如何筹措的齐备,还要输运车船,这一来一去,十万两都不够啊!”

“三十万斤精铁很多嘛?”杨贤站起来,一脚踢飞了马扎,气势汹汹的说道。“佛山周遭炉户数万家之众,日输镇内可达万斤,就算往来贩运有所损益,可镇子那么大,区区三十万斤的存货会没有?尔等是欺余老迈无知吗?”杨贤抽剑指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右首那人。“没有精铁,铸好的铁锁、铁线、铁砧、铁锅、铁镬、铁钟、铁针、铁犁、耙头、镰刀都可凑数,特别是尔等为尚之信铸的大炮????????????”

之前被寒光凛冽的宝剑指着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听到杨贤把老底都接出来了,右首此人更是一句话不说直接晕倒了。看着同伴的丑态,另外两人同样胆寒,只能唯唯诺诺的拼命点头,生怕再不答yīng

就会触怒了杨贤丢了自己的脑袋。

“滚,”杨贤把剑插了回去。“明日日落前东西不到,后天一早攻镇,到时候鸡犬不留!”

几个士民代表连滚带爬的跑了,边上的副将有些纳闷的问道:“军门,干什么还要给他们两天时间?新会也一鼓而下了,区区小镇矮墙,咱们也就一两个回合就能拿下,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不是比跟他们磨牙强。”

“尚之信快赶回了。”杨贤的目光向西方注视着。“咱们的兵数不过他的三分之一,所以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杨贤补充着。“再说了,攻城容易,抢些白银也不难,但收罗铁料再运出去就麻烦了,有镇里的百姓配合,自然要快许多。”

副将还是有些疑惑:“军门,这三十万斤铁料可占船位啊,楼船镇将本军运来时就已经激的满满当当的了,万一????????????这要是被尚之信的大军给围上了,一战之后就算本军获胜,也不单单是攻下佛山这个小镇的这点伤亡,还不如抢了银子就走呢。”

“台湾那边那么多新移民,铁器缺的不得了,光靠一月十万斤的出产又怎么够呢。”杨贤之前是工官,这些数字自然藏在他的心里。“布料什么还好说,可这铁器就是有银子也难打通关节的,要不是这次时间实在太紧,又岂是只跟这干墙头草要三十万斤。”说到这,杨贤拍了拍副将的肩。“怕误期就去多征集几条长龙来,实在不行使人砍了树扎木排,到时候咱们顺流而下,看他尚之信有没有胆子追到海边来??????????????”

三名使者逃回去一报gào

,佛山立kè

鸡飞狗跳起来,面对在粤省所向披靡的郑军,佛山镇里的富绅、乡宦们绝对没有对战的勇气,经过一整夜的争吵,阖镇的商家终于接受了杨贤的通牒,于是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川流不息的运输队就将成捆成堆的铁料运到镇边码头。由于时间太紧,来不及一一称重,又生怕郑军在份量上做文章,因此各家商户只能从宽计算,就这样,最终送到镇外的铁器足足超过了杨贤要求的一成。

这堆积如山的铁器由上百条被镇民藏匿起来及郑军从周便村寨搜罗的小船顺着珠江密布的小河道一路南下,二天后在金湾入海,顺利的运抵了郑军的兵船——三十多万斤的铁器足足让这些小船运了三趟,直到全部郑军随船撤tuì

后的第三天,尚之信部才姗姗来迟收复了新会县城和江门一地,至于斗门更是在郑军主力主动撤tuì

后才敢小心进入。

尽管尚之信并不想直面郑军,但杨贤却没有就此停手的想法,在向东宁运输铁料的兵船将其部接回琼州修养三天之后,他又指挥部下在徐闻上岸,一路北上直逼雷州。雷州守军闻风逃遁,就这样郑军便于名义上打着周军旗号的祖泽清部接壤了。

祖泽清虽然恼怒郑军跟他抢地盘,但由于郑军战力强dà

且尚之信部尚有可能卷土重来,为了留下后路,他亲自拜访杨贤,双方约定以椹川巡检司为界,以北归祖部,以南归郑军。同时,祖军以低价向明郑方面提供耕牛、铁器、蔗糖、稻米,郑军则在尚军或清军来犯的时候出兵援助之????????????

54.诸罗山

越过乌溪(注:即大肚溪),再北上大约四十华里,就离开了刘国轩从平埔番手中夺取的大肚王国故地。无论对于当初的荷兰统治者还是如今的明郑政权,这片土地都是陌生的荒原。不过随着实台移民的脚步,这片昔日的荒原已经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屯庄。

随着一个个新屯庄拔地而起,治所位于台南佳里兴的天兴州在管辖上便有些鞭长莫及了。为了健全地方单位、确保有效的通知,郑克臧提议,陈永华附议在天兴州以北设置一个新县。两人的报gào

呈到了思明,朱锦欣然命名为诸罗县,并任命部将陈可为知县。诸罗虽然只是“县”,但并不隶属于天兴州,依旧直接隶属于承天府,不过承天府此时也有名无实,因此实jì

上等于明郑中央直辖县。

成立新县虽然已经确定,但紧接着问题也来了。新县的县治设在哪里?根据朱锦赐予的县名,诸罗县的县城自然该设在诸罗山。“诸罗山”,系源自平埔族原住民洪雅族社名之译音,荷兰人称之为“Tirosen”社。

诸罗山在早年就城为中国大陆大规模移民台湾之据点之一。明天启元年(1621年),原籍福建漳州的海盗颜思齐引率移民自笨港登陆,据以开垦拓荒。天启四年(1624年)荷兰人占据台湾,初期统治今之安平与台南市区一带,不久即安抚了诸罗山一带的平埔族,并对此地加以经营,风景幽美的红毛埤(今之兰潭水库),即是当时荷兰人所凿。

朱成功收复台湾之后,诸罗山一度位于天兴县(州)的最北境,按照朱锦赐名的用意显然是希望把这里作为新县的县治。朱锦这些选择自是考lǜ

到当地殷服明郑政权已久,统治基础稳定,然而却跟郑克臧的想法有异。

“陈先生,余以为诸罗山可以从天兴州划出,但最为新县县治却过于偏南了,余以为,要更好的拓殖北路安抚司,新县的县治就尽可能的北移。”郑克臧的手指在一张极为简陋的台湾全图上指点着。“所以,余选这里。”

“龙目井?”看着郑克臧手指的,位于乌溪以北、大肚台地以西的某处,陈永华倒吸了口冷气。“世孙,这是不是过于北面了,县治关于全县安危,万一有社番来袭,不,不,太冒险了。”陈永华否定了郑克臧的选址,不过他也同意郑克臧县治应该尽可能的北移以方便照应乌溪以北屯垦拓殖点的建议。“臣以为,还是选这比较好。”

“竹塘?”竹塘位于浊水溪的北岸,虽然比诸罗山更北,但比郑克臧一开始提议的龙目井的位置要更接近明郑政权的核心统治区,因此即便周遭有二林社、眉里社、东螺社等几支属于巴布萨族(Babuza)的社番存zài

,但安全性要相对高出了许多,不过这却不是郑克臧所想要的。“还是太南面了吧,余以为将诸罗山从天兴州划出,少不得要补偿该州一二里保,这么一来,”郑克臧在地图上比画了根线,将相当一片沿海平原划给了天兴州。“陈先生,要不,诸罗县城定在鹿仔港吧。”

“鹿仔港?”陈永华想了想,鹿仔港的地名据说是因为荷据时期此地大量出口鹿皮而得名,边上有个比较原始的马芝遴社,不过这族社番武力极弱,而且早就顺服明郑方面的统治,因此在安全上绝无问题。“不行。”出乎郑克臧的意料,他认为未来有极好发展余地的港口城镇却被陈永华毫不留情的否决了。“此港若是大兴,万一清军直接由此上岸,又该如何是好?”两岸紧张的军事形势是陈永华否定鹿仔港的主要因素。“臣看还是放在秀水好了。”

从鹿仔港到秀水大约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若是郑克臧不修什么水泥县道,这就意味着一天以上的路程,因此将县城设在秀水或许就可能得到了足够的预警时间。但这仅仅只是可能而已,一旦清军真的自鹿仔港登陆,秀水的县城在一天甚至不到一天的预警期内能做的也不过是或是关门自守或是弃城而逃,根本来不及调来援军实施反攻。

所以郑克臧还想据理力争,但抬头一看,就发xiàn

陈永华的官帽下露出的鬓角已经呈花白色,郑克臧当下便有所触动,遂决定在这种并非关键性的问题上迁就对方的意见:“那就如陈先生所言上报父王吧????????????”

“怎么,都有些蔫了。”盛夏,普通人就是赤身空手行走在大日头底下也会觉得火烧火燎的难受,更何况这批刚刚全副武装急行军的童子军了,不过这昏昏沉沉的状态显然不是刚刚晋升为领队的洪辉所愿意见到的,所以他站在队头大声命令着。“喝水。”

一众童子军们从腰间摘下水葫芦,有经验的年长者只是小小的接了一口,而今年刚刚入队者则大口的痛饮着。水葫芦里装的凉白开平时饮来并不觉得如何的甘甜,此刻却有如甘霖一样滋润着童子军们。

看到部下们舒了口气,洪辉满yì

的命令着。“继xù

前进,起歌,王昌龄,从军行,其三!”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年轻的战士们齐齐歌咏着,尽管各自的方言有些不同,但相同的是挡不住的朝气蓬勃。一首歌罢,重新斗志昂扬的童子军们不待洪辉继xù

命令,王昌龄的七首从军行依次诵来,高亢的歌神震动了两侧歇脚的林鸟。

“胡瓶落膊紫薄汗,碎叶城西秋月团。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大人!”正在歌颂着,队列中的一名少年兵忽然高叫起来。“快看,”他手指着,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见冲天的烟柱。“是五营屯!”

洪辉站定脚跟,目光一凝,随后扫了扫身边的部下,一咬牙命令着:“所有人披甲!”

童子军们立kè

听命从驱赶的牛车上卸下配发的锁子甲,一人一件,互相帮zhù

,在短短四十弹指之内穿戴整齐。

“甲班、乙班各留一组看守辎重,其余人随余来!”丢下这句话,洪辉提到率先前行,在他的垂范下,除了十名留守士兵以外,四十人的队伍急速的向事发点开进过去。“八伢子,”一边行军,洪辉一边吩咐着身边的传令兵。“你先行一步,打探敌情????????????”

一气跑了近五里路,虽然还不足以让这些至少经过一年半体能训liàn

的少年兵们耗尽lì



,但鉴于敌情不明,洪辉还是安排他们歇一歇以确保等一下作战时的体力,说起来这还是洪辉跟随勇卫军出战的学到的小技巧,却没有想到在他第一次独立领兵的情况下就用到了。

“百户大人,”小名八伢子的宋八艮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有差不多七十多个社番,”宋八艮一边喘息着,一边蹲在那比划着。“都集中在屯庄的大门边,”由于新建屯庄的外墙都采用竹筋混凝土浇制,所以要攻下这样的屯庄,除了制造云梯以外就只有直接打破大门一法。“刚刚是社番点火在烧门呢,不过火是点着了,可火太大,社番还没冲进去。”

“好!”洪辉的心略微放下一点,随后命令着刚刚坐下不到半刻的部下。“整队!八伢子留下,其余人排好队伍,咱们跟这些社番堂堂正正的做一场????????????”

洪辉指挥的本是一队长枪兵,但特别的是其中丙班换成了火铳手。这样一来,两队长枪兵和一队火铳手正好编成三个混成队,每队都由两个长枪班和一个火铳班组成。这种混编方法可以在确保部队的近身肉搏能力下又提供了远程火力的支援,在烈度极低的台湾已经可以独立作战,并且还可以按照一队出动、一队整修、一队训liàn

的模式实现调剂。若非目前童子军中火铳队的数目不足,何乾还想以一班刀盾手、一班火铳手、一班长枪手的模块尝试编组。当然,作为全营精华的火炮队,在这种级别的武装巡逻中是不会配下的。

童子军的出现也惊动了围攻屯庄的社番,看着上红下兰的两色三角旗,这帮社番很快一分为二。其中七八个继xù

堵在屯庄门口,剩下的近六十号在一阵嘶喊之后向洪辉杀来,是乎想以多打少,先吃掉洪辉再攻打屯庄。

装填好弹药的火铳手已经将火铳支在支架上,看到杀气腾腾的社番舞着各种各样的古怪,他们中的一些还有些战战兢兢,此时洪辉放声着:“稳住了,听余的号令!”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洪辉一声令下,早就把手放在扳机上的火铳手们死命的一扣,很不错,一班十六名火铳手中有十五杆是打响了,在白色的硝烟升腾的瞬间,社番那边先头的数名勇士瞬间翻倒在地,其冲锋的阵势一遏。

没有打响的火铳手还来不及懊恼,就听洪辉继xù

命令着:“再来!”

除了这名火铳手,其余十五人按着严格训liàn

的程序清膛、装药、压实、上弹、瞄准,虽然其中有人哆哆嗦嗦误了再次射击的命令,但这次依旧有十三杆火铳再次打响。

“丙班退后!装填后寻隙射击!”洪辉命令着。“甲班、乙班上前,让这帮番子尝尝童子营枪阵的厉害!”

尽管两班枪阵加起来不过两列,当面也不过只有十人,可三间长枪的攻击半径以及童子军们凶狠的突刺很快让这伙社番吃到了苦头——雪亮的枪刺一下子刺穿了对手的身躯,而带有血槽的枪头拔出后飙出的鲜血足以让最勇敢者感到胆寒——不过,更让社番们恐惧的是,当他们好不容易突pò

长枪阵出现在童子军面前时却发xiàn

自己的武器怎么也破不了对方的防御,还没有等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另一波突刺又接踵而来????????????

伸手将射在锁子甲上的箭矢拔了下来,洪辉用不屑的眼光看了看正在狼狈而逃的社番。“火铳手补射,其余人报gào

伤亡,检视战场。”

在如小雨般稀稀落落的射击声中,年长的童子军们用贴身的短刀割下垂死的社番的首级,而那些今年转正的新兵们却一个个冲着死尸干呕着,不过,当屯庄里的甲首满脸感激的走出被焚毁的砦门迎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真是弱啊!”洪辉一边感叹着,一边应对着阿谀如潮的甲首。“什么时候才能真zhèng

跟鞑子干上一场呢????????????”

55.撤军?

海澄大捷之后,高歌猛进的郑军一路收复失地,陆续攻占了长泰、同安、南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等县,看似有再度席卷全闽的架势。然而刘国轩却在泉州城下受挫,不得不再度拾起围城的老战术。

不过,这一次刘国轩却是失算了。泉州向来是闽中名乡大城,城固粮多,绝非海澄这样的小小县城可比。刘国轩率兵围攻两个多月,但城内清军依然死守不降,与此同时,各路援闽清军也在康熙的严令下纷至沓来。

其中宁海将军喇哈达部一万五千人,在守制在家丁优的侍读学士李光地派叔父李日蚃率百余名乡勇团练引导其抄山间小路攻下同安,截断了泉州前线刘国轩部与厦门之间的陆路联系;福建巡抚吴兴祚统兵万余由仙游绕道永春,自西北方向逼近泉州;福建提督杨捷率二万绿营由兴化下惠安,沿泉州至福州的官道,自东北方向缓缓碾压过来。

面对三面围攻上来的敌军,刘国轩沉着冷静,各自筑垒以待。鉴于刘国轩的赫赫战功,各路清军虽然兵力上远胜郑军,但却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正当泉州之战陷入僵持阶段之际,一个泉州战场之外的变化牵动了全局。

八月初,清军林贤、黄镐两部率舟师驶出马江口向郑军占据的定海实施反攻。这两人的愿意不过是为了牵制为泉州提供掩护和补给的郑军水师,然而定海守军萧琛玩忽职守,对清军的反攻并无准bèi

,甫一见清军来袭便准bèi

弃定海而逃。

郑军水师五镇将领章元勋不愿不战而退,便以所部十艘战船对清军发起决死攻击,但终因为寡不敌众、外援不济而全军覆没。章元勋战死之后,萧琛愈加恐慌,便一路南逃,以至于清军水师还没返回闽安镇(注:马尾附近),他已经逃回了思明。

若是单单失守定海对泉州前线还没有太大的影响,怎料萧琛为了减轻自己战败的责任,谎报军情,称清军水师大举从福州南下,其规模是现在思明、泉州两地郑军水师的数倍。对于萧琛的报gào

,朱锦将信将疑,但考lǜ

到刘国轩部正陷入清军内外夹击之中,为了确保这支主力部队的安危,他便派人召回了刘国轩????????????

“大人,都统大人!”一名腰间挎着长刀的戈什哈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进了杭州副都统雅大里所居住的泉州府衙后院,正巧撞见这位红带子大白天抱着一名衣衫半解的美jiao娘在毛手毛脚,若是平时,戈什哈早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退出去了,但今日却不同。“大人,好消息!”跪倒在地的武弁在雅大里恼羞成怒之前急忙报喜着。“刘逆退兵了!”

“什么!”雅大里一把推开还缠在身上的女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速速引本官观看。”

“皇天庇佑啊!”等雅大里赶到城墙上,困守泉州的一干清廷文武已经悉数聚集在敌楼上了。“雅都统,刘逆退兵了。”泉州知府塔信一把抓住雅大里的衣袖。“你来看,队伍旗伍不整,必然士气全无,你何不整军追击,一举成就不世功业。”

“塔大人,此话差矣!”塔信虽然不是红带子,但其妻妹却是简亲王喇布的爱妾,雅大里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所谓归师勿遏。”不过给面子是一回事,但要让雅大里为此去跟凶名赫赫的刘国轩硬拼,这位红带子还没有这个胆子。“再说,刘国轩是不是真的退兵了?是不是设了个陷阱?这可都说不准呢?万一追击下去中了圈套,本军失败,刘部复来,到时候泉州还能不能守得住?”一听到泉州可能会因为盲动而不守,身为泉州知府的塔信也不敢多说话了。“罢了,罢了。”雅大里知dào

其必然还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安抚道。“先派人跟外面联络,好歹明白怎么回事再说如何????????????”

泉州清军的小心谨慎,让刘国轩有机会从容的将部队海运回了思明,不过,这支精锐虽然保留下来,但之前占据的各县地盘却一朝彻底丧失。为此,在刘国轩返回后才得到确切情报的朱锦勃然大怒,召回萧琛斩首示众。

萧琛罪有应得,可局面还在恶化,不得已,朱锦调用援剿左镇陈谅、右镇陈起明、楼船左镇朱天贵等部剩余兵船撤离南澳及铜山开赴金厦,以防备清军可能的水路进攻。就在水师调动的同时,刘国轩又率各镇转攻漳州。

漳州清军有八旗及绿营约二万余人,双方在九龙江北溪红老山、石螺山(注:泉州西北)一线列阵。刘国轩亲自率兵冲阵,先后击破清军数阵,清军大溃,刘国轩便顺势攻打石牛山耿精忠部大营。耿精忠忆起新仇旧恨,亲自操戈督战。郑军本已经冲杀半日,力疲不已,只是凭着一股气在冲锋,结果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非但没有攻击得手,反而被耿精忠击败,等到其余溃散清军重整后反扑过来,刘国轩更是抵挡不住,由此郑军大败。刘国轩虽然最后时刻领一部返回九龙江东,但郑军精锐经此一战彻底沦丧,不得已,刘国轩率剩下的二三千残军弃守长泰,退回海澄????????????

“复甫,怎么来了?”连遭败绩的朱锦如困兽一般,突然见到身为东宁总制使的陈永华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的诧异是可想而知的,然而诧异过后,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不安。“可是东宁出事了?”

“王上不必过虑,东宁一切安好。”尽管台湾内里国库中匮、外间社番捣乱,但陈永华却不得不若无其事的宽慰着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朱锦。“只是臣得闻本藩迭遭败绩,兵将损失颇多,所以特赶来恳请王上撤兵。”

“撤兵?”朱锦扫视着陈永华。“这就是陈卿的来意?”朱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dào

陈永华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从不越权行事,今天怎么会突然干涉起军机来了,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是钦舍让卿来的。”

“王上,虽是世孙力主本藩撤兵,但臣也是同意的。”陈永华变相承认着,说着还从袖口里掏出一副信来。“世孙还有一封信托臣转交王上。”朱锦拿过去观看着,等他大略的扫了一遍,陈永华继xù

进言道。“如今鞑虏及汉奸势大,本藩在闽省已经进取不得,不若转战粤桂琼,或可别开生面。”

“粤桂琼?”朱锦把信再三读了一遍,随即拍到桌上。“兹事体大,孤少不得还要咨询一二。”朱锦是个甩手掌柜,所谓咨询,原来是找陈绳武,现在是找冯锡范来掌总。“不过,本藩水师尚在,海澄亦在手中,所谓失败,不过是钦舍的臆断,复甫何以跟着惊恐。”

“东宁财力已至极限。”陈永华坦白着。“十年积蓄已然悉数用尽,实在无力再担负大军所支;除此之外,当年随先王入台各镇屯户如今几乎家家戴孝,已无精壮可调,而新近实台百姓不过是为田土而来并非真zhèng

顺服本藩,因此也无法轻易签军。”财力困顿、兵源枯竭,这两样平时只要遇上一件便是亡国的征兆,因此陈永华极力建议撤军是有理由的,并非单纯听从了郑克臧的建议。“因此臣以为,晚撤不如早撤????????????”

陈永华很快就返回了东宁,但他带来的建议却在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关重大,冯锡范不敢轻易向朱锦建言,就把是撤军还是转战粤桂琼的问题推给了一线的指挥官——不少郑军将领人心浮动、思归心切,也有部分看到杨贤在雷琼红红火火便想转战粤南,但以刘国轩为首的一批郑军将领却不愿意落为杨贤的配角。

“绝不能撤兵,”刘国轩如此对朱锦大声疾呼着。“如今鞑子本欲夺海澄而不得,若是本藩认输自动撤军了,岂不是让鞑子喜出望外了。”当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让朱锦满yì

,于是刘国轩补充着。“如今本藩军心沮丧,若是不经一战就从海澄和思明撤回东宁,恐怕日后看到清虏的旗号就要闻风而遁了。”

冯锡范看看意有所动的朱锦,决心出言帮刘国轩一把,如此既能对刘国轩等军中大佬示好,也能继xù

打击陈永华叔侄:“王上,臣以为武平伯此言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臣以为只有占住了思明和海澄才好跟北庭斡旋,以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收获。”

朱锦的眉头弹了弹,他自然明白冯锡范的意思,无非还是以思明和海澄为筹码从清廷手中得到一些承诺,尽管这并非是他的初衷,但好歹能为几年来出兵大陆的损失讨一个说法,也好让自己有颜面回东宁见父老。

尽管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说服了,但朱锦依旧有些犹豫不定:“那南撤至琼州呢?”

“琼雷不过是偏师之地,有杨贤杨老大人一部便可。”刘国轩是这样认识的。“且海路甚遥,万一清军水师仅直跨海攻台,可是往救都来不及啊。”

“那粮饷和兵源?”

“有了海澄就等于在大陆上有了门户,本藩自可以收敛溃众亦可以重新征兵。”刘国轩信誓旦旦着。“至于粮饷,东宁困度,但琼州输入有余。”所谓有余是因为郑军兵败后兵力减少,并非是琼州输入多了。“可支撑一时,或可以转机。”

“这?”

见到朱锦还在犹豫,冯锡范忙坚定他的决心:“王上,当断则断呢。”

“那就如卿等所言,姑且继xù

坚守吧。”

刘国轩和冯锡范对视一眼,双双俯首应道:“诺!”

56.壮大

两艘小小的单桅纵帆船灵活的在海面上穿梭追逐着,其风驰电掣的速度、转弯时的倾斜程度,足以让初见的人为之心惊胆颤,不过,这一幕对于时常在台江上撒网的渔夫来说却是司空见惯,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只有这样的帆船只有一条而今却是两条一起出现????????????

看着兴冲冲归来的水兵队领队,一直用千里镜观察海面的郑克臧依旧问的很仔细:“佛光号操纵起来还顺手吧,比之英圭黎工匠所造飞马号又如何。”

亲自操过一遍船的麻英如实的报gào

着:“几乎跟英圭黎人船匠造的飞马号一样无二。”

“好,”听到这样的回答,郑克臧的脸上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喜色,几天来因为朱锦不肯果决舍弃思明和海澄桥头堡的阴霾也似乎随着童子营少年船匠的出师而驱散了不少。“马原、唐通、吴虎、李平,做得好,尔等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开口!”

虽说郑克臧问的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马原等四人,但其实这四年来童子营中前前后后一共遴选了十五位少年转入了船场学习,因此郑克臧的话实jì

是向整个造船团队许诺,只要马原等人的要求不出格的话,相信是可以满足的。

由于没有想到郑克臧的许诺会如此的慷慨,四人中最年长的马原犹豫了一下正准bèi

张口,但排在其身边的李平却抢先应对道:“有总领的称赞就已经胜过其他的赏赐了。”

李平的奉承话让郑克臧不觉一愣,随即目光在四人脸上流转了一番,忽然发xiàn

了其中的关窍,正所谓党内无党帝王思想、派内无派千奇百怪,尽管马原等四人都是寒门子弟,但明显几人之间各有小派系,马原想当老大,可李平显然是多有不服,至于其他两人或持中或观望,显然比散沙好不了多少,不过这样的结果正是郑克臧乐于看到的,他绝对不想在任何方面出现所谓的“第二人”。

“这话说得好,余爱听,可是李平,下次可不准再溜须拍马了。”郑克臧故yì

如此说着,果然看到了几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余这里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用几句好话打发尔等的事,余还做不出来。”说到这,郑克臧沉吟了一下。“着晋升马原、唐通、吴虎、李平为正八品总旗,其余者授正九品小旗。”

还不等欣喜若狂的几人给自己谢恩,郑克臧又继xù

着:“余会安排工部给尔等颁发一枚佛光号下水嘉章,以做纪念,这枚嘉章还可以作为尔等的资历,不得了啊,了不得啊,童子营自行建造的第一艘夷船就出自尔等之手,何等的荣耀,日后记入史册,永传子孙呢。”

“总领,这,这真的能载入史册?”唐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只是一条小船呢。”

“什么小船,这就是历史。”郑克臧严肃的告sù

他们。“或许上不了青史,但童子营要有自己的营史,尔等一点一滴,谁人做过什么贡献,营史里要一一载明,只要大明不亡,童子营不灭,尔等功绩就要代代传下去。”

四人目瞪口呆着,就连一边的麻英也瞠目结舌,显然郑克臧给他们画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大饼,正当他们目眩神摇之际,郑克臧却话锋一转:“常言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造出佛光号只是开始,接下来仿制双桅纵帆船、双桅横帆船、试制三桅横帆船甚至夷人船匠都造不了的风帆战列舰,余还希望尔等能再立新功!”

马原等人热血沸腾的保证着,郑克臧含笑听着,一边听,他一边考lǜ

着是否现在就将几人分组以便使其相互竞争,但考lǜ

到他们才刚刚拿一条最基本的小船练手,技艺并非已到臻境,因此便强按住了分化的念头。

“空话余不想听,余只希望尔等能言出即行。”郑克臧威严的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是否要现在就解雇了那些英圭黎工匠。“好了,尔等且先下去吧。”郑克臧挥挥手,四人领命而去,于是郑克臧冲着一旁拱手侍立的麻英问道。“麻百户,水兵队现在有多少人船了?”

“水兵队现下有二百二十人,其中水军调来的老兵和征召的渔民计一百人,童子军一百二十人。”麻英如数家珍的报着数,二百二十人的规模甚至已经比郑克臧设定的营级单位更大了。“船只有广船东胜海号,福船南安海号,沙船东沙甲、东沙乙,单桅纵帆船飞马号,双桅纵帆船骑士号,双桅横帆船飞鹰号、飞龙号,对了,刚刚又加了一艘佛光号。”

“二百二十人,九条船,规模不小啊。”郑克臧权衡了一下。“水兵队要扩充为营。”麻英脸上一喜,不过好没等他做起升官晋爵的美梦,郑克臧的话就戳破了他的希望。“余会从水师调营官和副营官进来。”郑克臧似乎看出了麻英的失望,笑着安慰他。“怎么有些失落?你才多大,已经是正七品试百户了,再升就拔苗助长了。”

郑克臧希望麻英能自己转过这个弯来,可若是麻英迟迟不能觉悟,郑克臧也不会舍不得放qì

他——四期童子营、三期正军中有的是人才来替换他,更何况麻英在水兵队中的地位已经鹤立鸡群了,这也是郑克臧所不能忍受的。

“改营以后,以东胜海号、飞马号、佛光号为台江队,专司训liàn

新近少年水兵,以台江内海行船为主;以南安海号、东沙甲、东沙乙三艘组成琼海队,以老兵带新丁;以骑士、飞鹰和英雄三船为猎鲸队,行走大洋。”郑克臧扫了扫垂头丧气的麻英。“巩天这几年做不差,可以晋为台江队领队,再简拔一名老兵为琼海队领队,你且继xù

担着猎鲸队的领队,对了卡尔船长是留在哪个队中,你可有什么建议?”

“属下以为,卡尔船长的经验是远洋,所以还请总领将其放在猎鲸队。”麻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实话实说着。“属下的经验不足,若没有这些夷人水夫的襄助,断送猎鲸队是小,误了总领的大事,属下可担当不起。”

郑克臧冷冷的看着麻英,似乎在分析他的话到底是抱怨还是真心实意,好半天之后,郑克臧才缓缓的点头:“也罢,就依你的意思,不过卡尔他们是客卿,操训可以让他们管,其他的一定要握在你的手中。”

“诺!”

“还有,虽然是猎鲸队,其实你们也可以试着做几回海贼。”

“海贼?”麻英又吃了一惊。“这是不是有伤天和。”

“天和?”郑克臧一呲牙。“你可以去问问卡尔,海商跟海贼有什么区别????????????”

对于朱锦不肯放qì

海澄和思明抱有沮丧的不止是郑克臧一人,清廷福建总督姚启圣也算得上是一个,为了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他特意派遣漳州进士张雄来厦门议和,并附上一封措辞恳切的长信。

“????????????昔令先wang震动天威,亦不忍父老嗟怨,静处台湾;今贵藩诚能体会先志,念井里疮痍,翻然解甲息兵,天和人顺,荣华世世!数月徒劳士卒,涂炭生灵,亦何益于贵藩哉?即从贵藩下游者,恐今昔人心不同,事变难测;能不顾念及此!近悉贵藩大有恻隐桑梓之念,故修章布悃,惟望息心毕论,并遣使偕临????????????”

可是巧言令色的姚启圣是一个死心塌地投靠满人的汉奸走狗,他之所以绥靖明郑,目的还是跟杰书、喇哈达一样,只是为了讨回海澄以便向康熙交代,既然存zài

着这样的功利性,那么谈判自然就无法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于是朱锦遂以“顷承明教,以生民为念;不佞亦正以生灵涂炭不忍坐视,故修矛缮甲相与周旋,亿万生灵所共谅也。天心厌乱,杀运将回;苟可休息,敢不如命!礼应遣员奉教,但贵使之缆未解,而诸将之戈已挥。彼此差池,未及如愿”相回应。

吃了一鳖的姚启圣是乎还不罢休,在张雄被遣送回来之后又派出泉州乡绅黄志美赍书入厦门再此商谈议和事项,但由于其继xù

坚持“将以必得海澄,乃可通好”的方针,双方的谈判终于又一次宣告破裂了。

这一年的十二月,在战场上和谈判桌上都没有实现目的的姚启圣,以明郑方面索价太高无意和谈为由上奏清廷,重新执行封界令。原本在耿精忠叛清之后回归故地的沿海居民再一次背井离乡,“上自福州、福宁,下至诏安,沿海筑寨、置兵守之;仍筑界墙以截内外,滨海数千里无复人烟。”

但姚启圣却没有想到,明郑方面虽然一时无法从福建沿海得到补充,但通过南澳岛以及琼州方面,思明和海澄方面的郑军依然源源不断的获得物资和人力上的补给,甚至更多的人口也通过这两个窗口流入了台湾。

见到无法彻底扼杀郑军,姚启圣便急不可待的上书清廷,请求将封界令的执行范围扩大到广东,并建议以大兵夺回雷琼,以绝郑氏支援。但此刻清军的主要力量依然用在剿灭吴三桂之孙吴周末帝吴世璠,广东的尚之信力量有限,并不足以击败相互提携的祖泽清和杨贤两部,而且尚之信因为通商筹措军费并不赞成封海,至此,姚启圣用心歹毒的绝户计就成了虎头蛇尾的一纸空文。

57.定亲(上)

明永历三十年(1679年)的正旦甚至比前一年更加的惨淡,当时所有人还对大陆的战局抱有希望,认为经过整顿的郑军还有可能重新获得胜利,但而今,在东宁的文武百官中已经没有人继xù

抱有不切实jì

的幻想了,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确保思明和海澄桥头堡的存zài

。(更新最快读看

看):。

代表朱锦接受了百官的朝贺的郑克臧换下监国正装来到郑氏宗亲聚餐的内院,一众亲属依旧静候着他来开席。不过和两年前等候时,写在郑氏宗亲脸上的不满相比,这一回大多数人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董国太依旧如往年一样拖着十一岁的郑克爽离席而去,随着这位定海神针的离开,坐如针毡食如嚼蜡的郑明等人也就自动散伙了。郑克臧正想跟着离席而去,那边郑聪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将他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六哥、八哥,快回头,看,二哥拖住钦舍准bèi

干什么?”走在最后的郑柔回头催促自家妻子的时候瞄见郑聪的动作,满心狐疑的他不禁叫住了走在身前的郑温、郑宽。“会不会又背着咱们哥几个跟钦舍分润什么好处了?”

“好处?”郑宽、郑温一听来劲了,但此时已经看不到郑克臧和郑聪两人的身影,三人这么一嘀咕,便决定找寻过去偷听,于是在堂堂的安平城里,几个郑氏宗亲堂而皇之的当起了听壁角的三俗小人。

“钦舍,不是二叔倚老卖老,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把亲事定下来了。”此时郑聪正努力的游说着郑克臧。“这家闺女,二叔见过,模样不要说了,这性情可谓温婉,绝对是你的贤内助,怎么样,是不是见一见。”

“二叔,虽然祖母安排余守孝三月即算斩衰(注:衰读Cuī,通缞乃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清史稿?礼志十二》:斩衰三年,子为父、母;为继母、慈母、养母、嫡母、生母;),但为人之子,若是在丧期内纳聘,传不起岂不是让人非议失德吗?”若不是知dào

郑聪的为人庸懦无能,郑克臧还真会以为对方是在陷害自己呢。“还是拖一拖再说吧。”

“既然母亲大人已经安排钦舍以缌麻(注:五服最轻者)代斩衰,这事不就结了吗。{读看

看}”郑聪这么热心自然有他的道理,谁让郑克臧是个钻石王老五呢。“再说了,唐氏过世,你服丧了吗?没有吧,这不拉倒了嘛。”

“二叔,说实在的,阿母临走前赠来两名侍妾,余至今还没碰呢,”郑克臧还是摇头,虽然没有为唐氏服丧,但生母本身就在丧期之中,这就让谁也无法指摘他不是,但若在孝期中婚嫁,那无法跟人解释了。“若是不能拖的话,此事还是作罢吧。”

“能拖,当然能拖。”郑聪眼珠一转,不知dào

哪里想通了,居然就同意了郑克臧的说辞。“先见上一面,若是觉得好,可以先定下来,”说到这,郑聪的目的才暴露出来。“只要名分定了,拖一拖就拖一拖,想来女家也是可以接受的。”

郑克臧正在作难,然而偷听的郑宽等人却挤了挤眼,有志一心的出来砸场子:“好啊二哥,还说你找钦舍干什么,这个大媒怎么就轮到你来做了,不成,钦舍,六叔和你八叔可都有人托上门来,所以要见,就一起见。”

“就是,就是,”郑柔吵吵着。“说到人长得漂亮,还得说托到我府上的那家闺秀才是。”郑柔冲着不知所措的郑聪挤眉弄眼着。“别被你二叔给骗了,他作伐的那家闺女可难看了,还是选九叔给找的那家小姐才是。”

郑聪气得暴跳如雷:“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捣乱呢,怎么余不说,你们不说呢。”

郑聪一边说,一边指着郑柔:“拖到你府上的?老九,你比钦舍还小一岁,自己都还没成亲呢,还好意思替钦舍做媒?”

“谁说自家没成亲就不能替侄子做媒了。”郑柔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谁让咱们是长辈呢,做长辈的不能光顾着自己,少不得为晚辈们多想想。”随即,郑柔一语双关的问道。“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礼啊!”

几个人争吵起来,声浪高过一浪,只有当事人郑克臧极为尴尬的站在那里,他想偷偷的溜走,可还没有等他贴到墙边,哇哇大叫的郑聪一步冲到他的面前:“钦舍,你倒是给句实在话,这人你是见还是不见。”

“钦舍,要见就一起见,”郑温也唾沫横飞的逼近了一步。“绝不能单见老二的人。”

郑克臧看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八只眼睛,期期艾艾着,正当他为难的时候,解围的终于来了。也许是内侍们听到看到郑聪四人围着郑克臧吵吵闹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报到了董国太那,董国太特意派出了贴身的女官想招。

“就这件事吗?”当董国太听完郑聪的回话,哭笑不得的她当即作出决定。“钦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虽然纯孝,但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做主,既然你几位叔父都是好心,这样吧,上元节的时候把几家小姐都请来陪老婆子赏灯,你也抽空瞧一瞧,把事情定下来。”

一听到真的要为郑克臧选美,郑聪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但董国太除了管教不了朱锦,管教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却还不在话下,因此尽管面色如猪肝,可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连连称是。

不过郑克臧却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祖母,孙儿有一事回禀。”

说着,郑克臧看了看几位叔父,董国太会意的让他们退下,郑克臧这才开口:“阿母临走前,说是要为孙儿定下陈总制使的小姐??????”

“陈永华的女儿?”董国太一愣。“你怎么不早说。”郑克臧正要分辨,董国太摆了摆手中的念珠。“不要说了,就知dào

你纯孝,想把事情拖到服完衰期再说。”董国太飞快的捻着手中的珠子,也不知dào

暗自诵读了哪段经词之后作出决定。“你阿母的话,没有旁证,做不到准,这样吧,余已经答yīng

你几位叔父了,到时候还是看看这些闺女的模样再说。”看到郑克臧垮下的脸,董国太安抚道。“陈永华的闺女也可以来,要是比较下来,你还是认准了她,那姑婆替你做主尽快成婚。”

郑克臧知dào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自己还继xù

坚持,恐怕在儿孙面前丢了脸、失了信的董国太就会彻底恶了自己,那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就不可预测了。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明悟,郑克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yīng

了下来。

正当他垂头丧气的准bèi

离开的时候,董国太突然唤住了他:“你阿母曾经指给你两个妾侍?你到现在还没有收用?”

郑克臧点头称是,董国太想了想:“怕是你不欢喜这两个吧,也罢,要你送走,你必不会答yīng

,毕竟睹物思人,这样,姑婆再给你指一个,日后也好开枝散叶,为郑家多添些香火。”

郑克臧彻底绝倒了,但长者赐不敢辞,他只好无言的点点头,然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董国太指给他的居然是那个喜欢绷着脸说话的紫菱,她可足足大了郑克臧近十岁。

“女大九人长久,想来能管好你的家务。”

这是硬要赛一颗钉子进来啊,但郑克臧已经答yīng

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得已他只好拖郑克爽一起下水:“祖母,其实秦舍也日渐大了,是不是也该为他考lǜ

一二了。”

“秦舍还不急,”董国太以为郑克臧这是在祸水东引,因此明确的予以拒绝。“你做兄长的都还没有定下来,他还小,先缓一缓吧。”

“那八叔、九叔不是也没有成亲吗?”郑克臧负隅顽抗着。“是不是先紧着他们俩来。”

“他们的事不用你来管。”董国太的修行显然没有到家,只是郑克臧一句话就撩起了无明之火。“你是本藩世孙,关系重大,你当然要为先的。”郑克臧无可奈何,只好叩首退下,看着郑克臧的背影,董国太眉头一凝,随即发话着。“来人,给思明送信,就说余要为世孙择一门亲事,若是各家有待字的闺女,就请她们十五来安平城赏灯。”

得了口信的内侍拜退而出,董国太眯起了眼睛诵读了一通《心经》,然而刚刚激荡的心情始终未能平复下来,于是她遂吩咐着:“让紫菱来见余。”

二十六岁的紫菱一直侍奉在董国太的身边可谓心腹,既然是心腹有些话就可以敞开来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跟着老婆子就耽误了,你不必说什么不舍的话,老婆子不爱听这些哭哭啼啼的。不,不是送你出安平城,余已经跟世孙说过了,今日你就搬过去伺候吧,不过记得,世孙的起居你要管起来,在世孙正室没有入门之前,一切都要由你说了算,不是让你去监视世孙,只是老婆子当年看管不力,让锦舍走错了路,所以这一切在钦舍身上不能再重蹈了覆辙???????”

58.定亲(中)

“你,你怎么今日就来了。”看着眼前给自己施礼的大女人,郑克臧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才露出了一个破绽,董国太居然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利用起来。“祖母还真是太过心急了吧。”

“太妃担心下面人照顾世孙不周。”仿佛没有听出郑克臧话里的嘲讽,谢紫菱自顾自的说着。“所以督促奴婢尽早来伺候世孙起居。”

“照顾不周,都一年多了,祖母这才想起来吗?”郑克臧冷笑着,随即目光落在女人依旧没有半点笑容的脸上,不要说,淡施粉黛的女人外表看起来还是有相当的水准。“伺候?”郑克臧故yì

用yin邪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你可知dào

怎么个伺候法吗?”

“既然太妃把紫菱指给世孙,”谢紫菱不为所动的回视着。“怎么伺候自然随世孙心意。”

郑克臧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别看一副冷傲的样子,但绝对是个雏,于是郑克臧也不客气,一把将其拉到胸前,在对方还没有惊呼出口之前,郑克臧用极度暧昧的方式在其耳边呼气着:“余就告sù

你,男人是该这样伺候的????????????”

“不!”谢紫菱浑身一颤,但根本来不及表示反对,自己的樱唇就被郑克臧的大嘴给封堵住了,接着便感觉到郑克臧的舌头又撬开了自己的齿关渗透了进来,再后来,一阵神奇的生物电流彻底将她迷失了。

征服一个男人,需yào

抓住他的胃,征服一个女人,需yào

抓住她的yin道。既然被董国太逼着开戒,那积蓄多年的欲望便如洪水一样吞噬郑克臧,而送上门的谢紫菱自然成了洪水冲击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妹妹,”听着屋内牙床咯吱咯吱的作响声和男人、女人沉重的喘息声,双颊潮红的方玉娘却是一副垂泪欲滴的样子。“世孙是不是嫌弃咱们,怎么一年多了都不碰咱们,那个贱人一来就,就得了恩宠。”可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再抬头却看到童春娘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妹妹,可别想不开啊,这就是命????????????”

两女相拥,无言的痛哭着,却没有留意屋内的声响已经停止了,稍稍喷发出积蓄多年的欲望的郑克臧正好整以暇的享shòu

着gao潮过后的余韵,好半天之后,他才松开紧抓在谢紫菱胸前的手,留意到被自己的粗暴和凶残弄得现在还失神的女人。

“现在知dào

怎么伺候余了吧?”郑克臧伸手在女人受创颇深的si处摸了把,疼痛唤醒了新妇。“以后要记得听话。”郑克臧俯身在她脸上亲吻着落下的泪珠。“要是被余发xiàn

不乖了,接下来的惩罚可更厉害????????????”

方玉娘带着童春娘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里,一壶残茶、两杯冷酒、三两吃剩的果子胡乱的放在桌上,一边琴筝上覆盖的锦帕落在地下无人收拾????????????一切显得那么的晦暗没有生气????????????两人枯坐着,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以至于门什么时候打开的都不知dào



“怎么了?地球末日吗?”虽然没有听清楚什么意思,但熟悉的声音却让两女猛然一震,抬起头,那张可恨的脸看上去是如此的亲切。“余知dào

你们委屈了。”说话间,如乳燕投林,两女一下子扑入郑克臧的怀里。“莫哭了,莫哭了!”

抽抽泣泣了好半天,童春娘才悄悄的抬起头用醋劲十足的语气责问道:“世孙怎么不去陪新夫人,到余等姊妹这讨人厌的来干什么?”

“什么新夫人,不过是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是国太硬塞过来的,你们日后且避让三分就是了,若是真受了委屈,余会替你们做主的。”郑克臧不屑的撇了撇,不是他吃干抹尽,委实是谢紫菱的身份让他心中有根刺。“至于讨人厌嘛?余什么时候说过你们了?可不要瞎想啊。”童春娘还待说什么,边上的方玉娘扯了扯她的衣袖,气鼓鼓的童春娘只好委屈的将头再次埋入郑克臧的胸膛。“你们是阿母指给余的,余这一辈子都不会撒手的。”郑克臧这话半是安慰半是承诺。“若是觉得被人家拔了头筹,那以后还需加把劲才是。”

饶是已经同床共枕许久了,但郑克臧的调笑还是让两女羞红了脸,忍耐不住的方玉娘轻轻用粉拳在郑克臧的身上捶打着:“世孙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好生一副无赖相。”

“无赖?”郑克臧嘿嘿笑了笑。“余可不是无赖,余是恶鬼,色中恶鬼,你们逃不掉的。”说罢,郑克臧把两女往床上一放,随即走过去把门关上。“刚才余可没有吃饱,正好还要芍药牡丹,一并牛嚼了才好????????????”

且不说郑克臧在新年里放开心怀,揽着三位各有风韵的女子大事云雨,就说董国太的传话到了思明,顿时引起了家中尚有适婚女儿的明郑群臣的关切,尽管明郑在大陆的军事行动前景黯淡,但此刻还没有人认为明郑政权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境地,因此这场相亲注定成为新年伊始的头号盛事。

“王上,臣与臣弟三人家中都有尚未婚配的女儿。”不过和普通大臣派人回台传信不同,同样有女待字闺中的冯锡范却是走的上层路线,试图直接通过朱锦来敲定这门婚事。“虽然都是蒲柳之姿,但愿奉于世孙堂前,还请王上首肯。”

“这件事阿母插手了,不好办呢。”朱锦知dào

陈昭娘在世的时候就替郑克臧定了陈永华的女儿,不过陈永华是自己的重臣,冯锡范也是自己的心腹,他总不好立kè

拒绝寒了对方的心,因此也只好用董国太来当挡箭牌。“卿既然有心,那就上元节将女儿送进安平城观灯嘛,想来只要容貌出众,钦舍未必不会中意。”

朱锦的推托让冯锡范的眉脚微微一跳,说起来,陈昭娘替郑克臧定了陈永华女儿的消息,他也是少数的知情者之一,而他之所以非要横插一杠正是基于在明郑政权内部进一步争夺影响力的目的,既然目标明确他就不会轻易的罢手。

“王上说的是,余这就派人回去传信让小女和两位侄女一并于上元节拜见国太????????????”

“这是冯侍卫给余的信?”看着内侍手中的信函,郑克臧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余与冯锡范素无往来,他怎么会给余写信。”带着这样的疑惑,郑克臧抽出信笺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这是什么!”整封信云遮雾绕的不知所云,但郑克臧知dào

冯锡范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沉吟了一会。“冯大人家有适龄的小姐。”

郑克臧这是问道于盲了,由于郑氏没有监察内部的特务机构,因此就算金十九也不太清楚各位大臣家的情况,好在谢紫菱倒是清楚几分:“不但冯锡范大人有一位十五岁的小姐,冯锡韩大人和冯锡珪大人也各有一位小姐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了。”

“你怎么知dào

的。”郑克臧问了一句废话,随即他敲了敲台子。“看余糊涂的,倒是忘了,这干大臣家的内眷总是要拜谒国太的。”说到这,郑克臧挥退了身边的内侍,冲着谢紫菱问道。“你看,余跟冯家联姻如何?”

谢紫菱捂着嘴一笑:“天底下哪有妾侍为相公挑正妻的道理,不能说,不能说。”

郑克臧脸一沉,不由分说将她按在自己的双腿上,随即用手重重的在其高高翘起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说不说,不说继xù

家法伺候!”

谢紫菱挣扎着,然而随着郑克臧改打为揉,她的双眼开始迷离起来:“世孙,莫试探了。”

郑克臧闻言手一缓,将她翻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什么试探,余还要试探你不成。”

“世孙说的可是心里话。”谢紫菱怔怔的看着郑克臧,随即把身子依偎了过去。“夫为妻纲,妾已经是世孙的人了,就绝不会背叛世孙。”说罢,她抬起头。“就算世孙对妾有欲无情,但这是妾的命,妾认了。”

“傻瓜!”两世为人的郑克臧自然不会为谢紫菱的几句表白所打动,但既然对方似有真情流露,他也不会作出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来,于是低头吻了过去,唇分之后,他才继xù

问道。“余才不是试探呢,余心中虽然早有定计,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余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虽说帝王无家事,这等娶妻的大事牵扯甚广,自然征询越多的谋臣越好,可是郑克臧现在身边缺的就是谋臣,而金十九这等阉人执行命令尚可,要放任他们出谋划策,郑克臧还没有这个勇气,至于童春娘、方玉娘就更不要提了,倒是谢紫菱在董国太那服侍了十余年,见识较广,可做咨询。

“真要妾说?”得了郑克臧的确认,谢紫菱美目一眨,说出一番话来。“陈总制使和冯侍卫都是王上重臣、信臣,其实并无高下之分,只是陈总制使淡泊无欲,冯侍卫野心勃勃,如何取舍,想来世孙已经胸有成竹了。”

郑克臧诧异的看着女人,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有这等眼光:“倒是说的有些道理,嗯,该赏,就赏你一度春风如何????????????”

59.定亲(下)

说是赏灯,但事实上上元节的宴会是从申时就开始了,所以,等姗姗来迟的郑克臧走进来时,数百位明郑政权治下文武百官的内眷早已经将相连的几间厅堂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水泄不通。花枝招展的各府小姐们彼此争奇斗艳,数百道充满期盼或是诱惑的目光落在登堂入室的郑克臧的身上,刺得他浑身难受。

既然正主已经来了,自然马上开席。等到在场的众人都作势沾了一点酒菜,董国太便马上命令郑克臧给各席洒酒。

其实敬酒是假,只不过要利用这个做过桥好跟各府的闺秀近距离的接触一二,也方便郑克臧能看清她们的容貌——虽说以色事人不得长久,但真要是没有上佳的容貌,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嫁入安平城中呢?

郑克臧苦笑着领命而去,身边自有内侍捧着酒壶充当人肉索引:“世孙,这位是洪吏官的夫人,边上这是洪府三小姐。”

洪磊的妻女,郑克臧记得自己麾下的洪辉说过是乎确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妹,没想到今天可算是真的看到了。

郑克臧没有注意徐娘半老的洪夫人,只是看了看一旁羞涩的少女,女孩子生就的小巧玲珑,眉目很精细,但却不是郑克臧喜欢的那种,所以他只是笑着给她们斟上酒,随即举杯略一示意:“洪夫人、洪小姐请了。”

洪夫人暗中踩了少女一脚,随即站起来一饮而尽,小女孩则羞羞答答的跟着起身,只是用甜酒沾了沾唇做个意思结果看到郑克臧的眼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却让边上的洪夫人气得差一点折断了筷子。

郑克臧没有为难女孩子的意思,因此视而不见的走到下一桌前,身后的内侍继xù

介shào

着:“世孙,这几位是杨提督杨老大人的孙女。”

杨贤的孙女,郑克臧记得这老家伙曾经跟自己唠叨过,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中人,而且麦色的肌肤证明她们并非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否则是不应该有这样健康的肤色的。

不过郑克臧并不点穿,还是温言举杯:“几位杨小姐,也请满饮了此杯????????????”

一圈走下来,郑克臧并没有发xiàn

几个入得了眼的女孩,不过这才是正理,郑氏的君臣大都是福建籍的,只有少数出身浙南、粤北和赣东,而这些地方向来不出美女,没有歪瓜裂枣已经是很对得起父母了。当然,正所谓青春无丑女,最大不过二九,最小不过二七的各府小姐们还没有到用铅粉把脸裱糊成石灰墙的年龄,因此一个个略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的活力才不至让郑克臧在巡视的过程中昏昏欲睡。

虽说满场没有几个可以入眼的,但毕竟还有几个可以入眼的,其中以王进功、沉瑞、张学尧、杨德等几位祖籍北地的降将家闺女容貌较为出色,不过因为她们长辈的身份有异,因此注定了在郑克臧相亲的过程中只是一介陪客,所以郑克臧只是把她们的名字暗暗记在心头,以便日后有机会再招入安平城中。

除了这几家小姐之外,郑克臧还诧异的发xiàn

,其实冯锡范的女儿和侄女也长得不差,其中又以冯锡珪的十五岁的二女儿冯莲娘长得最美,一副花容月貌让男人一见就升起拥入怀中的欲望,只是可惜郑克臧主意已定,即便是天仙下凡也要忍痛割舍。

来的女眷实在太多,等郑克臧回到位子上已经酉时初了,不过他既然回转,那宴会便正式进入第二个环节——这样的宴会并非只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跟邻桌唠唠家长里短——有自命才貌双佳的或奉上诗作,或呈上织品,也有当场抚琴的,然而看似群星拱耀着董国太,但实则焦点和矛头都在含笑不语的郑克臧的身上。

但此刻身为百余名大家闺秀瞩目的焦点人物却蹇着眉头顺手招来边上的侍者询问道:“陈总制使的夫人和小姐怎么还没有到?”

侍者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充当起二传手来,董国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随着她的关心,很快另一名有品级的内侍来到郑克臧身边:“世孙,派人问过了,说是纤巧小姐身子有恙,这回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这个丫头。”郑克臧知dào

陈纤巧不是身子不适,而是心中不喜,说了也是,尽管郑克臧坚守为母斩衰,但毕竟双方之间有着默契,只等哀期一过,双方正式纳聘问名,却没想到现在突然出来一个什么相亲,这不几乎等于毁诺吗?心里能舒服才怪。“你再去一趟陈府,就说余请纤巧小姐一定到场????????????”

时间过得飞快,酉时一过,华灯初上,数百盏精心制作的灯置放在院子里、假山旁、树梢上,朦朦胧胧的如梦如幻。董国太此时已经坚持不住了,便率先退了下去,山中无大王的厅堂里叽叽喳喳开闹腾起来,郑克臧见此便吩咐下去,各府可以自去赏灯。这道命令一下,有几府认为自己希望不大的自然顺势退出了竞争,而那些自觉家世和女儿相貌不差的,却还赖在堂上盯紧着郑克臧的一举一动。而此刻,郑克臧却渐渐感到有些坐立不宁了,原因无它,因为派人去请的陈纤巧却始终没有来。

又坐了一会,郑克臧终于站起来冲着留在当场的几席罗圈致意着。“良辰已过,夜露深寒,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此言一出,这几府小姐不约而同的面露失望,显然郑克臧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倾向性是她们最不想看到的,不过她们不懂事,还有各自的母亲在,这些贵妇人自是以为郑克臧此番做派不过是稳重和最后的试探而已,因此一个个循规蹈矩的跟郑克臧施礼道别着。

送走了所有人,郑克臧去跟董国太告辞,却被告之国太已经安睡了,郑克臧明白,董国太其实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不再强求,既然如此,他便患得患失的走回了荷院。

然而还没有进院子,郑克臧就看到谢紫菱在院门口等着,苦笑的他调笑道:“怎么当起了望夫石,是不是这几天还没有喂饱啊!”

谢紫菱脸上飞红但没有反驳却朝书房努了努嘴:“世孙莫开玩笑,有人在书房相候。”

郑克臧一愣,若要是军机大事,一早就有人报gào

了,可若只是件小事,拖到明天不行吗?正是带着这样的疑惑,郑克臧推开了书房的门,靠着明亮的烛光,他一眼看清了来人的相貌,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纤巧,好纤巧,”郑克臧急匆匆的快走两步,一下子把一年多没见的陈纤巧抱在怀里,女孩子似乎瘦了,搂在怀里轻轻的,郑克臧心疼之极。“纤巧委屈你了。”由于是预定的正妻,由于另一世记忆带来的敬重,郑克臧没有作出进一步不礼的行动,饶是这样,强烈的男子气息还是让陈纤巧一阵颤抖。“今天的事是祖母安排的,不过祖母已经清楚余的决定,明日余再见祖母,一定把事情尽早定下来!”

陈纤巧幸福的倚在郑克臧的怀里,头微微的点了点,显然是收到了郑克臧的承诺。

两人静静的相拥着,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书房外传来谢紫菱一声轻咳,陈纤巧才发xiàn

两人姿势的暧昧,忙不迭的挣脱了出来。

“世孙。”惊醒了两人的谢紫菱走了进来。“时间不早了,是不是送陈大小姐回府。”

郑克臧恍然大悟,虽然双方已经情定三生,但毕竟还没有过门,要是未婚夫妇在一起过夜的消息传出去,他倒没有什么,可接踵而来的毁誉肯定会让陈纤巧和陈永华受不了:“纤巧,你看余这又做错了事。”

郑克臧还待说什么,陈纤巧包容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郑克臧偷偷的吻了一下,在陈纤巧脸上再度染红之前,他抓住女孩子的手,同时关照着心中酸苦的侍妾:“紫菱,你安排一下,亲自送陈姑娘回去????????????”

谢紫菱送陈纤巧出去了,郑克臧随即命人准bèi

热水,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桶里,郑克臧的思绪缺越飞越远。自己已经依着历史的轨迹做出了迎娶陈纤巧的决定,这就意味着自己拒绝了冯锡范伸过来的橄榄枝,接下来彼此的关系只可能越来越远,最后走上敌对的道路。

怎么解决这个潜在的隐患?当然自己也可以将冯锡范的女儿、侄女接纳下来,但一来未免会伤了陈纤巧的心,二来冯锡范恐怕也不希望女儿屈居人下,第三,也是更重yào

的,冯锡范嫁女的目的是为控zhì

明郑的最高权力,而郑克臧即便迎娶了冯氏姊妹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给冯锡范这样的机会,因此两人之间注定是不可调和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郑克臧如此喃喃着,他现在手中有着一支朝气蓬勃的童子军,还有一支惟命是从的黑奴军,未必不能跟冯锡范一较长短。“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余要是连这第一关都闯不过去,又如何能直面总boss康麻子????????????”

60.第一镇

明永历三十三年、清康熙十八年二月初,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顿,自觉略微恢复了元气的朱锦派出援剿左镇陈谅和楼船左镇朱天贵北上复夺定海。清军发觉郑军水师卷土重来,便调集百余艘战船迎战,然而陈谅和朱天贵都是水师宿将绝非草包萧琛可比,因此尽管两部兵力残缺,但依然将清军打得抱头鼠窜,幸而时日狂风大作,清军才得以趁机遁入五虎门逃生。见清军避入内江,朱天贵等人不敢轻易追击,随引军至海坛收泊????????????

尽管水师获得了一场宝贵的胜利,但对于明郑方面来说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三月初,刘国轩请旨朱锦停文武官员月俸半年,以此厚赐诸军,恢复诸军的战意,朱锦许之,由此思明、海澄一线的郑军士气稍复。

然而新的打击接踵而来,右提督杨贤终因为老迈和耗尽心力在琼州病逝。消息传到思明,朱锦缀朝一日,亲自致哀,然而还没有等他派出接手的大臣,耿精忠便率军再度西征,一举攻下高州、电白等城,守将祖泽清仅以身免。耿精忠乘胜追击,仪卫镇陈庆此时刚刚抵达琼州,根本无力组织北援,于是雷州也落入了耿精忠的手中。

不过耿精忠摄于郑军水师威力,不敢轻易渡海,因此琼州才侥幸无事,然清军势大的消息传到琼州,人心惶惶,部分士绅公然据抗明郑政权的征粮征丁,陈庆和郑省英等对此束手无策,至此琼州的局势恶化,已经无力再为思明提供足够的粮秣物资。

对此,正为重整军队的庞大开销头疼不已的朱锦无可奈何,只能再度祭起加征的法宝,强令思明、海澄、金门三地百姓月输军粮两斗以供开销,由是,原来对明郑方面保有热情的两地百姓逐渐对郑军的存zài

产生了厌恶和怨怼。

对于朱锦而言唯一的好消息是郑克臧在董国太的安排下于这一年的三月底正式迎娶陈纤巧,而更让他高兴的是,郑克臧的侍妾童春娘和方玉娘先后都出现了妊娠的现象????????????

“王子店下,鉴于大员的道路状况,我认为窄你的不对里使用四磅炮是何事的。”炮兵总教习法兰西人易施劳用古怪的闽南话向郑克臧及他周围的一圈武官陈述着自己的实践经验。“但四磅炮的威黎过硝,配合票一级的战斗上切可以,但若是战斗扩大到真,就需yào

单独设立六磅炮活着十二磅炮的炮队。”

郑克臧摸了摸婚后蓄起来的胡子——尽管他有些不习惯,但这一抹胡子还是让他看上去更有了些威严——随即看了看何乾,何乾冲着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易施劳的意见,于是郑克臧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童子军第一镇的编制就这么定下来。”

郑克臧一锤定音,旁人自然不敢再多加质疑,于是童子军第一镇的编制便正式成文了。

根据这个编制,童子军第一镇将暂时先辖两个标两营又一队。其中昆仑标有三营一队,是黑奴组成的纯冷兵器部队,童子营第一标则由两个长枪营、一个刀盾营、一个装备三门二寸长炮的火炮队和一个辎重队组成,剩下的一个营是装备六门三寸长炮和三门三寸半重长炮,而另一个营是辎重营,剩下的一个队是轻骑探马哨侦队。

“镇统制暂定为正三品指挥使、镇副统制为从三品指挥使同知、监督为从五品卫镇抚、戎政司马为正六品经lì

官。另外各镇复设参谋军机四员,分授从六品忠显校尉至从五品武毅将军之间,各标也设参谋军机两员,其一授从六品忠显校尉(注:明代武散阶,下同,前者初授、后者升授)或忠武校尉,另一授正六品昭信校尉或承信校尉。”郑克臧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面前诸人的表情。“授孙有劳为第一镇副统制权统制,何乾转为昆仑标标统,各授轻车都尉(勋官)。”

孙有劳原本就是从三品,这次晋升固然是名实相符了,但何乾似乎也没有吃亏,尽管标统依旧只有正四品,但领受了郑克臧赐予的从三品轻车都尉的勋官,应该就意味着他很快会官升一阶,因此虽然丢了童子军甲字营的掌握权,但好歹也算是迈过那道三四品之间的天堑了,总算是得大于失了。

“郁平任童子营第一标标统,陈乐升第一镇监督,古晋授武毅将军为第一镇首席参谋军机,应太农调水兵营副营官。”被点名的四人也学着孙有劳和何乾的样子单腿跪拜在郑克臧面前。“陈唐调升第一镇戎政司马,两标的监营官由顾凯、赵煌继任。”这三人也是童子营的教官,自然知dào

规矩。“贺发、高敏、古乐、陈彤、孙育、黄涛、席大平。”又是七位教官依次跪倒在前人的后面。“各升营官。”等这几位营官叩首而退,郑克臧的目光落到了法国人的头上。“易施劳,你可愿成为大明军官。”

易施劳原本在法国连士官都算不上,现在居然能有机会成为营官,自然千肯万肯,但他还有小小的狡黠:“店下,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不迟到这个正五品的营宽,跟法兰西王国陆军中的什么军钱比较相近?”

军钱?郑克臧差一点没被他逗乐了,但易施劳的问题提出来了,他总要给一个答复,于是他想了想。在他的设计中童子军1个标大约700人、1个镇应该统辖3~4个标及若干直属营队,撑死了3000人,规模上大致相当于拿破仑时代的旅,而拿破仑时代的旅长通常是准将。要这样算的话,正三品是准将,从二品是少将,正二品是中将,从一品是上将,正一品是元帅,倒也很合适,但反过来推定却有问题了。从三品是上校,正四品是中校,从四品是少校,正五品只有上尉了。尽管从部队的人数来看童子军的营其实就是后来的连,但这一来,正六品就只能算是准尉了,七品、八品连军士都算不上,实在跟当下中国的实jì

情况差之太大了。

“应该相当于少校。”郑克臧想了想,终于决定将对应的军衔上调一级,当然这不是蒙易施劳而是一种善意的欺骗。“没错,就是相当于法国军队中的少校。”

“哦!”易施劳两眼放光。“我也是名校官了,中级军官,中国的中级军官,我一定要告sù

告sù

我的子孙,他们的祖父,曾经做过东方中国的少校!”

郑克臧终于有些忍不住,好在他还有自制能力,于是急忙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的掐了一把,用突如其来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再听下去,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将原来庄严的气氛一扫而空。

“退下吧,”忍住笑痛的郑克臧绷着脸斥退了易施劳,接下来他又报了八个名字。“邱唐、冯高、封慧、马一元、屠庆、曹益、尹隆、鲍世芬。”这几位并非一开始就在童子营任事,是被裁撤的各镇中的留任官,郑克臧挑他们出来任职童子军也是基于扩大tong战基础的想法,为日后跟冯锡范可能的斗争未雨绸缪。“尔等素来未曾在童子营中任事,此番得以就任副营官,需好生跟同侪上司学习如何统兵,切切不可因为是老行伍而妄自尊大。”

“诺!”八条汉子齐声应道,声势还颇为不小,至少房顶上的浮尘被震下来不少。

“且下去做事吧。”郑克臧挥退了他们,接着又把留任的、升任的少年参谋军机、领队、班长以至于冲锋官都一一喊了进了宣麻,等分配好一切,日头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过刚刚新婚的郑克臧却没有立时返回安平,反而又孙有劳、何乾和郁平给喊了进来:“第一标刚刚扩编,需yào

重新训liàn

,因此震慑北方社番一事就有劳何标统了。”

“请世孙放心,诸罗县内的镇肃就交给属下好了。”何乾自然不会有异议,相反他还需yào

用平定社番的武功来确立自己在昆仑标中的地位。“若是这些社番敢有什么异动,少不得再来一次火烧龙尾社好了。”

对于何乾杀气腾腾的话,郑克臧反而感到满yì

,这是个被后来无耻文人描绘成歌舞升平的民族大融合的时代,若是不能对平埔族实现汉化,那就只能等台湾被满洲人奴化了:“好,很好,真要是能确保北境安宁,余一定替何标统向父王请功。”

“第一标要加快整训编练的速度,九月前要恢复例行的巡逻。”关照完何乾,郑克臧又对郁平吩咐着。“思明、海澄的情况不明,说不定事态一急,连童子营也要上战场的。”郁平也从童子营到童子军的老人,自然明白郑克臧内心的焦虑,于是也做出了保证,随即郑克臧把目光锁定在孙有劳身上。“孙大人,你会同参谋军机拟一个大致的方略出来,等九月第一标整训完毕,余要昆仑标和第一标比较一场,看一看到底是哪一支部队更能打!”

孙有劳有些晕了,这个时代军旗推演在世界上还是一项空白,因此他不知dào

郑克臧所谓的比较到底是什么,当然他也不会误以为是在个人能力上的比试,因此用不确定的语气问着:“世孙的意思是让昆仑标和第一标之间做一场?”

“没错,做一场,”郑克臧指点着。“各种情况都可以,或是行军遭遇,或是一方据守一方攻击,或是设防,林林总总,只要战场遇得到的,你和参谋军机都可以设定出来做一场,只是不用真刀实枪而已。”

“属下,属下明白了????????????”

61.出巡

四月在江南是淫雨霏霏的梅雨季节,但在台湾却是少雨少台风多日照的黄金季节,在这样爽利的日子,郑克臧开始了他第一次全台巡视。不过郑克臧既没有白龙鱼服的兴致,也不希望出现扰民的现象,因此虽说轻车简从但身边护卫和陪同的官员也是少不了的。

“柳大人,余这一路行来,怎么没有看到种植番大麦(即玉米)的。”坐在英圭黎工匠制造的四轮马车里,郑克臧一边欣赏着窗外平原的景色,一边向户部员外郎柳崇惜探问着。“难不成如今的台湾依旧以稻麦复种为主?”

“世孙说的不差。”坐在郑克臧对面的柳崇惜有些诚惶诚恐,当然这不是因为郑克臧有多少威严,而是他觉得自己跟郑克臧面对面坐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僭越了,但这是郑克臧的要求,他即便感到不适也只好硬撑着。“台湾潮湿,番大麦多有病害,所以只是各户少量种植了一二,基本上还是以稻麦复种为主。”

郑克臧点点头,算是解开了一个疑惑,但他和柳崇惜并不知dào

,玉米遭到的病虫害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小麦赤霉病菌引起的,当然台湾年平均78~85%之间的相对湿度也是进一步造成病害泛滥的原因。

“台湾的气候温和多雨并不较琼海一带为差。”郑克臧稍停了片刻再度问道。“那为什么琼海可以种植三季稻,东宁这边却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三季稻听起来产量较稻麦复种要多,但其实所多有限。”柳崇惜解释着。“若以早稻均产为一的,第二茬则减半,第三茬较第二茬又减半。”柳崇惜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还不够清晰,于是进一步补充着。“东宁各地稻麦复种一年亩产米二石半、面九斗,而三季稻年均亩产也不过四石而已,且又费人工又伤地力,所以自然弃之不用。”

“台湾如今一年能确保亩产米二石半和面九斗?”柳崇惜说的米面而不是谷麦,这就意味着糠麸的重量都已经去除后的净重,放眼这个时代的中国,这个产量绝对属于相当高的水平了。“这还是均产?柳大人没有说错吧?”

看到郑克臧似乎不相信,柳崇惜当即拍着胸脯:“世孙,东宁军民垦荒十余年,田地早就熟腴了,别的不说,光是从官田,户部已经连续六年中得到相似的收成了,应该是不会差的,当然,新近实台的百姓垦种未久,要达到这个数字怕还有时日。”

见到对方言之凿凿,郑克臧闭目心算了一会,台湾目前五税一,以实台之前一万八千四百五十四甲(约合268478亩)的开垦面积来计算,即便再加上营盘田(注:由百姓出劳役耕作,但全部收益归公的官地)的收益,一年下来东宁在田赋上的总税入也不过是米十五万石、面五万五千余石而已。

“陈总制使还真是不容易。”郑克臧感叹着,错非郑军还有一支庞大的海贸商队,否则仅以如此孱弱的经济水平还真支撑不起数万大军常年在外征战,显然自己那位岳父大人为此付出的并不单单是汗水,用殚精竭虑来形容是不过分的。“百姓也很苦啊!”

“监国说的是。”柳崇惜附和着,但他的语气在郑克臧的耳里听来却似乎有几分古怪,显然其中必有郑克臧所不知dào

或没有想到的内情。“台湾百姓还是穷苦的,但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他们可以缩衣节食、忍饥挨饿。”

“是啊,本藩不打过去,鞑虏就要打过来,父王辛辛苦苦征战在外,也是就食在外因粮于敌。”郑克臧的话让柳崇惜一愣,他明显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对味,但还没等他弄清楚郑克臧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冷淡下来,就见郑克臧在门上敲了两下,马车顿时停了下来。“柳大人随余下车走走,这里憋屈的很。”

憋屈?柳崇惜一边揣摩着郑克臧的用词,一面忙不迭的随着郑克臧下车。车队停在官道的一隅,由于朱锦西征,台湾的公用事业半途而废,所以所谓官道不过是较宽的泥路,仅有少数地段用砂石做了铺垫,不过郑克臧停车的地方正好有一个避雨的茅草凉亭,一众人便是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等进了亭子,郑克臧四处眺望了一番,似乎发xiàn

了什么,随即迈步过去。柳崇惜和一众护卫不敢怠慢,除少数几个留守外,其余统统追了上去。

“尔等在干什么!”正当郑克臧在田头拨弄着一片叶子仔细观看的时候,一声厉吼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众人抬眼观看,只见一个chi裸着上半身的中年汉子操着钉耙冲了过来,一边跑,此人还一边叫。“那边的贼子放下休要作践了????????????”不过农夫的喝止声很快戛然而止了,显然他看清楚了形势,人多势众且不少人身上刀剑环佩,明显是公人的扮相,决计不是他一介百姓可以呼来喝去的。“那公子,俺莽撞了。”

看着手足无措的农夫向自己唱喏,郑克臧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也不嫌田头的气味难闻,伸手想招:“这位大哥不必道歉,其实该说莽撞的是余才是,不过大哥既然来了,还请过来叙话,余还有些事想请教大哥。”

挠着头皮的农人这是骑虎难下了,他想了想准bèi

走过来,却看见持刀的护卫用冰冷的盯着他,他下意识的脚步一定,随即福至心灵,忙丢开手中握着的农具,这才得以走到郑克臧的面前,再次低头行礼。

“小人见过这位公子爷,”农夫许是把郑克臧当成了不知稼穑的富家子官N代,因此尽管态度卑谦但绝不畏畏缩缩。“请教什么是不敢当的,有什么话公子爷尽管问就是了,俺知dào

的一定会如实回禀的。”

不知dào

也不在乎他怎么想的郑克臧,指了指他所发xiàn

的这株植物:“这种的是甘薯吗?”

农人被郑克臧的话问糊涂了,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才回答道:“甘,甘薯是什么俺不知dào

,这是长乐陈公从吕宋带回来的番薯,俺们这一片都有种的。”

“元子!”由于不敢在普通人面前暴露郑克臧的身份,柳崇惜用了一个不引入瞩目的称谓。“所谓番薯其实就是甘薯,甘薯向来有吕宋自闽地传入中华和交趾自粤地传入中华两种说法,其中闽入说中率先将甘薯带入中华者即长乐陈经纶陈振龙公,然后由先巡抚金公学曾劝民广泛种植,所以又有人将其称为金薯。”

“这么说其实是一样东西喽。”郑克臧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种称谓上的不同,中国向来地大物博,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弄清楚了只是称呼不同郑克臧便继xù

向农人询问道。“这位大哥,这番薯好吃吗?一年下来的收成怎么样?平时你们是用来当饭呢还是用来做菜?”

“回公子爷的话,番薯吃起来很甜,平日里婆姨们都喜欢蒸熟后再晒干了切片,可以当菜吃,俺们农家吃不起糖,刑子们也时常拿来和柿饼一起当果子吃,要是年景不好的时候,切碎用来和米一起蒸熟,也能省下一点口粮。”看得出这个农夫条理还是很清楚的,居然郑克臧问什么他就能答上来什么,倒也不是一个寻常之辈。“而且番薯种下去收获极大,一亩可以出七八石,只是官中不收,所以俺们一般只种在田埂上。”

“倒是救命粮。”郑克臧感叹了一句,其实红薯的产量高他是知dào

的,但过去只是一种概念,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他才发xiàn

这种高产作物对平日只求温饱的百姓而言是如何的重yào

。“那大哥可知dào

如何用红薯淀粉来做面条?”农人摇了摇头,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白面才能做面条的,至于郑克臧口中的淀粉是什么东西,他更是摸不着头脑。“那可知dào

番薯的嫩叶可以做菜。”农人再次摇摇头,于是郑克臧回视柳崇惜。“看起来咱们东宁人身在宝山不知宝啊。”柳崇惜不知dào

郑克臧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所以只能支支吾吾的赔笑着,就听郑克臧再问到。“家里养了几口猪,几只鸡?可有耕牛?”

听到这种明显的上官口气,农人愈发的恭谨:“家里只有一口猪,过年的时候准bèi

用来吃肉的,鸡倒有二十几只,还养了十几只鸭,平日全靠鸡蛋、鸭蛋来淘换些油盐针线,不过俺住的地方边上还有条小溪,刑子有时也能摸些鱼虾来,算是能见到荤腥,只是耕牛全甲不过六头,农忙时只能等别家先用了再借。”

“没有牛,大哥可要辛苦了。”郑克臧眉头一凝,耕牛数量不足是台湾农业的大问题,但因为雷琼的形势逆转,郑克臧也没有办法立kè

予以解决。“不过猪还是要多养两口,无论是自己吃肉还是贩卖换布盐总归是好的。”农人欲言又止,郑克臧却看得明白。“是不是担心猪草不够啊。”农夫点点头。“余告sù

你,这番薯的嫩叶可以做菜,而其余的叶子可以给猪吃,猪吃了长得可快呢。”

农人作出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明显是不相信郑克臧的话,这也是,他早就把郑克臧当成五体不勤的贵公子了,又怎么会相信郑克臧能通晓农事呢。

柳崇惜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为了拍郑克臧的马屁,不,应该说是为了维护郑克臧的尊严,柳崇惜立kè

冲着他一瞪眼:“大胆,世孙岂会诳骗你一介布衣!”

一听柳崇惜嘴里冒出世孙两个字,这个农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台湾有几个人能称世孙的,没有,就郑克臧一个,知dào

自己冲撞了贵人的农夫当即拜伏在地,郑克臧看了多事的柳崇惜一眼,亲手扶起农夫:“不必拘礼,若不是尔等辛勤耕耘,父王在大陆又如何能睡得了安稳觉,至于余所说的,若是不信,回去可以试试。”

62.出巡(中)

农人忙不迭的应声着,对于农夫的这种反应,郑克臧给予理解的一笑,大哥自然也不叫了——当然叫了对方也生受不起——只是以相对平和的态度仔细问着:“看你的样子,怕也是军中出身吧,什么身份啊。”

“回世孙的话,当年曾跟着王上征讨过僭称王号的郑袭公子。”农人带着一丝骄傲报gào

着。“后来蒙王上赐了二十亩地,所以这就回家种地了。”这么一说郑克臧明白了,此人当年应该只最多就是领班的阶层,在移镇军屯中顶天也就是牌长了,否则至少还应该有个官身才对。“而今在本地当一个牌长。”

见自己的猜测不错,郑克臧不禁有些暗自得yì

,于是进一步问道:“余且问你,如今本地牌甲上可都是你这样的老兵出身?他们日子过得怎么样?儿女中可有进学的?”

农人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一点也不敢稍越雷池:“回世孙的话,本甲原来二十五户,都是军中老兵出身,只是官上进来说什么实台,因此从中抽取了八户迁到新屯里当牌长、甲首去了,所以眼下止剩下十七户还在,蒙王上的恩德,各家过得不错,陈总制使办了蒙学,俺家那几个小娃子中就有进学的。”

郑克臧眉头一挑,他当然听出了其中的玄机,是有进学,而不是都进学了,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他现在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他并不准bèi

盘根问底,所以转而问到:“有八户到新屯去了,那这些人家空下的田土现在由谁耕作?”

由于郑克臧问的都是不敏感的东西,因此尽管心中忐忑,这位牌长还是一五一十的作答着:“官中将田土收回去种甘蔗了,还征调了劳役,不过甘蔗只要种下了,平日倒也不需yào

多过问,只是该收获了再由本地的牌甲出劳役帮着收割。”

“是嘛。”郑克臧明知故问的应了一句,随即便话题回到了农事上面:“除了种粮以外,尔等还种些什么,桑树种不种?蓖麻种不种?平日的菜蔬种些什么?”

农夫被郑克臧一连串的问题问晕了,好半天后才喃喃的回答着:“俺家里,不俺们整个甲都没有种桑树的,不过邻甲听说有,不过也只是卖桑叶并不亲自养蚕。”

丝可是这个时代的极其宝贵的外贸产品,虽说不至于跟以前一样价同黄金,但胜在需求稳定又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因此当郑克臧听到东宁百姓不种桑不养蚕时脸色顿时一变,目光更是如剑一样向柳崇惜扫了过去。

柳崇惜忙凑过来解释着:“世孙,养蚕可是一件极其辛苦和耗时的事,光每日喂蚕就多达十数次,现而今数万丁壮被抽调西征,原本该男子来承担田间农事现在都由妇孺来承shòu,却是少有人能抽出余暇的时间来。”

郑克臧并不完全接受柳崇惜的解释:“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但为何桑树也不种了?”

“世孙,粮食。”柳崇惜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关键还在粮食,陈总制使为了确保军前供输,之前曾勒令改桑为粮,当然如今有琼州的供应,已经让东宁百姓稍缓了一口气,但百姓多愚,官府不鼓励,他们也少有恢复种桑养麻。”

“这么说,还是陈总制使的不是喽。”对于柳崇惜用陈永华来压自己,郑克臧很是不满,而且什么叫百姓多愚,明明就是下面为了邀功而继xù

用行政命令来压制百姓的发财之路,柳崇惜这话说到底就是欺上瞒下。“也罢,此番回去后,余自会跟岳丈商量如何来加以修正往日之弊。”响锣不用重锤,郑克臧这话一出,柳崇惜的脸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抽过了一样,迅速红了起来,对啊,人家是翁婿,自己在其间嚼什么舌头,不过还不等后悔的他进行补救,就听郑克臧问道。“蓖麻也不种吗?”

“种,蓖麻是种的。”蓖麻的全株可以入药,其茎皮富含纤维可以造纸,饼粉油粕可作肥料、饲料,而榨出来的蓖麻油可以充当泻药更是如今东宁水力机械最好的润滑油,以这样的宝贝,农家不可能不种,只是不会特意去种,通常只在房前屋后有那么几棵。“咱们门口有那么两颗,跟土豆种在一起。”

土豆?郑克臧还在疑惑土豆为什么不种在田里而种在屋子边上,边上的柳崇惜以为是机会,忙过来解释着:“世孙,东宁所谓土豆者,其实是落花生,这东西百姓多用来榨油,当然也可以煮熟了作为菜蔬,承天府的酒肆里也有作为干果的。”

纳尼?土豆是花生?郑克臧真有些晕了,刚刚甘薯变番薯他还可以接受——毕竟大家都有个薯字只是叫法略有不同——但土豆跟花生什么关系,生拉硬扯到一起让他情何以堪。

不过郑克臧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郁闷来,反而和颜悦色的继xù

问到:“既然有了甘薯和土豆,那同是由吕宋夷传来的番茄,东宁可有种植?”

“番茄?”这下轮到柳崇惜疑惑了,他思索一会向郑克臧确认道。“世孙可说的是番柿?”

“番柿?应该是吧,余记得还有个名字叫西红柿的,应该就是番柿。”

“番柿在东宁叫柑仔蜜。”柳崇惜笑着向农人问了几句,果然农人回答有,但依旧种植的数量不多,对此柳崇惜自有一番解释。“世孙不知,这番柿传入大明之时原是作为观赏的花卉,只是近年来才成为果蔬。”

柳崇惜自以为知识渊博,郑克臧却似笑非笑,其实柳崇惜说的他都知dào

,柳崇惜不知dào

的他也知dào

。番茄是什么?不就是还珠楼主小说中号称吃了能增长几十年功力的朱果的原型嘛?当然郑克臧也不是大英百科全书,他也有不知dào

的东西,譬如这种被欧洲人误以为夏娃所吃的禁果是什么时候在中国变为食物的,不过现在显然是有答案了。

涵养极好的等到柳崇惜说完了,郑克臧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一样是吕宋引种的马铃薯台湾可有植种吗?”

“马铃薯是什么?”

柳崇惜还真的不知dào

什么是马铃薯,郑克臧也无法解释,只好把马铃薯的形状描绘了一下,此时农人提醒道:“莫不是番芋仔?”

柳崇惜这才恍然:“没错是番芋仔。”

于是郑克臧问道:“东宁有种吗?”

“有,但是这个东西没多少人愿意种。”

郑克臧一听便愣住了,不是说马铃薯繁殖期短,产量又高,甚至曾经在大饥荒中拯救了爱尔兰吗?怎么这种高产作物到台湾以后就没有人愿意种了,难不成其中有什么道道吗?

于是郑克臧向这宁姓的牌长征询着,就听对方说到:“番芋仔虽然中下后不用多管,但据说是喜寒不喜热,一热就长得慢,而且要长得好就需yào

很多的肥料和水分,长成以后,更是不很快吃掉的话就会发芽烂掉,可番芋仔入口并不好吃,吃了又拉不出屎来,所以不是饥荒,寻常人家不愿意种。”

郑克臧这才恍然大悟,他记起来了,现在小冰河时期已经过了,东宁的平均气温在二十四五度的样子,已经超过了马铃薯最生长合适的16~22℃,而夜间温度更远远超过块茎形成的气温为10~13℃(土温16~18℃),所以成长缓慢远不如北方较寒冷的地区。

“入口不好吃,但至少吃不死人,种的不好,也总比稻麦要种植日子短、收获大。”郑克臧当然知dào

台湾日后将面临一场连续三年的大旱的,比起需yào

同样多水分的稻麦,他的高产足以让大多数的百姓吃饱了肚子,但是他却不能公开做如此的预言,所以只能隐晦的暗示着。“番芋仔可是宝啊,关键时候要靠它救命。”

柳崇惜颇有些不以为然,农夫更是唯唯诺诺的不知dào

在想什么,此时郑克臧鼓吹着:“其实番芋仔可以做菜,譬如醋溜、油炸,也可以跟番薯一样制取淀粉,番薯粉、土豆粉同样可以做面食,并不比麦子磨面差了。”

郑克臧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守在边上的侍卫过来打断了郑克臧的说教:“世孙,眼见得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怕误了宿头。”

“那好,这就是动身。”郑克臧纳谏如流的应了一声,才迈了两步,随即又返回到农夫的面前,伸手向边上的侍卫讨要了一物塞到农夫的手上。“耽误你许久功夫,这块赏功银牌就赏给你了,也算是些许弥补。”

农夫接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虽不知dào

这是什么但看着银光闪闪便知dào

是好东西,不过还没等他跪倒地上谢恩,边上路过的柳崇惜在他身边停顿了一下:“这可是好东西,原本是世孙用来旌表义民的,倒是便宜了你,且收起来吧,做个传家宝也好的????????????”

63.出巡(下)

“柳大人,本藩盐价几许。”十五,正是墟日,正在巡查东宁的郑克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近距离观察台湾基础经济的机会,这不,一大早就带着随从来到充满鸡猪粪臭的乡下。“平日里百姓如何采买?”

“自陈总制使以同安制盐法晒制精盐以来,台湾盐价已经降至二两一石。”柳崇惜如此回答着,由于台湾的矿藏不丰且开发甚少,所以只能依靠从日本输入铜锭,因此造成铜贵银贱的现象,一两足纹通常只能兑换八百钱,如此算来一斤盐只有十六文,算不得太贵。“除了墟日,平日里只有各州州城中官办的盐行里才能买到。”

郑克臧听后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打发侍卫去买了一斤盐,等盐到手了,郑克臧伸手抓了一把放到眼前仔细观看,粗砾的盐粒虽然比不得他在安平城中吃到的精盐细白,但好歹没有明显可见的黑泥黄斑,可见并没有掺了泥沙。

柳崇惜一直在打量郑克臧的动作,看到他满yì

的点点头,这才放下心:“世孙且宽心,官中的盐堆积如山,都无从贩卖,所以不会故yì

掺假以次充好,使庶民百姓吃亏的。”

“这是最好。”郑克臧刚说了一句,忽然联想起什么。“你是说官中的盐无处发卖?”柳崇惜有些狐疑的再次确认,郑克臧却因此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早知dào

如此,余就安排往琼雷倾销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郑克臧试图亡羊补牢着。“来人,立kè

回安平求见陈总制使,请其调五千石盐给童子军水兵营,再告sù

应太农,让他全力输往琼州。”

“世孙,万万不可!”柳崇惜大惊失色,马上出言阻止。“若是之前倒也无妨,但王上已经任命陈廷章为琼州盐运使,若是从东宁输盐入琼,岂不是虎口夺食吗?要是陈大人告到王上那,恐怕世孙也要????????????”

“也要,也要被父王斥责吗?”郑克臧脸色阴沉。“琼雷大局被他们败坏如斯,他们几个还有什么脸面向父王告状!”或许是觉得柳崇惜并不是陈庆、郑省英、陈廷章、冯锡韩等一干琼州方面大员,不该冲着他发火,郑克臧的语气便自动缓和了下来。“船要沉了,不在这个时候快捞一把更待何时啊!”

柳崇惜只是尽劝导的义务,但郑克臧不听,他也无可奈何,只是他打定主意稍后自己也派人向陈永华禀告,这样一来矛盾就上交了,最后朱锦即便要打板子也打不到他的屁股上。

郑克臧自是不知dào

柳崇惜的小算盘,依旧在集市上东张西望着:“柳大人,怎么尽是些卖鸡鸭禽蛋的,肉铺都没有,卖木器、藤器、竹器的还有,那铁匠铺和布缎庄在哪里?”

“世孙,农家嘛,菜都在地头,随时可以摘食,鸡鸭也是易活之物不需多加照看,但猪吃得多不好养,除了大户,寻常百姓又如何敢多养,养一头年节或有喜事了再吃就不错了,墟市自然见不到肉铺屠户。”柳崇惜解说着。“至于铁匠铺、布缎庄嘛,都在盐行里,东宁缺铁缺布,所以这些都是官中在经营,除非农具彻底坏了,否则百姓们是不会购买新的,至多在家里支个炉子,自己修修补补。”

“没有肉铺?”郑克臧回首看着身边侍卫中的一人。“水兵营报gào

腌鲲肉是如何处置?”

“给童子营、童子军各营队加餐。”侍卫回应着。“不过吃不光,库房里可以说堆的跟小山一样,连存放的木桶都不够了。”

“糊涂!”郑克臧不知dào

在说自己还是再说水兵营里的人,一头灰鲸至少相当于十几头牛,童子营、童子军包括昆仑标才多少人,就算天天吃也吃不光的,与其搁在那喂老鼠,不如在全台低价发卖。“立kè

让他们都卖了,不!”说到这,郑克臧想起来了,童子营并没有商业系统,自然更没有足够的人力来执行这道命令。“柳大人,盐行是属于户部所管吧,这样余用腌鲲肉来折换盐如何啊。”

这是一个双赢的办法,但柳崇惜却眨眨眼:“世孙,这腌鲲肉是什么东西,该如何折价?”

“权当腌牛肉吧。”郑克臧这才想到其实比民间来说,东宁百官才是更大的消费群体,不过这个时代大洋里鲸鱼的数量可不是台湾拥有的区区万余头耕牛可比的,对他来说更纯是无本的买卖。“等一下先给本藩百官各送十斤尝鲜,至于价格嘛,童子军和户部之间可按当前肉价的一半来结算。”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柳崇惜还有些不愿意,但相信没多久之后他就发xiàn

自己其实是赚得了。“对了,百姓的余粮本藩收购吗?”

柳崇惜轻笑起来,但很快就发了自己的举动有些轻佻失礼,于是便脸色一肃:“当然要收买,否则各州府的常平仓以及本藩的太仆仓如何能填得满,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入库的集结,世孙自然看不见粜米时的热闹。”

“如此啊!”郑克臧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继xù

在不大的墟集里逛着,其实墟集里的东西很少,以东宁的现状来看,事实上已经从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倒退回了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这不禁让郑克臧发出一丝感叹,中国是很等的无辜,每一次触摸到那道门槛的时候,就有不可抗力的外来因素将其打退回去。“怎么墟市里看不见有医馆药店,连游方的郎中都没有一个,这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医馆药铺,各州府县里都有,”柳崇惜无奈的解说着。“本藩较好的大夫都在军中,地方上却是不足,但好在东宁不大,地方各里往来州城也不过半日时间,若是没有恶疾,应该还拖得起,至于老屯庄嘛,原来就属于各镇的,自有各镇医师看顾,只是新屯偏远又无老屯庄的便利,怕有些作难了。”

郑克臧一听急了,他好不容易才从闽粤输入了数万移民,万一因为水土的问题丧失殆尽的话,他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不过他也明白事已至此,急是急不来的,因此只能抓住重点来问:“有没有告sù

实台移民,一旦遇到寒热重症怎么办?”

由于历朝历代对于开垦和人口增长同样关心,因此在业务上负责最高监督的户部自然不会不把郑克臧的交代放在心上,不过柳崇惜却以为郑克臧此刻的询问是属于关心则乱的表现,要知dào

近来实台的都是闽粤百姓,甚至有比台湾更加潮热的琼州流民,所以体质上并非不能适应台湾的环境,当然他不会因为郑克臧表现出的不稳重而忘乎所以:“已经悉数告之要喝开水,不得喝生水,发了寒热要饮臭蒿煎汁。”

“闽粤早在先秦时就已经开发,琼州如今也有十几万户。”郑克臧稍稍松了口气。“这绝非眼下台湾瘴厉之地可比的,能预作防备总比日后亡羊补牢要好得多啊!”

柳崇惜一凛,忙应声说是,郑克臧也不多说什么,随即折返回来准bèi

离开,走着走着郑克臧突然伸手一指:“那边可是平铺社番吗?”

柳崇惜平日虽多在安平城里任职,但没杀过猪总见过猪跑,当即确认着,于是郑克臧边走边问道:“以前的墟日,平埔社番来的多嘛?”

这个柳崇惜就不知dào

了,他支吾,郑克臧也不以为意。等到一行人走到社番的摊前,郑克臧仔细看一看,除了几张破损的鹿皮以外地上就再也没有只得称道的东西了。

郑克臧探问着眼前的平埔社番:“鹿现在怕是杀的差不多了吧?”

“回这位公子的话,鹿确实比以前少了,但还能打到。”这位平埔番的闽南话说的很流利,显然跟汉人的接触很深。“不过说不定就哪一天打光了。”

“那以后鹿都猎光了,那怎么办?光靠种田能养活全家吗?”

“跟你们汉人学种田,田里的产出已经比以前高了许多,不像以前,不打猎社里就活不下去。”平埔番语气平静的阐述着。“而且就算不打猎了,还可以跟山上的高山社做买卖。”说着,此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这里有些金砂就是跟山上交yì

来的,你们要不要买些?”

郑克臧接过袋子,将金砂倒在手掌中,金砂的数量不多,拢总只有十几粒而已,郑克臧有心成全他,便问道:“怎么卖?开个价吧。”

“五个这样的袋子装的盐。”出乎意料,平埔番的开价并不很高,以郑克臧的眼光都能看出来,这些金砂远远超过两斤盐的价格。

“给他!”郑克臧命令道,侍卫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和铜钱递了过去,平埔番数了数,把多出的部分退还了回来,郑克臧想了想让他留下,随后取走了等值的鹿皮。“世人都道台湾的鹿皮做铠甲最好,可是余这边有鲲皮,有鲨鱼皮,未必比这鹿皮差了。”

“世孙说的是。”柳崇惜附和着。“只是台湾没有制革的好碱,所以做不成好皮甲。”

“所以说,什么都要进口。”被柳崇惜这么一提点,郑克臧不由有些心疼的说道。“浪费的可都是钱呢????????????”

64.筑砦和修路

“武平伯,下官奉命从台湾调来水泥八百石、工匠二十人,协助武平伯修筑浔尾寨。”

所谓浔尾就是集美,同安最大的河流东溪在此入海,形成的广阔海湾被当地人称浔江,浔江西岸延伸至集美已经是末尾,顾名浔尾,而集美一词正是浔尾的闽南方言白读谐音而来的雅称,这两个词从明代开始就可以互换使用。

“二十个工匠?”刘国轩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工部都事。“集美与厦门高崎隔一水咫尺相望,癸卯年(注:永历十七年,1663年)北兵从此跨海登岛,如此要津之地,工部只调来区区二十名工匠,难不成李景李大人想投敌卖主?”

“武平伯言重了,单凭二十名泥瓦工匠自是无法筑砦的,但他们都是这几年用水泥修路筑桥的老手,是大匠。”虽然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但工部都事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要武平伯这边再调派些力工打下手????????????”

“只需力工打下手?”刘国轩截断了对方的话,直接诘问道。“这要多少力工?莫不是本帅将全军都调给你才好。”

“武平伯说笑了,”工部都事想了想,随意的报了个数字。“只要调拨五百兵丁即可。”

“只是五百人?”刘国轩擅于用间,对来自台湾的消息自然也不会不留意,这些年水泥在台湾一直是个话题,甚至去年还经他手给郑克臧送去了八千俘虏奴工,因此见工部来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倒也不敢进一步质疑。“那几日能完工。”

“只要人手、货料齐全,按照武平伯的规划,这存兵八百的小寨,不过一昼夜的功夫。”

“那好,本官就给你一昼夜,要是届时不能筑成,休怪军法无情????????????”

刘国轩在浔尾筑砦的消息并不能瞒过清军的耳目,同安守将迅即调集了满蒙驻防八旗及绿营兵约四千余人浩浩荡荡的杀奔过来,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昼夜的时间,一座石质的军寨已经矗立在海岬的尽头——事实上用水泥制作竹筋混凝土预制板也好,充当外墙黏合涂料也好,都需yào

长时间的冷凝,但清军匆匆而来原本是打算以快打慢的,因此并未带上红夷大炮之类的重火器,所以面对垒高壕深的浔尾寨根本束手无策——由于担心刘国轩的主力会闻讯跨海来援,生怕腹背受敌的清军只得不战而退,却不知dào

此时浔尾寨只有一夜劳累后精疲力竭的数百守军。

“做得好。”问询来源的刘国轩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见到工部确实能说到做到,他也不吝夸赞。“本帅还想在寨旁筑上一两处炮垒,齐都事可否助此一臂之力?”

“只要东宁能调来足够的水泥,下官不但可以为浔尾寨增筑炮垒,还可以进行扩建。”对于刘国轩的殷切,工部都事也不拿捏,平实的回答着。“只是东宁水泥产量不高,世孙又一力在促使修筑府州县道,怕是有些作难。”

“同安之敌多派八桨船自浔江而下窥视思明虚实。”刘国轩有这样的底气,什么官道,现在最重yào

的是思明的安危,其他一切都要让路。“此等心腹大患若是不除非独本帅坐卧不宁,因此增筑炮垒御敌迫在眉睫,本帅亲自会向王上请调加拨工料????????????”

在大海这边的刘国轩开始认识到水泥的好处的同时,郑克臧也在勘查着东宁官道建设工程,这是一项从去年七月就开始的大工程,在历时一年之后的进展如何,不但是郑克臧所关切的,也是陈永华想了解的。

“回世孙的话,眼下已经已经把安平至顺天之间六十七里半的官道和七十八孔木石桥改成了十五步宽的水泥路、水泥桥。为此整整用去了四万五千方碎石,近二万五千石的水泥以及四万三千石的黄沙和三万五千根竹筋。”工部郎中陈铭庵指着二寸半来厚的水泥路面报gào

着,以这样的厚度在后世也可以算是绝对精良的工程了,这倒不是郑克臧要求高而是他制作的水泥强度低。“此外所有奴工、匠工、监工、镇戎兵共吃掉米面一万一千石及其他作价四百三十两的肉菜酒糖盐,累病而死的采石、筑路奴工一百七十七人,另有十四人因为山石崩塌殒命,还有十一人因洪水断桥而丧生。”

“官道铺设有什么问题吗?”郑克臧俯首摸了摸已经完全硬结的路面,根据工部的测试,这种厚度的水泥路面足以承载万斤的超重型火炮通过而不产生龟裂,可以说基本上达到了他原先提出的设计要求。

“第一是水泥的产量不足,目前工部八个窑口一起生火,但产量犹有不足。”陈铭庵毫不隐瞒,相比他的磊落,新任工官李景给郑克臧的印象却很是不佳。“第二,人手不足。”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有水泥的时候水泥等人,没水泥的时候人等水泥,因此建筑速度始终是快不起来。“其他的到没有什么。”

“水泥产量不足,那就多开窑口,至于开凿石灰需yào

人,研磨砖瓦料需yào

人,这些余会想办法解决的。”郑克臧的办法就是进口奴隶,当然这需yào

花钱,不过却不用跟陈铭庵交代。“对了,”郑克臧继xù

问道。“那些附逆的清兵没有惹什么乱子吧?”

“有勇卫军看着,这干赤手空拳的汉奸也惹不出什么乱子来。”陈铭庵想了想。“倒是有几个逃跑的,抓回来后一顿教xùn

,打得哭爹叫娘,又饿上一饿,现而今基本上没有敢私逃了。”陈铭庵显然很乐观。“就算逃出了奴工队,也未必有好下场,高山生番姑且不说,平埔社番也未必敢收留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总把勇卫军当初镇戎兵在用。”郑克臧想了想。“你可以宣告下去,各队竞争,每日完成施工量最多且监理查看下来合格的前三队加餐,再以一年计,排名前三的队可以立kè

开释为民,还可以跟普通流民一样授田。”

“世孙这个办法好,如此让他们自行攀比,也省得有人按捺不住串联闹事。”陈铭庵小心的迎合了一句,结果又兜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只是这人力原本就有些不足,要是再放走一些,且不说更加匮乏了吗?”

“让这些人服劳役本来就是惩戒其数典忘宗,但毕竟都是汉人,总不能一直拘着不放。”郑克臧冷冷的目光似乎能越过海峡。“真要累死他们,余不会安排他们去采石取矿淘金吗?”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当然也能过于姑息了,一定要让他们知dào

做汉奸的下场!”说完一句狠话,郑克臧示意御者将自己那辆全东宁独一无二的四轮马车驱使过来。“你且试试,在这样平坦的路上能跑多块。”御者领命而去,看着逐渐加速并很快消失的马车,郑克臧这才回答陈铭庵一直抓住不放的问题。“放心,余早就跟英圭黎商馆说好了,估摸着再过几日,英圭黎人至少会送五千黑奴来,其中一半归户部营田清吏司,一半归工部,今后每年都有这个数的黑奴来台,陈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陈铭庵不吱声了,他不是户部官,自然不会明白采买这么多的黑奴要花多少钱。

风驰电掣的马车过了一会才兜了回来,看到汗津津的几匹安达卢西亚马,郑克臧不用问就明白御手为什么脸上会露出飞扬的神采,但郑克臧开头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一滞:“是不是觉得要重新钉马掌?”

御者回味了一下,重重的点点头:“监国,在这样的路上驰马怕是得用辽东那边的重钉。”

“陈大人,”郑克臧把目光回到陈铭庵的身上。“筑路的事依旧拜托了。”陈铭庵忙道不敢,郑克臧却没有理会。“陈总制使那边,余会关照好的,你不用担心。”陈铭庵还没有搞明白郑克臧这话算不算一语双关,郑克臧已经上了车。“回去!”马车顺着新铺的水泥官道轻快的跑了起来,郑克臧看着宽敞却无人行走的道路皱了皱。“去陈总制使那????????????”

“什么?要在新建的官道上画线,两侧让与百姓行走。”陈永华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这位女婿,唐宋以前官道是不允许百姓走的,可有明一代只听说过驿站不许老百姓轻易进入,却从没有说过官道上不让人走路。“贤婿是不是搞错了。”

郑克臧一愣,他还真是搞错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丈人怕是听错了,小婿的意思是厘分道路,将新建水泥官道定分为来路和去路,凡来者必走来路,去者必走去路,这样左右即分,不至堵塞了交通。”

“那要多少人来管?”陈永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郑克臧这番计划的缺陷。“再说了,东宁商事不胜,往日老官道上行人也不多见,逞论新官道了,这要是官府派人督导秩序,可是得不偿失的。”

“这?”郑克臧犹豫了,的确,不是什么都可以照搬后世的。“丈人指教的是,且容小婿再好生思量一番????????????”

65.傅为霖

明郑宾客司司官傅为霖闭目坐在骡车里,车外的护卫有两圈,内圈八人乃是郑军的打扮,而外圈三百人则各个剃光了前额留着难看的金钱鼠尾巴。虽然在群敌的包围之中,但傅为霖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而是十余年前他就代表过朱锦出使过同一个目的地,有了前次的经验,眼前的小阵仗自然不在他眼中。

车突然停了下来,驾车的亲随报gào

着:“大人,苏大人请大人出来叙话。”

所谓苏大人是康亲王杰书再一次派到思明议和的使者中书苏矿,这些天两个人一路同行,虽然各为其主,但也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苏兄!”傅为霖从骡车里钻了出来,随意的扫了扫周围,只见道路的一旁有一棵十几围的榕树,其枝头上还显著的插着一面酒招,他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天可真热啊!”

“是啊,”苏矿用手巾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指了指酒招。“正好kàn

到了,喝一碗歇歇脚。”

“好啊!”傅为霖欣然领命,虽然他不知dào

对方是在搞什么名堂,但他任务是尽可能的拖延清军进攻海澄和思明的时间,现而今对方能主动配合,他自然无不应诺。“不过有酒无菜可不行,让店家整些好吃的,余与苏兄唱和一番。”

“别,别!”苏矿忙求饶着。“傅兄大才,这附庸风雅之举小弟纯属外行,咱们喝酒、聊天不做诗。”傅为霖哈哈一笑,于是两人迈步走了过去,早有领头的千总安排好了一切,等两人坐下,酒水和吃食已经摆了上来。“尔等也去喝一点解解渴,不过不要误事。”千总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苏矿随即抓起酒坛给傅为霖倒满。“这就酒肆,余去厦门的时候曾经路过,酒水还是略有风味的。”

傅为霖品了品,微微颔首:“确实不差,虽比不得绍兴女儿红、状元红那般糯滑回甘,但一口余香,在此荒郊野地也算是难得的解暑佳品了,来,余先干为敬!”

两个人一饮而尽,随即各自夹了两口菜放入口中慢嚼,由于是路边摊,也没有什么好菜,半只白斩的山鸡,一窝熏香扑鼻的狗肉,一碟醋渍的野姜,一盘时鲜水芹,两荤两素倒也不比名城大域的酒楼卖相差了。

“傅兄,听说贵方对战守尚存分议?”吃了口菜,有扯了些闲话,今天这幕道左野谈的戏肉就来了。“有这事吗?”

“苏兄从哪打听到的消息。”傅为霖作出很吃惊的样子,但出乎苏矿意料的满口承认下来。“好本事啊,连本藩内情都知dào

,没错,本藩世孙曾倡言弃守海澄和思明,甚至琼州也要撤回东宁,只是武平伯刘国轩大人一力谏阻,所以王上便不再动摇。”

“武平伯刘国轩不过是个武夫,所谓功名马上取,他不主张撤军是必然的。”肥胖的苏矿又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水。“倒是贵方世子有这个大勇气大胆识却很难得啊,听说,最近迎娶了陈永华大人的女儿。”

“是啊,”傅为霖慢慢逗着苏矿。“陈总制使对世孙多有教导,世孙得其支助才能稳定东宁,甚至这次世孙来信建言王上都是托陈总制使亲来思明的。”其实这些都不算秘密,苏矿能知dào

郑克臧成亲娶的是陈永华的女儿,就一定也会知dào

明郑内部对战和的分歧。“不过,这次却是世孙走了眼,若不是刘大人坚持,哪有今天余跟苏兄把酒言欢这一幕呢。”

苏矿举碗用饮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一口酒下去,他的眼珠一转,另一个问题张口就来:“刘国轩大人集美一夜筑城好是了得,听说是用了什么水泥,水泥是什么东西,傅兄可否替余开解一番呢?”

“水泥是什么,余也不知dào

,”别说傅为霖真的不知dào

,就算知dào

了他也不会吐实的。“当年试制成功之后,陈总制使和先右提督、工官杨贤老大人曾联名下过一道命令,不准外泄水泥的工艺,所以苏兄是问道于盲了。”苏矿这个目的也没有达到,正在郁闷中,就听傅为霖反问道。“别光说本藩的事啊,苏兄,余怎么听说,关于和本藩议和,贵方也颇多分歧?”

“谁说不是啊!”苏矿也叹了口气。“现在福建官场上虽说以康亲王为首,可是姚启圣那老家伙可不甘心把招降贵方的泼天功劳拱手让给王爷,这不,上窜下跳,准bèi

着从中分润一二,不过傅兄放心,阖省文武都站在王爷这边。”说到这,苏矿压低了声音。“封界令,封界令断了多少人的财路,那姚启圣就是一孤家寡人。”

傅为霖捡起一块野姜在嘴里咀嚼着,辛辣的味道直冲上来,让他的脑子一片清明,他仔细的分析着苏矿这番话的真伪,最后得出结论,封界令的确是把双刃刀,让清郑双方都异常难受,但这并非是问题的关键。

“康亲王总归是要回京的,要是姚启圣一直在居间搅合,余就怕这次又是无功而返呢。”

“王爷也想让他滚蛋,可是。”苏矿的声音还是很低,仿佛怕被边上的绿营兵听到一样。“可是,姚某人圣眷未衰,不好轻易动手啊,所以,傅兄,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番和议能定下来就定下来,省得王爷回京后,大家撕破面皮就难看了。”傅为霖还没有回话,突然道路的一头传来快马疾驰的声音,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清军骑手,直奔而来。“傅兄,不必担心。”苏矿解说着。“大约是余派去兴化通传的人回来了。”

说话间骑手已经看到两人的位置,直驰而来,在还有不到十步的地方才勒住马,随即滚到两人的面前:“启禀大人,小的到兴化报备,吴抚院、丁藩台各派家人、幕僚已经迎候多时了,请大人急速上路。”

“你看,余可是说错了。”苏矿冲着傅为霖显摆着,仿佛两位大员能这么做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一样。“两位大人可都盼着早点和议成功,好化干戈为玉帛,与百姓修养生息呢。”

清初巡抚以民政为主兼领军事,总督以军事为主兼领民政,双方虽然品级上有所差别,但事实上并无隶属关系,更有甚者就如藩臬对巡抚的制约一样,巡抚对总督也起制衡作用,因此,姚启圣在双方和谈中并非不可或缺的一环。

苏矿又指了指两人的来路:“一路上府县的招待为什么如此恭谨,不也是这个道理嘛。”

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辞还不够刺激傅为霖的,苏矿便故yì

用一种悲天悯的架势拿腔拿调的说着:“傅兄,这担子可是不轻啊!”

不轻?傅为霖暗自嘲笑着,双方都是牵线木偶,自己固然一举一动要听思明的,而清廷方面真zhèng

能做主的,恐怕康亲王杰书也不敢说如此的大话,又来的哪门子的重担不轻。不过,苏矿要演戏,傅为霖自然要陪在一起唱念做打,因此他眼里故yì

露出一丝迷茫来。

“傅兄,你看,几位大人的使者都等着呢,”看到傅为霖听了自己的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苏矿心里美的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只不过兴化城里还有地位比他高的人正等着,所以他不得不出言催促。“是不是喝完这杯咱们继xù

上路啊。”

“啊!”傅为霖作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好,好,上路,这就上路????????????”

永历三十年(康熙十八年),傅为霖赴福州进行的谈判是郑清两方自郑成功时代开始到现在的第十三次谈判。在这次谈判中,傅为霖代表明郑方面继xù

要求保留思明和海澄两地,并表示“区区海澄,议成之后为彼此公所。若康亲王在闽,藩主并行往来;亲王回京,各设官往来”,为此明郑方面愿意“年纳东西两洋饷六万两”。

对此原本坚持“郑方释甲东归,海岛归还朝廷,则可以澎湖为界,通商贸易,并照朝鲜事例,代为愿请,永为世好”的康亲王有些拿捏不定了,并不想在福建这个燥热多湿的地方久待的杰书以海澄乃系闽地,公所也归闽省所管为由把问题推给了省方。

矛盾转交到了姚启圣和一干闽省官员手中,原本被排斥在谈判之外的姚启圣便顺势提出强硬的主张“寸土属王,谁敢将版图封疆轻议作公所?”,这个论调一出,阖省官员哑口无言,至此双方的谈判再度宣告破裂。

“大人,外面送来一张帖子,”傅为霖的护卫面色有异的把手中的名柬递了过去。“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的,”傅为霖一愣,就听护卫继xù

道。“留帖子的人说,姚启圣请大人今夜过府饮宴,还说务必请大人一定去。”

“知dào

了。”傅为霖捏着帖子喝退护卫。“你先下去吧。”

“大人!”护卫却没有退下,反而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话要说?”傅为霖看着对方。“直说无妨,此地余不信你还能信哪个!”

“大人,小的以为不能去,那姚启圣一面拒绝与本藩和谈,一面又邀大人去吃酒,必定另有图谋,万一????????????”

“万一传回了思明,本官无法向王上交代是吧。”傅为霖轻笑起来。“当然要去,不去怎么知dào

他姚启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傅为霖站起来,走到护卫的面前,轻轻捶了捶他的胸。“放心,王上不是多疑之人,不会有事的。”护卫将信将疑的退了下去,傅为霖双手一背站在窗前自言自语着。“姚启圣,你这手是鸿门宴呢还是想招安,要真是招安,余又该何去何从呢????????????”

66.好东西

高悬的日头下,两支互不知晓对方存zài

的军队正彼此接近着。突然,各自前出的哨探发xiàn

了对方的存zài

。在一阵纠缠、厮杀、突围、堵截之后,两队人马的首领这才从死里逃生的侦探口中了解到当前的形势。

随即根据手中的地图,两队首领不约而同作出了抢占道路一侧高地的决定。双方分出一支部队急速开向高地,其中一方速度较高,一方距离较近。很快,几乎同时登顶的两方在高地顶部迎头相撞,战斗迅即展开。

在高地上的厮杀造成无数死伤的同时,缓缓勒兵前进的两队主力终于在高地附近一处相对平缓的凹地列阵相持。经过短暂的休息,初步恢复体力的两部正式交手。炮兵把成串的实心弹、霰弹射向对手。忍耐着敌方炮火的士兵们漠视着身边的战友被飞溅的铅弹打倒,顽强的继xù

前进,直到突pò

炮火的覆盖范围。

一百步、八十步,当对方的脸清晰的印在自己的视线内时,一阵骤然升起的白色硝烟再度将其掩盖了。当然,这边也不甘示弱,同样倾斜出一排齐射,在四飞的弹网中,无数人凄惨的倒下,随着彼此火力的骤然减弱,白刃交加的肉搏开始了。

主战场上尸横遍野,高地上也终于分出了输赢。得胜的一方来不及追击对手,就立kè

把轻便的火炮拉了上来。借助着火炮的支援,持续稳定的战士们如猛虎般冲了下去,顿时成为压死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一翼被突pò

,失败方终于溃退了,然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伤亡都发生在撤tuì

之时。只见杀得起兴的对手毫不估计失败方可能的困兽犹斗,不断的投入力量进行反复的冲杀。不过,步兵的冲击力是有限的,倒是那些为数不多的轻甲骑兵给对手造成了相当恐怖的失血。

日头西斜,战斗终于结束了,打扫战场的士兵向统帅跑来,匆匆设下的大帐里,人来人往,报gào

战果的、报gào

损失的,接受下一步新命令的,更重yào

的是战后的总结????????????

好吧,以上的场景都是郑克臧脑海中的臆想。事实上,他曾经一度安排的童子营第一标与昆仑标之间的实兵操演并没有得以进行。之所以会如此,原因自然很多,但不管怎么总结,最主要的不过是两点。

一个是预定会操的双方的力量并不均等:没有火炮、火铳甚至没有弓弩支援的昆仑标尽管人数较多,但绝对无法直面全副武装的第一标,一旦开战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对手吃干抹尽;反之要是让第一标放qì

火炮、火铳和昆仑标对战,那这次被郑克臧寄予极大希望的操演就有可能彻底沦为一次冷兵器的表演。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一点,真实战场上,冷兵器对战热兵器的现象并非完全不存zài

,如果以这样的设定进行操演的话好还能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甚至就算是冷兵器对冷兵器也能从中领悟到军纪在提升作战能力上的效用性和所谓枪衾阵法及空心枪阵的真意。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在明代及明代以前的中国军队里,战将多靠武力值、名将多靠经验值,根本没有一套完善的战前分析、战后总结的方法,就算老祖宗留下若干本兵法也成了形而上学的摆设,因此即便是郑克臧委了几名参谋军机,也整合不出郑克臧所要求的操演大纲,更不要说设想某些可能的意wài

因素了。

所以郑克臧只能让他们回炉,自己一手一脚的叫他们如何预设场景、评估伤亡,拟定及修改导演部章程——由于郑克臧前世不过是个网络写手,很多知识是网络上找来的和谐版,因此最多只是连发烧友都不算的半调子,所以很多问题还要经过反复的探讨才能将就着试行,而郑克臧本人好歹算个监国世孙又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童子军的事务上,所以原本定在九月初的操演也只能变得遥遥无期了????????????

“刘卿来了!”正当郑克臧为了童子军合操一时头痛欲裂的时候,刚刚接收到东宁送抵的一批军用物资的朱锦却显得情绪甚好。“来,看看这次送来的兵械,里面可是好东西啊!”

朱锦口中的好东西之一是郑克臧利用水力锻锤生产的瘊子甲——同时期生产的锁子甲按每月百套的数目生产,连郑克臧嫡系的童子军都没能装备齐全,自然是不可能送到思明来的——这种防护力比锁子甲要略强的青唐瘊子甲由于太重,因此不为郑克臧所喜,但在朱锦和明郑高级武官们眼中却是足以传世的好宝贝。

“孤试过了五十步内,二石的强弓射上去不过连甲片都穿不透,到了三十步刚刚才能刺破,但要将整个箭镞射透需yào

到二十步之内。”朱锦显得有些神采飞扬,这也难怪,如此精良的铠甲居然是郑克臧从故纸堆里找到秘法让其出现世间的,这不能不让身为父亲的他感到欣慰。“二十步啊,刘卿,都到了二十步,弓手还敢直面甲士射箭吗?”当然不能,到了这个距离,几息之内对手就冲上来了,要是还有哪个弓箭手敢在这个时间射箭,他不是找死就是艺高人胆大之辈。“而且这可是两石强弓啊,弓力稍弱的就更加不堪了。”

刘国轩一听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如今十余万清军堆积在潮州一线跟不过万把人的郑军对峙,可谓拥有十比一的巨大优势,在这个时候能获得一批如此精良的铠甲,如虎添翼说不上,那至少也是雪中送炭一类的。

于是刘国轩问道:“王上,这批铠甲有多少领?台湾还能再送多少来?”

“这一批共计有五百领。”朱锦身边的冯锡范代为解说着。“是东宁这一年多来所积蓄下来的全部了。”

产量这么低是有很多原因的,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水力锻锤的问题,郑克爽虽然尽量减少了其中的连接件但由于掌握不好设计公差以及生铁部件发脆、缺少韧性、容易损坏等原因一直造成水力锻锤的运行不畅,后来这几个问题虽然陆续得到了改进,但此时台湾铁料生产不足又成了新的制约因素。

“三个月后,东宁才会再送五十领来。”

“五百领?”刘国轩略一沉吟后便直接忽视了后面那五十件铠甲的存zài

。“虽然犹有不足,但也勉强敷用了。”

“武平伯所言不差。”冯锡范半真不假的附和了一句。“据兵部和工部联名上报,如今世孙已经请来夷人中的制甲名匠尝试制造铁人甲,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有更好的铠甲供应全军了。”此时两个护卫拿来两支火铳,其中一支交到了莫名其妙的刘国轩的手上。“这是本藩自产的火铳,做工极其精致,乃是世孙为童子营特意制造的,如今数量有多,这才拨到军前。”冯锡范这话看似解释,但其实内涵调拨之意,只是朱锦刚刚过于兴奋了,现在神态疲倦并没有留意,而刘国轩虽然听出了几分,但他暂时还不想趟这条浑水,所以没有附和。“武平伯且看看有什么不同。”

“自来火?”刘国轩一眼就看出了这支火铳与郑军目前所用鸟铳的最主要的区别。“份量也加大了,怪不得呢,原来是铳管较鸟铳粗了许多,怕是不好操持吧。”

朱锦一旁笑了起来:“刘卿果然目光如炬啊,那就且先看看演示如何。”

说话间,其中一个护卫摸出一个纸管,咬开其中一头,将其中的火药倒了一部分进入铳管,随即将整个纸管塞了进去,再用通条压实,最后将装填好的火铳夹在一个木支架上。

“把本藩惯用的轻甲拿五套来。”五套甲层叠的套着形成一个靶标,靶标的距离定在一百步的位置上,瞄准目标的护卫猛的一扣悬刀,一声巨响,刘国轩就看到这个护卫身子一颤险些没有摔倒的样子。“都打了三回了,怎么还是吃不惯这股巨力嘛。”朱锦有些不满,但没有进一步发挥。“把标靶取来给武平伯一观。”

刘国轩定眼一看,虽然射手晃动了身子,但还是打中了标靶,其中第一层出现了个大洞,第二层也有击破的痕迹,第三层上一个铅弹正镶在完全变形的甲片上,不过以刘国轩的经验,这种程度的冲击下,着甲的士卒早就被打断了肋骨。

“这种火铳,在五十步内能击穿两重棉甲,而清军即便身披三重棉甲也会被震碎了内腑。”冯锡范再度介shào

着。“王上以其一击能至鹿而死,将其命名为鹿铳,以示跟寻常鸟铳之间的区别。”冯锡范顿了顿。“这次鹿铳也运来了五百支。”

“自来火的发火率有多高?”刘国轩不愧是老行伍,一下子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另外,那个纸管是怎么回事?”

“自来火的发火率平日据说有八成,即便大雨也号称有五成。”冯锡范一一作答着。“至于武平伯刚刚看到的纸管,世孙怕童子军不知dào

轻重随意塞入火药,所以把每一份火药和铅子都装入一个纸管之中,射发时,除一部分火药置于火门处外,其余只要全部塞入就可以了,倒是省得铳手计算用药,不过射发之后需yào

认真清膛,而且制作颇为繁琐。”

“繁琐倒也无所谓,”刘国轩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定装的好处。“只是用纸卷包裹会不会潮了?”

冯锡范拿出一个皮包:“世孙补鲨鱼、鲲鱼取其皮做了防水的外包,只要不整个浸到水里,则可保不至潮了火药。”

“倒也巧思。”刘国轩赞了一句,随即向朱锦一俯身。“臣还请从东宁多调鹿铳。”

“怕是不易啊!”朱锦叹了一声。“东宁缺铁,所以即便有所精甲利械也不能多造,所以,刘卿,战事一切拜托了,务必要多占闽地,多为东宁输运人力物资????????????”

67.重建汉留之议

自打朱成功收复了台湾以后,安平城外荷兰人建筑的商埠码头就被彻底封闭了,后来安平(大员)港虽然随着英圭黎商馆的设立在北汕尾岛重开,但明郑治下的官员百姓却只能经由台江内海内侧的禾寮港、西港、竹筏港等小型渔港、民港上岸。而这条规矩,是离岛到安南、占城、巴达维亚、吕宋巡游了一年多的陈绳武自然也不能例外的,然而一路风尘仆仆的陈绳武才回家没有缓过劲来,就被得知他归来的陈永华给召到了家里。

“叔父,侄儿还没有恭喜叔父喜获佳婿啊!”陈绳武的话里充满了酸溜溜的味道,不过想想也是,当年叔侄两人并列朱锦麾下各秉文武大权,可而今,做叔叔的依旧风光无限甚至还招了郑克臧为婿,做侄子的却只能在江湖上奔走,这一比较,心态就不一样了。“这顿喜酒可要找时候补喝呀。”

“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陈永华并不以陈绳武的些微讽刺为意,反而还不待其坐稳便仅直问道。“此去经年有余,南洋的形势可曾了然,或与本藩有一二可用之处?”

陈绳武脸色一肃,他没有想到陈永华被这么急,于是探问道:“侄儿在路上也听说了,泉州弃围致使功败垂成,不过,事情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紧迫的地步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陈永华脸色晦暗。“琼州方面的粮草不济,王上就算能击溃漳州的十余万清军也势必不能再有寸进,可以说,本藩在闽粤的反攻已经彻底失败,而吴三桂一死,周军覆灭也在朝夕,不能不做万全的考lǜ

啊!”

“叔父说的是。”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陈绳武能赞画朱锦军机多年,自然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侄儿这次周历南海,一路行来,发觉夷人处处插手,能留下给本藩的余地实在不多。”陈绳武讲诉着。“红夷在巴达维亚、亚齐,吕宋夷在吕宋,系都根基已深,佛郎机夷人占澳门又在安南支持阮主,其谋也大;英圭黎夷和法兰西夷虽是后来者,但也多在暹罗、真腊等地出没,这些夷人不远万里从其地而来,船坚是自然的,而其夹板大船一船便有数十门炮,自然也是炮利的,虽说眼下二夷只是为了求利,但若是让英圭黎夷和法兰西夷站稳了脚跟,怕又是红夷和吕宋夷的故事了。”

“那就一点余地都没有吗?”陈永华有些不相信。“那若是本藩起兵收复吕宋亦或是巴达维亚可行否?两地汉民迭遭两夷杀戮,若是本藩为之报复,可否一鼓而荡呢?”

“余地不能说没有,但选择吕宋夷或红夷却非上策。”陈绳武如是回应道。“巴达维亚离东宁数千里,兵法上早就说过十里而争利则撅上将军,红夷以逸待劳,本藩劳师远征,其结果如何?怕是一船粮食不至,本藩旦有全军覆亡之危。至于吕宋虽比巴达维亚较近,但大洋上鏖战,船乃第一,比之纵横万里洋上的夹板大船,本藩的战船如何,叔父应该知dào

的。”

“你这话是不是过于悲观了。”陈永华眉头紧缩。“本藩乃是为一众汉家子民报仇雪恨,乃是堂堂王师,就算一时奈何不了对方的堡垒及大船,也不至于有亡覆的危险吧。”

“叔父虽说监军御使,但看来打仗这个事叔父至今还未开蒙呢。”陈绳武这话很是不客气,要是换在礼法较严格的明代前期少不得落一个忤逆的罪名。“什么是王师,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可是本藩出兵闽粤遇到闻风便揭竿而起的没有?前宋规复幽燕,有汉民自动投效的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即为了活下去可以在鞑子的淫威下剃头,那又为何不能在红夷、在吕宋夷的淫威下屈膝求生呢?所以箪食壶浆,什么翘首以盼,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不能充作论定胜负的筹码的。”

啪啪的鼓掌声从内室里传了出来,陈绳武一愣,就看见郑克臧从里间走了出来:“岳丈,陈赞画这话极有道理,外力断不可依仗,只有自身强了才是根本。”

陈绳武错愕的看着这一幕,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永华会和郑克臧串通一气,正在心潮起伏之际,郑克臧冲着他长了一个诺:“赞画可不要因此责怪了家岳,此时全是余自己的主意。”

郑克臧给了一个台阶下,即便心中百般的不愿意,陈绳武也得顺着它下台,因此不及多想的他冲着郑克臧深深一礼:“不知dào

监国世孙在此,请恕绳武妄言之罪。”

“都是自家亲戚,赞画何必拘礼。”郑克臧摆摆手,看似建议其实是用吩咐的口气冲着陈永华说道。“岳丈何不命人摆上酒食,余想跟二兄喝一杯,不介yì

吧。”陈永华当然不会介yì

,陈绳武也不敢拒绝,于是那边摆下酒席,三人便做到了一起。“二兄,照你刚才说来,这南洋本藩就没有再插手的余地了?”

“倒也不是没有,”陈绳武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在游历中的一些见解和认知放上台面。“如今柬埔寨国新君第四代哲塔王有心重整昔日吴哥朝的国势正励精图治,但主少国疑又有权臣和武将弄权,柬埔寨四下分裂,如此必有本藩可以着力之处。”仿佛是龙头被打开一样,陈绳武的话一旦出口,接下来便是滔滔不绝的倾诉,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嘛,再说了一个人要是闷久了,这或多或少有向人述说的愿望。“适才余所言真腊可算一处,另一处则在安南,不,应该算是宾童龙。”

宾童龙是哪?郑克臧一头雾水,因此他回视陈永华,陈永华对此也是七窍通了六窍,可谓一窍不通,于是陈绳武解释着:“就是占婆,又称占城,宪宗成化六年安南黎王灭了占婆立旧王宗室镇守故地,这二百年来,占婆人虽屈从安南但无日不思复国,而今安南郑主与阮主对峙,国势式微,因此宾童龙王自然重燃复国美梦,只是单凭宾童龙还力有不逮,若是本藩能助其一臂之力的话????????????”

郑克臧陷入了深思,后黎朝南北对峙已经有五十余年,两方互有攻防,这个时候插一脚上去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呢?安南阮主、郑主都奉清廷为正朔,他们又会不会把明郑当成一盘菜呢?一旦明郑插手,又会不会跟支持阮主的葡萄牙人冲突呢?

见到郑克臧在深思,陈绳武的老毛病又犯了:“世孙,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想来郑主一定乐于见到本藩能牵制南方阮主吧,这么一来安南北方的粮米、木材、煤铁可就能源源不断的输入本藩了????????????”

郑克臧暗暗的点了点头,相比周边各家势力,以柬埔寨或宾童龙作为突pò

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安南郑主之间的互利外交嘛,则只是顺带的好处之一,的确值得自己尝试一下,不过,如今朱锦尚在,这样的决策不可能立kè

出台,所以郑克臧并没有给陈绳武一个明确的答复,反而他淡淡的提出一个问题。

“二兄,不知dào

此行经过龙牙门没有?若是本藩占据此岛则未来前景如何。”

“驻兵淡马锡?”陈绳武眼皮一跳。“此地甚为紧要,却是兵家必争之地,然夺取该岛甚易,但事关各夷切身利益,万一因此联手来犯,本藩远在万里,如何往救施援。”

这个答案又是出兵舟山无益论的翻版,郑克臧眉头一凝,但眼睛的余光看到旁坐的陈永华,不由得心中一动:“父王尚在大陆征战,本藩并不实力涉足南洋,因此只不过是寥做说笑而已,二兄不必做大对状。”

说罢,郑克臧反客为主,笑吟吟的给两人倒酒布菜,等吃了几口垫肚的,郑克臧忽然放下筷子,凝重的看向陈绳武:“二兄,如今本藩虽不至山穷水尽,但也到了捉襟见肘的时候,如何光复大陆,如何打破鞑子的封界令,余以为上计用间。”

陈永华和陈绳武静静听着,郑克臧的语气坚定,显然并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岳丈,二兄,关于祖父当年组织的汉留知dào

多少?”

二陈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郑经时代才进入郑军中枢的,因此对汉留洪门这个组织或多少有些知dào

但绝对知之不多:“应该是当年国姓爷留下的密谍,不过自从当年王上和郑袭争位,汉留便已经不听调宣了。”

“岳丈说的对啊,但往事不可追,再追究昔日对错并无益处。”郑克臧目光炯炯的看向陈绳武。“二兄,父王暂时不会再起用二兄,但二兄春秋正盛正是做事业的时候,在家闭门读书委实是浪费了人才,不知dào

二兄愿不愿帮余重建汉留。”陈绳武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郑克臧会如此使唤自己,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郑克臧继xù

道。“二兄,余知dào

兹事体大,二兄要深思熟虑,但为了本藩的将来,趁着琼州尚在本藩手中,抽调户籍还算容易,二兄一定要早做决断,眼见得鞑虏在中华日久,民心已不在大明了,所以,”郑克臧站起身,冲着陈绳武跪拜下来,陈绳武吓得立kè

去拉,但郑克臧却死死的钉在地上,不得已,他也只好做对拜的姿势。“余以本藩将来相托付了。”

“叔父!”陈绳武无助的看着陈永华,一面是侄子,一面是女婿,陈永华也只有掩面叹息的份,见到陈永华不出声,陈绳武一咬牙。“世孙,余????????????”

68.坂尾之战

“武平伯,清军势大,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筑城,就算水泥神奇无比,是不是依旧过于托大了。”郑军不过万人,对面的清军却有十余万之众,力量对比已经不成比例了,刘国轩还要冒险在第一线筑城,哪怕是吴淑这样的勇将也有些胆战心惊。“是不是从长计议。”

“定西伯不必担心。”刘国轩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归根结底至少有一部分是郑克臧送来的弓矢难进的瘊子甲给了他的胆气。“本帅已有万全安排,若是清军不来则罢,要是来了,定让其有来无回。”

吴淑并非不知dào

军中来了一批数量不菲的上好铠甲,但在他的想法里,仅凭几百领甲胄就想跟十倍于己的清军对抗,简直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然而看着刘国轩一副刚愎的样子,出身新附军的吴淑又如何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如今炙手可热的刘国轩呢。

不过刘国轩如此自信也并非出于百战一败后的目无余子,事实上漳州的清军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地形局限,清军不可能把所有部队都一次性投入战场,因此郑军其实直面的不过是逐次添油的有限力量,而且清军中八旗兵和绿营兵之间、闽省绿营和外省绿营之间、经制兵和团练兵之间矛盾重重,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消耗在漳州的,这样郑军实jì

面对的压力就有可能比想象的更小。

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战场上总有出乎意料的存zài

,当听说刘国轩在关东桥东的坂尾建砦作为据点,因为吴三桂之死以及周军节节败退而担心清廷秋后算账的耿精忠似乎发xiàn

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于是一力建议出兵拔除这个心腹之患,在他的坚持下,福建提督杨捷、宁海将军喇哈达一共勒兵五万杀将过去。

“何佑、吴淑、林升、江胜,尔等四人各带一镇冲阵。”郑军全军只有万人,又要兼顾海澄的浔尾等地的防守,因此真zhèng

能投入战斗的不过二千余人,面对二十五倍的敌人,刘国轩似乎没有一丝的胆寒。“本帅亲自据守砦中,若是败了,本帅就先摘了尔等脑袋,然后再用自己的脑袋报效王上的知遇之恩。”四名高级指挥官你看我,我看你,刘国轩说的豪迈,但如今的郑军一镇只有四百人左右,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光荣的从军级军官晋升为了一名需yào

亲自参与肉搏的协将。“怎么,怕了?”看到四人的反应,刘国轩激将着。“若是怕了也无妨,你们来留守,本帅亲自出击!”

“请大帅放心!”四人一咬牙齐齐俯身。“仆等愿力战而死,以报王上知遇????????????”

等黑压压的清军逼围上来的时候,一千六百余名郑军将士已经列队在砦外。看着这默然无声却排列整齐的郑军阵列,一种肃杀开始笼罩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清军将领心中。在无言的对峙了一会之后,忍不住压力的清军开始出击了。

清军的进攻理所当然的遭到了砦墙上的郑军火炮的封锁,不过郑军炮少,清军兵多,炮击的结果并不能造成兵力对比上的改变,很快,密密麻麻的清军就在横戈待枕的郑军将士眼里逐渐放大再放大????????????

坐在地上休息以免虚耗了体力的郑军将士站了起来,以四百名身着青唐瘊子甲的将来、战兵为箭头,四镇郑军如同四把匕首,猛的迎击了上去,喊杀声瞬间连隆隆的炮声都遮掩了。

清兵甲看到面前穿着铠甲的郑军,下意识的认为对方的身份不俗,然而让他错愕的是,他一刀劈在对方身上之后,居然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错乱的他刚欲举刀,但迎面闪过一片寒光,随即他只觉得身子一轻,接下来就陷入了无意识。

清兵乙自然也看到了穿着瘊子甲的郑军,不过他还来不及躲避郑军的锋芒,便被大力推飞的原地,随即被踉踉跄跄的友军踩踏得窒息了过去????????????

带兵领头冲锋的何佑大声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凭借着瘊子甲出色的防御,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只需一路碾压下去,将面前的清军统统斩杀,为身后那些着着轻甲的部下打开进击的通道。

而同样领兵冲击的江胜则相对比较倒霉,在杀透了一阵清军后,他和身边的几名亲卫居然陷入了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然而被射成串烧的他,却一些没有受伤,夸张的带着一身的箭羽、箭杆和几名同样毫发无损的亲卫又返身重新杀了回去。

“这?这?”远远观战的耿精忠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在阵前如怪兽一般横冲直撞的郑军甲士,有知dào

一些皮毛的还在四处打听。“老兄,这是不是郑逆赫赫有名的铁人军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真厉害!”

“派兵,再派兵!”气急败坏的耿精忠大声命令着,一副还是国藩靖南王爷的派头,丝毫没有顾忌边上脸色难看的将军提督等人。“本王就不信了,这干郑逆都是铁打的,派兵,派兵,用人堆死他们!”

清军第二、第三阵相继调动起来,然而在炮火的封锁下丢了不少条人命的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了战团之中,却发xiàn

每当身着瘊子甲的郑军力竭之时,总会有那么一队生力军冲上来左突右闪,使得他们围歼的企图落到空处——却是刘国轩把余下的五百人充作预备队,轮流换上瘊子甲出战,一下子让清军车轮大战的企图化为泡影。

从午时到申时,整整三个时辰,二千多郑军硬是用血肉挡住了清军的数次攻击,尽管郑军甲士的体力消耗极快,郑军普通士兵的伤亡不小,但相对于丢下数倍尸体的清军而言,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报!”一名骑手跳下战马,滚落到耿精忠等人的面前。“报各位大人,巴佐领殉国了。”

巴佐领名曰巴石兔,是随着宁海将军喇哈达而来的浙江驻防八旗兵的一名佐领,按道理他的阵亡应该由喇哈达关心,但耿精忠却越俎代庖的发令道:“将军百战死,区区佐领为国尽忠乃是荣耀,不必管他,命令第四阵出击!”

“够了!”喇哈达一把折断了手中的马鞭,随后用断了马鞭指着耿精忠骂到。“有本事自个上前头去跟郑逆拼命,用咱们爷们的血来保顶子,呸!什么玩意。”说罢,他气哼哼的一催战马。“撤!一个破寨子,丢了几千人,不值当。”

杨捷自然要抱这位贝子的大腿,忙不迭的命令道:“鸣金、收兵!咱们回潮州!”

被两人这么毫不留情面的一搞,耿精忠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并不想跟根基甚深的两人闹翻了,但事情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容不得他不虚张声势一番:“喇贝子,你这是纵敌,本王要向皇上上书告你。”

“你以为只有你能上书吗?”喇哈达把手中断了的马鞭丢到耿精忠的脚下,语带轻蔑的看着他。“本贝子也要给皇上上书,看皇上信那个的。”说到这,喇哈达脸上阴笑着。“有种,姓耿的咱们就玩下去,看是你倒呢,还是本贝子倒了。”

耿精忠脸色顿变,目光马上移到杨捷的身上,杨捷却不看他,耿精忠知dào

不妙,正准bèi

打一番圆场,突然交战之处传来一串炒豆般的连响,几人放眼望去,却见正在回撤的清军与同样撑不住的郑军之间出现了一队新的人马,这队郑军手中都握住火铳,刚刚的响声想来就是他们在释fàng

火器。

“火铳有什么好kàn

的,咱爷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当年关宁军的火铳多不多,还不是被祖宗的铁骑给打败了。”喇哈达不以为意的说着,但他不知dào

,很快这些装备着鹿铳的郑军火铳手将成为漳州清军的梦魇之一。“也就是趁着咱们不想再战了沾些便宜罢了,休要管他。”

“喇贝子说的是。”杨捷谄媚的附和着。“说不定就是郑军想把咱们引回去的诱饵,咱们不上这个当。”不过,杨捷也不是单靠溜须拍马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他在耿精忠面前替喇哈达缓颊。“耿王爷,不必多想了,就算今天拔了这个寨子,咱们也打不到思明去,还是等福州的水师到了,再齐头并进吧。”

耿精忠一听,打落门牙吞下肚的他不得不趁机顺坡下驴:“杨军门说的事,今日是仆操之过急了,不知dào

巴章京的尸骸抢回来没有,郑逆没有戮尸的恶迹,要不要留几个收拾一番,也好慰藉巴章京的家人。”

“这等事就不必麻烦王爷了,已经交办下去了。”杨捷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跟黄带子、红带子们拉近关系的机会呢。“王爷还是约束部伍,小心刘逆追击才是????????????”

耿精忠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到了后队,此时喇哈达转到杨捷身边,口无遮拦的说道:“老杨,刚才你跟那反复小人说什么呢,咱爷们眼里可不揉沙子。”

“贝子爷,说什么呢,靖南王也是皇上重臣。”杨捷先是提高了声音,接下来又压低了声音。“贝子爷,现在不是用得着他手中的兵嘛!”

“看不出你还挺鬼的,”喇哈达啧啧了两声,同样压低了声音。“说得也是,也就是眼下郑逆没有赶下海,否则,”喇哈达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少不得送这脑后生反骨的小人去菜市口领一刀。”

“就是!”杨捷笑呵呵的回应着。“这种朝三暮四的叛逆若不处置,朝廷还指望着谁做忠臣呢。”杨捷抬起头冲着耿精忠的方向努努嘴。“贝子爷,您说是不是这理?”

“哈哈哈哈,”喇哈达狂笑着。“没错,没错,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69.开抢

位居东海与太平洋之间的琉球号称万国津梁,一度活跃在南起吕宋、暹罗、马六甲、苏门答腊、柬埔寨和爪哇,北至朝鲜和日本近畿,东抵中国福州的广阔洋面上的琉球商船曾为其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然而作为辐射中国、朝鲜、日本等东北亚三大国的贸易中转地,琉球号称全国共有三省并三十六岛,然其国土面积却不过只相当于中国的一个府,人口也只有区区10万左右。地狭人稀,这就意味着武力不彰,而丰裕财富自然带来了窥视者,如同小儿持金行于闹市的琉球在中国不屑、朝鲜无视、日本无暇的时候尚可以自保无虞,但随着日本战国时代的结束,一场浩劫随之袭来。

1609年,日本德川幕府治下的外样大名岛津藩以“不分担丰臣氏入侵朝鲜军费、萨摩送还琉球漂流船时不道谢、不尽心促成日明贸易”等罪状入侵琉球,将琉球王国两百年积累下来的金银、珍珠、宝石、祭器、古玩、丝绸、文书等珍贵物品及琉球王、王弟、王叔在内的一百多名琉球贵族掠往日本,此后又强迫琉球割让给喜界、大岛、德之、与论、冲之良部等五岛,同时又强派年贡,将琉球变成了岛津藩事实上的殖民地。

1644年明清鼎革之际,因为大陆混沌局面而头晕眼花的琉球同时向北京的清廷和南明隆武帝称臣,以牵制岛津对琉球的进一步侵害,这样从法理上来说脱胎于隆武政权的明郑政权对琉球依旧有着不可分辨的宗主权。

“给飞鹰、飞龙发旗号。”遥望着已经出现在千里镜内的海岛地平线,班长陈一命令着。“报gào

领队他们,那霸已经到了????????????”

突如其来的夷船震动了琉球方面,当三艘童子军水兵营的战舰靠近那霸港的时候,一艘福船样式的五百料中山巡检船冲了出来试图进行拦截。

“果然好胆色!”望见这一幕的麻英皮笑肉不笑的赞叹了一句,随即冷冰冰的下令道。“命令骑士号开炮,告sù

这些两面三刀的琉球人怎么守规矩!”

解开炮衣的骑士号抢风一横,一舷的四门火炮次第打响,巨大的声响和冲天的水柱,一下子把看似气势汹汹的琉球船给下得当即落帆停桨????????????好半天后,才从巡检船上放下一只小船,缓缓的驶向看似并不危险的飞龙和飞鹰。

“尔等是哪里来的野人竟敢擅闯港口,威胁巡检!”虽然顺着绳梯爬上飞鹰号的琉球人看到麻英等的装束就是一愣,但这并不妨碍色厉内荏的他用福州官话咆哮着。“难道尔等不知dào

琉球乃是大清皇帝庇佑的宗藩吗?”

“你说的可是北京城里坐的鞑子?”麻英闻言大笑起来。“老子就是反的这干清虏!”

“你们!”巡检官看着不怀好意的一干水兵们,身子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当后背抵住船舷板的时候,他忽然惊悟过来,马上换了颜色。“原来是东宁来的上国老爷,恕小人眼拙没有认出来,只是几位老爷这船好似夷人的,这旗怎么也好像换了。”

“换船不可以吗?”谢宝反诘着。“你又是什么人,老爷们换船你都要管!”

“不敢,不敢,小人是琉球申口方(注:相当于户部、礼部、工部的混合体)泊地头(注:相当于市舶司管理港口事务)在那霸的通事詹志安。”麻英等来琉球之前曾经恶补过一阵子琉球的位阶,知dào

琉球的通事一般是从八品的里之子、从九品筑登之(注:里之子和筑登之是代表两种士族的门第,前者门第高所以授官的品级高,但职司是一样的),都是赤冠银簪,号称红帽官的具体事务经办人。“求教各位老爷是?”

“本官大明招讨将军世孙麾下百户。”由于现在自己代表的是东宁的颜面,因此麻英抱拳回礼并无刚才的傲慢。“本官所部在海上捕鲸,给养耗尽,想入港休整,顺道将所带的一些东西抛售,还请红帽官引水入港。”

“是,是!”詹志安只不过是普通的里之子,琉球的从八品官也无法跟大明——哪怕现而今的大明只剩下一隅之地——的正六品百户相提并论,再加上对方船上黑洞洞的大炮不少,因此对于麻英的要求他根本无法拒绝。“只是港内现在还有一些上国的船?”

所谓上国的船肯定不是指东宁的船,而是指来自江浙的中国船,这些船的船主大多是服wù

于满清宗贵或江浙的豪门,詹志安这也是担心关系敌对的双方仇人见面,在港内大打出手,那琉球就遭了池鱼之祸了。

“放心!”麻英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们不要脸,咱们还要脸,绝对不会在贵国境内成了纠纷的。”詹志安好不容易放下心里,但麻英下一句话又让他心中狂跳。“真要起了纠纷,账在贵方这里算不清,大不了出了海再算。”詹志安浑浑噩噩的不知dào

怎么接口,此时麻英眼眉一挑。“詹通事,余等的根底和来意你都明白了,该引水入港了吧。”

“啊!”詹志安一惊,然而麻英的目光如刃,由不得他搪塞。“下官这就回去安排????????????”

事实上清廷维系清琉之间的宗藩关系不过是为了保持万国来朝的脸面,其实对琉球地理位置的重yào

性根本漠不关心,而这种不关心反而造成了那霸港空前繁荣的局面,港口中不但有十几条沙船、福船、广船、鸟船等各式中国船,还有来自三四条来自日本(注:日琉贸易属于萨摩口,是日本锁国后除了长崎、对马以外的唯一对外口岸——另外还有一个虾夷口——萨摩藩因此积蓄了相当的财力,最后籍此成为幕府的掘墓人之一)的关船、安宅船,就连朝鲜、暹罗、安南的船只也各有一条,倒是时常来往的吕宋夷和佛郎机夷的商船这一次不见了踪影。

“各船各派三分之一的水手轮流上陆休整。”麻英跟已经学会了闽南话的卡尔??冯??塞丁霍伦船长商议了两句,作出了决定。“陈一、谢宝、楚进你们三个分别带队,霍(恩)教习,你和卡教习陪余到街上走走????????????”

麻英这次来琉球其实并不像他对詹志安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给养耗尽,而是专门来试探着鲸油蜡烛、鲸骨、鲨鱼皮、鲲皮这些东西的销路,要等船上这些商品都销售一空了,他们才会真zhèng

的踏上捕鲸之路。

在街上转了一圈,麻英发xiàn

鲸骨的销路最差,各方商号的开价甚至不如北汕尾岛上的英圭黎商馆给的多,因此下一次出航时肯定会被淘汰的,鲨鱼皮、鲲皮在日本商屋得到一定的欢迎,但由于日本也很多年没有战事了,因此吸纳的数量也不是很多,倒是以四文钱一根的价格实施倾销的鲸油蜡烛是最受欢迎的,哪怕明知dào

麻英来自台湾,江浙的商人们依旧狂抢这种便宜货,以至于转眼间就将三条船近30吨的载荷给清空了。

“一根蜡烛四文钱,这次一共带了五十万根的蜡烛,差不多就是二百万文,一文钱重四钱,也就是五千斤铜材。”麻英的这种算法其实有很大的问题,没有人会光支付铜钱、铜锭而不选择更加方便的金银。“正好做了压舱物。”

“大人!”得出结论的麻英正心满yì

足的吃着海上难得一见的拉面,而他身边的卡尔、霍恩两个红夷早已经被站街女给勾引过去了,然而他的惬意还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留守的水兵就匆匆寻了过来。“大人,不好了!”

虽然琉球跟东宁距离不远,但毕竟是外域,麻英一听到不好了,当即着急起来,顾不得嘴边还汁水淋漓,一下子站了起来,急不可待的问道:“出什么事了?船这边怎么样?”

“船没有事,只是第一批上陆的弟兄被人打了。”水兵也是从童子营出来的,所以虽然心急如焚,但出口的话还有条理的。“陈班长带着弟兄们逛街,夷人教习吃罢酒去找女人了,兄弟们就在街上看风景,但没有想到遇到一队日本商人,不知怎么就冲撞起来了,日本人骂咱们是亡国奴,结果打起来了。”日本人持刀行于闹市街头,聚众呼啸,招摇过市本来就是琉球一害,但琉球人惹不起日本人,日本人也就愈发的猖狂了。“小四郎上去劝架,结果被日本人用刀劈伤了,兄弟们回船拿兵器报仇,被谢班长和楚班长拦下了,这不,大家伙心里有气,派俺几个出来找大人做主呢。”

一听自己的人被打伤、砍伤,麻英的眼都红了:“宋(松本)平彦的伤重不重?”

“船上的医师看了,够呛,就是能留下一条命,少不得也要静养年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麻英的脸都扭曲了,见势不好,水兵忙进言道。“领队,快回船吧,再不回去,两位班长说不定就拦不住陈班长他们了。”

“回去!”麻英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丢在饭馆的桌上,不过才走了两步,他便停下来。“你去把几位教习都找回来,顺便去打探一下,这伙行凶的日本人是行商还是住商,若是行商,他们的船什么时候开,切记,别把手尾留下!”

70.开抢(下)

茫茫无际的大洋上,两条日本独有的安宅船拖着吃水极深的船体顶风逆行着,其缓慢的步伐穿梭在无穷碧波之中,犹如垂死的老人一样蹒跚、萧瑟。

安宅船是日本战国时代中晚期出现的一种大型船,实质上是慢速的近海船舶并不适宜远航,只是因为日本的造船业落后再加上琉球与萨摩之间距离不算很远,且安宅船的载荷普遍较大,因此才当仁不让的充当起来对外贸易的主力来。

十一月末的大海上,天外巨大的火球已经无力阻挡北风的肆孽,所以除了少数不得已必须留在外间操帆的水夫以外,两条安宅船上其它人正怡然自得的龟缩在上甲板那状似天守阁的屋形里吃酒烤火,全然已经将杀机暗伏的大洋当成了自家后花园中的坦途。

不过日本人似乎的确有理由这样的认为,毕竟自从神风帮zhù

日本消灭入侵的蒙古大军以来,日本人再没有遭到过海上的威胁,即便在七十多年前,征韩一役中更为庞大的水军覆灭以后也是如此????????????

“松岛大人,已经过了奄美大岛了。”夹着一股寒风,推门而入的水夫头向眼前的武士大人报gào

着,虽然萨摩一系在后世主宰日本海军多年,但此时此刻招安自海贼的水夫们自然比不过藩中老中们派来的奉行官。“再有四天的路就能到坊津了。”

“很好!”抱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在上下其手的松岛五郎左卫门虽然只是一介一百三十五石八扶持的中下级武士,但此刻他却找到了藩主大名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真是辛苦了,来人,给堪八君倒酒。”少年忙给水夫头找了一个酒杯。“这是台湾出的甘蔗酒,红夷据说很喜欢,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水夫头一口将不到二钱的甘蔗酒一饮而尽,随着一股辛辣在口中弥散开来,水夫头不由眯起了眼睛:“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不过,我还是觉得坊津的清酒好喝。”

“只要回到藩中,这趟的收益怕是喝十年的酒都够了吧。”松岛笑眯眯的说着,要相信水夫头和水夫一路上不夹带私货简直比相信太阳从西面升起一样还要困难,不过鉴于自己也能在其中分到一大笔收益,因此眼开眼闭不蓄意点穿而已。

“哪会有那么多。”水夫头苦笑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别看他们一路辛辛苦苦担惊受怕,可到最后家老、年寄、目付(监察官)、番头、代官都要过来扒一层皮,大头都在人家那里。“能到手四五贯已经阿弥陀佛了。”

松岛却笑而不语,但细心的水夫头却发xiàn

他心不在焉的打量着那边貌若桃花的少年,心知dào

这位大人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水夫头立kè

会意的站起了身:“大人安心歇息好了,等过了诹访之濑岛我再来禀告。”

水夫头拉上屏门,就看见透过纸质屏门的影子,两个身影已经纠缠到了一起,而且还听到啧啧的亲嘴声,他撇了撇嘴暗骂了句色鬼,随即走出了屋形,然而他临下楼的时候随意的一张望,突然惊呼了起来:“夷船,红夷大船!”

除了还在里间翻云覆雨的两人,听到他呼声的水夫们都从避风的位置上钻出来四处张望,果然一队悬挂这上红下兰两色旗的红夷船在他们的后方出现,尽管都是逆风,但走着八字型的夷船明显比他们快了许多,其中一艘挂着三角帆的更是速度惊人的追了过来。

“还好,不是海贼,应该是去长崎交yì

的荷兰船。”见到那艘一马当先的三角帆快船斜斜的掠过队尾的那艘安宅船接着扬帆远去,水夫头不禁长舒了口气,此时两艘方帆船也慢慢的接近了。“把三巴纹亮出了,告sù

这些兰夷要守规矩。”

似乎看到了岛津家的标志,突然那两艘夷船上升腾了阵阵硝烟,随即隆隆的作响声在空气的作用下飞快传播着,水夫头大惊失色,但很快发xiàn

只有炮声没有水柱溅起,知dào

一些夷人规矩的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是放心了,松岛却提着裤子冲了出来:“刚刚是什么声音,谁在释fàng

大筒!”

水夫头鄙夷的看了看松岛的下体,但嘴里却解释着:“刚刚命令升起了本家的旗号,兰夷许是看见了,正发炮致敬呢。”

松岛舒了一口气,这才想到把裤子系好,只是等到他系好了裤子,两条比大安宅更庞大的夷船已经接近了,看着对方甲板上忙碌的人影,松岛吃味的说到:“这兰夷的船还真大啊,要是本藩也能造这样的大船就好了。”

兰夷?用羡慕的眼光紧盯对方船不放的松岛忽然疑惑的向身旁水夫头求证着:“什么时候兰夷船居然变了旗帜?”

水夫头也是一愣,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色VOCA旗可是九州一带妇孺皆知的标志,刚才他也是没有留神分辨,如今由松岛这么一提醒才发xiàn

不但白色旗面中间的四个夷文不见了,就连红兰之间的白色也消失无踪了。

“上当了,不是兰夷,是海贼!”但还不等水夫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变化,已经靠的很近了的对方船上又冒出了阵阵的硝烟,然而不同于上次的空炮,八道水柱随着炮声冲天而起——这次是真的炮击了。

“快快反击!”水夫头高呼着,可是即便躲进总矢舱和铁炮狭间又能怎么样,在超过二百步的距离上,不要说使用丸木弓的岛津人根本射不到对方,就连近距离上无坚不摧的铁炮射出的铅弹都无以为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炮火倾斜在自己头上。

“蠢货,又没打中!”不过日本人这边惊魂未定,分别坐镇飞龙号和飞鹰号实施指挥的麻英和卡尔也暴跳如雷。“是怎么瞄准!不行告sù

舵手,想办法再进一点。”就这样,从五百码,打到了三百码,终于有一颗三寸半(相当于12磅)炮的炮弹落到了日本人的坐船上,一时间摧枯拉朽,对方死伤者的惨叫声连炮声都压抑不住。“打得好,再来!”

可惜来不了,由于没有下帆,此时的飞鹰和飞龙号已经相继越过了萨摩人的船头,要想打到对方怕是需yào

经lì

一次掉头航行。看到杀气腾腾的对手渐行渐远了,日本人松了口气,还没有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袭击自己的松岛骂骂咧咧的要求水夫头去检查受损和伤亡情况,但水夫头还没有行动,观察哨又发出了惊呼。

这次是先行的骑士号回来了,转到顺风一方的骑士号劈开波浪,风驰电掣的杀了过来,等到擦身而过之际,三枚炮弹次第打来,其中一枚引燃了松岛坐舰的风帆,另一枚则把船头的贯拔都震落了海中。但这还不算完,快速装填的骑士号,在将将驶过后一艘安宅船的时候又射出了一次齐射,这下打得更准,安宅船上很快燃起了黑烟。

“换蝴蝶炮子(链弹)!”陈一吩咐着炮手注意更换弹种,与此同时,骑士号飞快的掉头着,借助着纵帆船良好的操纵性,在飞鹰、飞龙实施第二次袭击之前,骑士号已经再一次追近了日船。“这一次要把他们的桅杆全打断!”陈一鼓励着手下,等到一侧的飞龙、飞鹰倾斜完弹药,他操船迫近着。“给受伤的弟兄们报仇!”

封住的链弹的蜡在高温下迅速融化,三根飞旋的链弹如流星锤一样接近日舰,噼里啪啦的将面前的所有阻碍物横扫一空,在最后的动能消失前将桅杆的上段打成两截。这样一来,洋面上的两艘安宅船一艘的帆被烧光了,另一艘的桅杆也被打断了,借不到一点风力的日本人不得不开始动用人力划桨前进。可是,如狼群一样反复撕咬的童子营水兵们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很快,换了霰弹的各舰抵近射击,几乎一炮就是十几根长桨被打折,如此再三,日舰彻底动弹不得了。

“大人,”谢宝探问着同龄的麻英。“飞鹰号打来旗号询问,接下来是不是要登舰?”

“急什么,小心困兽犹斗。”麻英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谨慎。“告sù

楚进和陈一,不要吝啬炮弹,给余轰,大不了船上的东西不要了,但那些王八蛋一个也别想活下。”

炮击继xù

着,由于已经靠到一百步左右了,因此打死靶的三条战船纷纷收起风帆,同时无数的霰弹向安宅船倾泻着,很快将两条船变成了漂在海面上的棺材。

看到被血水和火光染红的海面,以及闻风而来的鲨鱼群,卡尔有些坐不住了,他坐着小划子来到飞龙号上:“麻!你这是极端的浪费,我听说一个黑奴能在台湾卖二十五里亚尔,这些日本人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

“卡教习,黑奴是黑奴,日本人是日本人,不能混为一谈的。”话虽如此,但麻英还是给对方一个面子。“打旗号告sù

骑士和飞鹰,可以停止炮击了,派人上船搜索,但记住,要是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踏在躺满血水的甲板上,童子军水兵小心谨慎的搜索着各个舱室,然而被炮火打得稀巴烂的不仅仅是船壳,千奇百怪的死尸让年纪不大的水兵们大吐特吐,但幸存者不是没有,而且几乎每个幸存者都试图反抗,然而在有着锁子甲和鲨鱼皮甲双重保护的水兵面前,所谓的一朣切、二朣切的家传宝刀成了一个笑话,至于他们的反抗下场都只有一个????????????

“发财了。”找到最后,一座银山突兀的出现在水兵们眼前,还好,这些青年兵、少年兵还没有受到足够的污染,所以此刻只是大呼小叫一番而已????????????

“应该是萨摩用日本黄金在琉球套换的白银。”麻英听后如此判断着,日本的金银比价是一比四,而在国际上通常是一比十,只此一项萨摩就可以赚回双倍的利益,不过只可惜,这次便宜明郑了。“还不赶快运回来,安宅船快沉了????????????”

71.开抢(续)

“十二月,郑经遣右武卫林升督舟师北上。

时总督姚启圣、巡抚吴兴祚大集舟师攻厦门。经乃调文武官船及洋船配兵北上,以右武卫林升为总督、左虎卫江胜、楼船镇朱天贵为左右副将,率诸军来御;临行宴之。”——

《闽海纪要卷》

“做得好,”郑克臧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请罪的猎鲸队的一众官佐,脸上却浮出了一丝满yì

的笑容,当然这也跟麻英他们一共夺回价值数万两的白银、苏木、锡锭、胡椒、芭蕉布、蔗糖有关。“余一直跟尔等说,尔等是一个团队,什么是团队,什么是同袍,荣辱与共是团队,同生共死是同袍,作为官长要有站出来为受到折辱的弟兄撑腰的勇气。”郑克臧的话让在场的年轻武官们惊喜有加。“不过,”郑克臧话锋一转。“说到底尔等此番是私斗不是谋而后定的出击,为将者要勇于公战怯于私斗,而公器私用更是大忌。”

听到郑克臧扣来的大帽子,出身渔民之家,并无多少官场斗争经验的麻英很是被吓了一跳,不敢怠慢的他率先叩首,忙带着一干部下再次向郑克臧认错着:“此事全系属下等的莽撞,还请总领重重责罚。”

“有错自然肯定是要罚的,不过冲锋官以下就不必责罚了,毕竟他们也是听命于上官。”郑克臧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处分的目标限定在麻英等四人身上。“麻英,原本余是准bèi

过了年后就将应太农记升营官,你来接任余缺的,现在就再缓缓吧。”

麻英的脸如白纸,他没有想到处罚会如此严厉,以至于朝思暮想的童子军中第一名副营官的头衔又跟自己失之交臂了,不过麻英显然不知dào

,这其实是郑克臧的借口,说什么郑克臧也不会第一个提拔他的。

“至于陈一、楚进、谢宝,”郑克臧的话还在继xù

。“罚尔等二年内同样不得晋升好了。”

四个人垂头丧气,但郑克臧是嗣君,打骂责罚都可要当作是恩遇,所以他们受罚了还要谢恩,郑克臧笑眯眯的听完他们的谢恩,又憋了半天才让他们站了起来:“起来吧,罚也罚了,接下来要说说赏的问题。”

在场的人一愣,倒是麻英在阻止卡尔分配战利品时有过一番对话,心中也情不自禁的像这个方面联想过去,不过这才是自然,在仕途上受挫的人,难免会在经济上有些想法的。

“为什么要赏尔等呢?不是因为尔等抢了那么多的财物回来,而是因为尔等为余拾遗补缺,指出了军纪中的疏漏之处。”郑克臧的话一开始的确粉碎了麻英的幻想。“关于俘获,童子营迄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这却是余疏忽了,幸而尔等提醒了余,来人,记录下来,今后凡是缴获,士伍不准私藏,一律需yào

上缴,违者可以视作抗令。”

战场上抗令可以直接处斩,这样的军纪已经不能用严厉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苛烈,但水兵队的年轻军官绝大部分不是将门子弟,因此对当下的军规并不甚了解,因此也没有人敢直面郑克臧的权威,即便有极少数不满的也被郑克臧下面一句给打消了。

“所缴财物、军械及俘虏均统一计算,而后余分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成三份,士卒们拿一份,各级官长合拿一份,统领官拿一份,另外余这一份中再取四分之一出来给所有的伤亡者分配。”说到这,郑克臧举例着。“譬如这一次吧,折算下来该有三万两的收益,余拿走一万五千两,麻英可以拿五千两,班长、冲锋官和几位教习可以拿五千两分,至于下面的士卒也可以从五千里分到自己一份。若是有伤亡者,余这份里会拿出三千七百五十两分配给他们做抚恤,这么一算,尔等可是明白了。”

“明白了,余等明白了。”一听到自己真的能分到钱,还没有计算清到底能拿多少,几个年轻的武官已经欢呼雀跃起来,若不是还知dào

朱锦的存zài

,这些毛头小子就差一点直接冲着郑克臧山喊万岁了。

“但是!”郑克臧又来了一个转折。“这次的收获不算。”众人一阵气馁,有些人的脸色甚至来不及变幻就失声出口了,对此郑克臧解释着。“为什么不算呢,因为之前没有军规规定,赏了尔等,童子营中的其他会怎么想呢?”郑克臧给了几人一段思索的时间,最后才总结道。“所以只能委屈尔等,从下一次算起了。”

看着被自己从谷底托到浪尖,又从浪尖甩到谷底的嫡系们,郑克臧轻笑起来,他可不是耍他们玩,《魏书??吕布传》对此有过极形象的比喻“譬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扬去”,郑克臧可不想一下子喂饱这些年轻的军官,让他们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不过因为尔等拾遗补缺之功,所以就按十一发放,麻英可得五百两,尔等可得二十五两,一众参战水兵可得四两,下去领赏吧。”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又响了起来,郑克臧哈哈大笑,随即指着麻英。“麻英今年可是能过个肥年了,尔等还不让他请大家伙吃酒????????????”

等一众问询而来的童子军水兵营的武官用嫉妒的目光簇拥着麻英等人离开后,郑克臧立kè

召来了应太农:“猎鲸队的事情听说了,年后再跑一趟琼州之后,让琼海队改跑琉球航线,再找几个人在那霸办一个商号,以后跟大陆方面的接触就全部交给你来掌握。”

应太农一惊,郑克臧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利用那霸这个窗口跟大陆展开贸易以打破闽粤的封界令:“兹事体大,卑职从来没有做过,世孙是不是另外考lǜ

人选,以免误事。”

“谁都不是从娘胎出来就会做事的。”郑克臧急切需yào

有人在水兵营中制衡麻英,但应太农并不最好的人选,因此只能勉为其难将一部分秘密战线的工作交给他主持。“不用怕,开始不必做得很明显,慢慢来,余等得起。”既然郑克臧已经决定了,应太农也只好答yīng

下来。“对了,鞑虏封海多年,本藩在北洋的通海税早就十不存一了,你主持那霸商馆时还要做好功课,摸清交yì

方的底,有机会的话,长崎那边也要发展起来,等本藩缓过这口气了,少不得跟他们算算历年积欠的总账!”

“诺!”应太农再度应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看向郑克臧。“世孙,刚刚属下听说世孙重赏麻领队等人,属下不是嫉妒才建言的,只是觉得若如此嘉奖的话,猎鲸队岂不是会为了钱财随意劫掠各方商船了吗?那本藩的声名可就全毁了。”

“声名?”郑克臧的目光在应太农的脸上扫视着。“吃了几年的朱家饭,居然把老底子都忘了,余郑家就是大明最大的海贼,若非如此大明皇帝又怎么会招安郑家,又怎么会倚若长城!”郑克臧冷笑着。“声名这东西能当饭吃吗?”应太农不敢回嘴,只得垂首而立。“余知dào

你是忠心,但是你知dào

红夷、吕宋夷、英圭黎夷和佛郎机夷他们最初靠什么远渡万里重洋来大明求利吗?就是靠着劫掠,劫掠海上看到的一切,只要不是自己国人,什么都抢,就是靠在这抢来的利益,支撑着他们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郑克臧走到应太农的跟前,用手捶了捶他的胸。“如今天崩地裂,父王多年征战也无可挽回,怎么办?以区区台湾对抗万里国土,不抢不夺不杀人,是撑不下啊的,这一点余等要跟四夷学,学在四夷!”

郑克臧放缓了语调:“当然余也不会让他们一味的陷于屠戮劫掠,猎鲸队的宗旨是让他们历大海风浪而熟操船技法以便征战四方,所以一待你和琼海队接收了琉球、长崎航路,他们就要转到南洋去,倒时候就算要抢,也是去跟红夷、跟吕宋夷抢!”

应太农唯唯诺诺的称是,郑克臧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让他退下,然而他还没有走出门,郑克臧忽然又重重的说了一句:“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应太农身子突然一顿,随即冲着郑克臧深施一礼,随即推门而出,看着他的背影,郑克臧点点头,要是还不能领悟,应太农手中的权力未必能保留多久????????????

重新坐回位子上的郑克臧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虽说散出去二千多两银子,但麻英的收获实在是太丰厚了,若不将其尽快变成手中的实力那可对不起慷慨的日本人,因此他很快下达了命令:“来人,去告sù

马原他们几个,等过完年,让英圭黎工匠再帮着造一艘三千料(180吨)的双桅横帆船,他们也试着造一艘千料大小的双桅纵帆船出来。另外再请苏大工制造四艘二千料的福船备用。”

侍卫领命而去,郑克臧却坐下来在一张纸上涂涂抹抹了半天,随即抄着手在室内跺起了步,等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原来郑克臧准bèi

尽弃明郑原来的水军体制,在水兵队中设立以船长为核心的新的领导机制,但一来朱锦尚在,他这么大规模的变动体制必然引起朱锦的不安,二来军中宿将的反弹也不能不考lǜ

,因此郑克臧才犹豫不定。

“不能莽撞,”郑克臧最后如此告诫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余还有时间,有机会。”想到这,郑克臧走出自己在水兵营的签押房。“备马,回安平!”

72.李顺娘和马车砹耍??福

大明永历三十四年的新春郑氏宗亲联谊要比前几年热闹许多,个中原因别无其他,关键是参与的人多了——过去的一年中除了郑克臧娶妻纳妾添丁增口以外,郑温、郑柔也相继迎娶了正室夫人——以至于这场一年一度的家宴不得不移到较大的偏殿举行。

在这些新增的眷属当中,有一对母子份外的引人瞩目,这就是朱锦在厦门纳的妾侍李顺娘和她所生的朱锦的第三个儿子郑克举,然而从郑克举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朱锦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否则不会不赐予其郑克臧这一辈的通字(注:郑克臧的臧字其实有土字底,而郑克爽的爽其实也有土字旁,因此他们这一辈的名字中均要含土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李顺娘并没有转正继室的身份,因此反过来她要抱着郑克举首先拜谒郑克臧这位长子继承人。郑克臧当然不会受父亲妾室的参拜,因此带着妻妾避让开了,不过郑克臧却看似欢喜的接过了襁褓里的郑克举逗弄了一番,还摸出一块银牌塞到了这个小弟弟的胸前。但小东西却不给面子,在长嫂如母的陈纤巧的外衣上拉了一泡童子尿,以至于陈纤巧不得不尴尬的回去换衣。

仿佛是为了给陈纤巧出气,小家伙落到郑克爽的手里就倒霉了,十二岁的少年可不像郑克臧一样知dào

轻重,拉拉小手捏捏脸蛋,很快就把小不点给弄哭了。李顺娘心疼的接回孩子,还来不及安抚董国太就进殿了。

听到尚不足岁的孩子声嘶力竭的大哭声,精神头不太好的董国太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当娘的,还不快些带下去安抚了。”

虽然不是厉声斥责,但这番语气不善的话一出口便吓坏了李顺娘,不敢顶嘴的她抱起郑克举匆匆而去,就这样在众人讥讽的目光下结束了母子俩在郑氏宗亲面前的第一次露面。

老国太赶走了噪音的源头,又照例把肇事者召到了膝前落座,对于董国太表现出来的一贯的偏心,郑克臧不动声色的看着——反正只要郑克爽动摇不了自己的地位,他才不会强出头打搅了老人家的兴致呢。

然而郑克臧不找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找上门来,老国太落座以后,环视殿内,尽管眼神已经不好了,但却一眼发xiàn

坐在第一排的郑克臧那边似乎缺少了一个重yào

的角色,于是眉头又皱了起来:“钦舍,陈氏可是身子不适吗?”

“回祖母的话,纤巧刚刚在抱三弟的时候弄污了衣服,怕因此对您不敬所以换衣去了。”郑克臧轻轻一推,就把责任都推到了那对惶恐而去的母子身上。“不知dào

祖母来的这么快,等一下孙儿让她给祖母赔不是。”

“这倒不必了。”董国太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郑克臧的解释,正当郑克臧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的时候,老国太突然又问道。“童氏、方氏来了没有。”两女立kè

挺着大肚子要给董太妃施礼,却被她制止了。“这是郑氏的第四代,要好生将养才是。”

话音还没有落地,换好衣物的陈纤巧匆匆而来,见老国太已经就位了,陈纤巧马上乖巧的出列拜见:“孙媳妇给祖母请安了,请祖母宽恕迟来之过。”

“钦舍已经解释过了,非你之过,不必拜了,起身吧。”董太妃看似宽容的摆摆手,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郑克臧和陈纤巧都很不舒服。“童氏、方氏都有了钦舍的骨肉,你这个正室也该抓紧才是,郑家虽然立嗣以贤,但主母没有嗣子总归会有人说闲话的。”

郑克臧马上出列拜伏下来:“祖母且安心,孙儿和纤巧尚且年少,这子嗣嘛,会有的。”

董国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郑克臧给妻妾们一个眼神,众人纷纷退下,等入席了,郑克臧这才伸手抓住妻子有些冰凉的手,重重的捏了捏。陈纤巧冲着丈夫微微颔首,于是在两人默契的对视中,一天的云彩都散了????????????

然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等到董国太和郑克爽、郑克臧和他的妻妾们都相继离开了,偏殿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二哥、三哥,且都慢些走,刚才母亲大人的话可是都听到了,母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裕并不是董国太亲生的,当然智、宽、温、柔也不是,因此他们几个对这位嫡母畏则畏矣但敬却绝对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老八,余告sù

你,母亲大人这是希望钦舍的内院打起来,才好为秦舍继位铺路嘛。”

“老七,胡说什么,阿母是这样说的嘛,”郑明斥责着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依我看阿母的意思分明是提点陈氏,没有子嗣做依靠,她这个长孙媳妇是坐不稳的,老七,你怎么能把阿母的好意说成是挑拨离间呢。”

“二哥,老七,依余看来,你们都错了。母亲大人说本藩立嗣以贤,这是哪是在说陈氏呢。”郑宽拿了根鱼刺一边剔牙一边胡搅蛮缠着。“分明是警告咱们几个,让咱们不要妄生图谋之心,安分一点才是。”

“安分,余等又怎么不安分了。”郑智把喝了一半的酒杯丢在桌上,冷笑的扫了扫面前的几位兄弟。“老六,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大家伙谁还有那个指望?”说着郑智逼视着郑宽。“要不就是你还有那心思?”

“上次不是被二哥、三哥给骂醒了吗?又怎么敢呢。”郑宽嬉皮笑脸着浑不把郑智的责骂当回事。“说起来,咱们翘着脚看大哥一脉自己折腾不是挺好的,何必操这个心,操那个心呢。”郑宽看看一言不发的郑聪。“二哥,你说是不是。”

“好个老五,非要把话扯到余身上。”郑聪叹息着摇摇头站了起来,朱锦不在他就是郑氏一门的最长者,因此立场一定要站稳了。“这种事余一向不掺合,也不希望你们几个掺合进去,罢了,去休,去休,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回去,回去,”郑柔附和着,只不过这位郑九公子眼珠一转。“二哥,钦舍是不是送你一辆四轮车啊,”这句话其实就点明了郑聪的所谓立场不过是建立在郑克臧的金钱攻势之下的真面目。“看上去好像不差的样子,要不借我也坐两天吧。”

“四轮车是不是那种可以在水泥路上跑的飞快的新样式骡车?”郑温也跟着起哄。“这可是好东西啊,二哥你可不能藏私啊,不说送给咱们,至少得借咱们使两天吧,要不咱们去跟钦舍要去,都是他叔父,总不见得厚此薄彼吧。”

“让钦舍送一辆,老八,该不是又在说梦话了吧。”郑明不屑的看了看郑温,就几人之前对郑克臧的态度,没有秋后算账已经算是顾忌到彼此是亲戚了,现在还想打主意白饶,简直是痴心妄想。“现在这四轮车就三辆,一辆送给了母亲大人,一辆钦舍自己在用,剩下那辆送给了二哥,余也想钦舍开口讨一辆,可惜那弹簧钢片极难制作,没有一两个月凑不够一辆车的用量,所以想要啊,那得等着,而且白送是不可能的。”

“老三说的没错。”看到郑温脸上怒不可遏的表情,郑聪忙出来打圆场。“余的那辆也不是白送的,钦舍还收了五十两的钢片工本钱呢,不过钦舍说了,一府一辆,想要的都是这个价,外面人要买,少说得。”郑聪做了个翻手的动作。“一百五十两。”

“什么车居然这么贵,金车也不值这个价码。”众人倒吸了口冷气,说起来其实他们也不怎么出门,真要一百五十两买一辆骡车的话那不仅仅是奢侈而是挥霍了。“要不,二哥,你让咱们大家伙长长眼。”

郑聪有些不愿意,但一众兄弟都虎视眈眈者,他也不好敝帚自珍,于是很快一辆双马牵引的四轮马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木质包铁的大直径车轮,宽大的踏板,漆成黑色的外表,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等进了马车,两排相向的座位上铺着竹制的凉席,边上是可以翻转的案板,车厢的一壁还有若干暗门,打开后分别可以存放酒具、茶具、烛台甚至还可以充当书架。只是台湾不能生产平板玻璃,因此车窗的位置是用丝棉做的可拉伸的窗帘。至于玻璃制作的马灯当然也是没有的,不过在车轿外部有一处插槽,可以将灯笼提杆插入,同样可以提供夜间行车的照明。

“这四轮骡车可以用两马挽曳,也可以用四马、六马和八马。”郑聪解说着,不知不觉将郑克臧当初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当然这里面是有说法的,什么天子八马、诸侯六马,余等不要轻易的去僭越就是了。”

“二哥,不要说那么多了,让余等坐上试试如何。”

“就是,就是!”郑柔的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附和。“反正挤一挤能坐四个,要不,就绕着安平城一圈?”

“这?”郑聪心疼的不得了,但又只能答yīng

。“那好,就止一圈????????????”

73.潜伏

“如今的局势对本藩可是大而不妙啊。”上元节过去没有多久,就传来清军攻入海坛,林升等人退守崇武(注:泉州湾和湄州湾之间、惠安县境东南24公里的崇武半岛南端,亦称莲岛)的消息,这如何不使得身处琼州的一众明郑官员焦思焦虑,为此琼州盐运使陈廷章一早便过府拜访。“老大人,咱们也该早做予备才是啊。”

“是啊,是啊,战局不利啊,”郑省英摸着尺长的胡子感叹着。“但军务还需陈庆陈大人操持,余等过多插手的话,恐怕政出多门反而不利于调度啊。”说到这,郑省英忽然从陈廷章的脸色中觉察到什么,呵呵笑了笑。“陈大人,要不,你带着盐运使衙门的人先行一步。”

陈廷章被说穿了心思,不由得讪讪的笑了两声,接下来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老大人如此关照,下官自是感激不尽,正好还有去年的盐税八千余两,下官就一并押解思明好了。”

“正好把琼山、文昌、澄迈、临高等地去年积欠的一万石稻米一并运到军前。”郑省英也已经彻底对眼前的局面失望了,因此能在大奔溃前搬走一些就尽量多搬走一些。“还有收集的四万八千斤铁料和三千四百匹布料也统统运走。”

陈廷章连连点头并且主动提出把盐运使衙门掌握的四百五十石精盐也送回东宁充作军费,对此郑省英无不允诺,甚至还进一步提出安排各地知县以押运的名义分批撤tuì

的办法。

两人正在密议,门外的听差突然拿了张名帖进来禀报:“府尊,堂外有一位老先生说是府尊的故人,今日游历到琼州,请府尊拔冗相见。”

“故人?”郑省英一愣,接过名帖打开一看,情不自禁的叫了出声。“是他!”见到郑省英的眉目中多有惊惶不解的神色,陈廷章知趣的提出告退,郑省英将他送出内堂,随即反复着。“且请他进来叙话。”

来人很快出现在郑省英的面前,甫一见面,此人便长辑与地:“修千公,此来无恙乎。”

“陈赞画,你不是在游历南海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由于朱锦并没有撤销陈绳武的职位,因此郑省英还是用原来的官职相称着。“来来来,里面坐。”等把陈绳武安顿下来,侍者奉上茶水,郑省英说道。“来了正好,陈崖五要押送饷银回思明,你正好一路回吧。”

“陈崖五怕是想逃吧?”陈绳武面色一厉,随即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陈廷章这位同姓的目的。“亏得王上还如此的重用他。”陈绳武哼哼着。“若是余还能在王上面前说得上话,少不得参他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大难来时各自飞。”郑省英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陈崖五他们没有投靠鞑子,已经算得上有操守了,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

陈绳武闻言眯起了眼睛:“如此说来陈庆和修千公这边也早早做好了撤军的准bèi

了?”

“不撤兵还能怎么样,现而今除了琼山和文昌,各县能守住县城已经是不易了,”郑省英诉苦着。“陈轻澜如今最大的想念是把这支队伍完整的带回东宁去,将帅既然已无斗志,那这仗还怎么打,琼州还怎么守,也就是尚可喜不想跟咱们拼命,否则,”郑省英沉默了几息这才继xù

说道。“否则怕是丢失琼州就在眼前了。”

听完郑省英的话,陈绳武也表情凝重:“这么一说,琼州是肯定守不住了?”

得到郑省英的再次确认,陈绳武问道:“即便是要撤出琼州,少不得也要攘挟一些百姓返台吧,若非如此又如何跟王上和世孙交代。”

郑省英虽然在明郑政权的辈份甚高,但也不是个糊涂虫,一听到陈绳武口中,郑克臧和朱锦并列,心中便是一动:“适才正和崖五在谈押解物资返回思明之事,倒是忘了攘挟百姓一事,不过亡羊补牢尚未晚矣,等等便把陈轻澜请来商议此事。”

“此事还需保密才是。”陈绳武如此提醒着,郑省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此时陈绳武才隐隐约约的展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余看一不做二不休,把琼州府、琼山、文昌、临高、澄迈的鱼鳞册和黄册统统运往东宁。”

“这等东西有何用?”郑省英也不是省油灯的,一听就知dào

内中必然有玄机,他仔细的想了想,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于是按捺住激荡的心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势探问道。“赞画还需说个明白才是。”

“就知dào

瞒不过修千公啊!”陈绳武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了过去。“答案俱在其中了。”

郑省英接过来一看,信壳上并无署名,于是他抽出其中一封来,才扫了几眼,立kè

认出这是陈永华的笔迹,不过陈永华的信很简单,只是希望郑省英能配合陈绳武。

看罢这寥寥数言的短信,还是没有得到正确答案的郑省英又打开了另一封,还没看具体内容,就被信末的大印吓了一跳:“这,这是监国世孙之章?”

“没错,是世孙的亲笔,”陈绳武神神叨叨的说着。“还请老大人仔细看看才好。”

郑省英认认真真的将信件通读了一遍,眉头立kè

凝成了川字,陈绳武见他陷入了思考,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端着茶碗,仿佛正在回味着茶水的甘醇。

好半天之后,郑省英慢慢抬起头:“钦舍倒也雄心壮志,当年兄长也是这个样子。”

陈绳武自然知dào

郑省英说的是朱成功,但他并不清楚对方此刻的有感而发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仅仅在自说自话,因此他保持着沉默,就听郑省英继xù

说道:“自打锦舍继位以来,五山五海叛了,汉留的老弟兄们也断了联系,其中是是非非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这么多年来,物故人非,要想再恢复起来,赞画可谓任重道远呢。”

“王上对臣下有知遇之恩,而世孙又是陈氏姻亲,余不敢不尽心竭力啊。”

“有赞画这句就行了。”郑省英命人端来火盆,随即将两封信投入火盆,等看到火苗将最后一点残渣吞没,他才让长舒了一口气。“要行此大事肯定所费极多,赞画要什么可尽管开口,只要仆能做到的,决计没有二话。”

“第一要保守机密,今日以后余就不再上门了,所有联络,当有人持信物而来。”陈绳武侃侃而谈着。“老大人这也是一样,一切只能以大人的名义出面,切切不可把余牵扯出来。”陈绳武接着引申道。“既然要隐于野,琼州的身份就必然要有,所以还要请老大人予以安排,最好是家中有百十亩地、城内有一两商铺的那种,至于远亲近邻当悉数迁完台湾,以免事泄。”郑省英一一答yīng

下来,但陈绳武的话还没有完。“办大事要花钱,银子是少不了的,且请老大人至少准bèi

五千两。”

“五千两?”郑省英苦笑起来。“拆了仆这把老骨头都没有这么多的钱。”但陈绳武这边态度坚决,于是郑省英只好妥协。“原本盐运使衙门有几百石精盐要运回思明,就折价给赞画如何?另外各县库房里大约还有百十来贯铜钱,这番也不运走了。”

“攘挟百姓之后,肯定还有丝麻布匹等东西,能给余留多少就尽量留下来。”陈绳武也退了半步。“另外再多留下粮食之类的,余这边用得着。”等到郑省英确认了,陈绳武补充道。“余这边还要人手,琼州本地的兵不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闽省东宁的不要。”

这个不要、那个不要,郑省英不由得作难起来,说起来郑军中不是没有粤籍的兵士,然而这要跟军方协调,可陈绳武又不想让陈庆那边知dào

,因此就显得棘手了,但郑省英之前已经打了包票,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咬牙答yīng

了:“人,仆可以想办法帮你调来,然止多一二十号,不能再多了。”

“可以!但余还要船。”陈绳武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但问题却是存zài

,毕竟琼州是跳板,要把触角伸到大陆,没有联络的船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要大船,三四百料就可以了。”

“行,船也给你,还要什么,统统说来,省得撤军之后,你无处求告。”

“还要请修千公给汉留中的本藩旧部写几封信。”陈绳武自然不可能贪得无厌,因此很快提出一个最后的要求。“余当然知dào

可能做了无用功。但有一分希望总比白手起家要好的多,毕竟再怎么生分,大家伙都还是坚持反清复明的。”

郑省英毫不犹豫的答yīng

了,甚至当着陈绳武的面给现今不知生死的几面老相识写下书信,等这些信件被陈绳武小心翼翼的藏好之后,正准bèi

告退的陈绳武忽然想到什么:“老大人,万一陈廷章从老大人调动钱粮物资中察觉点什么,该如何应对。”

“赞画担心的不是陈廷章吧。”郑省英捋了捋胡子冲着尴尬不已的陈绳武保证道。“冯锡韩那边,仆会安排他跟陈廷章一起撤走的,赞画尽管放心好了????????????”

74.撤军

“(明永历三十四年、清康熙十九年)二月,水师提督万正色及明右武卫林升战于崇武。

正色至围头,明朱天贵以七船冲其,所向无前;偶海风大作,船收入泉州港;吴兴祚督陆师沿海滨放炮,林升等船无所取水,乃退入金门。报至,思明州惊惶,以为战败;各思逃窜,众心遂摇。”——

《闽海纪要》

“完了,彻底完了。”看着眼前亲自报gào

前线战情的林升,朱锦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王座上——在接到水师战败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调回了刘国轩部,至此他几年在大陆鏖战的结果彻底丧失了——朱锦环视着周围的文臣武将,只见他们一个个脸上不是写的羞愧,而是写的胆寒。“左武卫打赢了还如此惊怖,要是打输了,又该如何,贻笑千古啊。”

沮丧到了极点的朱锦失魂落魄发出令人害pà

的笑声,以至于边上的臣子们不禁担心的趋近两步,但朱锦却挥挥手:“孤没事,卿等想回台湾的就赶快回去吧,晚了怕是就是想回去也未必能找到船了????????????”

朱锦木然的坐在王座上,浑然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身边的护卫不敢进言,只得点起蜡烛陪着这位日暮西山的君王,好在终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王上,王上!”冯锡范脸色极差的走了进来。“户官杨英杨大人、吏官洪磊洪大人已经各自带着家眷登船返台了,各镇官兵见此大噪,武平伯约束不住,乱军正在四下*,王上,不能再等了,要立kè

回东宁。”

“回东宁?”朱锦冲着冯锡范凄惨的一笑。“孤抛妻别子,驱数万东宁子弟鏖战大陆,如今拿什么回去见他们的家人,是子弟们累累的尸骸吗?”朱锦挥挥手。“要走,卿自去吧,记得告sù

钦舍,要他以孤为前车之鉴。”

“王上,不好了,”朱锦还陷在失败的苦痛中不能自拔,突然又是一名护卫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乱军在演武亭外鼓噪,看样子有冲击行宫的可能,王上还是立kè

躲一躲吧。”

“还愣住干什么,”冯锡范驱赶着身边的护卫。“赶快上城墙,一定要守住。”喝罢那些护卫,冯锡范扑通一下给朱锦跪下。“王上,世孙虽然聪颖,但毕竟年齿不长,王上一身关系东宁前途,不可轻弃啊,王上!”冯锡范一边说一边流泪。“当年毅宗(注:这是南明给崇祯的庙号,清廷上的是思宗)烈皇帝要是当年能忍辱负重迁都南京,也不会有今日举国腥臊了,王上,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呢。”

听得乱兵要冲击行宫,已经做好殉难准bèi

的朱锦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但刚才他把话说的太满了,现在不好意思立kè

反悔,正在作难之际,听到冯锡范如此进言,当即予以接受:“卿家不愧为忠义之人,也罢,就上船吧????????????”

即便定下了登船撤tuì

的决定,但夜黑风高朱锦也无法上船出海,只得躲在演武亭行宫里战战兢兢的熬了一个晚上,幸而乱兵虽然横冲直撞甚至摸到行宫门口,但没有带攻城器械的他们最终没有攻打行宫。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大亮,肆孽了一晚的乱兵沉沉水系,朱锦这才找到脱身的机会,可还没有等他立kè

行宫,就看见码头方向忽然扬起了一阵尘土,很快隆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队看起来甚是雄壮的队伍开了过来。

朱锦站在高处,提心吊胆的看着这支由黑色人种组成的全副武装的队伍,当然黑人朱锦不是没见过,但这支队伍真的很奇怪,没有一面将旗只有一面面或成三角、或成燕尾的两色旗,这样的旗帜,朱锦似乎记得只有郑克臧的童子军是如此,但又怎么可能呢?

然而出乎朱锦的判断,不可能偏偏成了可能,只见队伍中走出数人,其中一个摘下头盔,跪伏在行宫门前:“儿臣率童子军昆仑标援救来迟,还请父王恕罪。”

“钦舍!”朱锦揉了揉眼睛,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不由得心情激荡起来:“快,还愣住干什么,赶快打开大门,把世孙引进来。”

冯锡范似乎想阻止朱锦的冲动,但只是张了张嘴,没敢作声,但郑克臧并没有立kè

进行宫,反而冲着童子军中交代了两句,童子军昆仑标随即分成数队向各处开去,最后只剩下不到五十名黑人士兵跟着他进了行宫大门。

早就望穿秋水的朱锦看到郑克臧走进了,顿时一把拉住了他,在仔细打量的同时,忍不住狐疑的他出言询问着:“钦舍,你怎么会来思明的。”

“儿子接到林升战败和海澄弃守的消息,知dào

前方战局不利,所以有意迎父王回东宁。”郑克臧解说着,同时用孺慕的眼光看着朱锦。“父王可比儿子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朱锦的眼睛也一红,心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陈昭娘:“父王没用,父王甚至没有回台湾看你阿母最后一眼,你阿母死时一定很????????????”

郑克臧听到这马上打断了朱锦的自责:“父王,阿母临走说了,她不恨父王,父王是做大事的,是为了光复汉家衣冠,她以能够父王这样的大英雄厮守过十二年而自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郑克臧的话好比催化剂,顿时让朱锦的眼泪流了下来,见到朱锦泪流满面,郑克臧忙递上手巾:“父王,其实儿子昨天傍晚就到了,只是见到岛上四处起火,乱兵横行,没有敢轻举妄动????????????”

“做的没错!”朱锦此刻情绪极高,丝毫不以为郑克臧没有第一时间救驾而有所猜忌,不但如此,他还打肿脸充胖子,摆出一副慈父的样来。“不过,打仗的事,你不行,等事态平息下来,你就先回台湾吧。”

“父王,儿子跟岳父商量过,”郑克臧才不吃他这一套呢,他之所以冒险跨海而来,为的就是把这些剩下的部队全数带回台湾,又怎么可能再让朱锦挥霍掉呢。“周军已经到了日暮西山之境,一旦周军亡覆,本藩就要以一隅之地对抗两京十三省了,与其跟鞑虏拼国力,不过以己之长攻其之短,至少先隔海对峙,把情况稳定下来再谈反攻。”朱锦频频点头,这不仅仅是郑克臧的意见,更有着陈永华的影子,由不得他不认真考lǜ

。“既然如此,父王才是本藩的根本,所以还请父王先行回台,思明这边有儿子镇着,收拾首尾起来也容易。”

“父王,又怎么好让你挡在前面。”朱锦还是不肯接受郑克臧留在思明自己先回台的建议,其中除了父亲对儿子的慈爱外,估摸着也有拉不下面子的原因。“还是吾儿先回台,容父王收拾残军后徐徐返回。”

“要不,父王先至澎湖休整,容儿子致信岳丈,请他上书奏请父王返台如何?”听着郑克臧如此顾全自己面子的建议,朱锦也有些拿捏不定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冯锡范,但郑克臧也跟着冷冷的看向冯锡范。“冯侍卫,这事你也能做主。”

冯锡范一个激灵,吓得不敢多说一句,倒是朱锦轻轻替他分辨了一句,随后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郑克臧的建议,父子俩正准bèi

接着说些体己话,正在此时,把守宫门的侍卫又来报gào

:“王上,武平伯和几位将军正在宫外相候。”

“宣他们进来。”

很快刘国轩等人出现在郑克臧的视线里,这几人其实也早就发xiàn

了郑克臧的存zài

,不过六年多没见了,之前也只见过少少的几面,因此他们并没有立kè

就认出郑克臧来,只是对朱锦跟郑克臧的亲密略有些狐疑。

“臣等见过王上。”几位重臣给朱锦行过礼,随即刘国轩报gào

着。“王上,是不是有援军到了,臣和几位大人都看到有部队在镇压、驱赶乱军。”

“是钦舍带来的童子军。”朱锦一指郑克臧,几人吓了一跳,赶忙给郑克臧行礼,等郑克臧一一回过后,朱锦这才说道。“刘卿、何卿,卿等立kè

持孤的手谕,配合童子军招降乱军,务必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刘国轩、何佑等纷纷领命,但还没等他们告退,郑克臧突然发声:“几位大人且慢!”

朱锦和几人狐疑的看着郑克臧,就听郑克臧说到:“刚刚王上已经决定撤军回东宁了,所以几位大人等收拾了乱兵之后,请依次清查思明、金门及附岛户口、物资,等林大人的兵船到了,全部搬回东宁,就是一根针也不要给鞑子留下来。”

刘国轩等倒吸了口冷气,作为统兵将领他们不是不知dào

什么叫做坚壁清野,然而思明的百姓刚刚遭到兵祸,还没缓过气来,居然又要遭到背井离乡的待遇,显然郑克臧的作法实在太绝了。

“几位大人不必担心,东宁已经为他们准bèi

好了拓垦的荒地,到时候,他们损失多少,东宁就补多少给他们,也好过让他们落到鞑虏手中当牛做马。”郑克臧话是冲着他们说,但目光却落在朱锦的脸上,见朱锦颇有些不以为然,他便进一步解说着。“要是谁不肯随军,那就是心向鞑虏,说不定本藩的许多机密就是他们传出去的。”

这么顶帽子扣下了,谁都不敢说了,于是郑克臧站到朱锦身边越俎代庖着:“几位大人且自去忙吧,容余好生陪陪父王????????????”

75.撤军(下)

嘻嘻哈哈提着裤腰带从一处民房里走出来的几名乱军还在对刚刚的姧淫评头论足的时候,突然迎头撞上了一队持枪拿刀的军人,还没有等这些乱兵上前招呼,为首的年轻武官一声令下,这伙全身漆黑的军人随即用枪尾和刀背噼里啪啦的打了过来。几名乱兵刚刚被打倒,军人们便熟练的用绳套将其捆扎成一串,随即驱使着向演武亭御校场方向行去。

若是能拉高镜头,从天空俯瞰思明,就会发xiàn

刚刚的这一幕不过是全城搜捕的一角而已,当然也有反抗者的,然而一群无组织的杂兵又怎么能面对成排扎过来的长枪呢,当若干具被扎成筛子的尸体悬挂在街头之后,思明的治安迅速的得到恢复。

“禀告武平伯,童子军昆仑标已经肃清御码头附近及城内大部,抓捕乱兵三千一百有奇,本标共有四员阵亡、十一员负伤,接下来本标奉命出城清剿,请刘帅指派向导。”

刘国轩看了看面前语气虽然恭谨但言辞中却带着一丝傲气的中年军人还没有说话,边上的何佑就大大咧咧的嚷开了:“老十八,好家伙,脾气见长啊,不过你手下这伙黑漆漆的兵还挺能打的呀,才两个多时辰就肃清了城中,却是有说硬话的本钱。”

看着边上不解的同侪,何佑向众人介shào

着:“这是余本家的弟兄何乾,当年也做过协将,后来世孙要建童子营就过去襄赞,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对了,这个标怎么回事啊,本藩各军好像没有这个建制,老十八,你给说道说道。”

何乾颇有些尴尬的看着何佑,刘国轩也对何佑倚老卖老罔顾自己统帅地位有些不满,不过何佑可是朱锦的爱将之一,而何乾又是郑克臧的亲军,所以不太好发火斥责,因此他最终只能选择无视何佑的话。

“何乾是吧,你且领着昆仑,昆仑标休整片刻,本帅马上给你寻来向导。”说着,刘国轩回首指点了一番。“江胜、吴桂,你二人立kè

执行十抽一杀,随后重整队伍,领着领着昆仑标分路肃清全岛乱军,不枉不纵,凡有抵抗者就地格杀????????????”

十抽一杀几乎是冷兵器时代最严厉的军中惩罚之一,随着三百多颗人头的落地,原本涣散的军纪顿时为之一肃,靠在昆仑标和重新振作的郑军一部,刘国轩又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终于彻底稳定了思明的局势。

二月二十六日,朱锦率第一批撤台的船队撤离思明,三日后抵达澎湖,随即陈永华上奏全军班师,朱锦批曰“可”,不过朱锦并没有第一时间随大队返回台湾,反而滞留在澎湖,直到二个月后,郑克臧随倒数第三批船队抵达澎湖后才一同返台。

事实上从朱锦撤tuì

伊始,进驻同安城的姚启圣、吴兴祚、万正色等闽省清军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然而鉴于金门的郑军水师的实力,清军不敢轻易涉渡,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郑克臧把思明和金门两岛彻底搬空。

三月七日,琼州的总撤tuì

也开始了,郑省英、陈庆等驱使着闻询溃散后不到五千的郑军攘挟着一万多琼州百姓分十一批撤回东宁,尽管最终带回相当数目的物资,但无论如何′饰都标志着朱锦时代*的图谋彻底破灭????????????

四月二十八日,郑克臧陪同朱锦回到安平,还没来得及回去看降世已经快两个月的两个女儿,就同朱锦一起被董国太召到了北园别院:“若辈不才,莫如勿往;今观此举,徒累桑梓、苦生灵,是何益哉!”

听到董国太如此的怒责,朱锦固然面如死灰,郑克臧自然也不好受,于是轻声的为朱锦辩解着:“祖母,中华板荡,父王出征亦是为了解民倒悬,虽然百战败归,但这绝不是无用功,少不得动摇鞑子根基????????????”

“休要替他辩解。”董国太喝止了郑克臧,随即把矛头对准了这个长孙。“你父王把台湾监国大任交给你,你又干了什么,”董太妃质问着。“难不成思明还缺你一个,一夜乱军,万一出了个好歹,你又置你父王于何种地步。”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只得唯唯诺诺的接受董国太的责骂,好不容易挨到董国太骂累了,父子俩才如蒙大赦的抱头逃了出来,等出了北园别院,朱锦神色复杂的看着郑克臧:“钦舍,父王百事无一成,甚是愧对你祖父和全台百姓,你比父王强,好生去做吧。”

朱锦这话像足了遗言,此时此刻更显得晦气十足,对此郑克臧万万不敢生受,便忙回应道:“父王,孩儿年幼顽劣,又如何敢担负得起如此重任,即便父王有意栽培,儿子也只能冲锋在前,一切还要父王掌总才是。”

“不要多说了,父王信得过你。”朱锦登上肩舆,冲着郑克臧点点头。“即便真有什么吃不准的,多请教你岳丈便是了,父王征战多年,身心具疲,且容孤安享几年太平吧。”说罢,朱锦在肩舆上一敲,两个力士随即抬着他远去,郑克臧正在怅然若失,就听远远的传来朱锦幽幽的声音。“记得闲暇时把孩子带来见孤。”

郑克臧随即冲着朱锦远去的方向跪伏下来:“儿臣谨遵父王之命????????????”

“亲爱的史蒂文生,东宁王国在跟鞑子政权争夺中国的统治权上彻底失败了,若是公司没有判断失误的话,接下来鞑子政权将很快转入反攻,在这种情况下,公司继xù

在大员设立商馆,恐怕会影响到公司与中国大陆的通商。”明郑的军事失败不但导致了大陆立足点及琼州的易手,更让向来以精明狡猾著称的英国佬生出了中断商贸往来的心思。“因此撤馆势在必行,请你做好准bèi

,尽快撤出在东宁的所有英国商人、工匠。”

“是什么让公司作出如此的决定?”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撤馆的决定的,至少身为商馆馆长的史蒂文生并不愿意放qì

这个职务。“是利益吗?可是公司应该知dào

当前的鞑子政权正奉行封锁海域禁止对外贸易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放qì

依旧存zài

的利益,而期待未来不可知的利益难道不是一种赌博吗?”

“赌博,亲爱的史蒂文生,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特使摇晃着脑袋,头皮屑随着浓郁的香粉四处飘洒着。“尽管鞑子政权现在执行的是封锁的政策,但东宁王国被消灭了,那这种政策的依据就会很快消失,鞑子将需yào

马尼拉的白银、巴达维亚的香料、印度的宝石、欧洲的钟表,而为此他们将支付茶叶、瓷器、丝绸,可以期待,公司在其中获得极可观的收益,这种收益的数目在短期内就足以抵消失去东宁的收入。”

“我很不认同阁下的这种判断。”史蒂文生也有自己的理由。“中国的商品的确在欧洲价值不菲,公司也能从这种贸易中赚取相当可观的利益,但是,巴达维亚的香料、印度的宝石、欧洲的钟表并不足以支付来自中国的这些商品的货价,我们,不单单是公司,欧洲的所有商人们必须向鞑子支付数额庞大的白银用来购买这些东西,而这些白银一旦流入就如同进入了无底深渊,欧洲世界有这样源源不断的白银吗?或许西班牙人,但公司绝对不会有。”

关于白银流入中国后就不再流出的问题,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中早有人对此提出个异见,但始终没有根本解决的办法,因此史蒂文生这么一说,特使顿时神色一动,情不自禁的伸直了脖子:“你的意思是?”

“阁下猜的没错,我个人的观点是只有战争才能使得白银流动起来,”史蒂文生显然胸有成竹。“我对近几年东宁进口的物资做个分析,其中作为火药配料的硝石和船帆、铁矿石等物资占到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则是用来制作白糖、冰糖的原料红糖和奴隶。”特使耐心的听着。“就在二个月前,东宁的王太子还向公司下了一张数目庞大的订单,价值超过一万镑。”英镑的意思一磅重量的白银,一磅差不多相当于十四两半,价值十五万两的白银的的确确是笔大生意了。“全部是现银支付。”

“东宁有这样的财力吗?”特使虽然吃惊一万英镑的庞大数字,但却并非见钱眼开忘乎所以的小商人,基于对东宁财政状况的了解,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郑方面在开空头支票。“史蒂文生你怎么确保对方不会赖账。”

“第一,王太子宣bù

这样的生意并非是只有一次,若是他们失言了,接下来的贸易自然是无法进行下去的。”当然史蒂文生并不单纯相信郑克臧的保证。“第二,如今东宁除了糖贸易外,还展开了鲸油贸易,虽然只是起步,但一年不会少于一万五千两的收入,实在不行的情况下,我方还可以接受鲸油、鲸骨、鲸制品的折价。”第三,也是最重yào

的一点。“东宁还能提供一部分茶叶和瓷器。”

台湾并非不产茶和瓷器,只是之前满足岛内需求还不够呢,又怎么可能用来出口,但现在郑克臧在财力有限的情况下为了获得必要的进口,只能选择挤压这部分的内需。

“这么说,大员的商馆还真的无法立kè

关闭?”特使沉吟起来。

“是的,还请赫尔爵士能给公司评议会作出说明。”史蒂文生微笑着。“一切为了国王和金钱。”

“没错,一切为了国王和金钱。”赫尔点点头。“明天我就返回孟买!”

76.整顿

“你们辛苦了。”郑克臧满怀歉意的看着童春娘和方玉娘,要不是陈纤巧还在场,他说不定就会伸手把两人一起揽到怀里。“不要说没有生下子嗣的丧气话,余等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只要你们母子平安,对余就是最好的消息。”

童春娘和方玉娘眼泪汪汪的看着郑克臧,郑克臧掏出手巾给她们分别擦拭着,同时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陈纤巧,陈纤巧有些心里发酸,微微的偏过,显然不愿和郑克臧对视。郑克臧暗暗叫苦,恰好此时谢紫菱领着两名乳娘捧着襁褓进屋来了。

郑克臧大喜,忙凑过去看着两个小不点。两个小女娃几乎一般大小,小小身子的包在襁褓里,双眼紧闭,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嘴还无意识的砸吧着,说起来也没有多少可爱的地方。不过这到底是自己血脉的一部分,涌起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的郑克臧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在嫩滑的小脸上抚摸着,轻手轻脚,甚怕惊动了她们。

逗弄了半天,郑克臧扭头向众女问道:“哪个是春娘生的,哪个又是玉娘生的?”

“襁褓上绣着如意的是春娘生的。”陈纤巧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依旧保持着大妇的风范,替童、方二女回答着。“那个绣着兰草的是玉娘生的。”

“这么说绣如意的是姊姊,绣兰草的是妹妹喽。”两个孩子只差三天,若不是用绣品区分还真容易搞错。“倒是跟家中的排行一样,倒也好分辨。”郑克臧说着不三不四的话,惹得几女对他怒目而视,郑克臧哈哈一笑,急忙补救着。“该给宝贝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童春娘和方玉娘期盼着,郑克臧想了想。“大的就叫如意,小的就叫兰草。”

谢紫菱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纤巧也眼含笑意,但嘴上却指责着:“没见过你这样做爹的,给孩子起名字都要偷懒。”

郑克臧频频摇头:“纤巧此话差矣,不是余在偷懒,这名字余还真取不得,明日抱去给父王见一见,虽然是闺女,好歹是第一、第二个孙辈,让他老人家取名才是最妥当的。”

这么一说,童、方二女倒紧张起来了,正所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虽然当初以陈昭娘的侍女身份见过很多次朱锦,但这一次毕竟不同,带着女儿以侍妾的身份拜见公公,这可是以后要计入宗谱的,不能不让她们有些战战兢兢。

郑克臧诧异的发xiàn

陈纤巧和谢紫菱的脸色都有些不好kàn

,他脑子一转当即明白过来,急忙补救着:“纤巧和紫菱也没有拜见过父王吧,明日咱们全家一起去,父王大陆战败,心情不是很少,说不定看到你们会开心一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久旷的夫妻从激烈的战争中平静下来,抱着女人的温润如玉的身子,郑克臧温柔的亲了亲对方的眼角:“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俩才几岁,子嗣总归会有的,要是你耿耿于怀伤了身子,那反而事有不谐了。”

陈纤巧同样紧紧的搂着丈夫,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哼了一下,又过了一会,这才有些迟疑的问道:“钦舍,在家总是听父亲说父王如何如何,可一直没见过,要是父王不喜欢余这个儿媳怎么办?”

陈纤巧的担心是一定有理由的,朱锦之前从未见过自己,与郑克臧的婚事也是陈昭娘和董国太两人先后敲定落实的,万一见面后自己不合朱锦的意了,虽然不会立kè

休出,但给个难堪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父王其实人很和善,对余也很好,余喜欢的父王不会不喜欢。”郑克臧宽慰着有些紧张的妻子。“再退一万步来说,岳丈也是本藩重臣,父王就算不喜欢你这个儿媳,也要给岳丈面子的,且放宽了心,没事的????????????”

郑克臧没有说错,郑克臧和一众妻女的到来让朱锦很是高兴,虽然童春娘、方玉娘只是普通的侍妾,朱锦依然赐了不少金花首饰,对于两个还没睁开眼的孙女也表示了足够的慈爱,最后听说郑克臧请他赐名,更是手书了“佳”、“柔”二字,至于陈纤巧嘛,朱锦更是爱屋及乌,不但赐了丝绸、衣物更是命令陈纤巧以长媳的身份统领安平城内苑,从而进一步确认了郑克臧接班人的地位。

这场父慈子孝的欢聚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等一同吃过午膳,郑克臧才得到机会告辞,不过他第二天还要继xù

赶场子,虽然陈纤巧之前已经带着两小丫头片子拜谒过董国太了,但那是陈纤巧,他这边还要照猫画虎一遍,更何况朱锦还刚刚赐过名呢。

对于陈纤巧一下子执掌安平城内苑嫉妒的人自然不少,譬如一直期盼母以子贵转正延平郡王继室的李顺娘,又譬如希望把女儿嫁给郑克臧却最终未能如愿的冯锡范,不过要想对付陈纤巧就必须先扳倒郑克臧和陈永华这两座靠山,然而郑克臧的地位稳固一时无法下手,陈永华也是重臣且手握重兵要想扳倒也非易事,于是一个阴谋开始酝酿了????????????

四月七日,最后一批从思明和金门撤出的军士、百姓抵达东宁,一个半月后,琼州方面也撤tuì

完毕,近五千户一万七千口的被挟持百姓以及一万五千多陆师、二万余水军的入台一下子让东宁上下如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忙碌起来。

根据陈永华的安排,近期实台的百姓被一一甄别。

凡是庄户之家一律分遣到各地屯庄屯垦,原本有田有牛的被加倍补偿,就算原本没有田地也加厚授予,那些原本家有奴仆的则全用官中的昆仑奴做了补偿。虽然其中有不少移民耍奸多求,可奉命优待的各地官府也都悉数答yīng

——这批被攘挟百姓心中的苦闷固然因为明郑方面的慷慨而消散了不少,但也造成了这批移民跟之前移民之间矛盾,幸赖各地各批次移民都是分散安置,户籍参杂,不宜抱团,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亏得是当初在设立各地新屯庄时就预留了日后填入的余地,否则这一下子要增设上百个屯庄还真要大举从平埔番口中夺食,那样的话就真是外战刚停内战又炽了。

除了农户以外,其余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卖糖的市民阶层中除一部分百工被明郑政权收入官中工坊外,大都被分配到府、县的治所操持旧业,保留了城市居民的户籍。

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那些窑姐之类的风尘女子,由于台湾男多女少,所以即便是一点朱唇已经万人尝过,一双玉臂已被万人枕过,依然是抢手货(注:窑姐多少是有脸蛋有身段的,若是什么都没有那至少还是有技术)的她们将和那些被检视出来的大户私婢们一起则被配给了明郑老兵们。

至于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学子们也不会落空,台湾各地的学院就是陈永华给他们安排的最好去处——对此郑克臧虽然有些意见,但禁不住陈永华的坚持,再加上朱锦也有粉饰太平的意图,因此也就答yīng

了,反正多养几个米蠹也不会吃穷了偌大的台湾。

好不容易把人分派下去了,郑克臧又提议在万年州以南设置一个新县,后经朱锦批示,定名为凤山,治所在打狗港(注:即高雄港)——这一次郑克臧坚持了自己在沿海设治的主张,鉴于打狗的位置在安平以南,没有被清军利用的可能,陈永华默认了他的要求——以刑官柯平之子、娶了朱成功养女柴氏为妻的大将军仪宾柯鼎开为首任凤山知县,此时凤山共有户口五千户,境内分为四里,另有番社十四。

当然地方政务只是郑克臧参与藩政的一部分,郑克臧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整军之上。此时郑军除童子军一镇和勇卫军四镇以外悉数残破,个别的镇甚至只有不到百人的残余兵员,已经到了不加以整顿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郑克臧请旨以刘国轩为总督,总管陆师整编,进一步裁撤残破各镇,分置汛兵,到了五月中,陆师初步整顿完毕,此时郑军主力除童子军以外包括勇卫军四镇在内尚有二十九个卫、镇计二万余人,另外还有三千五百名官兵分为二百五十九个汛,分守诸罗、凤山等地戎镇社番、绥靖地方。

五月底台湾突降冰雹,以上天示警与民生息为由,郑克臧说通朱锦再释五千老兵返乡耕种以加强明郑政权对东宁各地的控zhì

,至此郑军陆师的兵力最终限定在一万五千人,不过童子军逆势扩大为两镇四标十六营约计三千人,其中半数为黑人奴军。

除了对陆师进行整顿以外,郑克臧还委任宿将林升为水师总统驻兵澎湖整理水军。不过水军的整顿较为复杂,各镇山头林立,即便林升也无法压制,因此迟至六月初才完成整顿,期间还出现朱天贵因不满整顿结果率一部人船投靠清廷的变故,最终郑军水师只余各种战船三百只,水军总兵力二万七千余人,而编余的近万人及一百三十余条大小船只或被郑克臧派去捕鲸或拨入户部成为商船、民船,至此“台湾稍安”????????????

77.解兵

“冯锡范同郑经回台,见永华把握重权,而诸事方正敢为;且又屡受微讥,心实忌之,姑为阳好,阴与国轩谋,轩教锡范解除兵权以许之。范许其策善。

一日,会永华于公所,范曰:‘自愧扈驾西征,寸功俱无,归来仍居其位,殊觉赧颜!诸凡检点明白,当即启辞,杜门优游,以终余年。’

永华信以为实,归来即上启乞休,经不允;华再加力陈,经意未决。

范乘间启曰:‘复甫勤劳数载,形色已焦!今欲乞休静摄,情出于真,宜俯从之!但其所部将士,可交武平伯为是。’

经依范议,允永华告辞,将所辖部旅交刘国轩,轩启辞者再,经命至三,轩始统永华军,而锡范仍任侍卫如故。华方悟为范所卖,悔无及也,心大悒怏。”——

江日升《台湾外记》

“父王是说岳丈要辞官一事吗?”听到从朱锦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郑克臧虽然早有心理准bèi

但仍然叹息不止。“儿子是知dào

的,之前也曾劝说过,只是岳丈这个人父王是知dào

的,向来是守礼自谦不敢僭越,如今听到有人攻击他贪恋权柄又手握重兵早生不测之心,所以才上表辞官以示清白。”说到这,郑克臧轻笑了一声。“其实历三朝不倒的重臣史书上多的很,而今也不是五代的时候,凭着区区四千勇卫军就想谋逆也近乎玩笑。”郑克臧这话说的有些技巧,朱锦一听果然眉头一皱。“儿子以为,岳丈固然怕功高盖主,但父王也不是卸磨杀驴之辈,所以这份奏折嘛?”

朱锦眼中精光一闪,看似随意的问道:“钦舍,你是监国世孙总章政务,复甫又是你岳父,你倒是说说这份折子该怎么批复为好。”

“父王考校儿子,那儿子就妄言了。”郑克臧显然早有定计,陈永华是一定要挽留下来的,否则单靠童子军未必能斗得过冯锡范和刘国轩。“儿子以为,勇卫军的兵权确实该归还兵部,所以应该准岳丈解兵之请,至于总制使一职则应予挽留,不过这些年岳丈也辛苦了,父王可准假三月让岳丈休息。”

朱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尽管郑克臧是他儿子,尽管他也十分喜爱这个儿子,但作为一名王者,对于任何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的存zài

,朱锦还是有足够的警惕心的。

因此当朱锦明白自己这个英武的儿子并没有跟他最重yào

的臣子勾结起来的意思,所以一时心绪大好的作出表态:“吾儿果然长进了,甚好,就依吾儿之言,解其兵权,给假三月,再上表监国准授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以安复甫之心。”

郑克臧知dào

朱锦所言的监国并不是自己这个监国世孙,而是明室监国宁靖王朱术桂,对方虽然只是个橡皮图章,但却象征着明室的最后尊严,就像某国游戏中除了役职以外还有一套官职一样,尽管不作数却也是一份拿得出手的荣耀。正是有了这样的认知,郑克臧自然是不会拂了朱锦的意思,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进了谗言的冯锡范和同样野心勃勃的刘国轩,郑克臧还有时间跟他们玩下去。

“父王,林升上书说澎湖地狭,人口既少有无营砦,无以驻兵养兵,所以想请旨移师回台另择驻兵之所。”郑克臧自然不是凑巧过来拜谒朱锦的,他可是打着请示军务的旗号,因此少不得说些紧要的东西。“儿子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所以拟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鹿港,一个是鸡笼,还请父亲决断。”

正对着兴化(莆田)的鹿港不说了,地理位置非常的重yào

,诸罗县的县治就在不远的秀水自然有加强防守的必要,至于鸡笼嘛,虽然其内澳宽广可泊百船又可轻易辐射琉球闽北、浙南,但距离明郑的统治核心区实在过于遥远了,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当然郑克臧的目的自然是以鸡笼为桥头堡从北而南开发台湾,但他这个设想并不能宣之于口,所以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朱锦的反对。

“就分兵一半至鹿港吧,”朱锦意兴阑珊的说着,忽然目光一凝。“孤记得鸡笼还有吕宋夷留下的旧堡吧。”郑克臧点点头,这本来是他力主移师鸡笼的一个主要原因,要为万余水军建一个新基地所费极大,而现在的台湾物资紧张,能利用利用旧堡自然可以减少支出。“让林升先率兵毁了它,”郑克臧吃惊的睁大了眼,朱锦淡淡解释着。“留在是个祸害,万一被鞑子占为老营了,恐怕又要多费手脚。”

郑克臧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说实在的,朱锦的担心不能不说没有可能,但让郑克臧在意的是朱锦的语气,显然朱锦是心意已定了,对此以为朱锦还在试探自己的郑克臧自然不敢轻易忤逆:“父王放心,儿子马上交代下去????????????”

随着林升对水军的改编完毕,童子军下属水军的实力也因为意wài

的获得人力和船只的补充而有了极大的扩充,在这种情况下旧有的编制已经无法适应新形势的需yào

,为此,郑克臧很快对其做了相应的改动。

首先,曾经一度充任过郑克臧亲军的常天远被提升为台江队的领队官,台江队继xù

作为童子营正军新兵的教导队存zài

,每个转入水军的童子军都要在台江队学习一年,以便熟练掌握各种帆具及操船技巧。

其次,琼海队被扩充为琉球营,共辖八百料的福船和沙船六艘,前者四后者二,全营二百二十人,归应太农的台海商联掌握,应太农兼营官,原台江队领队巩天以正六品百户的身份权摄副营官,实jì

海上输运也由巩天指挥。

琉球营除了输送贩琉商品以外另外一个主要任务是训liàn

那些新近自台江队结业的年轻童子军,这些童子军新兵在完成台江队训liàn

之后的两年内,每年有半年时间轮流还是执行安平至琉球的输运任务,以此对大洋的风浪有初步的认识并作为掌握针路、牵星板、直角仪等器械的操作和旗语的使用等进阶实用课程。

再次,猎鲸队的责任转交给新组建的两个猎鲸营,这两个猎鲸营普遍由二十出头的年轻水夫组成,各拥有四艘五百料的福船,每营一百五十人,童子军水兵营出身的年轻武官在完成了琉球营的近距离运输航线的考验的同时,剩下的半年里则跟着猎鲸船出航,只有达到一定出航次数,有了直面风浪和海中巨兽的勇气才能得到晋升。

最后,由原来的猎鲸队扩编为远航营。虽然营内的船只并没有马上增加,但作为郑克臧规划中的未来郑军的海军主力,除了最初的几期是速成以外,今后只完成了两年琉球营和猎鲸营再训liàn

的年轻武官才能获准加入。

其现阶段的任务是巡航南海,扮演私掠船的角色,为郑克臧积累原始资本同时也为童子军们提供实战的机会。不过,出于平衡的目的,郑克臧并没有把麻英直接升任营官,而是只安排他以从五品副营官的身份统领全营——此时童子军陆师中安龙、胡美、蔡九思、李顺等也已经晋升了副营官,麻英虽然在水军中依旧一枝独秀,但跟同侪相比已经并无突出之处了——陈一、楚进、谢宝三人也因为两年内不得晋升的惩罚只能以总旗的身份暂摄领队一职。

“远航营还有一个重yào

的任务。”郑克臧看了看肃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麻英,仔细的交代着。“记得在七月的望日去一趟琼州文昌清澜港外,有人会跟尔等联络的,若是有什么方便出手的货色也可以交代给来人。”其实郑克臧并没有把握陈绳武一定能潜伏成功,但是这是双方事先的约定,他总不见得先违反了。“等一等,余会把联络的暗号告sù

你,找到人后,双方再怎么联络、联络暗号怎么变化,就只能由你一个人知dào

,即便你有事不克分身,陈一他们也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

麻英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色彩,他当然明白官大官小并不能代表主君的信任程度,只有能为上者做些私密事才是受宠的象征,然而麻英却未曾想郑克臧看似推心置腹不过是在压制他在童子军水军中的影响力的同时为了不让他离心离德而给出的“蜜枣”而已。

激动过后,麻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总领,要是万一没有联络上,不,属下的意思是万一对方失期了。”

“要是七月那次没有联络上,就十一月的朔日再去一次,若这次也没有联络上,今后也不要再去了。”郑克臧告诫着。“若是对方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余的,你一定要最快的速度送到东宁来,哪怕为此误了其他的事。”

“那送去的东西是不是要跟他们算钱?”麻英也有担心的地方,虽说远航营是专干抢掠之事的,但毕竟三分之一收益要归郑克臧,这件事要不弄清楚,将来他可就有嘴说不清了。“亦或是跟他们要个凭证。”

郑克臧一愣,这个也是他疏忽的地方:“说的有些道理,这样第一次不必跟他们交接货物,且让对方商量个暗记出来,日后也好作为画押签字的凭证。”说罢,郑克臧眼睛微微一眯。“对了,这些财物都记在余的账上。”麻英点点头,郑克臧于是又补充道。“远航营出巡,若是汉人的船就连人带船一并抢回来,若要说夷船的话,余只要船不要人!”

郑克臧的话很明确,他需yào

毁尸灭迹,对此麻英当即应声:“诺!”

“再有一条,远航营在回港之前不得再打童子营的军旗,尔等要想办法伪装成夷船。”

“诺!”麻英再次领命。“属下明白,属下绝不轻易暴露身份????????????”

78.决心和谣言

“二哥,余和大哥都已经等了几个月了,总该有个说法了吧。”安平城外冯锡范的府邸里,冯氏三兄弟正团团坐在,其中年纪最小的冯锡韩脾气最急,几个月的冷板凳早就让他浑身不舒服了。“就是镇将、总理、协理不可得,以余的资历,区区监督官总没有问题吧。”

“老二,老三也不是为难你,余等也知dào

如今东宁一个萝卜一个坑,委实没有位子可以让余等实任,但余和老三正是当年,这就让余等在家赋闲实在有些过了。”冯锡珪也敲着边鼓。“沈瑞他们这些降将可以安心在家做个富家翁,可余跟老三就算有这个心还得有这个财力不是,你在王上身边,怎么就不能帮着递句话呢。”

“大哥,三弟,话不是不能跟王上说,但说了也得有用才是。”

冯锡范苦恼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虽然他们有理由为各自的前途担忧,但他的前途谁来管?原本他绞尽脑汁才好不容易拉拢了刘国轩、忽悠了陈永华,但谁知dào

郑克臧出来搅局让他未尽全功,如今他跟陈永华已经结了死仇,今后鹿死谁手未曾可知呢,这个时候自家兄弟不知dào

帮忙,还过来添乱,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二哥,你堂堂王上面前第一信臣,居然还说话不管用。”但冯锡范的话让冯锡韩误会了,他高声嚷叫着,语气中愤懑有之,但更多的是威胁的意味。“二哥,你这话谁信啊,哦,余明白了,你是不顾余和大哥的死活了?”

“胡说什么!”冯锡范注意到冯锡珪眼中的狐疑,心火大起的他厉声喝到。“你知dào

什么!王上现在不理正事,所有的首尾都由世孙和陈永华把持,就算余说通了王上,世孙这边耽搁上两月,等陈永华回任视事了再来个封回,还不是一场空!”

冯锡珪和冯锡韩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也是知dào

冯锡范曾经坑了陈绳武和陈永华叔侄的,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初冯锡范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因”,现在已经轮到他们承shòu“果”了。

“二哥,真的没法子了吗?”冯锡韩一脸的沮丧。“早知dào

当初就不该????????????”

“老三,别说了。”冯锡珪看到冯锡范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于是立kè

打断了冯锡韩的话。“老二,你也别怪老三,他也是心焦。”冯锡珪替冯锡韩解释了两句,随即也拧起了眉头。“世孙跟陈永华是翁婿关系,是一体的,要是陈永华抓住冯家不放的话。”冯锡珪悚然而惊的看向冯锡范。“那岂不是说,老二,你也危险了吗?”

“大哥说的没错。”冯锡范舒了一口气,自家兄弟中总算还有明白人呢,既然如此他也就坦诚的说到。“有王上的宠信,陈永华这边余倒也是不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但世孙。”冯锡范摇摇头。“王上自大陆兵败,身子骨已经差了许多,如今又纵情声色,每日饮酒过度,余怕撑不了多久了,要是王上不再了,陈永华一定会唆使世孙拿余开刀的,届时,”冯锡范苦笑着。“如今台湾关防甚紧,就怕想逃也逃不出去啊!”

“那怎么办?”冯锡珪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要不,”由于事关冯家上下的身家性命,心慌意乱的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馊主意。“要不,老二咱们现在就去向世孙输诚,向陈永华认输,虽然迟了些,想来陈永华是正人,该不会追究到底的。”

“输诚?认输?”冯锡范摇摇头,语气茫然的说到。“没有用的,世孙刚毅颇有国姓爷的余风,来日他承继大位,拿余这个王上信臣来开刀,即可以杀鸡儆猴又可以腾出一些位置上,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还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认输输诚就能更张的吗?再说了,世孙真的想笼络冯家的话,当初就不会纳了陈永华的女儿。”

“照二哥的说法,那咱们冯家是彻底完了吗?”冯锡韩双眉倒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可不成,”他咬牙切齿的建议道。“坐等也是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了世孙,陈永华也就是案板上的肉随咱们宰割了!”

“扳倒了世孙?”冯锡范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随即用看陌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冯锡韩。“老三,你说什么胡话呢,世人常言疏不间亲,王上和世孙父子同心,你让余这一介外臣又如何能扳倒了本藩嗣君!”

“不!”冯锡珪一抬手。“老三说的有道理,天家父子不同寻常百姓家,史书上废太子比比皆是,其中不乏被君王信臣扳倒的例子,老二,你好生想一想,有什么可以在父子之间取隙的。”看着冯锡范为难的样子,冯锡珪用严肃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到。“此事关系冯家上下安危,老二,且务必殊死一搏。”

冯锡范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显然在进行天人交战,但终究对权势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担心压到了内心的惶恐,他睁开眼,慢慢点了点头:“大哥、三弟且放心,为了冯家上下,余少不得奋力一搏的????????????”

“二哥,三哥,你们可是听说了市面上的谣言。”

冯家的主意刚刚打定,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在朱锦面前进谗的计划,市面上就出现了关于郑克臧并非朱锦之子的谣言,由于郑克臧曾强力主导思明、金门的强迁,因此在新移民中这些话很有市场,于是便开始飞速传播起来。不过,这些谣言起初只是在市井流传,但很快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推动下愈传愈广愈演愈烈,很快由大街小巷飞入了豪门大院,以至于几位郑氏宗亲们也有了耳闻。

“说的有板有眼的,”郑温指手画脚着,他本来就看郑克臧不顺眼,现在有了难得机会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嘿,还真看不出陈昭娘这个女人有这样的胆略,不过想想也是,否则当年怎么敢引诱大哥呢。”

“老八,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掺合进去,你又不听。”郑聪恶狠狠瞪了郑温一眼。“什么是谣言,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这个流言冒出头来,你这么大的人了,动动脑子好吧,别被人给卖了都不知dào

。”

“二哥这话说的有道理。”郑明附和着。“这件事很是古怪,说不定关涉内闱争宠和夺嫡,余等旁观就是了,切切不可参与进去,否则让大哥知dào

了,挨一顿骂是最轻的,说不得还把咱们当成了罪魁祸首呢。”

“老八,你可不要听不进去,另外老五、老六、老七、老九那边你也去关照一下。”看着不以为然的郑温,郑聪再一次叮嘱着。“别没事找事,大哥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有了郑聪、郑明的约束,虽然郑氏宗亲内部对这个谣言保持了缄默,但也没有出面澄清谣言的动作,而冯锡范虽然对突然起来的谣言感到疑惑,但已经决定要动摇郑克臧地位的他也没有阻止冯锡韩在其中推波助澜。

“纤巧,方娘、玉娘和紫菱,”谣言传进安平城,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该行动了,于是招来了一众妻女。“余问你们一件事,要是余不是父王亲生的,你们还愿意跟余在一起吗?”方娘、玉娘当仁不让的做了肯定的表示,紫菱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陈纤巧更是担忧的握住郑克臧的手,脉脉无言的表明了态度。“好,有你们做伴,不做这个世孙也没有关系。”郑克臧大笑着。“走,去拜谒父王????????????”

“冯侍卫,不好了,世孙带着世孙妃还有其他几位夫人跪在外面求见王上。”

气喘吁吁的护卫神色慌张的向冯锡范禀报着,冯锡范也是一惊,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便脸色一沉:“世孙此举是为难王上吗?且去告sù

世孙,王上身子有恙,今日就不见了。”

由于来来回回禀报的护卫都被冯锡范挡驾了,所以郑克臧跪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朱锦,他年轻力壮倒无所谓,可几个弱质的妻妾已经被毒辣辣的晒得受不了了,而年幼的女儿们更是哇哇的大哭,但宫门还是紧闭着。

好在郑克臧并不只有一手准bèi

,就在他跪下半个时辰之后,首先是郑聪、郑明等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不敢劝也叫不开门,正在作难时,外面又传来百官齐聚银銮殿的消息,此时董国太也带着郑克爽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是这样场面,董国太脸色就是一沉。

“来人,先把世孙和世孙妃扶到一边歇息,”董国太命令着,随即来到宫门前。“打开!”

这次冯锡范也挡不住了,手脚慌乱的护卫们打开门,董国太一马当先的牵制郑克爽的手走了进去,接着是郑聪等人,最后郑克臧和他的妻女也被扶了进去????????????

烂醉如泥的朱锦被人从好梦中叫醒,见到如此整齐的一幕他还有些疑惑,等到董国太把事情一说,他勃然大怒:“无耻!胡说!”

朱锦用猩红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射着,看到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除了董国太和郑克臧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闪避着:“当年孤是看着钦舍降生的,明明是男儿,哪来的女孩掉包!传播此等谣言者居心叵测,该杀!该杀!”

朱锦下令着:“来人,命令下去,立kè

捕杀这个乱党!”

“父王!”始作俑者的郑克臧得到了他要得的,自然不能让局面滑向极端。“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父王可要保重身子才是,至于那些乱民,谣言止于智者,要是大肆杀戮,反而中了他人的诡计,且伤了父王的仁德。”

“钦舍说的对,”董国太冲着郑克臧点点头。“此事不可大事牵连,还是镇之以静吧。”

“也罢,只是委屈了钦舍。”朱锦怒气未消的说到。“去告sù

银銮殿里的人,一个谣言就兴师动众,难不成本藩上下都是死人嘛!”当然传话的护卫不可能这么说的,但确认郑克臧身份是确定无疑的。“阿母,儿子不打扰你清修,秦舍,你却陪祖母,老二,你们也回去吧,”一天云彩勉强消散了,董国太自然也不会再留下看朱锦的颓废样,至于那些郑氏宗亲,朱锦也不愿意他们留下,所以忙不迭的送走了。“钦舍,纤巧她们今天吃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你留下,陪父王说说话。”

“诺!”郑克臧顺从的走了过去,扶起酒气冲天的朱锦,父子俩的背影同样的寂寥????????????

79.掷雷兵

“预备!”一声令下,九门大小各一的火炮前的炮手们飞开的做好了射击的准bèi

。“放!”

片刻之内,雷鸣般的爆zhà

声次第响起,拖带着尾焰的铅弹破空而去,巨大的后坐力猛然将炮车向后推去,幸而杵在地上的助犁将其转嫁给厚实的大地,这才没有像以前一样整个的跳起甚至在空中翻滚。

“快,快!”并没有查看炮击结果的各队领队、各班班长急促的命令着,在这个无从谈及炮击精度的时代里,炮击的频率才是真zhèng

考校一支炮兵部队实力的关键。“复位、清膛。”随着一个个指令的下达,火炮已经重新就绪了。“甲班就位????????????”

“不错,比之前快了足有一分钟。”郑克臧握着鎏金怀表如是说着,这种被日本人在《太阁》称为金时计的计时工具最早出现在德意志的纽伦堡,当时被称为怀钟,虽然名字不怎么样,但在舶来品中绝对属于高端的一种,价格之高昂,即使郑克臧这样花钱如流水也只能少量购买,以至于除了孙有劳和何乾以外,也只有两镇炮军营的营官副营官才得到配发。“但还是远远不够,至少要达到每分钟一发的速度。”

易施劳有些为难的看着郑克臧:“殿下,要达到这个的射击速度必须大量的试射,这样不但需yào

大量的火药,而且对火炮本身的伤害也很大,但更关键的是,在战场上是无法保持这样的射击频率的,炮管的温度、弹药的数目以及紧张和劳累,都有可能导致射速的下降,殿下,我认为您的要求过于严格了。”

“对于射击需yào

火药损害身管寿命都很好解决。”郑克臧指着一门炮解说着。“只要不装入炮弹火药,不真zhèng

发射就可以了,反正大部分的步骤是一致的。”尽管易施劳瞠目结舌,但边上的童子军们却纷纷点头。“至于在战场上能不能达到这个射速。”郑克臧加重了语气。“当然能,只要尔等平时训liàn

得法,不要说一分钟一发,余还知dào

有人能打出一分钟二发的故事呢。”拿破仑战争时期,轻型火炮的战时最高射速是每分钟八发,平均射速是实心弹2发/分,霰弹3发/分,大口径炮约1发/分,基本上跟火枪的射击速度相同,所以说,郑克臧其实已经放宽了要求。“火药、弹丸更不要担心,真要开战,绝对是双份乃至三份的配置,余希望到时候尔等把弹药全投到敌人头上,要是留下来成了他人的俘获那才是荒唐呢。”

郑克臧的话引起了周边年轻武官们的一阵轻笑,一半听懂了另一半是猜到郑克臧意思的易施劳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高卢鸡也是识相的,毕竟他现在还领着郑军“少校”的军衔,自然要听大老板的吩咐。

郑克臧挥挥手,童子军们试着根据郑克臧的要求演示了一遍,正在他们挥汗如雨的操演着,郑克臧招手叫来边上观战的安龙,仔细的探问起来:“第二镇炮军营的情况怎么样。”

安龙原本一直想成为炮兵,可惜当初阴错阳差成了长枪手,如今随着地位的上升和童子军的扩编,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炮军副营官的位置,不过许多事是知易行难,等坐上这个位置了他才知dào

其中的难处。

“不是太好,操炮的速度只有第一营的一半不到。”安龙面色晦暗的报gào

着,但他很快觉查到这样的说法有些示弱了,便站直了身子向郑克臧保证着。“请总领放心,属下有信心在年内赶上第一营的兄弟。”

郑克臧默默不语的看着面前的安龙,其实这并不怪这个英俊的客家青年,童子军扩军太速,一个营又一个队的炮军要扩编为两营四队,本来就已经够难为他们的了,更何况他还要保留第一营中的精华以策不时之需。

于是郑克臧拍了拍安龙的肩,宽慰道:“今年扩军却是急切了一点,各营训liàn

水准下降也是必然的,不过第二营虽然是新营头,但里面的冲锋官、班长都是童子军的老人马,有他们在,余相信你能把第二营给历练出来的。”

安龙自是再度保证着,此时第一营已经完成了两次模拟射击,郑克臧便带着安龙走过去捡了几个找到的问题跟易施劳以及游兵镇镇将胡靖之子、第一营副营官胡美、第二营营官马彦凯商量起解决的办法来,等一一落实了,郑克臧又看了第一营演示行军、涉水等课目,直到天色甚晚了才返回安平。

隔开一天,郑克臧来到昆仑第一标。这一次童子军的扩编也涉及到昆仑标,一共接收了六百多名新黑奴的昆仑标一拆为二,分别配属童子军第一、第二镇。不过人数的增加和编制的分割只不过是表面的变动,更重yào

的是两标黑奴军中除了各增加了一队由童子军调入的炮兵队外,还将其中一支长枪营改编为了掷雷兵营。

掷雷兵顾名思义是丢跟手榴弹一个性质的震天雷,不过郑克臧还没试制出拉发的型号,因此只能采用引火点燃的方式,这样就存zài

着一定的风险,由于郑克臧舍不得让童子军们冒这个险,所以昆仑标的奴军就成了最好的试验品。

为了避免意wài

失手,郑克臧躲得远远的,用望远镜看着昆仑标的操演。只见黑人奴军们穿着鲨鱼皮做的厚甲,身上十字配的挂着两个大大的皮质腰包,每个腰包里装着四个半斤重的密封陶罐,陶罐里一半是火药另一半则是各种的预置破片——鉴于东宁严重缺铁,所以根据郑克臧的意见,陶罐里主要是锋利的陶片——这种陶罐外面附着细密的网绳,因此就是产生破裂了也不怕解体,反而为了增加破片数量及炸裂效果,在投掷之前还故yì

敲出裂纹。

由于陶罐重达半斤,因此投掷的距离通常在十五步至二十步之间,这就需yào

极大的胆气,黑奴也不是无知无畏之辈,吃过几次苦头付出几条生命的学费之后,奴军们也不干了。为此,郑克臧特意提高了入营后的待遇,在一边只能吃些腌菜干饭、半月才见两条咸鱼而另一边却顿顿有鱼有肉(腌鲸肉)的对比下,这才好不容易挑出了两个营的兵力。

“前日余跟炮军营说了,不必总是用实弹训liàn

,可以用些替代的东西,譬如同样是半斤左右的石头。”郑克臧看了投掷的演示,烟火缭绕很是壮观,投掷区里的稻草人身上也插着横七竖八的陶片,其较深的甚至击穿了两层皮甲,显然若是内里的预置破片换成了铁质的,杀伤效果将会更佳。“当然还要准bèi

一些导火索,总得让他们记清楚步骤以及投掷的时机。”

掷雷兵营的营官黄涛和副营官李顺一边听着指示一边频频点头着,也不知dào

是真明白了还只是在溜须拍马,但郑克臧却无所谓,若是他们在考核中过不了关,他有的是备用人选来替换他们,这一点哪怕李顺是甲寅期的童子军也不会另眼相看。

“对了,掷雷兵营的冲锋官可以授给这些奴军,也让他们自己管自己,若是尝试下来尚且可以,日后也好推行到全部奴军。”这也是为了将有限的人力充分用足,当然郑克臧也不会因此而忽视了某种危险。“此外要在奴军中发展眼线,若是一旦发觉其有串联的动向,立kè

打散了他们,若是还有第二回,明白该怎么做嘛。”

黄涛和李顺身子一震,随即齐声应道:“请世孙(总领)放心,属下等定会杀一儆百的!”

“过去看看,”郑克臧迈步走向了场内,那些黑奴并不清楚郑克臧是谁,但看见黄涛和李顺亦步亦趋的样子,一个个挺胸叠肚试图摆出一副好汉的架势来。“一定要让他们多多打熬筋骨,臂力上去了才能投得更远。”郑克臧依次看过去,尽管已经是优中选优了,但看得出来白种殖民者给这些黑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对了,他们的近身兵器呢。”

李顺从某个奴军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呈了上来,郑克臧拿在手里挥了一下,轻飘飘的,估计自杀都困难:“这可不行。”

台湾虽然缺铁,但也没有到了这种地步,因此郑克臧指示着:“掷雷兵是昆仑标的精华,不是丢了一轮火雷就跑的胆小鬼,关键的时候要顶上去一个赛俩的好汉,不能只给他们配短兵,要给他们配长柄斧。”

郑克臧的本意是配号称斩马刀的陌刀,但陌刀的工艺和战法已经失传,而且需yào

最好的铁,实在有些奢华了,因此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重斧来抵消对方的冲击力,这也附和郑克臧对奴军作为炮灰的一贯观点。

“余能试着丢一个嘛?”掂着半斤的火雷,郑克臧如此问道,然而看着黄涛、李顺等人惨白的脸色,郑克臧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余不过是开个玩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言罢,郑克臧把手中的火雷还给面前的奴军,再次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思明清剿,昆仑标远施的火器不足,所以出现不少伤亡,故此余才增设掷雷兵两营,尔等就是昆仑标的火铳、弓箭,切切记住,一定要练出精兵来!”

黄涛和李顺齐齐俯身:“诺!”

80.夺权

虽然排除了冯锡范日后逼宫的最大借口,但在谣言风潮中冯锡范并没有遭到明显的损失,他阻拦郑克臧面谒朱锦的行为,被其狡辩成为了遮掩朱锦宿醉的丑态,因而又逃过了一劫,不过,郑克臧并没有放qì

在朱锦身前割除这颗恶瘤的努力,很快他便又找到了机会。(请记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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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岳丈身子果然不大好,才回去修养两天已然是病了。”郑克臧陪在朱锦一起吃了早餐,米粥和清淡的小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自有一份复杂亲情在,这让已经彻底消弭了雄心壮志的朱锦很是宽慰。“儿子想过去看看。”

“也好,孤不方便过去,你就代孤去一趟吧。”朱锦这么说也是有由头的,这不,当年中山王徐达食了太祖皇帝送的鹅诱发了疽病,本来已经见好了,结果朱元璋一去探望,徐达不想死也得第二天报丧了(注:查了资料对徐达之死有直接说吃鹅而死的,故存疑),因此有这么一个前例在,有明一代,君王基本上不会去探问生病的臣下——那不是慰问而是催命。

“是,儿子下午过去。”郑克臧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昨天晚上消耗很大的他吃这一点可是不够的。“父王,儿子原本指望着岳父休沐之后能帮一把手的,如今看起来怕是不成了。”

朱锦一听就明白郑克臧是准bèi

动人事了,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那你的意思是?”

“儿子是在想,承天府尹已经空缺多日了,而本藩现在又有许多文武实jì

处于赋闲之中,儿子想恢复承天府以便安置一些。”郑克臧渀佛没有看出朱锦的重视,只是平淡的说着。“府尹想让五叔公(郑省英)复任,至于府丞、治中、通判、推官这些比照顺天府的体制还需六员,儿子总章政务不久,确实想不起哪些人是可用的。”

“承天府。”朱锦沉吟了一会,很快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吾儿的想法好的很,至于各缺可用何人填补嘛,你可以去请教一下你岳丈。”

“是,儿子下午会一并请教岳丈。”郑克臧其实并不需yào

陈永华的推荐,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更近乎投石问路。“另外,父王,儿子熟悉政务不久,以前也在工部上有些作为,岳丈不在了一时间也却是有些手忙脚乱,儿子还想跟父王借一个人过去帮忙。”

“借人?”朱锦有些疑惑的看着郑克臧。请记住我)“从孤这里借人,这话也就你说的出口,好吧,且说说你准b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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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父王不舍得啊。”郑克臧欲擒故纵着却让朱锦识破后瞪了一眼,郑克臧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儿子想请冯侍卫过去襄赞政务,若是父王许可的话,儿子可以给他同知东宁总制使的名义,也好镇住那些老臣。”

“同知东宁总制使?”朱锦眉头皱了皱,不是嫌这个官小,而是觉得郑克臧这个请求有些问题。“吾儿啊,冯卿可是跟你岳丈有些龌龊的,万一你岳丈病好之后回来视事,这两人要是起了冲突,该如何是好啊。”

“父王春秋正盛,儿子虽不担心伊霍故事重演,但也不愿看到一家独大。”郑克臧这话看似坦诚,但实jì

上不过为了打消朱锦的疑虑。“即便陈先生是儿子的岳丈,但这东宁姓郑不姓陈,少不得要有一人予以牵制的。”说到这,郑克臧为朱锦夹了块淡菜,放下筷子之后,他继xù

道。“岳丈是正人,即便知dào

儿子的图谋也不会多说什么,冯侍卫也是父王的信臣,平日颇知大体,相信也能与岳丈同舟共济的,儿子只是未雨绸缪,有什么谬误之处,还请父王指教,儿子就怕父王用惯了冯侍卫,舍不得??????”

“吾儿这话好像离了冯锡范,孤就活不下去似的。”朱锦挥手打断了郑克臧的话。“也罢,平日希范多为孤出谋划策,也建立不小的功勋,这次确实该升一升了,就依吾儿之意,让他当这个同知东宁总制使好了。”

“多谢父王。”郑克臧称谢着,朱锦点了点面前已经微凉的白粥,郑克臧一笑,狼吞虎咽,短短几息就灌入了肚子,正当朱锦在感叹年轻就是好的时候,郑克臧用手巾擦了擦嘴。“父王,而今兵官一职空缺多日,少不得也找一人填补,儿子以为定西伯后提督吴淑乃是军中第二人,且为本藩奋战经年足以证明其忠贞,不若调任兵部,也好协助武平伯练兵。”

“这个不成。”朱锦终于发xiàn

儿子的疏漏之处,就像后世经常挑下属毛病的领导一样,这让他很有存zài

感,殊不知这是郑克臧故yì

卖给他的破绽。“文武疏通,祖宗是有祖制的。”这话冠冕堂皇的,但其实也是为了牵制刘国轩不欲让独掌军权而已。“定西伯以后提督之职协助武平伯练兵也是一样,至于兵官一职,陈绳武哪去了?”

郑克臧一愣没有想到朱锦此刻又会想到陈绳武,但他不后悔,因为即便陈绳武还留在台湾,他也要搅黄了此事,倒不是看不

得陈绳武好,而是这位赵括实在只能纸上谈兵而已,非得在地下工作中历练一番或许能有些长进。

“父王,陈大人忽而泛舟出海了。”郑克臧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好半天后才虚言敷衍着。“第一次说是去了南海列国,回来后没多久,过了年又出洋了,这次倒不知dào

具体的去向,好像说是日本、朝鲜吧,要不下午一并去问问岳丈吧。”

“又出洋了?这个陈绳武,怕是还没有想明白啊。”朱锦摇了摇头,既然对方放不下这个芥蒂,他自然不方便再用了,于是朱锦作出决定。“兵官之选还是暂时搁一搁吧,等孤闲暇下来之后再好生挑选一个。”郑克臧自然无不可,此时冯锡范贼眉鼠眼的出现在外间,朱锦一眼看见他,便招呼道。“冯卿,且进来说话。”冯锡范走了进来,先给朱锦后给郑克臧行了礼,此时朱锦便言道。“冯卿,刚才钦舍跟孤讨了个人情,把卿要过去襄赞政务,孤已经答yīng

了,略作准bèi

,明日上任去吧。”

冯锡范大惊失色,赶忙给朱锦跪倒:“王上,可是臣做错了什么,王上要赶臣走。”

“冯大人何处此言,”郑克臧怕朱锦被冯锡范说动了便急忙借口回应着。“是余想要冯大人过去襄赞,余已经跟父王说好了,委大人以同知东宁总制使,这些年来冯大人为父王殚精竭虑,今后少不得也要帮余一把才是。”

郑克臧不说还好,一说冯锡范心中大恐,他的权力都是在朱锦的权力身上衍生的,一旦离开了朱锦,他就如离开水的鱼任由郑克臧摆布了,正是出自这样的明悟,冯锡范冲着朱锦再三顿首:“王上,臣,臣舍不得离开王上。”

冯锡范说得动情,敲的用力,如此做派,朱锦倒也为难了,但郑克臧又怎么能功亏一篑呢:“冯大人这话说的,父王没灾没病的,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晦气。”

冯锡范一滞,再抬头看去,朱锦的脸上分明有了几分不悦,他心中便愈加惶恐了,此时就听郑克臧说到:“其实都在安平,平日无事冯大人也可以来拜谒父王,非得时常在父王身边效力才算是恭谨吗?”

“钦舍此言不差,又是不再让你来见孤了。”朱锦再次摆明了态度。“同知东宁总制使,这样吧,再表您正三品太常寺卿,也算没有辜负了你这几年的苦劳。”说罢朱锦再也不看像小狗望着遗弃自己的狠心主人一般做派的冯锡范。“且下去吧。”

尽管看起来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冯锡范还想再搏一铺:“臣明白了,臣明日就去视事,只是臣身上肩负的侍卫一职,王上,臣斗胆请继xù

兼着。”

“冯大人,政事繁忙,你总不见得两头再跑吧,”郑克臧要的就是夺取冯锡范对銮仪卫控zhì

权,因此当然不能看着冯锡范继xù

保留侍卫的职务。“再说了,父王依然表奏大人为正三品,大人总不见得还挡着他人进步吧。”

冯锡范心中暗骂,郑克臧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即便他还能留下侍卫的头衔,也未必能再掌握得住銮仪卫的军心了,既然如此,他只好孤注一掷的问道:“监国说的有道理,是臣糊涂了,如此,臣举荐??????”

“唉!冯大人,这侍卫一职的继任者嘛,父王必然自有安排,就不烦劳冯大人为之操心了。”郑克臧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决计不会让冯锡范还有机会染指銮仪卫。“亦或是冯大人以为可以蘀父王做这个主了?”

“够了,钦舍!”朱锦已经看出来郑克臧跟冯锡范之间不对付了,但郑克臧毕竟是他的骨血,再加上朱锦以为郑克臧只是在发泄之前谣言事件中对冯锡范故yì

挡路的不满而已并不是真zhèng

想为难冯锡范——至少从之前郑克臧的进言来看,是不会过于为难冯锡范的—因而他的心理就偏向了郑克臧。“范卿也有过功劳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这不是主上所为啊。”训完儿子,朱锦冲着冯锡范摆摆手。“冯卿且去吧,侍卫一职孤自有主张??????”

冷冷的看着冯锡范佝偻着身子离开朱锦的宫室,郑克臧立kè

招来了銮仪卫的几名副侍卫:“冯大人已经转任同知东宁总制使了,之前他曾想向王上进言侍卫一职的继任人,但被余给打断了,所以余也不知dào

他举荐谁。”

几个副侍卫面面相觑,不知dào

郑克臧要说什么,就听郑克臧继xù

到:“尔等都是冯大人一手简拔的,谁都可能有机会接任,但侍卫一职只有一个,谁当上了,其他人自然就没有希望了。”

几个副侍卫顿时警觉了起来,看向边上的人的目光也不同了,郑克臧注意到这一幕,嘴角浮出冷笑:“明白就好,所以日后就不要让冯大人再见王上了。”

“这?”几名副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然而郑克臧的目光渀佛带着刀子,由不得他们不低头俯首。“请世孙放心,余等省得的。”

“那就好??????”

81.人事

封闭的屋子,幽暗的光线,以及满屋子的中药味道,再加上垂泪的少妇,这就是陈永华病居家中的场景——所谓弦的太紧,一旦松弛下来自然会出毛病一样,十年的开垦拓殖以及六年的操持军输,让陈永华早就透支了精力,等到好不容易休息了,身体自然而然要作出补偿的——不过幸好这一世在郑克臧的帮zhù

下冯锡范的诡计没有得逞,否则陈永华还要加上积郁,两下夹攻,不一命呜呼才怪呢。

“纤巧,不要哭了。”郑克臧给妻子递上手巾,顺便宽慰道。“眼下虽然病来如山倒,但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静养半年,好生调理,岳丈的身子会好起来的。”郑克臧握了握陈纤巧冰凉的小手。“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要过于激动啊!”

陈纤巧轻轻的点点头,然而看着老父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又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只是陈永华已经沉沉睡去,因此不敢打搅的陈纤巧只能把头埋在郑克臧的怀里默默哭泣着。

郑克臧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半抱半拖的将其从病室里带了出来,见到世孙和小姐出来了,侍候的下人急忙关上门户,以免邪风入室雪上加霜。

“这么热的天,不用冰块(注:制硝可以取冰)还要关门,岳丈岂不是没病也要热出病来。”郑克臧低声斥责着,对此陈府上下面面相觑,只能辩解说是遵照医嘱,幸而这个时节多雨,时不时降下的雨水能带走一部分地面上的热量。“记住了,掐准了时间,每一个时辰派人担水上屋顶,往下浇水,一定要把暑气降下来。”郑克臧准bèi

在没有雨的时候制造人工雨,当然用水力器械浇灌更方便,但此刻却不宜在陈府大兴土木。“都记住了吗?”陈府家人捣头如泥,郑克臧于是冲着陈永华的儿子陈梦炜、陈梦球拱手手。“大哥、二哥,余带纤巧回去了,过几日,余会再来看岳丈的。”

陈梦炜是明郑的一名司官,而陈梦球则依照陈永华的意思在家耕读,听了郑克臧的话,两人齐齐向这位地位尊贵的妹夫点头示意,陈梦炜更是说到:“钦舍自管带着妹子回去,父亲有余和二弟照顾,不会出岔子的????????????”

明郑的中央政权设有职权相当于六部的六官,其中兵官空缺,洪磊为吏官、杨英为户官、柯平为刑官,工官最初是杨贤,其后有李景接任,礼官原为叶亨后由郑斌执掌。

由于郑斌是郑氏亲族,有着一荣俱荣一辱具辱的关系,因此历来只唯朱锦之命是从,朱锦既然不管事,那郑斌自然就以郑克臧为马首是瞻,这是郑克臧的铁票;刑官柯平素倚老卖老,跟他口中的“幸进之徒”冯锡范素来不对眼,因而即便不赞成郑克臧的主见也不会一屁股坐到冯锡范这边去;洪磊是力助朱锦上台的洪旭之子,在朱锦面前也是受宠的红人之一,与冯锡范彼此争宠,龌龊自然不少,而且其子洪辉又被郑克臧简拔为副营官,自然更倾向与郑克臧一方;杨英是个中立派,但也有儿子在郑克臧麾下童子军任事,因此不会轻易帮zhù

冯锡范;至于李景固然是因为跟冯锡范的关系才一步跃入中枢的位置,但现在冯锡范明显是明升暗降了,他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还存zài

疑问;不过即便是他和跟冯锡范站在一起,但工部却是郑克臧经营最久的地方,随时随地可以架空了他。

对于六部的现状,刚刚接任同知东宁总制使的冯锡范也是心知肚明的,然而郑克臧如法炮制的阻塞了他单独接近朱锦的希望,无计可施之下自然省得形势比人强该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因此上任之初轻车简从,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郑克臧却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他,这不,他才一到任,郑克臧马上召开六官会议:“原本冯大人今日刚刚到任,是该让他多熟悉几日才好的,然而东宁虽小,但事务烦杂,有些事拖不得,所以只好让冯大人受累了。”

郑克臧的开场白当然是表面文章,但接下来要讨论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今两县新设,两州之地也多有新屯移民,户部要重新厘定黄册和鱼鳞册,这是当务之急,此外还需统计那些移民及移屯的老兵要重新开始征缴赋税了。”

杨英心头一凛,当即叫苦着:“马上就要八月了,户部人手不够,哪来得及重新登记两册,再说了,今年东宁雹灾,还要酬勤减税,要不,大赦二州两县,再免赋税一年如何。”

“奇怪了,从来只有嫌存银不够的户部,哪有把钱往外推的。”柯平怪声怪调的说着。“杨大人,户部这些年还有多少老底子啊,不要免了赋税,让大家伙光吃西北风才好啊。”

“柯老大人说的对,”郑克臧看了看杨英。“与民生息固然重yào

,但东宁五万官兵及近千官吏总不能单单依靠着文武官田过日子吧,再加上余又跟英圭黎人定了十五万两的货品,杨大人还是再权衡一下为好,若只是因为人手不足而无法造册的话,如今还有百十个官没有去处,余可以做主都派给大人。”

“那委实也有些紧了。”户部的底账是东宁最高机密,即便边上都是明郑政权的核心管理层,也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宣之于众的,杨英自然要三缄其口避实就虚。“世孙,卑职以为或先将早年入台百姓先行计税征收,至于新近入台的则等秋赋征毕后再登记不迟。”

“这也是一个办法。”郑克臧想了想便同意了。“那第二件事是关于军中人事的。”军中人事原本不需yào

拿到这里来讨论,但朱锦现在百事不问,要让下面的军头不闹腾起来,刘国轩等宿将无话可说,郑克臧必须仰仗这些朱锦的老臣们。“这里是兵部相关的呈文,几位大人可以议一议,稍后余也好禀告父王加以核准施行。”

谁来领兵?这可是个忌讳啊,刘国轩声名赫赫,谁能跟他争,谁有敢跟他争?但军队毕竟是郑家的,不大小相制,又指望谁来制约刘国轩呢,总不见得不制约了,造就一个军阀中的军阀吧。因此兵部的建议是个烫手的山药,但你不接还不行呢。

“仆向来对兵事知之甚少,这领兵大任事关本藩安危,就不做意见了。”呈文转了一圈回到郑克臧的手里,郑斌便第一个发表了意见。“还请监国多听听其他几位大人的意见,若是能调和众望,臣自然附议。”

郑斌是郑氏族人,他可能游奸耍滑,但明白人却不行,因此又沉寂了片刻,柯平第一个发言道:“仆以林升、江胜两位大人调掌水师之后,右武卫镇和左虎卫镇的人事吗,还是由王上钦定为好。”

柯平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的,郑军陆师返台后除去若干汛兵和郑克臧的童子军外,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守备安平城的銮仪卫约二千,左右武卫镇和左右虎卫镇各有一千五百人,其余保留下来的十四个镇各只有五百人,可以说单从兵力上来说,一卫镇就相当于普通镇的三倍,更不要整编的精锐、精壮皆优先调入各卫镇,因此可想而知右武卫和左虎卫的重yào

性,以如此的重yào

性,总兵一职恐怕还真的非朱锦钦定呢。

“仆倒柯大人此言极是,”李景在众人中资历最浅,为了不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打酱油的,因此他即便是哗众取宠也好,总归要说一点什么的。“不过,两卫人事或可以王上钦定,但水师人事要是仆等也推给王上的话,是不是也太过无能了。”

“这倒也是。”洪磊悄悄瞄了郑克臧一眼,见这位世孙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不由心中一动。“水师兵员远胜陆师,仅以林升、江胜两位提督未必能兼顾万全,不如再调升两位总兵以资襄赞。”洪磊作出一副举贤不避亲的架势进一步说道。“仆这里就保举陈谅、陈起明二人出任水师总兵,以为副贰。”

陈谅、陈起明和降清的朱天贵都是郑军水军宿将,让他们林升和江胜两人的副手,资历是足够的,因此对于洪磊的提议,各官都没有太大的异议,但是对于两人是不是该授总兵一职,杨英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总兵?既然已有提督再分总兵是不是有些不妥。”明郑的总兵虽然不同于清军以及之前的明军中的总兵有独当一面的格局,但毕竟在战时也有自主的指挥权,如此一来岂不是政出多门,因此杨英反对着。“这将置两位提督与何地,不若授以副将,也好名副其实。”

杨英这么一说,柯平马上附和,但洪磊却是不同意,不过他的解释又说不了杨英和柯平,而郑斌和李景又只是一味和稀泥,于是关于二陈的职务到底该怎么定,便一时僵在那里。

“冯大人的意思呢?”郑克臧发xiàn

冯锡范只是微笑的听着,知dào

他现在准bèi

含晦韬光,但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于是便发问起来。“冯大人辅佐父王多有建树,想来或早有成算,不如说出来也好与众大人探讨。”

冯锡范神色一动,郑克臧的说词虽然是逼他表态,但却未尝不是给了他一个进一步拉拢军中悍将的机会,而且不管事成与否,只要传出去,这个人情就落实了:“世孙垂问,卑职自然不敢有所隐瞒,仆以为副将和总兵的职司其实是一样的,既然皆为副手,若只是副将又如何能区分其与一般镇将呢?还是授总兵的好。”

听了冯锡范的话,郑克臧明了的点点头:“诸位大人的意思都说了,差别不是很大,关键还是在总兵和副将的分野上,余会连同两卫人事一并禀明父王,想来父王不日必有决断。”

这么一说,这件事也就算过了,但今日的议程还有一项,就听郑克臧说到:“另外,父王已经同意复设承天府以安置冗官,郑省英大人将为府尹,陈先生也荐了几个人选,若是几位大人觉得有合适的良才也可以一并报上来。”

听到这个分肉骨头的消息,所有人的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样,摩拳擦掌,看起来一场争夺势在必行????????????

82.水师移镇

虽然郑军从大陆败退,但明郑和清廷之间的接触并没有因此而终止,这一年的八月,在福州的平南将军、满洲正白旗都统那穆都鲁??赖塔派人抵达澎湖送来一封招抚明郑的信函。

信中云:“自海上用兵以来,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意终不成,皆由于封疆诸臣,执泥消发登岸,彼此龌龊。台湾本非中国版籍,足下父子自辟荆榛,且眷怀胜国未如吳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海外一弹丸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期间乎?????????????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在登岸,不必薙发,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氏之日本,于世无患,于人无争????????????”

对于这封信,朱锦非常重视,召集文武百官征询,众臣意见一致以明郑新败不易再兴刀兵希望能跟清廷达成妥协,互市贸易积蓄力量,而郑克臧也以为现阶段应该全力消化入台的数万新移民,或可以藉和谈之极麻痹清廷,最终朱锦同意了众人的观点,不过却提议在月港(注:即海澄,原本是闽南第一大港,后被厦门港取代,但厦门现在是白地)互市,而郑克臧则进一步提出和谈在福州进行,以免清军间隙窥视澎湖防务,朱锦首肯了。

“傅大人,”郑克臧看着眼前的宾客(司)交代着,尽管郑克臧前世是一名扑街的网络写手无限崇拜度娘等搜索引擎,但他毕竟不是带着电脑穿越的,因此对于历史的大致走势及部分主要BOSS或许有那么些了解,可具体到某个NPC就抓瞎了,所以即便面对面相处了,郑克臧也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清廷尚未下定决心跨海征台,但所谓招抚不过是下面人的自说自话而已,彼既然以为缓兵之计,本藩也不妨籍此修养生息,因而余以为此次招抚多半也是不成功的,然不成功归不成功,彼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必然有隙可乘,大人或连横或合纵,务必使其多生龌龊,以能赶走姚启圣为最好。”

傅为霖惊讶的看着郑克臧,他跟郑克臧的接触不多,平日听到的也多为传闻,如今看来,这个年轻的世孙确实不是好相与的,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几次和谈不成的主要原因有相当一部分就在喜欢争权夺利的姚启圣的身上,这就不得不让他为之叹服了。

然而傅为霖还没有回应,就听郑克臧继xù

说道:“另外此去福州,使团里余要派一个人。”

傅为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自己吗?

但郑克臧很快解说道:“傅大人不必多虑,此人并不过问议和之事,也并非是兵部职方司的人,余的意思是傅大人此行到了思明之后,最好寻个理由沿海路直入福州,这个人就准bèi

勘测沿海地形和马江航路的。”

傅为霖的脸色耍的一下白了,他当然知dào

勘测沿海地形和马江航道意味着什么,不禁急切的说道:“世孙,如今清廷势大,本藩尚且只有自保之力,能勉强争得和平已然不易,世孙可千万不能再起刀兵了。”

“傅大人一片忠心,余是知dào

的。”郑克臧笑着宽慰他。“本藩示弱不假,但期望清廷施舍和平却不过是奢望,本藩不抢先对手,但防一手终归是要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清廷犯台,少不得他一路来,余这边一路去。”郑克臧看到傅为霖还准bèi

建言,不禁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放心,余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由于鹿港的位置重yào

,因此军港的建设刻不容缓,所以郑克臧不得不停掉了府州县道的建设,将数千前清军及黑奴组成的劳工队调到了鹿港,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抢修,两条木质的栈桥已经建成,而栈桥连接的水泥路也已经初见雏形了。

“武平伯、江军门、董大人、叶大人,”负责指挥施工的工部主事向前来巡视的刘国轩等人介shào

着。“这条水泥路将一直延伸到诸罗县城,然后跟计划中的主道相连,只要这条道修通了,日后一旦有警,可以在一两天内将南面的兵悉数调到鹿港。”

回到台湾以后,刘国轩等人也见识过那条修了一半的府州县道,因此对于工部主事的炫耀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戎旗镇镇将董腾指着栈桥问道:“为何这两条栈桥相距甚远,还有那片正在修建的可是水师的营房?”

“内侧的栈桥其实是商港,而外侧的才是水师所用。”工部官解释着。“之所以将水师栈桥设在外间,主要是怕战事一起,商船动摇阻塞航路,而那片用栅栏围起来的也不是营房而是商埠,至于水师营房嘛,”工部主事用手一指。“那块正在夯实地基的才是,根据世孙的意思,兵部车架司会试着筑一种名为棱堡的夷式要塞。”

“棱堡?”众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郑克臧这几年翻出的新花头还不少,郑军也因为瘊子甲和鹿铳而受益匪浅,因此对于郑克臧又搞出的新名堂,在没有看见效果之前众人也只好三缄其口,不过棱堡的事情不谈,对于在军港附近设置商港,军方还是有很大意见的。“商埠?为什么要开口通商。”宣毅镇镇将叶明恼火的问道。“商船在军港外随意进出,水师的兵力、舰船数目岂不是尽人皆知了吗?”

“这也没有办法,厦门一去,总不见得在安平开口通商吧。”工部主事不过是执行者,并不明白上层博弈的结果,但奉命驻扎在此的水师右提督江胜却道出了其中关窍。“余倒是想设在澎湖的,可是林兄那边也有意见,余是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啊。”

“那安平的英夷商馆是不是也一并会迁到鹿港呢?”董腾如此探问道,他是董国太的远房侄子,也算是明郑政权的皇亲国戚之一,不过常年在基层领兵,消息倒也不是很灵通。“英夷的夹板大船虽然不准进入,但船大炮多也是祸患呢。”

“应该不会迁到鹿港来。”江胜摇摇头。“余听说世孙曾经跟英夷立过文书,每年从英夷处要进口十几万两的铁矿石、硝石、帆布、昆仑奴以及一部分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呢。”

“这倒也是。”叶明下意识的点头着,其实他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有意无意的附和在场的第二人而已。“对了,昆仑奴,几位大人,不知dào

各家用了没有,世孙要咱们把家佃户和家生子都放出去屯垦实台,用这黑漆漆的家伙替代,俺可是却看却渗得慌,这要是起夜时见了,还不以为是鬼啊!”

“叶大人好歹也是本藩将门怎么还怕鬼,人都不怕,怕鬼?”刘国轩淡淡的看了叶明一眼,刺得叶明脖子一梗便要自辩,刘国轩却不给他机会,自顾自的说着。“昆仑奴,仆问过有学问的,当年大唐和前宋的时候,昆仑奴可是大户人家的宝贝,吃苦耐劳而且听话,再说了,你叶大人家里妻妾成群,本藩又不准善用私白,有昆仑奴伺候着,不也是安心嘛。”

边上的几位一阵哄笑,叶明涨得脸红脖子粗,但开玩笑的是当今军中的第一人,叶明也只得打落门牙往肚里吞,等众人笑够了,刘国轩则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胜之,澎湖那边你是知dào

的,地少民贫,原来的水寨又异常狭小,所以说是各置一半的水军,但归根结底你这样要多分担一点,你可不要叫苦啊!”

江胜也凝重的让工部主事先到一旁歇息,然后才回应道:“余跟老林合计过,澎湖最多只能留三千人,四十条大小船只,其余的都应该撤回来,不过鹿港重开没有多久,又要划走一半做商港,因此至多只能留下八千人,一百条船,其余的还要放到安平和打狗去。”

打狗港不用说了,是新县凤山的治所,在那里驻兵有利于威慑周边社番并防备可能的夷人海盗,而所谓放到安平,当然不是在安平港驻军。事实上在台江内海的边上还有多处诸如笨港、魍港、倒风的内海泻湖,这些内海泻湖与台湾海峡有水道联通,其中盐水港、铁线桥港、茅港尾港和麻豆港犹为有名,是天然的避风港和军港,江胜和林升的意思是分一些舰船和兵力驻兵过去,也好减轻澎湖的压力,又不妨碍战时的集结。

“水师上陆,”刘国轩眯起了眼睛,董腾、叶明不知dào

其中的关窍,但他却清楚的很,这分明是对自己统领的陆师的制衡,但一想到郑克臧手中近三千人的童子营以及一半已经落入郑克臧手中的銮仪卫,他脸上的肌肉就不禁抽搐了一下,冯锡范这几天过府来的很勤,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确,不过他却很难作出决定,毕竟朱锦还在,要动自己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世孙这边答yīng

了?”

“还没有呢,只是同意往打狗移镇二千人。”江胜毫无心机的回答着。“估摸着是陈起明过去,不过鹿港还没建好呢,那个地方够呛,老陈要过几日苦日子了。”

刘国轩目光一凝,追问道:“移镇不是世孙提议的?”

“怎么可能,刚刚由世孙报给王上说是分镇两路的,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江胜叹了口气。“不过老林也是被逼无奈啊,本来淡水倒是停好的,可惜,王上下令一把火给烧了。”

江胜后来说什么刘国轩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翻腾一句话,不是郑克臧安排水军上陆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孙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难道真的就不追究自己同冯锡范联手算计陈永华之事了,刘国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83.摊丁入亩?

“世孙,如今东宁一府二州两县三路安抚司共有百姓、官吏、军将及明宗室在内十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六户,计四十二万八千四百五十七口,其中计征丁银的青壮有一十九万一千一百零五口,按一口一年两钱计,可征银三万八千二百二十一两。”时光如逝,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好不容易忙完秋赋征计核对的户部终于拿出了东宁的户籍、田亩报表。“另核计田亩三万八千九百八十七甲又四十三亩;其中粮田三万七千一百零五甲又四十三亩,桑田一千八百八十二甲;粮田中文武官田四千一百零五甲又十七亩、宗室供养籍田九十三甲免征税赋,再扣除新屯、移屯百姓免征之数,夏秋两赋合征银七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两三钱四分。这些都是本色,若是加上折色和加征,本藩明年的算赋、田赋总计当在十五万两以上。”

郑克臧一愣,这似乎跟他当初推算的不一样?再仔细影响,折色、加征,他这才恍然,原来这才是大头,不过恍然之后是深深的叹息,因为这十五万两的税入可以肯定几乎占到东宁百姓年收入的一半以上。

“百姓的负担重啊!”郑克臧感叹一声,随后问道。“城坊户一年能收多少税?”这其实是在问商税几何。“另外营盘田、盐场及官中工坊一年可得多少收益?若是自明年起一概免去治下丁银,会不会动摇本藩的财政?”

杨英眉头一皱,之前正是郑克臧亲自否定了免征田赋的决定,而今又突然冒出来免去口赋,这算意思?拿户部开心嘛?

然而郑克臧的话他又不能不回,因此蹇着眉头回答道:“承天府及二州两县现有的城坊户和匠户总数不过五万余人,其中又泰半或在官中工坊或在本藩商船队中效力,少数车、牙、医、媒、店、货郎等不过一年缴银五百两。”

这个数字让郑克臧很是咂舌,可想而知台湾的社会已经从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一路退化到了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

“官中营盘田计一千九百二十六甲又五十三亩,现在均以改种甘蔗,产糖一项可收十七万五千两有奇。”这个数字充分说明了糖业已经成为东宁的第一大利源,用生命线来形容也不过分。“其余盐场、工坊的收益总额大约是在三万五千两左右,各地社番的岁贡也有约三万两,诸项相加本藩可以略有盈余,但若是一下子减去近四万的收益,怕是在财政上难以为继。”杨英的话顿了顿。“不过若是能将利民库的收益转入官中,或可以????????????”

“利民库?”郑克臧截断了杨英的话,当即摇了摇头,所谓利民库原来是郑泰建立的为五商十行及下游分销商提供信贷的郑氏公库,不过郑泰死后已经演化为朱锦亲自掌握的内库,其收益主要来自远洋商船队的船本和盈利,之前更是充当了明郑军费的主要来源。“这可是不行,虽然暂时不打仗了,但利民库早就空空荡荡了,哪还拿得出钱来。”

郑克臧这话其实九实一虚,利民库里钱不多是真的,但至少还有三、四万两存银的,而且随着郑家商船的营运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之中,不过这笔钱向来由朱锦亲自掌握,郑克臧却是不好轻易动用的。

但杨英也不是好相与的,见郑克臧在利民库上不可松口,便打起了郑克臧私房钱的主意,他的逻辑很简单,反正是郑克臧要求减税的,少不得自己掏腰包填这个窟窿:“要不就请世孙把琉球方面的收益划入官中。”

郑克臧轻笑起来,杨英的鼻子真灵,可惜即便郑克臧能答yīng

下来,但琉球的鲸贸易不过才开始,收益什么的还是浮云呢,当然郑克臧不能这么说,因此他寻了个借口:“琉球经营事关能否打破封界令,其所赚的钱多半要用来贿赂清军,所以杨大人以后不必再提了。”

杨英一听脸就垮下来了,利民库动用不得,琉球的小金库也一毛不拔,郑克臧善财难舍,什么难题都丢到了他的头上,使唤人也没有这样使唤的,于是有些火气的他立kè

说到:“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可户部委实没有钱,要不,收回福宁伯的糖寮如何?”

收回郑聪一年可以收益三四万两的糖寮,那还不让郑聪跟郑克臧拼命嘛。在郑克臧尚未彻底掌握当年大局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是为官中着想的建议简直就有些居心叵测了。因此郑克臧貌似随意的看了杨英一眼,心中已经判了对方的政治死刑。

收到郑克臧目光中的寒意,杨英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他立kè

选择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闭口不谈。

不过收回糖寮一事不了了之了,可减税后用度不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于是杨英又提出一个建议:“实在不成就跟英圭黎人商量,能不能少进一点货。”

事实上英圭黎人输入的货物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如帆布、望远镜、金时计这样的东西是郑克臧为童子军准bèi

的,由他自己付款,而另一部分如印度土布、铁矿石、硝石之类的都是各部急需的东西,自然由官中买单,而杨英的意思显然是削减官中部分的采购。

“也不是很好办呢。”一方面东宁已经到了除了商业信用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另一方面帆布是户部要的,铁矿石是工部要的,硝石是兵部要的,你说削减的谁的份额呢,恐怕为这个问题各部之间是要打起来的。“这样好了,口赋的数目从明年起先削减一半,然后剩下的部分摊入田亩中,这样百姓或可少了许负担,官中也不必过于吃紧。”

摊丁入亩?杨英脸色变幻着好半天才开口:“世孙,这要重新核算田赋,下至州县上至户部,鱼鳞册可都要改动,工程实在过于浩大了,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好的,而且这个摊丁该怎么摊,是按现在的丁银总额来算还是以三五年后可能增长的丁银数字来算?是不是营盘田、宗王籍田、文武官田都要剥除??这还都是要世孙明示。至于会不会摊丁之后一部分百姓的负担反而比摊丁之前高了,都要仔细一一算过。”

“营盘田之属当然要剥除,丁银的总额自然以今日之数目固定下来,如此才不至于让农人吃亏。”郑克臧对杨英推三阻四的态度很是不满,口气也有些显得生硬。“至于计算嘛?难不成还要余来算。工程浩大!”郑克臧当然不会在此刻就执行,因为按照历史,朱锦明年初就会挂掉,这个德政当然要留给自己当政后来推行。“半年一年,余等得及的。”

杨英见郑克臧似乎铁了心了,当即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下来,但问题并没有因此彻底解决:“与民修养这是应该的,东宁百姓必然身感世孙的恩泽,但这每年官中的损失却有两万两之巨,这又如何来弥补。”

“两万两?”郑克臧盘算一下,这几个月远航营在南海上也抢了一点,差不多三五千两的样子,以这个数字计算,一年下来弥补户部的窟窿自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就大包大揽下来。“这件事余来解决。”杨英脸色稍霁,但随即又因为郑克臧的话沉了下来。“另外,父王有意在今年上元节赏灯与民同乐,户部当早做准bèi

。”

“上元节赏灯?”杨英当下问道。“要准bèi

多少盏?”

“父王的意思是在一府二州、两县以及鲲身山上都要布置彩灯,那就少不得要五万盏。”

郑克臧如此布置着,他知dào

在另一个时空中,另一位郑克臧曾经以劳民伤财为由劝阻了朱锦此次粉饰太平的作法——当然其中未必没有发泄对朱锦迫死陈永华的愤懑——但他不行,和朱锦相处了这么多日子,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郑克臧自是尽收眼底,因此在朱锦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之际,对于朱锦的最后一个心愿,他理所当然是要予以满足,因为这不仅仅是父慈子孝的表现,更是在政治上显示自己正统性的作法。

“至少五万盏彩灯?”杨英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这怕是少不得要万两白银吧。”杨英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世孙,户部里都快跑耗子了,哪来的这一万两啊,不行,不行,臣要面谒王上,劝阻王上。”

“够了!杨大人!”郑克臧面沉似水的看着杨英。“户部里要是没钱,之前杨大人会提议减税嘛?”郑克臧差一点没有指着杨英的鼻子再骂他出尔反尔居心叵测。“此事就这么定了,一万两,就是挤也要给余挤出来。”

“这,这,”杨英浑身打颤,郑克臧的严厉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克臧已经忍无可忍了,为此他咬咬牙,翻身长辑在地。“既然王上和世孙心意已定,卑职一定照办。”

“那就好,”郑克臧摆摆手。“杨大人且去忙吧。”

等杨英走了出去,郑克臧摸着下颚的短须沉吟了一下,杨英的反应实在反常,该不会就此一屁股坐在冯锡范那边了吧,但其子杨杰此刻尚在昆仑第一标中任领队官,应该会有些投鼠忌器的,说来说去还是没有锦衣卫、东厂这样的御下耳目,所以才掌握不住百官的动态,看起来一旦自己继承大位,少不得也要把对内的情治单位设立起来????????????”

84.应变

永历三十五年的新春正旦是时隔七年后朱锦再一次在台湾亲自主持的大朝会,为此就连在家修养的陈永华也抱病参加,看着一殿朝贺的臣子,看着几张新鲜的面孔,朱锦颇有些物故人非的感触,然而长期蓄意挥霍生命的狂饮滥嫖严重损害了朱锦的健康,两个时辰不到的大朝居然让坐着主持的他都不负重荷。

“父王接下来朝拜祖父宗庙就让儿臣代行吧。”看出了朱锦的虚弱,郑克臧如此建言着。

朱锦点点头,随即抓住郑克臧的手轻声交代了一句:“让你岳丈和武平伯留下来陪孤。”

低微的声音让郑克臧的眼睛一红,随即领命而去,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完成一整套繁琐的仪式的郑克臧重新回到银銮殿上,此时陈永华和刘国轩已经不在了,倚在那张孤零零的王座上闭目养神的朱锦蜡黄的脸仿佛像死人一般的难看。见到此情此景,郑克臧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然而朱锦却依旧敏感的张开了眼。

“钦舍回来了,仪典都完成了吧,这就好啊,当年孤就最烦这个。”郑克臧看着朱锦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来,掺父王一把,最近身子骨也不知dào

怎么了。”朱锦唠叨了一句,郑克臧忙扶起了他。“估计你祖母都等急了,一起过去吧????????????”

由于朱锦的归来,实行了多年的座次发生了调整,朱锦高坐在正中,带着郑克爽的董国太占了郑克臧原有的位置,郑克臧则顺势挪到了董国太的对面,李顺娘和郑克举则坐在董国太一席的下首,郑聪坐到了郑克臧的边上????????????

“钦舍,代父王给你祖母还有你几位叔父倒酒。”朱锦如此吩咐着,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脸色出现不健康的红润,郑克臧当然照办着,等他倒完一圈,朱锦伸手招揽。“来,到这来。”郑克臧不明所以的走到朱锦的面前,朱锦一指身边的位子。“坐下。”郑克臧听话的落座,朱锦满yì

的看了儿子一眼,随即举起了酒杯。“孤可谓一事无成,但终归生了个好儿子,这郑家的基业交给他,孤虽死也瞑目了。”

全场大哗,郑克臧立kè

翻身跪倒:“父王,儿子尚且年幼又如何担得起这份家业,再说了父王必将长命百岁,今日新春佳节,还请父王收回那句不吉利的话才好。”

“孤自己的身子,自己知dào

。”看着一脸严肃的董国太,朱锦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钦舍说的对,今日是正旦,丧气话不能说,来,一起满饮了此杯。”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朱锦一饮而尽,随后朱锦环视全场。“怎么,没人陪孤喝吗?”董国太轻叹一声,抓起酒杯,率先垂范,郑克臧也忙不迭的效仿着,在他们的带头上,一众郑氏宗亲手忙脚乱的拿起酒杯跟着喝了下去,看到殿内的纷乱,朱锦似乎有些得yì

的笑了起来。“多少年没有如此痛快了,可惜昭娘、和娘看不见了钦舍和秦舍长大成人了,不过不急,孤很快就会去陪她们了。”

郑克臧再度跪伏下来,用近乎哽咽的语气述说着:“父王,阿母一定不希望这么早看到父王,阿母说不定还想早日投胎与父王再续前缘呢。”

“孤却是等不及了。”朱锦摇了摇头,对鸦雀无声的殿内众人挥挥手,如蒙大赦的郑氏宗亲纷纷退下,只留下董国太、郑克爽、李顺娘、郑克举和郑克臧的妻妾们。“说不得,孤连纤巧肚里的孩子都吝见一面呢。”

董国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而去,显然她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朱锦却没有站起来相送——不是他不孝,实则是根本站不起来——看着董国太的背影,朱锦伸手把郑克爽招来过来,李顺娘见此也抱着孩子跪倒朱锦的面前:“钦舍,日后要善待秦舍,至于顺娘母子,你这个做长兄的,也顺便顾拂一下。”

郑克臧泪流满面的一下一下给朱锦叩首着,郑克爽也有些懂事了,左看一眼陌生的父亲,又看一眼痛哭流涕的兄长,低下头,小脸煞白的,李顺娘更是声泪俱下,朱锦却笑了:“孤还没死,你们,你们应该笑才是。”

说着,朱锦试图杵着椅子臂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郑克臧抬头看见了,忙把他扶起来:“煞风景啊,煞风景,对了钦舍,上元节的灯准bèi

好了吗?台湾的百姓也苦了许久了,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们乐和乐和吧????????????”

回到内院,朱锦随即卧床不起,从这一天开始,郑克臧召集了十余名太医彻夜守候,自己也把居处移到了朱锦的外间,然而消息是不可能彻底封锁的,很快东宁上下已经都知dào

了朱锦不豫的消息,台湾各处都自动出现了替朱锦打蘸祈福的事例????????????

朱锦一病不起,台湾的百姓自然担心自家的生活因此而出现动荡,所以为之打蘸祈福并不奇怪。但除了郑克臧以外,对朱锦的病况最上心的应该就属冯锡范了。冯锡范知dào

郑克臧之所以不对他继xù

下手,有相当一部分是看着朱锦的面上,一旦朱锦离去,那么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为此他除了延请道士、僧人为朱锦祈福延寿外,几日间还曾两度再赴刘国轩的府上,并试图跟刘国轩联姻,然而老奸巨猾的刘国轩并不愿轻易就把赌注下在冯锡范身上,因此终究未果。不得已之下,冯锡范亲自拜谒董国太,祈望以与郑克爽联姻的方式保存下冯氏一族并留下翻本的机会。

“什么?冲喜?”郑克臧吃惊的看着董国太,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政治dou争是讲究你死我活的,他又怎么可能把冯锡范这个祸患留下来呢。“祖母的意思是让秦舍现在就成亲吗?会不会太早了,秦舍的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呢,这,这?”

“当然不会现在就圆房。”董国太同样联姻也是为次孙在考lǜ

,朱锦来日无多,她也好不到哪去,万一两人先后故去,郑克臧会不会把这个日渐长成的异母兄弟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呢?这一点她无法保证,毕竟朱锦是有前科的,可若是能与冯锡范这样大臣联姻,不说让郑克爽能在明郑政权的政治版图上有一席之地吧,但至少能在岳家的保护下保全郑克爽的性命。“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可为何偏偏要选冯锡范的女儿。”郑克臧当然不会加害郑克爽,他只是反对与冯锡范联姻而已。“余可是记得冯家的闺女相貌并不出众,而且比秦舍要大了许多,不合适,不合适的,难道就不能选其他家的闺女?”

“一来时间是紧了点,却是来不及选了;第二嘛,正好冯大人也有联姻的意思。”董国太此刻已经把郑克臧当成东宁之主来平等对待了。“至于其女比秦舍年岁较大,其实这才好呢,也好日后能照顾好秦舍。”

董国太能放下身段跟孙辈这样沟通确实很不容易了,但正是如此让郑克臧很是为难,于是他试着劝说董国太换人:“祖母,余还记得怀安侯家的闺女相貌姣好,岁数也只比秦舍大了两岁,迎令秦舍娶此女。”

怀安侯是投降明郑的清续顺公沈瑞的爵号,沈瑞此时只比郑克臧大一岁,自然没有女儿,所谓的怀安侯家的闺女是指沈瑞的叔父、第三代续顺公沈永兴的女儿,说起来沈瑞入台后娶了郑斌的女儿,若是郑克爽迎娶他的妹妹自然是亲上加亲了,再加上沈瑞父祖三代自毛岛投降后金之后颇多继xù

积蓄,郑克臧的意思已经跃然纸上了,那就是让郑克爽这辈子安生的做个不愁吃穿的富家翁。

但董国太又如何满yì

跟一介降将联姻,她不悦的看着郑克臧:“钦舍,秦舍可是你亲弟。”

“正是秦舍是余的亲弟,余才不忍心推他入火坑。”郑克臧的话让董国太当时一惊,就听郑克臧解释着。“明室的规矩,宗王娶亲不可迎娶朝臣之女,只能娶清白人家闺女,此是为何?就是怕朝臣依仗宗王的权力为所欲为。”郑克臧顿了顿。“冯锡范在本藩可以说位高权重,但为何还热衷与余及秦舍联姻,无非是为了更好的揽权,祖母,这等人家的闺女岂是可以纳入郑氏的,祖母,一步错步步错,千万不要好心反被误啊。”

董国太脸色顿时一变,郑克臧的话却是如朝钟暮鼓一般在她的心头惊起一片涟漪,她不禁联想起冯锡范的态度,然而对方一贯恭谦的态度让她分辨不清到底孰对孰错,无奈之下他只能长叹一声:“钦舍,你父王交代你要善待秦舍,老婆子也是这句话,接下来,秦舍的婚事就交给你了,万万不要辜负了你父王和你祖母的期盼呢。”

“请祖母放心。”郑克臧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余这就派人向沈府求亲,总之一两日内定将此事办妥了,也好为父王冲喜。”董国太走了,郑克臧却有些坐立不定,难道冯锡范的最后反击就这一点手段吗?不可能,决不可能,说不定这是示敌以弱的把戏,要是真信了说不定转眼就有横祸发生。“来人,把金十九给余叫来。”郑克臧的内侍首领很快出现了。“你且去准bèi

一领锁子甲,再把余买的短火铳拿来。”金十九浑身一振,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跟郑克臧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郑克臧说什么,他也只能照做。“不要胡思乱想。”郑克臧看着他的脸解说着。“位子只有一把,越是如今越不能放松了。”

金十九一激灵,马上应道:“奴婢明白????????????

85.薨逝和继位

“父王晚上还要赏灯?”陈纤巧问着脸色同样憔悴的郑克臧,郑克臧点点头,随即俯下头将耳朵贴着妻子已经隆起很高的小腹上侧耳倾听着,陈纤巧温柔的替郑克臧拢着零散的发髻,似乎以此来对丈夫的无言表示理解。“妾这边不用担心,春娘、玉娘都有经验能看顾好妾,再说紫菱姊姊也着紧的很呢。”

“纤巧!”郑克臧扬起头坐好,随即把妻子揽在怀中,陈纤巧乖巧的倚在男人的怀里,渐渐的,两人的心率一致了。“纤巧!”郑克臧又叫了一句,陈纤巧轻轻应了一声。“纤巧,要是余死了。”女人猛的抬起头,转过脸来,用手试着捂住郑克臧的嘴,郑克臧轻轻吻了吻陈纤巧的小手,然后将它挪开。“要是余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为了余,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郑克臧无视着妻子的眼泪,自顾自的说着。“佛家所谓生死轮回,何尝不是在无限的时空中反复重生呢,所失去的不过是这一世的记忆。”

陈纤巧显然听不懂郑克臧的话,正在此时郑克臧吟了一首陶渊明的《挽歌》。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焦晓。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陈纤巧顿时泪如雨下,显然是联想到了陈永华的身体,受到妻子情绪的感染,郑克臧的眼角也渗出了晶莹的泪花,还没有等他摸去眼泪,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一名朱锦的护卫轻声报gào

着:“世孙,王上醒了。”

陈纤巧收敛了戚容,同时掏出手巾替郑克臧擦抹了一番,这才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妾先回去了,钦舍晚上好好陪父王吧。”

目送着妻子的离去,郑克臧这才强颜欢笑的向朱锦的居处走去????????????

“真是美啊!”望着安平城下如浩空繁星一般的灯火,躺在步辇上被抬上城墙观灯的朱锦发出惊喜的感叹,郑克臧会意的递过一根单筒望远镜,透过镜片,台江内海另一侧的承天府和万年、天兴两州的依稀的出现在朱锦已经混浊的视线内,风吹灯摇,如星光点点,美不胜收的景色却象征着一个时代即将落幕。“让孤看看大陆。”仪卫们看着郑克臧,郑克臧细心的替朱锦覆上进口的羊毛毯子,随即微微的点点头,仪卫们便抬着朱锦溯着安平城墙一路西行直到尽头。“王霸兴衰一梦中。”朱锦伸出枯萎的手仿佛要触摸夜幕下的大海的那一头。“父王当年没有看错,孤不配做着东宁之主啊!孤负了东宁百姓,孤也负了和娘、昭娘。”

说罢这句,朱锦的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郑克臧大惊失色,冲过一看,只见朱锦面无人色,气若游丝,不敢怠慢的郑克臧大声吩咐着:“传太医,回去,抬王上回去????????????”

从这一天开始,朱锦陷入了弥留的状态,此后的十九天,朱锦的病情反反复复,几次太医都判断熬不过当夜了,但朱锦却一一撑了过来。熬到了,正月二十八日,吃个午饭,朱锦突然清醒过来,他知dào

自己是回光返照了,当即下令召集群臣。

陈永华、刘国轩等二十几个军政方面的高级官员齐聚朱锦的病榻之前,喝了半口参汤,精神显得不错的朱锦指着跪伏在那的郑克臧交代着:“取孤的宝剑和印玺来交给世孙。”

内侍流着泪取来朱锦交代的东西递到同样泣不成声的郑克臧的手里。

“吾儿。”朱锦微笑的看着郑克臧。“不要哭了,孤这生有娇妻爱子相伴,又大权在握,可谓志得yì

满不负此生了,只是未能完成父王驱除鞑虏光复汉家江山的大业,甚是遗憾,不过,这个责任孤今后再也不用担负了,就全看吾儿你的了。”郑克臧托着朱锦的剑玺不断叩首着,朱锦转而看向群臣最前列的陈永华和刘国轩。“复甫、观光,此子干才,颇有希望,君等好生辅之!吾死,九泉亦瞑目也。”

两人也一下子跪倒在地,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不但他们,室内室外都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垂泣声,郑克臧身后的李顺娘更是抱着郑克举嚎啕大哭,十二岁的郑克爽则伏在郑克臧的身后吓得一声都不敢响。

“去休、去休!”朱锦脸上忽然露出欢喜的神色。“昭娘,你可是来接孤了,好啊,好啊。”才说了两个好字,朱锦一下子萎顿下来,郑克臧猛的扑倒朱锦身上,就听他说了最后两个字。“真美????????????”

压抑的哭声瞬间传出屋子,很快传遍了整个安平,又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台湾。大明永历三十五年,大清康熙二十年,主诞后一六八一年,辛酉,正月二十八日,壬午,东宁之主、明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锦薨逝了,时年四十岁????????????

嚎哭了一阵,陈永华首先从悲恸中醒觉过来,他看看还在抱着朱锦泣不成声的郑克臧,轻轻的用手碰了碰边上的刘国轩,刘国轩一惊,抬起头来,却见陈永华冲着郑克臧那边努力努嘴,刘国轩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于是陈永华直起身子:“王上已然逝去,然东宁一日不可无主,监国世孙乃先王所钟,当刻继王统,以全先王遗命。”

久病未愈的陈永华的声音其实并不高,夹杂一众嘈杂的哭声中也算不上太清楚,但他一开口,屋内明郑重臣们的注意力就瞬间集中起来,除了郑克爽和郑克举母子外,谁都不愿意漏了这个拥立的第一等大功劳。

若是说陈永华的声音不够响亮,那接下来刘国轩的声音就只能用中气十足来形容了:“陈大人所言甚是,先王不幸中道崩殂,然本藩王业还需承继,臣,武平伯刘国轩,奉先王遗命,恭请世孙即刻继承藩主大位。”

随着刘国轩的声音,一众臣下齐齐应道:“臣等恭请世孙即可承继藩主大位。”

郑克臧无力的站了起来:“众位大人的好意余心领了,可余年不过十八,又如何承担的起这东宁大业,顾不敢轻易受命,还望众位大人还是另选贤德之辈,以免本藩事业相继无人,余日后也不好去见列祖列宗。”

所谓推戴自然不能一推就成功的,自古以来都是要经过几番装模作样的推辞才能终告成功的,因此众臣们对郑克臧的态度并不奇怪,反而因此还要作出一副更加恭谨的态度来,于是陈永华再度进言:“世孙贤德东宁上下皆知,如今清虏虎视眈眈,若是东宁无主内乱岂不让鞑虏痛快,还望世孙以东宁百姓及光复大明江山为念,即刻继承先王之位。”

刘国轩和群臣们跟着拜倒:“请世孙以东宁及光复大明江山为念,即刻继承先王之位。”

郑克臧悲声未改:“父王刚刚弃余而去,如今尸骨未寒,余实在不忍心此刻就撒手不顾。”

刘国轩再进言道:“人子之孝固然重yào

,然如今清虏势大,国家存亡之际,忠孝不能两全之时,还望世孙稍遏悲伤,为东宁苍生舍孝尽忠。”

陈永华率着群臣三拜道:“还请世孙稍遏悲伤,以国家为先,即可登临藩主之位。”

按道理戏演到这个份上,郑克臧应该顺势就接受了群臣的推戴,然而,他却似乎态度坚决:“人非草木精怪天生天养,乃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若不能生不能尽孝膝前,死后不能结庐守灵,又何必奢谈为国尽忠,诸位大人不必再劝了,余决心已定,当为父王守孝三年,诸位大人还是另选良贤,万万不可因余一人而误了数十万东宁百姓。”

一众面面相觑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当然冯锡范却有些窃喜,不过他却不敢冒头出来,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陈永华咳嗽了几声:“世孙纯孝,臣原本不该再劝,然王上遗命世孙接掌东宁,世孙不可不受啊。”

群臣们眼睛一亮,陈永华这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的正好,如此一来郑克臧要是再拒绝的话那也是不孝,果然,郑克臧一听眉头拧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叹一声:“众位大人苦苦相逼,令赤子不得寄托哀思,这如何是好。”

“世孙可守灵二十七日以作斩衰之期。”陈永华如此进言着,说罢见郑克臧面露犹豫之色,他忙补充道。“世孙不愿立kè

继称王号,或可在二十七个月内继xù

以监国世孙名义秉政,待斩衰期满再正式继位不迟。”

“也只好如此了。”郑克臧终于点头应了下来,但他有个条件。“即便斩衰期满,余也不称王号。”群臣们只要郑克臧答yīng

继承藩主大位就算完成了拥戴的程序,因此对于郑克臧暂时不称王的决议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反正这也是形式,哪怕郑克臧从现在开始自称百姓,但谁又能让东宁改了主人。“书制也不称喻而称令,若是众位大人能答yīng

,余就勉为其难做个不孝之子了。”

这话基本是废话,所以他的声音刚刚落地,众臣们一致跪倒:“臣等参见监国世孙,世孙千岁、千千岁!”

郑克臧低头看了看郑克爽和郑克举母子,李顺娘乖巧的抱着儿子行礼着,倒是郑克爽有些不知dào

方向,好半天之后才小声的跟着众人一起山呼,郑克臧缓缓的点点头,今后就是自己的时代了????????????

86.消化銮仪卫

由于东宁气候炎热不宜停灵过久,所以郑克臧很快就把朱锦下葬于朱成功的坟茔旁,与唐和娘、陈昭娘一起合葬。说起来郑氏虽然不是朱明皇室,但除了朱成功是暴丧匆匆治穴外,其余人的坟室还是相当考究的,其中朱锦为自己所造之墓就整整花了十年功夫。不过再精美的墓室,活人是享shòu

不了的,随着最后一捧封土的落下,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一代王者就此彻底在人们的眼前消失了。

“岳丈,”回到曾经在为陈昭娘守灵时居住过的慈庵之后,郑克臧把几位军政大员都请了过来。“父王已逝,当下最关键的是镇之以静,还望岳丈能不辞辛劳坐镇安平,以定人心。”

“请世孙放心,”陈永华保证着。“舍了臣这把老骨头,也一定要替世孙稳住东宁政局。”

得到了陈永华的保证,郑克臧的目光看向刘国轩:“武平伯,父王薨逝的消息传过海峡,清廷会不会有所动作?大丧之后军中人心如何?一切还要拜托武平伯了。”

“臣省得。”刘国轩沉声应道。“臣即日就出镇澎湖,定不让北虏有可乘之机。”

“冯大人。”郑克臧接着看向一脸悲容的冯锡范。“父王新逝,民间或有不安,但春耕在即,事关东宁百姓一年生计,不能不加以约束督导,陈先生身子有恙不能远行,所以就烦劳大人辛苦一趟,替余巡视东宁各地如何。”

冯锡范身子一哆嗦,他明白郑克臧这是怕自己在他守灵期间在中枢闹事,所以一脚踢开,但现在郑克臧可谓大权在手,而自己欲同郑克爽联姻的图谋也被郑克臧破坏,在此情况下若是还不能表示出臣服的态度,接下来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lǜ

,冯锡范当即表态:“臣愿为世孙分忧。”

看着像毒蛇一样藏起自己的尖牙的冯锡范,郑克臧嘴角微微一翘,随后长辑在地,在几人忙不迭回礼的时候,郑克臧幽幽的说道:“那余就拜托几位大人了????????????”

等陈永华几人离开,郑克臧向身边的内侍问道:“守在陵外的是什么队伍?”

内侍回应道:“是銮仪卫的亲随后营。”

郑克臧目光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命令道:“让孙有劳和何佑来见余。”

很快童子军的两名镇副统制匆匆赶来过来,等他们行完礼,放下手中《孝经》的郑克臧抬起头仅直发问道:“己未期的新兵入营了吗?”

“回世孙的话,已经入营了。”两人中资历较深的孙有劳回应着。“共计四百零二员,按童子军的体制可以扩编出两营一队,不过尚不够一标之数。”

“从第一、第二标中抽出四百员老兵及相应各级武官重编两营一队,这些新兵就填他们的缺。”郑克臧不假思索的命令着。“待两营一队整编完毕之后,火速调来接防。”说到这,郑克臧想了想,又手书了一道命令。“孙卿即日调銮仪卫总兵,并兼领副侍卫,调原副侍卫翁青为童子军第二镇副统制,何卿转调第一镇升统制官。”

虽说副侍卫不过是正四品头衔,但銮仪卫的总兵可是正二品,以孙有劳现在从三品的官阶来说等于说是连升了三级,因此何佑看孙有劳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倒是孙有劳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只是拱手领命。

对孙有劳的沉稳郑克臧很是满yì

,于是进一步交代着:“余要整顿銮仪卫,这两营一队就是根基之一,若是还有不足,尽可抽调童子军中各级武官。”

孙有劳明了的点点头,銮仪卫里都是朱锦时代的老人,郑克臧不可能如臂使指的,因此用相对嫡系的童子营出身的各级武官执掌銮仪卫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臣一定不负世孙所托,銮仪卫中各官该如何处置。”

銮仪卫中各级武官都较其他各镇高出一阶,在兵少将多的明郑军队中,确实不好安置,不过郑克臧显然是预备好掺沙子了:“去年返台后充入的可以暂且留下与童子军调入部队混编,至于以前的老人,止多留下一成,而且必须调职,其余悉数调出,其中职位较低者可充实童子军,职位较高者,据实奏上来,余来安排。”

孙有劳还没有接口,郑克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孙卿,銮仪卫原来是五营建制,每营四百人,不但与本藩其他各卫镇有异,也不同于童子军的建制,这次卿接手之后,当效仿童子军镇制予以一并改编,这样或许可以多安置一些。”

听了郑克臧的话,何佑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线,他隐隐约约触摸到什么,心中不由一动,看起来郑克臧是准bèi

把童子军作为东宁陆师的范本,而童子军出身的少年也迟早就一一简拔为各级的武官,如此一来童子军就成了隐形的台湾武学了,自己作为第一任的副总教习,现而今唯一一个实任镇统制,未来的地位未必就会比孙有劳低了????????????

“刘毅升左虎卫副将、谢宽升左武卫副将、马东平升水师左军总理监营。”

听着金十九公鸭般的声音,三名朱锦时代的前副侍卫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打孙有劳史无前例的出任由侍卫兼领的銮仪卫总兵之后他们就知dào

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但知dào

归知dào

,谁又不想能落个好下场得个好去处呢,如今尘埃落定,虽然没了手中的实权,但好歹是升不是黜更不是抓拿下狱。

“多谢金大裆,”几人叩拜过郑克臧的旨意后爬起来向升任内院总管的金十九道谢着,其中还有人熟门熟路的塞上几块上好的玉器,至于金十九身后的小内侍自然也少不了一份打点。“今后还请金大裆在世孙面前多多美言。”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金十九推却着。“心领了,东西且收回去吧,世孙的脾气几位应该也知dào

,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杂家可不敢冒这个大不韪啊。”一语双关的话让几人若有所思,金十九见已经把该说的话都递到了位,便轻轻一甩拂尘。“各位大人且回去准bèi

一下,即刻走马上任去吧????????????”

相对于高处不胜寒的几位副侍卫,銮仪卫里的不少中下级武官则对郑克臧的整训有着不同于官长的理解:“老子替王上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小毛孩子算什么东西,一来就占了老子的位子????????????”

“林兄,说小声的,小心隔墙有耳。”边上的人紧张兮兮的劝说道。“你也别小看了他们,和新任的孙侍卫一样,可都是世孙身边出来的,如今世孙刻继大位,不用身边人,难道还要用咱们这些不曾亲近过的?”

“道理俺明白,不就是任人唯亲嘛,可是俺就憋不过这口气啊。”林姓的汉子显然是把劝说听进去了,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愈发的感到不公。“王上尸骨未寒,世孙就对咱们这干老人下手,这,这也太无情了吧。”

“林兄的境遇还算好的,多少人都盼不到能分入童子营充教习。”边上的人轻叹了一声。“童子营是什么地方,童子军的那帮小子可都是童子营出来的,林兄在里面熬上两年,少不得也是世孙的亲信,不像余,虽然官升一阶,可调到五冲镇里还是只能做个副领班。”

“老李,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才不想伺候那些小娃娃呢,要不咱俩换换。”

“你们俩都别说了,”第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做教习也好,做领班也好,总算是有个去处,老子可惨了,军律司,哥几个听说过咱们东宁有军律司嘛?也不知dào

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冷板凳,老子这下是翻不了身了。”

“胡兄,”李姓汉子回首一看,忙不迭的打着招呼,随后请对方坐下。“军律司?却是没听说过,难不成是世孙新设的?胡兄,若是如此倒也不必沮丧,世孙设立此司必然有深意,想来不至于闲置不用的。”

“只好往这处想了。”后来的汉子坐了下来。“这不三日后就要去应卯了,几位兄弟有知dào

底细的多少露一点口风出来,也省得俺心里七上八下的。”林、李两人摇摇头,显然是无能为力。“罢了,俺就不坐了,再去转转,或许有人知dào

????????????”

“这次咱们从銮仪卫和童子营教习中抽调了三十五员,堪堪把军律司的门面给撑起来。”就在胡某人四处打探军律司消息的时候,军律司第一任司官的郁平正阴着脸对面前的人训话着,他好端端的做着童子军第一标的标统,却一下子被郑克臧调来充任这个类似各镇监督的职司,他还有些想不开呢。“但这绝对不够,接下来要立kè

从童子军、童子营抽调至少两百人,实在不行昆仑标这边也可以调人来。”

“大人,人好调,就怕派下去各卫镇未必愿意接受军律司的监察。”

“这你就不用管了。”郁平冲着这位副手摆摆手。“世孙已经想到了,因此军律司眼下只在童子军和銮仪卫之间设立,至于各卫镇,则继xù

以监督官为监军。”郁平拿起一张纸向副手展示着,上面写着慢慢来不着急几个字。“这是世孙的手书,你明白了?”

“是,卑职明白了????????????”

因为最近太忙了,所以若是文字上有欠功夫的话请书友们见谅。

87.在琉球

“应东家,余替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杭州来的秋东家。”杭州阜顺百联号的掌柜黄旭傅乐呵呵的向应太农引荐着。“秋东家在织造局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应东家这边要什么货,哪怕是朝廷禁绝出海的东西,秋东家也能轻易的搞到手。”

应太农看着额头上有一圈很明显的官帽压痕的所谓邱东家,嘴角露出淡淡一笑,随即抱拳行礼:“真是不说不知dào

,若是没有黄掌柜的指点,在下可就的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失礼之处,还请秋东家千万要海涵呢!”

应太农是去年二月份到的琉球,他到琉球的时候,之前日本萨摩藩在琉球狂索失踪船队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所有人都证明萨摩船已经离开那霸了,大海茫茫风波不定,谁也不知dào

是哪里出了问题,自然不能归罪到其他往来的商旅,因此在迁怒并勒索琉球王室一把之后,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借着事态的平静,他毫不引人注目的开设了一家台海商联,并利用郑克臧的命令包揽包括琉球营在内所有来琉球商船的居间交yì



应太农开局虽然低调,但他总揽东宁货物的动作却实在高调,很快他的台海商联就被视作了东宁在琉球的半官方机构,也因此跟萨摩、琉球方面打得火热,进而不少有志于走私这样利润丰厚的行业的浙闽商人也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将了上来。

鉴于开局顺利,应太农很快跟各方达成了协议,其中从萨摩进口条铜、块铁及硫磺,从大陆商人处进口松江棉布、铁器、原碱,从朝鲜获得马匹,而向各方出售优质的雪糖、冰糖、鲸油蜡烛、鲸肉、鲲皮、鹿皮、鲨鱼皮,生意红红火火的以至于杨英也要心生妒忌。

不过应太农的最主要的任务是通过往来商人打探列国情报,其中又以清廷情报为最急务,为此,他不惜让出部分利益笼络浙闽商人,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各种邸报、塘抄以及小道消息开始流入东宁,内中不乏吴世璠退守昆明已被围困、尚之信被赐死、耿精忠北京入觐被囚等重量级的情报。然而干情报工作不能一味的索取,这不,今日就有人寻上门来了,其目的自是想从应太农口中了解到一点东宁的实情。

“好说,好说。”应太农在观察对方,秋东家何尝也不是在观察应太农呢,一见应太农挺着军人的身板做着商贾的姿态,秋东家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其实今日能认识应东家也是余的机缘,来来来,先坐下一起吃酒。”

应太农也不谦逊,一屁股做了下来,边上的琉球酒女见宾主落座,便吱吱呀呀的唱起了当地的小调,几人推杯换盏,等肚子里已经塞得差不多了,秋东家给黄掌柜一使眼色,黄掌柜会意的先屏退了酒家女,随即自己也尿遁为名消失不见了。

见到此情此景,应太农知dào

对方的戏肉来了,于是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就听秋东家说到:“应兄,想来在下的身份你也猜到几分,没错,在下是杭州织造孙文成孙大人的属下,头上也有五品的顶戴,但不知应兄你在东宁官居何位啊?”

“原来是秋大人,”有东亚第一的大帝国做后盾,秋东家可以光明正大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但生怕琉球方面受到清廷胁迫进而驱逐自己的应太农却不敢坦言,只得避实就虚。“在下不过是东宁的一介小人物,这身份嘛,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啊!”

对于应太农的反应,秋某人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关窍的,好在他的目的只是确认对方的身份并不需yào

把老底都摸清了,因此只是蜻蜓点水并没有深究下去:“不值一提也好,独当一面也好,只要应兄是东宁的人,余这次就没有白来。”

应太农眉头一挑故做糊涂的问道:“秋兄的意思是?”

“余想跟应兄打探点事,当然也不是让应兄白说,无论应兄要钱、要布、要丝、要铁,甚至想在大清要顶官帽,余都可以替孙大人答yīng

。”秋东家并不是想要诱降应太农,只是他的筹码太多,故此以为总有一项是能打动应太农的。“余这个人就有一点好处,什么人帮了余,余总归是让他有回报的。”

“哦?”应太农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秋兄如此大方,余也不好藏着掖着,这样吧,秋兄先说说想问什么,只要余能作答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应兄一定知dào

的。”秋某人竖起一根手指。“听说贵上刚刚薨了?”

“贵上虽然人在杭州,但倒也消息灵通。”应太农调侃着。“不过想来有秋兄这样的人物为之奔走,消息灵通才是正常的。”说到这,应太农才点点头,对秋东主的问题予以明确答复。“没错,上个月二十八日,先王薨逝于安平城中。”

“应兄倒是实诚。”这并非什么紧要的问题,秋东主之所以问,而应太农之所以翔实回答不过是彼此看货验货的一个桥段,接下来才是真zhèng

的问题。“那应兄可知dào

贵藩嗣君朱钦对待明室又是如此态度呢?”

应太农闭上眼睛想了想,同样竖起一根手指:“一千匹松江蓝花布。”

“没问题。”秋东主当即命人端来笔墨纸砚,大笔一挥,一张提货单就写好了,随即秋东主不知dào

从拿取出一个印章来往提货单上一印。“凭这份东西,应兄可以在任意一家百联号中支取松江蓝花布一千匹。”

接过秋东主递过来的单据,应太农看也不看的拢进袖子,双方还有可能继xù

合zuò

,所以对方是不会在此时做什么手脚的:“世孙素来忠义,对明室也多有顾拂,虽不见得奉还大政,但轻易不会削发入觐、称臣纳贡。”

应太农其实说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但对于清廷密谍来说,有这些已经够了,毕竟只要台湾继xù

礼尊明室,那么清郑双方就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为了剪灭汉族最后的反抗努力,双方迟早是有一场大战的。

“听说朱钦娶陈永华之女为正室,而陈永华与同知东宁总制使冯锡范冯大人素有恩怨,”秋某人又竖起一根手指,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如今先潮王故去了,贵藩嗣君会不会曾经权倾一时的冯锡范下手呢?”

“这个余可答不上来。”即便答不上来应太农也要敲对方的竹杠。“秋兄再给五百匹白布,余跟秋兄说说世孙的性子。”秋东主苦笑的点点头,又签出一张五百匹布的提货单,将单子又拢进袖口,应太农这才捡了一些郑克臧在童子营的故事讲给对方听。“世孙刚毅,然天生智慧,颇多权谋,做事每每秘而不宣,以此来看,即便是要动冯锡范冯大人,也不会轻易宣诸于口,必有雷霆一击,所以余不知dào

世孙会不会对冯锡范大人下手,但余以为从稳定台湾政局来看,世孙当不会轻易下手。”

“如此啊!”秋东主满yì

极了,显然这五百匹白布物有所值,于是他再度竖起一根手指。“那余就再问应兄一个问题,听说朱钦当年就有南下兼并吕宋之意,却被冯锡范、陈绳武之辈所阻,如今其承袭大位,可有再度南侵之意。”

“这个余就真不知dào

了。”应太农抿了口残酒,摇摇头。“不过秋兄尽可回去告sù

贵上,如今台湾人心思定,一时半会再无起刀兵之说,贵上大可以高枕无忧。”

秋东主脸上的肉抖了抖,台湾是暂时无力西犯了,但清廷却未必会放过台湾,当然其中的关窍他这个奴才的奴才也不是很明了的,因此他只是配合的举起酒杯:“应兄说的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谁也不想打仗啊。”

“秋东主说的是,打了六年的仗,东宁哀鸿遍野,是该偃旗息鼓了。”应太农貌似感叹的说着,随即跟秋东主一碰杯。“今日也是有缘呢,说不定日后还指望老兄帮着引路,来,小弟借花献佛,满饮了此杯。”

两人各怀鬼胎的一饮而尽,看着对方喝尽的酒杯,笑声骤然响了起来,听到两人的笑声,之前退出去的黄掌柜显然收到了信号,很快拉开日式屏门,回到席上,甫一坐下,他马上招呼道:“来人,换一桌席面上来。”

“不用了。”应太农站了起来。“此时已经尽兴了,再喝就过了。”接着应太农意有所指的说到。“留待日后吧,少不得还有麻烦秋兄和黄掌柜的时候呢????????????”

送应太农出门的黄掌柜回到屋内,只见秋东主捻着酒杯若有所思:“你说,这应某人说话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呢?”

“这说不好,”黄掌柜不敢打保票只能模棱两可的回应着。“但今天的问题应该没有必要说假话吧,再说了,姓应的自己都说日后还要麻烦咱们,因此不太可能出言糊弄。”

“但愿如此吧,”说着,秋东主站了起来。“你马上准bèi

船,余要回杭州。”

黄掌柜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这消息要是过时了就不知钱了。”

黄掌柜这才会意,没错三个织造处可是竞争的关系,再说还有福建那边也在收罗台湾的情报,这要是晚了,可就要在康熙那里失分了。

既然想明白了,黄掌柜立kè

站起来:“大人放心,余马上去安排!”

88.政改

“今日请众位大人过来商议,有这么几件事。”二月二十五日,郑克臧回到安平城,随即召开了重臣会议,从而拉开了东宁官制改革的第一幕。“第一,万年、天兴两地虽名为一州,然地域狭小,实不过一县而已,余有意将其复降为县,不知几位大人以为如何?”

吏官洪磊皱了皱眉,州降县就意味着有相当一部分官员要降职,这不是要人命吗?

对此他马上出来劝阻:“世孙,虽然两州地狭,但户籍却各有数万,就算在内地这也是州的规模,还是不必改动为好,以免下臣惶恐。”

郑克臧一滞,他倒也没有想到古代划定行政区除了看面积之后还要看人口的,这么一说,当初朱锦升格倒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正在琢磨,就听杨英附和着。

“洪大人此言有些道理,本藩当下还需镇之以静,世孙降州之意还当缓行才是。”

“既然如此,那就先缓议此事。”看到那边李景也要张口,郑克臧忙主动出击,以免再遭反对。“那就再说第二件事吧,东宁总制使本是当初权宜之计,而今陈先生又多病,单靠冯大人一人处理中枢多有不变,故余想连同承天府一并裁撤了。”

众人一惊,刚才为了承天府的位子你争我夺了一番,如今才几个月便又要裁撤,这不是玩人嘛,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老奸巨猾久历宦海之辈,郑克臧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自然不会有人立kè

就跳出来反对。

“余准bèi

在中枢置政事堂总揽政务,堂上设参政两员,参议两员,陈先生可为左参政、郑(府)尹调为右参政,均为正二品,冯大人为左参议,洪卿升右参议,俱为正三品,参政、参议有权坐论国事。”郑克臧这是要用郑省英这个郑氏宿老来接替久病的陈永华压制冯锡范,而且郑克臧还怕郑省英尸居其位更用洪磊来牵制冯锡范。“参政、参议之下设正六品治政主书两员以取代原来的中书舍人一职,另设正七品典书两员,以襄赞主书。”

政事堂是唐宋宰相的公廨但有明一代从未设置。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在明代是各省布政使的助手,责任是分守各道政务并分管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一般来说前者是从三品,后者是正四品,类似清廷在各省巡抚这下设置的道员。不过随着明末地方官制的混乱以及总督、巡抚权力的增加,参政、参议的职权逐步被沦为总督、巡抚下属的布政使所侵夺承担,几乎等同于加衔。因此明郑的一干重臣们一开始对郑克臧突然抛出这几个从故纸堆里检出来的老黄历还颇有些疑惑,但听到郑克臧宣bù

将参政、参议的品阶各升了三级,再想想政事堂的称谓,重臣们不禁对了眼色。

郑克臧并不管陈永华们会怎么联想,仅直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打算摊到了桌面上:“另外六官的名义也一并全部开缺,今后户部改为税务司、仓库司、宝泉司、支度司,其所含点检户籍的责任交给由刑部改组的警察司;”

警察即警戒监察,《新五代史??史弘肇传》曾记载有“弘肇出兵警察,务行杀戮,罪无大无小皆死”的内容,宋代陆游在《南唐书??卢郢传》也有“后主命韩德霸为都城烽火使,警察非常”的记述,因此众臣们还不至于搞不清郑克臧的意思。

“刑部除警察司之外再分设狱政司主管刑狱;工部则分为盐铁司和营缮司,其中盐铁司主管各处工坊及冶铁、制盐、榨糖各场寮,营建司管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原有都水司员外郎的职责由营建司兼管,原屯田司则移交户部改名营田司;礼部改为仪制司和学校司;吏部改为审官司;”

郑克臧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都是他思考已久的东西。

“兵部分为参军司、军务司、军器司、军律司,其中参军司主管军机谏言和职方,军务司管兵籍、点检、军费、军饷、军械验收拨付、军功铨叙及武选,军器司管各种兵器、火器、火药、军船工场及制作,军律司执掌军中纪律及断事、惩戒和军中章典条令之拟定修改;宾客司改为通商司,负责与外藩交通,如英夷在外埠设置商馆亦由通商司主管;察言司(都察院)、承宣司(理藩院)、审理司(大理寺)则予以保留。”

尽管都是老狐狸,但也一个个被郑克臧的大手笔给震的内酥外焦不知所措。

“各司设司官、副司官;司下设主政官若干;另外再设承政、承办两职经办细目。至于州县,”郑克臧一字一顿的说到。“东宁两州两县废止知州、同知、知县、县丞以下所以各官;州、县主官改称尹,州正五品,县正六品;尹置则按中枢各司设各房办差,州房正七品、县房从七品;各房设置后,州县尹不管细务,唯监察尔。”

郑克臧说罢,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来不及消化他所说的东西,好半天之后,抱病参加会议的陈永华才试探着问道:“世孙此番改制似乎不类本朝制度,敢问世孙如此一来将置明室于何种地步。”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全场瞩目,没错擅设官制等同于杀王谋反,不过对于明郑政权来说或许是一个名实如一的机会,所以众臣们一个个用期盼答案的眼神看着郑克臧。

对此郑克臧却摇了摇头:“本藩制度本来就不类明室,所以余要一一修正,对外说起来,也好用招讨大将军幕府官的名义,如此或可以消除外人眼中本藩视同割据的形象。”

众臣们面面相觑,显然不能理解郑克臧这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举动背后的真实意图,不少人甚至暗自认定,郑克臧这不过是欲盖弥彰,更有甚者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估计不是劝谏就是劝进。

此时就听郑克臧平静的说道:“忠于明室诚两代先王之遗志,虽可能导致清虏忌惮而兴兵来犯,但将来若是还有重返大陆之时,未尝不是一面号令天下的旗帜,既然如此就不该用似是而非的体制,白白让人质疑本藩用心。”

郑克臧顿了顿,用让人充满联想的语气表达到:“当然上至参政、参议下至地方各房掾属还是继xù

要用大明的官爵。”

柯平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古怪的看着郑克臧:“这似乎与前宋的本官和差遣制度相类?”

“正是本官和差遣,以明室官爵为本官,以本藩职司为差遣,如此也能调和众人。”郑克臧明确表态着,他分出这么多的职位来,不但所有冗官将一扫而空,还有相当的官员将因此得到晋升,可谓皆大欢喜。“同样也不至明室惊惧。”

坐在郑克臧所赐的锦凳上的陈永华低垂着眼睑,但殿内众人的脸色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刚刚被郑克臧委任为参议的洪磊一副暗自窃喜的模样,礼官郑斌则是一脸的无所谓,而杨英、柯平两人垂着头不知dào

在想什么,不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公开反对,他不禁心中一痛,十几年的劳苦只换来一个改朝换代吗?

然而陈永华早就跟明郑郑克臧捆绑在一起荣辱与共了,而且他的身体又不好,只要郑克臧不马上背弃了明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他犹豫了许久却只是提醒道:“世孙主意已定,臣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杨户部、柯刑部都是本藩老臣不宜与新近同列,还请世孙顾忌体面,或再增设参议二员。”

“宰相已经够多的了,再多几个就政出多门了。”郑克臧轻笑一声,显然陈永华的妥协让他觉得胜券在握了。“不过陈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杨卿、柯卿都是本藩元勋,实不宜与新近同列,这样,杨卿调察言司,柯卿转审理司,两司地位尤重,所以两卿的本官就麻烦陈先生向宁靖王具奏,定在三品。”

柯平倒还好,但杨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虽说掌了风宪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可比起大家都要看眼色的财神爷来,哪个更重yào

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现在户部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他要是不去做这个察言司司官怕是只有回家赋闲一途了,因此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还要跟柯平一起跪下来给郑克臧行礼谢恩。

“两位大人都是元老重臣,余不过一介小子,这跪拜之礼不敢受啊,起来,快些起来。”说到这,郑克臧似乎联想到什么。“这样,今后参政、参议及武平伯和郑卿、柯卿、杨卿除大朝仪外,毋庸跪拜,也算略尽余尊老之心。”

有明一代,礼制甚严,就算宰臣也动不动要给君王跪拜,甚至有时还要一跪半天,因此郑克臧的这番可是了不得恩典,就算杨英再有意见,也不得不跟着其他几人一起再度谢恩着,当然这次是不用跪着了。

“营田、税务、仓库、宝泉、支度、警察、刑狱、盐铁、营缮、仪制、学校、审官、参军、军务、军器、军宪、通商、察言、承宣、审理,一共二十个司,其中余预先委了军宪司的司官、副司官,刚刚又授了杨卿、柯卿审理、察言二司,余下的十七个司该委何人,诸位大人可要替余拟个章程出来。”

郑克臧把一根大大的骨头抛了出来——十七司的司官、十九个副司官,以及倍数的主政官、大使、副使——这根骨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摩拳擦掌,以至于早把裁撤承天府的一点不快抛到了脑后,但郑克臧却不会现在就议人事,少不得让他们回去准bèi

一二,另外出于安抚冯锡范不让其狗急跳墙的目的也要给他留下一两个位子。

“臣等明白。”陈永华是在场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因此领头回答着:“只是骤然改制,事务繁琐恐怕仓促之间不能全功,世孙还当保有耐心。”

“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郑克臧当然清楚,分大饼是要打得头破血流的,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落实了。“余还要守孝二十六个月,希望届时能有卿等的好消息。”众人最怕的就是郑克臧年轻气盛急于求成,因此听到这个答复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当然其余可以缓行,但参政、参议、主书、中书等职不必如此繁琐吧。”

“这是自然。”洪磊急不可待的回答着。“请世孙放心,下月初臣一定交割完吏部事项。”

“这倒不必。”郑克臧笑了笑。“吏部也是要改制的,所以即便洪卿就任参议,这吏部暂时还要洪卿来兼管的。”洪磊更是心花怒放,但却没有想到这是郑克臧故yì

纵容的。“对了,郑卿,余想拜谒监国,还请卿尽快安排。”

郑克臧既然还希望用明室的虎皮那么与宁靖王朱术桂的会面就势在必行,当然在这之前应该一切都已经谈妥才是,对此郑斌自然是心领神会的:“请世孙放心,臣明日就谒见监国????????????”

89.动心(不好意思,章节次序搞错了)

三月初三,这一天风和日丽,郑克臧在群臣的陪伴下来到承天府城内的监国府邸。在那座已经多年未曾启用过的银銮殿上,当着鲁王朱弘恒、益王朱怡镐、泸溪王朱慈爌等十余名明宗室的面,郑克臧先是冲着正中空缺的大明皇帝御座三叩九拜,随即又冲着御座下位落座的监国朱术桂行三叩三拜礼。

郑克臧的头刚刚磕完,朱术桂降阶搀扶,郑克臧辞而不受,如是再三,才佥身起立捧笏板具奏:“臣漳长孙赐姓钦启奏监国:先父不幸离世,遂使光复大业中断,臣虽年幼,然自幼蒙先父教导,愿克承父祖遗志恢复汉家衣冠、肃清神州妖氛、为大明江山再造天地,此诚臣之夙愿,还望监国恩准。”

一番是冠冕堂皇的话让六十多岁的朱术桂频频点头,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朱术桂明白有着东宁百官拥戴的郑克臧完全可以自说自话的撇开连橡皮图章都算不上的自己,眼下这一幕已经算得上恭谨之至了。

“卿三代忠诚王事,可谓忠贞至极,孤允了。”朱术桂声音宏亮的说道。“今日便授漳长孙招讨大将军之位,准予继承漳国公爵位。”明郑方面的臣下们一阵耸动,是公爵不是王爵,这朱术桂是什么意思,但却不知dào

这其实是郑克臧的主意。“漳长孙,听说卿在守制。”郑克臧应了一声是,朱术桂的语气愈发的高亢。“为国尽忠、在家称孝,好,甚好,如此,卿可先称招讨大将军世孙,待守制已满不必再行上奏,即可自行袭爵任事。”

“臣叩谢监国,”郑克臧再次一叩一拜,自然有人把准bèi

好的大将军剑印、公爵袍服及印绶等递到郑克臧的手里,郑克臧转身将这些东西交给身后的郑省英等人,回过头来又再次进奏道。“臣祖赐姓讳成功,昔日曾蒙先帝厚爱封延平晋潮等王爵,然终命未曾有谥,臣斗胆,恳请监国赐下美谥。”

从周代开始中国就出现了根据帝王、诸侯、卿大夫、高官大臣的生前作为在他们死后予一种称号以褒贬善恶的作法,称为谥或谥号——帝王的谥号,由礼官议上;臣下的谥号,由朝廷赐予——《逸周书??谥法解》中对此记载为“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由此可见郑克臧的这番要求看起来是非常正常的。

“潮王誓师奋武,詟震三吴,又规复台湾保全宗室,乃有大功于明,追谥甚是应当。”朱术桂感叹了一句,随即应道。“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死卫社稷曰忠;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可谓武。”

潮忠武王,这就是朱术桂为郑成功拟的谥号,这就等于为郑成功的一生做了盖棺论定了,于是自郑克臧以下,明郑的所有官员一同拜下,山呼千岁以表谢恩。

等起身之后,郑克臧再一次请求道:“先父去国六载,奋战大陆,虽未有寸功,然也曾斩杀北虏都统将军以下十余万兵,解救数万百姓来台,臣叩请监国也能赐下谥号褒赏。”

“潮长子虽终身未能袭爵,”这一句又让诸多明郑官员出现了交头接耳的现象,但郑克臧只是转过身子向后冷冷的一瞥便压制住了殿内的骚动,不过郑克臧的威势对殿上诸多的明宗室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朱术桂更是联想到了什么,为了测试郑克臧对明室的真实态度,他不惜临时改变了当初跟郑斌的约定。“但报效之心未减,可追封南平郡王,至于谥号嘛,德盛礼恭曰庄;严恭自律曰庄????????????”

南平郡王却是郑克臧的要求,但“庄”可不是什么美谥,因为屡征杀伐曰“庄”、武而不遂曰“庄”、执德不矜曰“庄”????????????所以殿内的声浪猛然见又大发了起来,郑克臧心中更是愤然,不过他还算能保持一线理智,所以强忍着不悦往地上一跪,再三顿首之后以诚恳的态度打断朱术桂即将出口的追赐。

“先父秉政治军虽有小暇,然瑕不掩瑜,毕竟先父是始终以光复大明江山为念的,还请监国明鉴。”

“潮长孙如此殷切,那就授靖字吧。”朱术桂听得出郑克臧恳切背后蕴藏的不满,但为了明室的未来,朱术桂最终只是部分妥协。“宽乐令终、恭巳鲜言、柔德安众可谓靖。”

尽管朱术桂已经退了一步了,但却没有达到郑克臧的心理预期,不过郑克臧既然来参拜明监国就是想表现出他是承命于正统的,自然不能表现出跋扈来,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强忍了下来。不过这么一来,之前君臣和谐的一幕已经荡然无存了,郑克臧匆匆领着明郑群臣叩首谢恩之后便转身离去,以至于接下来的赐宴等节目被迫终止。

“真是欺人太甚!”回到安平城里,郑克臧当着办砸了差事的郑斌的面声色俱厉的责问道。“怎么回事,朱术桂痴心疯了吗?”郑斌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郑克臧冷笑一声。“原本是想撑虎皮的,他朱术桂不识相,余也不介yì

换个人来坐他的位子。”

“世孙不可!”郑斌忙劝道。“先王在世虽对明室并无尊重,但好歹还过得去,若是今日世孙一怒而罢黜监国,传将出去外人少不得说本藩飞扬跋扈目无人君而且清虏必然会借机大肆宣扬,对本藩日后????????????”

“也不能这么算了。”郑克臧刚刚只是做戏,否则在大殿上就翻脸了。“朱术桂在承天府外自己开垦了十几甲地?还雇了佃户?”郑斌点头说是,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本藩不是已经下令官民一致交出佃户,用黑奴取而代之吗?速去查一查,明宗室有没有照办过,若是没有,卿该知dào

怎么办的。”

郑斌眉头一皱,他自然知dào

郑克臧的意思,于是再劝道:“世孙,还是稍存体面的为好。”

“体面?余已经给了十分面子,可朱术桂又给了余几分呢?”郑克臧咬牙切齿着,他的本意是用明室的正统地位来压制藩中出现的一部分不和谐的声印,但如今却功败垂成,这让他情何以堪。“不必再说了,卿速速去办,当然也不要做的太绝,让他有苦说不出即可。”郑斌不得已领命而去,看着郑斌的背影,郑克臧突然笑了起来。“朱术桂还真是配合,余还担心会有人对改制不满,如今可是好了。”不过笑过之后,郑克臧忽的又蹙起了眉头。“不过终究在政治上失分了,会不会?”郑克臧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罢了,罢了,权当是引蛇出洞好了,真要有人跳出来,正好让余一网打尽????????????”

郑克臧没有猜错,他在朱术桂面前吃瘪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了明郑政权的高层,一部分对改制不满的明郑官员开始转向了,但还另一部分坚持倒“臧”的官员却开始以冯锡范为中心串联起来。

“听说了没有,武平伯知dào

后砸了杯子。”在冯锡范家的前厅里,正等候冯锡范接见的几名官员低声的传播着小道消息——虽说大部分的藩内文官都因预计在郑克臧的改制中收益而站到了郑克臧这一边,但终归有得yì

者就有失意者——他们有些是冯锡范以前提拔的,有些是在冯锡范在同知东宁总制使后靠拢过来的,不过小猫两三只而已,但他们的自我感觉却是很好。“林军门也掀了台子,就连董太妃也相当不满认为世孙做差了事。”

“世孙毕竟连十九都没到,以为有了明室的名义就能让对岸百姓揭竿而起,让清军望风而降了,这可不是幼稚吗。”这边刚刚说完,那边又爆出猛料。“余可听说了,武平伯不日就要率部返台,说不定会行伊霍故事。”

“废立?”这边惊叫起来,随即压低了声音。“怕是不成吧,陈参政虽然缠绵病榻身子时好时坏,但只要他一日没断气,东宁上下又有哪个敢对世孙动手的。再说了,世孙手上也有銮仪卫和童子军,真要打起来,台湾可就彻底完了????????????”

“世孙以为调走了四位副侍卫和五名亲随营营官,再根据童子军的体制这么一弄就能彻底掌握銮仪卫了。”和外间正在谈论的相同,冯家密室里也在进行关于銮仪卫的对话。“请冯大人放心,俺等老兄弟从来就是以大人为马首是瞻的,大人发句话,小的们刀山火海不带皱眉头的,就算要动手。”说话的人做了个斩杀的手势。“也绝无二话。”

“好,很好,有你这句话,仆就放心了。”冯锡范搓揉着双手,脸上露出喜色来,随即在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五百两的凭证,拿着它到账上去领钱。”和冯锡范对话之人推却着,但冯锡范脸色乙班。“皇帝都不差饿兵,仆知dào

你们几个家里地不多,手中紧,拿回去分了,也好做安家费。”

此人眉飞色舞的走了,冯锡珪不知dào

从哪里冒了出来:“老二,这几个可靠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冯锡范冷笑一声。“拿了钱就是下不了船了,你说可靠不可靠。”说到这,冯锡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笑容。“之前郑克臧这小子步步进逼,还真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现在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老二,不可得yì

忘形,”冯锡珪提醒着。“要成事还要做到几点,首先,刘国轩要能稳住军队;第二,郑聪、郑明他们要没有异议;第三,董国太那边的名义也少不了的。”

“郑聪、郑明这几个蠢货只要有钱就行了,董国太那边也可以先斩后奏。”冯锡范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至于刘国轩吗?他要的是军权,跟咱们没有冲突。”

“你想好了就行,千万不要为人作嫁了。”

“大哥放心,早就想好了,先杀了郑克臧,再夺回了銮仪卫,然后找老不死的陈永华算账。”冯锡范野心勃勃的说着。“接下来台湾就是冯家的了????????????”

90.刺杀

经过刘国轩整顿充实后的銮仪卫一共二千人,此后又经孙有劳的手调入了童子军的四百余人,当然后来又调出了两百余人,因此实jì

上是二千二百余人。根据童子军的编制,这二千二百多人分为三个标又三个直属营,其中第一标为炮标,主管安平城头数十位基本上不可移动的红夷大炮,第二标和第三标则轮流负责安平城防务及承担郑克臧出巡(战)时的保卫,至于剩下的三个营分别是骑军营、辎重营以及被郑克臧称为门面的仪仗营,虽然野战能力尚不可知,但据守安平城、保卫郑氏一族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的。

但城堡大多是从内部攻陷的,这一日郑克臧正在工官李景商议着如何应对多日不雨的干旱局面,忽然有一名使者前来报gào

:“国太请世孙过去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贬遏两代先王。”

“去告sù

国太,余跟李大人商议完了就过去。”

郑克臧起初浑不在意,然而使者坚持现在就过去,郑克臧心中一动,莫不是这话来了?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朱锦去世后就一直穿在身上的锁子甲和怀里揣着的两柄短火铳,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卿,恐怕要麻烦你稍候了。”

李景谄媚的笑着:“国太这边的事情重yào

,臣稍等一些时间无妨。”

郑克臧深深的看了李景一眼,似乎再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可能参与了行刺,但却什么也看不出,郑克臧便扬身站了起来,借着唤护卫的机会隐秘的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便跟着这名使者漫步向位于安平城东北角的北园别院行去。

快到北园别院了,郑克臧随口问道:“你是何人,余之前怎么没在国太那见过你。”

“禀世孙,臣马进是銮仪卫下第一标第一营副营官,正好分发在国太别院守卫,”使者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但却又不得不回答。“正好国太要派人传召世孙,臣就应了卯,还请世孙宽恕了臣擅离职守之罪。”

“既然是国太点将,也算不得什么擅离职守。”郑克臧似乎不以为意的说着,随即又问道:“除了余以外,国太还召见了何人?”

“这个臣就不知dào

了。”马进作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来,正说着北园别院已经到了,马进与守在门口的士兵一对眼,便伸手相引。“世孙里面请。”郑克臧走了进去,他的贴身护卫毛兴、沈诚想跟着进去,但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见到郑克臧有些不悦,马进忙解释着。“世孙是知dào

的,国太素来喜静,人太多了不好。”

郑克臧越发确定自己的推断了,于是冲着毛、沈二人摆摆手:“你们留下。”

这倒不是郑克臧忽然想玩什么冒险者的游戏,只是现在就起网的话未必就能攀连到冯锡范头上从而使他逃过一劫。可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接下来再要抓住冯锡范的把柄可就难了。为了永绝后患,更是为了让刘国轩等一干藩中老臣们挑不出毛病来,郑克臧这才不得不先以身做饵、引蛇出洞。

听得郑克臧的命令,两名护卫应了一声,随即两人走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守卫,大有一个不对就拔刀相向的架势。

见到郑克臧的护卫有所警惕,马进的手颤抖了一下,但事已至此,已经箭在弦上了,他随即稳定了心神,引着郑克臧继xù

往里走着,等到了第二道门口,他忽的站住脚步,皮笑肉不笑的冲着郑克臧一伸手:“还请世孙解下佩剑。”

“放肆!”郑克臧作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这剑乃是父王临终所赐,吩咐须臾不可离身,尔区区一介小曹尽然敢勒令余解剑,是谁给你的胆子。”马进一错愕,只见郑克臧握住剑柄,大喝道。“滚开,祖母这余来了几百趟,何须你在这边指手画脚的。”

马进脸色大变,结合门口护卫的动作,他当然明白郑克臧怕是看出了什么,于是忙辩解着:“世孙,国太茹佛多年,北园也是清静之地,世孙还是速速解剑,否则????????????”

“否则你就要叫人了是吧!”郑克臧拔出剑对准了马进。“余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胆。”

郑克臧的话音未来,边上有窜出三个彪形大汉,这几人手中擎刀拿枪,其中一人更是把一口倭刀抛到马进的手中,等接住寒光四射的倭刀,马进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世孙不肯解刀,就休怪臣不客气了。”

“尔等敢行刺。”郑克臧试图缓步向墙角退去,但四个人围着他跃跃欲试,让他很难达成凭借墙壁固守的意图。“好胆色,不要命令,想株连九族嘛,给余闪开了。”

马进像玩弄小猫小狗一样缓缓逼近着郑克臧:“看世孙说的,臣好害pà

啊!”

下一刻,马进的脸色一肃:“奉国太之命,抓拿逆孙,若有顽抗,格杀勿论,世孙可听明白了,放下手中之剑,否则就别怪臣下无礼了。”

“一派胡言。”郑克臧不屑的撇撇嘴。“尔等尽然敢捏造国太口谕,是何人指使?”郑克臧突然一声厉喝。“冯锡范,你给余滚出来????????????”

“别让他拖延时间,”听到郑克臧提到冯锡范,四名歹徒的身子同时一震,随即其中一人高喝到。“快动手,杀了他!”

恶风扑来,四件兵器齐齐攻向郑克臧,郑克臧见势不好,忙挥剑相格,然而对方是军中宿将,岂是郑克臧这个半吊子可比的,郑克臧只架住了其中的一刀一枪,余下的悉数落到了他的身上,然而由于郑克臧身上穿着内甲,对方的武器根本不能破防,不过饶是如此,巨大的撞击力还是让郑克臧疼痛难挡。

“该死,他穿了锁子甲。”凶徒高喝着。“往他手脚上招呼。”

见到对方下手越来越刁钻,郑克臧不敢怠慢,拼着自己有护甲不怕刀劈枪扎,护住头脸胡乱的挥舞了几下逼开对方,然后拼命的向董国太居住的院子跑去,不过他既然身穿内甲,速度肯定比不过对方,一来二去,很快就再一次被几人逼到一根廊柱底下。

“世孙,不要再抵抗了。”几个人同样气喘吁吁的对峙着,此时两颗人头丢到了郑克臧的脚下,郑克臧定睛一看正是毛兴、沈诚二人,而带着几名士兵赶来的却是冯锡范的三弟冯锡韩。“你的护卫救不了你,国太也救不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少吃些苦头。”

“果然是你们,终于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郑克臧挺直了身子,伸手从已经支离破碎的袍服里拔出一把短火铳来。“好一个父王的忠臣。”说话间,郑克臧的手指猛然一扣。“下地狱去实践尔等的狼子野心吧!”

郑克臧的语速极快,等冯锡韩看清郑克臧手中的火铳之时,郑克臧已经扣动了扳机,击发锤瞬间落下,溅起的火星飞快的引燃了引药,不到一息之内,膨胀到极点的火焰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推动着铅丸射出枪膛。

“乓!”一声巨响,郑克臧的上半身一下子笼罩在淡淡的硝烟中,而刚刚大言不惭的冯锡韩尽管已经下意识的作出了避让的动作,但在短短的十几步的距离上根本无法闪避比离弦之箭更快的铅弹,随即一团血花在他的胸口腾起,遇到障碍变形的铅弹在他身体里肆孽着,破坏着骨骼、器官,最后停在某一根肋骨上。

边上的叛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好半天之后有人才大喊着:“杀了他,只有杀了他咱们才能继xù

活下去。”

郑克臧一把丢掉已经无用的火铳,然而还没等火铳砸到叛军的身上,他神奇的又掏出一把来:“哪个想死尽管上来。”

当然郑克臧不能光靠一把火铳威慑人数众多的叛军,因此他高喝道:“放下武器恕尔等不死,倒戈一击恕尔等无罪!”

这么一说,叛军们顿时犹豫不定了,正在患得患失的时候,在内里久候消息不至的冯锡范被铳声引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顿时毛骨悚然,急忙现身出来:“不要上当,杀了他人人加官进爵,放了他少不得秋后算账。”

郑克臧猛的把火铳对准了冯锡范的方向,可看到弟弟惨状的冯锡范又怎么能不防范呢,见无法伤到对方,郑克臧冷笑道:“余虽不是金口玉言,但也言出即行,杀了冯锡范,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两头都在许愿,众叛军面面相觑不知dào

听谁的好,此时冯锡范对着马进一使眼色,马进会意的跳了起来:“弟兄们,别信郑克臧的话,想想你们这么年的苦劳被人抹杀,想想你们现在还要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的命令,快,杀了郑克臧!”

重新被鼓动起来的叛军杀气腾腾的逼迫了过来,正当冯锡范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的时候,突然,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想来起来,随即一排密集的铳声想起,一个堵在外面的叛军随后冲了进来:“休、休、休,孙侍卫带兵来了。”

叛军们脸色大变,郑克臧却放声大笑,趁着郑克臧注意力被援兵到来的消息吸引,马进轮刀就劈过来,却没有想到郑克臧还保留着应有的警觉,当即又是一枪将其打翻在地。

“世孙没事吧!”听到再次响起的铳声,孙有劳在外面急切的问道。

“你再不来,余就有事了。”

说话间,几十名銮仪卫的士兵冲进了院子,一众叛军纷纷丢弃兵器向昔日的同僚投降就连当初另三个围杀郑克臧的大汉也不例外。见到大势已去,冯锡范狂笑起来,还没等孙有劳去制止,只见冯锡范的身子一下子萎顿下来,黑色的血从口边溢了出来。

“世孙,冯逆服毒了。”

“便宜了他!”郑克臧此时觉得浑身疼痛,精神也一阵恍惚,不过他仍强撑着身子命令道。“立kè

查抄冯锡范兄弟府邸,抓拿冯锡珪。”孙有劳应声而去,郑克臧手指一名童子军出身的武官。“你,扶余去拜见祖母????????????”

91.处置(补昨天的)

外面乒乒乓乓的打得热闹,董国太自然也是听到了,她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因此郑克臧来见她的时候只是叹息了一声,也不做辩解随即掩面而去。郑克臧自然也不敢拿这位祖母怎么样,只是命人将郑克爽带走。等到回到内院,安平城里的事情已经迅速传开了,一众大臣纷纷请见,郑克臧却避而不见,众大臣无奈只好在外焦急的等着消息。

死里逃生的郑克臧拼命的在两位侍妾的身上索取着,玉娘、春娘也极力的迎合着,一连几次高潮之后,把所有的后怕都一同释fàng

掉的郑克臧这才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泪眼婆娑的陈纤巧独坐在床边。

“好了,不要哭了,小心肚里的孩子。”郑克臧把大腹便便的妻子拢在赤裸的胸膛上,说实在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是在拼杀中火铳调了,要是火铳没有打响,要是没有没有打中冯锡韩或是那个马进,一切的一切就将是另一番局面了,不过这没有必要跟陈纤巧说。“余不是活下来了,活下来就要笑,要是不笑的话,这凄苦的人生又如何能走下去。”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郑克臧亲了亲妻子的面颊。“纤巧,余有预感,余这一生绝不会平平淡淡的过去,少不得日后要让你提心吊胆,这是余的不是????????????”

“臣妾知dào

世孙继承国姓爷和先王的遗志,日后少不得要回师大陆解万民于倒悬的。”陈纤巧摇了摇头。“世孙不必为此心怀歉意,既然嫁给世孙了,妾会学着承shòu的,所以妾日后不会哭了,”陈纤巧强颜欢笑道。“妾一定笑。”

郑克臧抱住妻子,脸贴脸,情深意切的说道:“对不起,谢谢了????????????”

等到郑克臧再次出现在群臣的面前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戌时了,此时冯锡珪已经被抓拿起来,冯氏三兄弟的府邸也被查抄,一大批往来的信件也已经收缴起来。不过,一场大案尚未展开,问询的陈永华也抱病而来求见。

“卿等的意思,余明白,此事不会扩大。”郑克臧知dào

他们担心什么,所以一上来就给了一个宽心的药丸,的确这件事不会扩大,一扩大就会扩大到董国太的头上,这样的话反而让郑克臧难堪了。“但冯锡范一死,政事堂的参议就缺了一个,卿等以为有谁递任为好呢?”

众臣面面相觑,郑克臧这话一说仿佛是他们特意来争这个位子的,一下子场面变得尴尬起来,对此郑克臧却呵呵一笑:“没有合适的人选吗?那余就独断一下了,柯老大人乃是本藩元勋,虽调任审理司,或可兼任参议。”

杨英低着头,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然而冯锡范的例子在前,他断不敢起什么念头,而郑斌也知dào

只要郑省英在位,郑克臧就不方便把自己给推上去,既然两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都不做声,这件事自然就定了下来,倒让柯平捡了个便宜。

“世孙,冯锡珪固然死罪难逃,”郑克爽虽然说不追究,但陈永华却还有些担心。“但不知dào

世孙如何处置冯氏的家人。”这倒不是陈永华想以德报怨,实在是明郑在这方面的教xùn

过于惨痛,多少良将锐士就因为受到株连而违心的投降清廷,所以陈永华不希望郑克臧也继xù

这个错误。“以及冯氏宗亲。”

“这个嘛?”郑克臧想了想,要知dào

明郑政权高级干部大多数都互相联姻,若是真的株连九族的话,恐怕朝堂都要为之一空,所以他也不想也不敢株连甚多。“《大明律》曾有明文,出嫁者从其夫家,尚未娶入者退回娘家,”郑克臧顿了顿。“只要他们不切实涉案,余也就不深究了。”百官刚刚送了口气,就听郑克臧继xù

道。“不过家财及官田不必再议了,一律充公。门下仆役是黑奴的收回官中,是汉人的释fàng

为民,一律或远屯授田或赏于有功将士为妻,东宁人口尚少,余舍不得杀他们。”郑克臧的冷笑话显然并不好笑。“其子弟成年者发狼峤屯种,幼子、女眷及嫁入冯氏不愿归家者皆配给良民。”

郑克臧的宽大让大部分的人都送了口气,只有陈永华还不依不饶的继xù

逼问道:“可否网开一面,让三人之妻室携幼子入庙观修行。”

郑克臧眉头一锁,陈永华是不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要给子弟留下德泽呀,难道他不知dào

什么叫做斩草除根吗?他正想发火,但想想陈永华好歹是自己的岳父,陈纤巧又怀着孩子,所以话到嘴边了又停了下来。

“可以让三人之妻入庙观修行。”郑克臧算是有退了一步。“至于三人幼子嘛?本藩已然废止汉人为奴,却是不好交与他人,这样吧,允北上狼峤的成年男丁带上各自兄弟。”看到陈永华还待再劝,郑克臧一拂袖子。“此事就这样了吧????????????”

得打发走一众臣工,郑克臧再次回到内院时,却看见谢紫菱跪伏在那里,郑克臧当然知dào

这是为什么——谢紫菱是董国太塞给郑克臧的,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是牵涉到了董国太,她完全免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

“起来,”郑克臧站到谢紫菱的身前,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说到。“跪在这里让一干不知实情的看了还以为余这边真出了吃里扒外的人呢。”郑克臧一语双关的话让谢紫菱嚎啕大哭,郑克臧皱了皱眉头,伸手拉起她。“起来。”谢紫菱纹丝不动,郑克臧脸一板。“都转过身去,”郑克臧向内侍们命令着,一众内侍不敢违背,一个个背转了身子,郑克臧一把将谢紫菱的身子驮到肩上,同时抡起巴掌就在她的凫臀上就是一巴掌。“胆子大了,居然敢不听话,是不是还想吃打?”

谢紫菱虽然身上吃痛,但心里块垒却一扫而空,似乎感觉到了身上女人情绪上的变化,郑克臧将谢紫菱放了下来,可才将她放了下来,这个比郑克臧大了九岁的女人居然如孺慕长辈的少女一样投入郑克臧的怀里。

“罢了,罢了,余知dào

你心里苦,不过这里不是地方,回去后尽情的哭。”郑克臧摸索出手巾递到谢紫菱的手里,谢紫菱半是害羞半是感动,估计还有几分内疚的点点头,于是郑克臧再次命令道。“刚才的事不准传出去,要是余知dào

谁在乱嚼舌头,打死勿论。”

顾不得那些神色惊恐的内侍,郑克臧牵制谢紫菱的手向里走去,谢紫菱害羞的试图收回手,但郑克臧拽得死死的,几次未果之后,她也认命的跟在郑克臧身后,当然若是郑克臧能回首看去,他就会从谢紫菱的表情上发xiàn

一些幸福的端倪。

“夫人,你看。”正在等着郑克臧的童春娘看到了牵手的场景,脸上露出一丝嫉妒的神色,于是忙指点昏昏欲睡的陈纤巧。“世子也是心太好了????????????”

“紫菱姊姊平时也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望着同样脸色不豫的方玉娘、童春娘,陈纤巧大度的说着,同时眼睛在两人春睡后可以滴出水的肌肤上瞅了瞅,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之中,被陈纤巧这么一望,两女也想起了刚刚的疯狂,顿时表情一缓,什么都不说了????????????

陪着郑克臧吃完饭,已经撑不住的陈纤巧正准bèi

提出告辞,却听郑克臧却开口道:“之前父王刚刚下葬,诸事未定所以没有来得及调整内院,让玉娘、春娘还有紫菱都挤在一起,却是有些拘束了,余决定,除了国太的北园别院、李姨娘和克举住的香梅苑,剩下的几个院子,你们各自挑选一个搬过去吧。”

陈纤巧是大妇正妻,自然是她第一个选,然而她想了半天,却反问道:“夫君准bèi

住在哪?是父王先前住的东丽院嘛?”

郑克臧摇摇头:“不,余准bèi

留在荷院,父王的旧居还是暂时空着,余怕睹物思人呢。”

陈纤巧了然的点点头:“这样的话,妾就选在荷院边上的芙蓉院,也好离夫君近些。”

对于陈纤巧的选择,郑克臧并无不可,只是探头向其他三个问去:“夫人选芙蓉苑,你们准bèi

选哪里,也好让内造局赶快整修出来。”

童春娘还没有说话,方玉娘抢着说道:“那妾就选锦华院好了。”

郑克臧眉头一凝,当即拒绝着:“锦华院要留个秦舍,你且另外选一个好了。”

方玉娘撅着嘴,她本来的意思是想占了锦华院为逝去的陈昭娘出气,但郑克臧不许,她也只好作罢,不过不选锦华院选哪里呢,她还在想着,童春娘轻轻说到:“妾选丹桂院,也好离世孙和夫人近一点,便于伺候。”

方玉娘眼眉一挑,知dào

自己棋输一招,所以忙跟着说:“妾选百荟院,同样离世孙和夫人住的近。”

近的都被挑走了,谢紫菱没得选,正想开口,郑克臧替她选定了:“紫菱就选桃实院吧。”

谢紫菱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郑克臧随即让金十九去操办着,这时陈纤巧先回去休息了,童春娘和方玉娘磨磨蹭蹭的不想立kè

,郑克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刚刚还没喂饱你们吗?真是没有耕坏的地全是累死的牛。”

两个侍妾被说得双脸飞红,狼狈的逃走了,谢紫菱看了看郑克臧正想说什么,郑克臧摆摆手:“别说了,回去洗个澡,天亮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92.牵扯

“这些是什么?”刘国轩本来却是准bèi

在三月中返回东宁的,然而他尚未启程就传来了冯锡范叛乱的消息,这让曾经跟冯锡范眉来眼去的他有些胆战心惊,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郑克臧的责罚,反而送来一盒子的东西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世孙说了,请武平伯自己打开来看。”传令的关宝慎曾经在童子营甲寅期的标兵,此后也因此一路高升,如今虽然不及那些做到副营官的同期菁英,但一个领队的身份也足以让他的家庭为之自豪。“世孙还说了一句话,请武平伯看完了自行处理。”

自行处理?刘国轩当即定下心来,不过这算是示好吗?应该算是吧。显然郑克臧还算有些理智,并没有选择在刚刚除掉一个重臣之后便立kè

把屠刀指向另一位重臣。

然而即便明白这中间的道理,刘国轩还是旁敲侧击的问道:“贵官可否要一起观看?”

“卑职不敢。”关宝慎冲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帅抱拳着。“世孙自是让卑职把东西送来。”

这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这位关姓的少年武官?

刘国轩带着恶意的揣测,平静的挥挥手,关宝慎会意的退了下去,刘国轩伸手打开盒子,果不其然是他跟冯锡范之间交往的信件,刘国轩顿时冷笑起来:“世孙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想学魏武,就不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刘国轩抄着手站了起来,遥眺远处碧蓝的海岸,白沙白鸥配着婆娑的椰子树,美丽的风景挡不住刘国轩内心的阴寒,谁让他却有废立之心,篡权之念呢:“不过如今台海之上风雨欲来,余就姑且看看世孙你是如何一手擎天的。”

说到这,刘国轩回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个杀气十足的“虎”字,丢下笔之后,他长叹到:“若真是一只能咆哮山林威慑四方的老虎,余又何惜手上这点军权,但尔若是只会耍些小伎俩而已,为了郑氏的将来,先王,就休怪臣不忠了????????????”

“作死吗?”刘国轩或许不怕郑克臧会轻易舍弃了他这位功勋赫赫威震敌邦的良将,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刘国轩的底气,这不,当听说董国太牵涉进这件废立的大事件后,董腾就没有一天睡好过,脾气也因此变得格外的暴躁。“这么烫,你可是想烫死谁?”

跪倒在地的奴仆不敢跟主人顶嘴,在忍受了一阵拳打脚踢之后,还要赶快收拾四碎的茶具,重新给董腾上茶,一副想哭不敢哭的委屈样,让边上那位不禁生出打抱不平的心思来。

“你这怎么拉?整天就知dào

发脾气,不是这个没做好,就是那个做错了,要是不想来这,大不了可以回去跟你那黄脸婆在一起,省得看着不顺眼。”

“小姑奶奶,你能别说了吗?”董腾虽然疼爱这位金屋藏娇的姨太太,但是此事关系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着急上火。“余这里已经就差跳河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要是哪一天董氏一族抄家问斩了,你逃得掉?”

听董腾这么一说,这位长得风流体态的二房白了他一眼,以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淡淡的说到:“你又没跟冯锡范勾结,你担心什么。”

“余是没跟冯锡范勾结,可冯锡范那厮别的地方不选,为什么非选在北园别院动手?”董腾哀叹起来。“董家成也是这位姑母、败也是这位姑母,要是余这位姑母没有这个心思,你以为冯锡范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就连这位董氏嫡亲的侄子都以为董氏参与了冯锡范的阴谋,可想而知一般民间的舆论了。“世孙不动国太那是孝道,可这一肚子的怒火不朝咱们董家发作还能朝谁发作?”董腾一脸的死灰状。“咱们算是遭了池鱼之殃了。”

姨太太一惊,但很快脸色恢复了正常:“不是世孙已经发话了,说什么只要没有跟冯锡范切实勾连的都一概既往不咎吗?”

“你知dào

什么叫做切实勾连,又是谁来认定是不是切实勾连。”董腾对这位胸大无脑的姨太太固然是爱不释手,但对于在政治上的迟钝也已经忍无可忍了。“世孙是说过既往不咎,然而闽清伯、永泰伯、诏安伯又怎么会被勒令在家幽居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也怪不得董腾不害pà

。“连亲叔叔都不放过,还怎么个不追究法?”

董腾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古往今来秉政之人,大多数是说一套做一套的,真要相信他们的承诺,还不如早一点辞官回家,也省得莫名其妙的连累了全家老小。

“銮仪卫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几十员武官被打发出来,不少还是先王跟前的老臣子,除此之外,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个五品、六个六品、十一个七品的官被冠以冯锡范同党的名义抄家流放了。不追究?嘿嘿,这就是世孙的不追究!”

“那怎么办?”一想到董腾可能成了囚徒,而自己也被配给穷苦的老兵为妻,这位二nai奶终于急切了起来,她忙像抱救命稻草一样抱住董腾。“老爷,你可要想个法子啊,妾,妾可不想到乡下种地!”

董腾苦笑着:“要是有法子,余还会这样心神不定吗?”

“那去求国太吧。”

董腾连连摇头:“国太自身都难保了。”

“那怎么办?”姨太太眼泪汪汪。“要不去求世孙宽宏大量。”

“怎么求。”董腾不是没有想过去谒见郑克臧,然而他连安平城都进不了。“世孙真要拿董氏开刀,怎么求都是惘然的。”

“去求陈总制使。”姨太太憋了半天憋出个主意来。“对,可以去求陈总制使。”

“求他?”一是外戚武官,一是文官领袖,彼此之间素无往来这个时候去求陈永华,董腾有些疑虑。“陈总制使身子不好,恐怕????????????”

姨太太一听恼了:“不试试又怎么知dào

,都快死了,还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这?”董腾犹豫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好好,去,这就去????????????”

莲娘畏畏缩缩的躲在车厢的一角,听着车轮在平直的水泥路上碾压,她的心情不自禁狂跳起来,她不知dào

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要把自己带到哪去,然而一想到几日前如狼似虎闯入家中的兵丁以及生死不明的父亲,她就越发的惶恐起来,从官宦家小姐沦为罪人之女的经lì

让她如无根之萍一样胆小敏感。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一个布套套入了她的头上,接着她被扶上了一座二人小轿,七转八转之后送进了一间屋子。虽然没有人说不可以拿掉头上的布罩,但坐在那微微发抖的莲娘却怎么也生不出抬手的勇气来,于是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坐着????????????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一会,门打开了,一个模糊的声音说了两句,但被封闭在自己小天地里的莲娘根本没有注意。门又关了,可那个进来的人却走到了她的身边。恐惧的就要叫出来的她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却是此人将她头上的布罩给取下了。

明亮的烛光刺得刚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莲娘什么都看不清,好半天才适应了新环境的她终于发xiàn

自己所处的屋子里布置的还不错,但人呢?刚刚给她光明的人去了哪里?目光四移,莲娘还是没有看到这个人。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之际,一个男音在她耳边想起:“再找什么,余不是在你身边吗?”

莲娘一惊,正想躲闪,然而身子却在大力下靠近了男人的怀抱:“快放开,yin贼!”

“yin贼吗?”男人忽然一笑。“你父亲和两个叔叔差一点要了余的性命,今日就做了,yin贼又怎么样?”说话间,男人用嘴在莲娘粉嫩的脸蛋上肆意的亲吻着。“真香啊,是天生的女儿香吗?”莲娘想反抗,可手无搏鸡之力的她又怎么是强壮的男人的对手,很快头发蓬松、衣服半解,以及离彻底沦丧只有一步之遥,但正在此刻男人却放松了手。“个中滋味如何啊?”莲娘又羞又恼,根本不愿回话,男人却笑着。“这只是利息,接下来????????????”

莲娘忽然认出这这个男人——之前对方蓄着短须没看出来——却是两年前见过一面后曾让她憧憬让她失望过的郑克臧,她一惊,情不自禁的扑到郑克臧的怀里:“世孙,放了奴的爹娘吧。”

郑克臧却推开她,嘴角上翘:“认出来了,真没劲。”

冯莲娘不知dào

郑克臧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但眼下他是她的唯一稻草:“世孙要奴的身子,奴就给世孙,但请世孙放了奴的爹娘吧????????????”

“你父已经供认跟你叔一起谋刺作乱,这是十恶不赦之罪,你让余怎么赦免?”郑克臧用手托起女孩子的下巴。“真要放了,本藩的根基就要动摇了。”郑克臧摇摇头。“你虽然美丽,但并不足以让余紊乱纲纪。”

冯莲娘呆呆的看着郑克臧:“不,不,你骗我,你骗我?”

“余要骗你干什么。”郑克臧替女孩子抹了抹眼泪。“余已经明令下去,将冯氏男丁悉数发狼峤屯种,冯氏女眷一律配给良民,只是不愿你就此沦落,所以没了下来,今后,你就在此幽居吧,余保证不了什么,但保你一世平安总归可以的。”说罢郑克臧站了起来。“不要多想了,好好活下去吧。”

郑克臧转身欲走,冯莲娘再度扑了上来:“世孙,奴很听话的,世孙,奴什么都愿意,就放了奴的娘亲吧。”

“真的什么都愿意?”郑克臧反问着,冯莲娘拼命的点头,郑克臧一笑。“那就洗漱一下,好好睡个觉,要是下次过来,看到你变丑了,余可就说话不算话了????????????”

看着远去郑克臧的背影,冯莲娘不知dào

该恨这个让自家家破人亡的男人,还是该感激他把自己从火坑里挽救出来,再想到刚才的旖旎和自己的反应,冯莲娘不禁痴了????????????

93.显爵和劝输

尽管由于陈永华的再三劝谏,冯锡范一案最终没有牵涉太广,但郑克臧的一系列动作还是震动了东宁政坛。为安抚人心,在郑省英的建议下,郑克臧拜郑聪为辅弼将军,拜郑明为匡政将军,这两人自然明白郑克臧的心意,因此以郑温、郑宽、郑智的遭遇为戒,除了偶尔在朝会上充当门神以外,郑克臧即便相召也托故不朝。

除了任命郑氏宗亲辅政以外,郑克臧还对东宁现行的爵位体系做了改动,在明制原本的公、侯、伯三等之外,按卫所世官制度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千户、副千户、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等九等计爵。

其中公侯伯三等均为世爵,而指挥使以下九等为显爵,世爵传承、显爵荣身。除了之前已经授予的侯爵、伯爵以外,今后再要授爵必先从所镇抚开始授起,逐次递转直至世爵,世爵非绝嗣或大罪不除永为东宁屏障。

虽说东宁各爵均不授土,自所镇抚以上只是按各爵位级领有的食邑数目折算薪俸(注:宋制,一户实封折三百文一年),但由于郑克臧宣bù

而今正在与清虏隔海对峙因此民政财税也算军功,因此这一次自陈永华、郑省英以降共册封了包括两个指挥使、十一个指挥使同知、十八个指挥使佥事在内的一百三十二员显爵,这就让原本没有希望成为世爵的众官对未来也生出了不小的希望来。

然而这么一来童子军中原本沿用的卫所官制就需yào

变动了。于是郑克臧顺势自超品的招讨大将军之下,以历代武散官及明代武勋官为基础设置了包括正一品的上将军、从一品的将军、正二品的副将军、从二品的轻车都尉、正三品的骑都尉、从三品的骁骑尉、正四品飞骑尉、从四品云骑尉、正五品的武骑尉、从五品昭信校尉、正六品承信校尉、从六品忠显校尉、正七品忠武校尉、从七品的护军校尉、正八品的修武校尉、从八品的保义校尉、正九品的进义校尉、从九品的敦武校尉等新式军阶。譬如刘国轩,他的官爵若用新的说法就变成了金吾上将军(明郑正一品武官军阶)、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明室正一品武官官阶)、总督水陆两师(实职差遣)、武平伯(爵位)。

由于只是改动了军阶名目并不影响郑军旧有的镇将、协统、领班的体制,所以这番改革便很顺利的就被推行了下去,即便有少数有异议的,在一众大佬被新的爵法撩拨的双眼发赤的情况下,也很快沉默下去了。

不过更让全台文武振奋的是,郑克臧宣bù

原来分给各家的文武官田一律变为私有,代价是所以原本租种官田的佃户将由官中统一授田分遣到凤山、诸罗拓殖,而因此出现的劳力缺口则由官中提供更为廉价的黑奴来弥补。

当然这么一来的话,官中等于又要多支付一笔百官的薪俸,但郑克臧却以租借黑奴为由收取一笔相对于雇佣佃户而言微薄到极点的雇佣费寥作为弥补——尽管有些富裕的官员希望一次性买断,但由于郑克臧希望能以此作为打破士绅不纳税的惯例的第一步,所以自然不会允诺的——至于还有不足之处,郑克臧决定自己摸口袋来弥补????????????

“今年的旱情非常严重。”等好不容易安抚完东宁上下,郑克臧又马不停蹄的投入到抗旱工作中,他知dào

自永历三十五年起遍及台、闽、粤、赣、浙南的三年旱情在异时空曾经是摧毁明郑政权最后根基的自然杀手,因此他决不可能轻易视之。“从现在开始全台上下要紧急动员起来,各卫镇及水师各部应该立kè

出动帮zhù

各州县修建水渠、挖深井,工部所属奴工队也先放下府州县道的工程在急水溪、八掌溪、浊水溪、大肚溪、打狗溪等大小江河修坝筑堤引水入渠,另外营田司要立kè

组建起来,尽快安排百姓转种番薯、番芋仔等高产作物,余知dào

这些东西不好吃,但大旱之年吃饱肚子为先。”

兵部、工部、户部的郎官们纷纷点头领命,郑克臧关于取消六官分设诸司的事早已经沸沸扬扬了,在这个关系到自己前途的时刻,无论是谁都不想给郑克臧留下一个坏印象。

“户部关于今年丁银减半,明年摊丁入亩的准bèi

做好了没有?”

郑克臧如此问着,此时杨英已经被打发到察言司了,暂时兼管户部并负责户部改制的参议官洪磊自然知dào

杨英倒霉的原因,因此忙不迭的报gào

着:“启禀世孙,户部已经和各州县做好了鱼鳞册的修订,明年即可按新的章程收税。”

郑克臧舒了口气,人口是他现在第一关心的要务,免去丁银减少隐户只不过是第一步:“既然弄好了,那就诏告全台吧,苦了那么多年,也该让百姓喘一口气了。”

说到这,郑克臧眉头一凝想起之前的一个疏忽:“洪卿,太仆寺仓、太常寺仓里的存粮有多少,够不够官中的用度,若是大灾之后需yào

放赈和平粜,这粮食还够不够?”

洪磊眼皮一阵狂跳,郑克臧这话让他很难招架,毕竟他才接手不久有些数据还未落实清楚,所以他不得不用目示意身后的户部郎官们,员外郎蔡济上前一步:“世孙,太仆寺仓、太常寺仓攻击存粮八万五千一百二十石,供应本藩近五万大军可用半年,但若是放赈、平粜恐怕力有不逮,还需立kè

从暹罗、安南等地进口粮食。”

“卿是先协理礼官蔡拱枢公之子?”郑克臧探问着,蔡济应声说是,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果然是家学渊源。”边上的郎官们妒忌的看了蔡济一眼,知dào

这个彩头对方是得定了,此时就听郑克臧再问。“蔡卿,卿以为若是放赈、平粜还需准bèi

多少粮食。”

蔡济扳着手指:“其实去年入台的移民和移屯的百姓多少有过一季的收成,而原来各家的佃户多少也有些存粮,这些多少能撑到夏秋两收,因此关键是本藩各军的用度。”

蔡济的意思是老百姓多少能在旱灾中撑下去,关键是没有多少粮食能上缴出售,所以放赈、平粜倒还不是最关键的:“若旱情持续到秋收之后,那至少要从海外进口二十万石米面以备不时之需。”

二十万石,这个数目显然甚为庞大,但事实上面对三年大旱来说远远不够,就算调用军兵协助抗旱、抢种耐旱作物,这个数目依旧要放大若干倍才可行,然而靠在空空荡荡的户部银库,显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那就从利民库里调拨三万两先采买起来。”思来想去,郑克臧只能从自己口袋里挖钱,但饶是这样,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另外号召军民献粮,献粮十石者封所镇抚,献粮三十石封试百户,百石以下为百户。”

两汉时期百姓纳粟得官是惯例,不过汉代是有民爵、官爵之分的,因此一旁的柯平劝谏道:“世孙,为国者慎器与名,若是只是纳粮就授予显爵,怕是一来使百姓平生幸进之心,二则也让文武堕了报效之情,不如改为表彰如何?”

“柯卿此言那是老成谋国之语,甚好。”郑克臧忙收回自己不成熟的言论,随即眼睛一眨有了新的主意。“那就以童子军成例铸银铜二等乐输保民忠义嘉章,凡十石以上五十石以下授铜嘉章,见七品以下分庭抗礼,五十石以上百石以下授银嘉章,五品以下赞名不拜,官员纳粮则赐勋章,同品相遇佩戴勋章者座次在先。”

“未免过于隆重了。”一边一直闭目打酱油的郑省英忽然开口道。“如此一来些许有些财力便可与官府对抗,怕是未必好事,还请世孙斟酌。”

郑省英显然是觉得郑克臧有些小题大做了,但郑克臧却明白这场抗旱战役的重yào

性,在东宁政权财力不彰的情况下,这些民间富裕的粮食指不定就是万仞高山的最后一篑土,但这不会明着跟郑省英以及百官们解释,因此郑克臧只是一笑:“参政言重了,姑且不说最终有几人能得到嘉章,就算是有人能得到,参政以为有多少是闽粤琼的新移民又有多少是当年就跟随本藩父祖的老功民呢?”

郑省英心中一动,顿时了然了郑克臧的算盘,原来东宁民间并不富裕,能一下子捐出十石粮食的并不太多更不要说一下子捐出五十石了,既然如此,那郑克臧的主意又打在谁的头上呢,自然是财富较多的东宁百官们,所以郑克臧之前的许诺中最后一条才是真zhèng

的关键。

既然明白了郑克臧的想法,郑省英自然就不再劝了,不过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别人没有揣摩出郑克臧的心思,其中曾经因为朱锦谥号风波一事牵连的郑斌便是一个:“世孙,东宁乃是大明复兴的根本,本藩也向来善待宗室,如今东宁大灾,是不是也请朱家的龙子龙孙们出来赈抚一下他们的子民?”

“不必了。”郑克臧虽然明白郑斌这是报复,但郑克臧却不愿意让明室的影响力在东宁扩散。“事情还没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本藩也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暂时还不要惊动了明室。”不过郑斌的话提醒了郑克臧,哪一天郑柔他们几个不乖了,少不得用这个借口教xùn

一二。“倒是各地米行还要镇之以静,”郑克臧吩咐着。“米价或可以略略上调,但必须敞开供应,以免民心动摇。”

“世孙此言甚是。”郑克臧的堂兄郑英平以刑部员外郎的身份进言道。“但也需防得有些囤积居奇。”

郑克臧冷笑一声:“这就要看巡检司的手段了????????????”

94.内廷(修改)

朱成功时代由于戎马匆匆因此并没有建立一整套的内侍制度,而到了朱锦时代虽然设立了侍卫制度,但安平城内既有銮仪卫的亲随,又有郑克臧、郑克爽名下的护卫,更有数百名内侍和女官,再加上朱锦亲自掌握的内库及商船队,一切显得格外的纷杂无绪。正是鉴于这种杂乱的状态,郑克臧在剪除了冯锡范之后便决议彻底动个大手术,根据明廷内宫二十四衙门及清室内务府的体制对其做相应的调整。

二十四衙门是明代宦官体制,是宦官伺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这十二监是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四司是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八局是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而内务府直属机构有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等七司及上驷院、武备院、奉宸苑等三院分别主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罚、畜牧、御用马匹、制造与收储伞盖、鞍甲、刀枪弓矢等物、掌管各处苑囿的管理、修缮等事,此外内务府还有三织造处等30多个附属机构。

当然郑克臧这个时候不可能建立这么大的规模,因此他简单的将内廷分为了侍卫处、内侍处、女官处、经理处、内库房、内造局。

其中侍卫处主要承担对郑克臧、郑克爽、郑克举母子、董国太的警卫以及郑克臧的妻妾出行时的扈从;整个侍卫处共编制侍卫八十员,分侍卫、副侍卫及飞鱼服护卫、剑鱼服护卫四等,眼下侍卫一职由郑省英兼任,副侍卫虽然定员三人,但也只有孙有劳一人实任;侍卫处建立之后,銮仪卫就只承担安平城外堡防务及郑克臧出行时的外围护卫,不过侍卫处诸侍卫平日也不得擅入安平城内堡各院(苑),通常只是在银銮殿附近驻扎。

内侍处顾名思义是宦官组成的机构,不过鉴于明代宦官干政的苛烈,郑克臧只准bèi

让他们承管安平内堡的清扫、各院(苑)勤务并管理内堡大门,至于明室二十四衙门中的司礼监、御马监这一文一武两大机构更是绝不允许出现;内侍处设有掌印一人,提举一人、监督一人、文书、文字若干,其下又设各殿、院(苑)管理一人、供奉若干,不过无论是地位最高的掌印、提举还是地位最低的供奉都不授品级,更不准以太监相称,以做警示。

女官处是管理安平城内女官、侍女的单位,其设置基本保持了唐代以来宫廷女官的制度,只是由于安平城太小,女官数量有限才没有过多的分化,譬如尚服、尚寝、尚功的职权就直接移交给了内库房,而尚宫、宫正的职权则转移到郑克臧妻妾的手中,如此一来女官处所剩下的也只有尚仪、尚食的权责;女官处设总典一人、协典一人,另外设女史若干人具体管理各院(苑),普通女侍则以原名相称——郑克臧原来是想套用西方女官制度召集重臣女眷充任女史以上女官,但中国的习俗不同,召重臣女眷入宫显然会造成令郑克臧和臣下皆不安的传闻,所以只能招良家女入宫——鉴于东宁男多女少的局面,郑克臧规定在安平城服wù

三至五年后若不能或不愿升任女史的则一概放其出宫嫁人。

经理处是负责经营郑克臧私人产业的,其中既有继承自朱锦的王田、船队、商号、作坊也有郑克臧自己开办的琉球营、实验窑、童子军船场等产业,不过经理处除了赚钱以外还管花钱,内廷每年的开销、赏赐的预算、核算、拨付都由经理处来支度,另外参与放贷业务的利民库也拨到经理处的名下而不是内库房来管理;正是因为经理处基本上是一个商业机构,因此其中设总理一人、襄理二人、监理若干负责处内事务,其下各设管事、掌柜等,并设有巡查时时监管督管。

内库房主要管理安平城生活用品的保存有衣被库、瓷器库、织缎库、衣帽库、茶库、盐库、粮米库等几个库房,还管理一些安平城日常所需物品的采购,安平城的大厨房也是由内库房来掌管,此外还设有几个秘密的金库、银库,不过现在这些库房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内库房设总库监、总库丞、分库监、分库丞及库丁和巡查管库等若干员;内库房在财政上受到经理处的监管,人事上由内侍处分派,是独立性最低的一个单位。

至于内造局则负责安平城的维修、郑氏宗族墓地的建设和维护以及部分赐邸的维修建设,并管理一些必要工具、工料的存储和储备,这些都需yào

专业的技术,因此所有人员由工部(营建司)调入则是与外朝联系最紧密的一个单位。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等梳理完小王朝的内廷,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中,陈纤巧也到了临产的时候,和童春娘、方玉娘生产时郑克臧正在思明前线不同,这一次郑克臧可以全心全意的陪在妻子的身边,这或多或少给陈纤巧以安慰。

“季老,夫人的脉象如何。”郑克臧看着已经闭目不语多时的季太医担心的问道。“是不是需yào

再开两服药来条理一下?”

“世孙请放心,夫人的脉象很有力,身子也调养的不错,再说这两日就要生产了,用不着再服药了。”收回搭在陈纤巧手腕上的三根手指头,胡子花白的御医如此安慰着郑克臧夫妇。“胎位也很正,正可谓瓜熟蒂落????????????”

“稳婆准bèi

的怎么样了?”郑克臧再次跟谢紫菱确认着。“是不是东宁最好的。”

“世孙放心。”谢紫菱醋意十足,但她知dào

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在这上面捣鬼。“一共准bèi

了三名稳婆,都是全东宁最好的,玉娘、春娘之前就是她们接生的,不会有问题的。”

尽管这是第N遍听谢紫菱保证了,但郑克臧还是有些坐立不安,他挽留着季太医:“季老,这几日就幸苦季老留在安平城中了。”

“这是应当的。”季太医欠身而起。“不过以臣的经验,夫人一定会顺产的????????????”

陈纤巧甜甜的一笑,但马上脸色大变,口中也不禁哀叫了起来,谢紫菱虽然没有经验,但没杀过猪总见过猪跑,因此当即就问道:“很疼吗?不好,是不是要生了。”

郑克臧一听陈纤巧要生,脸色也焦急起来,这时早就候在外间的稳婆闻讯冲了进来,随后在一阵推推搡搡之中把郑克臧和李太医给推出了门:“世孙,虽然是夫人生产,但男子不宜在现场,还是请世孙在屋外等候吧。”

这是什么事?郑克臧颇有些愤愤,要知dào

他前世的时候助产室里可是允许丈夫陪着妻子分娩的,然而今日不同往昔,哪怕而今的他掌握东宁几十万军民的生死前途,但面对几个耀武扬威的小脚妇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听命。

“世孙,”边上提举内侍处的金十九看到郑克臧焦头烂额、坐立不定的样子,于是小声的提醒着。“是不是让人通报一下陈先生。”

“岳丈?”郑克臧眉头一凝。“还是不必了。”陈纤巧的母亲洪氏早就去世了,如今陈永华虽然没有续弦,但主持家务的却是一个跟陈纤巧毫无血缘关系的姨娘,这样的情况下,通知陈府只能让久病的陈永华担心而已。“夫人应该能挺过去的。”

郑克臧再给自己打气,金十九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反驳,反而他还要凑趣的说上“夫人吉人天相”之类的话来宽慰郑克臧,就这样郑克臧在患得患失的情况下足足煎熬了一个半时辰,这才被一声啼哭所解放了。

“哎呀,世孙,你怎么进来了,里面污秽。”稳婆们还要阻挡,但郑克臧脸一板,拿出了藩主的架势,这下终于吓住了几名稳婆,在简单的权衡利弊之后,这些稳婆放行了,但犹自不忘提醒一句。“世孙,小心了,夫人刚刚生产,见不得风????????????”

“这是?”郑克臧看看刚刚剪完脐带,被包裹在小被子里的女儿,再看看一头汗水吃力的躺在那里的妻子,眼中充满了爱怜。“真漂亮,像你。”陈纤巧无力的笑了笑。“余可以摸一摸?”陈纤巧不知dào

怎么回答才好,但谢紫菱却作色冲着郑克臧一瞪眼,郑克臧讪讪的笑了笑。“好,以后有得是机会。”

陈纤巧看着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身边的襁褓,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夫君,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了一个,但余想让祖母来取。”这不是郑克臧又偷懒,这是给董国太发出缓和的信号。“祖母的身子最近不是太好,想来看到重孙女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几日多谢紫菱姊姊的照顾了。”陈纤巧倚在床边有气无力的向谢紫菱道谢着,还不等谢紫菱回应,陈纤巧挣扎的抓住郑克臧的手。“可惜又是个女儿,没有为夫君传宗接代,妾心中有愧啊????????????”

“胡说什么,”郑克臧轻轻在妻子的手心中拍打着。“你可看到余对佳娘、柔娘的欢喜。”

“但总归是没有生下嗣子。”陈纤巧的神态黯淡。“想来公公在天之灵怕是也很失望吧????????????”

听到陈纤巧提到逝去的朱锦,郑克臧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但随即便摇了摇头,宽慰道:“胡说什么,又不是不能再生,咱们夫妻尚且年轻,日后生个十个八个的也不是不可能,你啊,都这个时候了,千万可不要胡思乱想啊。”

“夫君多虑了,妾不会让你担心的。”说话间,陈纤巧慢慢的闭上眼睛,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等身子好一点了,一起去拜见祖母。”

看着睡着的妻子,郑克臧慢慢的退出了屋子,他的脚步是如此的轻微,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以至于谢紫菱的眼里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哀色,但郑克臧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苦闷,随即伸手在她手里写了“留门”两字,这才让她一扫戚容????????????

95.蔡通

蔡通坐在摇摇晃晃的福船上,虽说再大的风浪和颠簸也不会让他这个原中军船指挥蔡翼的孙子晕了船,但是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比晕船好多少——十一天前,郑克臧亲自召见了他,期间郑克臧让他作出抉择,是继xù

留在童子军中还是到兵部职方房任事——蔡通明白尽管自己也是甲寅生,但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名领队的自己不但比不得麻英、安龙、黄进等寒门的菁英更不是洪辉、林康等将门子弟的对手,自己在军中的前途已经极其有限了,但进入职方房真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承信,已经看到宾童龙(注:越南的平顺省、宁顺省一带)的海岸线了。”舱外有人用新的军阶呼唤着蔡通。“校尉还是早些做准bèi

吧。”

“要到了?”蔡通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也不整理衣物,只是慢慢的走出船舱,遥眺着远处陆上的热带风光,脑子里瞬间回想起舱内那本关于占城历史的简介。

占城是梵文“占婆补罗”(Campapura)和“占婆那喝罗”(Campanagara)的简称,原意是指国王的居处(王宫),其国由汉代交州日南郡象县功曹之子区连于东汉年间割据建立,最早的中国典籍称其为“林邑”,到了唐代时被称为环国,直到五代晚期才正式以占城国之名出现在各种中国文献上。

占城自建国以来共传十七个王朝,其中固然有范熊、拔陀罗拔摩一世、范阳迈、毗建陀跋摩一世、阇耶因陀罗跋摩四世、婆比那索尔(注:即《明史》中的阿答阿者、《大越史记全书》中的制蓬峨)等众多雄主,然而其国地处安南、真腊(高棉)的夹击之中,战事频繁、国力消耗甚大,最终在明英宗天顺年间为安南所灭,成为了其治下的一个藩属土司,只领有宾童龙和古笪(注:今越南庆和省一部)两块极小的国土。

不过而今统治占城的南王朝历代君王都不甘心成为安南的附庸,趁着安南南北分裂,如今的占城王PoSaut正雄心勃勃的准bèi

着恢复旧有的国土,然而占城本来就势弱,又丢了阿摩罗波胝、因陀罗补罗、毗阇耶等主要国土,所以哪怕安南分裂了,单靠自己的力量也绝对不是有着葡萄牙人支持的阮主的对手。

“所以余来了。”蔡通看着这一片陌生的土地深深的吸口气,尽管他还有些不情不愿,在童子营中养成的一切行动听命令的习惯还是促使他直面自己未来的人生。“木头、稻米、糖。”蔡通默诵着可能从宾童龙得到的一切及自己收到的命令。“还有探查周边的海湾,为东宁寻找合适的据点。”重复完这一切,蔡通猛的冲着台湾的方向一挥拳头。“总领,余会让你看的,余不比洪辉他们差!”

就在蔡通发誓的同一刻,一乘小轿抬着陈绳武走在广州府的大街上,通过伪造公文和贿赂的手段,此刻的他已经拥有了秀才的身份,这一次他是以参加康熙二十年广东乡试的名义来到广州,接下来他将在远比琼北文昌繁华的都市广州置业定居,从而正式开始联络和恢复郑克臧极其重视的汉留情报组织。

“余果然没有看错人。”眯着眼睛在同样摇晃的软轿里陈绳武欣慰的自言自语着,由于清军的封锁,他获得台湾的消息需yào

转几道手,因此刚刚才得知朱锦身死和郑克臧除掉冯锡范的他才会有如此的感叹,既是感叹朱锦的壮年早逝,又是感叹冯锡范的可悲下场,更是感叹郑克臧的大胆和果决,不过感叹了一阵子,他便把心思收了回来,隔着软轿探问道。“胡五,你刚才没有看错吧?”

“爷,俺的眼神你都信不过嘛?”跟着软轿亦步亦趋的护卫轻声的回应着,作为军中的神射手之一胡五虽说不能百步穿杨,但五十步里可以箭箭命中红心,以如此锐利的眼神,看一张大大的画像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明明白白供奉着白鹤真人的画像呢。”白鹤真人画像是汉留组织的标记之一——据说是依照陈永华的形象绘制,但陈永华本人亲口说了,这只是以讹传讹——不过随着朱成功的去世、汉留组织的解体,诸如乾坤会、添弟会、三点会等这些自称是洪门一脉的地下组织也经常使用这个标记,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民间反清力量的象征。“要不,俺今天晚上再去探探?”

“不,不要。”陈绳武阻止着。“咱们刚刚来广州,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露了跟脚就不好了,暂时先搁一搁,慢慢来,不着急。”陈绳武斟酌了一会,随即又命令道。“关键还是跟东宁那边的联络,这个绝对不能出岔。”

“爷,放心好了,跟文昌那边说好了,每个月都来趟船,有什么要紧的????????????”胡五说到这,突然闭口不谈,陈绳武一愣,随后只见轿夫们从肩头放下轿子挤到了一边,然后便是净道的锣声响了,陈绳武悄悄撩开轿门帘,只见举着肃静、回避的虎头牌的差役们耀武扬威的走在大道上,随即一顶四人抬的蓝呢官轿威风凛凛的跟在后面,此时胡五报gào

着。“爷,是惠潮道。”所谓惠潮道其全称应该是惠潮分巡兼兵备道,虽说不是惠州、潮州两府的顶头上司,但总揽防务和监察,也是一方大员,但这个四品官却不是一个汉人,就听胡五报gào

着。“爷,是满八旗的鞑官。”

原来如此,这些八旗老爷出了京城可是一个个人模狗样啊,不过广州不比其他的地方,除了省城大员外还有不少北京城里王公大臣的包衣奴才甚至康熙的耳目在,因此这队行列看似威风,但实则还是很守规矩的。

然而胡五的却出格,以至于陈绳武不得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胡五也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讪讪的摸了摸头,随后陈绳武提醒道:“不要到地头,提早一点打发他们。”

胡五会意的点点头,此时满官的队伍已经远去,陈绳武便用折扇敲了敲轿沿,轿夫们会意的抬起来准bèi

继xù

刚才未尽的行程,此时却听陈绳武交代着:“不要走大路了,堵了这么长时间,那边许是等急了,还是想办法抄小道吧。”

这些轿夫可都是广州城里的地理鬼,大小就是吃的走街串巷的饭,这不,一听说身上这位也准bèi

走小路抄近道赶时间,当下没有二话,立马转了个小街巷进去,可正是这么一转,让胡五还真发xiàn

了问题。

“爷,后面有人跟着,看样子不像是小偷。”胡五有些懊恼的说着,财没有露白怎么可能引来窥视者。“八成是刚才看白鹤真人画像时露了像,要不要属下去惊走了他们?”

“不必了,让他们喜欢跟着就跟着好了,日后也省得领他们认门。”陈绳武冷笑着,不让胡五动手并不是他认定了对方就是一同反清的同志而是他担心胡五一旦动手少不得会让人看出其身上有军中的功夫,虽然总解释的过去,可万一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就不好了,要知dào

这是敌占区,愿意卖身事贼的汉奸可多了去了,所以还是稳当好。“只要不是谋财害命,先让他们去。”胡五应了一声,但陈绳武的话没有说完。“下次记住了,不要再说什么属下卑职了,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主仆????????????”

陈绳武这么一让他们去,这伙人还真以为他没有发xiàn

,居然大摇大摆的连盯了三天,陈绳武每天故yì

走街串巷拜访各府应试的举子,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盯梢的尾巴,陈绳武也不为所动,终于有一天尾巴消失了。

不过尾巴消失的同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他耳里,一直实行反跟踪的胡五发xiàn

跟丢了目标:“爷,人不见了,上次看到的那伙拜白鹤真人的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也很正常,毕竟是反清地下组织,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一直暴露自己呢?那不是请清兵来抓自己吗?不过陈绳武却判断,对方不太可能就这么离开了广州城,必然隐匿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窥探时局呢。

“清虏势大,他们偶尔换地方也是应该的,等过几日应考的士子陆续都到了,趁着人多,鞑子顾不过来,你四下走走,不,不要你去,”陈绳武否定着自己刚刚的决定。“你的面相肯定让人记住了,还是让杜七去找,找到后也不要惊动,盯紧了。”陈绳武在书房里踱了几步。“你去找个牙人,盘个铺子,东面货总是要出手的。”此时后来著名的十三行还没有建立,所以任何人只要是有门路都可以做夷货的生意。“另外咱们的生意扎手,卖得便宜了肯定会让人盯上,你去找家镖行来护着,不要用咱们的人,到时候也好摆脱干系。”

“是,小的这就交代下去。”

胡五总算记住了陈绳武的再三交代????????????

96.国太死了

“(大明永历三十五年、清康熙二十年)六月(中),明潮(忠)武王妃董氏卒。

妃为成功夫人,经母,泉州乡绅董用先侄女,方正端雅。凡理家政、处妾媵,俱以贤德见称。辛卯马得功入岛,妃独怀其姑木主以行;成功嘉其识大义,尤加敬礼。居常无事,深戒子孙以抚恤民瘼为念。至七郡之失、厦门之弃,每云『若辈不才,不如勿往;今徒苦生灵,使百姓流离至此,须加轸恤』!凡难民得免丁役者,皆董妃之赐也。”——

《闽海纪要》

郑克爽再次的走进由白绫装点的灵堂中,白日那一堆哭哭啼啼的悼者早已经星散,四下散落的黄花被无数只脚踩的支离破碎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屋外,已经唱了两天两夜的僧道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只有一个轮班的吹鼓手还在三心两意的演奏着。

郑克爽缓缓的挪动着步伐,但灵堂就那么点大小,即便他的速度很慢,也很快的来到了董国太的神主前。漆金的“奠”字、袅袅的香烟以及跳跃的火烛,编织出一副离奇的光影,仿佛像一张大口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祖母!”十三岁的郑克爽无力承shòu这种悲戚构成的压力,颓然的跪倒在蒲团之上。

郑克爽的生母唐和娘逝世多年,父亲朱锦早年征战在外、回到东宁后不足一年就去世了、父子之间也无从亲近,因此可以说是董国太一手带大了他,可是如今最疼的人也去了,这不禁让年幼的他感到了惶恐万分,以至于半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的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地方。

“祖母!”郑克爽小声悲泣着。“祖母也走了,秦舍再也没有人喜欢了,秦舍日后该怎么办呢?”杜鹃啼血猿哀鸣,这是对董国太的不舍也是对自己日后命运的恐惧。“今后秦舍就剩下一个人,秦舍好怕????????????”

说到这,一只手把他揽到了怀里,郑克爽回头看看,却发xiàn

自己那个见面不多的兄长正用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看着他,虽然感觉不到董国太的那种慈爱,但郑克爽忽然发xiàn

自己的不安已经全部消失了,于是他一头倚在郑克臧的怀中:“兄长????????????”

“秦舍,你怎么到处乱跑,”郑克臧翻身坐在蒲团上,同时将沉甸甸的半大小子移到膝盖上。“想祖母了。”郑克爽点点头,郑克臧轻轻的拍了拍手。“勿要担心,大哥会照顾你的,大哥答yīng

过父王和祖母,一定照顾好你????????????”

六月二十四日,董国太入葬之后,郑克臧把郑克爽接到锦华院居住。同日郑克臧根据他自己拟定的郑藩封爵制度,册封郑克爽为蔚州卫指挥使,并按指挥使的上限赐食邑三百户。当然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对另一个兄弟视若无睹,于是第二天,他又恩封郑克举为台州卫指挥使佥事、食邑八十户。

“麻兄!麻英!麻烦!”麻英刚刚踏上陆地,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定睛一看却是安龙在冲他挥手,他不禁一愣,这小子怎么来了,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安龙连蹦带跑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可回来。”

“怎么啦?”麻英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那张汗津津的脸。“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心急火燎的,可不像名少年得志的(从五品)昭信校尉。”

“还说笑。”安龙用衣袖抹了抹脸,左右看看,随即把麻英拖到码头的一脚。“都等你快一旬了,再不回来你就错过了。”麻英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就错过了,就听安龙神神叨叨的问着。“麻烦,你是不是没定亲呢?”

定亲?麻英有些跟不上安龙的节奏,没错他家里是催了几趟,可他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一门心思想在此刻搏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因此顾不得这一节,但这些似乎跟安龙没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告sù

对方!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倒也是瞒不住的,因此麻英淡淡的说道:“却是没有定亲。”

“没定亲才正好呢。”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安龙的话正是这样。“告sù

你个大好的消息。”安龙没有注意到麻英怪异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总领,不,世孙以先王和国太相继过世,安平城里不需yào

这么多阴质侍从为由,除年老色衰力弱者无处可去者留于宫中继xù

侍奉外,其余年轻侍女泰半放出,其中有家人的被家人接回去嫁人,没有家人的,世孙同意优先许给童子营出身的武官为妻,只要是没成亲、没定亲的都可以去相,咱们俩都是副营官,可以第一顺位挑选中意的妻子。”

安平城里的侍女?麻英一下子还没明白过来,但安龙却性致勃勃的说道:“安平城的侍女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那人模样长的,小门小户又怎么比得上,这可是世孙对咱们这干门生的恩泽,好在你赶回来了,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么一说,麻英上心了,倒不是垂涎安平城侍女的美色,而是从安平城这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出来的女子,眼界高持家待物可是一把的好手,未必就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了。

但麻英想了想:“要是咱们都看上了,这不是要打起来嘛?”

“你以为就你去相人家啊。”安龙不屑的撇撇嘴。“人家也在相你好吧,真要是大家伙都看中,那就得紧着姑娘家挑,像你这样被海风吹得黑粗的,也敢跟俺抢?”

麻英被安龙夸张的话给逗乐了,两个老战友嘻嘻哈哈斗嘴了一阵子,麻英又问道:“如此一说,去挑的人怕是不少吧,咱们可比不得林康、洪辉他们家世好,人长得俊俏,万一真被对方给拒绝了,那多丢脸呢?”

“就知dào

你有小心思。”安龙摇头晃脑着,看上去跟他一身官服一点不配。“林康、洪辉、胡美、陈琦他们不会去的,人家可是本藩将门,彼此都互约姻亲,又怎么可能会对安平城里的侍女感兴趣,也是世孙可怜咱们小门小户的,这次给的抬举。”

“这倒也是。”麻英深深的感叹了一句。“咱们却是比不得洪辉他们!”

没错,人家讲究的可是是门当户对,迎娶一个侍女进门,哪怕是安平城出来的侍女,那也是掉价。什么?纳妾!搞清楚,郑克臧明明白白说的是娶妻,谁要是敢迎回去当妾,别的不说,砸的可是郑克臧的脸,如今郑克臧是藩主,又有谁敢冒大不韪去承shòu他的怒火呢。

“麻烦,你也别妄自菲薄了。”安龙宽慰着身边的同侪。“咱们也算是天子门生,要是日后更能立下军功,就算世爵难求吧,显爵肯定少不了的,这样咱们也能是大户也是将门,未必比人家差了。”麻英缓缓的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靠父母门荫拿比自己一手一脚开创基业更让人有自豪感。“再说了。”安龙的脸色忽然又变得诡异起来。“林康他们是联姻,好坏没得选,说不得娶的是个母夜叉呢。”

麻英大笑起来:“你这厮可是够坏的,不过有道理,真想看着林康他们哭丧着脸的样子。”

“对了,世孙还说了,若是相中了,就跟大家伙办一个集体婚礼。”安龙一拍脑袋补充着。“就是婚事一起办,几十对新人一起拜天地、拜爹娘,世孙还是亲自司仪,到时候全体童子军都来观礼,好生热闹一番。”

几十对新人?世孙亲自司仪,还有数千童子军一起观礼,这一连串的词汇结合起来,一个宏大的场面就在麻英的脑海里生成了,一时间他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这样如此,怕是这场面一辈子都会记得。”

“是啊,是啊,这绝对是大场面。”安龙附和着,但眼珠乱转似乎打着其他的主意。“别说了,快走吧。”安龙拖着麻英向码头外走去。“你小子这趟下来怕是又赚了不少吧,咱们这帮子同年中就你最有钱了,走走走,吃酒去。”

“哪有的是,这次吃大亏了,你没看到,桅杆都断了。”麻英苦笑着的指着飞鹰号的前桅说到。“好在人没怎么伤着,否则真不知怎么跟总领交代呢。”

“怎么回事?”安龙有些惊异的问道。“该不会你们跟红夷的船干上了吧?”

“就这几门小炮,欺负一下海盗和清兵的小船还可以,真要遇上红夷的万料夹板大船就回不来了。”麻英这话听上去似乎对飞鹰号的火力很是不满,这也是他眼界开阔的原因,至少林升、江胜这些郑军水师老人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是碰上大风了,这风也邪门了,说起来就起来,定风旗刚刚飘起来,浪头就过来了,连收帆都来不及,不得已自己砍断了桅杆,这才保住了船。”

淡淡几句话,可以想象海上的风浪是如此的剧烈,安龙边听边啧啧称叹,等麻英说完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这是天意,要不你不还在还是飘着了嘛,就赶不回来找媳妇了,这样,真要是都看中了俺让你一次????????????”

97.反水

“傅兄,今日的局面以兄之大才难道还看不清楚吗?”福州驿馆中,曾经主持漳州修来馆诱降大批郑军将士的汉奸黄性震正奉姚启圣之命对傅为霖实施诱降着。“吴逆覆灭已经近在眼前,而贵藩势穷辆,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傅兄再不赶快从这艘破船上跳下来,难道想为朱钦殉葬不成。”

“黄兄,先王虽然薨逝了,但从处置冯锡范一事上来看,世孙也算得上刚毅果决。”傅为霖轻笑着,类似这样招降的话已经不知dào

多少人跟他说过了,他的两只耳朵都起茧了。“以小见大,以一斑而窥全豹,台湾的未来未必不可期待。”

“傅兄这话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但据弹丸之地负隅顽抗能撑得了多久呢?这不,贵藩倒行逆施已经惹的老天爷都容不得了。”黄性震似笑非笑的指着头顶说着。“已经几个月不下雨了,台湾今年别说夏粮了,怕是连秋粮也收不上来了吧。”黄性震冲着张口欲辩的傅为霖摆摆手。“余知dào

傅兄想说闽浙粤赣都遭了灾,没错,但大清地大物博,尽管这些地方遭了灾,可救济的粮食也在道上了,东宁有这样的条件吗?”

“天下之大,又岂是一个大清,黄兄怕是坐井观天了。”傅为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没有人知dào

他这样是不是在待价而沽。“虽然本藩不能从临省调粮赈济,但有日本、朝鲜、安南、占城、暹罗列国在,本藩不愁找不到购粮的地方,虽说海路远了点、危险一点,可总能让东宁上下填饱了肚子。”

见傅为霖硬顶,黄性震撕下脸上的伪装,杀气腾腾的说到:“傅兄提的这些都是大清属国,要断了贵藩的外援,也是朝廷一封诏书的事情,再说了,这采买粮食也需yào

花钱的,贵方这么些年下来,还有多少积蓄可以挥霍?”

“黄兄,日本也遵奉大清朝廷为上国吗?”傅为霖抓住对方的漏洞反诘着。“再说了就算不从这些国家进口粮食,黄兄还能命令吕宋夷不卖粮食给本藩吗?至于本藩到底还有多少积蓄,想来世孙能定下决心从外邦采买,就一定手中有钱,黄兄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黄性震脸色大变,随即又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换上笑脸重新说道:“傅兄啊,人都有喜好的,有人喜欢权柄想要官帽子,有人喜好女色想要绝代佳人,有人爱钱想要金山银山,不知dào

傅兄喜欢什么,一切都好商量的。”

黄性震终于图穷匕首见了,但傅为霖却依旧稳坐泰山,只是他有意发出一声轻叹:“黄兄,傅某也是凡人,这名利、美色、权柄都是好东西,余是样样欢喜,可家父临终前有告诫,从此之后余就不再赌了。”

“赌?这又从何说起。”黄性震一脸的疑惑。“难不成傅兄以为朱钦小儿跟本朝是势均力敌需yào

你押宝吗?”黄性震冷笑着。“傅兄醒醒吧,不要自欺欺人了,余这可不是在策反傅兄,余这是再救你。”

“黄兄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傅为霖摇了摇头,他当然知dào

明郑的实力根本无法跟占据中国的清廷相抗衡,一旦清廷决议跨海东征,明郑迟早是覆亡的结局,既然结局已定,他自然要为自己考lǜ

一下将来,然而一想到郑克臧那双有神的眼睛,他就如芒刺在背一样难受。“只是黄兄错会了在下的意思。”

黄性震一愣,急忙问道:“如此还请傅兄替余解惑?”

“黄兄大约不知dào

吧,余身边的随从中有朱钦的密谍。”傅为霖解说着。“虽然号称只是为测量马江航道而来,但这有几分可信呢?所以思前想后,余还是不敢赌自己的小命啊。”

“测量马江航道。”黄性震大笑。“朱钦居然还想卷土重来,这殊为可笑啊。”笑罢,他脸色一敛。“傅兄说得没错,这肯定是为了监视傅兄,这下麻烦了。”黄性震搓了搓手,咬牙切齿的说到。“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们,就说海路颠簸庾死异乡。”

“这怎么可能。”傅为霖脸色阴沉的回答着。“别人都好端端的,就他一个死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再说了,朱钦派在余身边的就只这明面上的一个吗?总不见得把所有人都干掉吧,这样余也不用回台湾了。”

黄性震点点头,要是只想简单的把傅为霖留在大陆,姚启圣又何必如此费心,归根结底是要把对方派到台湾去当间谍的,因此断不能就此暴露了,于是黄性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就收买他,好吃好喝再加上银子、帽子、娘子,余就不信他能坚持的住。”

“若不止他一个呢?”傅为霖又把问题拉回了原点。“再说了,人心隔肚皮,这边说得再好,谁又能保证回到东宁后他们不改主意吗?”

“这倒也是?”黄性震也觉得颇为棘手,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猛的一拍大腿。“傅兄,余觉得你是过虑了。”这下轮到傅为霖吃惊了,就听黄性震分析着。“傅兄在福州各大衙门进进出出,余来驿馆也有几十次了,又有谁知dào

咱们到底谈成了没有。”黄性震的嘴向门外撇了撇。“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还能过来偷听不成。”

“就算偷听不成,万一这厮回报说余跟贵方交往过密,形迹可疑怎么办?”

“咬死了不承认。”黄性震如此宽慰着疑虑重重的傅为霖。“只要朱钦还指望傅兄替他来福州,就不会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报gào

难为傅兄。”为了坚定傅为霖的思想,黄性震进一步指点着。“就算朱钦心中有所怀疑,可处置了傅兄,朱钦就能保证下一个来福州的郑藩使者就一定不会也向朝廷输诚吗?”黄性震这可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就是郑克臧听了也只能默认点头。“所以,只要傅兄能一口咬死了没有勾连朝廷,余断保傅兄回台只是有惊无险,说不定,连惊都没有更不要说险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傅为霖有些心动了,但做间谍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姑且就这么定了,不过姚制军要余回去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做。”黄性震见到傅为霖的表情不禁得yì

起来。“就老实回报朱钦闽省诸事,至于旁人问起来也只管说实话。”傅为霖想了想明白了,原来是让自己去散播大陆的先进制度、和谐生活,从而动摇郑军的抵抗意志。“对了,”见到傅为霖若有所悟,黄性震补充着。“傅兄回去还要特意提一件事情。”

傅为霖觉得奇怪,于是追问道:“什么事????????????”

“什么?清酋康熙已经任命内大臣施琅以太子少保衔出任福建水师提督。”郑克臧猛然抬起头,他的消息自然不是从还没有自福州回转的傅为霖口中得知的,而是应太农从琉球快船送回的报gào

。“应太农这边做的好,让兵部加衔一级,再让宗正司赐他试百户的封爵。”

报信的琉球营武官退下来,郑克臧放下手中的笔,闭目沉思起来。

施琅原名施郎,在郑克臧前世的历史上素来是个争议人物,有人为他收复台湾歌功颂德,有人为他助纣为虐而愤慨不已,但就从郑克臧所了解的一些情况来说,施琅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贪财忘义的匹夫而已。

施琅早年为海盗,后来投了黄道周,结果在黄道周兵败前叛逃,其后又随李成栋降清又叛清,在李成栋失败前又投靠了朱成功,结果又因为蓄意降清而被朱成功抓捕,侥幸成功逃脱后辗转跑到北京再次降清,可以说是比吕布还要强dà

的变色龙,墙头草,清廷也是因为没有水师人才而不得已才使用他。

后来,施琅侥幸赢了澎湖海战,又利用刘国轩的失败主义情绪一举攻占台湾,从而达到了他人身功业的顶峰,与在崖山刻字的张弘范一样成了促进民族融合的英雄,不,不该拿他跟张弘范比,张弘范虽然是汉人,但却是祖辈都生活在辽金的统治下,早就失去了民族特性将自己视为了蒙人,但施琅不是,他实jì

上跟亲手绞死永历帝的吴三桂一样,是再怎么修饰涂改都不容否认的汉奸。

攻克台湾之后,施琅虽然上了一道保台的奏折,从意图放qì

台湾的清廷手中保留了这片国土,但他的目的并非是为国,在台湾收了一百多年的“施侯大租”可以证明,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他不回京复命、试图垄断海贸的作为更是形同割据,只是清廷实在没有合格的水师将领取而代之,才让他披上了那件“爱国者”的外衣。

“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郑克臧轻轻吐出这样的字眼。“这怕是打倒冯锡范之后第二个小boss了吧。”郑克臧睁开了眼。“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施琅,咱们就好生做过一场吧。”随即郑克臧命令着。“来人,传各位参政、参议并武平伯、定西伯会议,告sù

他们,施琅来了。”

98.勋爵

七月中,刘国轩从澎湖回到东宁,随即郑克臧召开军政联席会议,会议上一致认为清廷虽然派遣施琅出任福建水师提督,但清军舰船不整,且福建也遭受旱灾、军粮短缺,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台用兵,现阶段郑军的主要任务依旧协助工部奴工队以及征调劳役的东宁百姓们一起齐心协力挖井修渠抗旱防旱。

尽管军政会议作出了镇之以静的处置,但由于返台复命的傅为霖的蓄意传播,施琅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东宁上下的不安,为此,七月二十七日,郑克臧调荡寇将军、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匡明伯王进功为参军司司官,锋荡虏将军、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张学尧为副司官。第二天,郑克臧又表陈永华长子陈梦炜为正五品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署兵部司司官,表原兵部郎中蔡谦为从四品两淮都转运盐使同知改任军器司司官。这样再加上已经到任的军宪司司官郁平,兵部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率先完成了改制,不过对于兵部的改制,刘国轩依旧持有保留意见????????????

“余赐此船为飞天号。”郑克臧轻轻的一辑,将陶罐砸破,甘蔗酒的香气随即飘散出来,于是这艘童子军水军最大的180吨级(三千料)双桅横帆船缓缓在牵引小船的驱动下离开了积满潮水的船坞。“虽然几位就要离开了。”等到船真zhèng

漂浮到了海面之上,郑克臧向几位即将回国的英圭黎工匠感谢道。“但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们完美完成了合同,为我方培养了合格的匠工,你们的名字永远值得我方铭记。”

郑克臧拍拍手,一名飞鱼袍侍卫捧来一个盒子,打开后,郑克臧从中取出几枚银光闪闪的勋章,随即将丝绸织就的绶带依次挂到英国佬的脖子上:“我兹代表大明皇帝授予你们忠勤勋章,以表彰你们的功绩。”

英国佬一个个站得笔直,,虽然他们还搞不清大明皇帝和眼前的东宁国王之间的关系,但是能从遥远的中国带回一枚王者亲赐的勋章,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空前的荣耀,足以让他们这些普通的工匠日后挤入英国的上流社会。

当然郑克臧并不是简单授予了一枚勋章,伴随着勋章还有一封郑克臧签名的感谢信和一封关于勋章的证明文书,边上还有英圭黎商馆的馆主和官员做了鉴证,整套程序比童子军中执行的要复杂的多,不过这也是郑克臧千金市骨的做派,至于能不能把真zhèng

的高人请来,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dào

呢。

“希望诸位归国之后能继xù

为两国的友谊作出贡献,也希望各位归国后能为东宁介shào

更多的技师。”郑克臧也知dào

现在说的再好也是空的,于是又拿出了礼物一一馈赠。“这是余的最后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郑克臧丢下船匠们走下来台,史蒂文生走了过来,然而今日不同往昔,这个英国佬刚刚走进,两位剑鱼服侍卫就挡在了他的身前,史蒂文生知趣的向郑克臧躬身行礼,郑克臧微微颔了颔首,两名侍卫这才让他通过,不过几双戒备的眼睛还死死的盯在他的身上,生怕这个红夷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陛下,您太慷慨了。”史蒂文生首先恭维道。“没有想到您居然会授出勋爵的头衔,想来那些当初没有接受招募的造船师一定会后悔至极的,当然,那些额外赠送的丝绸也很美丽,哦还有那茶叶,天哪,到了欧洲他们就价比黄金了。”

由于明郑政权尚未涉足地形较高的台湾内陆,因此治下适合种茶的地方不多,实jì

产量就更低了,民间通常只能以大麦茶或金银花等药茶解渴消暑,但送几块茶砖郑克臧还是送得起的,至于丝绸也一样,不过这些都是极宝贵的外贸品,岛内也只有权贵们能享用的起,不愿自己掏腰包购买的史蒂文生自然也不例外。

“我真羡慕那些造船师,真可惜当初为什么没有去船场学习。”史蒂文生的恭维话不断,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陛下,听说贵方因为财力紧张和天气问题导致粮食匮乏的原因,决定从明年起终止之前的合同。”

“阁下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谣传?”郑克臧当即否认着。“尽管干旱的确造成了水稻、小麦的减产,但临时抢种的马铃薯还是提供了足够的食物,当然本藩还是要进口一些粮食作为军粮及储备,但这绝不会影响本藩的支付能力。”

“听说很多茶树和桑树都死了。”史蒂文生却不接受郑克臧的解释。“是否可以认为贵方的支付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郑克臧还没有回答,史蒂文生却抢在他前面严肃的说到。“陛下,我个人是相信您的信誉的,但这件事很重yào

,关系到我方商馆是否能在大员继xù

存zài

,请千万不要欺骗我。”

“馆主还真是咄咄逼人呢。”郑克臧轻笑一声。“好吧,坦诚的说,这份合同是要进行修改。”史蒂文生脸一垮,但郑克臧却选择视而不见。“主要将削减黑奴的进口。”郑克臧解释着。“这也是为了确保粮食的供应,当然这部分减少了,其他部分就相应增加。”这句话让史蒂文生的脸阴转多云了。“明年,本藩将增加铁矿石和硝石的进口量,当然若是贵方有空余的舱位能顺道携带一些粮食的话,本藩也将感激不尽。”

“只要陛下愿意继xù

履行合同相信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一定会协助陛下达成心愿的。”史蒂文生脸色红润了起来,台湾的业绩关系到他在公司内部的地位,由不得他不上心。“当然,若是陛下到时候也能授予我一枚勋章或是一个爵位那就更加完美了。”

“馆长开玩笑了。”郑克臧婉转的拒绝着。“本朝惯例,只有本朝子民才能授爵,难不成馆主想入大明国籍吗?只怕入籍了,阁下也当不成这个馆主了。”郑克臧当然知dào

欧洲的等级制度远比中国要森严,因此生怕史蒂文生真的会为了一个贵族的头衔而归还,故而紧接着给对方一个宽心汤团。“不过真要是能提供大量的粮食,本藩倒也不吝一枚勋章的????????????”

送走了史蒂文生和一干英国佬,郑克臧把苏大工和马原等找了过来:“英夷已经走了,接下来就要咱们自己的了,马原、唐通,现在让你们自己造一艘双桅横帆船有没有问题?”

马原几个之前制作的双桅纵帆船已经交付给远航营了,正好取代受损的骑士号,暂时只能替苏大工打下手的几个青年,你看我我看你了一番,信誓旦旦的向郑克臧保证着:“世孙,该学的都已经学到手了,英圭黎人能造咱们就一定能造。”

“有信心很好,不过要说到做到。”说到这,郑克臧看向苏大工。“苏老,烦劳您老替余看着他们点。”愈发显得苍老的苏大工点头应着,看着他已经有些驼的背,郑克臧想起了当年的许诺。“苏老,童子军船场是余的私产,如今挂在安平城经理处的名下,就烦劳苏老在船场做个副使吧。”苏老一愣,就听郑克臧命令道。“上表,保举苏三才为从七品湖广布政司理问所副理问,那个马工头叫什么名字的,表为正九品安庆府知事。”

两个年老的工匠咕咚一下给郑克臧跪了下来,尽管马原他们几个早就有了官身,但这些人毕竟算是天子门生,跟自己这种世代匠户是不一样的,因此也没有过多的指望,可没曾想今天突然就喜从天降了,这就由不得他们不悲喜交集了。

“余早说过,余生受不起你们这一跪啊。”郑克臧扶起两人,同时让马原几人也走近了。“余给你看一张图。”郑克臧展示着他挖空心思几易其稿才画出来的线图。“英夷走了,咱们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这条船你们能造出来吗?”

几人仔细看着,原来是一条加入了水密舱等中国元素的双重底构造的双桅纵帆船。

吴虎看了一会,见几人都没有表态,于是率先说到:“造肯定能造,但这样一来,底层就不能存货了,若是中间这层做了炮舱,那可就只能在近处航行,走不得远路了。”

郑克臧看了看其他人,马原点头了,苏大工也点头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显然吴虎说的没错,若要想走较远的航线的话,那同样的船型就得比别人多造一层甲班,如此吃水和用料以及相应成本自然就大大提高了。

“若是三千料的船造成这样,能跑多远?”郑克臧确认道,双桅纵帆船是快速船,速度足以应对载货量的减少。

“除开火炮、弹药、饮水,怕是只能装上七、八天的粮食。”苏大工心算了一下。“这船快,从东宁到长崎跑个来回是足够了,再远怕是不成了。”

“那这船跟清军,跟咱们自家的水朋船遇上,那哪个会赢呢。”

苏大工想了想:“要是三千料的,少说能一舷装上十门到十二门炮,比起咱们的水朋船是炮多了,但一旦跳帮????????????”

郑克臧笑了起来,苏大工正在疑惑,边上的李平解惑着:“苏老,你糊涂了,咱这船还要跟人跳帮干什么。”

苏大工这才恍然的拍着自己的头,连声道:“糊涂了,老糊涂了。”

郑克臧打趣道:“不是老糊涂了,是高兴过头了。”

边上一阵哄笑,等众人笑罢,郑克臧拍板着:“既然能跑一趟长崎,这船就能在台海上用,这样先造一条出来,马原、唐通你们挑大梁、苏老帮着看着点????????????”

99.深井

从高高的空中俯瞰下去,浊水溪旁,无数的身影如密密麻麻的蚁群时聚时散来来往往。渐渐的,比往年低了甚多的溪岸边多了一些东西,随着这些逐一拼装成型,一个直径超过五丈的巨大的水车屹立起来了。没错,若是有人去过西北到过兰州就能一眼认出来,眼前的东西就是赫赫有名的兰州大水车。

兰州大水车据说是嘉靖年间由曾经当过云南道御史、湖广参议、密云兵备副使的兰州段家滩人段续段绍先依照云南通河的筒车式样建成,也有资料显示在五代以前,张掖、兰州等地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水车,但不管怎么说兰州大水车能河面距地面落差巨大的兰州黄河段广泛的得到应用,就一定适合水量相对充沛的台湾各处溪流。

看着酷似车轮、轮幅巨大,能在水流作用下自动提水的兰州大水车,主持其事的营建司都水主政官郭天喜颇有些心潮起伏的样子,边上营田司的主政官禹东廷则会意的冲了他笑了笑,随即大声宣bù

着:“开闸放水????????????”

当然大的溪川边可以架设各种各样的水车,那些远离河道的地方就需yào

挖掘深井,在这个时代挖井是一项技术活,不但需yào

能分辨、寻找水脉的堪舆师提供指引,而且需yào

木料、木板等支撑物,更重yào

的是井挖的越深,四面的泥土会出现越来越大的向内挤压应力,一旦一旦应力超过了支撑物的承shòu能力,自然会形成崩塌,从而将井下作业者掩埋,而这种应力或是因为渗水、或是土内积石清理后形成异常空洞造成的剪力差——几乎没有规律可言——所以挖井还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

“世孙有令,报名挖井的,只要挖出五口有水的十丈深井,就能免去苦役,按良民授田。”

王久忍受着污浊的空气,一锹接一锹的往下深掘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那个獐头鼠目的管队当初说的那番话,五口井、良民、五口井、授田,一遍一遍,直到边上的人拍拍肩膀提醒他换岗的时间到了,这才无力的抓住井口垂下的井绳,有人将他拉了上去。

“来,吃个烤番芋仔,喘一口,”边上的同伴塞了一个烤得黑乎乎的东西到他的手里,但王久实在没有食欲,所以只是四肢一摊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吃不下也得吃。”边上的显然跟王久的关系不错,因此劝说道。“打今天头上你就只吃了一个,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再不吃怎么撑得住。”

“虎哥,这玩意吃了拉不出来啊。”王久哭丧着脸,现而今大旱,水甚为精贵,所以一早一晚一天两回供水,每次也就一碗左右,俘虏们又吃不上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这种情况下便秘是普遍现象。“还不如换口水呢。”

“水,井壁边不是多得很,真口渴了,边上舔一舔就是了。”虎哥跟王久打趣着,但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可惜的是这些人大多数都很快得了病并在药石不济的情况下一命呜呼了,所以打死王久也不敢喝浑浊的生水。“不敢喝,那还说什么,干熬吧,等这口打完了,再打两口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虎哥,真的不过这种日子了?”王久把自己想来许久的话掏了出来。“现而今台湾大旱,就算真分到田了,不是还没有水吗?虽说郑逆,不,郑家答yīng

贷给咱们粮食、种子、农具,但借的是要还的,万一地里长不出东西,到时候怎么还呢。”

“你小子还想得真远呢。”虎哥夸了王久一句,随即脸沉了下来。“这倒也是,不过据说各地屯庄都在打水井,来的路上不是看见还有那么大的水车吗?想来终归能熬过去的,老天爷总不见得一直不下雨吧。”

王久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他还没有接口回应,一股久违了的香气便窜入他的鼻腔,他猛然跳了起来,和虎哥对视一眼:“是肉汤,真是香啊!”

王久的唾液腺急速的分泌起来,但他也知dào

这些好东西恐怕是轮不到自己这样的俘虏享用的所以只能用嗅觉代替口欲,而跟他一样,十几名轮岗休息的奴工们都跟狗一样挺着鼻子狂嗅,一个个口水连连,看上去煞是可怜。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虎哥忍不住站了起来,王久一把没拉住,就看虎哥腆着脸向看管他们的郑军走了过去,估摸着也是去问这肉汤有没有他们一份。

王久看着他点头哈腰的跟对方说了些什么,等脸上露着喜色的虎哥回来,王久不禁满怀希望的问道:“怎么说?是不是有咱们一口。”

“运气。”虎哥裂开大嘴笑着。“朱钦送给管队们的犒赏,腌鲸肉,管队们拿来熬汤了。”王久可不管犒赏不犒赏,他只在意自己有没有一份,就听虎哥继xù

说道。“烧了满满两大锅子,管队们吃不下那么多所以答yīng

给最卖力的几个各打一份。”

有了利好的消息,虎哥显得兴致很高,但王久却灰心丧气的重新往地上一躺:“管队们又不到井下,他知dào

哪个最卖力吗?运上来的土可做不了证。”

“要不,俺来跟马管队说说。”虎哥目光看起来有些闪烁。“阿久啊,其实你也挺俊俏的,马管队对你也不错,何苦非要跟着大家伙一起吃苦呢。”

男风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诗经》中的《郑风》中的《子衿》、《山有扶苏》、《狡童》、《褰裳》、《扬之水》等章节都有丰富歌颂,战国时代曾有安陵君、龙阳君列入青史,为此还留下了余桃、分桃和龙阳的称呼,汉代哀帝和董贤的故事更是留下断袖之癖的典故。到了明末更是因为道德观念也冲破了“灭人欲,存天理”的宋儒理学的束缚而使得男风、男色的行为空前繁盛和公开化,更不要说后来还有大家曹雪芹和郑板桥公开写书写诗来记述呢——这也是美国人还没有从西非热带雨林里带回爱滋大神的原因,说起来中国古代也没有花柳、杨梅的记载,这些都是一生只洗两次澡的欧洲人带到东方的生化武器。

王久知dào

虎哥是好意,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后ting花给出卖了,因此半真恼半是假怨的笑骂者:“虎哥,可别糟践人好吧,这要卖屁股,你自个卖去。”

虎哥嘿嘿一笑,正想和王久分说几句,就听到“轰”的一声,声音不是很响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晃动,是地震了吗?王久如是想着,台湾这个地方别的不多就是小级别的地震频繁了一点,但这次怎么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还没等王久和虎哥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回过神来的郑军管队猛的窜了到了井口,随即大吼道:“该死,是井塌了,快,快过来救人。”

王久和虎哥随着一众清军俘虏冲到井口,只见井边一侧地面出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下凹,再探向井下,首先引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断木以及被十几吨泥土覆盖的木板残片,而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正从井下传来。

王久第一个跳了下去,虎哥也跟了下去,由于有着各种支架,因此土层并没有彻底覆盖,但也正因为如此新生的土层吃不住份量,根本不能承shòu更多的人,于是两人一个刨土一个承土,上面的人就轮流接应倒土,试图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到达井的底部。

“千万小心了,断木能不动的就不动。”管队焦急的在井口边说着,虽然只不过是几个清军俘虏,但任一个死亡都会让他受到上面的斥责,因此由不得他不上心。“就算抽出来,也马上得用新的撑住了,别救人不成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林头,你别在边上捣乱了。”井边的清军俘虏将管队拉开了。“这道理咱们晓得的??????????”

几乎是顾不得吃东西,清军俘虏们顶着毒辣的日头轮番上阵,亏得新生的土层并不严密,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已经清除了上万斤的石块泥土,但是此时井下还有等量的泥石,然而更重yào

的是之前偶尔还能传出来的呻吟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今天晚上大家伙连夜干。”王久如何号召着,但一众清军俘虏们脸色沮丧显然已经不报希望了。“想想,要是你们自个被埋在下面,是不是想着有人来救。”虎哥咆哮着。“就这一个晚上的事了,难不成你们就要撒手?”

虎哥也跟着打起道:“好歹都是一起来台湾的,真要是见死不救了,说不定他们做鬼都不会放过咱们,还不如积一积阴德呢。”

俘虏们一个个不言语,王久急了,他急忙跑到管队那一嘀咕,很快又转了回来:“管队们说了,等会下井救人的,一人发一块鲸肉,肉汤管够!”

或许是被许久未尝到的肉和肉汤所吸引,或许是被王久的精神所感动,俘虏们终于有了反应??????????????

“阿久,你这又是何苦呢。”只有虎哥知dào

王久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这值吗?”

王久苦笑着,半天才说道:“屁股疼算什么,毕竟是几条人命啊????????????”

100.六艺和金矿

“世孙,如今东宁的学校制度是陈参政当年建立的。”前招讨大将军幕府推官,现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学校司司官的陈克峻算是明郑政权中少数能文能武的干才,郑克臧将他简拔到这个位置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分蒙学和太学两级,童子八岁开蒙,而后经州试、府试和院试入太学就读,待太学肄业后在委以官位。”

对于陈克峻介shào

的这些,郑克臧其实都了如指掌,若不是陈永华建立蒙学,恐怕他的童子营的教学任务就不会这么的轻松,因此对于自己这位岳父的超前意识,郑克臧向来是佩服不已的,不过时移世易,随着东宁户籍人口的增长、拓殖区的扩大,以前区区二十八所蒙学就显得不敷足用了。

“陈卿,新增的二十所蒙学的师范、教授都安排齐了吗?”

“已经从来台的士子中挑选了四十人,另外从通过州试、府试的东宁本地士子中挑选了六十人。”在东宁,蒙学的师范、教授也有八品的职司和补贴,因此陈克峻并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过他们对蒙学以古六艺为宗旨还有些不以为然。”

“怕不单单是他们吧,就连原来二十八所蒙学的教授、师范们也有些不满吧。”郑克臧轻笑道,所谓古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而这个时代流行的六艺是指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因此不少蒙学的师范恐怕连数都不能很好的掌握,更不要说射、御了。“卿要切实跟他们说清楚,射乃磨练心志,御乃强健筋骨,至于数,做官不知数,那就只有被小吏蒙蔽一途了,余可不要这样的亲民官。”

陈克峻面露难色,郑克臧说得简单,但真zhèng

能做到的却很难,正在他为难的时候,就听郑克臧补充道:“师范、教授们不合射御,这并不打紧,余会让军务司借调九十六名军中教头到各处蒙学任事,不过有一宗要说清楚,国朝重文轻武的旧弊本藩绝不准再重现,若是蒙学中出现教习轻慢诋毁教头之事,卿自当严厉约束。”

“臣省得。”明代重文轻武的结果就是国破山河在,对此陈克峻自然是有一番体悟的,再加上明郑本来就是以武立国保家,想来即便出现文武相轻的一幕,应该也不会闹腾得很大,所以陈克峻应的很快。“只是,臣以为既然只是开蒙,必然当浅显易懂为好,书数射御也就罢了可礼乐却是博大精深????????????”

“卿的意思,余当然明白。”郑克臧示意陈克峻不必多说。“如何编撰蒙学课本,如何使之通俗易懂这是学校司的功课,余不管,余只看结果。”陈克峻一下子哽住了,然而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余准bèi

在州县设学,学期五载,进一步研读六艺并学习西夷的因明(逻辑)、几何(地理)等学业,待入学者肄业,可获得生员资格,生员若想为官可由从九品小吏做起,若想继xù

进学则准考太学。”郑克臧规划了一个三级体系,蒙学相当于小学、州县学相当于中学、太学自然就是后世的大学了,这样再包括童子营的军校,教育体系就相对完整了。“太学生除继xù

习读上述科目之外,可兼学夷文、律法、农政,且每年当有三个月在各司各房实习,待五载后考试合格结业,可授从七品官身,若不能通过考核者准其复读一年,再不能通过则除名,除名者可经各司考核简拔选入官中,自从八品做起。”

“这,这,”学在四夷,陈克峻当然不会跟满清鞑子一样盲目排斥学习夷人的语言和科目的作法,但毕竟郑克臧这个决策过于重大,他一时没有准bèi

,所以只得采取拖延战术。“世孙,此事委实过于重大,臣还要跟司中上下商议,才好拿出详细章程来。”

“余知dào

此事过于重大,且因明、几何等科的师范几近于无,所以急不来的。”郑克臧看起来很好说话。“卿且回去规划一番,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到时候真要实施了,还要仰仗卿和学校司的诸卿大才。”

郑克臧越是说得轻描淡写,陈克峻便越觉得责任重大:“臣不胜惶恐????????????”

陈克峻前脚刚走,盐铁司司官吴宏济便在外求见,郑克臧原想打发他先去见政事堂的参议们,但吴宏济却报gào

说事关重大,不得不直接谒见,郑克臧不得已把他叫了进来,却没曾想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是说淡水有金矿?”郑克臧脸上肌肉一跳,他当然是知dào

台湾有金矿的,之所以之前不动手开采是因为他虽然知dào

有但却不知dào

具体位置的所在,现在终于有引路党出现了,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查实过吗?”

“臣不敢妄言,这是淡水通事李沧具奏的。”其实这个消息通过政事堂上报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吴宏济找了个好时机,如今正好是明郑方面财力最紧张的时刻,因此这个彩头他是得定了。“李沧素来贤良敦厚,该不会虚言邀上。”

“李沧?通事?”郑克臧嘴里嘀咕着,这个李沧也是妙人,此举也一定是投机,不过正因为是投机,所以才不太会是假的,既然不是假的,所以郑克臧就真的动心了。“卿且去告sù

那个李某人,要是能查实了金矿矿脉,便是有功于藩中,余许他一个五品的前程,但要是假的,他应该知dào

是什么后果的。”

吴宏济自然不敢为李沧打保票,但他想的更多,所以出言提醒郑克臧:“臣会明白无误的告sù

李通事,不过淡水可是有不少高山生番,这万一番人作祟的话????????????”

“卿且去告sù

李某人,此事余会安排参军司的,让其不必担心????????????”

“参军司,又是参军司!”刘国轩愤然的把手中的公函丢到地上。“什么时候这干降将都爬到仆的头上来了,”骂骂咧咧的刘国轩冲着一脸尴尬的来人说道。“去告sù

王进功,四卫十四镇和水师大部都调去修坝抗旱了,要想出兵淡水,请他调世孙的童子军吧。”

“武平伯,这不太好吧。”参军司的人犹豫了一会,鼓气勇气劝谏着。“淡水金矿对本藩的财力不无补益,又是世孙亲口下令,匡明伯不过是奉命行事????????????”

“世孙的心思仆当然明白。”郑克臧不过是以派兵淡水这件事造成参军司指挥水陆两师的先例,最终达到逐步从一干老将手里收回兵权的目的,对此刘国轩很是提防的。“尔不过是区区七品小吏,竟敢在仆耳边呱噪,来人,将他轰出去。”

来人先是受到刘国轩的污辱,接着又被刘的亲卫推搡,这火气也上来了,于是一边拼命抗拒一边愤nù

的指责道:“武平伯,你如此跋扈,眼中还有没有世孙了????????????”

对于此人的咒骂,刘国轩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似的杵在那里,等到来人彻底消失了,他才抿起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世孙,若不借此让世孙收敛一番,老夫的人头就该跟冯锡范一起埋进棺材里了????????????”

“匡明伯这是何必呢。”刘国轩当然不是想背叛郑克臧,他只是代表一干军中宿将发出不甘边缘化的声音,以免被郑克臧暗中夺走了军权,对于他的心思,郑克臧同样洞若观火,不过刘国轩没有彻底撕下面皮,那他自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武平伯是无兵可调不是故yì

针对的参军司更不是针对你匡明伯,所以这请辞的折子还是收回去吧。”

王进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面受气,但郑克臧不愿让其辞官,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做下去,然而如何圆了当前这件要务呢,不得已,他只好请示着:“如今抗旱是第一要务,要不等过些时日再调兵北上淡水?”

“不必了。”郑克臧摆摆手。“武平伯说得对,诸镇疲惫,不如从童子军里调兵。”于是郑克臧手书了几个字,交给基本上是摆设的王进功:“以参军司的名义发给毛洪言,调童子军第二镇所属昆仑第二标北上。”

毛洪言原本是銮仪卫的副将之一,这次銮仪卫大清洗,他总算是逃过一劫,但銮仪卫是不能继xù

待了,只能交流到童子军第二镇当一个镇副统制,基本上也算是光杆,做些上令下达的二传手,当然若是他熬不下去,那翁青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记得提醒毛洪言,”郑克臧想补充什么,但随即失笑。“不,卿且只管以参军司的名义下调令,接下来的事余会仔细交代席大平的。”王进功会意的退下了,郑克臧站起来走到窗前,眼睛微眯。“倚老卖老?相信应该不是,大约觉得在处置冯锡范谋逆岸之曾做了退让,在兵部改组及人事上又做了退让,而今已经退无可退了,所以才意wài

的强硬,不过,武平伯,你错了,错的还厉害,这东宁姓郑不信刘,这军队更是如此,总有一天,你会????????????”

郑克臧的话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阵阴冷的笑声????????????

101.宾童龙

夜深人静,辛劳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已经沉沉睡去,除了偶尔出现的巡更人以外,即便是那些经常出入勾栏瓦舍的夜猫子也大多已经消停了,此时此刻,白天喧嚣无比的广州城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

正当万籁俱静的时候,某条僻静的小巷子却传来了拳脚相加的声音,随即是轻轻的吃痛声:“好个贼子,好厉害的拳脚。”

“少呱噪,尔等一路跟踪在下,到底是何种居心。”一个压抑的声音怒斥着。“若不说个明白,今日就一个都别走了。”

“贼喊捉贼。”最初的声音回应着。“阁下都踩了三天的盘子了,居然还反怪起事主来了。”对面那人显然一愣,此时说话的人仿佛收到某种信号,忽然轻笑起来。“小子,上当了吧,咱们的人来,今个你是插翅难飞了。”

“该死!”压抑的声音咒骂了一句,随即想拔腿就跑,然而对方是故yì

引他到这的,四面的通道里已经陆续出现了对方的援兵。“你们是什么人,官府?教门?还是????????????”

“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想摸底,来啊,抓住他。”声音落地,双方又混战在了一起,拳肉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闷哼声接连不断,不过似乎担心什么,双方都没有使用杀伤性较大的刀械,而棍子也在这不大的地方施展不开。

“停手。”这边正打得激烈,人多势众的一方中突然又冒出来个严厉的声音。“都停下手。”借着这个声音,势蹙的一方好不容易脱离战圈,不过还没等他喘上两口粗气,严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这是洪拳。”严厉的声音质问着。“哪学来的!你是官府的人?怪不得盯着不放,原来是鞑子的走狗,汉家的叛逆!来啊,杀了他!”

“别,别!”压抑的声音忙摆着手,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他再不做解释怕是难逃一死,所以哪怕对方是虚言相诱,他都不能不弄假成真。“在下不是官府的人。”仿佛是怕对方不信,此人一咬牙一跺脚,从口中冒出来一句。“一拜天为父,二拜地为母。”

对面的人顿时愣住了,那个严厉的声音顿了顿,疑惑的问道:“你入圈(注:加入天地会,泛称入会,又作拜正、出世)了,把宝(注:会员入会的证书)和腰平(注:会员凭票又称八角招牌、八卦)拿出来。”

“龙头(即堂主、香主)误会了,在下没有入圈,在下是风(注:外人)。”

严厉的声音一听,马上命令道:“是鞑子的密探,砍他!”

压抑的声音一急马上辩说道:“在下来自福建,见贵堂有人膜拜鹤母,便有意秉五祖传承,持汉留之名拜见贵堂堂主,但恨鞑子势大,恐是圈套陷阱,所以才有几次窥探,本意是探清虚实才好上门,不敬之处还望龙头原谅则个。”

“五祖?汉留?”严厉的声音喝止了自己的手下。“你说来自福建?”严厉的声音仿佛有些不相信,考lǜ

了片刻作出决定。“来人,把他捆上,带回去好生审问。”看着又想反抗的对方,严厉的声音不带感情的说着。“小子,你乖乖的听话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就算是引来鞑子瞩目,今天也要把你斩杀于此????????????”

占城人原来信奉印度婆罗门教,宋初大乘佛教及密宗分别传入占城。这些新传入的宗教立即受到占城人的欢迎,一度曾取代婆罗门教的地位,成为占城的国教。不过婆罗门教毕竟在占城根基深厚,很快便把大乘、小乘及密宗等佛教流派的部分教义吸纳融合从而实现了复兴,但好景不长,随着伊斯兰教的传入,曾经辉煌一时的婆罗门教迅速被取代,所以等蔡通抵达宾童龙之时,阖城都是礼拜寺。

“真是个穷地方。”由于一时半会无法被国主接见,递了国书被安排在简陋的驿馆里的蔡通就在宾童龙各地走走看看,其实宾童龙的面积比东宁还要略大一点,但因为北方安南的剥削,整个国家极度的贫困,不过占城人的脸上看不出对贫苦的不满,只有一些大户豪门还念念不忘往昔的辉煌。“不过倒也安贫乐道。”

“蔡大人说的极是。”为蔡通做导游的邓七祖上是漳州来的水手,因为搁浅流落而不得不在此定局,虽然几辈都娶的当地妻子,但依旧以是中国人自豪,家中更是保留了说闽南话的习惯,因此蔡通才能与之进行交流。“不过倒不是甘于贫苦,而是这些占人太懒的缘故。”

蔡通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他看似严肃的说到:“没错,这世上只有汉家苗裔是最勤劳的,所以在哪里都是生根发芽,都能脱颖而出,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蛮夷又怎么能比得上呢。”

蔡通心情好,邓七自然不会泼冷水,所以只是赔笑着,这个时候蔡通忽然问到:“邓七啊,占城像你一样的大明子裔多不多?”

“宾童龙的汉人差不多四五百户的样子。”邓七老老实实回答着。“安南就要多一些了。”

“四五百户,这也不少了。”蔡通砸吧砸吧嘴继xù

问道。“那这些汉人在此地过得好吗?”

“宾童龙的汉人有钱的不多,或是像小的这样做通译的,或是做些小买卖的,或是跟着出洋的,当然真zhèng

有钱也不少,都在城外置地呢,据小的知dào

,其中万老爷、鲁老爷等少说都有近万亩的庄田,宾童龙王还给他们封爵呢。”

“哦?”蔡通点点头,若是宾童龙王还不准bèi

召见他的话,或可以打着明郑的旗号找这些人来穿针引线搭桥。“哪都是这样啊,对了,有没有人想回国的,当然福建、广东还去不了,但东宁总归可以的。”

“想叶落归根的当然不少,但说是要去东宁怕是没有一个愿意的。”邓七显然不看好蔡通的招募行为。“这里的汉人或多或少都有亲戚关系,现而今大明乱呢。”邓七的话明显顾及了蔡通的颜面。“没有愿意回去当兵吃粮的。”

蔡通无言的点点头,没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虽然不怎么富裕,但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就不会再想回头经lì

血火考验,看来总领想指望从南海各国招募汉民家庭回迁东宁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啊。

“说起来宾童龙的汉人最早是从前宋就迁来的。”蔡通正在感叹着,就听邓七继xù

说着。“都几百年了,这些人也在此地住惯了,虽说每一代都指望着叶落归根,但也仅仅是归葬而已,真要让他们回去,怕是也舍不得这份基业。”蔡通眯起眼睛,他已经听不进邓七的话,此时他就想快一点回到驿馆,然后奋笔疾书,向郑克臧报gào

他的发xiàn

,或许也只有血火才能造就一个民族的不屈脊梁。“就算有愿意回去的,那也是????????????”

回到驿馆,蔡通还没有提起笔,管理驿馆的官就过来通知:“上使可算回来了,王宫来人了,请大人明日进宫,大人再不回来,下官就要满城去找大人了????????????”

颠来倒去的话就是一个意思,明日占城王PoSaut将接见蔡通,蔡通会意的递过去一角银子,尽管占城通用阿拉伯银币及同等规格的欧洲银币,但这并不妨碍驿官了解白银的货值,所以小费一到手,这家伙就心满yì

足的退了下去????????????

转过天,一身正六品武官正装的蔡通一大早就在驿馆里等着,然而直到日上三杆了,王宫里来迎接的使者都没有到,由于占城一天只吃两顿,不做说明的话驿馆是不会替他特意做饭的,所以这下可把他给饿惨了。

正当他饿的前胸贴后肚之时,使者终于姗姗来迟了:“请上国使者入宫。”

坐在大象上的感觉还是很令第一次经lì

者目眩神摇的,但蔡通代表的是东宁的尊严,所以强忍不适也要作出一番怡然自得的架势来,好在,从宾童龙城小,从驿馆到王宫也没有多少的路,这才让蔡通撑了下来????????????

严格来说,这次会晤跟蔡通想象的不一样,陪中年土司身边的只有一名大臣,显然这只是一次私下的接触并非正式的接见,当然对方也有理由,毕竟占城现在是安南的属地,势力弱小的宾童龙人并不想光明正大的触怒顺化的统治者,对此,蔡通只能表示谅解。

既然双方在外交礼仪上没有争执,那么接下来就进入实jì

的会谈当中,所谓人穷志短,乞丐一样落魄的宾童龙人首先考lǜ

的当然是自身的利益,因此那位首席大臣迫不及待的问到:“不知dào

两国交好之后,贵国能提供什么给宾童龙?”

“在本官的许可范围内,可以赠送贵国五百件鲨鱼皮甲。”蔡通看到对方似乎有些失望,于是进一步说明着。“贵方若是能向本藩输出稻米、苏木、赤糖、檀木、沉香木等货物,那本藩也可以用等价的皮甲、刀剑甚至火铳、火炮来支付。”

“火铳?火炮?”上座的王者眼睛亮了。“是不是和葡萄牙人提供给广南(注:阮主没有称王开国,广南是欧洲人的称呼)国的火器一样的东西。”

“没错,但本藩提供的火器要比佛郎机人提供给安南国的更加犀利。”

“只是宾童龙国小力弱,又有广南国盘剥,实在无太多的稻米、檀木支付给贵方。”看到占城王想一口答yīng

,老到的大臣马上叫苦着。“或许还可以用其他什么作为折价物。”

“那请授予本藩在贵国行走探矿及开采的权力,并允许本藩在贵国建立商馆货栈。”蔡通打蛇上棍的说着。“若是贵国能答yīng

,本藩或许可以减免一部分货价????????????”

102.跋扈

关五三当然不是阿西罗马塔克的原来名字,作为一名被敌对部落出卖给白色魔鬼的丛林武士,他在漫长的海上运输中见惯了同伴的死亡。原本他以为到了目的地之后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摧残,然而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再一次得到了改变。

蒙自有自在、无始无终、永恒、无形无相、至仁至慈、本然自立、全知全能、超绝万物、独一无偶、既无匹配、又无对手、也无子嗣、既不生物、也非物所生、任何物都不与他相似、同时又威严无比、善恶必报、清算神速的真主的恩宠,他被挑选入了那支以一座雄伟的大山为名的军队之中接受训liàn



尽管因为听不懂长官的语言而吃够了棍棒,但好在对方并没有把他当作奴隶,也没有破坏他的信仰——这是因为东宁肉价昂贵,所以只能提供鱼虾——尽管他的肤色引起了一些惊恐,但总的来说人们对他还比较友善,远比后来那些沦为为田头奴工的同胞要有尊严。

随着逐渐学会了当地的语言,随着在这支军队里表现出色,随着在镇压叛乱的附庸的战斗中立下若干战功,他得到了低级武官的身份,甚至他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关五三,这个名字据说是按这个国度最高统治者的姓氏的一半(部首)来命名,同样也是一位历史上有名的将军的姓氏,更让他欣喜的是再一次聆听到了阿訇的声音——尽管对方是逊尼派的,跟自己所信奉的哈瓦里吉派有所不同??????

“准bèi

了。”关五三还在神思不属的看着拍着船舷的白色浪花,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过去,原来是本标监营官谢吉平,关五三隐隐约约知dào

,这个看起来身子不高的青年武官也并非这个国家的土著,不过再怎么说,作为一名在前两代国王统治下有过重大贡献的归化将军的孙子,这个似乎来自和族,但也有着汉化了的姓名小个子可谓是大权在握,以他监营官的身份就连曾经做过他老师的标统也要小心应对,因此关五三不得不仔细听着对方的命令。“起立,排好队伍,马上靠岸了。”

齐刷刷身影站了起来很快把甲板给挤满了,所有人都趁着最后的时间检查着身上的东西,其实昆仑第二标的装备很简单,每人一件半袖的鲲皮厚甲,一件刀枪,就是掷弹兵队多了几个得小心伺候的陶罐,剩下的是装水的竹筒和吃饭的竹木碗筷,至于睡具嘛,折叠起来的两口厚麻布既占地不大,背在背后在作战时也能增加一星半点的防御。

等一切都检查完毕,船也缓缓的靠向江边那座孤零零的栈桥,等船停稳了,以昆仑第二标长枪营甲队为先,接着是掷弹兵乙队,两队百人虽然看似不多,但隆隆的脚步声还是震得栈桥上下颤动,渀佛已经不堪重负了。等这边船上的人下完了开走,第二条船又靠了过来,这上面是昆仑第二标刀盾乙队和第二标的炮队一班,至于柯平侄孙柯凉指挥的昆仑第二标辎重队和相当一部分的补给品将随第三条船运到。

由于淡水这边只有一个不大的屯子,百十户人家,平里时自给自足绝少跟外界联系,而即便有路过的商船,也最多补给一下食水并不会在此停步,所以这条连接码头的泥路可谓年久失修,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让人举步维艰。

“看起来第一要务不是寻找金需,而是修路。”长枪营的副营官刘文作为此次北上的副总指挥如此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抱怨着。“要不然物资什么的都进不来,光靠淡水这些百姓养活,估计半个月就全饿毙了。”

“余看倒未必。”走在边上的长枪甲队领队谭安憋着坏笑说道。“到时候少不得要调成百上千的奴工来,余看让这些奴工来回走上个一遍两遍的,这路不就夯实了吗?”

“谭承信,你是不是觉得这跟郊游没什么区别?”谭安不说话还好,一说,长枪营营官、此次北上的总指挥尹隆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谭安过于乐观了,而是害pà

这种乐观的情绪在全军中扩散。“胡闹,告sù

你,这次是准bèi

来打仗的,这么多年了,生番就靠金山跟淡水贸易,换了你,别人要是来夺你的吃法家伙,你会怎么办?”

谭安不敢跟这位师长顶嘴,只得唯唯诺诺,正在他吃瘪的时候,一名冲锋官来报gào

着:“大人,先头有人拦路,说是淡水的通事官前来迎接大人。”

通事不过从七品,在武尊文贱的明清世蘀之时屈躬来迎接正五品的武骑尉也属于正常,但尹隆却不敢托大,要知dào

郑克臧还等着这位通事大人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呢,如此红人,当然要给几分面子的。

“让李大人久候了。”尹隆让刘文来指挥全军缓行,再怕人通知了谢吉平,随即带着亲卫快步赶了过去,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风雨亭边,果然看到带着父老捧着犒赏的李沧等在那里。“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不敢,不敢,”李沧面相苍老,但这是生活苦厄造成的,实jì

年龄只有三十出头,因此功利心尚重的他才会有上书言金一事。“将军带大军前来震慑生番,一路颠簸劳顿,仆仅仅等待一会又算得了什么。”说罢他指挥人奉上猪羊酒果。“尹大人,这是淡水百姓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才是。”

“好说,好说。”尹隆指示边上的亲卫接了过去,随即认真的问道。“本军此来淡水,几近三百人,不知dào

李大人可安排好了住处?”

李沧面色显得有些尴尬:“尹将军,原本是准bèi

安排在各家居住的,可是听说都是黑色昆仑奴,百姓们颇有些惊惧??????”

原来如此,尹隆这才知dào

李沧礼下于人的原因,不过对方的难处他也不是第一次就碰到了,不过理解归理解,他的部下总要有地方落脚的:“既然百姓惊惧,那就请李大人安排一两处宽敞的地方,譬如祠堂、山神庙之类可容余的部下暂时住下的便成。”

“不瞒将军说,乡人无知多愚,怕昆仑奴污了自家祖先的灵位,所以,”李沧有些吞吞吐吐的说到。“所以,怕是只能让贵部在晒谷场露宿了。”

露宿?其实露宿并不是不可以,辎重队准bèi

的物资中也有几十顶帐篷在,但自己此来是协助对方获取金需的,还没开始着手就被人当成麻风病人一样不敢亲近,这让尹隆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很差,于是当即轻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本军就不住在淡水了。”尹隆向亲卫命令着。“命令刘副营官,让他毋庸进屯,自找一处屯兵之处,也省得别人把咱们当成凶神恶鬼了。”李沧张口想辩解,但尹隆不给他机会,挥挥手,示意亲卫赶快去拦住队伍,等亲卫一溜烟的跑远了,这是尹隆站了起来。“李大人,屯子本军可以不进,但粮秣转运困难,而大旱之年军屯也并非易事,所以还要有劳大人筹措才是。”

“尹大人,”李沧急了,原本没有这等说法,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他明白,这是尹隆的报复,但是他这边先出了岔子,因此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跟对方商量。“淡水也没有多少存粮,还请大人看着一众父老的面上??????”

“明白,明白,这样好了,一个月五十石,多了余请兵部调拨。”尹隆似笑非笑的说着,但这个数字还是让李沧身后淡水各家的族长族老们脸色发青,一时间,交头接耳,估计都在说尹隆的坏话,但尹隆毫不在意。“李大人,本军又要扎下营盘,又要着手把码头边的路修一修,所以这金需的事就暂时只能由李大人自个先派人挖起来。”

李沧顿时傻眼了,他之所以贡献金需的所在,固然是为了升官,可至少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生番看守严密,他没有办法私采,所以才指望背靠大山呢,可想到现在尹隆给他一个要挖需先修路的章程,这让他顿时没了方向。

“尹大人,这,这,”情急之下李沧试图使出杀手锏。“这不好吧,世孙还等着淡水的好消息呢,要是拖延时日的话,岂不是让世孙失望,显得仆等无能吗?”

“李大人,此言差矣,世孙早就说过,人命是最重yào

的,只要保住了手上的兵,一切才有维持下去的可能。”尹隆冷笑道。“所以,初来淡水,人生地不熟的,跟生番争斗起来未免会吃亏了,还是稳当点好??????”

看着气呼呼领着一众士民离去的李沧,尹隆不屑的啐了口唾沫:“你想升官,偏要老子用人头来填,真是做的好梦。”

当然尹隆也不是故yì

敷衍李沧:“来人,命令下去,待扎营完毕,长枪、刀盾两队各自派兵搜索四野,先把路都探清楚再说!”

103.避让

十一月的南中国海平静无波,原本强劲的北风在过了北回归线后也因为受到热带云团的作用而消弱了威力。此时,一队掠过珊瑚岛的舰船惊散了正在休憩的海鸟,扑扑棱棱的仿佛是在像这些不速之客提出抗议。

“真无聊。”轮值的杜虎瞅着蓝天白云发着牢骚。“都二十余日,什么鬼都没见到。”

“好了,别吼了,没见到也就没见到了,总好过前次飞鹰号遇到风浪吧。”一旁以领队身份充任日光号船长的贺天没好声没好气的劝诫着。“就你这耐心,等乙卯生都捞到领队了,你也做不成船长,到时候看你羞且不羞。”

“做不成领队就一定当不上船长?”杜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陈一他们三个到现在不还是班长嘛,可谁又能让他们把飞鹰、飞龙、骑士三舰给交出来?”

“就你这怂样,能跟三杰比?那可是特例,他们三个是总领亲口关照两年不能晋升官衔的,所以才委屈以班长的身份领船长一职。”贺天显然对这位同年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随他去了。“你且看好了,等两年一过,他们指日就上去了。”

杜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上去才好,上去了不久把位置给腾出来了吗?”

“腾出来?你想得倒美,”贺天递给他一杯茶,这是他们前前次的战利品,一艘八百料的广船中运往巴达维亚的商品,结果被贺天他们以资敌为由连人带船给抓回了台湾,按照郑克臧制定的规则,贺天以中层指挥官的身份分得了这些。“余可是听说总领有计划以新的建制编组远航营,到时候就没有队长、营官了,就只有船长、统领和提督的区别,而且后两者必须是建船长的,你说总领这样重视一船之长,谁还会把船长让出来给你做?”

“总领真有这个意思?”杜虎重视起来了,以至于没有注意茶的温度,一下子被烫伤了嘴。“我呸,呸,小天,你是不是想烫死俺,还少一个对手啊。”杜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贺天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可眼下远航营的船就那么几艘,那后来的人不都得熬着?”

“你说得没错,就是都得熬着。”贺天扳着手指数着。“麻英必然是霸着新建的飞天号的,飞鹰、飞龙、骑士也是三杰的,余也不可能把日光号让出来,所以,只能等出一艘新船,委一名船长,如此总领也好优中选优。”

“那俺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杜虎一阵泄气,远航营中比他出色的多了去了,真要如贺天所言的,那他可真的要落到乙卯生的后面去了。“俺怎么这么命苦啊,”杜虎嘟嘟囔囔着。“好不容易资历上去了????????????”

“别在那干嚎了,想当船长,可以啊,回台江队好了,要不去琉球营也成。”贺天故yì

刺激着杜虎。“常天远可是整天盼着有人能顶他的位置呢,巩天也说不定不想当他的副营官呢,你过去保不齐就连升三级了。”

“那种船长谁愿意去当啊。”杜虎手一挥,然而马上脸色一变。“这事可保不齐啊,”他这话说得很突兀,贺天也被他搞糊涂了。“真的有可能,没错,下一艘船不是巩天就是常天远的,总领一定是这个心思,要把人流转起来,才能让咱们彼此相争。”

贺天眉头一挑,杜虎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不过他已经是船长了,即便常天远和巩天到了远航营,也不见得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因此他一脸轻松的说到:“来就来嘛,不争上一争,怎么能显出谁有能耐,是谁饭桶来着。”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当了船长,就看着????????????”

杜虎还想说什么,突然头顶上的了望哨传来报gào

的吼声:“骑士号发来旗号,前方,夹板大船一艘,佛郎机人,船型未知,八千料以上。”

两人悚然而惊,别说八千料以上了,全队四艘战船加起来总的荷载也没有八千料,因此这可以说是整个远航营遇到的最大的威胁了,不过佛郎机人跟明郑之间并非敌对的关系,到底会不会打,还有待主帅的决定。

“快,向后方飞龙、飞天发信号,询问该如何应对。”贺天不敢怠慢,马上命令着。“本船所有人做好战斗准bèi

????????????”

不管是当值还是休息的,得到命令之后都拼命的跑动起来,先是捆扎甲板和隔舱内容易移动的东西,随即清理各种容易在炮击中形成次伤害的小件物品,接着把装这防火的海砂的木桶推上甲板、置在炮仓中,然后将成桶、成箱的火药、弹丸依次放在两舷合计六门的三寸(6磅)炮边上——不过炮门并没有打开,这是因为纵帆船抢风航行,浪头溅得比较高,在战前打开会导致海水渗入,从而污损火药。

正在全体船员忙碌的时候,前方的进一步探查结果就传了过来:“骑士号确认,佛郎机船,约八千料,克拉克船型,单舷炮门十一,另上甲板有数位佛郎机快炮。”

刚刚听说是克拉克船型的时候贺天的脸色一缓,即便是单舷十一门炮的消息也没让他改变,但听说对方上甲板有能快速发射霰弹的佛郎机炮后,他的脸又慢慢沉了下来:“这仗难打了,刁斗,飞天号的命令来了没有。”

没有,了望哨一边干脆的回答,一边向主队打着旗号传达骑士号的最终报gào

,这个时候杜虎回到贺天的身边:“克拉克船跑得慢,咱们可以抢风拦截,但咱们的三寸炮威力不够,很难打沉对方,但要放走了对方,麻英也舍不得,估摸着正为此头疼。”

“这不是关键,虽然咱们不会跳帮,但克拉克船既大又高,佛郎机人居高临下,其上甲板的后膛速射炮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伤咱们露在船面上的水兵,但若是不逼进的话,正如你说的,三磅炮跟挠痒痒似的,就是飞龙和飞天的四寸(28磅)炮也未必能给对方造成什么威胁。”贺天叹息着。“这次估摸着麻英不肯冒险的。”

正说着,后面的命令通过旗号传了过来,果然如贺天所判断的:“全队转向,避让对方。”

警报解除了,但杜虎的脸色却是不好kàn

,相信这也不是杜虎一个人的,看着嘴边的肉飞了,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好受的:“咱们什么时候能有八千料的大船,不要八千料,五千料,老子就冲上去跟佛郎机人拼了。”

“别想了,眼下东宁能造三千料夹板船船已经不错了。”贺天拍了拍他的肩。“但不是不能造,而是没有合适的木料,而且英圭黎工匠走了,马原他们能一年两艘的造出来已经不易,就不要强求了,其实只是数量够,群狗也能咬死大象。”

“那也得把炮都换了,就咱们这些小炮,”杜虎摇摇头,这个时代海战的道理是船大胜船小,炮多胜炮少,群狗咬死大象的老黄历早就不再是金科玉律了。“就算佛郎机人任咱们打,也未必能打沉了,说不定轰了半天还漂在海面上呢????????????”

“蔡义派人去谒见了宁靖王?”郑克臧还不知dào

海上这一幕呢,但饶是如此,他此刻也很是生气。“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朱氏一脉了,该不会三国看多了,认为自己是刘皇叔,准bèi

拿衣带诏吧,是不是还想清君侧呢。”

听到如此诛心的话,郑斌的脸也不禁抽搐了一下,不过明宗室在台这么多年了,这也是第一次发xiàn

有藩下私谒,难怪郑克臧会大发无名之火呢:“世孙,事情蔡义已经做下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蔡义的白衣军还有不少人在军中吧。”郑克臧冷冷的说到。“余怎么听说他最近身子有些不适,这样,郑卿,你且替余去看望一下,就从内库房里捡两味补药带过去,”郑斌浑身一激灵,郑克臧这是赐死啊。“叮嘱他好生喝了,不要传染给家人。”

“臣明白了。”郑斌不敢久留,当即提出告退。“臣这就去办。”

“记得别在办砸了。”郑斌差点脚一软,忙不迭的退了下去,看着他的背影,郑克臧眉头紧缩。“看起来,余的锦衣卫不得不早做规划了。”郑克臧传唤着。“来人,把军律司郁大人请来。”很快,郁平出现在了郑克臧的面前,郑克臧也不敢他闲话,单刀直入的问道。“卿可知dào

什么是厂卫?”郁平一脸的骇然。“很好,卿还有些知识,余也不想行此下策,但有些人就是不消停。”说到这,郑克臧死死的盯着郁平的眼睛。“卿可愿做余的陆炳吗?”

陆炳是明世宗时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因为是世宗的乳母子的关系深受信赖,其后又因在火场中就出世宗而倍受宠信,素有火灵官之称,是世宗朝四凶中唯一善终的,严世蕃曾说:“尝谓天下才、惟己与陆炳、杨博为三”,郑克臧这番话不啻是在承诺什么。

郁平知dào

郑克臧看似推心置腹,但此刻要是自己说个不字,估计马上就有侍卫出现,因此他权衡再三,一咬牙,死道士不死贫道,这个时候也只能为郑克臧做刀了。

“臣,臣定不负世孙重托!”

“很好,你回去后就在军律司内单独设立一科。”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不过,余也知dào

东宁各家都用的家生子,渗透进去甚难,余不会强迫卿马上做到能打探一切,还是那句话,慢慢来,稳着点,余不急????????????”

104.郑氏

淡水屯外,一座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军营一点一点的修建起来,尹隆还甚至命人运来水泥抹出一个巨大的演武坪来,至于那条泥泞的道路也在营建司派出人手后开始了动工。见到山下出现了热闹,淡水周边的生番都有些警觉,所以一时间淡水的治安大好,老百姓们也对这支“不扰民”的恶鬼改变了态度。

不过,李沧却对此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度日如年的按捺了十几天之后,坐立不安的他带着几名镇戎的汛兵上了山。原本李沧是指望在大军做背景的情况下,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生番把金矿拱手相让。然而生番们已经因为昆仑第二标的到来提高了警惕,因此出现在李沧面前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

虽说生番们最终因为忌惮山脚下的郑军而没有对李沧下手,但坚决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们的选择——“吾侪累世恃此为活,若汉人来取,不特害生,且为受劳;不回,必决一死!”

“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因为李沧的小报gào

而匆匆赶来的席大平在新建的营房内训斥着尹隆。“世孙都发火了,说生番在侧夺取金矿本来就该速战速决的,如今生番必然有了防备,再打损失就大了。”席大平恨铁不成钢的说到。“世孙说你,往轻了说是不识大体,往重了说就是拥兵自重。”这个评语让尹隆的脸一下子刷白,但席大平的话的话还在继xù

着。“如今东宁上下旱情这么严重,除了抢种补种的番薯、番芋仔有些收获以外,稻麦都至少减产一半多,藩中为了自海外采买粮食已经花钱如流水了,你晚一天攫取金矿,就等于让世孙肩头的担子更重了一份,说你不识大体还是轻的。”

“标统,”尹隆用颤颤巍巍的手解下头上的官帽。“卑职辜负世孙重托,卑职有罪????????????”

“收起这一套吧。”席大平撇了撇嘴。“真要定你的罪就不是余来了,军律司可是摩拳擦掌要办个大案子的。”席大平拍了拍尹隆的肩。“世孙让余传一句话,这仗要是打好了,一切揭过,要是夺不回金矿,少不得两罪并罚。”

“卑职明白,卑职多谢世孙宽宏大量,卑职这就派兵上山剿了这伙生番。”

“慢!”席大平喝止道。“你就这么上山了?糊涂!”席大平勒令道。“妾静下来好生想想,这仗到底该怎么打,要是丢童子军的颜面,就算世孙不罚你,余也容不得你????????????”

对于宾客司改为通商司,傅为霖是有异议的,在他看来以一个商人之子主持通商司,这不啻是在嘲笑自己的出身嘛?然而改制是郑克臧的意思,他心中又有鬼,自然不能据理力争,等到通商司的名义定下来之后,他更是无力反抗了。

不过更令傅为霖不满的是,他名为通商司的司官却实jì

上管不了什么事情——通商司分为三个外馆和一个礼宾处,其中琉球和宾童龙的外馆均有郑克臧的亲信执掌,而长崎的外馆也有郑氏姻亲田川氏来署理,就是负责英圭黎商馆的礼宾处的职权也多被税务司给侵占,留给他的空间实在有限——原则上他还是负责对清谈判这一块的事务,但问题的关键是,对清谈判已经搁置下来,他基本上属于一个闲丁。

正当傅为霖闲到疑神疑鬼的时候,郑克臧把他招了过去:“有两件事有卿来操办。”

傅为霖顿时精神一振,此时就听郑克臧说到:“这第一桩是公事,卿多次往返福州,想来对闽省的人事该不会陌生吧。”

傅为霖心头狂跳,不知dào

郑克臧这番是什么意思,好在郑克臧并非要傅为霖回答而是为接下去的话做铺垫:“卿把闽省的风土、人情以及清廷官场的禁忌写一个册子,当然清廷官员调动远较本藩频繁,写一些大概就可以了,不过若是有知dào

喜好的,最好能注上一笔。”

傅为霖一愣,郑克臧要了解这些东西干什么,忽然间他想起一种可能,不由得大惊失色:“世孙这可是要往福州派遣密谍?”

“或有这个打算。”郑克臧真真假假的回应着,这并非是他对傅为霖起了怀疑,实在是情报工作太重yào

,他不会交给任何一个人的。“只是刚刚准bèi

着手,这不,还需傅卿这样深知清虏底细的干员来做些提点。”

“臣惶恐,不敢受世孙夸赞。”傅为霖苦笑着,但他轻易不敢在郑克臧要求的小册子里弄虚作假,否则那面出了问题,他在台湾也插翅难逃。“请世孙放心,臣尽快把册子写出来。”

“那就拜托傅卿了。”郑克臧点点头。“至于另一桩嘛,则是私事,还想拜托傅卿????????????”

“安庆知府署通商司司官傅为霖?”沈瑞由于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拜帖,他跟这位傅大人素不相识,今天莫名其妙的寻上门来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于是他扭头看着正在作画的郑斌之女。“这个人,夫人熟悉吗?”

“听父亲说,先王倒是对他颇为信赖。”郑氏如是回答着。“所以才让他接了父亲宾客司的职司,如今倒也是一府黄堂,看起来世孙对他也颇为重用。”郑氏这话是有因头的,要知dào

由于藩下诸司新近改制,司官和副司官大多是火线提拔,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司官都是一个品阶,其中最低的如陈梦炜只有正五品,最高的如杨英有正三品,而像傅为霖这样的正四品的在司官中可以算得上地位较高的。“不过他来咱们府上干什么。”郑氏同样也搞不清对方的来意。“干脆咱们不见好了。”

“既然是世孙的信臣,那还是见一见为好。”听郑氏说傅为霖受宠信,沈瑞倒也不想得罪。“来人,请傅大人到大堂厅相候,对了,傅大人是穿了官服来的,还是?”

小厮报gào

着:“傅大人青衣小帽,不看帖子还以为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呢。”

“原来如此。”沈瑞点头着。“还是余亲自迎一迎这位傅大人好了。”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沈瑞才把傅为霖请入大堂厅落座,还不等茶上来,傅为霖就一口一个恭喜,一个一个贺喜,让沈瑞有些摸不着头脑。“侯爷还不知dào

吧。”看到沈瑞莫名其妙的样子,傅为霖解说着。“在下受世孙之托,为秦舍公子向侯爷求亲。”

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郑氏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声,傅为霖轻轻一笑,他早知dào

这位怀安侯有惧内的毛病,但他却不点穿,反而旁若无人的说到:“怀安侯先前迎娶了郑斌郑大人的爱女,如今世孙又为秦舍公子聘长妹,正是亲上加亲呢。”

“慢,”沈瑞高喝一声。“傅大人刚才说世孙为秦舍公子求聘在下长妹,说的是哪一个?”

傅为霖也愣住了,他疑惑的问道:“侯爷有两个长妹不成?”

“正是。”沈瑞苦恼的回应着。“在下亲妹今年十四,而在下的堂妹是十五岁,同样寄养在府上,请问傅大人可知世孙指的是哪一个?”

“这?”傅为霖倒吸了口冷气,郑克臧也没说明白,这下可抓瞎了,总不至于他还回安平城再问郑克臧一遍吧,傅为霖定了定神。“世孙好像说过,曾经在安平城见过令妹的容颜,这么一说,侯爷可是明白了。”

“世孙在安平城见过?”沈瑞想了想。“这么说来应该是在下的堂妹。”然而弄清楚了是哪一个,沈瑞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这是难办了,”傅为霖扬了扬眉,就听沈瑞解释着。“真是不巧,在下刚刚为舍妹定了人家。”

傅为霖大吃一惊:“只是文定还是纳征过了,这门亲事能推托得了吗?”

“已经纳征了。”纳征是六礼中最重yào

的一个仪式,完成了纳征接下来就是请期,通常再有十五天到二十天,自家的妹子就要出嫁了,这个时候郑克臧横插一杠,让他如何向对方交代。“傅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反悔,还请傅大人向世孙说明才好。”

“怀安侯,世孙固然是将道理的,可是?”可是什么,郑克臧是用刀剑来跟人讲道理的,冯锡范一案还近在眼前,已经变节的傅为霖又怎么肯放qì

这个表忠心的机会。“怀安侯,还是好生考lǜ

一番吧,在下不便打搅,这样,在下明日再来听侯爷的好消息。”

“不必了。”郑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沈瑞忙打眼色给她,但郑氏不为所动,用压迫下的语气回应着傅为霖的逼宫。“傅大人若是不便跟世孙说,余就去请父亲入宫跟世孙解释,想来世孙不会逼着沈家做这个难人的。”

若是郑斌出面了,傅为霖就里外不是人了,因此他阴沉着脸想了一会:“这是却是难办,不过怀安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或请她出来相见。”

“不必了,”郑氏冷着脸。“小妹已经十四了,若是再等秦舍三年斩衰期满,岂不是十七了,女子有多少时光可以虚抛,请傅大人回禀世孙,沈府高攀不上秦舍????????????”

105.淡水安抚司

麻布亚仿佛如受了惊吓的野兔一样狂奔着,吸入肺部的空气是如此的火辣,以至于他在跑动中也不住的咳嗽,然而他不管不顾也无具体的目标,只知dào

跑、跑,直到最后力竭的倒在地上。作为一名曾经的龟仑(kulon)族勇士,他原本不该这样的狼狈,然而一会想起刚才那些黑漆漆的军队投来的会响的火团,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完了,全完了,望着金矿的方向,麻布亚闪过一个念头,全社几乎全部的成年男丁除了自己等少数几个分头跑出来的以外,全部那支军队用恐怖的手段给杀死了,这不禁让他痛恨起大长老的决定来,为了这么一个金矿付出全社作为代价值吗?

“麻布亚,麻布亚!”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麻布亚回头看着,只见不远处一个人跪倒在那里,他走过去一看,却是同社的西提,然而西提的身上流着血,跑到这里已经坚持不住了。“麻布亚,回去,回去,社里,老人,孩子,魔鬼,快逃????????????”

陷于弥留边缘的西提断断续续的说着,麻布亚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以高山番的生产水平,没有了男人,一族一社的灭亡就在眼前——怎么办?周围的各社决不可能收留不能出去打猎的老弱妇孺的,怎么办?麻布亚浑浑噩噩的掩埋了西提的尸体,跌跌撞撞的向社里走去。

等麻布亚回到社中,先期逃回来的人已经报噩耗传了回来,全社此刻正处在凄风苦雨当中,麻布亚却顾不得为自己生还庆幸的妻儿,忙把剩下的成年男丁找了过来,曾经是淡水大社的四林社此时只剩下十七名男人,其中还有五名是不能出战的半老战士。

“怎么办?”对于麻布亚的问题,很多人都想过,但同样的束手无策。“咱们这些人绝对养不活这些孩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去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一个叫旺塞的战士闷闷的说道。“最多各人再多带一个,其余的也只能让山神决定他们的死活了。”

正在说着,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在麻布亚心头涌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社里的女人们哭喊声骤然大了起来,同时惊慌的叫声传了过来:“鬼,是山鬼!”

“不好!”几个出战的男人马上明白过来。“是汉人召来的山鬼追过来。”等他们冲出族内议事的茅屋,就发xiàn

星星点点的火把下那令人心悸的刀枪。“跟他们拼了????????????”

“不自量力。”看着拿着各种各样古怪武器的生番为了保护家庭奋不顾身的样子,谢吉平冷笑一声,但却没有命令进攻,反而冲着通译命令着。“告sù

他们丢下武器,不然鸡犬不留!”通译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话,旺塞却根本不信,奋身杀了过去,然而铜刀被藤牌架住,随即两杆长枪将他钉在地上。“再说一边,丢下武器!”

麻布亚拉住欲冲出去的同伴,摇摇头,指了指那些畏畏缩缩的妇孺们,残余的四林社战士看了看那些哭成一片的孩子们,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武器,很快他们便被捆绑起来。

“放心好了,不会杀了你们的。”谢吉平这话既是讲给这些高山生番们听的,也是讲给有着类似经lì

的奴军们听的。“只是请你们下山给四面的生番做个榜样,谁要是敢对抗朝廷,你们就是下场????????????”

下山的路上谭安悄悄的问着谢吉平:“做榜样就该寸草不留才是,这算怎么回事?”

“你呀就是一根筋,所以现在才是个领队。”谢吉平回首看着被火染红的夜空。“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社子都被烧了,这些孤魂野鬼还能逃出咱们的手心吗?”也许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过于阴损了,谢吉平解释着。“开金矿不是要人手,男的往里面一丢,运气好能熬过三年,至于老弱妇孺吗,淡水山下的地可没开多少呢,正好把他们拘起来开荒,三五年后,生番也就变成了数番????????????”

“今年收上来的粮食数目统计出来了。”转任仓库司司官的李景报gào

着,由于今年大旱,百姓惜售,因此通过内府经理处代收的粮食数量并不足用。“东宁二州两县三路安抚司一共收购稻米四万石有奇,面一万八千石有奇,总数较上年各低了八成和七成,不过从暹罗、安南等地进口了稻米十一万石,足以弥补各仓缺口。”

“百姓的食用呢?”尽管花了相同的钱却没有买了足够的粮食,甚至要花更多的钱实现外购,但郑克臧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百姓的温饱,当然这并不是他爱民如子,实在是不想东宁因此陷入混乱,从而给清廷制造机会。“百姓可能温饱。”

“世孙放心,由于抢种了番薯和番芋仔,所以百姓温饱尚无问题。”由天兴州知州转任营田司司官的顾同山报gào

着。“还有的里中了葛根,收获也不错,只是百姓们把好不容易收获的稻米和白面卖掉缴税,只能吃番薯之类的食物,其景象甚为凄惨呢。”

凄惨,当然了,可是谁在乎呢,这不,支度司司官柳崇惜扳着脸报gào

着:“顾大人且不要先顾着百姓了,本藩今年支出二十八万两,收入不过二十一两,其中有七万的赤字是有世孙的内库支出,今年是撑过去了,明年怎么办?”

“淡水的金矿说是有一个月五百两的收益,明年会不会好过一点?”

“柯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洪磊向柯平也是向在场的所有人解释着。“淡水的金矿的收益已经全部转用来开采淡水铁矿了。”原来金矿的边上,矿师发xiàn

了一座铁矿,虽然矿脉储量不大、铁矿砂品相甚低,但若是大力开采的话却可以让现在东宁的生铁产量翻上一倍,基于来自大陆越来越大的威胁,所以郑克臧在第一时间内便作出了将金矿收益投入铁矿开采的决定。“所以这六千两也是指望不上,说不定还要进一步贴补。”

贴补这是当然的,从矿区到码头的道路,仓库及码头的扩建,防御棱堡的建设,驻军数目的增加,等等等等都是要钱的,可郑克臧就是没有钱,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呢。

“好了,关于钱的事明年再议吧。”看到在场的人大眼对小眼的,郑克臧心头也是一阵烦躁。“先把其他两件事定下来好了。”郑克臧所谓的其他两件事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一个是淡水从北路安抚司里划出,另一个是李沧的赏赐。“就设淡水安抚司,以李沧为从五品安抚使,下设警察、营田、税务、盐铁、学校五房。”对于郑克臧的决定,群臣们自然没有其他的意见,见到众人点头,郑克臧站了起来,然而他才一迈步又听了下来。“今年先王和国太接连过世,正是国丧期间,新年的大朝仪就不要举行了。”

什么?群臣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甚至联想到这是郑克臧为了节约开销而寻的借口,当然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其中税务司司官张日曜就率先站出来谏言:“世孙,世孙刚刚嗣位,若是大朝仪也不办了,百官们会怎么想,百姓们会怎么想。”

张日曜是忠匡伯张进之子,他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东宁百官的心思,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不能不把郑克臧取消正旦大朝仪跟之前谒见明监国一事联系起来。

“卿的忠心,余是知dào

的。”郑克臧的委屈又跟谁来说。“不过,国事艰难,一场大朝仪的花销,足足让数千百姓吃饱了饭,所以,”郑克臧许诺着。“等旱情缓解了,余一定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朝仪。”张日曜还想再谏,郑克臧一摆袖子。“散了吧????????????”

“世孙,什么时候能让莲娘跟阿母见上一面?”郑克臧并不想让妻妾们见到自己烦恼的一面,因此一旦有了头疼的事情,通常会跑到冯莲娘所住的心竹苑来消遣,一来二去,冯莲娘的心结是散了大半,但毕竟是女孩子还时不时会想起爹娘的。

郑克臧没有形象的倚在床头上,手伸在冯莲娘的怀里把玩着那对丰腴——虽然他还没真zhèng

的剑履及第,但经过他的调jiao,冯莲娘已经可以随他的心意摆出各种羞人的姿势来,不过郑克臧最喜欢的还是把女孩子揽在怀里,轻轻嗅闻着冯莲娘身上的幽香。

“有人看顾着,所以不必担心你娘受苦。”郑克臧吻了吻对方的耳坠。“只是你娘心结未去,若是知dào

你在侍奉仇家,她会怎么想,”郑克臧感觉到冯莲娘的身子一震,于是宽慰道。“再安心等个一两年吧,等余守制完了,给你一个名分,或许能让她想通了。”

冯莲娘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她已经堕入郑克臧的魔掌,不听话还能怎么样,郑克臧明白女孩子的心情,抽出来来拍了拍她的屁股:“你在院子里也憋屈坏了吧,要不要余带你到承天府的庙会上走一走。”

冯莲娘的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不要了,万一夫人知dào

了????????????”

冯莲娘在安平城的消息不可能完全瞒过陈纤巧,陈纤巧虽然为了郑克臧的颜面装作不知dào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冯莲娘就可以撺掇郑克臧带她白龙鱼服。

“委屈你了。”郑克臧怔怔的看着女孩子,随后极尽温柔的撬开对方的皓齿,深深的吻了下去。“莲娘!”良久之后,郑克臧带着一丝晶莹的唾线离开了对方的嘴唇,带着爱怜之意问到。“准bèi

好了吗?”冯莲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发红,但却轻轻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郑克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今晚,余不走了????????????”

106.订价和遣使

长崎作为一个贸易港口的漫长历史始于明穆宗隆庆年间(公元1570年),当初主要是作为葡萄牙、西班牙传教士传入欧洲文化和商品的窗口之一,其辐射范围也只有西九州的一部分,并不能跟平户、堺港等外国商人广泛抵达的主要港口相提并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港,随着德川幕府在日本宽永十六年(公元1639年)第五次颁布锁国令,居然成了日本唯一能与到访的中国、荷兰商人实施贸易的对外开放窗口,并因此而日趋繁荣起来。不过由于路程的遥远以及锁国令的限制,因此相比一年一度造访长崎的荷兰商船,每年春、夏、秋三季都能前来长崎交yì

的中国商船才是日本对外贸易的主体——根据平户英国商馆和平户、长崎荷兰商馆的日记作为参考依据,十七世纪上半叶,平均每年抵达长崎的中国商船约有五六十艘之巨。

可是这种广泛的中日贸易在清廷控zhì

整个中国后,特别是鳌拜下令实施五省迁界的政策以后出现了逐年下滑的趋势,到了永历三十五年(公元1681年),抵达长崎的中国商船更是锐减到全年只有十艘(注:全部来自东宁)。

“这一次运来的生丝计三十担,雪糖一百二十担,茯苓一百斤、甘蔗酒四百罐、槟榔三千斤、苏木五百斤、象牙四根、犀角五根、鸟铳一百支、瘊子甲十五领、鲨鱼皮五百张、鲲皮一百五十张、虎蹲炮一门、红夷炮一门。”

“这一次的武器好像多了一点。”要不是因为田川次郎左卫门背后站着东宁郑氏,否则这位来自丝割符仲间(丝绸购销行会,由京都、堺、长崎、江户、大坂的豪商组成)的大阪商人根本不会用正眼敲他一下,不过饶是如此,这位牛B哄哄的大商人还是用日本惯有的腹议说出了对生丝数量不足的不满。

“没有办法,东宁已经一年不下雨了,桑树死了很多。”五十六岁的田川七左卫门慢吞吞的回答着。“要是再不下雨,来年怕是连一担丝都没有了。”这个消息让其他几位在场的丝割符仲间的代表脸色凝重。“请几位给今年的生丝订价吧。”

“三百五十两。”

大阪商人恶狠狠的杀价着,对此田川只是微微一低头:“太低了,这个价格东宁怕是宁可占了舱位运回去,也不会同样出售的,还请给一个合理的价格。”

“三百七十两。”边上京都、堺和长崎本地的商人商量了一下,抬高了二十两。

“四百五十两。”七左卫门淡淡的一笑,报出一个数字来:“清国已经许多年没有一船丝运到长崎了,要是东宁的丝也不运来,明年日本的丝绸业怕是?”

次郎左卫门的话还没有说完,来自江户的豪商代表发话了:“四百五十两这个价实在太高了,不过这个还好商议,但不管价格多少,我们想知dào

的是,东宁今年到底能运多少丝到日本,明年又能保证多少,还请田川老板给个明确的说明。”

“今年最多只能运一百到一百二十担,若是东宁还是没有下雨的话,明年输入的数量还要进一步减少。”田川如此回答着,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他不认为对方在这个时候还有底气来压价。“另外可以告sù

各位,东宁已经决定对进入琉球贸易的清国商船恢复收取通海税,因此清国的生丝和丝绸价格势必高涨。”

大阪的商人一听暴怒起来,然而还不等他作色指责,边上长崎的商人给他施了眼色:“田川老板,丝价太高了,就会造成日本丝绸价格暴涨,进而可能使得米价也跟着上涨,这对百姓和部分武士是很不利的。”由于所有的进口商品都是根据丝价而上下浮动的,所以日本方面自然不可看着东宁坐地起价大赚特赚。“田川老板也是日本人,希望能帮zhù

说服东宁方面。”

田川七左卫门当然听出了对方话中隐含的威胁,但他却不为所动:“在下虽然接受了东宁方面相当于殿上人的官位,但我也是商人出身,知dào

丰收之年要赚钱,而灾欠之年更要赚钱的准则,所以几位,难道你们不认为这个是个机会吗?”

“四百两。”几个丝割符仲间的代表低声商量了一会,给出了他们认定的最终价格。

“既然几位坚持,那就算了。”田川一听也不再讨价还价,只是说道。“这次东宁运来的生丝就不计入贩卖的名录了。”

廊外候着的其他商人大急,要是关于丝价的谈判破裂了,他们的生意也会随之完蛋,但丝割符仲间的权力是幕府授予的,他们根本对抗,正在面面相觑之中,只见田川拉开了屏门走了出来,冲着外面的人鞠了一躬。

“郑氏船补充完食水,将马上出港前往镇海,今明两年的郑氏船也不会再来,让几位老板白白在此等候,实在感到抱歉。”

“田川老板,这怎么可以。”其中有一个矮胖子跳了出来。“那十件瘊子甲和红夷炮,仙台藩已经下了定金的,郑氏船就这么走了,你让我怎么跟片仓一番坐(宿老)交代。”

有一个跳了出来,其他的也纷纷出来,这个说雪糖、冰糖的事,那个说象牙、犀角的事,一时间廊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了屋子,让在座的丝割符仲间的代表们脸色铁青,不过他们始终都只是钻在钱眼里的商人而非一怒拔刀的武士,因此在相顾无言了片刻之后,几人随即达成了共识,于是田川次郎左卫门再度被邀请回了屋内。

“田川老板,一口价,四百二十五两,若是田川老板还是不满yì

,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可以,”七左卫门也不愿彻底翻了脸,因此也退了一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次所有的货物必须要用金子结算,若是不能则全部用条铜支付。”

日本的金银比价只有一比四,而在中国和东南亚则高达一比十,到了巴达维亚和印度更是一比十一、十二,丝割符仲间的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便宜了明郑方面,因此双方约定,今后所有输日生丝及丝织品都用条铜支付,至于其他商品的支付手段则有承销商跟明郑方面分别确认,丝割符仲间和长崎唐通事处不予过问。

谈判达成了,但丝割符仲间的几位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于是一个阴谋就诞生了。

“欧阳兄、何兄,你们听说了没有?东宁安排田川家为驻日商馆馆主,还给了七左卫门这个老家伙从五品的官封。”被唐通事处聘为唐年行司之一的江七官如是跟同侪说着。“今后东宁的货甚至大陆来的货都必须存放在商馆里????????????”

田川次郎左卫门被任命为商馆馆主乃至得官其实都跟唐年行司们没有关系,但要求将所有输入长崎的中国货物存放在东宁设立的商馆中就侵犯了唐年行司们的利益,要知dào

住在唐人就是靠为来航唐人保管货物、中介斡旋、收付货款及预定来年货物的方式来发家致富的,现在东宁居然要断人财路绝人生路,这让几人如何能够忍耐。

“东宁、郑氏,他朱钦还以为是当年郑一官还在的时候吗?”何三官闻言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他要把东宁的货物,老子管不着,可是大陆的货他也想插手,逼急了老子就请人先做了田川老鬼再砸了他家的商馆。”

“不妥,不妥!”欧阳云台摆摆手。“且不说现而今大陆的商船已经许久未到了,就说田川老鬼吧,他可是日本人,要是日本武士动他还可以,若是咱们唐人动手,日本人绝不会偏帮咱们的。”欧阳云台若有所指的说到。“即便有日本人站在咱们身后,可万一东宁报复起来,日本人能护着咱们万全?”

此言一出,挑头的江七官也不由一愣,是啊,东宁好歹还有几万大军和几县的地盘,虽说打不过清军,也没有德川幕府势大,可要搞死自己几个却也不是件难事,一时间他也作难起来:“难不成就看东宁商馆吃了咱们的生意?”

“先忍一忍吧,”欧阳云台冷笑着。“听说鞑子已经派来施琅南下准bèi

渡海,只要一打起来,郑家即便赢了也要元气大伤,到时候,咱们就看他如何再猖狂。”

说起来,欧阳等人也是不愿成为亡国奴才辗转逃亡到日本寓居的,可就如南明在自家人的内斗中败亡一样,只顾着自己利益的他们并不支持东宁这一最后高举明庭旗帜的汉人政权,反而愿意在隔岸观火的同时给自己的同胞背后一刀。

“欧阳兄,这话有些道理。”江七官点点头。“咱们就且按捺下来,看他如何自败????????????”

这边准bèi

着落井下石,但郑克臧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后手的,就在谈拢了价钱的东宁商馆跟日本商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港内的一艘商船突然鸣炮挂旗震动了整个长崎。

“什么?大明国皇帝使者正在船上,请向幕府递交国书?”长崎奉行两眼发直——东宁跟日本之间的贸易频繁,但双方并无直接的外交关系——上一次大明使者来日还是丰臣秀吉的时代,该如何应对,这已经超出了长崎奉行的决断范围。

“快,快,立kè

上报江户,大明来使邦交????????????”

107.炽热弹

傅为霖代表郑克臧去沈家提亲却被郑氏婉拒,不得已傅为霖只好去求郑斌做他女儿、女婿的工作,但寄人篱下的沈瑞是同意,但郑氏却咬定了不肯点头,这让傅为霖大失所望,不得已只能如实回禀郑克臧。

对于沈瑞的堂妹嫁人,郑克臧也颇有些失望,他明白他曾经看中的那些个佳人一个个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若是他没有明确表示的话,自然也如同沈氏一样将相继出嫁字人。

郑克臧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过却没有下手的心思。

这是因为一方面依照礼法郑克臧在热孝中不好再行纳妾的举动——不是所以女子都愿意被人金屋藏娇的,要不是冯氏被牵扯进了谋逆的大案,他也不可能轻易把冯莲娘当作禁脔;另一方面尽管郑克臧现在还不到二十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但有五把刮骨吸髓的钢刀在,为了多活几年他也不敢轻易再沾染其他女人,至于收纳下来玩弄几次就弃于冷宫的做派,郑克臧还做不到那种无情有欲的至高境界。

但郑克爽和沈氏之间的联姻是郑克臧几经思索后的决定——沈氏有钱,和郑克爽联姻自然会奉上一大笔嫁妆,可以让郑克爽日后的小日子过得安逸一下,而更令郑克臧满yì

的是尽管联姻了郑斌一脉但沈氏在明郑的政治版图上依旧是毫不起眼的一个,郑克爽自然无法借助沈氏的力量回到明郑政治舞台的中心——所以他绝不允许郑氏轻易破坏。

“十四姊,你的担心毫无必要,”郑克臧亲自上门劝说做足了一个爱hù

幼弟的长兄的形象。“夫人也比余大一岁,成亲的时候更是已经十八岁了,也没听夫人抱怨过春华易老、年华不永了。”除了冯莲娘以外,郑克臧的妻妾都比他年纪大,所以郑克臧才有底气认为男女之间的年岁不是问题。“秦舍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善待九姐的。”

“世孙,世孙和夫人的情况跟秦舍和九姐的并不相同。”郑克臧温言相劝,但郑氏却有些强项令的做派。“世孙和夫人虽然成亲的晚,但多年前就已经情定终身,所以才能恩爱异常,可是秦舍和九姐却????????????”

“原来十四姊担心的是这个,”郑克臧笑着打断郑氏的话。“这个好办,今后每旬让九姐来安平陪秦舍游戏一日,所谓日久生情,余就不信,一二年下来,秦舍和九姐之间就没有一点思慕之意。”郑氏还准bèi

再说些什么,郑克臧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就开始安排九姐进安平城。”

郑氏铁了心要捍卫自己丈夫都不敢捍卫的沈氏的利益,她起身出列,来到郑克臧的面前,大礼跪下,正要开口,一名侍卫匆匆忙忙走进了在郑克臧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郑克臧脸上忽然露出狂喜的神色来,也不顾跟沈氏夫妇道别,仅直走了出去。

看到郑克臧这个做派,沈氏夫妇自然以为出来什么大事,不过他们却不敢开口询问,正在郑氏心神不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时,刚刚那名陪在郑克臧一同出去的侍卫又转了回来:“怀安侯、怀安侯夫人,世孙这边有些急事需yào

操办,来不及告辞????????????”

“请这位大人回禀世孙,国事要紧。”沈瑞忙回应着。“沈氏之事不打紧,不打紧的。”

“侯爷能深明大义这就好。”侍卫含笑着说到。“只是世孙命臣下转达一句。”侍卫冲着不明所以的夫妻俩交代着。“世孙说了,男主外女主内,关于秦舍公子和府上九小姐联姻一事,世孙只想听侯爷是意思。”

“这?”沈瑞苦着脸,然而侍卫却没有等到的回话,转身而去,哭丧着脸的沈瑞看着郑氏。“夫人,世孙这是摆明了车马要将军呢?这,这该如何是好啊。”看着凤眉倒竖的妻子,沈瑞期期艾艾的说到。“要不,这婚事还是应下来吧。”

“应下来?”郑氏冷笑一声。“夫君以为世孙真的是为了秦舍吗?不是!”郑氏咬牙切齿的说到。“还不是图谋沈氏的这点家财吗?若是夫君舍得,妾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只不过到时候不要肉疼就行了。”

“钱帛动人呢。”沈瑞又不是傻子,他又怎么会不知dào

郑克臧的那点用心,但以他的身份,娶郑氏是为了自保,舍财嫁妹自然也是为了自保。“算了,身外之物,总好比到时候为了钱丢了脑袋吧????????????”

“这种就是炽热弹。”在军器司名下的一处试炮厂内,郑克臧带着几名远航营的武官正在看着炮厂工匠们的演示,只见他们在火炮的边上支起一个炉子,随后将铅弹置于炉火上加热,等铅弹烧得火红之后,试炮厂的承政指着手中的一物解说道。“请世孙和诸位大人看好了,关键就是这块锡皮。”

锡皮虽然是热能的传导体,但却能提供在一段时间内的隔热效果,有了锡皮的隔热,烧得火红的炮弹并不足以立kè

将预置的定装火药包引爆,而出膛后的炮弹在空气中高速摩擦着,又足以让原来红热的铅弹继xù

保持原来的热度,从而在命中对方船体后迅速予以引燃。

前后看着四次试射的结果,郑克臧严肃的问道:“打在红夷夹板大船惯用的橡木等材质上有几分可能将其引燃?若是船上没有锡皮怎么办?有什么可以取代的材质?另外烧红的铅弹会不会对炮膛造成损害?”

“回世孙的话,臣这边用松木、楠木、桧木、檀木等材质试射过十几次,发xiàn

只要能击木板,就一定能引起大火,若是不能击穿的话或是落在甲板上的话,那就要看运气了。”试炮厂的承政如此说着,他没有理论依据,也不知dào

质能守恒定律,但实践告sù

他怎么才能发挥炽热弹的最佳效果。“不过布帆和蓬帆上沾着一点就着。”

对于这样的效果,郑克臧没有说什么,倒是远航营的几个脸上露出了喜色,就听承政继xù

回答着“没有锡皮用薄铅板也可以,但千万记得不要用木板等易燃的东西做隔断,至于世孙所言会不会对炮膛造成损坏,臣以为这其实跟平常炮击并无二类,平常的炮击如何损害炮膛,炽热弹也同样如何损害炮膛,并无额外的损益。”

承政言辞灼灼,但郑克臧知dào

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损害的,只是炮击的次数多寡而问题,当然郑克臧不会盯住这无法弥补的瑕疵不放,所以他转而又问了个问题:“如何才能把烧热的炮弹以最快的速度装入炮膛?”

试炮厂是用的一种类似铁爪一样的东西,可以带在手上,不过眼下试射的不过是三寸炮,炮弹尚轻,到了海上四寸炮乃至更大口径的火炮炮弹就不是这样轻易的可以提拿了,因此承政表态对此试炮厂会进一步改进的。

郑克臧问完了炮厂方面又转身想远航营问到。“船要做什么改动吗?”

骑士号船长谢宝想了想回答着:“臣以为,首先要在炮位旁增设火盆,而且火盆常年不能熄灭,这就要对火盆的位置已经如何仿制遇到大风大浪时火星不飞溅出来有着要求。”

“这个也简单。”边上日光号船长贺天却已经成竹在胸了。“在炮位附近抹上一层水泥,有水泥的隔绝,即便飞出火星来,也引燃不了船上的物件,另外还可以给火盆加个盖子,这样哪怕侧覆了也不会把火灰给洒出来。”

“关键还是要让水夫们仔细了,”杜虎的观点又有些不同。“还要想办法把火药跟火种分开了,说实在的,现在咱们的船都只有一层甲板,火药什么都没有遮挡,万一出了事,可就是从中炸断了。”说到这,杜虎偷偷看了郑克臧一眼,郑克臧给了他一个畅所欲言的手势,他才进一步说到。“俺以为,应该在炮甲板中间的地方设置厚铁板,只要炮弹穿不透铁板,那火药和全船才是安全的。”

重点部位用装甲防御?郑克臧轻笑了起来:“这样船的速度会不会受到拖累?”

杜虎一愣,就听郑克臧再问:“以远航营的船速,即便加上铁板,可对付鞑子的福船、艚船、广船、鸟船总是够了,但应对红夷、吕宋夷、英夷和佛郎机夷的船够不够快呢?”

杜虎喃喃的说到:“这,这没有试过。”

“是啊,没有试过,当然不知dào

,”郑克臧捶了捶杜虎的胸膛。“你们几个把想到的东西整理一下,都列给马原他们几个,咱们不能光靠猜来决定该不该做,该怎么做,总得一一试过才知dào

的。”郑克臧这几句话,让还没有下水的那条实验型的双层底中西混合式帆船彻底变成了一条新技术试验船。“当然,船场一时间还来不及替你们改造,你们自行用土办法试一试也是好的????????????”

108.会安和琉球

郑克臧接到的好消息其实并不是因为炽热弹,他之所以跟远航营的部分武官出现在试炮厂只是因为谢宝带回来的东西。没错,这是陈绳武从广州发回的密件,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陈绳武不但以落地举人的身份在广州站稳了脚跟,而且还终于联络上了一支由汉留旧部组织的反清团体乾坤会,并根据乾坤会的引介,跟斋教的一支搭上了关系。

所谓斋教是罗教(注:请书友们自行查阅罗教的内容,这可以写一本书的)的分支,作为秘密流传的宗教同样受到清廷的镇压,因此陈绳武希望郑克臧同意利用斋教的力量扩大汉留组织的触角,建立更广泛的情报系统。

对于陈绳武的成功,郑克臧自是欣喜异常,但对于跟斋教联手,郑克臧却充满了怀疑,首先,地下教派的渗透力惊人,陈绳武想利用对方的结果很可能被对方利用,其次,中国历朝历代都对地下教门实施镇压的策略,非独是满清一家而已,除非他学朱重八,否则将来神权凌驾于皇权还是轻的。

然而郑克臧眼下的目的是保住台湾进而保住*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明知dào

对方是魔鬼,他也只能先合zuò

了。当然,郑克臧还是有足够的警觉的,因此他亲自设计了一套利用白手套的方法,这样既保证了明郑方面潜入人员的安全,也隔绝了斋教大规模渗透的可能,不过代价是损失了一点情报传递的效率,但对于总体反应速度并不快的满清官场来说,这点损失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会安(Hoi-anFaifo)位于越南中部广南-岘港省秋盆河(theThuBonRiver)即柴江的入海口,历史上是占婆(Campa)人的故乡。16世纪初叶,安南进入分裂割据的“南北朝”(公元1527-1592年)和郑阮对峙(公元1533-1788年)时期,南方阮氏为与北方郑氏争雄,推行“南向”政策,不断侵吞占城,同时允许外国商船到会安等港口贸易,垄断经营,以收商利,“一以备军需,一以供国用”。

由于广南和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联系极为密切,会安自开埠就是中国商人与东南亚贸易的跳板和基地,中国商品不断运往广南,转销其它国家,以至于出现“大越国会安府者,百粤千川舟楫往来之古驿,五湖八闽货商络绎之通衢”的现象。

但繁荣是需yào

武力进行保卫,而广南阮主即没有强力的陆上力量,其水师也只不过是几艘大型的舢板而已,之所以到现在没有遭到打击,只不过是一方面是因为此时进入东亚地区的欧洲势力也并非到了为所欲为的时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清廷禁海,各方都需yào

这么一个货物流转的港口而已。不过会安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在陈绳武和蔡通的前后报gào

的引诱下,暂时还无力对付欧洲大型商船的童子军远航营终于把视线投向了这一块丰饶的却没有太多抵抗能力的海域????????????

明永历三十六年正月一过,远航营便直扑会同,二月五日即在琼州之会安之间洋面凭着十几门黑洞洞的大炮俘虏两艘自会安驶离的中国走私商船,共查获包括波罗麻、乌木、红木、苏木、鱼翅、燕窝、白糖、海参、烧酒、铅在内的十几种货物总值约在万两左右,麻英按照郑克臧的吩咐劫走全部人货后焚毁了上述两条福船。

刚刚开过利市不到两天,飞天等三船,又在会同以南海面成功拦截一艘暹罗船,在船上发xiàn

了价值在三千两上下的胡椒、豆蔻、玳瑁、宝石、锡、象牙、糖、靛青等诸多物资,于是麻英再一次掳走人货,随即击沉了该船。

“统领,是不是该返回东宁了。”飞龙的船长楚进当然不是想见好就收。“其实别的俺也不担心,关键是抓来的那四十来个家伙。虽说现在分散在三条船,每船不过十几个,可咱们没有专门装人的囚室,这么些人多少要安排人看守。要是再遇上船,又打起来了,他们寻隙闹腾,那多少也一个麻烦。”

“怕麻烦,就在多饿上两天好了,余不信了,饿到他们手软脚软,还有什么心思来闹腾。”麻英的声音跟冬季的海水一样阴寒。“对了,你那条船上甄别过没有,那帮暹罗鬼中有多少是真汉人,又有多少是假冒的。”

“这还用甄别吗?”楚进大大咧咧的说到。“会说粤语、闽南话和客家话的就算是汉人,回去后授田屯种,不会说统统当作暹罗人处置就可以了。”说到这,楚进脸色严肃了起来。“其实暹罗人倒没有要紧的,关键是汉人,俺们把他们掠去台湾,少不得家中妻离子散的,万一上陆后知dào

实情,借机闹事的话????????????”

“地方上的保甲是吃干饭的吗?”麻英撇了撇嘴。“再说了,还有汛兵在,你不必操这份心思。”麻英拿起千里镜对着远处端详了一会,这才接着说到。“他们甘做鞑子的顺民,这是他们的报应,有空想他们的困难,不如想想被鞑子杀死的那些汉人吧。”

“其实,俺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当鞑子的顺民,在鞑子的刀下过活,甚至做起汉奸走狗来还乐此不疲。”楚进摇着头,一脸的不解。“说起来,要不是这些汉奸,本藩又怎么回从大陆上退回来,难道说,天命不在大明了吗?”

“天命不在大明了也好。”尽管郑克臧对他多有猜忌,但手段还算隐秘,因此麻英对郑克臧还是忠心耿耿的。“总领才能顺天景命成就推翻鞑虏光复华夏的大业,想想当年朱重八是怎么做皇帝的,不过如此而已。”

麻英直截了当的几句话让楚进愣住了,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的点头:“说得也是,俺们不认什么大明皇帝、大明监国,俺们只知dào

俺们这一切都是郑家给的,俺们吃的是郑家的饭,自然要为郑家卖命。”

“明白就好,还不回你自己船上去。”麻英逐客着,楚进顺从的返回了自己的船,然而才看到楚进登上自己的坐船,头顶上的了望哨就传来有船靠近的信号。“回去,这不,又有人送上门来了。”随即他大声命令着。“发旗号,全体准bèi

了????????????”

就在麻英带着远航营像调入羊窝的狼一样纵横在会安洋面上的时候,两条被琉球人称为“御冠船”的封舟出现在那霸港外,经过交涉,一群留着金钱鼠尾巴的衣冠禽兽被琉球人以异常隆重的礼节引上了岸。

“这是带咱们去天使馆。”若是应太农在场就会发xiàn

,骑马跟在清廷册封副使内阁中书舍人林麟焻轿边的正是他打过交道的秋东家。“按前明的规矩,汪大人和林大人要在这休整三日,接下来两位大人将去那霸郊外的崇元寺祭奠过世的尚质王,汪大人届时还要亲自在尚质王宣读祭文。”秋东家低声的介shào

着,虽然他不是正式使团的一员,但他却在其中扮演了一个相当重yào

的角色。“等祭吊的仪式结束后,两位大人先回天使馆休息,等琉球闻得大君占卜出吉日再行举办册封大典。大典的当天两位大人要率众步行十里抵达首里城,琉球百官会率琉球百姓夹道恭迎,琉球王会在首里城正殿广场跪迎两位大人????????????”

“步行十里?”林麟焻乍舌着,这个距离可不是他这个弱质文人可以承shòu得了的。

“林大人尽管放心好了,这十里路不会让两位大人一口气走完的,”秋东主解释着“走一段便有奉上酒牛的仪式,少不得让两位大人喘上一口气。”

“这样就好。”林麟焻这次释然,随即向秋东主提问道。“秋大人,听说琉球即向本朝称臣又向日本纳贡,是不是有这样忤逆的事情。”

“林大人说得没错。”秋东主,不,秋大人坦诚的回答着。“不过琉球却是迫不得已,须知dào

琉球国小又离着日本较近,本朝也不可能越海相助,所以只能纳贡自保,只要大面上不撕破了脸,林大人还是不要惊动了皇上和朝廷诸公。”

“明白,明白。”林麟焻点点头,他当然知dào

册封纳贡是怎么回事,说穿了不就是为了营造万国来朝的局面嘛,他不过是一介从七品,又怎么会有胆子让皇帝闹心呢。“对了,听说郑逆的商队在琉球非常活跃。”

“没错,所以朝廷才派两位大人来册封尚朝周(注:尚贞王,原名中城王子朝周),希图藉此抵消郑逆在琉球的影响。”

“那为何不干脆勒令琉球王驱逐东宁郑逆的船队和商号呢?”

“区区日本岛津一藩就逼得琉球纳贡了,以东宁的实力,琉球又怎么敢呢?”秋大人实话实说着。“再说了,福州那边跟东宁的关系差不多断了,朝廷也要有跟郑逆交通的渠道。”

“这么说,这次秋大人是另有重任在身?”秋大人笑而不答着,林麟焻恍然。“下官多嘴了,还请秋大人海涵。”

“哪里,哪里,都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力????????????”

109.白虹贯日

白虹贯日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虹霓横贯太阳,这本来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但在中国封建时代却是一种被人认为是有较大变革发生之前上天所降示的凶兆。《战国策??魏策四》曾记载“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而《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也有“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的记录,因而在永历三十六年三月,安平上空出白虹贯日的现象之后,顿时让东宁上下将其跟施琅的大军联系在了一起。

“真是荒谬绝伦。”看着一众因为白虹贯日而显得忧心忡忡的臣下,郑克臧脸上的肌肉就不禁抽搐着,但他既无法跟不知dào

光学是什么的百官们做口头解释,也没有三棱镜为一众人等演示,所以他只能咬牙切齿的作出让步。“也罢,余自当斋戒三日向上苍祈福。”

众臣们满yì

了,但正事才刚刚涉及,这不,参军司副司官、左先锋荡虏将军张学尧站出来进言道:“世孙,虽然宣毅镇叶明及水师镇林亮两部已经调往淡水,但金矿、铁矿系本藩命脉,还请世孙调得力之人主持其事。”

郑克臧想了想,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决定:“就让何佑何大人前去主持吧。”

守军主官是定下来了,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淡水粮少不足供应千数奴工和千余大军,为了免去转运的消耗,还请世孙命令何大人就地屯种。”

“可以。”郑克臧自是不会不同意军务司的建议,不过点头之后,他的目光看向税务司司官张日曜。“张卿,鸡笼的日裔能不能贡输一部分军粮?”

“世孙,鸡笼的日裔多为海上行商,只有妇孺老弱留屯耕作,怕是不能提供多少军粮。”

郑克臧闻言眯起了眼,鸡笼的日裔是东宁一支很特殊的存zài

,一方面其中不少人加入了包括童子军在内的明郑军队,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整个东宁除了郑氏以外唯一的海商和行商(零售商)组合,能为明郑提供了一笔不小的税收,因而在明郑政权内部不少人视其一股为不可或缺的支持力量。不过就郑克臧本人的观感而言,这样一支自治团体的存zài

并不是什么好事,中国的传统让他无法忍受类似割据的存zài

,因而他早就作出决定终有一天要迫使鸡笼方面臣服在明郑的直接统治之下。当然,有着清廷的巨大威胁的郑克臧不可能现在就动手铲除这颗“毒瘤”,他还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那此事就暂且作罢吧,”郑克臧无奈的表态着。“余会安排童子军方面调拨一????????????”

郑克臧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剑鱼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世孙,刚刚陈参zf上禀报,陈参政突然晕厥了????????????”

郑克臧猛的站了起来,殿内的一众东宁臣子们也大惊失色,军务司司官陈梦纬甚至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众人不禁心头揣测,难不成白虹贯日真的要应在陈永华的身上了?

但郑克臧却顾不得那些迷信,忙走下御座:“快,摆驾陈府,另外,把夫人也接上????????????”

到了陈府,郑克臧就看到神色焦虑的陈梦球守在外间迎候着自己,于是他劈头盖脸的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前两日上报,岳丈身子大好了吗?怎么又晕厥了。”

“父亲,今日早上吃了一碗粥后精神颇有些旺硕,随后提出要在院子里走一走。”陈梦球讲述着事情的经过,陈永华要求出屋散步,他自然不能不答yīng

,可偏偏就是在散步中出了岔子。“结果父亲不知dào

怎么听说了一年多都没下雨的事情,所以一急之下就晕倒了。”

郑克臧明白了,但明白又有什么用,他只能期盼这不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而引起的中风现象,否则以现阶段的医疗水平,这是一个绝症:“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父亲一方面是久卧之后气血不畅,另一方面是突闻噩耗气急攻心,两下夹攻才诱发昏厥的,至于救不救的过来,还要看太医施针的情况。”陈梦球说得很有条理,但陈梦纬却心急如焚的想向陈永华的病室跑去。“大哥,太医说要安静。”陈梦球拉住陈梦纬。“现在急也是急不来的,还是安心的等太医施针的结果吧。”

陈梦纬无奈,只好在廊下来回的走动着,此时陈梦球想安排郑克臧去休息,但郑克臧拒绝了,他宁可作为陈家女婿站在外间等消息,也不愿陈梦球把他当藩主给供起来。正在几个人面色凝重的等在廊下的时候,问询而来的陈纤巧从安平城里赶了过来。

含着眼泪的陈纤巧看到几人,马上发问:“大哥,二哥,阿爷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纤巧,太医还在里间为岳丈施针。”郑克臧替面色发窘的陈梦球回答着。“你也要坚持住,相信岳丈应该不会有事的。”陈纤巧又怎么可能忍耐得住,此时,太医终于走了出来,看到郑克臧和陈纤巧站在那,太医一下子跪了下来。“毋庸多礼,”郑克臧忙摆摆手追问着。“陈先生的病怎么样了?”

“臣无能。”一句话没有说完,陈纤巧已经身子软了下来,郑克臧大惊,一把抱住陈纤巧,正在手忙脚乱之时,太医叫到。“臣,臣这边有鹿角酒(嗅盐)????????????”

郑克臧忙一把夺过太医递上来的小瓶,打开在陈纤巧的鼻尖一晃,一股氨气的臭味冲了上来,受到刺激的陈纤巧幽幽的醒了过来,郑克臧忙交代着太医:“照顾好夫人????????????”

经过这么一个波折,等郑克臧走进陈永华的屋子时,陈梦纬和陈梦球已经跪在里间了,郑克臧慢慢走进陈永华的病榻,此时陈永华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只剩下口鼻间偶尔起伏的鸡毛还证明他的肉身尚且存活着。

“岳丈,余来晚了。”郑克臧真情实意的握住陈永华的手,就听陈永华的喉间突然出现一阵颤音,郑克臧俯身去听,但却什么也听不清楚,郑克臧轻叹着。“岳丈,你的心思,余明白,放心好了,余一定会保全这块汉民最后的国土,余一定会带着汉人光复神州驱走妖氛的。”郑克臧顿了顿。“你辛苦了一辈子,如今也好休息一下了????????????”

永历三十七年三月十七,陈永华在承天府病逝,享年四十八岁。陈永华死后极尽哀荣,郑克臧上表请求明室追封其为同安伯、追赠其太子太傅、荣禄大夫、柱国等头衔,另外还赐谥号文正,并决定配享承天府文庙????????????

“陈复甫死了吗?”消息传到了澎湖,正在巡视澎湖防务的刘国轩怅然若失的望着东方。“王上去了,复甫也去了,算上冯锡范、杨贤他们,这一辈人具都先后凋零了????????????”

“大帅如今可是藩中独一无二的元老了。”边上的水师四镇镇将萧武恭维着,但不知dào

自己这次可是马屁拍在马脚上了。“世孙必然愈加信重。”

“信重?”刘国轩冷笑一声。“如今世孙地位稳固,已经不需yào

老夫这个顾命大臣来帮扶了,所谓信重,不过是让老夫不必待在安平城里捣乱而已。”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怎么回应才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刘国轩仿佛对此不知不觉,只是问道传讯之人。“世孙真的缀朝三日以追思复甫?”传讯的使者应了一声是,刘国轩感叹着。“能让郑氏祖孙三代一致厚待,复甫这生也算真不朽了。”

“不过是生了个好女儿。”萧武还在不知所谓的溜须拍马着。“若不是大帅威震清虏,使之不敢轻易涉渡台海,否则哪容得陈永华在后方逍遥的。”

“罢了,这种话下次不要再说了。”刘国轩冲着萧五瞪了一眼。“做人做事都要将良心,战守复甫固然不如老夫,但没有他在台湾经营,哪来的军前供输,他得这份哀荣不过分的。”说到这,刘国轩似乎豪情大发,手指遥举西面的大海。“击败了施琅的跨海大军,老夫不相信自己就赚不了一份更大的哀荣。”

“那是,要是打败了施琅的十万大军,再能反攻回大陆,不要说死后的哀荣了,少不得大帅还要弄个侯爵的世封。”建威镇黄良骥也在一边吹捧着。“余等也好附骥得个伯爵什么的,也好光宗耀祖一番。”

“侯爵很了不起吗?”刘国轩淡淡的说着。“难道老夫就不能得个公爵之赏吗?”

众人一阵惊恐,要知dào

郑克臧现在还只是公爵,刘国轩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准bèi

在打败了施琅大军之后回师东宁跟郑克臧争夺明郑的最高权力吗?

正在众人猜疑的时候,刘国轩轻笑起来:“来日要是北上金陵,全取江南,成就了先王光复大明天下的宿怨,不要说侯爵、公爵,就算是王爵也并非不可能的。”

众人舒了口气,但刚刚拍马不成却被刘国轩怒视的萧五却心中一动,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的灿烂了????????????

110.再谈

“应兄,不,应大人,”由于说清楚了这一次会晤带有官方性质,因此与会的两人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选择商人的打扮,一个个盛装以待,不过其中一个穿清廷六品的朝服,另一个则着明室五品的官衣,看上去异常的不协调。“没想到再度见面,咱们的身份已经大不同了。”

“秋大人此番话倒也是不错。”应太农微笑的请对方坐下。“没想到在福州之外,双方还有机会坐下来聊聊招抚的事情,只是秋大人的上司此番可算得上是越俎代庖了,会不会让福州那位制军恼羞成怒呢?”

“他们归他们谈,咱们归咱们谈,谁谈下来算谁的本事,至于说福州那位恼羞成怒吗?”秋大人的脸上闪过一片不屑。“应兄也消息灵通的人物,虽然福州那位的官爵高了点,可说起在皇上面前的宠信来,他还真不够看的。”

“就怕他在背后捣鬼啊。”应太农知dào

这家伙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但却并不点穿,只是着意强调着。“这家伙可是疯狗,谁要挡了他的路,他不扑上来撕咬一番是不可能的,就算贵上在北京受宠,可是真要是从中横插一杠,他到底是疆臣,北京不会不给他几分面子的。”

“话说的也是,看起来还真不容易谈呢。”秋大人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应太农为什么要在会谈之初拿姚启圣做引子,因此他顺水推舟着。“如此,咱们就先些别的。”应太农点点头,但还没有开口,秋某人抢先问道。“应兄,听说贵方出了大事?”

应太农却没有立kè

回答,反而开出一个价码来:“秋兄,咱们可预先说好了,要么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要么还是老规矩,回答的那方开价,提问方得先同意了才好再做回答。”

“应兄是不是商人做久了,喜欢斤斤计较啊。”秋大人含笑看了应太农一眼。“可以,如今应兄坐镇琉球,也算得上半个地主,所谓客随主便,自然是听应兄的。”

“地主?”应太农苦笑一声。“算是吧,说实在的余只想离开这里回到军中,可是世孙不答yīng

啊。”点了一下自己的背景之后,应太农随即竖起两根手指。“本藩却是出了大事,只不过余才刚刚得到消息,没想到秋兄耳目这么灵通,这样,二十担春丝。”二十石春丝少说能在琉球卖到六百两白银,可以说应太农的要价是非常高的,不过虽然觉得贵了,但秋大人却依旧点了点头,于是应太农这才压低了声音。“本藩使者确实已经到了长崎,不日将以大明使者的身份参谒日本国主及执政大将军。”

秋大人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应太农,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开了,他思索了片刻,再度询问道:“贵方素来跟日本方面有着交往,只是多用商贾的名义,这次怎么就想起来打着大明的旗号了,贵藩想干什么?”

应太农轻笑起来:“秋兄这可以是第二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可比前一个要更贵啊。”

“老兄这个竹杠敲的倒是厉害。”秋大人虽然抱怨着,但却更加想了解其中的实情了。“开价吧,只要值这个价,就算老兄张口要一千担春丝,余这边也是不得不给的。”

“用不了一千担这么多。”应太农伸手比了四下。“只要两百担上等春丝便足矣了。”

秋大人当即吸了口冷气,别说他刚才说的豪气,可毕竟是六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他思前想后,很是斗争了一番,最终重重的点点头:“好,余答yīng

你,就两百担上等春丝。”

应太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召来身边的侍从,飞快的写了几笔,随即盖上自己的私印,应太农正准bèi

去接,然而秋大人此刻却一把扣住手中那张纸:“东西可以给应兄,但要是答案不让人满yì

,应兄,少不得下次余这边也狮子大开口啊。”

应太农看了看表情严肃的秋大人,当下也唤来一名童子军身份的手下去取共计二百二十担春丝的提货单:“秋大人放心,咱们不是第一回做生意了,正所谓生意要做得长久,首先就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余这边还想继xù

跟秋兄合zuò

下去呢。”

秋大人这才稍稍放缓了紧绷的脸,让童子军出身的密谍拿走覆在手掌心下的提货单:“秋兄,当心口如一才好啊!”

应太农不为所动,等己方确认过提货单上的数字和暗记后,这才肃然的回答道:“本藩此举共有三重意思,最表面的一重,自是和日本恢复国交,这第二重,乃是籍此向日本国中借贷百十万量银货,第三重吗?本藩其实想从日本借兵。”

“借兵!”秋大人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贵藩甘冒大不韪,想引倭寇入境?”

“秋兄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应太农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当年若不是吴三桂以为先帝报仇的名义打开山海关,引鞑子进关,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大清朝吧,珠玉在前,本藩只是效仿一二,难道只允许贵方做初一,就不许本藩做十五吗?”

“这,这岂能同日而语。”秋大人面色铁青的回应道。“国族虽非炎黄苗裔,但帝舜之时就与中华互有往来,此后商周都有肃慎来服成就圣王威德远播的记载,《大戴礼记》中有民明教,通于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的记述,《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也谓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皆旷世之功等语。由此可见两族之关系密切,今日只不过君臣之位逆转,也是五德终始所致????????????”

“停,停,秋兄,要按照你的说法,倭人还是徐福之后同属华夏一脉,是不是更应该入主中华?”应太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当然他们俩这么争辩也不是一定要辨出谁对谁错或者说谁统治中国较好,只不过身边都有眼睛,所以才不得不据理力争。“其实本藩也不想开门揖盗,若不是贵方把大军开在福建沿海,本藩至于去看小矮子的眼色吗?”

听着应太农的抱怨声,故作愤慨的秋大人正好顺杆往上爬着:“如此更是应该弭兵两岸罢战,这也是几日咱们为什么坐到一起的原因,其实朝廷是有诚意的,只是贵藩屡屡提出不切实jì

的要求而已,才逼得朝廷走到这一步。”

“有诚意?什么有诚意?让本藩退出到手的东西叫有诚意吗?”应太农放缓了调门,但语气依然坚定。“那好,今日就说开了,本藩其实也有诚意,只要贵方答yīng

将沿海某岛交与本藩作为互市回易之所,和议自然成功。”

“应兄,朝廷已然非常宽宏大量了。”秋大人板着脸反驳道。“不削发不称臣不纳贡,已经比朝鲜事例更加退了一步,几类把东宁当成了如今的日本,贵方还要逼迫朝廷渡让沿岸的岛屿以供市易,这就是贵藩的不是了。”

“那就谈不下了。”应太农脸上浮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秋兄,这就后会有期了。”

“慢!”秋大人示意应太农暂时先不要端茶送客。“应兄,恕余问一句不该说的,若是朝廷答yīng

拨出一个小岛来供双方商椎,那东宁能废去大明国号吗?”

“秋兄,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北京的意思,若是你自己的想法,余只好说这不可能,但若是北京的想法,余只能向东宁报gào

了。”应太农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秋大人的提议有些心动。“但以秋兄的手眼,应该早就知dào

了本藩世孙继位之初就拜谒了明监国????????????”

“知dào

,知dào

,余不但知dào

朱钦拜谒了朱术桂,还知dào

他虽然作出只受领漳国公的姿态以安明宗室之心,但依旧被明室余孽所忌惮,以至于朱锦最终只得到武荣靖王的追谥。”秋大人此时也端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脸,似乎片刻之前的唇枪舌剑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既然明室如此做派,贵藩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改弦更张舍虚名就实利不是很好吗?还请应兄一定转达朝廷的善意啊!”

可应太农却不为秋大人的言语所动,只是再度追问到:“秋兄还没说这个主意到底是出自秋兄自己,还是北京那位的意思?”

见应太农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秋大人只好收起笑脸:“这只是本官上面那位的意思,还没有来得及报给北京,不过若是贵藩能答yīng

下来,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可以落实的。”

“秋兄这算不算吃了上家吃下家呢?”应太农冷笑着。“先压着本藩表态,然而再用探知本藩的意图向北京邀功,成不成都是秋兄的功劳,好算计,好算计啊。”秋大人脸上一红,显然被应太农说中了心里的所思所想。“不过真要是想让本藩放qì

拥立明室,那施琅的征台大军该不该先解散了才好取信于人呢。”应太农这招是叫做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同样也是空对空,果然一下子把秋大人给问住了。“好了,秋兄,不要磨牙了,反正咱们各自的底牌都已经探明了,真要有这个招抚的心,那就回去跟你主子说一声,也好继xù

谈。”

“那好,”秋大人点点头。“咱们就各自回去报信,若是真能不再起刀兵了,就是咱们俩的功德????????????”

111.不和

陈永华病逝的消息几经周折后传到了福州,姚启圣等一干清廷闽省官员弹冠相庆,自以为随着朱锦、董国太及陈永华的相继离世,明郑方面已经势穷日蹙了。不但如此,之前发生的郑克臧处置冯锡范的事件也被当成明郑政权分崩离析的开始而旧话重提、大肆宣扬。不过欢庆之后,姚启圣、吴兴祚、万正色、施琅等人却对接下来对东宁该采用军事手段还是政治手段发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

“如今陈永华又已身死,刘国轩必定独木难支,或许朝廷只要一纸文书,台湾就将遣使赍书就抚。”福建陆师提督万正色本来就不主张跨海攻台,但结果却因此失去帝新,被康熙将其从水师提督的位置上平调成了地位稍次的陆师提督,心中甚是有些怨气,如今台湾断了根擎天玉柱,他自然不愿意看到掌握作战指挥权的施琅从中取利,因此便再次坚持着招抚的方案。“而且知府卞永誉、张仲举专理海疆多有功绩,海逆多有投效,此消彼长,即便朱钦不降,估摸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万大人此言差矣。”施琅为什么来福建,就是为了主持对台作战的,要是万正色的提议得到通过,那他不就成了打酱油的了吗,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说什么也要坚持武力进剿的措施。“当年前朝赐姓庾死,朱锦也曾末路,然而十年之功,东宁又卷土重来,如今的情况可谓相同,切切不可再纵敌了。”

“可是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的,东宁没有平定,闽省都要吃穷了。”吴兴祚作为抚臣自然首先从地方财政的角度考lǜ

。“闽浙粤赣去岁大旱还需赈济,朝廷又刚刚剿灭了吴逆,这财力物力都很匮乏,还是能不动兵最好不动兵。”

“平台不仅仅是花钱,同样也是赚钱。”施琅之所以一力主张消灭明郑除了为家人报仇、为自己加官进爵以外,其实还有一个更深远的目的,那就是清除郑家对闽海航路的控zhì

,以便由他来把持中外贸易、获取暴利,不过他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只能给吴兴祚画了一个看得见吃不到的大饼。“只有台湾平定了,闽省的丝绸、茶叶、瓷器才好出海贩与外域,如此一来,商民固然从中蒙利得活,官府也能从中收取商税。”

说到这,施琅把期盼的目光转向上座的福建总督姚启圣。姚启圣的妹夫为清东阁大学士署兵部事的黄锡衮,而施琅则是黄锡衮的妹夫,彼此之间有着相当密切的亲戚关系,再加上施琅能出任福建水师提督是姚启圣说服了李光地向康熙竭力争取来的,所以施琅以为姚启圣一定会支持自己的。

但是姚启圣却另有一番心思,一方面刚刚万正色提到的卞永誉、张仲举和先前主持漳州修来馆的黄性震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干员,他们的功绩就是姚启圣自己的功绩,而另一方面姚启圣也在跟施琅的共事中感觉到了对方的跋扈不好相处,因此想借机压施琅一下,也好确把台海局势的主导权彻底掌握在手。

“尊侯(注:施琅的字),既然有机会,还是做两手准bèi

吧。”说是说两手准bèi

但这不啻是同意了万正色等的意见——政客和商人大多是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相谈正欢的亲戚朋友,背过身去就可以出卖——这就仿佛如一捧冰水一样浇到了施琅的额头上。“你这边呢还是做打的准bèi

,另外,督府会再派人去澎湖,若是真能就此招抚了海逆,也是你大兵压境威慑有功啊。”

大军压境震慑有功?这算什么功劳,简直连人家喝剩下的汤汤水水都未必算得上,以施琅的身份和眼光,自然根本看不上这点微末的功劳的,因此他强着头犹自不服帖的争辩着。

“制军,就算今日派人既去澎湖招抚,可真要进行下去,郑逆必然也派人来福州谈判,以前几年的成例来看,这一来二回,少说一年就过去了,到时候朱钦和刘国轩两逆稳定了台湾局势怎么半?”施琅的意思自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万一中了明郑的缓兵之计,那后悔药是没处去买的。“而且吴抚台刚刚也说了,福建全省财力蹇蹙,早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这多拖一天可就是一天的损耗啊。”

施琅用吴兴祚的话作为反击的武器,这让吴兴祚自己根本无法反驳,而姚启圣也轻易说吴兴祚的话是错的,正在两人为难的时候,就听万正色冷冷的接口道:“施军门心忧王事想急切消灭海逆是好事,可是闽省水师可是整齐了?据报郑逆水师尚有三万之众,若是就以福建水师眼下的力量,可能确保击败郑逆?万一要是海战失败了,郑逆跨海骚扰闽省各地那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尊侯,万大人说得有道理,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看似耐心的开解,但姚启圣不动声色的给对方扣上了帽子。“还是一边整顿,一边进行斡旋,如此才算稳当。”姚启圣边说便捻了捻胡子,作出一副全盘掌握的样子。“就算海逆希图利用招抚苟延残喘,可同样让朝廷有时间充实水师,用句俗话说,这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施琅气得将手捏成了拳头,然而闽省的文武都不站在他的一边,他一个人孤掌难鸣,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收起求战的心思,然而他并没有放qì

自己军事征服的主张,一回到水师提督衙门,他就立kè

飞马上奏,要求康熙赐予他专征的权力,并试图以来自北京的压力来迫使闽省官员对他的方案作出让步????????????

“这个施蛮子!”姚启圣并不知dào

施琅的计划,还以为成功压制了对方的他此刻正坐在书房里好整以暇的回想着施琅刚刚那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想着想着,想到得yì

的地方,他的脸上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在北京守了十三年的内务府大门,都没有磨去了火气,真是头犟驴啊,不过任你是齐天大圣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才自言自语说了了两句,一名亲信的仆人前来报gào

:“老爷,闽安李家求见老爷。”

闽安李家是耿精忠时代福建最大的海商之一,不过受到福建战事和封界令的影响已经奄奄一息了,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广东那边对沈上达为首的那些阿附尚之信的广东外贸商的清算,李家的境遇还算是好的,当然这也是姚启圣希望通过这些海商筹措军费的缘故。

“鼻子倒是很灵啊,台湾才出事就闻到味了。”姚启圣微带嘲讽的说着,尽管他已经选择了招抚的方略,但对于送上门来的钱他不会轻易拒绝的。“告sù

李家的来人,本官政务繁忙,一时没空接待他们,若是事情不急,就慢慢候着吧????????????”

“世孙,这个海湾的位置在宾童龙的北面,”满载而归的远航营不但带回来了东宁需yào

的财货,更带来了一个让郑克臧目眩的情报。“海峡的入口不大,还有一个大岛遮蔽,原本臣以为在大岛避风处兴建堆栈甚为隐秘,然而驶入内口才发xiàn

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看着手绘的地图,尽管不成比例,但结合宾童龙的位置,以及麻英的描述,郑克臧眼前陡然一亮,这应该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金兰湾了吧,不过此刻却是一个无名的海湾,内里也不过百十来名宾童龙的渔民居住,耕地也甚少。

“蔡通跟宾童龙人交涉过,对方根本不看重这个海湾,”这是当然的,在安南及占城各地这样的海湾多的很,每一个海湾都只能连同周边若干地区,因此司空见惯的宾童龙人并不把它当回事情。“只要咱们一下子给一百条火绳枪,每年再交付二十套鲨鱼皮甲和若干刀枪,宾童龙王就愿意把整个一片地域划给咱们,”麻英越说越兴奋。“臣寻思着,咱们要是抢上两三次就回来,这一来一去怕是在路上就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要是能在此地建立港埠,那些粗重的也好就地发卖。”

郑克臧摸着短须想了想,他不觉得麻英有胆子扣下了自己的份额,但现在就往金兰湾派遣人手,他还有些拿捏不定:“会同海域固然是个抢掠好地方,但终归不能涸泽而渔的,你们要想办法把巡航的范围扩大一些,有机会干脆直下到暹罗湾那边看看。至于跟宾童龙王购买这个港湾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手上有些方便。”

郑克臧不可能单单就搞一个商栈,他要建炮台、设军港,还要派人耕作以保证驻军的食粮,所以需yào

通盘考lǜ

,但无论怎么考lǜ

,现阶段他是不可能把童子军或銮仪卫镇调出去的:“暂且缓一缓,等击败了北虏的福建水师再说。”

麻英有些失望,但郑克臧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也只能服从台湾的大局,就在他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张变形了的地图的时候郑克臧告sù

他:“军器司弄出了炽热弹,飞鹰、飞龙、飞天三船都要做些改装,你们正好藉此休息几日,另外你们这些前辈也趁机去童子营走一走,好给后辈们做个榜样????????????”

112.明乡人(不好意思发错了,已修改)

“耻作北朝臣,纲常郑重;宁为南国客,竹帛昭垂。”

望着垂在“明乡人”祠堂上门口的这副楹联,蔡通的脸上露出一种坚定的色彩,作为郑克臧在广南地区的代表,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将这种孤悬海外的反清义民队伍带回台湾去,不过他的信心很快就将遭到一次挫折。

“下官,都察院经lì

司经lì

、权摄通商司宾童龙商馆事蔡通见过陈总镇。”

“总镇?亡国之人早就不是什么总兵了。”皮肤黝黑,脸上满是麻点的陈上川声如洪钟的回应着,尽管他接受过朱成功册封的高雷廉三镇总兵头衔,也呼应过吴三桂反清,但素来以明室忠臣自诩的他,对形同割据的明郑方面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自然也不会给年纪轻轻的蔡通好脸色看。“请蔡大人不必再提往事了。”

“亡国?此话从何说起。”蔡通事先是做过功课的,当然知dào

陈上川一直是奉永历帝为明室正朔,至于明郑方面拥立的明监国却并不为其承认,不过所谓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怎么说,明室的旗帜总归是要打一打的。“大明尚有国土保全,监国及鲁王等宗室也具在东宁,陈大人何以谓之亡国?”

“东宁?那不是你们郑家的地盘吗?”陈上川冷冷的说道。“也就延平郡王当年还怀有忠义之心,可惜早逝了,郑经僭称王位,十余年不朝监国,这还算是大明的臣子吗?”

“陈大人大概不知dào

吧。”蔡通强辩着。“世孙继位之初已然谒见过监国,监国亲口赐先王为武荣郡王,并追谥靖。”蔡通把郑克臧跟朱术桂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自然把后面龌蹉的部分给隐去了,说罢,蔡通问道。“如此陈大人还以吾主有不臣之心吗?”

“好手段,好心机,”陈上川抚掌大笑着。“比之魏武也毫不逊色,可惜作出一副礼敬的架势有什么用,不归政与主上,威福自用,说到底还是权臣枭臣!”蔡通被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此时就听陈上川逐客着。“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位大人还是请自便吧。”

“哈哈,哈哈!”蔡通闻言狂笑着,他自付无法说服陈上川,所以也只能使出激将法了。“陈大人是想学田横吗?可惜啊,本藩还敢为汉家天下与鞑虏一拼,倒是陈大人你这位明室的大忠臣宁可坐视国破家亡,百姓为异族凌辱,却吓得遁走异国他乡,这算什么?五十步笑百步?不,不,至少东宁人的骨头还是硬的,陈大人却吓软了!”

“大胆狂徒竟敢污蔑将军!”边上的护卫纷纷拔出刀来,蔡通却不为所动的看着陈上川。

“请将不如激将,贵上确实选对了说客。”陈上川不动声色的撇了蔡通一眼。“不要以为余不清楚你的来意,无非是准bèi

为你的主子收拢了这三千老弱。”陈上川站起来,指了指周边的战士。“他们为大明流了太多的血、太多的泪了,如今心累了不想打了才勉勉强强苟且偷生下来,余绝不允许有人再将他们驱上战场。”

“陈大人误会了。”蔡通眼睛一眨,他似乎感觉到对方语气上的松动,不禁一喜,于是趁热打铁着。“吾主可看不上贵方的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蔡通用自豪的语气说着。“且不说本藩尚有五万旧军,可堪一战,就说世孙组建的新军吧。”所谓兵不厌诈,夸大己方的实力从来就是使者的一项本能,蔡通也不例外。“离开本藩之前,世孙已经组建了三镇新军和一路水师,其战力十倍于旧军,根本不需yào

大人部属再重新披坚执锐。”蔡通满yì

的看到陈上川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异之色,于是这才透露着自己的真实来意。“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也,广南嘉定也是亦然,大人经营的再好终归不是华夏版籍所在,吾主的意思,还是请陈大人率部返台,做一个中华臣子。”

“去东宁?”不但陈上川脸色有异,边上的人也窃窃私语了起来。“这不可能,且不说百姓刚刚把地垦熟了,去台湾又要从头做起,可谓劳民伤财,就说福建的清军对台湾虎视眈眈,要是贵藩不敌,余等不是自投罗网,去休、去休,不必再提。”

“十万福建清军?不过是十万土鸡瓦狗而已。”蔡通极尽夸张的说到。“下官想跟陈大人打个赌,若本藩挡不住这十万清军,那自然是一切作罢不必再提,但若是打赢了,不知dào

陈大人可愿率部入台侍卫明室?”

“入卫明室?”陈上川的眉头一挑,很快就冷笑起来。“蔡大人的口才在下算是领教了,不过一切还是先等贵藩打赢了再说吧。”说到这,陈上川袖子一挥,命令道。“来人,送这位蔡大人出去????????????”

陈永华的去世对陈纤巧的打击很大,守灵期间甚至还出现过晕厥,对此郑克臧很是担心,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外,一回到内院就直赴芙蓉院里陪着对方,甚至连一步之遥的荷院也不进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近三个月,直到太医查出:“恭喜世孙、夫人这是又有喜了????????????”

消息迅速传开了,很快谢紫菱、童春娘、方玉娘纷至沓来,围着陈纤巧就是一连串的关心,而李顺娘也不知dào

怎么知dào

了,抱着郑克举亲自过来贺喜。

李顺娘好歹算是长辈,郑克臧自是不能失礼,等送走了对方,郑克臧这才遣走了眼中多少有着嫉妒之色的诸女,并在赶走了一应内侍、女官之后,拥着陈纤巧倒在了牙床之上。

夫妻两人这时才有机会说说私房话:“纤巧,岳丈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还有余,有金娘还有肚子里这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接下来可不准让余再担心了。”

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陈纤巧缓缓的点了点头:“妾这些日子任性让夫君操心了。”

“这话不要说了。”郑克臧伸出手指放在陈纤巧的嘴边。“咱们夫妻一体,你的哀痛,余是深感同受的,岳丈的去世让余想起了阿母和父王临走的那些日子。”也许是怕再度勾起陈纤巧的伤心,郑克臧话锋一转。“但哀伤的日子总要过去的,接下来,余希望你每日都快快乐乐的,这是为了余,也是为了孩子。”

陈纤巧浅浅的应了一声,突然推了推郑克臧的手臂:“夫君在芙蓉院已经快三个月了,姊姊们怕是已经等苦了,如今妾有孕在身,不好再迎奉夫君,夫君还是去其他几个院睡吧。”

郑克臧猜不透陈纤巧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手抱得更紧了:“她们那里你不必担心,余会抽空去的,倒是如今你有了身子????????????”

陈纤巧打断了郑克臧的话:“妾也不是第一次了,夫君还去别的院子,省得姊姊们哀怨。”

“从来只听说过为了独占恩宠而不择手段的,”郑克臧伸手在陈纤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倒是大度,想往外推,不管,余赖定了,不想走。”

陈纤巧眼里不知不觉又冒出了泪花,郑克臧轻叹一声替她擦拭着,就见陈纤巧突然张口在郑克臧的肩上重重的咬了一口,郑克臧夸张的惨叫一声,惹得陈纤巧急急松开了口,饶是这样,肩上还是被咬出了血痕。

“这算是噬臂为盟吧?”郑克臧摸着伤口,苦着脸对陈纤巧说道。“可夫人也不用这么大的气力啊。”一句话说得陈纤巧破涕为笑,郑克臧这才重新揽住她。“敢咬人,不给你个教xùn

不行。”说着郑克臧的手就直袭女人的敏感区而去,嘴中还叫着。“服不服管教。”

“夫君,不要,不要,”陈纤巧大叫着。“妾怕痒。”但郑克臧依旧手脚不停,不得已陈纤巧又叫道。“孩子,妾腹中的孩子。”有这个大杀器在,郑克臧不得不悬崖勒马着。“夫君!”看到郑克臧故作的委屈相,陈纤巧主动奉上香舌,气喘吁吁的吻了半天,两人才分开了。“来生来世,妾还想嫁给夫君。”

“有纤巧做妻子????????????”郑克臧的情话自然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到情动处,两具火热的身子不断摩擦着,眼看就要擦枪走火,但郑克臧终于还强忍住了自己的欲望。

“夫君,还是去其他姊姊那吧。”看到郑克臧忍的很辛苦,陈纤巧劝说到。“憋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再说,妾肚子里的未必就是男孩,为了郑家的香火和大业,夫君????????????”

郑克臧再一次捂住了陈纤巧的嘴:“说过了不去,余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但陈纤巧的脸却沉了下来,郑克臧知dào

她的用意但又怕她伤了身子,所以最终还是从己方的立场上退却了:“好好,去去,不过今天就不去了。”

陈纤巧心里千回百转,既是高兴又有心酸,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将头靠在郑克臧的胸膛之上,郑克臧轻轻拥bào

着她,两人半躺半坐,目光各自游离,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113.想法

两面斜桁帆及一面主桅上帆吃风微鼓着,推动着飞虎号在海面上犁出一道白色的波浪来,其瞠乎其后的速度让途中遇到的明郑船队都惊的目瞪口呆,以至于那些水手们从外表上看绝对看不出它其实只是一艘中西混合的实验性船只。

不过双重底和水密舱的构造还是给飞虎号带来了不小的消极影响,其中最重yào

的一项就是为了弥补有效载荷下降而将火炮的数量由同尺寸的飞天号的两舷十四门减为两舷八门——虽说口径全部扩大为了四寸,但火力密度的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为了弥补作战能力的损失,为此飞虎号还实验性的利用滑轮组和阻拦硬木构成后坐装置,希图籍此增加炮速从而达到在一定时间内投射弹丸重量不减少的最终目的。

离开相对较繁忙的东宁至琉球航线后,飞虎号开始转向正北,它将在舟山与淡水之间做一次巡航,以为郑克臧未来的计划测算出一个大致的时间。

“这条船还真是不错。”原左虎卫营将何义之孙何祁虽然也是甲寅生,但由于入营是岁数较小,所以拖了两期才转入正军,不过他资历够老,又在童子营中做过两期的领队,所以放到水兵营后没多久就升了班长,如今更是做到了飞虎号大副的位置。“常天远估计现在妒忌的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说到这,何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轮到他拿船了,居然还只是拿到一条旧船小船。”

“谁让他在台江队耽误了时间呢。”从骑士号船长的职务上调任飞虎号的陈一淡淡的说着。“不过以他的资历,一旦日后有了新船,一准要先换给他的,倒是杜虎吃苦头了。台江队领队?在澡堂子里划船,不做也罢。”

“话也不能这么说。”何祁却不是这么认为。“前头还有巩天和琉球营的一干领队挡着路,余和杜虎这样班长衔级的大副想得一条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去台江队熬两年也是值得的,只要职衔上去了还怕将来做不了船长吗?”

“这倒也是。”陈一明白了,原来自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身为船长的他跟还没有机会拿船的那批同侪之间判断同一事务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于是他笑了笑爆料道。“听说了吧,世孙可是让马原他们四人各带一队工匠,同时开工,说好了在年内要造四条新船出来,其中两条是和飞天号一样的双桅横帆船,另两条则是和飞虎号一样的上帆双桅纵帆船,只是不用双重底和水密舱的船体,估摸着这次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呢。”

“一次四条船?”何祁顿时惊呼了一声。“乖乖,这可是大阵仗啊,可惜造的再多余也是轮不到啊。”何祁唉声叹气了一会,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船场有这么多的内澳可以造船吗?”

“又不是都放在童子军船场造,”陈一解说着。“再说了,童子军船场年前不是又挖了一个大的内澳,说是只要能解决了龙骨,将来就能造五千料的大船。”

一提到大船,何祁就想到了那次放纵的佛郎机船:“真想现在就拥有这样的大船啊,想想上次,那个憋屈。”

陈一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触:“谁说不是呢,可是西面的鞑子虎视眈眈,施琅那汉奸可是一门心思准bèi

到东宁来的,搞不好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一场大战就迫在眉睫了。”

“船长的意思是说清虏会在年内就攻打澎湖和东宁?”台湾上下都对施琅征台的大军心存担忧,童子军也不是绝缘体,自然也会受到家人和邻居的影响。“没错到时候北风一起,北虏确是有可能乘风而来。”

何祁说着,情不自禁的在手上加了把力,于是在轮舵的作用下,飞虎号划出一条弧线,甲板也出现了一定的倾角。见到这个情况,何祁马上一回舵,船体马上平稳了下来。由于飞虎号的船员们大多依次在台江队、琉球营和远航营历练过,所以刚刚的突发状况不但没有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出现。

何祁本人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将舵回正后向一本正经的陈一询问到:“船长,你说,到时候会不会让咱们充当第一阵啊?”

“这事可说不好啊。”陈一回应道。“到时候双方几百艘战船大战,咱们这就算加上新造四艘也不过十艘而已,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军中宿将又多,怎么会让咱们去搏这个头彩。”

何祁点点头,他也是将门之后,自然也明*中的规矩,这容易出彩的和容易得到功劳的事一般都是先分给那些资历够老的人才能让大大小小的军头们心平气和。

“船长说得也是,再加上主帅必然是武平伯,咱们这些世孙的门下想从中分润些功劳基本是没有可能了。”可尽管明白将遭遇到什么,但何祁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失望。“真是不甘心啊,这么好船,这么多的炮????????????”

“有什么可惜的,”陈一宽慰着。“武平伯若是挡住了鞑子和汉奸,也就不缺咱们这几条船,若是挡不住,那咱们就是世孙最后的依仗,再说了,武平伯如今也五十多了,十年、二十年后,还不得看咱们的????????????”

东宁的使者是二月底到的长崎,一晃三个多月了,日方丝毫没有动静,对此,代表东宁出使的蔡政的次子蔡汉襄却稳坐钓鱼台,每日只是派人去长崎奉行所例行打探一次,随后便在驿馆里读书作画,日子也过得十分的写意。

不过他在长崎安之若饴,可江户的德川幕府高层却对是否该接待他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曾据理力争让德川纲吉得以继任第五代将军的下总国古河藩藩主堀田正俊就坚决反对让蔡汉襄来江户递交所谓的国书。

“明国就剩下台湾区区一藩之地,石高不过五十万,如何是拥有几百国的清国的对手,若是日本盲目的支持明国,那将来清国一定会对日本进行报复的,虽说不可能效仿蒙元跨海征讨,但要是生丝什么都无法输入,日本的繁荣就一定会破灭的。”

“堀田大佬是不是过虑了。”老中稻叶正休对这位因为一句话而攀上幕府最高位的大佬充满了嫉妒,在他看来,对方只不过是一介投机的小人而已,自然要处处跟他唱反调的。“清国力主海禁,已经没有多年没有一船货物到长崎了,而明国,呵呵,也就是郑藩,素来以海贸立国,他们得到唐土的统治权对日本才有好处嘛。”

“丹后守说得有道理。”另一位老中阿部正武是武藏国忍(城)藩主,做过幕府寺社奉行,为纲吉推荐过儒生木下贞干等人,并深受流亡日本的朱之瑜(注:朱舜水)的影响对明室充满好感。“郑藩秉持义理坚持故国国号,乃是忠贞之士,日本应该和这些忠贞之士交往,而不该为了蝇头小利去阿附清国。”

“荒唐。”堀田正俊也是一个脾气耿直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跟权倾一时的下马将军酒井忠清硬顶。“忠贞之士若是日本自然是应该表彰,但国与国之间唯有利益而,余看不出支持明国残余对日本有何利益。”

“怎么没有利益,这几年到长崎的唐船都是来自郑藩,万一因为拒见国使,让郑藩恼怒,不来船贸易了,这国内的生丝由谁来供应,各地的豪商岂不是要跳脚了吗?”

“兵部少辅的意思,豪商们已经可以干涉幕府的权威了?”

“堀田大佬不要曲解在下的话。”三十万石的彦根藩藩主、幕府若年寄井伊直兴皱了皱眉头。“在下的意思是日本还做不到不假于外求的地步,一旦郑藩切断对日供应,清国又继xù

禁海的话,少不了会对日本的民生造成影响。”

“兵部少辅不必担心,郑藩没有这个胆子。”堀田正俊信心十足的说到。“日本固然需yào

郑藩输入生丝等一应物件,可郑藩也需yào

日本的硫磺、金银、红铜以及太刀,所以他们轻易不敢中断彼此的联系的????????????”

“真是伤脑筋啊。”等会议不欢而散了,几位中老、若年寄面面相觑着。“堀田大人一定会动用大佬的权力来拒绝和明国使者的交往,万一引起战事的话,日本已经六十多年没有经lì

战火了????????????”

“是啊,是啊,就是郑藩不敢打过来,万一真的中断了明日贸易,大阪和江户的豪商们又该如何安抚,堀田大人一意孤行,可出了事情则要咱们一起承担的。”

“是不是请柳泽大人去探一探将军大人的想法。”

所谓柳泽大人是指纲吉的侧近人柳泽吉保,他拥有向老中传达将军的命令和将老中的呈报传达给将军的权力,虽然地位比不上大佬、中老、若年寄,但就亲信程度而言,更得将军纲吉的欢心,是老中们对抗堀田正俊的最佳人选。

“眼下也只好这么办了????????????”

114.假冒梗

永历三十六年八月,东宁淡水安抚司下平埔番十二社因为不堪繁重的劳役而联兵造反。接到消息后,鉴于郑军陆师主力正分散各地就食一时难以集中,郑克臧便调用童子军第二镇全部及銮仪卫第一标前去镇压。

何乾亲率三千人日夜兼程,靠着已经修到浊水溪畔的水泥官道的便捷,他两天之内就出现在叛乱地区,对新港、竹堑诸社大开杀戒,一举斩杀叛番六百余人,并将抓获的四百余人械送淡水矿区充作奴工。在何乾的屠刀下,社番纷纷逃入山中,然而山中食物匮乏又面临高山番的威胁,不得已各社派人向何乾请降。

何乾不但不允还派兵分头进山清剿,各社奋起反抗但终因为精壮损失太大而不得不进一步的向内陆高山迁去,至此仅仅十天,北路平定。随即郑克臧作出释fàng

海澄一战中俘获的清军俘虏并授田屯种的决定,由此又在诸罗与凤山等地增加了近两百个牌甲????????????

“头发都剃好了没有。”摇摇晃晃的福船上,杨杰苦笑的看着面前一个个剃成日人发髻式样的部下,但谁让杨英在郑克臧面前失宠了呢,连带他这个幼子也要冒险扮演倭寇的角色。“再说一遍,这次的目的是抢女人。”年轻的童子军们哄笑着,他们其中有些已经尝过男欢女爱的味道了。“笑够了吗?笑够了下次就不许再笑了。”杨杰脸色阴沉的命令着。“一路上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东宁现在男女失衡,咱们绝不是为了自己的yin欲,是为了世孙,为了大明,”童子军们接受了多年的军纪教育,见到长官发火了,自然而然面色凝重起来。“抢来的女人,谁敢私自碰一下,就阉了送进安平城去,”杨杰继xù

说着。“好了,现在上岸!”

穿上竹皮编织的正宗日本胴具的童子军们一个个听话的坐上小船,很快借着夜色,打着丰臣氏五七桐标识和泽泻纹马标的陆续上岸。上岸之后,由鸡笼日裔出身的童子军为首,分散成十余个班童子军们恶狠狠的向不设防的朝鲜村庄扑了过去,犬吠声、鸡叫声以及人类的惊叫声,很快在李氏朝鲜罗州牧治下的沿海村落响了起来。

“什么?倭寇掠边!”全罗左道的这位从四品的郡守张着大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这可能吗?”距离上次日本进犯已经八十多年了,朝鲜人早就忘记了倭寇是怎么个样子,然而昨夜城外多处腾起的冲天的火光证明这不是底下人的玩笑,所以震惊之后,这位西人党的郡守不由得哆嗦起来。“快,快,向牧使大人报gào

,向朝廷报gào

。”小吏们忙不迭的应声着,同时这位郡守一边抓住身边的兵马万户。“有没有向左水营报信????????????”

这边鸡飞狗跳的,那边童子军们早就驱赶着被捆成一串的女人们走向岸边:“这次的收益不怎么样啊,精心准bèi

了这么久,居然才抢回来五十几个,这回去怎么交代,要不抢一把郡城怎么样,反正朝鲜的县城、郡城都没有城墙。”

“你疯了吗?”杨杰看着边上的薛安。“昨晚上闹腾得这么厉害,朝鲜的官军怎么还可能坐视不救,当然朝鲜的陆师不堪一击,可是别忘了,咱们这次只有四条福船,万一被朝鲜的水师堵上了,失败事小,泄露了本藩的秘密那可就是大事了。”

“余的意思不是在这里动手,余也没这么蠢。”薛安辩解着。“咱们不会声东击西吗?”

“薛安的主意有道理。”边上舞自明也赞成着。“出来前咱们都知dào

朝鲜党争得厉害,各地的官员都是各守各土,不要说道与道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府和牧之间、郡与郡之间没有横向的联系,咱们大可以沿着海岸线一路抢过去,只要不过于贪心,一击边走,朝鲜人未必就抓得住咱们。”

现在两比一了,另外一条船上的领队则是乙卯生,根本不敢和三位前辈争辩,因此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坚持,余自是无话可说,但是咱们带的粮食有限,所以只能最多再抢三天,三天之后,一定要回去。”

“三天时间足够了。”舞自明把几个人拉到面子,同时在海滩上画了一张草图。“余的计划是,今晚移到高兴郡,等抢完了之后,越过道境到尚庆右道的海南郡去抢一把,第三天,咱们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家了????????????”

朝鲜地方官府的反应远比杨杰他们想象的要迅速——这也许是当年壬辰、丁酉两役的功劳——杨杰才离开两个时辰,十几艘大小不一的战船就他们刚刚离去的地方,很快一场大搜捕开始了,不过朝鲜沿海地形复杂崎岖,海岛又甚多,藏几条船是不在话下的,所以杨杰他们安全的躲过了第一天的搜捕。

夜深人静了,童子军再次登上了陆地,虽然沿途的村庄得到倭寇上陆的消息一个个紧闭门户,然而根本没有一个朝鲜人想到童子军会这么大胆。

“射!”一阵震耳欲聋的铳声过后,童子军冲进了高兴郡的郡城,基本上不吃肉的朝鲜人此刻就是一个睁眼瞎子,很快无组织的抵抗被击溃了,被驱赶出来的百姓则按左男右女的队列赶成了两大堆。

“把男人全都赶进谷仓去。”舞自明命令着,他的话音刚刚落地,那位从床底下被揪出来的郡守就用惊疑的眼光看着他。

“你们不是日本人。”郡守说着标准的北京官话。“你们说的不是日语,你们是什么人?”

“你知dào

的太多了。”舞自明冷笑着,举起手中的倭刀冲着郡守劈了下去,寒光一闪,人头落地,血腥味一下子吸引来为数众多的苍蝇,边上郡守的家人哭泣着,推搡着要为郡守报仇,舞自明下令着。“反抗者全部杀死????????????”

看到眼前的屠杀场景,面色如土的城中百姓不敢反抗便听任着童子军把他们一个个关进了谷仓,然而听着妻女姊妹在对方的刀枪驱使下跌跌撞撞的向海边走去。

“这样老婆子留下来干什么,你喜欢呢?”朝鲜妇女虽然不裹脚,但仅凭着几根闪烁的火把,她们根本走不快,为此甚为担心的薛安被舞自明的暴孽感染了,很快从队伍里抓出看上去几个年岁较长的妇人来。“赶她们走。”获释的妇人如蒙大赦般转身想跑,薛安对边上的童子军使了个眼色,于是刀枪齐下,瞬间将这几个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幸运者斩杀于当场,接着薛安大言不惭的训斥着那些因为害pà

而迈不动脚的朝鲜妇女:“逃跑者就是这个下场!”

虽然听不懂薛安再说什么,但之前的杀戮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在哭泣中这些朝鲜妇女走向了不可测的命运。

“真是烦死人了。”一名童子军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便出言呵斥道。“都不许哭,到了地方就知dào

自己是享福了。”

“省省吧,她们听不懂。”另一名童子军则大大咧咧的说着。“你这叫做对牛弹琴。”

“看看她们就知dào

日后东宁被清虏占了的情景了。”第三名童子军则摇着头。“咱们还算得上客气的,除了抵抗,没有妄加杀戮,鞑子可不会这样心慈手软,到时候????????????”

“到时候就是战死也不会让鞑子上岸的。”第四名童子军回应道。“像那些孬种一样看着妻女姊妹被人凌辱,然而等着敌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蠢事,咱们绝不能干。”

“对!”

“对!咱们绝不做缩头乌龟!”

边上的附和此起彼伏着,以至于中间来回巡视的杨杰要来勒令他们说话小声一点:“吵什么,还嫌不够闹腾的!”

不过刚刚完成了一次摧枯拉朽的对决的童子军们还有些兴奋点,所以即便长官们再三喝止,还是有违禁的,其中有一个就提出了问题:“对了,世孙这回可是开价一个女人十两银子的,抢了这么多,咱们每人能分多少啊。”

“分?你以为你是水师啊,”说话的人嘲讽中带着羡慕。“三一制,世孙自己要拿三分之一,长官们能拿三分之一,咱们四个队,二百人外加操船的水夫拿三分之一,剩下那一归战死战伤的,你自己算算能分多少。”

三一制是郑克臧修订了1.01版的战利品分配方法,在这个版本武官们的收益减少了,而士兵的收益增加,不过即便如此,折算下来每个人也拿不到多少钱。

“等于三两一个,一百来个,啊,才一人分一两多。”

“嫌少啊,告sù

你,第二镇在淡水杀得人头滚滚,可每个人到手才多少?连五钱都没有,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其实若是能把城里大户抢一遍,咱们也不止收获这一点,可是上面有命令,咱们也只能照办不是。”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的废话。”杨杰忽然出现在说怪话的童子军身边。“再说,回去后开革了你。”这名童子军一下子被吓住了,此时就听杨杰说到。“咱们当兵吃粮是为了钱吗?告sù

你们,世孙可是准bèi

好了嘉章,嘉章是什么不用多提了吧,荣誉,要钱容易,荣誉是简单就能到手的吗?”

童子军们听到这,浑身一振,但有人还是不敢相信:“出来扮倭寇烧杀劫掠也能得到嘉章?”

“什么烧杀劫掠,”杨杰竭力鼓动着。“这是为了大明的存续,为了东宁的未来,否则世孙怎么可能舍得给嘉章呢!”

“太好了。”由于嘉章不仅仅代表者荣誉,更是升官的保证,因此童子军们的士气一下子上来了。“俺有一枚嘉章了。”

“就是,就是。”

“好了,都噤声。”杨杰再度大喝一声,随即手指步履蹒跚的朝鲜妇女们。“想拿到嘉章那先得把这些女人押上船才行????????????”

115.借势

“一开始是顺风,咱们用了十五天就到了朝鲜的外海。”杨杰等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郑克臧身前报gào

着。“朝鲜人的抵抗很弱,臣等攻克了一座郡城、两座县城外加四座村子,拢总才有十一个受伤的,其中一个吃了火铳的铅子,死在回来的路上,其余只不过是皮肉伤,养养便好了。只是回来的时候逆风,船走的很慢,足足走了近五十天,最后连淡水都差不多喝光了,若不是琉球营的水军每天能调些鱼上来,粮食也必定不够。”

通过这简朴的话,郑克臧可以想象整个旅途的艰辛,因此他满yì

的点点头:“很好,有了这番的磨难日后尔等必然是本藩的中坚。”

杨杰等喜形于色,此时郑克臧问道:“卿等再说说朝鲜的事情,他们的官军战力如何?”

“朝鲜的禁军臣等没有遇到过,守城的留防军根本不堪一击,甚至一听到火铳声就逃跑的例子。”舞自明回答着。“倒是几家城中大户有些抵抗,伤亡大多都是这种情况下出现的。至于朝鲜的水师,因为臣等都是夜袭,因此即便他们白天赶来搜索,臣等也已经躲起来了,所以也没有看到、不知其虚实。”

“如此啊!”郑克臧有些失望,于是转而问道。“这些妇人在船上可曾有什么意wài

?”

“回世孙的话,臣等都跟下面交代过,谁要是憋不住,回来后就统统赶出童子军去,所以军纪尚好。”这次由薛安来作答。“只是这些朝鲜妇孺体质暗弱,回来的路上死了好些,差一点还引起了疫病,亏得有带医师,否则就不堪设想了。”

“世孙,”乙卯期的顾xiao山也跟着报gào

着。“臣以为如今本藩不但缺少妇孺而且缺少奴工劳力,与其每一次为了区分男女而大动干戈,不如一股脑的卷来,相信路上有家人的顾拂,意wài

死亡会减少好多,等到了东宁再分开也不迟的。”

“其实咱们不一定要盯着朝鲜动脑筋,世孙,臣以为日本沿海的防御还不如朝鲜呢。”舞自明的话让郑克臧的眼前一亮,没错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东北亚三国的海防长期处于无事的环境下,各国不是比谁家舰队强dà

而是比谁家的水师更烂。“而且臣听到过北河和广南的人说,那边的水师也很差的????????????”

郑克臧摆手示意他们打住:“这件事不必你们操心,且先回去休整两日,然后归营。”

几人正要应声而退,郑克臧又唤住他们:“差一点忘了,来,这枚【一次北上狩猎嘉章】,余替你们带上,其余的等归营后,毛副镇统会替余颁发的????????????”

杨杰等人退下了,郑克臧却陷入了沉思,舞自明其实说的不错,但怎么动手却需yào

衡量一二,毕竟就算日本迟迟不予以明郑的国信使答复,明郑暂时也不能跟对方翻脸,如此一来的话,那也只能????????????

“把郑英平叫来。”郑克臧吩咐着,一刻钟左右,胖乎乎的警察司司官跑了进来。“郑卿,东宁现而今有多少是单丁户?”

郑英平一愣,随即明白了郑克臧的意思,于是凝神想了想给出了个巨大的数字:“世孙,如今台湾单独立户却没有娶妻的共有一万四千户之多,其中今年就新增了七千六百零八户,全部都是释fàng

的海澄清军。”

前年年末的时候,户部曾做过一个统计,台湾的总户数不过十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六户,就算加上新增的七千六百零八户以及冯氏家族抄家后解放的私奴私婢,总共也不足十二万户,其中居然有十分之一是光棍,可想而知对东宁的社会稳定将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杯水车薪啊。”郑克臧感叹着,随即像摸不着头脑的郑英平吩咐道。“船队从朝鲜带回来一百六十几个妇人,你安排一下,尽快配下去,可以优先安排本藩的老人,但记住各级官佐不得截留,要是让余知dào

了哪个混账家伙家中有妻子的,还打这些朝鲜女人的主意,郑卿,就别怪余不跟你讲情面了。”

郑英平苦着脸应着,郑克臧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郑卿,你且拟个条陈报给政事堂,就说是你的意思,全台十六岁未嫁者、罪其父兄,三十岁以下孀居者也必须重新嫁人。”

“世孙不可啊。”郑英平汗都下来了。“十六岁未嫁者罪父兄倒没有什么问题,但三十岁以下孀居者也必须重新嫁人可有违人伦天理啊,昔年本朝武宗皇帝就是在扬州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被世人骂为昏君,更有诸多污蔑????????????”

“今日不同往昔,”郑克臧打断了郑英平的话。“正德年间国家尚且安定,如今呢?耕战之法最重人口,以东宁区区四十余万对抗满清亿兆,有些毁誉算是什么。”说到这,郑克臧的目光看向郑英平。“只是郑卿要替余背一背黑锅了。”

郑英平身上的肥肉一抖,哭丧着脸看着郑克臧:“世孙,你就可怜可怜十九叔吧????????????”

“十九叔,这是郑家的江山,你们几个郑氏宗亲不替余挑担子,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呢。”郑克臧这么一说,郑英平还能怎么回应,只好哑巴吃黄连了,此时就听郑克臧又问道。“闽清伯他们几个,这些日子还安稳吧?”

若是郑英平刚刚还有些腹诽,此刻一听到郑克臧提及被圈进的郑智等人,心跳立时加快了,他不知dào

这是不是郑克臧的暗示,只得生硬的扯出一张笑脸来:“闽清伯、永泰伯、诏安伯这些日子都老实的很,据说读书的读书,礼佛的礼佛,都说要痛改前非。”

“不骂余是孽种了?也不再说自己是受了冯锡范的蒙蔽了?”郑克臧冷冷的说着,他每说一句,郑英平的心头就狂跳一下。“也不攀咬其他人了?还真是有长进了。该不是表面文章吧?”这话让郑英平怎么回答,幸好郑克臧也不想让他回答。“国太去世,他们几个怕是也没有去拜谒过吧?”

郑英平心中一动,难道是郑克臧决议放郑智他们几个一马了,于是他急忙应道:“是!”

“总是看同一片天怕也是很憋屈的,算了,既然有悔改的表现,就让他们几个旬月去国太灵前祭拜吧。”郑克臧的决定看似大度,但郑英平对此却很是失望,因此这只是狱中的放风而不是一道赦令。“对了,告sù

他们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记得要轻车简从,若是还恣意张扬。”郑克臧冷笑道。“就一辈子拘在小天地里好了????????????”

从永历三十六年七月开始,童子军两镇及銮仪卫两标分头出海,南下北上,在朝鲜西南沿海、日本西九州及本州西部濒临日本海地区以及北河(即安南郑主)等地或冒充日军、或装扮朝军、有时干脆以清军的面目出现,大肆劫掠。截止到十一月,共计以营一级规模出击十七次,虽然遭到一些抵抗,但由于各国或是承平已久或是国内政策(一国一城、武士集中于城下町居住)限制或因为本身武力不彰,所以最终每一次都有惊无险。

十七次出击,一共掠回人口二千一百余人,其中男女各半,此外有农具、布麻及粮食一部,论所获其实也就一般但造成三国沿海地区极大的恐慌。其间,北河方面固然对越境清军无可奈何,可日朝这对宿敌之间的关系却因此开始骤然紧张起来。

鉴于突如其来的朝鲜入寇的事件以及国内豪商集团的游说,五代将军德川纲吉最终在侧近柳泽吉平的劝说下派中老阿部正武前往长崎接受了蔡汉襄递交的国书,不过阿部正武并未允许蔡汉襄前往江户谒见将军并进入京都参拜天皇的要求。

“将军大人最近身体不适,因此还请蔡工部见谅。”阿部用蔡汉襄工部主事的本官称呼着。“至于谒见天皇,自幕府肇建以来,天皇便委政与大将军,也素不接见外国使臣。”蔡汉襄对于能不能见到幕府将军及天皇早不做幻想,因此被婉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不过他所关切的其他几个问题,幕府也统统拒绝了。“请蔡工部回禀贵国皇帝陛下及招讨大将军殿下,日本可以接受贵国在长崎设立商馆并派官员驻守主持的要求,但是贵国要求借贷及借兵一事,本朝并无先例,所以恕不能答yīng

。”

“当年百济不是曾经向贵国借贷、借兵吗?阿部大人又如何说没有先例呢?”

“这?”阿部正武被蔡汉襄说得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使者对日本的历史如此了解。“这是几百年的事情了,时移世易,还是不要再提老黄历的好。”说到这,阿部又拿出了一个借口。“先代将军曾制定了锁国法令,出海之人不得归国,因此幕府也不敢违背成例,这个,贵方应该称为祖宗制度吧。”

“那借贷一事呢?这个贵国锁国令中可没有提及的。”

“幕府财力不济,并无余力支援贵国复国大业。”阿部正武再度拒绝着。“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若是贵藩能保证以合理的价格长期供应生丝,日本的商人们都是乐意向贵藩借贷的。”

蔡汉襄反问道:“什么是合理的价格呢?”

“这个就需yào

贵藩跟商人们自行协商了。”

“明白了。”蔡汉襄点点头。“有阿部大人牵线,想来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结果。”

“不敢,不敢????????????”

116.恶化

永历三十六年十一月,因为康熙帝裁定由施琅全权负责对台进攻而倍感失落的姚启圣派遣遣作为刘国轩昔日旧识的福州副将黄朝用抵达澎湖。

清廷来使招抚的消息传回了东宁,无所事事的傅为霖立kè

上窜下跳起来。鉴于台湾的旱情尚未结束,清军进犯又迫在眉睫,因此政事堂实jì

负责政务的洪磊和柯平向郑克臧建议双方在福州继xù

和谈,以达到拖延清军进犯的可能。

郑克臧深知清廷闽省内部的意见并不统一,施琅已经获得专征的权力也绝不会把功劳让给姚启圣,因此所谓和谈只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一次掩耳盗铃,所以他否决了派遣傅为霖重返福州的建议,决定把会商定在澎湖离岛吉贝屿????????????

“朝廷大军何时来征讨?”假模假样的进行着谈判的傅为霖逮住机会问着黄朝用。

黄朝用下意识的扫了一圈周围,然后才压低了声音:“施琅是准bèi

剿,但制军大人觉得若是能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动刀兵。”

“制军失算了,朱钦无意就抚。”傅为霖把明郑的底牌都捅了出来。“如今朱钦在东宁地位稳固,又作出一副忠于明室的架势,就算下面人有意归顺朝廷,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有哪些人愿意归顺朝廷,刘国轩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打算?”既然傅为霖说得如此肯定,那么黄朝用就绝了招抚立功的心思,转而打起了利用和谈的机会实施挖角的主意。

“武平伯虽然对世孙有些不满,但由于朱锦的厚遇,所以对郑家还有几分忠心,应该不会轻易就抚。”傅为霖说的是自己的判断,黄朝用不知dào

还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下面的人的心思就不一样了,如今朱钦甚重直属的童子军、銮仪卫镇等几部,旁军甚有怨言,再加上东宁连年大旱,米价腾贵,军士及眷属只能以番薯及番芋仔等粗劣的吃食苦度时日,军心民心早已经不稳了,或可以从中想些法子。”

黄朝用听罢点点头:“那如今东宁的水陆两师还有多少力量?”

“陆师除开童子军两镇、銮仪卫一镇外尚有一万三千余人,另外还有三千多汛兵,不过一来要镇戎地方,二来又要担心朝廷自淡水、鹿港等地上岸,所以主力都分布在北线。”傅为霖把他多日来一点一点收集的资料卖了个精光。“至于水师,说是有三百条船二万七千余人,但因为帮着抗旱修坝,早不做训liàn

,唯有澎湖的八千人船是精锐。对了,对了,据说童子军内还有几条仿造的夹板船,是四条还是五条来着。”

“区区数字就不要管他了。”黄朝用心想真打起来,四五百条船混在一起,这四条五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夹板大船好了,可蚁多还能咬死象呢。“那澎湖(马公)岛上的矮墙?”

“那是调用水泥砌筑的,”傅为霖解说着。“不过水泥的秘密还是没有能打探出来,只知dào

需yào

用砖瓦的废料和石灰,至于如何配料,如何烧制,却是未曾与闻。”说到这,傅为霖又报gào

着。“在大员与北汕尾岛之间,朱钦又修了两个大的炮台,上置万斤重炮数位,五千斤炮数位,其余千斤炮十余位。”

“如此说来,走南航道一定会损失惨重喽?”黄朝用砸吧砸吧嘴。“好,这些消息余一定会传回福州的,这样,咱们要合计合计如何将这出戏给演好了????????????”

正是有傅为霖这样的内奸存zài

,清廷加紧了对明郑方面的政治诱降,在这种形势下,不少对战局悲观失望者作出了可耻的选择。其中,十二月十七日,副将刘秉忠等坐双帆艍船一只,带眷八十二名口,从澎湖逃亡大陆;二十一日,总理官李瑞等夺民船一只,带兵共二十一名,亦从澎湖叛逃漳州;二十四日,叛兵许福等十四名,驾小船一只,自天兴州猴树港西逃兴化;二十六日,刚刚遣屯的前清军俘虏许六、吴阿三等一十九名口夺渔船一只,自诸罗伸港逃去海坛????????????

“你们说,这帮家伙可是恩将仇报。”

站在新近下水的飞熊号双桅横帆船的舷边,船长梁明波咬牙切齿的指着刚刚被他捕获的渔船如是责问着手下年轻的水兵们——根据郑克臧的最新指令,除了军中战船、官中的运输船以及商队的商船之外,片板不得下海,他们已经违背了命令,更不要此刻这条船已经向西越过了台海中线,绝不是这些自称渔夫的家伙们所谓的被风吹离了航向那么简单的。

“世孙给他们分田地,免丁税,还因为大旱减免了田赋,他们是怎么回报世孙的,居然想给鞑子去做顺民。”尽管童子营、童子军两个阶段的不停洗脑,这些童子军们一个个都是郑克臧的死忠,因此看到背叛者,一个个双眼都红了。“你们说该那他们怎么办?”

“打沉了他们!”一个炮手高喊着,他的话马上得到了一片的应和声。

“打沉了他们还算太便宜了。”梁明波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大副,转舵????????????”

挤在渔船上的几个叛逃者以为这次是死定了,却没曾想到这艘怪模怪样的郑军战船居然远去了,一下子从地狱回到天堂的他们狂笑着,升帆划桨,继xù

他们投向“光明”的行程。可他们得yì

早了,不到半刻钟之后,完成调头的大船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啊!”看着直直向自己冲来的大船,所有人都发出惊叫的声音,但很快船体遭到撞击碾压破裂的声音就盖过了他们的惨叫声,接下来出现的就是人体落水的声音。

“去看看船有没有损伤。”梁明波命令着,几个水手检查了一番,飞熊号的用料做工显然要比简单拼凑成的渔船要扎实,所以只是蹭破了点涂漆。“船没事就好。”梁明波冷酷的说着。“老样子去掉过头再回来,至于这些叛逆,就让他们在水里多待一会,要是还不死,据说淡水矿山还缺不少奴工呢????????????”

“二叔,克舆(有土字底)、克塙今年也该成亲了吧。”和外界想象中应该是焦头烂额的形象不同,在郑氏宗亲新年团餐上,郑克臧却表现得兴致勃勃,还随口跟郑聪等人开起了玩笑。“是哪里的大家闺秀,怎么,二叔还保密?”

郑克臧谈笑风生,但郑聪等人却脸上堆满了愁容,尽管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了钱哪里都可以去,但毕竟东宁是生养他们的地方,庇护他们的遮天大伞,一旦东宁沦陷,将来无论是飘零异邦还是成了满清的囚徒,都不可能再拥有今日的写意。

“钦舍,你两个弟弟的婚事都是不着急,”冷场了半天,郑聪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只是当前的战事?钦舍,你可给你几个叔叔们透个底啊,到底有几分的胜算,若是不行,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为好的。”

“战事?什么战事?清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郑克臧似乎混不当一回事,而他的这种态度才是更让郑聪等人心惊肉跳的。“二叔、三叔、七叔、九叔就算清虏打过来了,有刘国轩刘老大人在,台湾定会稳如泰山的。”

“刘武平陆战固然在行,可那施琅更是海上骁将。”郑裕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子。“再加上十万大军,钦舍,咱们还是考lǜ

的周全一点为好。”

“清军号称十万,那不过是夸大之词,就算有这么多,其中舟师能有两三万就不错了,也不过跟本藩的水师势均力敌而已。”郑克臧对十万这个数字嗤之以鼻。“至于周全?七叔的意思是要现在就准bèi

好后路吗?”

郑裕踌躇了一下,但觉得还是小命要紧,咬咬牙承认着:“钦舍,余也知dào

这是阿爷留下来的基业,可是当初你也是说过的要狡兔三窟,如今事急,不若遣人先到日本做流寓准bèi

。”

“七叔想去长崎躲避?”郑克臧丢下手中的酒杯轻笑起来。“到时候只怕清廷派一二刺客就可以取吾辈的首级啊,七叔不必多言了,余是哪里都不会去的,而且余不走,叔叔们也不能走,东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折损了民心士气,这仗可是未打先输啊。”郑克臧忽然放大了笑声。“二叔、三叔、七叔、九叔,其实你们何必着急,真要是败了,首当其冲就是余和秦舍,你们就算降了,也能落一个足谷翁的????????????”

回到芙蓉院,陈纤巧挺着大肚子用担心的目光看着郑克臧,郑克臧则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余知dào

人心都散了,不过这也是可以原谅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嘛,只要咱们能打赢了,能证明台湾守得住,那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郑克臧的话顿了顿:“你和玉娘、紫菱都有身子,为了咱们未出生的孩子们,余说不定也要好好跟施琅斗一斗,看一看到底鹿死谁手!”

“妾相信夫君有力量能让东宁不至沦为胡虏铁蹄之下。”郑克臧信心满满,陈纤巧又怎么能说扫兴的话呢,所以温柔的她顺着郑克臧的语气说道。“妾和紫菱姊她们一定会向神佛请求,为夫君武威默诵的。”郑克臧感动的点点头,此时陈纤巧为了进一步让郑克臧能更全心全力的应对时局则忽然提议道。“心竹苑的冯家妹子也委屈多日了,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郑克臧老脸通红着,随即又感激的看着妻子:“纤巧,谢谢你????????????”

117.豪言

永历三十七年正月十八,郑克臧在安平城银銮殿召集军事会议,十几名提督、总兵、镇将齐聚一堂,身为右参政的郑省英和参议洪磊、柯平及参军司司官王进忠、副司官张学尧也一同与会,结果会议刚刚开始,各执己见的武臣们就在殿内闹成了一团。

“臣以为,如今的形势跟当年国姓爷征讨台湾前的情景相似。”水师第二镇总兵周云隆在会议刚刚开始就站了出啦表态说自己并不看好当下的局面,甚至还以郑成功被迫东征台湾作为引子。“臣请世孙立kè

分兵攻打吕宋以为退路。”

“攻打吕宋?”水师三镇镇将陈政当即反对着。“这简直荒唐,且不说如今的本藩尚无力量跨海远征,就算能打万一施琅紧追不舍怎么办?难道再舍了吕宋去文莱、去渤泥不成?这跟丧家之犬又有什么两样。”陈政虽然是对事不对人,但语气还是很激烈的。“臣主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来土掩,只有挡住了施琅,才能有机会寻什么二窟、三窟的。”

建威镇镇将黄良骥也是对明郑现有的力量不看好的一个,听了陈政的话当即就反诘道:“东宁沿海港口甚多,叶大人又怎么知dào

施琅会在哪里上陆?”

“哪里上陆?淡水如今有时疫,如果清虏从淡水上陆,那不用咱们动手就能轻而易举的获胜。”水师十一镇镇将黄进抢先回应着。“至于从淡水、伸港、鹿港等地上陆也是不可能的。”黄进解释着。“其一,淡水安抚司与东宁之间并无便利的交通,沿途又多激流溪川和社番阻路,清军若是以这些港口登陆其进展必然缓慢,反观本藩却可以利用官道从容集结大军以逸待劳。其二,东宁各地大旱粮食不济,难道清虏就敢把能战的水师全用来遮蔽海上输运吗?真要这样的话,本藩当可从容取胜。所以,臣以为施琅必然依旧是先夺澎湖后再图东都。”

“话是没错,可是近来叛逃甚多,万一有汉奸带路,清虏未必不可能直扑倒风诸港。”水师前镇总兵黄学齎则忧心忡忡的说着。“一旦清军上岸,就将直薄承天府等本藩腹心之地,若此震动恐怕会生不测啊。”

“若是直扑倒风诸港,那施琅才是自寻死路呢。”楼船镇总兵邱辉是赞成黄进观点的。“倒风诸港沿线如此重yào

非独施琅知晓,本藩必然也会安置大军,若施琅籍此上岸,必为本藩所狙,此时其进无路,退后亦无粮草补给,自败可期。”邱辉顿了顿,然后强调着。“因此,臣以为,大战必在澎湖。”

五行镇镇将吴桂则不同意跟施琅在澎湖洋面上硬拼:“臣以为清军号称十万固然是夸大之数,但若其有两三万之众,则兵力上就不逊于本藩了,与其希图以五五胜算在海上争锋,不若放qì

澎湖,诱敌深入好了。”

“这个不成,万一清军后续以澎湖为前哨纷至沓来,本藩又该如何应对。”水师左翼总兵陈起明坚决反对不战放qì

澎湖的计划。“另外本藩两年大旱,民粮殆尽,军粮多系世孙从广南、暹罗购置,若听由清虏据澎湖,那运输洋米之船堪忧啊。”

“吴桂大人所言胜算只有五五之数,臣深以为然,可澎湖又不得不守,万一出了偏差,该如何是好。”水师四镇镇将萧武又提出要保守退路的想法。“不若派一队西去真腊、占婆等地探路,也好防备万一。”

一众宿将们吵得厉害,而王进忠、张学尧又跟泥塑一样,对此郑克臧不禁皱起了眉头,于是轻咳一声,这才让受到暗示的武夫们消停了下来。

就听郑克臧问洪磊道:“洪卿,你兼管营田、仓库诸司,余且问你,军粮尚且足够?”

洪磊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便道:“各库储备军粮尚有四万余石,咸鱼及腌鲸肉等六百余桶,足可以供全军食用半年的。另有一万二千石的番薯干等是预备供应承天及天兴、万年两州百姓,若是军中急需也可以挪用。”

郑克臧点点头,既然军粮有保障,那剩下来的就是指挥官的决心了,于是他扭头向刘国轩询问道:“武平伯,你以为此事该如何抉择?”

刘国轩捋了捋胡子,从容的说到:“东宁地什汤、武,沃壤宜耕,榖蔬果实,少歉多丰;又有糖盐竹木之饶。交市商舶,鹿麝、珍禽、名材、异卉、皮甲、铜铁,不可胜用;练卒百万,缮舰数千,铳炮、神器、硝磺、怪药,不待他求。环海依山,天限莫入。见利则略地进取,沿海皆通;无利则坚守力农,人人自给。幸投天隙,以图霸王,举天下无足抗耳。若夫天命靡常,人心鲜固,内忧外患交讧洊乘,则桀、纣富有四海,亡可翘足待也!(注:刘国轩语出自台湾文献丛刊《台湾郑氏始末??第六卷》)”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段,刘国轩斩金截铁的说道:“以此堪比崤函之固,自当拒敌以海上,至于未战而先寻遁路之举则动摇军心,断然不可!”

刘国轩随即瞥了瞥周云隆、萧武等人,又看了看吴桂,最后才把目光收回到面前的方寸之间:“几位大人都说得很清楚了,清军必然是先攻打澎湖的,臣以为澎湖的防御已经相当完善了,应当在澎湖予以清虏迎头痛击,有道是能战方能和,只有打疼了清虏让他们知dào

本藩的力量,才能一劳永逸保全东宁。”

郑克臧知dào

刘国轩在澎湖的守备上确实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其中在娘妈宫、风柜尾、四角屿、鸡笼屿构筑可城砦,在东莳、西莳、内堑、外堑、西屿头、牛心山等地设置炮台,特别是那道长达二十余里的矮墙更是用去了相当数量的水泥、石料。

既然刘国轩对自己一手建立的防御体系充满了信心,郑克臧自然也乐见其成,于是他询问道:“既然武平伯决心已定,余自然是信得过的,那还需yào

余和政事堂诸公做些什么?兵力上是不是还要再做加强?”

“澎湖地狭,陆师倒不需yào

很多,有一两镇便够了。”尽管刘国轩早就有了准bèi

,但此刻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刚刚才想到一样。“不过水师应当尽量调集,若是兵船数目不够,还需yào

世孙调拨商船、民船。”

商船?民船?郑克臧一呲牙,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要知dào

那一年从思明撤军回台,他大刀阔斧将一万余名老兵和一百三十余条各式战船转为了民船、商船的,如今旧话重提,莫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大敌当前,郑克臧似乎必须仰仗这位威名赫赫的统帅,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武平伯的要求不过分,海战吗,当然是船多胜船少的,这样,命令分驻打狗、鹿港等地的水师各部及五行、五兵两镇悉数调往澎湖,右虎卫总兵何佑率五常、五通两镇扼守淡水,仍调商船十只以被输运,定西伯率戎旗第二镇、戎旗第四镇、五宣镇、右虎卫镇守鹿港、中提督中镇洪拱柱率建威镇、建威右镇、宣毅镇、右武卫镇守备倒风各港,童子军水兵营接管打狗港,其余各部由余自将以为武平伯后盾。”

刘国轩一皱眉,郑克臧看似大度的把绝大部分的郑军水师都调给了自己,然而却没有同意自己进一步征调商船的建议,这样一来,真zhèng

可以用来进行海战的不过二百艘左右,和他早先的预算还有差距。

但郑克臧的话已经说完了,刘国轩也不能继xù

沉默下去了,所以他沉吟了片刻,随即俯身应道:“臣领命,臣绝不辜负世孙的期待,一定击败施琅,用他的狗头祭奠于先王灵前。”

“好,好,”郑克臧连声叫好着,仿佛真的被刘国轩的豪言壮语所感动了,等脸上的喜色敛去后,郑克臧冲着冷眼旁观这一切的郑省英施了眼色。“那就有劳郑参政宣喻吧。”

郑省英冲着郑克臧一躬身,随即站到百官之前,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道早就草拟好的令谕朗声读了起来:“????????????惟武平侯声塞宇宙,义炳月日。电掣风驱,胆落望刘之帜;虞张机骇,气夺撼岳之军。草木已知其名,楼船亦壮其烈。兹特命尔总督诸镇营兵,驾我大小战船,前往扼守澎湖,遏截虏船。鱼龙队里,独高杀气之英腾;霹雳声中,倏见敌舟之虀粉。岂不休哉????????????”

刘国轩听罢当即翻身跪倒,高举双手承接着郑省英递过来的令谕,随后冲着郑克臧叩首道:“蒙世孙信任,臣这就去了????????????”

郑克臧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空荡荡的银銮殿不禁心潮起伏,施琅来犯是他继冯锡范谋逆之后遇到的第二个大坎,也是东宁这个汉人政权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自然不会把所有的依仗都寄托在刘国轩的身上。

“来人,”郑克臧轻唤到,一名侍卫快速的从阴暗处闪现了出来。“去让童子军船场把马承办、苏帮办他们都叫到这里来。”侍卫刚刚想走,郑克臧修正着。“不,不必让他们来了,你直接去传喻,让马原接掌军器司镇海船场、唐通接掌营建司宁澜船场、吴虎去接掌定波船场,至于童子军船场就交给李平,另外你再去通知军务司,将他们四人官升一级以从五品叙用。”说到这,郑克臧站了起来。“再安排苏帮办巡视各家船场,从即日起抢造????????????”

118.大战要开始了

烈日炎炎,万物枯焦,稀疏的番薯苗提醒人们持续了两年的旱灾并没有过去。

望着到处龟裂的大地,以安定人心为由再次出巡东宁各地的郑克臧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已经干结了的泥土,一面用手指捏捻一面扭头向身后的满脸愁容的诸罗县尹陈可探问道:“陈卿,诸罗今年备旱的情况做的怎么样?”

“回世孙的话,先前挖的深井还倒能出水,只是一些溪流断绝了。”陈可老老实实回答着。“大肚溪、浊水溪沿岸倒还是能用水车灌溉,但不在这些大的溪川边上的农户也只能每日花上一两个时辰排队从深井打上一两桶水。”

“苦了百姓了。”郑克臧感叹着,顺手将刚刚捻得松散的沙尘洒在路边。“藩上已然作出决定,今年的夏税免征。”陈可脸上一喜,就听郑克臧接着说到。“另外要跟百姓们说清楚,老天爷终归是要下雨的,还请他们再熬上一些时日。”

“臣一定会把世孙的旨意传达下去。”陈可赶忙拍着郑克臧的马屁。“想来,百姓们一旦得知今夏赋税减免,必定会歌颂世孙宽仁的。”

“人心呢。”郑克臧摇摇头,他之所以免税,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收不上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定人心,不过这将有多少成效,他却并不看好。“对了,陈卿,虽然久旱不雨,还是要做好防汛的准bèi

。”看着不解的陈可,郑克臧解说着。“久旱不雨,一雨成灾。”陈可若有所悟,郑克臧进一步指示道。“绝不能让百姓刚刚受了旱灾,接茬再受涝灾了????????????”

尽管郑克臧的免税政策和他本人镇定自若的出巡让东宁混乱的局面有了一定的稳定,然而三月底,澎湖安抚司杨秉模奏报澎湖出现鳄鱼、淡水安抚司李沧奏报四月中淡水有火山喷发的各种自然现象被别有用心之人认为是改朝换代的预兆而大肆传播,使得尚未稳定下来的台湾人心再次处在动荡之中,以至于陈纤巧生下一子都为让东宁上下欢欣,更甚者这些荒诞的谣言甚至影响到了英圭黎人的决定。

“陛下,鉴于目前极度威胁的军事形势,为了保障我国商人的安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决定撤出在大员的商务人员。”英国商馆代办罗素夫虽然态度恭谨,但传递的消息却是英国佬要溜了。“请陛下相信,我方依然愿意与陛下及东宁王国zf保持正常的商贸关系,相信在战事停止之后,我方会尽快恢复在大员的办事处。”

“对于贵方在这个时候离去,对于这种近似背叛的行为,不得不说让人遗憾和愤nù

。”郑克臧的话让通译一愣,然而职责让他还是完完整整的进行了翻译。“任何巧言令色都不能改变双方的关系因此此次事件而遭到破坏,代办先生,姑且再问你一个问题,本藩去年订购货物,还能不能按时运抵?”

“鉴于如今的局势,我方不能保证这些物资还能运到大员????????????”

代办还想解释什么,郑克臧却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很好,这又违背了贵方一贯提倡的商业信用,既然如此,来人,扣押所有在港英圭黎船只,接管英圭黎商馆及仓库,驱逐所有英圭黎人员,给他们一条小船,不,派一条福船送他们去澳门。”

“不,陛下,您不能这样做。”英圭黎代办咆哮着,然而两位剑鱼服侍卫横亘在他面前,让这个张牙舞爪的英国人只能用语言发泄自己的不满。“您这是*,您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代价?这句话应该由余来说才是。”郑克臧冷笑着。“这是你们破坏商业合同应有的惩罚,也是确保贵方能继xù

履约的必要抵押物。”说到这,郑克臧命令道。“赶他出去,十二个时辰里面,将所有英圭黎人送离东宁。”

侍卫推搡着将英圭黎的代办赶了出去,这个时候陪同英圭黎人前来的傅为霖作出担忧的神色:“世孙,英圭黎人也走了,本藩可就彻底孤立无援了,臣以为,既然时局已经败坏如斯,不如再派人至福州议和,以拖延清虏的脚步,臣不才,愿亲为之。”

“孤立无援?”郑克臧摇摇头。“欧罗巴诸夷素来只重视实力,只要本藩打赢了只要本藩表露出确保东宁的力量,到时候不要说英圭黎人会急着重修旧好就连吕宋夷、佛郎机人甚至法兰西夷都会一个个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自己找上门来的,卿不必担心。”

傅为霖见郑克臧不往郑清和谈上引,心中大急,于是再度开口:“诸夷趋利忘义或不打紧,但本藩内有旱情外有强敌,委实不能浪战,臣还是以为能缓和还是先缓和的为好。”

“傅大人这一片心思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郑克臧招来侍卫轻轻交代了两句,很快一份抄写的奏章递到了傅为霖的面前,傅为霖不明所以的接到手上,低头一看上书《海逆日蹙疏》,此时就听郑克臧说到。“傅卿可以打开来看看,这是施琅向鞑酋康熙呈递的奏章,内中意思已经什么清楚了,此战决不可能缓和。”

傅为霖大惊失色,忙打开来观看:“????????????及今臣在水陆官兵中挑选二万有奇,操练有日,可称精熟,足以破贼????????????睿鉴全览,留中勿发,恐剿抚之议不相入,或有漏泄以害成也????????????”

“这,这,”傅为霖看罢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之所以沮丧是因为施琅已经写的很明白了,招抚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既然如此,他已经失去了前往福州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存zài

于战前脱身的可能。“世孙,这,这是真的?”

“琉球商馆搞来的,”郑克臧确认着。“花了不小的代价,应该不会有假。”

傅为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从郑克臧的话里收到一个信息,那就是琉球营在大陆有暗哨,一时间他心又有些活动了,不由自主的问道:“世孙,此等机密,琉球营又是从何得来的,莫不要上了别人的当啊。”

“上当?”郑克臧心中忽然一动,他觉得傅为霖的反应奇怪了,这一怀疑他立kè

留神起来。“真也好,假也好,反正此战是不可避免了,正好也拿这东西堵那些三心两意的家伙们的嘴。”郑克臧这话让傅为霖心头狂跳,正在此时,郑克臧命令道。“傅卿,童子军在北汕尾岛动手,怕失了分寸,你且过去监督一二,另外顺便让他们在商埠外砌一堵墙,以免清军可能利用商港上陆????????????”

傅为霖前脚刚走,郑克臧立kè

招来郁平:“如今市面上谣言纷纷,其中不乏是从本藩重臣府邸里传出来的,你立kè

派人查访,一定要把源头给找到,另外,傅为霖形迹可疑,盯死了他,一旦查有实据,马上予以捉拿??????????????”

郑克臧坚定的不想跟清廷再度和谈,但刘国轩却为了打乱施琅的进军计划而派出了使臣。这一年的五月六日,水师前镇总兵黄学齎自海路抵达福州向姚启圣递交刘国轩的私信,提出“请照琉球、高丽等外国例,称臣进贡,不剃发登岸”。正因为施琅获得专征权力而闷闷不乐的姚启圣如获至宝,立kè

飞马报奏北京。

清人蒋良骐在日后撰写的《东华录??卷八??康熙二十二年癸亥(1683年)》中对此段历史有过非常详细的记载:“五月甲子(二十三日)。先是,福建总督姚启圣奏【海贼刘国轩遣伪官黄学齎书至,请照琉球、高丽等外国例,称臣进贡,不剃发登岸;应否如所请,请旨定夺】。上曰【台湾贼皆闽人,不得与琉球、高丽比。如果悔罪剃发归诚,该督、抚等遴选贤能官前往招抚。或贼闻知大兵进剿,计图缓兵,亦未可料。共审察确实,倘机有可乘,可令提督即遵前旨进兵】。至是,姚启圣奏【遣福州副将黄朝用往谕刘国轩等,仍如前言】。上乃趣施琅速进兵????????????”

于是一切的伪装都撕破了,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然而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从五月二十八日,一直下到了六月初六,东宁各地“溪谷皆崩”。面临着祸不单行的局面,郑克臧一面勒令各地驻军赶快帮zhù

救灾,一面又咬牙下拨储粮一万石用于救灾,同时从琉球、日本、广南、占城、暹罗各地抢运粮食,为了筹集购粮所需的资金,郑克臧还被迫去信长崎,通知田川次郎左卫门接受日方极为苛刻的条件,以十年内每年提供五百担生丝作为利息,向日本关西豪商集团借贷价值三十万贯目的白银、红铜和粮食。

郑克臧这边的努力还没有见效,施琅已经从兴化平海卫移师铜山做好了最后攻台的准bèi

,此时一度因为抢功而跟施琅龌蹉的姚启圣见到康熙心意已定也改弦更张,向铜山派遣了三千援兵,至此清军已经完全做好了准bèi

,只待择日扬帆东向了????????????

119.澎湖海战

碧波荡漾的大海上,两艘郑军的快哨船正在一前一后的巡航着。由于清军大队人马已经进抵铜山,所有人都知dào

一场血战迫在眉睫了,因此船上的气氛肃杀,神经质的领班甚至亲自上刁斗充当了望哨,然而其目的却是不要发xiàn

清军好让自己又多活上一天。

但该来还是终归回来,一声凄厉的呼叫声甚至连稍远处的友船都能听见:“施琅来了!”

几百根桅杆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这壮观的景象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内为之失神,好半天后才回复清明的领班再度咒骂着:“还愣着干什么,掉头,向大帅报gào

????????????”

“快哨船发xiàn

清军舟师的时候是在花屿、猫屿一带,按照清军的船速,今天应该会在八罩屿过夜。”八罩屿又叫望安岛,相传这个名字还是朱成功当年征台时路径此地所取的。

“八罩屿?”林升有些不敢相信陈谅的判断。“八罩屿地形险恶又多暗礁,施琅也是知兵的人,他就不怕一旦遇上大风来个船毁人亡吗?”林升这个说法也是有典故的,蒙古之所以东征日本失败正是因为台风的原因,而六月又是台风多发季节,他以为施琅、朱天贵、林贤都是老海狗的出身绝不会犯这个错的。“会不会南下大屿(注:七美屿)了?”

“林军门说的有道理。”陈启明也持相同的判断。“八罩屿上淡水稀缺,清军数万人不喝水是不可能的,全靠船上运的水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停在大屿才是最有可能的。”

“天色已暗,快哨船也不好再探。”刘国轩目光死死盯在地图上,对于林升和陈启明判断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因此他命令着。“但不管是大屿还是八罩屿,明日清军必然一早就攻到,让各部都做好应对的准bèi

了,明早提早用饭????????????”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公元1683年7月10日)清晨,施琅所部出现在娘妈宫(注:即马公岛)洋面上,此时郑军水师也已经出动,刘国轩以江胜部为左翼、林升部为右翼,各率八百料以上福船、广船各八十艘严阵以待。

见到郑军已经做好了准bèi

,施琅当即命令所部以速度较快的鸟船先行出击,试图以此搅乱郑军的阵形然后再投入主力一举歼灭郑军。然而,郑军水师的威名犹在,清军水师又有相当一部分是从郑军中叛逃的,彼此沾亲带故,因此并不愿意就这么兵戎相见。所以施琅命令下达后,只有右营游击蓝理及其弟蓝瑶、蓝瑗、蓝珠率领的七艘战船突入了郑军阵营中。

见到蓝理孤军深入,林升当即调动舟舰围攻了上去,一顿炮火之后,蓝理所部各舰纷纷起火,随后以跳帮战术为主的郑军便靠了上去,双方顿时陷入了残酷的肉搏战当中。

此时见到蓝理牵动了郑军的队形,施琅便勒令第二波鸟船继xù

出击,但此时恰逢涨潮,清军舰船被海浪推向岸边,又遭到牛心山、四角屿、鸡笼屿上郑军炮火的威慑因此队形大乱。见到如此两级,林升和江胜当即包抄上去,清军不能应付,一时焦头烂额,颓势尽显。

“给本官冲上去!”眼见局势的发展出乎自己的预料,施琅当即拔出刀来,指挥着坐舰及其余舰船实施救援,在他亲自参战的带动下,原本尚且有些犹豫的清军舰船也作出反应,双方或互射铳炮或跳帮肉搏,战事一度极其惨烈。

“施琅?”透过海上的硝烟,隐隐约约看见施琅帅旗的林升当即决定擒贼先擒王,于是其座下战船如离弦之箭般直冲施琅的帅舰。“把鹿铳拿过来。”林升从手下抢来一杆火铳,死死的将施琅套在准星和照门之中,等到对面人影依稀可见了,他猛的一扣手中的扳机。“汉奸、逆贼受死吧????????????”

虽然林升瞄得很准,但他毕竟是将领而不是经常操习火铳的士伍,因此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不可避免的手颤抖了一下,脱膛而出的铅弹并没有打中施琅,只是在击透船板的时候带起一簇木屑掠过施琅的头部,将其的眼角眉梢划得血流满面。

“该死!”林升心里咒骂着,但却大声宣bù

着。“施琅死了!”满船的明郑士伍跟着大声鼓噪着,清军那边听到之后一阵慌乱,林升满yì

的命令道。“靠上去!杀了施琅!”

两条船缓缓的接近着,林升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但他却光想着自己可以实施斩首战术,而在清军眼中同样那个“贼”那个“王”的自己也是别人的斩首目标。结果一发炮弹从边上的清军舟船上射过来,一下子打断了林升面前的桅杆,桅杆落地,正巧砸在林升的腿上,林升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见到林升负伤晕厥,郑军战船便顾不得唾手可及的施琅了,匆匆忙忙的向己方遁去,施琅由此逃过一劫,但更对郑军不利的是,由于林升的帅旗随着桅杆一起消失,右翼的郑军一时失去指挥,等到陈谅反应过来接过指挥权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清军得以突pò

郑军的阻拦防线向西逃到了西屿洋面重整旗鼓。

当然郑军也不是没有收获,一阵厮杀之后这至少留下了清军不下二十条战船八百余人,其中蓝理所部各船一条也没有逃出去,蓝理本人也被一刀劈伤,腹破肠流之后力屈被擒,而郑军只付出了七条船,三百人左右的伤亡。

“林兄,不必气馁,”在娘妈宫的港口中,刘国轩和一众将领探望着负伤的林升。“好好修养,余等一定为你报仇,将那施琅逆贼斩杀于澎湖洋上。”林升默然的点点头,说起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他自己的冲动,否则今天这一役就让清军吃不消了。“来人,”看到林升闭上眼睛,刘国轩命令着。“送林大人回东宁修养????????????”

送走了林升,刘国轩马上召开军事会议重新安排水师指挥权:“如今林大人受伤返回东宁修养,那接下来就由水师右提督江胜江大人领本队战船五十艘,陈谅、陈启明两总兵分置左右翼各领战船四十只,此外再由楼船镇总兵邱辉邱大人为本队前锋,领战船二十只,本官将亲领后队二十只大船为诸位大人督阵。”

众将一一领命,这时刘国轩说道:“施琅而今移师西屿洋面,甚为不智,西屿头有本藩陆师炮台,其正好为本藩水陆两师夹击,明日决战当一鼓而定????????????”

可是刘国轩料错了,因为傅为霖的通风报信,清军方面对郑军在澎湖的不知一清二楚,因此第二天清晨,当刘国轩准bèi

出动全军出动跟施琅所部清军决一死战的时候,却得到了清军不知去向的消息,刘国轩无奈的收兵回营,并派出十余只快哨船四下打探。

清军由于船只众多,所以很快就暴露了位置,刘国轩闻讯便率郑军水师主力南下,进驻虎井屿、桶盘屿与清军在八罩屿的水营隔海对峙。由于先前的胜利,刘国轩错误的认为清军不堪一击,于是不待己方营盘扎稳便全力向八罩屿进攻。

此时清军以逸待劳,发挥船多的优势,林贤和朱天贵等部与施琅通力合zuò

,自辰至午奋战不止,纵然是刘国轩亲冒矢石也未能打开局面,最终刘国轩力战不胜带着轻伤和十五条船的损失退回了虎井屿、桶盘屿。

当天夜里,施琅实施夜袭,用火攻船直袭郑军水营,刘国轩猝不及防,虽几经搏杀,当最终未能守住两岛,天明之后刘国轩被迫撤回娘妈宫,此时郑军大中型战船已经不到一百八十艘,而清军依然保有近二百艘,战力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六月二十日清晨,施琅派人以慰问刘国轩伤势的名义前来实施招降。

对于施琅的图谋,刘国轩明确予以拒绝:“尊侯仕明游击,亡归延平,复主逋逃,臣事三姓,此足下智若转圜,勇于舍旧,捷出寻常万万,猥欲策驽末步骥尘,殷殷意厚,敢不拜嘉。国轩老矣,君存与存,君亡与亡,若一旦背而他之,卒然反噬,虽犬马有不忍为,而谓国轩不犬马若也?诘朝相遇,不尽欲言。”

尽管招降被刘国轩用辛辣的语言给顶了回去,但施琅却依旧没有放qì

临阵策反的念头,他不断派人以向故旧问安的名义给郑军各部送去招降的书信,姚启圣也恰好此时派人过来诱降,在两厢夹攻的情况下,郑军中的高级武官开始动摇了,其中左冲镇镇将杨德率部叛逃,造成郑军上下极大的震动。

为此刘国轩再度召集众将,苦口婆心的告诫道:“以功,则三桂莫大,然以撤藩窘死,他皆歼殄,唯琅与天贵廑存,假以毒我。海氛朝以靖,两人夕以诛耳。且两军杀掠相当,胜败未卜,何馁然即欲投烬若斯?愿共诸将军决一死战,以定去就何如?”

刘国轩语重心长的话语打动了犹豫不定的郑军诸将,于是军心重新稳定下来,然而此时施琅得到来自大陆的增援,战船总数更是达到了二百四十艘,占有绝对优势的他便不在等待郑军从内部瓦解,六月二十二日,最终的决战开始了。

120.澎湖海战(下)

决战当日,施琅将所部分为四个部分。中路共有五十六艘大型战船,分为八队,每队有七艘船,由施琅亲自指挥,作为主力进攻娘妈宫。右路由朱天贵指挥,共辖有五十艘战船,从东莳攻入鸡笼屿、四角屿,之后会合中央部队夹攻郑军。左路由林贤指挥,也有五十艘船,计划从内堑攻入牛心湾,让郑军误判清军要在此地登陆。另外施琅还将八十艘较小的广船、鸟船组成预备队,随时准bèi

增援各路清军。

在发xiàn

了清军的动态后,刘国轩当即作出了调整,以江胜所部应对数量较多的中路清军,以陈谅部对付内堑洋面之敌,以邱辉和陈启明两部合力对方出现在鸡笼屿、四角屿海面上的清军,刘国轩则亲率大舰作为预备队并视各个方向的战况予以增援。

明郑方面的目的当然很明确,那在诸岛炮台的掩护下挡住清军大部,先集中力量吃掉清军一翼进而席卷全军,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不能不说,这个方略是正确。

双方的战斗很快就打响了,这一天恰逢海上刮起了台风,辰时(7时—9时)左右受台风影响,海上吹的是西北风,郑军凭借着顺风一时占据优势,清军左路李贤部和中路施琅本部为实力相差不大的郑军所阻挠,根本无力突pò

郑军的海上防御。

右路战场上则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作为郑军水师前锋的丘辉和林应为儿女亲家,而林应和朱天贵也是儿女亲家,大家又都为明郑的旧日同僚,有这层关系,两船相对的时候,朱天贵站于坐船尾楼上高声大呼“亲家”不止。

当然朱天贵的意思可能是想在战场上招降了邱辉,但脾气火爆的丘辉却对这个叛徒痛恨不已,当即咬牙切齿回应道:“叛贼!背义之人,天所不容!”

说罢,邱辉即令舵工转舵,发炮,说来也神了,这个时代的火炮从来就是概率杀伤从来没有能精确制导的,但这一炮恰恰打准了,朱天贵猝不及防正好被命中了肋部,当即骨断筋糜血流不止,几息之后便死在船中。

朱天贵的死让右路清军失去了指挥,而郑军上下则士气大振,双方炮来枪往,一时间喊杀声震动天宇,不一会海面上就到处是燃烧的战船和浮起的尸首。

战至午时,清军损失战船三十余艘,其中主要都是右路的损失。正当胜利的天平倾向与明郑方面的时候,台风受到赤道锋面带的影响,海上开始转吹起了南风,风向的骤变让原来顺风作战的郑军顿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杀!”邱辉用力的砍到一名清军,拄着刀办跪在甲板上喘气的他环首四顾,只见四周的郑军舰船不是已经沉没就是跟清军战船相撞一起,双方正在船面上捉对厮杀。“来人,瑞海号靠过去。”然而他的命令却没有人回答。“都死绝了吗?”邱辉咒骂着,踉踉跄跄的向船舵的方向上走过。“马狗子。”副将马青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刀。“谢二牛。”监理谢春霖的头和身子已然分开。“真是死绝了????????????”

邱辉还待找出一个活口来,却没曾想船身一震,他举首望去,一艘广船穿过烟雾缭绕的海面撞了上来,他揉了揉眼睛,只见十几名清军跳帮过来,邱辉大笑起来:“好,好,好,临死还能抓两个垫背,这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说罢,他从边上的尸首上拔起一杆大枪猛的掷了过去,当头的清兵忙用手中的武器去格挡,但势大力沉的长枪却没有彻底被搁开,斜斜的从他肩部掠过,在带走一大块血肉的同时,也让他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清兵还在惨叫着,邱辉却冲了上来,原本手中的倭刀已经起卷了,此刻他是用的随手捡起的两柄柴斧。原本用来砍断缆绳、清理破损舱室的柴斧并不锋利,但在邱辉手里却掀起一道腥风血雨。清军想用单刀来架,却只是一斧头就被砸断了,清军想用枪来扎,邱辉拼着皮肉伤也要抡圆了横砍过去。宛如疯虎一般的邱辉左突右挡着,很快就把跳板过来的清军斩杀一空。不过代价也是高昂的,大腿上一处,手臂上一处,背后还有一处,三处伤口涌出的泊泊鲜血,让邱辉在头晕目眩中丧失了继xù

战斗的能力。

此时又有两艘顺风而来的清军舰船先后撞上了邱辉的坐舰,然而刚刚邱辉奋战的那一幕明显震慑了他们,尽管人多势众,尽管邱辉看起来已经无力再战,但依旧没有人愿意直面这位困兽犹斗的勇将。

“拼一个赚本,拼两个赚一个。”邱辉感受着船体碰撞的颤动,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他知dào

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于是喃喃说着。“老子这是赚了,赚大发了。”说话见,之间他慢腾腾的挪到船尾火炮边的火药桶置放处,一脚,两脚,三脚,木桶受力倒下,翻滚着洒出一条火药带来。“如今怎么跟个婆娘一样了。”

邱辉自嘲着,无力的跌坐在甲板上,好半天之后才慢慢的爬到起火的船舷边,费力的撕下衣物,引燃了火,被鲜血浸湿的衣物一半干一半湿,湿的部分在火焰中发出难闻的气味,但邱辉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恶臭一样。

“国姓爷,王上,世孙,臣也算鞠躬尽瘁了。”说罢,邱辉手一扬,带着余烬的衣物落在火药带上,瞬间腾起了一片绚烂的火光。“施秃子(注:施琅在朱成功军队中曾经剃光了头表示不满,所以郑军以秃子来嘲笑他),老爷在地下等你来????????????”

就在邱辉自焚而死的时候,施琅正下令将预备队的鸟船作为纵火船顺风而下,直烧郑军大队。几乎霎那间,海面黑烟滚滚,火光冲天,正在跳帮作战的郑军猝不及防,十数条大船相继起火,船上战士不是被烧死就是被迫坠入海中溺毙。见到如此场景,陷于苦战的郑军官兵的士气愈发的低落了。然而此时更加雪上加霜的一幕出现了,江胜的战舰被十余条清军战船团团围住,一通力战之后,江胜当场战死,帅旗也被扯落踩到了清军的脚下。

尽管发xiàn

险情的刘国轩很快就赶来接管了中路主力,但就一刻钟的时间足以改变战局,由此战败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此时施琅本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精神下令对郑军的剩余舰船穷追猛打着,郑军舰船相继被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的清军分割包围,被迫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到了申时,见势不妙的陈谅率先逃走,林贤所部清军得以跟中路主力汇合,至此郑军彻底回天乏术。不过,郑军将士依旧以不愿为鞑虏顺民的姿态在奋力厮杀着,无数的好男儿舍生忘死的拼杀着,炮毙了清军游击赵邦试、射伤了总兵清军林贤和吴英,总之在郑军的奋战下,清军并不能立kè

把优势转化为胜利。

申时过半,水师总兵陈启明、楼船中镇镇将王隆、水师第九镇镇将曾瑞先后战死,郑军的奔溃开始从量变到了质变,此后又有水师前镇总兵黄学齎、水师三镇镇将陈政、援剿右镇镇将郑仁、护卫镇总兵黄联、后劲镇镇将刘明、中提督左镇洪邦柱、中提督右镇尤俊、中提督后镇杨文炳等四十七员提督、总兵、镇将、副将及协将以上的将领战殪当场????????????

见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刘国轩终于挺不下去了,他在慌乱中集合了身边仅有的十余艘战船脱离战场,自吼门水道仅直逃往东宁,随着他的逃跑,有组织的抵抗结束了,除了一部分还在顽抗的郑军将士之外,澎湖海战就此落幕。

海战的结果出来了,成了瓮中之鳖的澎湖各岛守军纷纷投降,至此,离开战不到十天的时间,郑军便阵亡偏裨三百七十余人、士卒一万五千余人,二百余艘大中型战舰中除极少的以外全部损失,还有一万多名官兵或降或俘,损失的军械辎重更是无法估算,而清军付出的代价不过各种船只一百余艘,战死战伤八千余人而已????????????

攻克了澎湖,施琅一方面收编降军,并给予伤者医治外,另一方面他立kè

踌躇满志的向在北京的康熙发出了赫赫有名的《飞报大捷疏》,并由于引出了一段被世人指摘为恩将仇报(注:指跟姚启圣抢功)的笔墨官司。

在北京的康熙帝得到施琅的报捷,龙心大悦,当即诗兴大发挥笔写下了《中秋日闻海上捷音》七律一首,其诗云:“万里扶桑早卦弓,水犀军指岛门空。来庭岂为修文德,柔远初非黩武功。牙帐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海隅久念苍生困,耕凿从今九址同。”

在康熙和施琅的眼里,澎湖海战的胜利让明郑失去了最后的抵抗能力,东宁已经如扒光了衣服的少女等着他们去凌辱去践踏,然而结果会是这样吗?不,郑克臧还没有屈服,这场大战的真zhèng

高潮还没有降临呢????????????

121.震荡

澎湖全军覆没、刘国轩仓惶逃回台湾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东宁震动,明郑上下以为大厦将倾,惶惶不可终日,面对末日来临的景象,郑克臧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就在刘国轩败归的第二天,他召集童子军及銮仪卫镇在安平城外誓师。

“起歌,满江红。”全身戎装郑克臧扫了扫面前的队伍,这两年童子军虽然还是两镇的编制,但第一镇已经由两标扩充到了三标,因此在他面前包括水兵营在内其实已经超过七千五百人,要让这近万之众都能感受到他的决心,第一步就是低落的士气都鼓舞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应和的声音从队伍的前列逐渐扩大到全场,当近万人的音量汇聚起来,顿时形成了直冲云霄的滚滚洪流:“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黄钟大吕般的声音猛然一收,场面上瞬间出现令人肃然的寂静,这个时候郑克臧陡然高喝道:“清军大可直薄东宁,战事已到了最后的关头,所以今日,余不说什么华夷之辨、也不说什么保全汉家衣冠,余只问你们,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为余去死!”

全场震动,童子军们和一众銮仪卫镇面面相觑,然而很快就有人高喝着:“臣愿意!”

一个、两个、一班、一队、一营,稀稀拉拉的声音很快响成了一片,到最后排山倒海厮的都是“臣愿意、臣愿意!”的呐喊声。

在震耳欲聋的“臣愿意”的声响中,郑克臧右手握拳放在左侧的胸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近万将士行了一个军中参拜大礼:“苟富贵、不相忘,今日,本藩生死存于一线,若能挽回,诸卿之功,克臧永世不忘,当勒石以记,流芳千古!”

回应郑克臧的是齐刷刷的跪拜声,在部分童子军出身的副营官、领队官的带领下,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宣誓着:“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尚存一息,绝不事虏????????????”

得到了童子军和銮仪卫的再度效忠,郑克臧立kè

施展雷霆手段,第一步便是将率先从澎湖逃跑的陈谅捕拿下狱,随后他命令幸存郑军水师战船向鹿港集中由孙有劳暂署整顿并配合吴淑确保北中线的安全,其余水师留守人员则一律调入台江队听用。

“世孙。”郑克臧正在跟何乾等童子军、銮仪卫的指挥层交代着自己的布置,突然一名侍卫走进了报gào

着。“世孙,洪参议、柯参议带着百官进城了,如今正在大殿等着世孙。”

“他们起什么哄。”郑克臧头疼的摸了摸脑袋,但这干重臣又不能不见,所以他只能跟何乾等交代着。“余去见一见他们,你们速速回去,各部抓紧训liàn

炮术,不要管准头怎么样,只能他们能把炮弹打出去就可以了,想来有定量的火药包,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难事????????????”

“世孙。”看到郑克臧坐到位子上,洪磊当即出列。“澎湖一败,本藩人心沮丧,归附之意甚嚣尘上,然世孙前日誓师犹有再战之意,还请世孙明示东宁上下,以正人心军心。”

“世孙,臣以为不可再战。”洪磊的话还没有说完,边上杨英就跳了出来。“臣以为,而今军无斗志,仅凭童子军及銮仪卫镇三部又如何能保全本藩基业,臣以为应该立kè

南下吕宋,藉此或可以延保宗室。”

“去吕宋,说得倒容易,船呢?”李景当即表示反对。“如今全台战船、民船不过三四百之数,且部分还在海外经营,剩下的又能载多少人吗呢?杨大人此举是准bèi

让百官放qì

妻子呢?还是要让士卒们扔下妻儿老小?”

李景这话有道理,要让士兵们知dào

一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说不定立kè

就兵变了,反过来要是百官不带家人,那有谁几个会誓死跟随呢?即便百官不带家人,士兵们倒是有妻儿相随,但就这些船又能带多少兵过去?若是兵带了少了,那就不是夺取吕宋为基业了,而是寄人篱下求吕宋夷庇护了,这也要对方首肯才是。”

不过李景的话很快引起了张日曜的反弹:“那李大人的意思是留在东宁坐以待毙?亦或是李大人已经跟施琅勾连上了,准bèi

卖主求荣?”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景不买账的看着对方。“世孙也是决意死战的,难不成世孙也准bèi

出卖东宁吗?”李景拿郑克臧做挡箭牌,顿时让张日曜哑口无言了,就听李景继xù

说到。“臣以为,如今只能立kè

签兵,台湾还有十几万丁壮,若是假以时日,清虏未必能攻入陆上。”

“问题是施琅这个逆贼绝不会给咱们抽丁练兵的时间的。”王进功脸若死灰,他知dào

郑藩百官乃至郑克臧若是投降了或许还不至于死,但像他这样的清廷叛逆,尚之信和耿精忠的境遇就是最好的前例。“而且并不是越多越好的,粮食怎么解决。”说到这,王进功建议到。“汛兵及退伍老兵或可以立kè

集中起来。”

傅为霖一听急忙劝阻道:“汛兵和老兵一调,只怕那些清军俘虏会在地方上趁机作乱。”

“那就把那些清军俘虏征调过来,让他们跟施琅自相残杀好了。”

“不成,不成,这些人与本藩只有仇恨并无恩义,若是调其为兵,只怕会阵前倒戈,反而误了大事。”真是病急乱投医,出什么主意的都有。“以臣的意思,不如趁乱子还没有扩大,将其统统斩杀,以绝此后患。”

大殿内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场一样,郑克臧以目示意,边上的侍卫重重的跺了跺手中的金瓜(注:长柄锤,宫殿中仪仗的一种),这才让一众人收敛了起来。

这时,郑克臧淡淡的问到:“郑参政怎么没有来?”

“郑参政据说是病了。”洪磊如此说明着,当然大家都知dào

怎么回事,无非是树倒猢狲散、大难来时各自飞而已,别说郑省英了,有门路的人都在准bèi

逃离台湾这座孤岛。

“病了?”郑克臧冷笑一声。“那武平伯呢?他也病了?”

“武平伯说愧对先王和世孙的重托,如今在家闭门思过呢。”柯平如是回答着,但若是闭门思过能挽回数万人的损失,郑克臧早就闭门思过了,哪还要刘国轩来此惺惺作态。

“余处置了陈谅,武平伯该不是物伤其类吧。”郑克臧吐着毒舍,众人面面相觑,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出来为刘国轩辩护,倒是郑克臧因为担心陆师不稳,所以并不打算立kè

惩罚刘国轩。“诸卿,”郑克臧站了起来。“余的心思已定,吾祖吾父都未在鞑虏面前屈服,余也绝不会屈服,无非是一死而已,君王死社稷也理所当然的????????????”

“金十九。”回到内院,郑克臧招来跟在身边二十年的老人。“你去查一查,包括余名下的,全台还有多少条商船、民船?”金大裆领命欲走,郑克臧又叫住了他。“去把所有的船都控zhì

在手上,然后暗地里放风声,要走的,让他跟你买舱位,金银铜铁、奴婢、地契都可以,总之不能便宜了他们,但记得千万不要让人识破了是内院在操办此事。”金十九不明所以的看着郑克臧,郑克臧解说着。“与其强留下来让他们跟鞑虏勾勾搭搭的,不如远远送走了也好图个清静,至于狠狠的收钱吗?余还指望着用他们的家财来弥补藩上的窟窿呢。”金十九领命而去,郑克臧幽幽的叹息道。“这也算是大浪淘沙????????????”

正说着,陈纤巧带着刚刚出生才两个月的儿子宝官走了过来。郑克臧从乳娘手中接过孩子,手指在新生儿娇嫩的皮肤上微微一划,随即作出了决定:“来人,去告sù

巩天,让琉球营准bèi

三条船,明日就把永泰伯、诏安伯和闽清伯一家送往长崎。”

陈纤巧皱着眉头:“夫君,这样或是不好吧,万一二叔、三叔也要效仿????????????”

“想逃就让他们来找余好了,不过一个个得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郑克臧一如刚刚跟金十九说的那样表态着。“台湾已经够乱的了,逃两个宗亲算什么,只是苦了你和孩子们要留下来陪着一起去死。”

“夫君何必说这样的话。”陈纤巧表现刚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要是殉国了,妾绝不会独活。”郑克臧身子一震,这似乎就是异时空陈纤巧的选择,然而他还没有从亦真亦幻的感觉中退出了,陈纤巧又道。“要是夫君战败了,妾第一个掐死金娘和宝官,不过妾以为紫菱姐她们就要生产了,是不是也替她们准bèi

一条船,以备万一。”

这是为郑克臧准bèi

存续香火,也算是陈纤巧这个大妇能为郑克臧考lǜ

的最后一件事了。

郑克臧感动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也好,余会安排好马车和船,一旦得到施琅大军登陆,余战死的消息,你就让她们几个赶去打狗,从那里出海,施琅一定追之不及。”

陈纤巧轻轻的点点头,随即倚在郑克臧的身上,夫妻俩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男婴,只求这一刻短暂的温馨能永远持续下去????????????

122.忠心

澎湖海战之后,施琅并没有立kè

挥师东宁,这主要是基于三个方面的考lǜ

。第一,清军其实也在澎湖海战中也损失非小,施琅需yào

等待铜山开来的援兵和战船,而且施琅对投降及俘获的万余郑军尚不放心,打散了重编也需yào

时间;第二,正如施琅在《飞报大捷疏》中宣传的那样,“台湾港道纡回,南风狂涌,深浅莫辨”,他需yào

时间来寻找*;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施琅希望利用澎湖一战的结果来分化、威慑、策反、诱降明郑各级官员,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为此,施琅派人对投降及被俘的伤兵进行医治并“赏以袍帽、给以糇粮”,还利用其求生思归的心理,对其宣示曰:“父母妻子必谓汝等已死,日夜悲汝。余纵汝归,复见父母妻子,宁不甚乐????????????”

趁着伤兵们因为可能死里逃生的感激,施琅进一步施展诱降之策:“汝今归,为我告台湾人速来降,尚可得不死,少缓,即为澎湖之续矣????????????”

正是由于施琅的攻心计,所以出现了“皆感泣拜舞,归相传说,东人由是大悦,各思归顺”的一幕。再加上此时姚启圣也利用澎湖海战后明郑水师丧失台海控zhì

权的机会大肆的派遣奸细潜入台湾,一时间东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局面。

郑克臧虽然第一时间下达了扣留遣返伤员的命令,但东宁海岸线漫长,沿海港口甚多,地方汛兵、警察与伤兵的亲友关系等诸多原因,并未能有效的遏止奸细及伤兵带回来的各种不利信息的快速散播。

对于可能动摇郑军最后战斗意志的种种传言,郑克臧便率百官公祭殉国将士作为回应。公祭大会上,郑克臧对于所以殉国将士追授爵谥。其中江胜、陈启明等十一人获得伯爵的追授及忠勇、忠毅的谥号,其子弟当场获准袭爵,而余下四百余名中下级军官追授指挥使至百户的显爵,其子弟也准予荫授加赐一等显爵,至于剩下的一万多战死士卒家庭,郑克臧也许诺以免去十年田赋及子弟免费就读蒙学等丰厚的追赠。

除了大肆表彰殉国者以外,郑克臧还根据遣返伤兵的报gào

,对果毅中镇杨德、游兵镇陈明、果毅后镇吴禄、中提督前镇黄球、左翼将廖冬、神威营杨章、中提督中协副总兵张显、骁翊营副将洪良佐、统领右先锋领兵副总兵李锡、右先锋营副总兵黄显以下一百六十五员降清的武官予以剥夺官爵封号、没收田土、家人看管的处罚。

然而郑克臧表忠惩逆的举动并没有让蠢蠢欲动的人心安稳下来,短短十天之内,就有四十多位明郑各级官员从黑市购买外逃船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郑克臧奉献了大笔财物之后,携眷属仓惶逃亡广南、琉球、日本。

“请什么罪,余向来不主张搞什么株连九族。”郑克臧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童子军青年武官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起来。“逃了的总比降了的好,而投降的也未必是真的甘心做鞑子的顺民,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余的曾祖、数祖、叔父不也一个个跑到海峡对面去了吗?有治过余父祖的罪吗?”童子军乃是郑克臧最后的依仗,他当然不可能让他们乱起来,因此他只能选择安抚。“人各有志,余不强求所有人都能抛头颅洒热血,但你们能选择留下来跟余同生共死,余很欣慰。”郑克臧的话让处事不深的青年武官们热泪盈眶。“不过,余欣慰并不说明什么,就像当年先祖潮忠武王一样,你们自己也努力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好让你们的家人看一看,谁的抉择是正确的。”郑克臧在几名武官的胸膛上捶了捶,又在其他几个的肩上拍了拍。“都不要胡思乱想了,归队去吧吧,余还等着打赢了这一仗后亲自为你们授勋????????????”

童子军武官们低着头来挺着胸出去了,但郑克臧却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原因无他,他刚刚接到报gào

何佑投敌了——何佑封锁了淡水河扣押了两艘运输铁矿石的琉球营商船,还打死打伤多名童子军,一切的一切表明郑军内部也趋于瓦解了。

“把何乾叫来。”郑克臧思考了半天,最后作出了决定。“再把王进功、张学尧也叫来。”

很快三个人出现在了郑克臧的面前,郑克臧扫了扫他们三个:“你原本是一介协将,在军中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是进了童子营之后,余一手把你简拔到现在的位置上的,你自己说,余能不能信得过你!”

何乾和王进忠等一起出现原本就有纳闷,如今听到郑克臧这么一说,脸上更是浮现除了疑云,不过狐疑归狐疑,他还是俯首应道:“臣值得信赖!”

“好一个值得信赖?”郑克臧冷笑着。“何佑是你的族兄吧。”何乾心头一紧,就听郑克臧说着。“何佑是本藩宿将,当年追随父王屡有战功,因而简拔到右虎卫将军的地位上,也算得上是本藩一员虎将了,余委他重任,然而他又是怎么报答本藩的,投敌!有这个成例在先,余为什么要相信你!”

何乾大恐,忙回应道:“世孙,何家从国姓爷开始三代效力于军前,累受先王和世孙的重用,臣那兄长他又怎么可能投敌呢?世孙,是不是搞错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郑克臧冷冷的看着他。“何佑投不投敌暂且不说,余问的是,余为什么要相信你!”

“臣,臣!”何乾汗流浃背,他知dào

一个回应不好,边上的侍卫就会拔刀相向,憋了好一阵子,他咬了咬牙关一下子跪伏在郑克臧的面前。“臣自信忠心耿耿,然剖肝沥胆以示忠贞,但童子军一手由世孙肇建,臣不过是一个上令下达之人,无臣,世孙指挥童子军第二镇也能如臂使指,由是,臣请世孙解除了臣的职司。”

“说得不错。”郑克臧点点头。“童子军少了你也照样听余的指挥,而你只有在童子军的体系中才有价值,所以你不可能反,也不敢反。”这话说到了根子上,不反郑克臧,何佑是堂堂的镇统制,要是反了郑克臧,他连一个兵都调不动,自然在施琅面前也就无足轻重了。“你心里知dào

就可以了,起来吧。”

何佑自觉的自己脱虚了一般,晕晕乎乎的站直了身子,此时郑克臧步到王进功、张学尧的面前:“你们两个,余凭什么要相信你们呢?”

对于这个话题王进忠早有考lǜ

,因此郑克臧一说,他马上躬身回禀道:“臣,臣不想跟尚之信和耿精忠一样落个身首异处、家人充军宁古塔的下场,所以世孙大可相信臣的忠心。”

“臣也是一样。”张学尧跟着禀报着。“臣更不想被人以逆臣的称呼记载在史册上。”

“很好,看来你们脑子都很清醒,知dào

东宁一旦易主后自己的下场,如此余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郑克臧突然脸色一肃。“何乾、王进功、张学尧听命。”三人齐齐应声。“王进功,余委你为左虎卫镇总兵、张学尧为左武卫镇总兵,何乾你率童子军护卫二位大人上任,若左虎卫领兵副总兵江高、副将刘毅升、左虎卫领兵副总兵黄豹、副将江篇、谢宽以下两镇将官或有异议的,毋须回报一律擒拿,若有敢抵抗,则格杀勿论!”

明显郑克臧是对明郑的统兵官们已经彻底失望了,听得出他话里的杀机的三人不敢怠慢领命之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郑克臧这才喘了一口气,只要这两镇被搞定,剩下的六镇不过三千人,已经对台南的防御没有太大的影响了,而且杀鸡儆猴之后,要是他们还有异动,郑克臧也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当然,除了在台南承天府一线的各部以外,倒风内海及中北线鹿港一带的守军同样不容有错:“来人,四百里加急,今夜之前一定把这封信送到定西伯手上,另外再告sù

他,若查知有谁私通北虏,准他先斩后奏。”

吴淑也是从清军方面投向明郑的,郑克臧希望他能跟王进忠、张学尧一样知dào

进退,当然他更希望吴淑手上能沾上明郑将门的血,这样的话,将来,如果有将来的话,他也只能全心全意为郑克臧效劳卖命了。

“洪拱柱。”郑克臧在屋子里急走两步,此人是陈纤巧的嫡亲母舅,要去信的话也只能让陈纤巧执笔了。“来人,请夫人过来一趟????????????”

郑克臧忙着应对军心不稳,施琅则是一手接着一手使着分化的伎俩。七月三日,施琅派遣署后营游击曾蜚以招降的名义赍书进入东宁,这一下又引起了东宁百官的争议????????????

123.刘和施的决定

“这么说武平伯是同意降清了?”洪磊差一点要指着刘国轩的鼻子开骂。“好好好,余说赫赫威名的武平伯怎么会在澎湖输给了施琅这等背主之徒,原来是早有勾结啊,好,好的很,断送了本藩数万子弟,你还有脸面站在这里。”

听了洪磊的话,郑克臧神色不由一动,澎湖海战战,交战双方的兵力大体相当,但郑军经营澎湖多年,事先有设防据守,可谓以逸待劳,反观清军渡海作战,远来疲惫,应该说郑军其实是处于有利态势,但结果却一败涂地,全军覆没,以刘国轩在祖山头、坂尾灯盏的表现来分析只能说是刘国轩自身出了问题。

郑克臧脑子忽然又浮现出几名遣返伤兵的报gào

,其中曾提及邱辉生前曾对刘国轩说过“乘彼船初到,安澳未定,兵心尚摇,辉愿领烦船十只,同左虎卫江胜贯阵却之”,而建威中镇总兵黄良骥也同样有“先发制人,半渡而击,正合兵法”的进言,但这些合理的建议却被刘国轩以“炮台处处谨守,彼何处湾泊?当此六月时候,一旦风起,则彼何所容身?此乃以逸待劳,不战可收全功也”等等给否决了。

以后清军水师在八罩屿停泊之时邱辉又建议“寻其方位,乘夜潮落,冲舟宗击之”,刘国轩又以天黑搜寻不便为由拒绝。及至六月十六日一战,施琅受伤,清军不稳,邱辉再度建议“兵法有云:半渡可击,立营未定可击,乘虚可击;今敌患三者,而不乘其势,若早晚无风,合万人为一心而死战,将奈何?”而刘国轩依旧不许。

若是一连串的不许和拒绝是为了依仗各屿炮台固守的话,那末刘国轩就应该充分利用防御工事,保存有生力量,避免与清军决战,但当六月二十二日,施琅总攻之时,刘国轩却忽然不顾预定方案,毅然决然的实行对攻,这又说明了什么?而且异时空刘国轩降清之后得到了天津镇总兵的职务,乃是明郑原来文武中地位最高的一个,这又暗示着什么?

郑克臧脑子里各种疑团纷至沓来,当时他却不能因为几个伤兵的报gào

和异时空的某些结果就判断刘国轩已然投敌了,但现在,刘国轩的表现愈发的证实了他的确有落水可能,以至于郑克臧庆幸自己并没有听从对方所言将民船、商船以及童子军水师都充入澎湖,否则,恐怕连最后翻本的机会没有了。

不过,刘国轩是什么时候与清军勾搭上的呢?是觉得自己无法掌握明郑政权的时候还是看到郑克臧处置冯锡范后兔死狐悲之刻?然而这件事,郑克臧却不会进一步深究下去,要知dào

,以刘国轩在明郑军中的威望非凡,一旦证实其跟清军早有勾结,其轰动效应必然让残余郑军彻底瓦解,而查了却没有查出来的情况也会好到哪去,因为那样同样会使郑军在猜忌的气氛中失去最后的斗志。

郑克臧虽然不声不响,但洪磊身边的柯平却也义愤填膺:“刘大人,若是你跟郑省英他们几个一样逃往海外了,某还会为你分辨,说你不是怯战而是收集残部预谋坚持再战,但如今你口口声声要削发事奴,委实让人心寒呢,你是先王的顾命大臣,你对得起先王的信任吗?来人哪,将这个逆贼叉出去,省得在此污了某的眼睛。”

由于郑克臧没有发话,因此殿上的侍卫并没有对刘国轩动手,饶是这样,李景、林维荣、陈克峻等一众司官也纷纷出列指责刘国轩。这倒不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实在是郑克臧这些日子痛下狠手,通过肃清不稳定份子暂时掌握了东宁残余武装的全部力量——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由不得他们不高调起来,何况郑克臧还给了他们一线生机——没到最后的时刻,自然还是要尽可能的摆出一副忠臣的架势。

“不降,难道就靠你们这些三心两意的家伙吗?”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刘国轩双眉一竖,一股煞气就扑面而来,顿时让一众文官们心惊胆颤。“世孙,”刘国轩把目光投向从头到尾都不做声的郑克臧。“世孙坚守祖上基业,却是无话可说的,然而东宁有多少兵,就靠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吗?世孙想要整个台湾一起殉葬吗?”

“有些人始终认为自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从来不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了。”郑克臧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在场人都听不懂的话叙述着,刘国轩正在疑惑,然而下一句就让他满脸潮红。“武平伯老了,神智不清了,来人送他回去,以后不要再来安平了。”此言一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从刘国轩的胸膛直窜脑部,他双手欲指郑克臧,但他的话还没有出口,边上两个侍卫就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身边。“再有倡言投降清虏者。”郑克臧拔出朱锦留下的宝剑,顺手劈在案几的角上。“有如此几!”

“竖子,你这是要把东宁都毁了。”刘国轩咒骂着,两个侍卫不顾他德高望重,以对付刑徒的姿态将他往外拖着,刘国轩奋力的反抗着,但他已经五十多了,根本不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的对手,很快就被生生的架了出去,可是他的骂声还在殿中回响着。“挖出老夫的眼睛,放在安平城上,老夫要看着????????????”

“想学伍子胥?余还不愿当这个夫差呢。”郑克臧嘲讽着,随即命令道。“将清廷的来使收监,以后再有使者,来一个抓一个,余正好缺祭旗的人????????????”

一座匆匆建筑起来的茅草棚内,神态诡秘的鲁大牛正劝说着同时俘虏营、劳工队里出来的王久:“久哥,这可是机会啊,只要咱们动手,一个呼应之功,不但能洗去俘虏的罪名,将来还少不得加官进爵,这可比整天吃番芋仔过日子要强啊。”

“大牛兄弟,动手容易,可兵刃呢?难道就靠这些农具吗?”王久是不想折腾了,虽然眼下清苦些,可是分给他十五亩荒地开垦出来也能弄个囫囵饱,总比在死在刀枪下要好。“就算削竹为兵,可是牌甲里有郑军老兵,保上还有驻屯的汛兵,他们会视而不见。”

“久哥怎么胆子小了,”鲁大牛不以为然。“那些老兵、汛兵,真能打的有几个,再说了,施大将军马上就要入台了,这些郑军蛮子不吓得脱队回家已经算好的了,还敢对咱们动手。”说到这,鲁大牛诱惑着。“都几年没碰母的了,久哥就不想着为自己弄一个?”但王久还是摇头,鲁大牛以为王久是不见真章不撒手,于是便把底牌抛了出来。“省上来人了,许诺只要搅得东宁打乱,动手的至少能得个外委把总的赏缺,是官的还能官复原职。”

“就算给的是外委千总甚至是把总,俺都不会去的。”王久还是坚定的不受诱惑,甚至还反过来劝说道。“大牛兄弟,俺说你也不要去,兵危凶险,为了一个区区小吏的名义就搭上自己的脑袋实在是不值得????????????”

“怂货!”鲁大牛离开王久的屋子,随即啐了一口唾沫????????????

七月底,在台江内海上出现了一队古怪的船队,说他们古怪并不是船型古怪,因为沙船虽然在闽省少见,但也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排成两两并排的沙船首尾上出现了虹跨装置却令人莫名其妙——郑克臧并不知dào

龙门吊是什么时候开始应用的,但原理也算简单,无非是滑轮组而已,因此他冒险在船上使用,结果还不错,只要风浪不大,沙船完全可以作为龙门吊的基座,当然为了保持平衡,他必须用两条船来建设这么一座龙门吊——好在台江队已经对台江内海实施封锁,因此也不虞有人会看见。

“还记得昨天的位置吗?”负责指挥船队的李铭淳如是问着身边的水夫,水夫没有作答,只是往水里一纵,片刻之后从海面上冒出头来。“还要再试过去一点。”李铭淳听着水夫的报gào

,于是命令着。“再往左五十步。”

很快船队停了下来,几个死沉死沉的竹筋预置构建被小心翼翼的吊了起来,随即深入水中,一个、两个,每个差不多数千斤之重的东西一入水,便稳稳的落在堆满沙泥的海底。

“有了这玩意再配上拦海铁索,什么赶缯船、双帆艍船、鸟船、大炮船,撞上去一准都是船板崩裂、漏水而沉。”一个童子军的武官跟李铭淳说笑着。“唯一缺点就是这玩意放下去容易,今后再取上来就难了。”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现在还管得上今后起上来吗?”李铭淳话中充斥着焦虑和暴躁,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虽说童子军都宣誓效忠郑克臧,愿与之同生共死,但敌人毕竟势大,没有多少阵仗经验的童子军们自然还是颇有担忧的。“再说,这东西用得上,用不上还是问题,谁知dào

施琅就一定会走鹿耳门????????????”

“朱钦小儿,不知好歹胆敢抗拒天兵,”这边正在议论着清军的入侵途径,那边澎湖的清军也差不多准bèi

就绪了。“如今更是囚禁了刘国轩这样的宿将,隔绝了何佑这样的勇将,他还真以为能靠几千没有见过血的乳臭小儿就能负隅顽抗了。”

施琅的话顿时引起一众清军将领的狂笑,总兵董义甚至大呼小叫道:“毋须军门出动大军,就由末将领一营人马就够了。”

施琅眉头一皱,他能在北京靠一点俸禄熬上十几年自然是个阴沉到极点的人物,但凡这种人物都谨小慎微的,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不想出一点的纰漏:“董镇慎言,自古征战当以狮搏兔,你以孤军深入,赢了自是无话可说,可万一输了,堕的可是全军士气。”

“该不是不想别人分润自己的军功吧,”董义心里腹诽,但在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反而要唯唯诺诺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军门说的是,卑职失态了,还请军门治罪。”

施琅把董义揪出来当靶子只是提醒下面众将战事尚未彻底结束,要收起面上的骄狂之色来,实质并不想处罚谁,所以只是挥挥手,示意董义起身回到自己的队列中去。

董义怂了,但作为康熙耳目的二等侍卫吴启爵却站了出来:“军门欲攻东宁以尽全功,然台湾全岛港口众多,海逆又处处设防,不知军门准bèi

自何处进击,卑职等也好有所应对。”

要是别人以这个口气跟施琅说话,他二话不说就会命人砍了他,但吴启爵是没有明文的监军,施琅不给他面子还要给北京那位至尊面子,因此施琅当即站了起来,走到一副蒙蔽的地图面前用力一拉:“吴大人不说,本爵也当说个明白。”

说到这,施琅用手在地图中的某一点上用力一戳:“本军当从鹿耳门攻入台江,取承天而围安平,一举击破朱钦残部。”

“鹿耳门?”众人立kè

惊呼起来,吴启爵更是眉头一皱问道。“传言鹿耳门乃是天险,水浅难入,军门怎么会想到从此处攻入台江?”

“天险水浅俱是不假,但昔年前朝赐姓也是从鹿耳门进的台湾,当时东宁百姓还以为神赐,但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鹿耳门这个地方,平时水浅不假,但每年潮水最高的那一天足以让舟师通过的。”施琅解说着,这就是有*的好处。“若是本军能从此地入得台江,全台百姓会不会也以为朝廷收复东宁是顺天之举呢。”吴启爵频频点头,但施琅的话还没有完。“再有,鹿耳门水浅,东宁就不会设防,这比硬撼南水道的炮台要强多了。”

“那为什么不从倒风沿海或是更北面的鹿港入台呢?”吴启爵还是有些疑惑。

“鹿港入台,路程太远了,不要忘了台湾匮粮,本军无法从东宁百姓手中就地获得补给,一旦海逆拼死在北线阻击,那粮秣转运也是大问题。”其实这么说施琅是有私心,因为粮秣是姚启圣和吴兴祚的事情,若是从鹿港进军少不得要分润功劳给他们。“至于倒风各港,沿途颇多沼泽,大军很难迅速展开,所以思来想去,本官还是决定,走鹿耳门????????????”

124.战东宁(1)

七月二十四日、八月一日,两队各运有八千石洋米的明郑商船在远航营的协助下先后驶入打狗港,有粮在手心中不慌的郑克臧下令征集地方驻屯汛兵及部分老兵计一万五千人入伍,同时趁着纷乱从鹿港调回一千余名残余水师官兵。

八月六日,得到明郑整饬军伍消息的施琅再也按捺不住,率部五万分六百只大小船舶自澎湖扬帆起航,一日便后出现在鹿耳门之外。遮天蔽日的清军舰船再次震动了整个明郑的中层,出逃之人骤然增多,郑克臧却听之任之,只要有人付钱,他概准自打狗离去,甚至有孕在身的几个侍妾也被悄然的送到了凤山。

“站住,再往前就要放箭了。”八月七日清晨,清军一艘赶缯船靠上北汕尾岛商埠码头,然而在宛如死城的商埠中,清军非但没有找到明郑方面的接触者,反而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摸到新筑的围墙边,却被巡逻的童子军给发xiàn

了,所以才出现了当前的这一幕。

“不要动手,在下是朝廷使者,奉大清天子令晓谕贵藩世孙。”吴启爵示意边上的千总把来意吼给对方听,说起来,这个差事是吴启爵自己争取来的,明面上是因为他在澎湖海战中分润功劳被人说了闲话,实则是他想搏一个更大的前程。

阵前招降?这是话本吗?童子军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十几个清军,实在无法想象对方会脑残到了这种地步。但对方既然来了,而且信心十足,这就是不是普通士卒能触及的层次了,于是他们急急上报。吴启爵好整以暇的等着,自以为有数万大军在背后撑腰,并不怕明郑方面会对他下手。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一个不知dào

从哪找了的吊篮放了下来,吴启爵带着手下依次登上吊蓝随即被拉上了围墙。上了围墙,吴启爵极目远眺,就见到远处的海岛根部有一座低矮的城堡,吴启爵笑了笑,透过潜入台湾的奸细,他知dào

这是郑克臧新近建筑的炮台,籍此与对岸的安平炮台一起控zhì

南航道。

吴启爵还准bèi

仔细看看,这个时候一班童子军却领着他下了围墙,来到一处海滩边,一条只能做四人的小船已经在等着他了。吴启爵装出一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概来,交代了千总等人等候自己归来,随即一个人坐上小舟,在童子军桨手的带动下向对岸驶去。

在他的心神逐渐被越来越近的安平城堡所吸引的时候,一场杀戮却在他的视线之外进行着,排成枪阵的童子军们已经逐渐的把十几名清军逼到了围墙边上。

清军千总强撑着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你们。”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千总拔刀着,但他和他的手下还没有反扑上来,一个冷冰冰的字眼已经从童子军的口中冒了出来:“杀????????????”

吴启爵自然不知dào

自己带的人已经被枪阵扎成了马蜂窝,他还憧憬舌战群儒,一举说服郑克臧放qì

抵抗成就自己的功名呢。但见,小船绕着安平城顺时针绕了一大圈,这才从早就废弃的荷兰人建立的商埠上了岸,接着小舟驶离了,吴启爵被早就候着的剑鱼服侍卫押送着进了戒备森严的安平城。

“如今,鹿港那面定西伯有水陆两师共计八千人,中提督中镇洪大人在天兴州有六千人,不过除了原先各镇以外,俱都是不堪一战的汛兵和老兵????????????”

吴启爵被带进一所偏殿,殿内此时正在进行战前最后军情的报gào

,此时看到一身清廷官员打扮梳着金钱鼠辫子的吴启爵,这些年轻的武官们下意识的停下了声音。

“你就是施琅的使者。”在一众寂静中,吴启爵听到一个声音,他顺势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正翘首看着自己,神情中带着几分戏疟,而边上的人却毕恭毕敬的,他猜想这大约就是郑克臧。“说吧,他派你来又想说些什么?”

吴启爵原还以为会出现直面明郑百官然后他口如悬河的一阵猛侃说得众人甘愿俯首的场面,但现在却只是小猫小狗的三两个,心中不由得一阵的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得完成自己的任务:“下官,二等侍卫吴启爵见过漳长孙。”

“有话直说,”郑克臧却对吴启爵具名报姓的动作很不以为然。“余这边事情多,听不得你东拉西扯的,有什么说什么。”

吴启爵吃了一瘪心中大恨,暗暗发誓一旦郑克臧投降归顺,他一定会在北京好好“款待”一番,但此刻是人家的主场,他也只好客随主便:“太子少保、提督福建水师总兵官、右都督施琅施军门之命传讯与漳长孙,若漳长孙愿降,必不伤郑氏一人,还请长孙以宗族念,东宁百姓念,勿要负隅顽抗。”

“负隅顽抗?”郑克臧哈哈大笑着。“尔等汉奸走狗何须累言,尔要战,便战!”

吴启爵脸色一厉正要说些场面话,郑克臧却冲着身边的侍卫命令到:“拿下,与前日虏使曾某一并斩了,然后传首各部,以振军心。”

“朱钦小儿,你敢????????????”吴启爵的话还没有骂完,就被四五个侍卫打翻在地拖了出去。

“这就是弓马娴熟的清廷侍卫。”看着几人的背影,郑克臧不屑的说着,随即就将吴启爵的事丢到了脑后。“刚才议到哪里了,继xù

????????????”

那边的参军还没有接口,一名飞鱼服侍卫跑了进来:“世孙,军律司郁大人求见????????????”

傅为霖这几天坐如针毡,随着相当数量的明郑文官出逃,郑克臧已经全然撇开明郑的行政团队实施军事管制了,这样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样,一个是闭门不出作出与明郑同生共死的忠臣状,一个是效仿着前人一样买船出海。但是买船出海的价格高昂,他等于说要舍弃一切,而留下来做忠臣状他又怕私通清军的事情暴露,正在为难之中,一名清军奸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府上。

“你怎么来。”傅为霖一看此人脸色顿变。“郑英平带着警察和民壮日夜在承天府巡逻,你就不怕被他们发xiàn

暴露了身份。”傅为霖语气严厉。“已经处死了十几个西面过来的密谍了,你要寻死不必拖上傅氏满门。”

“傅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害pà

的。”这名奸细跟吴启爵一样胆大妄为,听了傅为霖的话不但不惊反而好整以暇。“施军门的大军指日就能上岸,以大人之前的功勋,少说也能拉一个四品衔,难不成好日子已经到面前了,大人还是推出门去?”

“施军门要是上岸了,你说这话倒也没什么,这不是还没有上岸吗?”傅为霖咬牙切齿着,但他知dào

他要想今后有好日子过,姚启圣他得罪不起,姚启圣的门下走狗他也得小心陪着不是。“罢了,罢了,来也来了,说吧,姚督想要余做些什么。”

“总督大人说傅大人是知情识趣的人物,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密谍反客为主的夸赞起傅为霖来,倒是让这位傅某人恼得面红耳赤。“姚督的意思。”不过嘲讽归嘲讽,摆足了上差的架势之后,来人还是认认真真的交代着。“施军门上陆之后,海逆拼凑的乱军必然崩溃,这时候就该傅大人出马了。”密谍扳着手指。“第一,傅大人需yào

配合施军门安抚地方收拢溃兵。第二,傅大人要协助抓捕郑逆及一干逆党,另外前明宗室也是主要目标。”

安抚地方、收拢溃兵、抓捕前明宗室这都算不得什么,但抓捕郑克臧及明郑其他官员这一条让傅为霖有些犹豫,来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幽幽的刺了一句:“怎么,傅大人还挂念着郑逆往日对你的好处吗?”

傅为霖大惊失色,当即表态道:“请大人放心,只要施军门上陆,罪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傅为霖的话刚刚说完,前厅就爆fā

出一阵巨大的鼓噪声,傅为霖不知所措,忙命家人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时,然而片刻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队杀气腾腾的郑军官兵。

见到这番场面,傅为霖双股颤栗,勉强的冲着为首一人质问道:“郁大人,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别的意思,傅大人,不介shào

一下你身边的这位?”郁平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来,但他的话却直接点中了傅为霖的要穴,以至于傅为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傅为霖这副样子,郁平也不再逗他,直截了当的宣bù

着郑克臧的命令。“世孙手谕:查傅为霖有私通清虏、出卖本藩之事,立kè

予以收监,若有抵抗,就地格杀。”念罢,郁平手一挥。“来啊,全部拿下,勿纵走了一人。”

姚启圣派来的密谍见势不好,转身欲逃,却被冲上来的壁宿镇官兵一枪扎在腿上,当场惨叫一声,他的惨叫声惊醒了傅为霖,傅为霖大喊起来:“余要见世孙,余是冤枉的,余有功与本藩????????????”

“呱噪!”郁平大喝一声打断了傅为霖的哭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啊,押走!”

“余是冤枉的。”傅为霖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嘴里犹自念叨着。“余要见世孙。”

然而如狼似虎的郑军却不给他机会再说话了,一个不知dào

什么地方摸出来的破布头塞进了他的嘴里,跟着又将他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125.战东宁(2)

久候吴启爵不回的清军派人再度寻到围墙边,然而却看见成京观状叠起的人头以及压在人头下那张用鲜血写成的“尔要战便战”的宣言,大惊失色的清军不敢久留,随即逃了回去。施琅得闻这个消息勃然大怒——虽说吴启爵是自己找死,但施琅却无法跟康熙交代——暴怒之下,他当即命令手下登陆北汕尾岛驱逐岛上的童子军。

但是北汕尾岛在靠近鹿耳门这一段是乱石浅滩,带状的岛子中间又多茂密的杂木荆棘,不宜进兵,因此清军只能从岛南商埠一线上陆。于是,在这一天的下午未时刚至,七十余条战船运输着近千五清军蜂拥上陆。

由于知dào

了商埠之外筑有围墙,所以上岛之后,清军冲入英国商馆砍树拆门好一阵忙乎,等到未时已过才试探着对其中一段围墙发起攻击。但守备的童子军已经注意到了清军的动向,总数只有三百人的童子军没有跟对方硬拼,直接放qì

了围墙退往炮垒固守,清军得以顺利的推进到了一片开阔地带。

兴化镇总兵吴英是这队清军的统领,看到面前突兀出现的空地就知dào

不好,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就此退下去,于是命令一名都司带着百多人先行探路。都司带着一队清军气势汹汹的杀奔过去,却发xiàn

面前有几十名童子军士兵端着火铳正候着他们。这些清军不是从郑军中叛变就是经lì

过漳州等战役的,知dào

郑军鹿铳的厉害,然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远远就开始射箭,希图籍此干扰童子军的射手。

八十步、五十步,见到清军已经进入了己方的射程,领队官命令着:“齐射!”

几乎是在同一个爆音中,前冲的清军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但童子军火铳手们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战果,只是按照教xùn

的大纲快速的装填着,三十步,清军已经冲到了三十步之内,这时恰好童子军已经完成了重新装填。

“各班依次射击。”一声令下,三阵同样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童子军的面前只剩下半数的敌人,此时再度装填已经来不及,童子军火铳手们向后一让,一队让许多清军胆战心惊的黑人士兵从背后显现了出来,同样是一声令下,几十个类似震天雷的陶罐砸了过去。“轰!”

远远看着昆仑标用长柄斧砍取着受伤清兵的首级,异时空曾因为平台功绩而升任四川提督、福建水师提督的吴英的脸上铁青一片,他扭头左右看了看,边上埋着密密麻麻的一圈竹签,虽说也不是不可能通过,但速度一定会减慢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正好成了对方的靶子,由此一来,也只有从这个不大的口子杀进去了。

“李寅!”吴英冲着身边的外委守备命令道。“你再带一阵上去。”李寅垮着脸接过命令,清点了一队人马,此时吴英走到这些人的面前。“不要怕,刚刚郑逆的战法大家伙也都看到了,他们人少,咱们堆也能堆死他们。”

清军卷土重来,童子军则依旧先是两轮火铳,打死打伤了不少清军,甚至率先冲锋的李寅也被一铳撕开了胸部当场毙命,但这队清军却没有后退的的机会,因为吴英又派来第二队正好将他们的逃路堵的死死的。

见到后退无门,清军也只好拼死向前着,这个时候一队童子军组成了枪阵出现在火铳手们原来的位置上。如林的三间长枪仿佛是呲着毒牙的怪蟒正准bèi

着致命一击,但后队挤前队的清军根本无法逃避,于是碰撞发生了。

“杀!”十五支长枪在班长的命令下一致刺出,宛如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尽管清军竭力格挡着,但是犹有七八个人被一下子刺穿了身子发出凄厉的喊声。

清军正待利用童子军枪势已尽的机会贴身上来,却没曾想,这班童子军用力将枪一手回,同时身子一侧,第二班的十五支枪再度刺了过来。收枪时从伤者体内带出的血花以及新近刺入人体的长枪发出的令人牙根发酸的噗噗声构成了一副恐怖的场景,但这个景象还没有完,第三班的童子军又突刺了上来????????????枪阵正在滚动,闪到边上火铳队却利用竹签做屏障慢慢的装填、狙杀着,不一会,屁滚尿流的清军便再度丢下近百具尸体和几十名伤者退了下去,而这些伤者不出意料的成了昆仑标补刀的最好对象。

“混蛋!”吴英看得肝胆欲裂,正准bèi

命令手下再发动第三次进攻,但他眼前出现的俱都是惊恐的面容,吴英大怒,拔刀指着一名都司道。“你,你再带人冲阵。”

都司哭丧着脸:“总镇,海逆火器犀利,恐怕藤甲兵都不易对付,还需用鸟枪应对才是。”

虽说世人常道清军注重弓马而忽视火器,但这只是一种误解,根据康熙二十一年初兵部的规划,福建省陆路各营每兵千名分为二十队,其中马上弓箭兵四队、步下弓箭兵二队、鸟枪兵十队、炮兵一队、藤牌兵一队、大刀兵一队,以这个编制表来计算,鸟枪兵实占到总编制的一半,虽然最终落实还有待时日,但至少现下跟着施琅出击的清军中是不缺火器的。

鸟枪的数量占全军的半数不算,清廷还对火枪的训liàn

非常重视,其中早在顺治十一年(1654年)就规定:“每年春季,八旗前锋护军,马步兵丁,俱令较射,并演放鸟枪,竖的于四十一弓之地,每人放十枪,中一枪以上者,每枪赏银五钱,中八枪以上,加赏折弓价银三两。”康熙年间还出现诸如马上射击法、前进射击法、连环旋转射击法、跪式射击法、仰卧射击法等详细的训liàn

科目,而且不独是在京八旗,各省的驻防八旗和绿营也是亦然。

吴英当即以掌加额,没错,他是怒极攻心忘了手上还有同样的利器,于是纳谏如流的他很快调集了两队鸟枪兵,以鸟铳做掩护,清军的第三次进攻开始了。

因为鸟枪的威力一般但射程较郑军的鹿铳要远,所以当远远看到清军的鸟铳之后,没有本钱对耗的童子军立kè

撤tuì

了。见到难缠的童子军撤出了阵地,吴英大喜过望,立kè

指挥以鸟枪队为先头,其余部队跟进。

可吴英没有得yì

多久,一声惊雷骤然响起,随即一枚炮弹拖住白色的硝烟,一头扎进了清军队列,瞬间打出一条血色的通道。见到这一幕,吴英张口结舌,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召回各部,就又有两枚炮弹飞了过来,随即蹦蹦跳跳的砸倒了一片。

其实童子军在此只有一个二寸炮队,三门四磅小炮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清军远道而来,所搭载的火炮都是八百斤的船用重炮,而且不宜拆卸,因此根本无力直面童子军的火力。此时见到清军阵形已经混乱,刚刚撤tuì

的童子军呐喊一声转身杀了回来,先是一排齐射,接着又是几十枚震天雷。当飞溅的陶片还在清军中制造混乱的时候,枪阵、斧队齐出,顿时将清军打得落花流水。吴英还想纠集部属稳住阵脚却被受到童子军追杀的溃兵冲乱了阵脚,不得已狼狈而逃。清军互相践踏推搡,甚至闽省兵和新附的郑军间自相残杀,结果一路尸横遍野。幸亏童子军因为兵力不足,不敢过于追击,所以才让吴英有了喘息的机会,在逃回商埠后重新收拢残军,但超过五百人的伤亡和失踪结果却让吴英颜面尽失。

羞愧难当的吴英不得不派人向施琅求援,对于这样的结果,施琅也大为惊异,当即再拨五百人船交与吴英,同时授计其对人数不多的童子军施展疲兵之法,但童子军远则不理,近则铳炮伺候,清军一时无计可施。

“军门,海逆凶顽又能通过南航道施补,吴总镇一时难以攻克,军门何不从鹿耳门北上陆?”鹿耳门北部原来是个无名荒岛,但随着泥沙的淤积,渐渐跟北方的海岬连成了一片,因此金门镇总兵陈龙才有这么一个建言。

“陈大人以为本官调兵夺取北汕尾岛单单只是为了替吴大人报仇吗?”施琅摇了摇头,向陈龙也是向在场所以清军将领解释着。“本官是为让那朱钦坚信本军要从南航道入湾。”施琅顿了顿让几人消化着他的发言,等一众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之后,他才继xù

道。“鹿耳门以北地形崎岖狭窄,本来也不宜大军上陆,再说朱钦小儿可是调了一万人等在那里,本官为什么要让朱钦如意呢?”

谁都知dào

如今的郑军是怎么一个状况所以左虎卫等部的一万人并不足以让施琅担心,但施琅担心的是一旦他暴露了登陆目的地,北面洪拱柱的一万人也会赶过来,再加上郑克臧童子军的主力及右武卫等部,清军又没有带步炮等装备,一但战事绵延胜负就不好说了,还不如他设想的通过鹿耳门水道突然台江内海一举震慑明郑方面,即便届时郑克臧还要抵抗到底,那清军也能有外线变为内战,在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先夺承天府,后围安平城,最后以逸待劳分别击溃各路来援的郑军,彻底剿灭郑氏最后的反抗力量。

“诸位大人该是明白的本官的意图了吧。”施琅扫了扫全场,见没有人再有异议当即命令道。“传令吴英,人,给他了,到动静要闹出来,不管能不能拿下北汕尾岛上的炮垒,至少不能让海逆消停了????????????”

126.战东宁(3)

一轮新月淹没在薄薄的云烟中,时明时暗月光下,一艘如鬼魅一样的三桅横帆船悄然的向停满了清军舰船的北汕尾港靠近着。说起来,这艘七千五百料(450吨)三桅横帆船并非是童子军或郑氏名下任何一家造船场生产的,而是好心肠的英圭黎人眼巴巴“送来”支援明郑方面的。当然这条目前来说明郑吨位最大的夹板大船只是一艘武装商船,船上只装备了各型火炮二十余门,但若不是在港口俘获,以明郑现有的实力绝无可能在海上轻易战胜这艘现名飞霆原名海妖的商用盖伦。

硕大的船体在时隐时现的月光中逐渐接近了商港,虽然施琅一再关照手下要谨慎小心,不过由于澎湖海战的空前胜利,让清军确信自家已经彻底消灭了明郑的水师,获得了期盼已久的台海制海权,因此除了一部分看船的管轮以外,整个商港几乎没人戒备,而就是这些管轮在熬了大半夜之后也早就酣然入睡了。

“那边是?”站在飞霆号的甲板上,临时船长巩天指着远处是不是发出金鼓声、呐喊声以及铳声的地方询问着身边的引水员。

“大人,应该是岛上童子军设堡的地方。”同样是童子军水兵出身的引水员飞快的回答着。“估摸着是清狗子正在对兄弟们袭扰呢,真是一群孬种,打不赢就尽出烂招。”

“什么烂招,哪本兵书上不都有疲敌的章节吗?”巩天淡淡的回应着。“不过他们这是小打小闹,看咱们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说到这,巩天问着。“这个位置可以掉头吗?”引水员仔细看了看,夜间不比白天,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搁浅,好半天之后,他点点头,于是巩天命令着。“左转舵,告sù

下面可以准bèi

开始了。”

又过了片刻,庞大的飞霆号横转了过来,左侧炮甲板的舷窗纷纷打开,十四门最大十八磅、最小八磅的火炮对准了面前没有防备的敌人。猛然间,第一门炮喷吐出炽热的火流,紧接着是第二门、第三们????????????

如雷声般的炸响让已经睡着的吴英从床上弹了起来,等他赤着脚冲到窗前时,童子军的炮手们已经在进行第二轮的炮击了。由于使用了炽热弹,因此清军舰船迅速燃烧起来,冲天火光带着阵阵热量灼烤着呆若木鸡的一众清军????????????

“吴英,你可知罪。”等到施琅派出援兵,巩天他们早就不见踪迹了,无可奈何的援兵只能把吴英这个倒霉鬼逮捕回去交差,看着这个无能的家伙,从好梦中惊醒的施琅冷冷的磨着牙齿,大有一个不对就拿总兵的人头来威慑全军的意思。

“卑职,知罪。”匍匐在主帅门前的吴英还能说什么,这个时候他只能耷拉着脑袋承认错误。“还请军门给卑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摘掉他的顶戴花翎。”不劳边上的戈哈动手,吴英自己颤颤巍巍的除掉了官帽。“你既然认罪,本官也是用人之际,准你在军前效力,以赎前罪。”死里逃生的吴英感激的向施琅叩拜着,这个施琅问道。“看清楚海逆有多少船?”

“只有一艘红夷的夹板大船。”吴英报gào

着。“但船上的大炮远较海逆自己的大炮船、小炮船为多。”吴英仔细回想着。“炮打得也很准。”但他毕竟人在商埠内,所以并不清楚炽热弹的情况。“而且一击边走,显然不敢与援兵正面交手。”

“这是当然的。”施琅摆摆手,示意戈哈将他带下去,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儿子施世骧、施世骥不解的看着他,施琅解释道。“前明天启二年福建巡抚南公居益老大人以火攻船在思明焚毁入寇的荷兰夷船,前明崇祯六年,朱钦的曾祖先同安侯郑公芝龙在金门料罗湾以百艘火攻船焚荷兰夹板大船两艘,击沉两艘俘获一艘,由此可见,夹板船或能称雄一时,然面对大队舟船唯有自遁一途。”施琅想了想。“好像从澳门那传来消息,郑逆跟英圭黎夷闹翻了,扣留了一艘商船,该就是这一艘吧。”不过施琅能知dào

郑克臧扣留了英国商船自然也知dào

郑克臧手上有自造的夹板船。“传令下去,各营加倍警戒,若再有让海逆袭扰成功者,斩!”

或许在施琅的眼里能纵横万里水路而远来的夹板船也不过如此,只要小心戒备就自然无妨,或许施琅认为几百条都击沉了,郑克臧手中区区十条左右的仿造夹板大船也无足轻重,但经飞霆号这么一搅局,不仅对北汕尾岛的进攻被迫暂停了,清军还损失了四十余条船,近百名水兵管轮,士气自然也为之一挫。

为了提振部下的士气,也是为了进一步诱敌,在又休整了一天之后,八月九日,施琅以一百条船向大员南航道进犯,结果遭到郑军一鲲身炮台的攻击。郑克臧在此处炮台配置了四寸半(43磅)炮四位,四寸炮(28磅)炮六位以及三寸半(12磅)炮四位,火力强度堪称东宁之最。清军一头撞在了铁板之上,结果当时弹如雨下,水柱冲天。

战至中午,清军以损失了十二条船的代价突入南航道中,又遭到安平城头上数位八千斤(老式炮,36磅)重炮及北汕尾岛炮垒上四寸炮的交叉射击,不得不再丢五条战船后仓惶退出,至此施琅的试探再度失利。

施琅表面上并不甘心上午的失败,于是再度当天下午再度向北汕尾岛派出一千陆上部队及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一位,希图依以此在北线给郑克臧造成压力,鉴于清军的炮火,童子军主动退守炮垒,以清军前所未见的棱堡与之对抗,清军虽然压缩了童子军的活动范围,但却在棱堡面前又丢下百十具尸体,被迫再度停顿下来。

当然郑克臧这边也不全都是好消息,八月九日,就在郑军炮兵猛揍突入南航道的清军舟船之时,吴淑派出的信使送来了海澄清军俘虏起事作乱的消息。尽管作乱的海澄清军俘虏不过三千人尚不及受屯者的一半,尽管作乱的海澄清军俘虏兵甲不全只能用农具起事,但由于地方汛兵和老兵被抽调,因此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害,更重yào

的一点则是,吴淑所部也因此被牵制,暂时无法南下增援。

“真是该死!”郑克臧愤nù

的咒骂着,他是好心好意赦免了这些人的苦役,然而现实就这么无情,还是后世那位大名鼎鼎的战士说得好,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告sù

定西伯,抓住这么死心塌地事敌的汉奸之后全部吊死在牌甲屯前。”

侍卫领命而去,郑克臧坐到椅子上对着早就烂熟于胸的台南地形图再度的观望着:“要是童子军没有在内海上挡住施琅怎么办?施琅会在哪里上岸?”

这些问题虽然早就再三议论过,但此刻郑克臧仿佛被包裹在硬壳里一样,任谁都无法信任:“来人,去把孙侍卫叫来。”

调回安平主持防务的孙有劳很快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孙卿,余决议带兵进驻天兴州。”

神情枯槁的孙有劳不由一愣,就听郑克臧说到:“一旦清军突入内海,枯守安平迟早是败亡的结局,只在有野战中击败清军才是唯一取胜的机会,而野战就必须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所以余准bèi

带走童子军及銮仪卫剩下的力量,夫人、宝官就拜托孙卿了。”

孙有劳劝诫道:“世孙这样实在太冒险了,就凭本藩新近征召的那些将士,又如何跟清虏进行决战呢?不如守在安平,或可以逼迫清军粮尽退兵。”

“粮尽退兵?”郑克臧摇了摇头。“施琅背后有闽省,闽省不足还可以靠粤省、浙省,耗粮秣,咱们是耗不过他的,而且一旦他平定承天等地,咱们就如当年的荷兰人,不,荷兰人还有退路,咱们却是没有,说不定到最后,就该有人用余的脑袋换一条生路了。”

孙有劳脸色一白,他不知dào

郑克臧是不是有意说这句话的,但他明白郑克臧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只能低头领命着:“臣定不负世孙重托,清虏若要是想进安平城,就得先从臣的尸骸上爬过去好????????????”

“好,好。”郑克臧连声夸赞着,随即将佩剑解了下来。“这是朱术桂赐给孤的,孤今日交给孙卿,若有谁敢不从,卿可自断!”

孤?这可是郑克臧第一次称孤道寡啊,孙有劳不敢怠慢,忙跪下接剑,等他接过了剑,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孙卿自去吧,孤还要跟夫人交代一二????????????”

八月十日,郑克臧离开安平城,率童子军及銮仪卫一部抵达天兴州,何佑、王进功、张学尧等人率部与其回师,郑克臧大阅全军,随即以傅为霖一门男丁祭旗,宣誓绝不向清廷屈服,军心一时肃然,然而却没有人知dào

此刻安平城里已经唱了空城计,除了孙有劳带着一个銮仪卫的重炮标、仪仗营和安平城侍卫约九百人妆点门面外,所有的赌注都郑克臧押上了不可知的战场????????????

127.战东宁(4)

月色明亮,丝丝如洗的月光散落在平静无波的台江内海之上,仿佛是一副如画的长卷。忽然间,海面上传出一声扑水的声音,仿佛是有可怕怪兽在那吞吐着什么,这是什么?要是在光线明亮的白天,这海面上一举一动都逃不出观察哨的监控,不过现在却是视野不良的晚间。因此尽管动静不小、尽管清军已经派出探哨登上鹿耳门半岛,但把主要的注意力是放在半岛与大陆的连接处及相邻的水域的清军探哨,却不曾注意到此处的异动,甚至没有人会想象有人敢一气潜过十几里宽的海面从这个方位登上鹿耳门。又过来一会,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慢慢的潜上岛,在怪石林立的鹿耳门上,这个身影如幽灵般穿梭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淡淡水痕证明曾经的出没????????????

出身童子军丁巳期的高义快速的除去自己身上的鲨鱼皮水靠,用预先准bèi

好的干布快速的擦抹着全身——八月的海水虽然还不是十分阴寒,但任谁一气潜游了十几里都会觉得精疲力竭的——这既是活血也是驱走身体上疲劳的一种办法。

等皮肤觉得有些刺痛了,高义才停下手,随即摸上薄荷和鲸油调制的驱蚊精油,这可是他和他的战友们多日潜伏后得出的教xùn

,别看这只是一处荒岛,但铺天盖地的蚊群却不是扎紧衣袖、裤管所能抵御的。

等涂好了精油,高义重新穿上衣物,在坐下来喘气的同时他伸手摸了摸预先藏好的火镰、火折,等确认过这些油布包裹的引火物的安全之后,他重新将其与鲨鱼水靠一起埋藏了起来。随后他用随身带来掺水甘蔗酒就着死面饼混乱的吃了两口,等仔细的收拾完食物残渣,他再度起身,蹑手蹑脚的在岛上巡游起来,目的是检查那些储藏的干草、干材有没有被清军发xiàn

、有没有被雨水打湿????????????

丑时刚过,高义忽然被一阵巨大的潮水声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钻出藏身的洞穴,攀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就看见汹涌的潮水自闽海上扑卷而来,平日连平底的小沙船都不易通过的航道慢慢的变深变宽。还容不得张大了嘴的高义从震惊中醒悟,就见从闽海上一艘清军赶缯船顺势冲了进来,在一阵欢呼之后,更多的清军战船逐一驶过了这道天险。

高义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随即快速的跑回了藏身之处,翻出火镰、火折、然后将所有分藏的干草、干材快速的搬运到一处,好在此时清军的心神已经被源源不断驶入的战船所吸引,好在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才得以从容的完成这一不可能的任务????????????

“父亲!”站在帅舰上的施琅之子施世骧一眼望见半岛上冒出的火光。“岛上有郑逆的探子。”施世骧有些愤nù

的说到。“前营的家伙也太疲沓了,居然被海逆摸上岛都不知dào

,如今本军的动向全为郑逆知晓,只此一项就该杀头!”

“此刻说什么都完了,海逆已经知dào

本军驶入鹿耳门了,不过正是要他们知晓才是。”全副武装的施琅却淡淡一笑。“不如此,不足以震慑海逆。”说到这,施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下去准bèi

吧,为父跟在你后面驶入????????????”

鹿耳门上的火光几乎为双方同时侦得,对于施琅的轻描淡写,郑军方面却充满了震撼,不过等到惊醒了安卧的郑克臧,一切都变了:“传令下去,台江队、远航营准bèi

出击,再通告洪拱柱,让他以主力回师,至于本军陆师各镇,就安排现在开饭好了,告sù

他们,吃饱了才有气力活捉了施琅????????????”

由于驶入台江内海之时天色尚黑,所以清军并没进一步深入,只是在鹿耳门附近停泊,不过饶是如此,几近五百五十艘大小战船纠集在一起,依旧如史前怪兽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多就这么过去了,包括施琅坐舰在内的清军的舰船几乎全部驶入了内海之中,此时天际已经发白了,作为清军先锋的八桨探哨船入蜈蚣一般四下出击,很快带回来了主帅想要的探测结果。

“军门,”浯屿营游击王朝俊向施琅报gào

着。“据探哨船侦知,天兴州一线沿海的大排、西港及盐水溪、曾文溪的入海口遍布郑军的旗号,其中郑军主力右虎卫、右武卫的旗号具在,更有勇卫军、果毅中镇等十余面镇旗。”

“军门,”平海营游击郑桂匀也报gào

到。“往承天府去水路上有一队郑军舰船阻路。”施琅及众将精神一振,就听郑桂匀哭笑不得的报gào

着。“总数大约五十余艘,不过,看上去不像是战船,只是些装了大炮的民船、商船。”

一众清将错愕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施琅更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笑罢他命令道:“着前营游击何应元为第一阵,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为第二阵,围头营游击陈义为第三阵,海坛镇标右营游击江新为第四阵,每阵各率鸟船七只;随征参将许克济、陈远致、游击方凤为第五阵,随征副将黄昌、都司黄勇、随征左都督何义为第六阵,随征参将谢英、游击廖程、随征副将汤一贵、参将郑云为第七阵,闽安协副将蒋懋勋、铜山镇右营游击阮钦为、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为第八阵,每阵各率大赶缯鸟船七只;铜山镇左营游击曾春、厦门镇标左营游击朱明、后营中军守备戴名芳为第九阵,标署中营参将罗士鉁、千总蔡琦凤、随征外委守备李廷彪为第十阵,各率双帆艍船七只,次第攻击,务必一举击溃海逆残部。”

虽然对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郑军的实力不屑一顾,但施琅还是决定强推,籍此彻底终结了郑克臧最后的反抗力量。不过施琅应对虽然果决,然而由于施琅往前数没有赶上郑芝龙时代的料罗湾大战、往后数又在朱成功收复台湾前就叛逃满清一方,所以对炮船在海战中的地位认识不清,再加上澎湖中郑军炮船又表现不佳,因此尽管施琅派出了远胜当面郑军水师的战力,但却习惯性的忘记了他手中数十条大小炮船。

“诸位大人,此乃最后一战,还望诸位大人不辞劳苦、奋勇杀敌、以尽全功????????????”

很快,大约八分之一的清军舰船从大队里脱离了出来,这些舰船摆出四外三内的五梅阵冲向横亘成交错两排的郑军船队,而在其后二里左右,则是缓缓而行的清军大队。

“世孙!清军分兵出击了。”从一处隐匿在海边高耸的青栎木林中的高台上跳下来的侍卫飞快的跑到郑克臧的面前。“臣看得清楚,大约是七十余艘的样子。”

“七十余艘?”郑克臧下意识的重复着,他微微有些后怕,后怕施琅一次派出的战船太多,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他并非全能的上神能洞彻一切,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童子军们的表现了。“再探????????????”

“郑军怕是困兽犹斗。”站在第一队上,何应元与身边的亲兵如是说着,然而等两支船队逐渐靠近了,他忽然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原来郑军的阵形并非当时通用的船首对船首的式样,而是排成了交错的两排,船头分别对向内海两侧的海岸线,直把修长的船身对准了清军的来路。“真是天佑吾皇,海逆未战先颓,这个阵形岂能作战,估计还没打起来就该逃了。”何应元手舞足蹈着,这个时候他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xiàn

。“朱钦小儿居然不知兵,为了怕手下逃遁,还令其下碇落帆,这,不是自求速死吗?”觉得胜券在握、加官进爵在即的何应元大声鼓动着。“冲上去,杀光他们,这天上掉下来的军功前程。”

何应元自以为天上掉馅饼,但别人的眼光同样敏锐,在最初的迷惑不解之后,欣喜过望的各队清军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着,谁都不想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于是清军的阵形陡然一乱,原来三叠浪并成了一条线,各船争先恐后的扑向郑军。

看着争先恐后杀奔而来的清军舰船,指挥此役的麻英脸上却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不过他看到那些神色畏惧的原水师官兵,心中一动的他立kè

命令着:“打出旗号,凡擅自敢拔碇升帆跳海自遁者,杀无赦!”

此时清军的战船上的人影已经清晰可见,无论是鸟船还是大赶缯鸟船上都鸣铳放炮,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对此,麻英却只给了两个字的简单评价:“蠢货!”

说起来在麻英眼里蠢不可及的行为其实是清军在耀武扬威,只是这批出击的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上即没有大炮船所装备的红衣大炮,也没有小炮船上装备的大口径后膛佛郎机炮,只有一些鸟铳和虎蹲炮等射程有限的火器的他们,在超过一里路的距离就开始鸣放只能是被麻英当作噪音来听了。

许是见到郑军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清军也不在刻意威吓,然而铳炮声消停了,但杀机却更盛了,随着清军舰船的越驶越近,船上操炮的童子军的头上、手上也沁出了汗水。

“稳住了,稳住了。”冲锋官、班长、领队们下意识的张口着,这个时候另一面信号旗升了起来。“快、快,”班长们交代着身边的预备炮手。“准bèi

火盆,准bèi

炽热弹。”

一百四十丈、一百三十丈、一百二十丈、越来越近了????????????

128.战东宁(5)

眼见得清军战船已经驶入了六十丈内了,在这个距离,清军的佛郎机炮发射的弹片已经能威胁到童子军们的安全,但面容或是坚毅或是紧张的童子军们死死的咬住牙关、强忍着便意丝毫没有避让的样子。

这个时候突然一枚射出但动能几乎已经耗尽的铅弹穿过挡板的缝隙,好巧不巧打中了一名童子军的头上。年轻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颓然倒在地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在左右今年新近转入正军役的新兵中造成了相当的恐怖气氛。然而麻英的攻击命令尚未下达,因此负责这条船的班长也只是命人拖走了尸体,甚至鲜血和脑浆还来不及擦拭,一名替补的炮手已经就位了。

五十丈了,突然间正在全力行驶的数艘清军战船一震,随即船板破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然而还不等撞上海底阻拦物的清军明白过来,来不及转舵的后续船只纷纷撞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滚落一地的清军才明白遇到了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麻英一声令下,五十四条郑军船上近一百零八门二寸、三寸炮掀起一道惊人的弹幕。由于这批炮手并非全部来自原先的炮队,所以只紧急训liàn

了半年,期间只有十几次实弹射击经验的新人们发射的炮弹并非都能准确的命中对手,不过这样反而形成了高高低低、前前后后的一张大网,砸得清军不知所措、哭爹叫娘。

由于为了确保数量,因此郑克臧在半年里只是全力铸造口径较小的二寸、三寸炮,而这样口径的火炮即便在五十丈内也很难打穿对方战船相对坚固的船体,所以在第一轮实心弹射击之后,三寸炮改用链弹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出膛后随意飞舞的链条横扫着一切,不但打断了桅杆而且常常将清军水兵拦腰打成两截。惨叫声、啼哭声惊动了后续的船只,习惯接舷战的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其中有几条船想绕过当面的阻拦物,然而郑克臧一气在台江上沉下了数万个水泥墩子,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不知dào

深浅的清军舰船随意通过呢,于是这些试图绕道而行的家伙无一例外的统统撞破了船底,进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成为童子军们的活靶子。

“换炽热弹。”麻英再度下令着,随着他的这道命令,汹涌的大火开始吞噬一切了,甚至有一条大鸟船因为装了太多的火药而引起殉爆,不但自己支离破碎,造成的破片甚至砸到了远在几十丈外的童子军的头上。

侥幸逃生的清军战船当即调帆后退,但短短一瞬间,至少有二十余艘战船沉没还有相当数量的变成了海上的火炬。

“本官还是小看了朱钦小儿,没想到居然在海底设了拦海铁索。”

远远望见这一幕的施琅脸色沉重,他边上的海坛镇总兵林贤、金门总兵陈龙、铜山镇总兵陈昌、厦门镇总兵杨嘉瑞及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林应等一众清军将领同样瞠目结舌,但此时潮水已经开始慢慢退却,数量众多的清舰想逃出鹿耳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施琅强撑着笑了笑。

“不过就此伎俩也并不足道,来人向两翼派出探哨,拔掉木桩,砍掉铁索????????????”

但很快施琅便再度受到了打击:“什么,海面下没有木桩,全部是重逾千斤的石桩,根本拔不起来?这?这?本官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水泥,一定是水泥,化水为泥,化泥为石,真是夺天地造化的好手段呢。”

看到施琅一时似乎束手无策,边上的林贤便建议道:“军门,如今海逆以水泥、铁索拦住本军去路,显然放船之下承天已经不可能了,不如立kè

上陆。”

“上陆?”施琅摇了摇头,虽然郑克臧的手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这点小挫折对他来说却无关痛痒,所以他依旧用全盘掌握的语气指教着林贤及边上的诸将。“本官敢说,朱钦数万之众已经在那等着本军了。”

兵法上讲究半渡而击,虽然清军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兔子急了会要人,万一郑克臧背水一战的话——原本以为到台湾来只是一次武力炫耀的清军将领们可不想在胜利之前被想拉垫背的某人拖下地狱。

“本官不信了,他朱钦能在月余之内将整个台海封锁。”见到自己的话打动了在场的将领,施琅便成竹在胸的命令道。“探,再探、一尺一寸的探!”

然而似乎来不及了,负责快哨船的都司闯了进来:“军门,海逆似乎拔碇升帆了。”

施琅忙举起千里镜观看着,只见之前阻路的郑军船只纷纷升帆,显然是向两边开去:“不好,海逆知dào

官军准bèi

寻隙而进,这是为了堵防。”

可是知dào

有什么用呢,当面是一片残骸,必然要绕路,而两边到底哪有通道也未曾可知,这个时候施琅倒是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炮船了:“海坛镇,本官窥得郑逆的炮小,射程不远,就由海坛镇率大炮船轰击当面,本官不信了,刀砍斧凿对付不了水泥,这红衣大炮还轰不动吗?”

林贤当即领命,坐小船回到自己的坐舰上,随后率领着几十只大小炮船使出船团,慢慢绕开之前的战区,对着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行进着——若是郑军的炮船试图阻止的话,清军炮船上装备的红夷大炮将很乐意把对方送入海底。

“蠢不可及。”得到最新战报的郑克臧如此评说着,要是清军此刻转向陆地,以清军装备的火炮的射程优势,郑克臧还真的无法实现半渡而击,而清军一旦上陆,他虚张声势的万五军队又怎么可能是施琅新锐之师的对手呢。“继xù

查看。”郑克臧命令着,同时再度派出使者。“去看看,洪大人的兵马到什么位置了。”

因为不知dào

郑军舰载小炮的射程,因此清军的大炮船上四五千斤重的铜炮及在澎湖缴获郑军的七千斤鉎铁大炮隔着二里外就开始了猛轰,借着大炮的威势,那些装着一两千斤重的大口径佛郎机炮的小炮船则突入了半里之内,对着海面下就是一顿狂轰。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清军是痴心疯了?”远远看到这一幕,台江队的领队杜虎不解的问着。“那可没咱们的船,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是嫌火药铅弹太多了还是在示威啊?倒不如留些给咱们缴获多好。”

“清军怕是想用炮弹轰开水下的水泥桩。”麻英当即判断出清军的意图,但随之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清军愿意发花痴就让他们发好了,发信号,该让猎鲸营的人上场了,要不然颜道及和唐慎之要说咱们不仗义了。”

几枚节日的烟花依次飞上了天空,尽管天亮看不出其中的色彩,但对于已经被之前大战惊动的明郑方面却是极好的提示物,于是隐蔽在曾文溪、盐水溪上游的二十余条形制古怪的纵火船——这正是郑克臧一早安排生产并在深夜无人时实验过多次的小型车船——驶出了海口,并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扑向了清军船团的所在。

“西面!”清军数条船上刁斗内的了望哨同时报gào

着。“海逆的快船,啊!这是什么船?”若是在江浙一带或许还有人知dào

眼前的这种船叫车船,但是在习惯于福船、广船、鸟船等远洋船舶的闽省沿海地区,这种能在大江上纵横的船舶却显得有些怪异,但怪异归怪异,并不妨碍清军的了望哨们判别出对方的来意,因为船上很快腾起的熊熊大火已经清楚的说明了一切。“不好,是海逆的纵火船。”

“烧得太早了一点吧。”问询把注意力集中到西侧的施琅颇有些轻蔑的说到,他本人就是用纵火船的高手,澎湖海战能如此辉煌也正是因为他大量使用纵火船的原因。“传令下去,不必惊慌,秩序备好竹竿,将海逆焚烧未尽的纵火船挑开既是。”

施琅按老经验判断,这可犯了经验主义的大错误,这些可是郑克臧特别为他加料生产的特种船只,不但采用了在平静水域速度极快的车船样式,而且在船体上涂抹了水泥防护层,虽然不能增加多少防御力,却能有效的阻止燃烧,因此等清军再想调度时,已经为时过晚了。船体四周装着铁锥的车船要么不撞,一撞就清军战船就绝对跑不掉,而撞击时飞扬起的火星、火花及余烬迅速引燃了战船上的蓬、帆甚至火药????????????

清军的战船数目众多,排得又相对紧密,这个时候为了不引火烧身,一个个急急避让,结果却是忙中出错,彼此之间互相碰撞,不少船只船头破裂渗水,而有一些干脆是死死缠在一起彼此不能动弹了????????????

正当清军主队混乱不堪之际,跟在车船之后的几十只堆满燃烧物的小划子乘势冲入了船团之中。和被关在车船内只知dào

拼命踩轮的那些黑奴不同,这些小划子都是由跟大海内巨鲸搏斗过的青年勇士操纵的,这些童子军艺高人胆大,再加上外侧的清军又自顾不暇,所以他们能寻隙而入,专找撞在一起或是调度不灵的大船来烧。虽然因为清军的拼死阻拦,这批勇士损失不小,但他们带给清军的伤害却更大。

“你们赶快回去,指挥各船向东移动。”施琅急切的命令着,由于他把主要的将领都留在自己的坐舰观战因此出现了调度不灵的情况,但几位总兵、副将、参将刚刚坐小划子回到自己的岗位,施琅就听到一声晴空霹雳及一连串动静较小的殉爆声。“怎么回事?”

爬起来还有晕晕乎乎的施琅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火团在自己坐舰不远处腾空而起,随后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好半天之后,施世骥干巴巴的声音才仿佛是从天外传入一样传进了施琅的耳中:“好像是陈昌陈大人的坐舰????????????”

随着飞舞的碎片落到海面上,失魂落魄的施琅脸色煞白,但他强提一口气:“还没完,快,快向东????????????”

129.战东宁(6)

“????????????损失大小鸟船三十二艘、大小赶缯船二十四艘、小炮船一艘、双帆艍船十五艘、各色艚船四十三只????????????”

施琅入鹿耳门之时尚有各种船只五百五十三艘,如今几近损失了四分之一。

“????????????阵亡总兵官陈昌、副将黄昌、蒋懋勋,参将许克济、罗士鉁、陈远致、谢英,游击何应元、方凤、陈义、朱春以下将官二十九员、其余官弁目兵四千二百二十六员、伤者有参将罗易以下二千五百七十一员????????????”

伤亡这么惨重的原因主要是外围战船被郑军的火攻小划子突pò

之后,内圈艚船上的清军陆师在火起之后纷纷选择跳水逃避,结果不识水性的清军烧死、烧伤的不过一千余人,其余的皆是溺毙在内海之中。

“????????????损失一千五百斤大佛郎机炮一门、三百斤虎蹲炮一百四十七门,战马及驮马二百五十六匹,鸟铳、铠甲、刀枪、火药等不可估算,另有????????????”

面对惨痛的伤亡数字和极大的物资损失,施琅虽不动声色,但他手下那些总兵、副将们却未免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要知dào

,当初攻打澎湖时施琅带来的清军约有三万,海战中伤亡了八千多,尽管又俘获和接收了一万左右的郑军,但施琅对他们信不过,只是选取了中的八千人作为补充,此后因为郑克臧不愿投降施琅便又从铜山和思明运来三万人的部队,其中一万清军及二千郑军俘虏留守澎湖,跟着施琅一起攻打东宁的约有五万。这五万之众当中陆师约占六成有三万之数,水兵不过两成计两万人。

抵达东宁之后,清军先是在北汕尾岛上损失了八百多人,久攻不下之后留下二千余人围困童子军炮垒;其后,在突pò

南航道时,前后又折损了包括一艘大炮船在内的十七条战船一千余人,至此清军只剩下四万六千余人,如今又有几近七千人的伤亡,等于说前后清军已经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人马不能参与主力决战了。

在这个时代,通常一支部队损失超过五分之一时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然而更让一众清军将官揪心的是此刻前进不能后退无路,总不见得让四万多人就这么在海上飘荡着等待食粮和饮水用尽的那一刻吧?

也许是觉得现场的气氛太过压抑了,施琅清了清喉咙,向坐在一旁的海坛镇总兵林贤探问道:“海坛镇,炮船队可曾破坏了海逆设置的海底阻拦?”

林贤面色沮丧的报gào

着:“回施军门的话,炮船火炮置于船头,远高出水线甚多,船上大炮又动辄数千斤,根本不能以人力移去直接瞄准海底水泥桩,所以发射炮弹多数失的,即便有一两枚偶尔命中的,也因海水阻隔而效力大减,所以整整一个时辰,也未能打断了其中的一根,实有愧军门重托。”

施琅脸色一黯,然而他还没有继xù

说话,边上的随征都督陈蟒站起来抱拳说到道:“施军门,海逆诡计多端,先以水泥铁索阻拦,又施火船,致使官军局促内海一隅动弹不得,卑职担心,及我而言此处海面甚为陌生,一旦天色将晚,海逆会不会再行偷袭?”

陈蟒的话让所有人背上升起了寒意,是的,尽管现在才午时,可一旦耽搁下去,别的不说,人家借着夜色再给你来一次火攻或是派遣些水鬼凿船,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厦门镇总兵杨嘉瑞当即重提之前林贤的建议:“施军门,还是让儿郎们上岸吧。”

“对,上岸。”金门镇总兵陈龙也跟着附和着。“海逆固然在岸边以逸待劳,但据之前所报,其多为老弱充数,能战之兵甚少,而官军如今尚有几近四万之众,想来只要上了陆上,必让海逆知dào

官军的厉害。”

林贤进一步建议道:“其实施大人若怕郑逆半渡相击,可行声东击西之策惑之。”

三个实职总兵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停,施琅脸上尽管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然是翻江倒海了。这些听起来是为了解决当前困居而作出的进言,其实质却可能是对他接连几番决策失误的质疑声,错非施琅手上还有康熙授予的专征之权,恐怕这些桀骜不逊的部下们就要按捺不住、反客为主了。

“诸位大人说得很有见地。”施琅想了想,他虽然可以强压住几人的建议,但却无法改变当前的局面,因此也只能顺水推舟的予以采纳。“看来如今不上陆是不行了,”不过登陆地域狭窄,为了不被早有准bèi

的郑军压制在滩头,所以施琅先故布疑阵。“陈总兵,你率船四十只于盐水溪一带佯动,林大人,你亦率船四十只于曾文溪口佯动。”两人领命而去。“杨大人,你率大小炮船先行炮击西港及大排,其余各舰听候号令????????????”

震耳欲聋的炮声重新响了起来,数十斤的炮弹带着硝烟飞过里许的海面,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屋倒墙摧,好在,沿海的百姓在郑克臧率军抵达之际就被安置到其他地区,否则在清军没有准头的炮击下,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有八百多清军在曾文溪口登岸????????????”

“世孙,刚刚查知有千余清军在盐水溪一带上岸????????????”

“世孙,清军炮船转向西港????????????”

“慌什么!”各种信息纷至沓来,只让郑克臧觉得头大如斗,于是断喝一声,恰好让有些骚动的童子军参军事们安定下来。“八百、一千都不要管他,盯紧了施琅的主力,另外再催一催洪拱柱,让他至少先把右武卫调上来????????????”

未时一刻,大队清军舰船终于行动了,不出所料还是分头行动。大队的清军在已上陆的部分清军的指引下分别自西港、大排及曾文溪之间抢滩上岸,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尽管分头上岸会造成清军兵力分散,但施琅却可以利用郑军兵力不足,以一部拖住郑军主力,从而造成反包围的事态,反之,若郑军也分散兵力,那就即不能阻止清军上岸,又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对此郑克臧又该如何应对呢?

自思明撤回台湾之后,郑军陆师在童子军系统之外共有五卫、十四镇,其中何佑率五常、五通两镇在淡水动向不明,吴淑率戎旗第二镇、戎旗第四镇、五宣镇、右虎卫镇在鹿港、秀水等地为*清军所牵制无法立kè

南下,洪拱柱率建威镇、建威右镇、宣毅镇、右武卫镇原在倒风内海各港设防,如今正急急收拢赶回参战,而留在郑克臧身边的只有王进功的左虎卫、张学尧左武卫镇以及建威左镇、戎旗镇、戎旗第三镇、壁宿镇、五冲镇、勇卫军第二镇,再加上由童子军及銮仪卫两部。

虽说看起来番号颇多,但銮仪卫有九百多人留守安平城、童子军有二百人在北汕尾岛,另外在内海上游弋巡防的五十条商船、民船虽然用的是原水师的老兵操纵,但一百五十个临时炮组却也已经将除昆仑第二标和镇属骑队以外的童子军第二镇抽调一空了,再加上郑克臧又将壁宿镇八百多人留在承天府和万年州维持治安,匆匆编入地方汛兵和老兵的其余五镇的战力也无从保证,所以留给郑克臧决断的余地并不算多。

“着张学尧率左武卫及建威左镇四千人直取盐水溪之敌;”郑克臧犹豫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才终于作出了决断。“着王进功率左虎卫镇并戎旗第三镇四千人攻打曾文溪,何乾领銮仪卫两标及第二镇昆仑标并戎旗镇三千九百人阻断大排之敌,曾仪领勇卫军第二镇并五冲镇四千人攻取西港之敌,毛洪言领童子军第一镇充孤的护卫????????????”

郑克臧的调度是按就近原则调度的,不过他手下的部队有强有弱,这种战力差自然也反应到了具体的战斗当中。其中装备有鹿铳、鸟铳及瘊子甲的銮仪卫很快就将大排之敌打得落花流水;但同样装备了一部分瘊子甲的左虎卫、左武卫两部却因为郑克臧之前的肃清而元气大伤,歼敌不能但也勉强把当面的清军挡住;勇卫军第二镇镇将曾仪是陈永华手下的老人,因此得到郑克臧的信任,但此人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好不容易把登陆西港的清军杀得节节败退,却在逼入港区后遭到施琅不分青红皂白的炮击,曾仪当场战死,于是这一路便就此崩溃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参差不齐的战况是因为狡猾的施琅还留了一手,他的布置不仅仅是分兵上陆这么简单,各路上岸的清军的兵力其实各有参差。譬如王进功和张学尧,一个在曾文溪遇到的是五千五百清军,另一个在盐水溪则碰到的是五千敌人,何乾却是碰到了个软柿子,在大排登陆的清军是牵制部队,总数不过三千五百,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势如破竹的原因。

至于西港之敌却是清军主力,除却驾驶船只看管大炮、战船及伤兵的水师三千人以外,其余二万二千清军悉数在此上岸,所以勇卫军第二镇、五冲镇即便不被炮火驱散其胜利也将是昙花一现。

“天怎么还没有黑。”郑克臧收到战报后抬了抬头发出一声莫名的感叹,随即下达了指令。“着何乾留下昆仑第二标肃清残敌,其余火速赶往盐水溪,协助张学尧,等击溃盐水溪方面之敌后,何即率本部及建威左镇立kè

返转支援本队,张率左虎卫镇增援王进功部,务必及早肃清当面之敌,然后驰援本队。”说罢,郑克臧站了起来。“毛洪言,”边上的第一镇副镇统俯身听命着。“孤跟你一起去会会施琅,看看他陆战如何?”

“世孙,万万不可啊,据各地探报来看,西港之敌乃是敌军主力,少说也有两三万兵马,就算没有三万,也有两万,第一镇及銮仪卫骑军营相加却不过二千六百人。”毛洪言当即劝阻道。“敌至少八倍与我,臣虽可以豁出命来抵御,但世孙乃本藩上下所系,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臣恳请世孙不可冒险呢。”

“难道看着童子军去死?”郑克臧此举当然不是为了逞能、为了突出个人英雄主义,实则在他清醒的认识到,要是前方败了,他在后方肯定也不安全,还不如冒险跟着上前线或许能以最高统帅的身份给第一镇提供部分加成,而且他权衡过,无dí

统帅的形象可以让他压制住剩余的那些郑军元老,既然有这样双重的好处,他又怎么可能不试着搏一把呢,当然他话不能这么说。“孤跟他们说的是同生共死,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牺牲,此事不必再劝了。”郑克臧拍了拍毛洪言的肩膀。“孤信得过你的忠心,更信得过童子军的战力。”

郑克臧一向独断惯了,毛洪言说什么也拦不住他,但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童子军第一镇的士气果然高涨起来:“军心可用。”

郑克臧如是评价着,当然他也留好了后手:“再派人去催洪拱柱,命令他务必在申时三刻之前赶到西港,若是届时不至,就让他替孤和夫人收尸好了????????????”

130.战东宁(7)

西港顾名思义是台江内海上最西侧的港口,施琅之所以把这里作为主力的登陆处而不选择较近的盐水溪和曾文溪的入海口当然是有他自己的考lǜ

的:因为存zài

*,所以施琅了解到曾文溪口虽然距离承天府最近但却毗邻山区兵力不宜展开;盐水溪支流纵横,入海口切割凌乱俱是小型沙洲同样很难安排大军;至于大排名字很是响亮但实jì

上只是西港一侧的小鱼港,海面异常狭窄,十几条船抢滩就已经堵得严严实实了,若要是数万人上陆的话,估计一天一夜也完成不了,这就使得清军又有可能被以逸待劳的郑军逐一击退。

所以再三权衡,施琅才最终选定海面开阔便于大军上岸,且容易得到炮船支援的西港作为主要登陆地点。当然,之所以选择西港,还在于西港靠近天兴州的州城佳里兴,从施琅的角度来看,夺取一个州城的影响力将使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出于一个有利的地位。

不过明知dào

清军可能打着攻占天兴州的主意,但郑克臧却不能死守州城——清军势众,完全可以围城之后将来援部队各个击破,从而实现跟直取承天府一样的效果——所以既然已经判断出清军的主力及其目的所在,郑克臧自然有所应对。

郑克臧圈定的阻击地点是一处唤作槟榔林的地方,这里是西港通往天兴州的主要道路,土路的西侧是一片连绵到海的槟榔林,东面则是一览无余的水稻田,此外还有一条名叫蚶西港的没膝小河横贯其中,地势虽然并不险要,但却可以借助槟榔林让童子军的一侧不受到攻击,从而能达到节约兵力的目的。

未时刚过,童子军沿蚶西港布下阵势,此前郑克臧收拢了勇卫军第二镇及五冲镇溃兵约一千余人,不过这些人兵甲俱失、军心不稳,几乎不堪一战,因此郑克臧派出数名飞鱼服、剑鱼服侍卫将其在后阵整顿,并移驻槟榔林内作为疑兵。

童子军布下筑好简易的炮垒不久,清军前锋五千余人便自西港开到了,中间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双方便战在了一起。清军深知郑军火铳的厉害,所以试图以鸟铳驱散郑军当面火铳部队,然后以近战肉搏兵打开通道,以优势兵力压垮郑军防线。

但童子军对此早有应对,第一镇下属各二寸炮队率先开火,在一百五十步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直瞄的二寸炮几乎弹无虚发,清军的鸟铳队损失惨重,更重yào

的是清军紧密的队形遭到破坏,因此少数清军拼死射出的铳弹也因此大多失的。

可惜童子军一标只有三门二寸炮,即便加上镇属炮营中的两寸炮队及昆仑标所属的二寸炮队,整个战线也不过十二门二寸炮而已,炮少炮小,再加上稻田内积水湿滑,基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跳弹,所以未能给清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见到鸟铳队未能奏效,清军便干脆以力服人,二千多清军一起发力冲锋,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场面蔚为壮观。见到清军试图用蛮勇取胜,此时隐藏在后阵的第一镇炮营的其余部队终于按捺不住了,六门三寸炮随后加入了合唱,一下子给清军造成不小的损失。

“该死!”领头冲锋的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诚大声咒骂着。“海逆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快。”不过他的咒骂声很快淹没在炮声、铳声及己方的喊杀声中,以至于他最后只能挥刀示意。“冲,给老子冲上去????????????”

进入五十步后,童子军的鹿铳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齐射,威力巨大的铅弹不但击穿了轻甲和无甲的清军躯体,甚至还造成了一弹击穿两人的效果,片刻间将清军阵中人仰马翻,已死和濒死的清军扭曲着身体给后来者造成了不小的障碍。

除了这些样子千奇百怪的尸体及伤者,稻田的湿滑其实也延缓了清军冲击的速度,原本在五十步内,再训liàn

有素的童子军射手也不能击发三次,但现在,任一名射手都可以轻松的射击三次,更有甚者甚至打出了四次的双倍效果。

清军好不容易踏入蚶西港,只要越过这条十步宽的小河他们就能出现在郑军面前。此时好整以暇的童子军射手从容的收起支架,转到了阵后,两排单薄的枪阵出现在了一众清军面前。虽说有个别的清军将领从围困北汕尾岛炮垒的吴英所部的口中知dào

了这种枪阵的威力,但大部分的清军是对此是根本不了解的,而即便是那些了解,也认为是失败者的夸大其词,根本对此不屑一顾,于是这次该轮到他们自己吃苦头了。

“杀!”清军们还没有踏上对岸松软的泥土,超出想象的长枪就刺了过来,有人格挡住了,有人脚一滑躲过去了,更多的人却在错愕中被贯穿了身子,鲜血瞬间将河水染成红色,但这还没完,侧身后退的第一排枪兵让开了通道,还没回过神来的清军便迎来了第二波的突刺。“杀!”接着是重新就位的第一排,又是第二排。“杀!杀????????????”

由于要尽量展开枪阵,所以童子军的阵线其实很单薄,所以有个别战技高超的清军躲过了几波刺杀,一头撞进了枪兵们的行列。正准bèi

大肆报复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抡起刀剑,面前忽然出现一片阴影。见到两面大大的藤牌砸了上来,清军们刚刚想闪躲或是劈开,但反应过来的枪兵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重新刺了过来,扑哧一声之后惨叫声憋在了腹腔之内????????????

虽然清军的正面进攻失败了,不过一支足有七八百人的迂回部队已经出现在童子军的侧翼,远远看见这一幕的闽安协副将蒋懋勋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笑容,挥手示意剩下的部队全部押上,但他的命令还没有下达,迂回部队就出现了意wài



“杀光这些鞑子走狗。”銮仪卫的骑军营和童子军两镇的骑军队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门面,但这却不是他们所想要的,如今清军给了他们一个一显身手的机会,他们自然要用其来证明自己的武勇。“一个不留。”

钉上重钉的战马稳稳的冲刺在稻田之上,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威慑力却是惊人的,而且其中有几匹是来自欧罗巴的高头大马,足足一人高的战马披上马甲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战车,横冲直撞,在迂回清军中所向披靡。

说起来清军也不是没有马队,只是人还没有下完,又怎么可能让这些大牲口下船呢,因此八百多人的马队全部留在了最后,如此一来只能以人对马的清军这下可算是吃了大亏。

清军当然也竭力反击着,但是鸟铳的火绳被溅起的水花打湿,而射出的弓箭又无力刺透骑军们身披的锁子甲,使尽一切手段却只给对方造成了单位数字的伤亡,在这种情况下,再武勇的战士也只有奔溃一途。

“逃啊!”可是想逃也不容易的,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转身而逃的清军一一被郑军骑兵砍到在地,能逃出生天的不过十之一二而已????????????

“你该死!”带着后续部队赶到的施琅第一时间接管了指挥权,随后了解了战况的他冲着蒋懋勋就是一记耳光。“你为什么不继xù

派人冲击郑军阵线,区区二千人的队伍能经得起你几次冲击?”施琅暴喝着。“拿下,砍了,传首诸军。”

蒋懋勋大声哀求着,但施琅不为所动,很快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被捧了上来,众将面面相觑,但施琅却面色凝重,说起来,他手只有两万多清军,其中还有五六千系改编自投诚的郑军,此时一旦受阻,万一郑军纷至沓来,那未来的结果可谓堪忧。

“厦门镇。”施琅命令着。“你立kè

再率三千出击,务必要击破当面阻击之敌。”杨嘉瑞领命而去,施琅继xù

命令道。“外委守备施肇辅、施肇勋、施肇瓒。”三施出列,施琅吩咐着。“你三人带兵五百往槟榔林去打通道路。”三名施琅的亲随家人退下之后,施琅再度命令。“随征左都督何义、都督陈蟒。”两名高级军官站了出来,施琅拿出*画的地图指给他们两人看。“此处地势平坦,海逆兵少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二人领两千人迂回敌后,路不妨绕远一点,海逆必然不会防备????????????”

从西港上陆的清军约有二万二千,其中差不多四千人的后队还在整理,因此施琅手中能用的不过一万八千人。这一万八千人中,有三千已经被施琅用去防备击破大排的郑军自背后夹击,而刚刚蒋懋勋又损失了几近二千人,这么七折八扣下来,以上的五千五百人几乎就占到施琅全部力量的一半。

可押上一半家当的施琅还觉得不够,只是童子军的正面狭小,他无法投入更多的兵力,于是施琅又命令道:“着烽火营游击王祚昌率五百人继xù

包抄海逆侧翼。”

施琅这是准bèi

用王祚昌的五百人作为炮灰吸引郑军的骑兵,为进行更大范围迂回的何义、陈蟒部作为掩护:“着江东协副将詹六奇、平海陆营游击李全信率二千人为杨镇后继,若杨部不能打开道路,两部当接力进攻勿使海逆得到喘息。”

在安排进攻的同时,施琅也没有忘记还在整顿的后队:“催促海坛镇立kè

带后队前来。”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施琅举起单筒望远镜遥眺着童子军的阵地,咬牙切齿的嘶吼着:“本官倒要看看,今日是鱼死呢还是网破????????????”

131.战东宁(8)

“抓紧时间。”作为一名领队,部下们休息的时候,李明却还在忙碌着。“喝口水,吃点垫肚的,北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他依次叮嘱着,同时在那些受了轻伤不下火线的童子军身边探问着。“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伤兵咧着嘴笑着,于是李明拍了拍他的肩。“好样的,等打赢了这帮汉奸,俺给你报功!”正说着,警报响了起来,清军又缓缓的杀了过来,望着比之前还要大规模的清军队伍,李明高喝着。“世孙就在咱们的背后,为了大明、为了世孙,大伙坚持住!”

其他营队的激励声在同一道战线上此起彼伏着,很快便被再度打响的火炮声淹没了。

清军没有火炮的支援,因此只能忍着童子军的炮火,不过伤亡低头猛冲着。这个时候就显出清军人数上的优势了,哪怕一炮过去,密密麻麻的队伍被打出若干个窟窿,但在周遭的清军填补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换霰弹!”随着命令声,由锡皮包裹的霰弹筒被放进了二寸炮的炮膛,这种跟定装炮弹很像的弹体前部与链弹一样采用蜡封,所以一出膛的瞬间封口受热融化,此时霰弹筒内的十八枚拇指大小的铅子便会迅速播洒开来,在敌人当中制造出排枪齐射的杀伤效果????????????

果然,这种一下子能清空一个扇面的恐怖武器让成群结队的清军吃到了不小的苦头,不过比起三寸炮射出的链弹来,霰弹的效果似乎还不令人震惊,只见六根铁链在空中飞旋着展开,随后一路摧枯拉朽,将一整片的地域清空。

绝大部分的清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不少人丢下武器转身逃跑着,却被见势不妙率队增援上来的詹六奇、李全信带来的第二队冲刷的倒卷了回来,就这样,两股清军汇合,足足四千多人的队伍硬顶着童子军的炮火,出现在火铳队及近战步兵的面前。

又是三轮鹿铳射完,火铳队也退到了炮垒前重新组队,与此同时清军以前所未有的冲击力扑向当面的长枪手,虽然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却成功的撕破了只有两列的枪阵,随即血腥的肉搏开始了。童子军长枪手们试图让开阵位以便刀盾手们出击,其中不少人成功的逃脱了清军的纠缠但还是有相当数量被人数众多的清军所淹没。

见到此情此景,双眼赤红的刀盾手们嘶吼着顶了上去????????????

“世孙,不投入预备队不行了。”毛洪言如此进言着。“就由臣率昆仑标填上去吧!”

情况已经到了郑克臧不能再犹豫的时刻了,于是郑克臧点点头同意了毛洪言的建议,于是最后的生力军冲了上去,至此郑克臧身边除了几十名侍卫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武力了。

“报,清军突入槟榔林,张侍卫正在率兵抵御????????????”

“报世孙,清军五百人又包抄过来,骑军营扈营官已经带人顶上去了????????????”

“报,中提督中镇洪大人急报,右武卫镇在前来途中遭遇清军一部迂回侧袭,洪大人正率部鏖战,但恐一时无力增援本队。”

不利的消息一个个传来,唯一让郑克臧安心的是右武卫镇跟包抄自己的清军撞了个面对面,虽然援军一时到不来了,但至少自己不会被人操了后路,不过若是援兵不来,清军又再度加码,他迟早也只有败亡一途,因此他急切看向东方:“何乾、张学尧、王进功现在一切就指望你们了????????????”

郑克臧心急如焚,何乾这边也五内生烟,他先是击败了大排之敌,随后又根据郑克臧的指令东进救助张学尧部,但盐水溪的地形复杂固然帮zhù

斗志不高的左武卫镇挡住了清军的猛攻也使得郑军反击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随着三千多精锐的加入,战局已经向郑军方向倾斜,但这却不能让何乾和张学尧满yì

,要是郑克臧那边有个闪失,他们的苦战就白费了。

“张大人,事不宜迟,这些残寇就依旧交给张大人追杀,本官现在就赶回去救援世孙。”

“好,何大人尽管去好了。”张学尧爽快的答yīng

着。“本官这边也立kè

集结部伍,稍后就去救助王大人,至于还盘踞在沙洲之上的清军余部吗?”张学尧脸上露出浓重的杀机。“也不用太麻烦,一把火烧了便是????????????”

熊熊的大火点燃了沙洲上的芦苇,被火势逼出来的清军还没有来得及涉水跑到安全的地方,一阵排铳和如雨的弓箭就射了过来,在打倒几十人后,将其重新逼回了火场之中,于是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

“开火!”炮垒上的童子军炮手也顾不得已经打得通红的炮管,依旧拼命射击着。利用高出地面一头的优势,炮军们尽情的将铅弹播洒到清军厚实的后阵中,将挤作一堆的敌人尽可能的打倒在地,就这样,清军的兵力优势被郑军的火力优势给一步步抵消了。

“杀!”这个时候操着生硬的汉语的奴军们在各级官长的带领下开始了果决的反冲锋。

清军尽管已经触摸到了胜利女神的裙边,但只在进入鹿耳门前吃了顿夜宵加早餐的他们在折腾了一整天之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于是随着昆仑标这股生力军的投入及后阵被炮火所阻断,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清军顿时被打得节节后退,童子军的战线由此转危为安。

銮仪卫骑军营营官扈克坚勒住气喘吁吁的战马,回首四顾,此时清军王祚昌的迂回部队已经再次被他杀败,丢盔卸甲的他们正在郑军骑兵的追击下抱头鼠窜。

“吹号,让他们回来。”呜呜的铜号声收拢了四散的骑兵,等到身边差不多有一百五十骑了,扈克坚一指清军的侧翼。“跟上本官,往这边杀!”

突如其来的侧击终于使得清军支持不下去了,最左翼开始,各部清军如海浪冲刷下的沙砾城堡一样缓慢而坚定的崩塌着。趁着清军乱糟糟的向后逃去,一部分童子军追击上去,至少又让数百名清军永远的留了下来。

“鸣金收兵。”就差亲自操刀对阵的毛洪言很快发xiàn

了前线年轻指挥官的热血盲动,他立kè

下令着。“说不定还有第三阵,所有人赶快休息了????????????”

“什么?杨总兵负伤,詹六奇和李全信战死了?”由于视野不良,所以施琅并不清楚败坏的原因,但他却猜测郑军同样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在溃兵还没有收拢的情况下,他大声的命令着。“来人,披甲,本官要亲自上阵!”

“施军门,”带着后队匆匆赶到的林贤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出言阻止着。“军门,不可,”林贤来不及跟施琅见礼便仅直说到。“当面之敌如此善战,必定是敌军之精锐,官军一再受阻于其,士气已然大挫,军门不可再硬拼了。”

“不拼了?”施琅反问道。“万一海逆各路援军蜂拥而至,那岂不是陷本军于绝境吗?”

“下官刚刚前来之时,已然看到盐水溪一带腾起大火,”施琅目光一凝,就听林贤说道。“海逆这把火,显然不想跟官军再做纠缠,如此一来,盐水溪一带的海逆以及大排的海逆的动向已经不言而喻了。”林贤顿了顿。“万一本军还未突pò

当面之敌,两部海逆却从背后杀出。”林贤指着头上的微微残缺的圆月提醒到。“施军门,天色不早了。”是的,双方初战便在申时初(即下午五点),如今两个回合厮杀下来,离酉时也所差无几了,虽说八月十四的月亮同样明亮,但在月色下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却未免有些孤注一掷了。“就算击溃了当面之敌,军门,我军今夜也无法夺取天兴州了。”

“林大人的意思是说,以一部监视槟榔林之敌,其余各部转头先击溃了来援之敌?”施琅冷静下来,静静的想了想,他和郑克臧现在都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情况。“如今何义、陈蟒两部动向不明,即便加上后队,全军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其中还有千数伤者????????????”

“卑职以为海逆虚张声势,其兵力并不胜于朝廷官军,所以卑职请以三千人留守监视当面海逆,大人可汇合了右路三千兵马,依旧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再加上以逸待劳。”林贤顿了顿。“如此官军仍有希望获取全胜。”

施琅听明白了,林贤的意思是放qì

以天兴州为目标,转而拾起当初制定的各个击破的战法,或许真的能打破眼前的僵局,但施琅在几番受挫之后已经不能肯定郑克臧是否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因此他犹豫着。“士卒来回奔波,体力不足野战????????????”

“那就更不能浪战了。”林贤打断了施琅的话,或许觉得自己这样的口气有些僭越,所以林贤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海逆同样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也是要休息的,正好明日一早决战。”两人正说着,突然郑军方面爆fā

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听到风中传来援军、建威镇等字样,林贤就发xiàn

施琅的脸色陡然一黯:“军门,海逆的援军上来了????????????”

“本官听到了。”施琅拧着眉头,显然是对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些不甘心,然而在陈昌阵亡、杨嘉瑞受伤、陈龙留在海上指挥水师的情况下,林贤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副手了,他不可能不给这个事实上的副手一点面子。“那就麻烦林兄了。”

“清军就地扎营了?”得到报gào

的郑克臧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毛洪言。“毛卿以为清军此举是否意味着今日之战到此为止了呢?”

“臣以为一来清军不善夜战。”毛洪言如此判断着。“二来本藩援兵纷至沓来,若是夜战,施琅就怕腹背受敌,所以才就地扎营以便来日重战。”毛洪言顿了顿。“以臣的观察,清军少说还有万五之数,即便本藩各路援军齐至,也不过五五之数,清军还有赢面。”

虽然连着打赢了两阵,消灭了近四、五千的清军,但童子军第一镇这边千五的伤亡也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外,洪拱柱在北面围歼清军迂回部队的情况至今不明,何乾、张学尧、王进忠那边情况也许久没有传来了,所以毛洪言主张慎重其事。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郑克臧其实不是很懂军事,但他直觉施琅不该如此就放qì

了。“建威镇、建威右镇虽然增援上来了,但施琅要是不顾伤亡的话,还是有很大可能击破我军的,一个不善夜战不是理由,想必施琅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郑克臧从前世带来的记忆让他高看施琅一眼,却没有想到阴错阳差,正好蒙对了。“施琅一定是想以一部遮蔽我军视线,其余大队清军东调去对付何乾他们几个。”一念及此,郑克臧大声命令着。“来人呐,立kè

派出快马找到何镇统,让他不必连夜进兵,且先汇合了王、张二位将军再说。”郑克臧想了想,如今应该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因此继xù

命令到。“另外,再派人把童子军第二镇调回来,如今清军主力上陆,海上有远航营和猎鲸营看着就可以了,他们的主战场还是在陆地上。”

使者急急出发,郑克臧接着扭头向毛洪言命令着:“毛卿还要辛苦一二,且立kè

着手将勇卫军第二镇及五冲镇残部编入童子军以备不时。”

这是大事,所以毛洪言应了一声就想走,但郑克臧叫住他:“整顿完毕抓紧让队伍休息,炮军这边晚上还要想办法出击一下,省得施琅来个反客为主????????????”

132.战东宁(9)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来不及收拾的战场上一片凌乱,四周的乡民都已经逃走了,只剩下那些饿坏了的野狗和不知dào

从哪里冒出来的虫鼠正在大口享用着亡者的血肉。

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有力的脚步声震动着大地,胆怯的老鼠一下子窜到了阴影之中,只有赤红着眼的饿犬还是不停着咀嚼着????????????

“大帅,探马回禀。”看着施琅所住的营帐里依然有着烛光,直属福建水师提督的中标前营千总林鹏便隔着布帘报gào

着。“刚刚又有一队打着火把的海逆进入对面的敌营了。”

营帐里好半天没有动静,正当林鹏以为施琅已经睡着的时候,帐帘猛的一掀,穿戴整齐的施琅在施世骧、施世骥的陪同下走了出来,林鹏见状忙急退了两步向施琅行礼着。

就听施琅声音略有嘶哑的说到:“林鹏呢,本官睡不踏实,你带路,咱们巡营一回。”

“是。”林鹏应声着,此时施肇辅、施肇勋、施肇瓒等施琅亲将也闻讯而来,于是原本不起眼的队伍便显得浩浩荡荡起来了。

说起来清军大队现在所处营地虽然只是偏师所建的一处临时营房,但因为是在敌前因此各处的守备还算森严,四角的望楼上遍布着警惕的守备,营地里也时不时有巡逻队往复巡查。只是因为一下子挤进来上万官兵还有千余伤兵,所以不大的营地显得极其的拥挤,以至于建好的营帐都被游击以上的将官和他们的亲兵抢去了,数目众多的兵丁只能选择露宿。好在台湾八月天气炎热,再加上只是一夜的功夫,所以一众清军们还能默默忍受着蚊虫的骚扰。

不过怪话不可能没有,这不,施琅一行刚刚走过,几个被惊醒的清军便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老大,海逆可是玩命了,你说咱们这回能赢吗?”

“能不能赢俺不知dào

啊,可是俺知dào

即便能赢,估计活下来的也不会太多。”所谓的老大叹了口气。“听那些带伤逃回来的说,海逆的炮厉害的很,谁碰上都得死,所以真要轮到咱们兄弟上阵,大家伙心里有数,别抢在头里,不过这也说不准,谁知dào

这炮什么准头,到了这份上,生死由命吧。”

“对面的海逆是不是会招鬼啊。”另一个清军扫了扫周围,见到没有别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俺可听说那些黑鬼可是一边砍人一边吃人肉的,说起来可渗人呢。”

一阵微风拂过,几名清醒的清军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老大忙说:“别说了,再说咱们就都成孤魂野鬼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几名清军刚刚想重新睡下去,此时就听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是西面,是林大人那!”

几名清军面面相觑,好在炮声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会就停了下来:“是海逆在炮击!”

“废话!”老大冲着说话的清军一脚踹了过去。“就咱们的虎蹲炮能打得到人家吗?当然是海逆在炮击林大人的营地。”说到这,老大扫了扫周围的情况有些后怕着。“还好对面的海逆没有开炮,否则咱们怎么逃?”

这么一说,几名清军不敢睡了,一个个彷徨不安的左右看着,生怕郑军随时随地会实施炮击,正在此时,又一队巡逻队从他们身边走过,就见巡逻队上一个个脚步急促,显然他们也不敢在同一地点落脚过长了。

“睡吧,睡吧。”老大如此安抚着。“都说了生死由命,管他天塌地陷,觉还是要睡的。”

“老大。”几名清军闭上眼睛,但几乎没有人能立kè

睡着的,过了一会,其中一人轻声的问到。“睡着了没有?”那边用骤起的呼噜声回应着。“俺知dào

你没睡着,左路、右路、次右路据说都被海逆消灭了,就凭咱们能活着回家吗?”

“你作死啊!”老大气急败坏的呵斥着。“蒋大人可是副将,但不是说砍就砍了,这还是没有突pò

海逆的阻拦,像你这样动摇军心,真的想被大帅祭旗吗?别说了,谁都想活着回去,可这个由不了????????????”又是一阵从蚶西港方向传来的炮声,这次更多的清军被惊动了,老大不愿多说什么,只是一句。“活过今天晚上再说吧????????????”

夜色愈发的浓重起来,蚶西港方向时断时续的炮击声似乎也停止了许久,正当连守夜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从靠近北汕尾岛的一侧,十艘大小不一的童子军水师夹板船在一艘小划子的引导下缓缓的驶过预留的航道,相继出现在阻拦线的内侧。

越过阻拦线之后,夹板船并没有满帆,依旧贴着阻拦线低速的滑行着,很快清军船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个时候,小划子停了下来,在它后面的夹板船则悄然无声的转换了角度,随后升起满帆,向清军船团方向冲了过去。

“海上是什么?”等个别清醒的了望哨发xiàn

从黑暗中突然浮现的敌人之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不好,是海逆的夹板船,敌袭、敌袭!”

说起来几番遇险的清军还是做过准bèi

的,惊醒的清军水手们纷纷奔向自己的站位,不一会船团最外围的几艘清军炮船就首先开火,只是清军火炮过重不宜移动,所以无论红夷炮也好、大佛郎机炮也罢,这第一波的炮击只是激起了若干条冲天的水柱而已。

童子军的夹板船并没有回击,只是逼近着,这个时候一发迟来的炮弹如有神助的落到日光号上,一下子把这艘不大的双桅纵帆船的侧舷变成了修罗场,更为可怕的是,这发炮弹还引燃了数包定装火药,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船体一侧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

海水顺着破损的船体以惊人的速度涌入着,船身开始侧倾了,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心疼的船长贺天当即命令着:“弃船!跳水????????????”

日光号的惨状固然引起了清军们的欢呼,但其余夹板船却依旧坚定的逼近着,于是手忙脚乱的清军又射出第二轮火炮,与此同时,若干条鸟船、赶缯船也顺着预留的水道冲了出来,试图跟童子军来一次跳帮作战。

弹道不齐的清军炮火再一次落空了,此时童子军的战船已经列成了横队,炮窗已经打开,以麻英的飞天号为首,飞鹰、飞龙、飞虎、飞犀、飞翎、飞熊、飞星、骑士号依次开火,瞬间在海上掀起一道水幕来。

还没等被海水淋了一身的清军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已经校好弹道的童子军炮手们又飞快的射出了第二轮齐射。三寸半(12磅)长炮发射的霰弹、链弹顿时将附近清军炮船及出击鸟船、赶缯船上的水手屠戮一空,而四寸(28磅)短炮的实心弹更是在较近的距离上轻而易举的撕裂了清军战船的船体。

哀嚎声很快响彻了海面,但让清军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此时童子军的战船已经驶过船团的位置重新消失在黑暗之中。得到喘息的清军们顾不得打捞抢救自己的伤员,首先便是为大炮、小炮重新装填弹药。

然而还没有等手忙脚乱的清军全部完成再装填,童子军水师已经完了掉头的动作,重新杀将过来,这一次已经打出手感的童子军再度祭起了炽热弹这一法宝,于是炮击过后,火当即便在清军船团中在场引燃了。

当然,清军也极力反抗着,几门大佛郎机射出的炮弹先后砸在飞鹰、飞龙和飞虎号上,在破坏了船体的同时也给童子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统领,清军的鸟船和赶缯船又冲出来了。”由于清军船团的阵脚松动,又十几艘鸟船、赶缯船甚至艚船从崩坏的战线一角钻了出来,这反而给童子军造成了麻烦。

不愿意陷入接舷战的麻英没有丝毫的犹豫:“撤,发旗号,咱们撤!”

见到旗舰上的信号,童子军水师扬长而去,清军战船不敢追击,于是战事就此落幕了。

“火!火!”海上夜战虽然结束了,但燃烧的战船形成的冲天大火却点亮了整个夜空,以至于蚶西港和大排西的两处清军营地也能看得清楚。“你们看,海上起火了。”

“不得鼓噪!”清军巡逻队呵斥着。“炮声已经停了,必然是陈总镇打退了海逆的进犯,没事的,都去睡觉,有谁敢妄自猜议,小心军法从事!”

在巡逻队的弹压下,患得患失的清军们再度睡了下去,可是下层官兵们心中无数,但一众高级武官们却一致对战局表现出了悲观:“总镇,海上胜败姑且不说,郑军火炮神出鬼没,明日之战前景堪忧啊。”

“总镇,”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也向林贤建言着。“一旦我军战败,海逆自西夹击施军门侧后,此战必败,不如连夜引兵东去,兴许或可以勒止海逆攻势。”

“合兵了又有什么用,这是死地。”林贤语气落寞。“咱们能会师,海逆就不能会师了吗?如今何义、陈蟒部生死不知,万一消灭其的郑军再赶到的话,官军的兵力优势也丧失了。”

能做到副将、参将、游击,这些清军将官们除了军功以外,不少人也是心思活泛之人,所以林贤的话一出口,就有人品咂出其中的味道,于是探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133.战东宁(10)

“什么?林贤请降?”郑克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假的,自己才三千七百余人,其中大部分是战力孱弱的勇卫军第二镇、勇毅中镇等部,论双方实力而言也就炮兵占有一定优势,对方怎么就投降了,难道林贤这是在施展缓兵之计吗?

“既然要请降,那林贤本人为什么不来。”不管真的假的,只要小心戒备,应下来也不吃亏。“你去告sù

林贤,若是却想投降,让他亲自率部解兵弃甲,本藩自会饶他性命?”

“啊!”使者大惊失色的看着郑克臧,半天才说了一句。“要是早知藩主在此,昨晚本军断不会轻易休兵的,如今悔之已晚。”说罢,使者恭恭敬敬向郑克臧磕了一个头。“请藩主放心,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懒懒散散、松松垮垮的清军大队很快出现在一众郑军的面前,只见其中一人带着几名将官打扮的清廷武官走出大队,随即脱掉衣甲,而随着他们的动作,清军大队中丢下兵刃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所有人都光着膀子跪了下来。

“万胜!”如潮的欢呼声响了起来,接下来则是童子军们歇斯底里的高喝。“世孙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声浪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样子,受到童子军们的感染,勇卫军等部郑军士卒们也向天举起了武器。“万岁,世孙万岁、万万岁!”

“罢了,”郑克臧享shòu

了一会,随即伸手制止了部将们的激动。“战事还没有结束,施琅还等着咱们去抓舀呢!”在郑克臧的断喝下,郑军们的清醒稍稍得到抑制。“先把林总兵请来,其余收缴武器,就地看管。”郑克臧向毛洪言交代着。“把林贤投降的消息尽快送到洪大人和何大人那里,若是此股清军确实并无异动,童子军要做好马上向东夹击施琅的准bèi

。”

这个时候半裸着上身的林贤出现在郑克臧的马前:“林总兵?海坛镇的林大人?”

“逆臣不敢。”林贤跪伏在郑克臧的面前头也不敢抬。“正是林贤。”

“孤很好奇啊,”郑克臧确实很好奇。“如今战事尚未落定,林总兵怎么就投降了?说不过去啊,这里的玄机林总兵可否告sù

寡人知晓啊?”

“昨夜内海大火,全军看得清楚,军中又遭贵方不断炮击,夙夜难眠,军中已无战意。”林贤解说着。“况且自昨日入鹿耳门以来,官军,不,清虏举动全在藩主掌握,若不是中间有奸细的话,必是藩主有上天顾拂,此非人力可挡,罪臣亦不敢对抗天命。”

“林大人很会说话。”郑克臧翕然一笑。“那就且请林大人修养一段时日再说。”言罢,郑克臧冲着边上的侍卫一使眼色,自然有人带着林贤到一旁去审讯。“来人,”郑克臧交代着。“向承天府和安平城露布报捷。”

“什么?林贤投降了!”自然不甘心投降明郑的人离营向施琅报丧,然而甫闻噩耗的施琅当场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唬得边上的施世骧、施世骥急忙过去扶助摇摇欲坠的老父。“林贤误我!”施琅根本不理会没有大炮的林贤根本无法直面郑军猛烈的炮击,也不理会是他自己的多次决断失误断送了眼前的胜局,此时他就犯了错的小儿一样推卸着责任。“断送本军数万将士,可恨!该杀!可恨!”

“阿爷,阿爷!”施世骧为癫狂的施琅擦拭着口边的鲜血,不知所措的施世骥则急急问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如今该如何是好!”

“本官还没有输。”借着儿子的搀扶,施琅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命令全军出击,先击溃了当面之敌,回头再收拾林贤这个叛逆。”

清军大队还不知dào

战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只是觉得双眼赤红的督战队多了些,而各级官长的斥责声也重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他们吃完了最后的早餐,排成三阵缓缓走出简陋的临时营盘,在施琅孤注一掷的命令下,慢慢的走向不归路?????

很快清军便遭到了郑军暴风骤雨般的炮击——这些是由童子军第二镇今早携带来的,尽管一晚上赶了几十里路的童子军们疲倦欲死,但还是连夜筑好了几十处临时炮垒,如今果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铺天盖地的炮火和惨痛的伤亡勾起了一部分清军对昨日之战的记忆,于是清军第一阵尚未接战就先混乱了起来。

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澎湖跟着长官们一起投降清军的原郑军或许是因为意识到大势逆转或许看到对面的亲人后心生愧意,所以突然在第二阵和第三阵中倒戈相向,就算没有倒戈的也拼命的高喊着“败了、完了”的字眼夺路狂奔。

这下渀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清军的士气瞬间崩盘了。各路清军或者原地投降,或者拼命向大海的方向跑去,或者想当忠臣的拔剑自刎,只有极少数还负隅顽抗,但也很快的淹没在出击的郑军洪流当中。

看到这一幕,列于阵后的施琅再也撑不下去了,双眼一翻晕倒在地,施世骧、施世骥忙抢着自己老爹落荒而逃,一众戈哈簇拥着他们落荒而逃。随着施琅的晕厥逃跑,没有了最后指挥的清军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逃、逃、逃,一众清军们脑子只有这个字,尽管知dào

逃到海上也未必能逃脱覆灭的命运,但这时逃上船就是所有人那根救命稻草。这个时候先行出击的銮仪卫骑军营和童子军两镇骑军队,不恤马力的追杀着,甚至有人杀性大发连伏地投降的也弯腰一刀砍去??????

一路丢盔卸甲的清军舍弃了所有的负重,向小溪汇入大川一样向西港的位置跑去,终于,西港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可是这些清军还来不及舒上一口气,就看见原本靠泊在岸边的船只不是损毁就已经驶远了码头,仅有几支小划子还停在岸边。

“靠过来靠过来!”清军们冲着海上的同伴大吼着,可是船上的清军水兵们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一个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不禁让所有挤到岸边的清军齐声鼓噪、大声咒骂,可骂完了,对方也不过来,于是一众清军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几只仅有的小划子之上了。“让开,吾是游击官。”

“管你是游击还是参将,老子不让。”为了这些个小划子,清军大打出手,个别保留下刀剑的还动了刀剑,因此不少没有死在郑军手中的清军反而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快划、快划!”好不容易抢到了船,也不管超载不超载,几个清军七手八脚的划行,然而小舟实在太重了,才离开岸边不远便一下子倾覆过来。“救命??????”

“大人,施大人他们还在陆上,还是派船过去接应一下为好。”外委守备陈王路向陈龙建议着。“再说了这些人毕竟都是同袍。”

“你知dào

该怎么救落水的人吗?”陈龙反问着,陈王路疑惑的摇摇头,陈龙便解说着。“得先把他呛晕过去,否则他就会拖住你一起沉下海。”陈龙指着岸边说道。“眼下的情况就跟救落水者相同,要是你把船开过去,他们一准撕碎了你。”陈王路还准bèi

说些什么,陈龙摆摆手。“不要多说了,就算现在救了他们,接下来也只有投降一途,好不如让他们早些降了为好,省得受两重罪。”

陈王路吃惊的看着陈龙,一急之下连官称都忘了:“叔父要投降海逆,这,这??????”

“很意wài

吗?”陈龙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陈家人在福州,有一线生机,余都不会选择连累家人的,可是咱们有这一线生机吗?”陈龙苦笑着。“余知dào

,还是必然有郑家留下的航道,不然昨日夜间也不会有郑家的夹板船出没了。但是冲出去又能怎么样,咱们还能冲过南航道出海吗?与其最后粮尽而降,不如现在就卖个好价钱吧??????”

正说着,水面上出现点点的涟漪,陈龙抬起头:“下雨了,可惜啊,这场雨下得太晚了。”

陈龙看着雨,而沾了湿气清醒过来的施琅也看着雨,但他却是流着泪:“老天何其不公啊,要是昨日下雨,本官早就一举夺下了天兴州。”

施琅又哭又跳了一番,随即对着两个儿子说到:“那为父的头去见朱钦吧,想来他会饶你们一命的。”

施世骧、施世骥痛哭流涕的拜倒,说什么也不答yīng

,但施琅叹息一声伸手把两人的脑袋揽过来低声的交代着:“痴儿,你们不想用父亲的脑袋换平安,等一会,他们就要用咱们父子三人的脑袋换平安了。”

施琅指的是身边的戈哈,其中还有几个是他的子侄或者远房亲戚,但现在施琅谁也不会相信了。

施世骧、施世骥大恸,两人的头频频叩在地上,施琅苦笑的伸手拔出佩剑:“罢了,你们下不了手,老夫自己成全自己。”

说罢,施琅手一横,锋利的宝剑划破气管和大动脉,血一下子飙射了出来,施琅吱吱唔唔想说些什么,但气管已断,他的话谁也听不懂,只见施琅伸手虚抓了一把,随即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就此一命呜呼??????

134.尾声(1)

施琅自刎后半个时辰之后洪拱柱的捷报也传了过来,清军随征都督陈蟒、何义以下剩余的一千五百多名迂回清军一清早便对右虎卫和宣毅镇再度实施冲击,结果却被早有准bèi

的两镇一个反攻打垮下去,陈蟒、何义先后战死,迂回清军死伤枕集大溃而逃,至此除了诸罗县北境还有多股小规模的清军俘虏作乱以及在北汕尾岛上不知情的吴英部二千余人以外,登上台湾的清军已再无有组织的抵抗了。

此后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留守水师的清金门镇总兵陈龙见岸上的厮杀声见缓,便主动派人上陆请降,在得到郑克臧的同意之后,残余的三千五百清军驾船靠岸,束手出降,至此,远征东宁的清军中统兵提督施琅自刎、五位总兵中林贤、陈龙投降、陈昌战死、总兵杨嘉瑞不知所踪,只有吴英一人还在苟延残喘之中??????????

“万胜!万岁!”当郑克臧在第一镇一部护卫下出现在主战场的时刻,成千上万的郑军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边高声欢呼着,他们至今不敢相信,这次实力悬殊的对决居然会以己方的胜利而告终,要知dào

,即便不算上打死打伤的那些,就是眼前这批手足健全身上无伤的投降、被俘清军的数量就超过了东西两路参战郑军的全部。

“命令洪拱柱除留一部打扫战场外,其余尽快赶来汇合。”虽然知dào

清军已经没有反抗的意志,但郑克臧依旧稳妥的命令着。“另外再派人向安平、承天、天兴、万年、诸罗、凤山及淡水等地报捷。”等满脸喜色的侍卫们骑马而去,郑克臧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众俘虏。“陈龙上报清虏随船带来的粮食是不是八千石?这也太少了些吧,本藩连自己的兵都养不活了,何况这些清虏。”

随行的何乾、毛洪言、王进功、张学尧等人一听就有些傻眼了,他们显然是猜到了郑克臧的用意,但这也太惊人了,所以直到好半天后,何乾才壮着胆子向郑克臧进言到:“世孙,有道是杀俘不祥????????????”

“不祥?”郑克臧呲了呲牙,面容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整个东宁为了抵抗清虏,几乎家家戴孝了,难道就看着这些杀了他们夫婿子弟的战俘逍遥法外吗?不祥?如此的不祥,孤一人受之好了。”随即郑克臧命令着。“将把总以上单独关押,其余执行十抽一杀,用这些汉奸走狗的血来祭吊本藩阵亡的将士,也是让所有人知dào

,谁敢再把主意打到本藩头上,这些家伙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几位大将顿时浑身一震,郑克臧把问题上升到为死难将士报仇雪恨的高度,让他们根本无法反驳,正在不知所措之际,手臂还吊在绑带上的五冲镇镇将郭楷向郑克臧小心求证着:“世孙,这十抽一杀是否对林贤及陈龙两部降军一体执行?另外,那些在阵前举义倒戈的原本藩老兵是不是也一样在十抽一杀之列?”

何乾等人立kè

注意力集中起来,林贤及陈龙两部降军的死活他们倒不在乎,但东宁就这么大,当年随朱成功和朱锦入台的老兵也就这么些,彼此之间多有姻亲关系,保不齐在场的人当中就有亲戚朋友在澎湖之战中降清了,要是郑克臧不能赦免这些曾经的叛军的话,恐怕会让相当一部分人离心离德。

“林贤和陈龙两部降军暂不施行十抽一杀,但他们的缺就让剩下的清虏填上好了,余只要杀满二千人便可了。”郑克臧冷冰冰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至于那些在澎湖降清的叛军嘛,先让军律司对其加以甄别,若只是班长、冲锋官以下随各级官长一起降清的下级官兵可凭其反正之功与旧罪相抵,准其无罪开释回家;领班、总理、监营、都司、守备等员则一律扣押,若有军中亲朋好友愿意自己的功劳偿赎其叛国的罪孽的话也可以免罪放归,否则遣入苦役营服五年苦役后再行释fàng

;至于领兵监督、翼(协)将、游击、参将等官,一经甄别立kè

发往苦役营苦役,十年之内遇赦不释;至于有人证实确系率先领兵倒戈的可以稍加宽恕,放归乡里便是了。”

其实何乾等人也知dào

在澎湖降清的郑军中那些领兵副将、副总兵、镇将、总兵、提督以上的高级降官多半被已经施琅送往福州乃至北京作为献捷的展品大多不在侵台大军之中,所以郑克臧言语中没有涉及也是正常的。而且即便这些人中有几个作为带路dang留在侵台清军当中,并在战事中侥幸生还了,郑克臧也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因此劝了也是白劝。倒是这些人数众多的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牵涉最多,所以当郑克臧非常理智的将这些人分为三等处理并且还有待倒戈反正者后,众将脸上纷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不过郑克臧的话还没有完:“归家之后,第一等叛逆如班长、冲锋官以下者三年之内田赋加两成征收以做惩罚;第二等领班以上守备以下五年内田赋加两成且一代之内子弟不准进入蒙学、州县学及太学就读,更不得为官;第三等叛逆写入逆臣名录,其家田赋永加两成征收,三代之内子弟不准入学,不准为官经商,以为后人效尤。”

几员将领瞠目结舌,对视了半天正欲劝止,郑克臧脸色一沉:“殉国、卫国者得赏,叛国、卖国者却不得惩罚,这是哪国的道理?圣人云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是他们自己做的业,就得自己来尝这个恶果!”

说罢,郑克臧似乎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他命令道:“北汕尾岛和澎湖岛上还有万余清军盘踞,眼下也有数万清军俘虏有待处置,本藩尚未尽了全功,还望诸卿继xù

奋战,不过诸卿可以向各部预言,孤绝不负了他们的功勋。”

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示意几人各回部队,却临时叫住了何乾:“何卿,何佑尚盘踞淡水,把持本藩金铁命脉,孤本可以兴兵讨伐,然本藩此番虽胜但元气毕竟大伤,能不动兵还是不动兵的为好,据此卿有什么好的办法?”

何乾的心猛的跳了一下,随即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只是用加倍恭谨的态度回应着:“若是世孙能赦了何佑之罪,臣愿去信,不,臣将亲自前往淡水说服其率兵归藩。”

“呵呵,呵呵,”郑克臧看起来笑得很畅快,但笑声却仿佛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的砸在何乾的心头。“何卿刚刚没有听孤说明白吗?叛国者可以不受惩罚,难道是鼓励后来人继xù

,卖主求荣背叛国家民族吗?”郑克臧斩金截铁的说道。“所以何佑必须死!”

“这,这?”何乾头上冒出了汗。“臣愿以微薄之功,为何佑赎罪,还望世孙恩准。”

“何卿啊,”郑克臧和颜悦色的说着。“此战何卿你的功劳不小,细数起来,操训童子军第二镇熟稔炮术是一功,协助王张二卿掌握左武卫,左虎卫是一功,击破大排之敌是一功、协助张卿消灭盐水溪之敌又是一功,最后还率部逼杀了汉奸施琅,这又是一功,以如此五功虽然侯爵之封指望不上,但一个伯爵总归有得,难道何卿就舍得用这个可以流传子孙的世爵来交换何佑此等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辈吗?”郑克臧说得越和风细雨,何卿头上的汗就越多,此时原野上传来凄厉的悲叫声,却是郑军已经根据郑克臧的指令在数万被俘清军中抽出二千倒霉鬼来杀一儆百。“何卿啊,孤不逼你现在就回答,但两天之内你要孤一个答案,孤日后还想仰仗卿的助力,卿可千万不要让孤失望啊。”

“臣,臣。”何乾如脱了水的鱼一样想挣扎却无力挣扎,天人交战了半天,他终于挡不住郑克臧给予的压力,只得俯身下来。“臣明日就动身去淡水,一定说服何佑率兵归降。”

“好,很好。”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卿且自去跟家人部属交代一二吧。”何乾面色凝重的退了下去,郑克臧随即向边上的侍卫询问道。“麻英他们已经出航了没有?”

“回世孙的话,”副侍卫章大器报gào

着。“传令的侍卫现在还没有回来。”

“估摸着现在也该出航了。”郑克臧自言自语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康麻子,你到孤的地盘上撒野,若不是孤早有应对,否则现在就该成就你的武功了,可惜啊,这次只能算是收你一点利息,哪一天杀上紫禁城,咱们再算总账。”说到这,郑克臧一勒马缰,战马吃力扬身而起,郑克臧随后虚挥马鞭,战马一下子窜了出去,几名侍卫不敢怠慢,急急跟上,所到之处,郑军们欢声雷动。“胜利属于你们,未来也属于你们!”郑克臧一路许诺着。“终于有一天,咱们要杀回大陆,光复中华,孤在凌霄阁上为众卿准bèi

好了位置!”

等激动的郑军将士的欢呼声再次告一段落,郑克臧把马一带,随即一路东行南下,他快速的穿过原野、穿过山地丘陵,天兴州被他抛在了脑后,承天府也过而不入,带着一干侍卫,归心似箭的他离安平城越来越近了。

“世孙,”不恤马力的侍卫抢先向安平通报着主人的归来,随后又带来了那里的消息。“夫人迎出来了!”

“纤巧!我的妻,”郑克臧内心高喊着。“看到了没有,我赢了????????????”

135.尾声(2)

吴英看着渐渐远离的北汕尾港,下意识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是的,这几天的风云变幻让他有目不暇接的感受,错非那个传信的人是他的旧识同乡,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数万人的征台大军已经土崩瓦解了。

说起来吴英也是个狠角色,一经确认噩耗当即便向外传话说是官军大捷,趁着一众手下狂欢之际,他以施琅想招为名,带上几名参将、游击、守备及若干亲随就登船而去,把二千余不知情的下级官兵尽数抛在了岛上????????????

“大人!”吴英还在神不附体,此时操船的水军惊叫着。“海逆,海逆的夹板大船来了。”

吴英定睛观看,只见七艘童子军战船正依次从南航道中冒了出来,随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高速直扑北汕尾港的方向。

吴英肝胆俱裂,当即命令道:“快走,别去澎湖了,立kè

改道,去厦门,不,去福州!”

但吴英想得太简单了,为了确保东宁之战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不至外泄,郑克臧可是下了封口的命令,所以重新站回到飞天号甲板上的麻英命令着:“打旗号,让骑士号追上去,其余各船,继xù

摧毁港内船只。”

很快在童子军船队充当通讯快船的骑士号斩开波浪,风驰电掣的向吴英所坐的大鸟船冲去。由于骑士号只有六百料尚不及己方鸟船的一半大小,因此吴英率着清军们在船上大事鼓噪,企图以此威吓着对手。

不过这种小儿科又怎么能让经lì

过大场面的常天远退缩呢,只见他利用骑士号航速高、操纵性好的性能,围着吴英的大鸟船时左时右时前时后,宛如在戏弄笨鼠的灵猫一样悠游自在。清军的鸟船上也有两门三百斤重的佛郎机炮,但一来佛郎机炮的射程远不如骑士号上的三寸(6磅)长炮,二则清军射手的射术也过于差劲,再加上郑军的火炮有滑轮组调节而清军却只能用人力调整角度,因此这场不对称的较量很快演变为童子军海上炮术演练。

“完了!彻底完了!”被飞溅的木屑打得满脸是血的吴英沮丧之极,而应合着他发出的悲音的则是北汕尾港隆隆炮声,在注定无法逃脱的结局下,吴英不得不再次作出抉择。“落帆、跟本官一喊,咱们降了!”

“小心清虏诡计。”用单筒望远镜捕捉到吴英等人的动作的常天远却冷冷的呲着牙。“这是骗咱们靠帮呢,不要上当,换霰弹,只有死的清虏才是好清虏????????????”

两门三寸炮齐射出的四十八枚铅子如暴风骤雨般洗礼过鸟船的甲板,颓然倒地的吴英此刻心中只有不甘:“吾是总兵,吾已经投降了,你们怎么可以????????????”

此时完成了对北汕尾港炮击的童子军水师主力依次从这艘死船面前掠过,为首的飞天号发出信号,各船随即依次打着死靶,三寸半(12磅)长炮的炮弹在鸟船便砸出条条水柱,但一锤定音的还是四寸(28磅)短炮。当被炮弹撕裂的船体逐渐下沉之后,童子军的船队随即向西方疾驶而去!

“恭喜夫君、贺喜夫君!”抱着宝官的陈纤巧嘴里说着道喜的话,但脸上去挂着泪痕。

郑克臧轻轻扶起她,随即从他手中接过呼呼大睡的儿子:“好了,好了,一切都没事了,相信以后宝官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陈纤巧不顾礼制扑倒郑克臧的怀里无声的抽泣着,是的,一位母亲要下定勇气结果亲身骨肉的性命,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陈纤巧为此一定担负了太多太多的心理压力,现在只不过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宣泄而已。

郑克臧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突然他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回望过去,只见冯莲娘怯生生的站在城门洞内望着自己,郑克臧冲着她挥了挥手,随即在陈纤巧的耳边说着:“夫人,侍卫们都看着呢。”

陈纤巧猛然从郑克臧的怀里挣扎出来,看放眼望去,一众侍卫都早就背转过身去,她羞恼的在郑克臧身上锤了一下,忽然又破涕为笑了:“夫君,莲娘妹妹也在等着你。”

“看到了。”对于妻子眼中的那丝狡黠,郑克臧顿时头大如斗,不得已他一面平淡的回应着,一方面又试图转移陈纤巧的注意力。“对了,紫菱她们几个,派人去接了吗?”陈纤巧摇了摇头,于是郑克臧命令道。“来人,速去打狗,把谢夫人、童夫人、方夫人接回来。”一名侍卫快速的离开,郑克臧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夫人,进城吧????????????”

郑克臧的胜利第一时间被传回了承天府,齐聚在明监国府邸内的一众提心吊胆的明宗室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暂时算得逃脱了被送回大陆跟其他降清的明宗室一样落得个横死的下场了(注:降清的明宗室有相当多的数量,但1684年康熙第一次南巡祭奠明孝陵时却说明嗣已绝,连承嗣香火的都没有了,可见鞑子的屠刀是多么的厉害)。

然才将心肝重新放回原位的明宗室们下一刻脸色又凝重起来,该如何赏赐保全东宁的郑克臧呢?虽然东宁是郑家的基业,但明面上可是打着大明最后疆域的旗号,这一来郑克臧等于立下了不世的功业,有功自然不能不赏,但怎么赏才能让对方满yì

呢,这可是个难题。

“还是封王吧。”鲁王朱弘恒是鲁监国朱以海之子,在一众宗室中地位最高,若不是当年郑成功所处的隆武政权跟鲁监国政权关系不睦,让郑氏对鲁王一脉有戒心的话,也轮不到朱术桂来当这个监国,不过饶是如此他的建议在宗室会议上依然份量十足。“以郑成功和郑经的先例,封一个郡王好了,想来你小子也不敢僭越父祖的爵禄。”

“只是一个郡王怕是不太好吧。”泸溪王朱慈爌犹豫的说着,之前因为郑经的谥号让明郑方面跟明宗室之间起了极大的龌龊,甚至名下王田的佃户也被强制解佃移屯了,如今再不作出弥补,万一撕破脸,日子可不比去大陆好过。“还是赐一字王吧。”

一字王就是亲王,有明一代除了皇子和皇子的继承人是赐亲王爵的以外,还没有任何一个臣子能得到这样的封赏,郑成功当年也婉拒了永历政权的册封,只是在死后二十多年后由郑克臧上奏获得追晋的。

“亲王爵是不是太高了。要是郑克臧拒绝呢?”巴东王朱尊江则有这样的担心。“拒绝的话即扫了监国的面子,又让那小子得了好名声,这一举两得的事,对方未必会放过啊。”

益王朱怡镐想了想拿出了个中和性的意见:“那就做两手准bèi

,先赐一字王,再赐郡王,咱们的表面功夫都做到了,那小子要是一再拒绝的话,就是他跋扈而不是咱们悭吝了。”

“王号赐什么为好呢?”周世子朱伦劻提问到。“郑成功是延平郡王追晋潮王,郑经是南平郡王,父子两代都以一地为封国名号,那小子是不是也以此赐号呢?”

“延平府史上除了南平以外并无其他称谓,怕是不能再赐了。”淮王朱由桂如是说明着。“或者干脆以东宁相赐,如此也名实归一。”

“不可,不可。”隆平王朱常会一听失色。“只怕那小子以为咱们在嘲讽他呢。”

“有道理。”益王朱怡镐附和着,所谓心结就是这样一步步加重的。“还是赐兴化郡王。”

“那一字王准bèi

给个什么样的国号呢?”册封亲王的国号多用先秦时代的周时封国国号,其中又有大国、小国之分,明代受封亲王中只有吉王、荣王、福王三系没有用上古国号,但这三个也都是用的吉利字眼,只有被郑克臧接受用于追晋郑成功的潮王和用来追晋金声桓的鄂王以及册封给吴三桂的济王三支是例外中的例外,而据说当年郑成功之所以不受潮王王号有相当重yào

的原因就是这个王号太不庄重了。“千万不要再用潮、漳这样的字眼了,免得那小子以为咱们是在调侃他。”

奉新王朱朝逵冷笑道:“就给他一个闽王的王号好了,反正那个小子也会拒绝的。”

“闽王不如越王呢,反正都是夷狄之邦。”安乐王朱议浚笑着说到。“或者干脆闽越王。”

“闽越是两字了。”舒城王朱慈羙忙否定着。“还是用越王好,越国是大国国号,庄重、庄重!”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明监国靖南王朱术桂有气无力的说着,他是看穿了,西面老虎要吃人,东面老虎也要吃人,以眼前这些连在背后咒骂都不敢的远房堂兄弟们的丑态,他根本不指望明室能重整旗鼓,只要明室不在他手上终结,他已经心满yì

足了,自是不想再跟郑克臧龌龊什么。“先通报仪制司,册封朱钦为越王,若是不肯就册封其为兴化郡王。”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王朱由格突然发话:“若是那小子再不肯就呢?”

“那就追晋朱成功和朱锦为越王,”朱术桂斩金截铁的说到。“这样,朱钦绝不会再不接受的,至于他自己嘛,漳国公之外,再加潮国公好了????????????”

136.尾声(3)

澎湖主岛娘妈宫牛心湾内几十条清军双帆艍船和艚船毫无戒备的停在哪里,一众水手或是上陆嬉戏,或是在船头赌钱,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不过这也正常,谁都以为在五万大军面前东宁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战争其实已经远离了自己。

午时刚过,东莳的炮台突然鸣炮示警,一众清军不明所以,还在观望之中,一队夹板船就浩浩荡荡的冲入了牛心湾。清军船只都是慢速民船,再加上半数的水手不在岗位之上,所以根本无法逃脱很快被对方逐一点名,在不过一刻钟中相继沉入了海底。

见到妈娘宫这边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夹板船随即分头向鸡笼屿、四角屿及西屿等处驶去,当地的清军忙不迭的上船反抗,结果却成了对方打靶的对象,只有少数见势不妙,趁着对方被主队牵制,转而向大陆方向逃去。

“统领,骑士号、飞虎号、飞霆号都发来信号,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主桅刁斗上的了望哨大声报gào

着。“飞翎号也有旗号,请求向铜山思明进攻,飞星号,飞星号提议去福州拜访姚启圣这个老汉奸。”

“这个混账家伙,倒是打出瘾来了。”麻英笑骂着。“宁朝忠这个家伙心倒大得很,告sù

他,要逞能自己一个人去逞。”旗号打了过去,麻英可以想象对方的沮丧,于是他下一刻,他又发布了一条命令。“咱们先去铜山、再去思明????????????”

就在斗志昂扬的童子军们向大陆驶去的时候,一条艚船慢慢的靠上了北汕尾港的码头。看到有船登岸,一众被官长们抛弃的清兵立kè

来了精神,不过还没等他们激动的迎上去,却看见船上下来的是几名郑军打扮的人。这一下天崩地裂的感觉再度笼罩了他们,好在又有一名狮子补服的清军武官跟着上了岸。

“本官是海坛镇总兵林贤,尔等主事为何人,请出来相见。”林贤高喝着,但对面却没有人响应。“不必害pà

,本官奉漳长孙之命前来招降各位,本军已经败了,提督大人也已经自刎,若是继xù

负隅顽抗,这里既无粮草也无援兵,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林贤的声音,在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商埠中回荡着,一遍又是一遍。“想想刚才的巨舰吧,全军都降了,尔等还硬撑什么呢?自己都为自己的小命多想一点吧??????????????”

在林贤声嘶力竭的招呼之下,终于有几名清军把总冒了出来,这几人许是见过林贤,走到他面前就是一千:“林大人,咱们这回是真的败了吗?”

“要是假的,本官会降了郑军吗?本官的家眷可是还在福州呢。”林贤苦笑着,随即从对方手中要过刀来,冲着脑后的金钱鼠尾巴就是一挥。“留辫不留头,这玩意现在是累赘了。”他举着手中的发辫遍示一圈,在他这个令人震惊的动作面前,几百名清军慢慢走了出来,刀枪落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好了,都出来吧,”林贤继xù

大声劝说着,同时小声问道最初出来的那几个把总。“吴总兵呢?”

“这个混蛋,带着齐副将他们丢下大伙乘船先逃了。”一名把总冷冷的说到。“不过可惜啊,才逃出去几里水路,就被海逆,不,就被郑军夹板船追上给生生打到海里去了。”

林贤一吸冷气,随即摇了摇头:“死无葬身之地,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岛上呢????????????”

北汕尾岛上清军的投降标志着侵台清军的彻底覆灭,至此除了还有少部散落在乡野的清军及诸罗反乱的清军俘虏有待清剿以外,整个台湾已经安静了下来,不过仗虽然打赢了,但郑军及东宁百姓的损失却也非同小可。

若是算上澎湖一战的损失,估计整个台湾有二万精壮男子失去了生命,另外还有三千多轻重伤员,可以说昔日郑军的中坚已经一扫而空了,至于曾经控zhì

北起朝鲜、日本南至吕宋、安南等地的水师则彻底完蛋了????????????

财物上的损失也是难以估量的。首先,战区刚刚抢种下去的稻田被数万双脚踩踏狼藉一片,估摸着绝收是肯定的了,而为了备战动员的人力也使得其他区域的抢种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可以说,到明年夏粮征收之前,东宁还要再过上相当长的苦日子;其次,各种出口货物因为人力不足及全台港口封锁出入不得等原因堆积在港口之中,造成了极大的商业利益损失和商业信用损失可以说一样的昂贵;而那些出逃的文武官众和百姓带出境的金银财物也是隐性的一笔;再加上三年大旱中的损失,因此没有三五年,郑克臧缓不过这口气来。

至于陷于瘫痪的明郑政权的组织机构更不要说了,郑克臧等于要从起炉灶。

“俘虏及投降的清军计二万余人,数目有待进一步清点。”不过相比损失而言,郑克臧的收获也不小,只是初步的统计就让他心花怒放。“大小炮船、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及艚船共计三百七十七条,七千斤鉎铁大炮计两位、五千斤铜制红夷大炮计七位、四千斤铜制红衣大炮计四位、其余大小佛郎机炮、虎蹲炮约计六百位、鸟铳约计三千五百门、弓计二千张、完好的战马及驮马计一千二百十七匹、伤残的战马及驮马有五百七十一头、棉甲、明光铠、鱼鳞甲计四百二十一领、火药八百桶约计二十万斤、铅子、箭头、枪头、腰刀其他小件武器无法估算,另外陈龙还交出了一条银船,船上装着预备赏赐给清虏官兵的犒赏,总数四万两,一分也没有支取过。”

“四万两。”郑克臧揉了揉手,显得有兴奋。“却是个好消息,不过补窟窿尚且不够,就先移交给藩库司好了。”郑克臧交代着,随后他又命令道。“铜炮都熔了铸钱,铁炮也重新回炉。”这些红衣大炮、虎蹲炮乃至鸟铳根本不符合郑克臧的作战需yào

,所以他决定变废为宝,其中能卖的卖,不宜运输的则就地销毁。“佛郎机炮暂时存入军备库,孤还有用。”郑克臧随后想了想。“命令各地船场,除保留部分可以用作近海输运的船只以外,其余的悉数拆毁作为工料储备,飞鹰、飞龙、飞星、日光四船的残骸也做相同的处理,另外,陈龙不是报gào

,清军沉船中有大炮及其他物资嘛,想办法打捞起来。”

郁平一一应声,随后郑克臧看向军务司司官林珩:“林卿这边要抓紧铨叙,有一批是一批,做好的就先公布出去,孤以为还是有人会用自己的功劳来赎亲朋好友的。”

林珩唯唯诺诺,就听郑克臧继xù

着:“林卿和郁卿且记住,军功一事最尚公平,一旦在此事上挫伤了军兵的士气,恐怕是其他手段都难以挽回的。”

郑克臧的潜台词是什么两人自然明白,乱世之中最重军心,一旦发动有人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郑克臧会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两人不敢怠慢便齐声应道:“请世孙放心,臣等明白该如何做的。”

“明白就好。”郑克臧也不是存心敲打,只是下意识就做了。“对了,王进功、张学尧二卿转任左虎卫、左武卫,参军司的司官就空出来了,二卿有什么人选或可以举荐的?”

林珩不知dào

郑克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接口:“司官乃本藩重臣,臣不敢妄议。”

“臣也是一样。”郁平知dào

站得越高跌得越重,尤其是自己还掌握着对内的特务系统,更不能轻易举荐什么了。“还请世孙独断。”

“你们倒是逼着孤做独、夫。”郑克臧似笑非笑的说着。“也罢,你们且先下去吧。”

两人退下后不久,郑斌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是仪制司的司官,报gào

的自然是明宗室的想法,对于这首赏封亲王、中赏封郡王、下赏推恩朱成功和朱锦的三个方案,郑克臧最终选择了第三种,为此他还笑着让郑斌告sù

明室:“孤还年轻吗?万一哪一天封无可封了,不是逼着孤某朝篡位吗?”

郑斌赔笑了两声却不敢接口,此时郑克臧忽然想到什么:“十七叔公(郑省英)弃官而去,这么一来参政一职就无人了,洪磊和柯平这次表现也算得上忠诚,自是可以抬举一二,不过参议又空出来了,杨英也是老臣,这次也保定决心与本藩同殉,所以孤准bèi

其中一员就由他来出任,也算是安抚吧,剩下的,郑卿可要替孤分担点担子。”

说起来,若不是当初有郑省英压在头上,郑斌早就该是参议了,这一次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所以郑斌只是淡淡的谦逊了两句便应承了下来:“陈廷章、吴宏济逃了,傅为霖叛国赐死了,柯平、杨英又升任参政参议,司官是不能再兼了,还有卿留下的司官职位,等于说当前还有六个司官空缺,孤想从把五冲镇郭楷、建威左镇黄良弼、戎旗镇闫刚、戎旗第三镇陈敦文、壁宿镇徐青、戎旗第二镇吴潜调入填补,但他们原先具都是主掌兵事,在文途上还有些生疏,所以需yào

政事堂给他们配个好副手。”

“是。”郑斌应了一声,随即问到。“世孙,郭楷大人他们都是二品头衔????????????”

“降他们为正四品,再各加爵一等做为安抚。”郑克臧是铁了心思要彻底掌握军队的,自然不可能把他们继xù

留在军中碍事。“这要成为规矩,文转武,不升不降,武转文则降三阶听用。”郑斌一一记下。“另外,各镇的副将、监督、监理、协将也会陆续转调文途,政事堂要想办法尽量给个好缺份。”

郑克臧这么一说,郑斌自然晓得该怎么做了:“臣明白????????????”

137.尾声(4)

“东翁这几天的兴致倒是挺好的。”在福建总督衙门的一角,几名清客正听着姚启圣哼着余姚调的《不服老??北诈疯》的曲调,在一众做摇头晃脑欣赏状的时候,两名躲在后面的情况正轻声的交谈着什么。

“那是,眼见得海逆就要平定了,即便东翁不能封侯拜相,日后也少不得名垂青史。”

“是啊,是啊,金瓯无缺吗,不过在下觉得东翁这段唱词没选好。”先头说话的那人应和了几声,随即又压低声音。“在下记得这唱词第一句可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降,而东翁唱的尉迟恭的第一句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太晦气了吧。”

“老兄说得倒也是,却是有些不妥。”姚启圣是浙江余姚人,他身边的幕友清客自然都是绍兴来的,大家乡里乡亲的,自然互通曲款、互相帮衬。“但是这曲本身是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想来东翁还是对施琅抢功有些不满呢。”

“也是,同是报捷折子,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一个得了侯爵,一个才是拜他喇布勒哈番(注:骑都尉)兼拖沙喇哈番(注:云骑尉),光世禄银子就差了三倍,更不要说中间差了五等,东翁心中郁闷也是一定的。”

“可惜啊,如今河清海晏,天下一统在即,东翁就是有心思振奋怕是也没有机会了。”此时边上的人悄然插了一嘴。“所以,这绝不是什么兴致好,而是心里苦闷,没处发泄,只能拖住咱们一起玩物丧志了。”

“是这个理,可这话咱们不好说。”第二个人忙制止着。“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其他两人点点头,正在此时,一个武巡捕从外间匆匆闯了进来,也不顾有那些许多篾片相公在场,便神色慌张的报gào

道:“制台,辕门外有人从澎湖送来急报,说是海逆以夹板大船突袭,如今澎湖舰船全损,几成孤岛,还请制台派船救援。”

唱曲的声音骤然间消失了,刚刚对话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为自己的一语成谶而感到不可思议,此时,被打断了兴致的姚启圣颇为恼怒的责问道:“听风就是雨,本官问你,此人确系是澎湖驻军吗?你又怎么知dào

不是海逆派死间在散播谣言。”

“回制军的话,”单腿跪地的武巡捕其实也有从五品的官衔,但在正一品福建总督加兵部尚书的姚启圣面前只是做出一脸的奴才相来。“此人是闽安镇的都司,卑职曾经认得的,应该不会是海逆的死间。”

姚启圣恨不得给武巡捕一个巴掌,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简直蠢笨如猪,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叮嘱边上的清客们:“几位,虽然都是乡党,但刚刚听到的话切不可外传,万一福州市面上有什么谣言出现,休怪本官不顾往日的情谊了。”

一众清客连声称是,于是姚启圣一拂袖子,冲着武巡捕命令着:“把人带到签押房去!”

很快,一身狼狈像的都司跪在了姚启圣的面前,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报gào

,另一名戈哈又在门外报gào

道:“制军,铜山镇快马来报,昨日傍晚又数十艘海逆夹板船突入内洋,铜山镇猝不及防,码头、船场、兵营悉数为海逆摧毁,二千官兵死伤半数????????????”

“去把吴抚台和万军门请来。”情况比想象中的更加危急,姚启圣也不单独问询这位都司了,只等吴兴祚和万正色两人到了再一同询问。“记住,不要大肆声张,就是施军门那又有捷报传来,是好消息。”

老奸巨猾的姚启圣把吴、万骗了过来,等两人明白了实情,久在军伍中效力的万正色当即判断道:“坏了,坏了,海逆还有余力袭扰澎湖、铜山,那之前在澎湖的战败就是诱饵,施大人此番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本官也是如此认为的,海逆此举所谋甚大,绝不是单单切断官军后路及粮道这么简单的。”姚启圣同意万正色的分析,但也不能确认事实就一定是这样,抱着一线希望,他把两名使者一同叫了进来。“你们俩个说说当时的情况,就由澎湖来的先说。”

澎湖和铜山的使者报gào

着,等他们说完,细心听着的吴兴祚突然发问道:“听起来好像是一批海逆所为,战事有先有后,为什么会出现两地同时报gào

的情况?”

“回抚院大人的话,卑职亲眼见过海逆的夹板船,那真是快如烈马。”澎湖来的都司解说着。“远非卑职所坐的双帆艍船可以比的,估摸着艍船走上三钟,对方才需yào

一钟。”

铜山的使者点头附和着,但万正色脸色却是一变:“大胆,若是快如烈马,你是如何逃脱的,想来必是畏敌先遁了,此刻还敢虚言夸大敌情,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以正军心。”

都司吓得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捣头如泥向三人求饶,吴兴祚点了点头,但姚启圣却摇了摇头,随即他发问道:“你从澎湖来,可知dào

施军门最新的消息?”

都司知dào

这几句回复将关系自己的性命,因此颇有些战战兢兢,然而他所知dào

有限,或许还没有姚启圣知dào

的更多:“卑职,卑职奉命求援之前只听说施军门带兵在八月十三日的夜里进了鹿耳门,之后,之后就没有施军门的消息了。”

“把他带下去。”姚启圣冲着门外的戈哈命令着。“先关入大牢再说,至于你嘛。”姚启圣看向铜山的使者。“也先下去吧。”

铜山的使者汗流浃背的看着一众戈哈将苦苦哀求的都司拖走了,他不敢怠慢,随即给三人行礼后退了下去,等堂上肃清了,姚启圣才说:“消息能瞒过一时,瞒不了一世,还是念他赶回来报信之功,饶他一命吧。”

“饶了他没有问题,可皇上那边能饶了咱们几个?”吴兴祚苦笑一声。“施琅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死了是不用担负什么责任了,可如今咱们该怎么收场啊!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自从天降啊,这回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吴兴祚都有这样的感慨,亲自举荐了施琅的姚启圣更是五内俱焚了,倒是一直反对跨海征台的万正色显得一脸的平静:“是否殃及池鱼姑且不说,澎湖守军要赶快想办法撤回来,否则这个责任就真是咱们的了。”

“撤?拿什么来撤?”吴兴祚双手一摊。“船呢?全闽的海船都被施琅带到东宁去了。”

“不单单只是全闽的海船,本官还跟浙江借调了二百艘,跟广东借调了一百五十艘,现而今除了厦门等地还有十艘八艘的艚船外,其余什么都不用想了。”比吴兴祚更悲观的则是姚启圣。“但海逆既然打了铜山,那就一定不会放过金厦,就算海逆放过了金厦,难不成用艚船去跟海逆的夹板船对战吗?”

进又进不得退也无从可退,堂上的三人都坐腊了,好半天之后,吴兴祚说到:“也许情况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糟,海逆说破天了也就十几艘仿造的夹板船,兴许是流寇也不一定,过几日施军门的大军往回一报信,漫天的乌云也就散了。”

“话这样说是没错,但万一咱们早知dào

了却没有向皇上禀告,这欺君之罪怎么算?”万正色却不想跟着吴兴祚硬撑。“而且澎湖的存粮有多少?能不能撑到施军门击溃了海逆那一刻,这些可都是问题啊。”

“万军门说的有道理,皇上,皇上那边。”姚启圣说着,脸色极其的难看。“皇上????????????”

“姚大人,你这是怎么啦?”吴兴祚和万正色这才发xiàn

姚启圣的不妥,当即叫到。“来人呢,制台身子不适,速请医师来诊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听到医生说姚启圣必须静养的万正色和吴兴祚两人悻悻的离开了总督衙门,才出大门口,万正色便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老狐狸!好一招金蝉脱壳,吴大人,接下来恐怕责任全在你我身上了。”

吴兴祚当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他是文人,不好像万正色这样说得赤luo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背人卖了,所以一听万正色的话,他拱手询问道:“万大人,如今这个局面,你我兄弟该如何处置为好。”

“折子是一定要上的,哪怕日后因为虚报而被皇上斥责也得要上。”万正色这么说也不是好心,他一人上书,出了纰漏他一人兜,要是吴兴祚也跟着上书,那他的责任就要少一半了。“至于澎湖守军,估摸着海逆也不会把澎湖给盯死了,撤军固然不可能,入夜后送几船粮食上去维持还是有可能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吴兴祚垂头丧气的回应着,正在此时,又是一名骑手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总督辕门前。“又是哪里的战报!该不是金厦遇袭了吧????????????”

138.尾声(5)

“掌柜,不好了。”在那霸的阜顺百联号的柜台内,一名被黄旭傅派去盯住东宁商船队的小伙计满头大汗的报gào

着。“您老让小的盯的那几条船刚刚起航了,小的特意到码头打探过,泊地方的人听那边主事说,航路通了可以回台湾了。”

“航路通了?”黄旭傅脸色突然一遍,情不自禁的又嘀咕了一遍。“航路通了!”他有些搞不清状况,难不成是东宁投降了?但小伙计又怎么可能有确切的情报呢,于是他作出决定。“你准bèi

一些礼品,随我去拜访台海商联的应老板。”

“黄兄,说曹操曹操到,某刚刚在跟下面人这航路一通,少不得有人闻着味就来了,”应太农把黄旭傅引到客厅落座,等茶水上来了,他略带讽刺的问道。“没想到今天上午刚刚把船发出去,午时没过老兄就上门了,速度还真快啊。”

“应兄这是埋怨做哥哥的这些日子对你不理不睬喽?”黄旭傅虽然尴尬,但他还算能屈能伸,所以腆着脸回应道。“说起来也是,咱们做生意的讲究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关系到进出,为兄也不好意思上门作客呀。”

“那么说,黄兄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喽。”应太农笑了笑。“那好,我就洗耳恭听。”

黄旭傅也撕开了伪装,仅直问道:“这航路通了是什么意思?朝廷不是派大军在攻打台湾吗?莫不是贵藩主已经归服王化削发入觐了?”

“黄兄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应太农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为什么不是贵方征台大军全军覆没呢?这可是有失偏颇啊。”

“征台大军全军覆灭?应兄可是真会说笑,谁不知dào

贵方上两个月刚刚在澎湖吃了大败仗,当时施军门才带了三万人,如今可是整整五万大军啊。”黄旭傅正想摇头,但忽然看到应太农脸上的表情,他猛的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确认着。“难道应兄没有说假话,真的是朝廷大军败了?”应太农点点头,黄旭傅差点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杯,嘴里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五万大军啊,五万大军啊。”喃喃了几句,黄旭傅死死的盯住应太农的眼睛。“应兄,应东主,兹事体大,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呀。”

对于黄某人的失态,应太农表示一定的理解,但理解归理解,一通冷嘲热讽却也免不了的:“有什么不可能的,兵危战险,先输后赢、先赢后输都是很正常的,凭什么贵方只准赢不许输,这又是哪位圣人的道理?”

应太农正说着,冷不防黄旭傅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提督施军门如今何在?”

对于对方的急切,应太农却好整以暇的用手一比:“这个消息值生丝一百担。”

“我的老天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钱呢。”黄旭傅差不多要跳脚了,但应太农却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黄旭傅不得已回应道。“由你,由你。”

“这才对嘛,规矩是当初跟秋大人一起定的,不好随便坏了,来人,拿纸笔来,让黄掌柜把欠条补上。”看着脸上坏笑的应太农,咬牙切齿的黄旭傅只得提笔急书了一份字据,等将字据看清楚收好了,应太农这才给了一个答案。“施琅自刎,两个儿子施世骧、施世骥奉其的尸首向本藩投降了。”

黄旭傅倒吸了口冷气,稳了稳心神,继xù

问道:“那随征的将领还有几人存活?”

“这个就多的说不清了,这样,某这边有个底账可以交给黄兄,但是?”

“但是什么,不就是丝和丝绸吗?”黄旭傅急切的说到。“说个数字,我写给你!”

“爽快!”应太农口是心非的恭维着,报了个数字。“一千五百担生丝。”

黄旭傅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只是知dào

幸存将官的名单,以这个数字,若是要换回这些将官岂不是没个百八十万两还真办不成事呢,

不过正如他所说的,这件事甚为重yào

,因此只是犹豫了片刻,他自己写下了一张欠条,于是应太农便把一份厚厚的名单交到了他的手上,同时说到:“这是昨天随船自台湾送来的甄别名单,最新的要等下一次来船,届时我让人直接送到贵商号。”

黄旭傅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从第一页上几名总兵开始,一直到尾页上的都司、守备,几百名字及他们的官缺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几十页的书册,这还是没有把千总、把总及外委都列上去呢,否则恐怕再多十倍也写不完。

粗粗看过之后,黄旭傅问道:“除了没有甄别出来的,没在名录上的可都是殉国了。”

“也有几个投诚的,自然没有列在上面。”应太农回应着。“当然,黄兄想知dào

是那些,掏钱就行了,反正他们既然投诚,自是做好了家人受株连的准bèi

。”

“真是可悲啊!”听着应太农的话,黄旭傅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也不知dào

他是说应太农钻到钱眼里可悲,还是那些投诚郑军之辈被郑军出卖而可怜,当然肯定不是说汉人之间同室操戈这件事显得可悲。

“没办法,谁让你们把台湾打烂呢。”应太农理直气壮的回应着。“两万多精壮啊,光是抚恤的银子都要淌成银河了,少不得要你们帮衬几个。”

“那好,我再出五百担生丝。”黄旭傅报了个价钱,并咬死道。“嫌低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反正过几个月,我们也能从福建知dào

确切的消息。”

“不见得吧。”应太农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他笑了笑。“五百担就五百担,多少是个补贴。”说罢,他又拿出一本较薄的册子,等黄掌柜写完欠条,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了,黄兄还有什么问题尽管发问。”

“问不起啊,这几万两就没了,要是再问,阜顺联号都要折腾光了。”黄旭傅将两本册子贴身放好,站起来拱拱手。“告辞了!”

“不送!”应太农虚情假意的说着。“日后希望还机会继xù

跟黄掌故互通有无??????????????”

说起来最担心东宁被清军占领的除了那些外派人员以外,就是曾经借钱给东宁采买物资的日本豪商集团了。澎湖海战之后,东宁失利的消息传来,日本举国大哗。一想到几十万的投入可能瞬间打了水漂,这些豪商们就死死的盯住了明郑在长崎的商馆以及田川氏一门,只是因为东宁在日本的货物不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以及借方内部还没有理清分配比例,所以才迟迟没有下手。饶是这样,田川氏及明郑商馆人员还是被监视、被围困,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至于后来被郑克臧送到日本避难的郑宽、郑智及郑柔、郑裕等人甫一来到长崎,也被豪商雇佣的浪人一一给盯上了。

“原来以为离了虎口,没想到却是又入了狼穴,那个混蛋小子怕是早有预谋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东宁,就算最后投降了清虏,也未必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学二哥、三哥留在东宁呢?”郑智拿着一杯清酒冷冷的看向郑柔和郑裕两人。“我跟老六、老八是没有办法,人家当咱们眼中钉肉中刺,是一定要送走的,你们完全可以留在台湾同生共死的,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了吗?”

“不晚,老七、老九你们也可以从长崎浮海前往大陆投靠清廷,就像当年五叔一样。”郑宽也略带嘲讽的说道。“想来,那小子一定会很乐意看到你们投降清虏的。”

“日本人会让咱们离开吗?”还别说,郑柔还真动过降清的主意,只是尚未实施就因为日本的严密监控而宣告破产了。“要是这一仗,那小子能打赢了,老子说什么都要回东宁去,省得再受小鬼子的恶气!”

“省省吧,就算是能打赢了,那小子也不想咱们回去,”郑裕这个时候倒也清醒。“再说了,真要是打赢了,咱们的处境也不一样了,哪还用回去受那小子的腌臜气。”

“伯爷,伯爷,不好了。”几人正无趣的互相嘲讽,一个郑温的家生子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日本人,好多日本人到府外了,通译说,长崎奉行要进府见伯爷们。”

难不成真的是大限来了,几个人面色如土,但他们不相见,日本人却不走,强撑了半天,好不容易几个人让对方进来屋子,结果却听到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几位公卿大人,对于那些暴徒的恶行,下官代表幕府表示歉意,请几位大人放心,接下来绝对不会有恶徒骚扰贵府了,请安心在日本居住????????????”

“这是?”看着日本奉上的若干补偿,几人面面相觑。“我没听错吧?长崎奉行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莫不是????????????”

郑温把郑智的话补全了:“莫不是东宁那边真的打赢了?”

正在猜测中,又有人报gào

田川次郎左卫门来了,这位爷爷辈份的叔公的到来让他们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确认,是赢了,入港的东宁船带来了最新的战报。

疑团被解开了,但问题并没有解决:“东宁怕是回不去了,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吧,干脆,拿钱组个船队,想来,那小子该不会从中阻挠吧????????????”

139.尾声(6)

“何帅,粮食还剩下不到两天的份量。”在淡水军营里,几名愁眉苦脸的镇将、监督等围在何佑身边诉苦着。“百姓家里的粮食也已经搜刮一空,再没有粮食送来,全军都要饿死了,这可是怎生是好,您可要拿个章程出来啊。”

“粮食,粮食,粮食,你们已经唠叨了半个月了,老子有什么办法。”何佑咆哮着,自打最后一船铁矿石离开台湾之后,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运粮船队北上了,没了外来的支援,淡水这个只有五、六百户二千余口的小地方又怎么可能额外供养千余人的军队和倍数的奴工呢,何佑能坚持到现在实属很不容易了,当然奴工和百姓却因此遭了大罪。“上山打猎、下海打渔,把那些没死的奴工都做了两脚羊好了。”

听说要吃人,这些镇将、监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其中有人就建言着:“何帅,咱们还有两条船,干脆直接投了福州好了,何必在这个死地里拘着。”

“老子也想飘过海去,可两条船能带多少人过去,你们也不想想,光着身子过去,跟在台湾领兵投诚会是一个待遇吗?”何佑临死了还在做着迷梦。“跟弟兄们说,再坚持两天,等施琅占了台南,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坚持两天?何帅这话说了可有日子了,下面的弟兄们早就不相信了,吵吵嚷嚷的要回台南那边去。”一名监督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事还不好用强,所以,还是请何帅亲自带人跟弟兄们说清楚吧。”

“林大可(书友j82050推荐)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何佑眼眉倒竖,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了。“当初老子说要跟施琅联系,你们一个个大声说好,怎么,现在倒怪起老子来了?”何佑说罢把佩刀往身前一杵。“想回藩也行,自己先过来拿老子的人头吧。”

摄于何佑的武勇,一众将领们都沉默了,然而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正在为难当中,一名亲军喜形于色的冲了进来:“大人,船,有船来了。”

何佑大喜,带着同样脸露喜色的将领们冲出营房,闻讯的士兵也自发的跟随着,一众人等居然以平时速度的两倍跑完了从营房到码头的这段不短的距离。

然而到了码头,众人一看江面上的情况,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原来那艘巨大的夹板船并没有靠岸,只是停在江心上,但侧舷的炮窗已经打开了,黑洞洞的,细细一数居然有十几门之多。但更让这些叛军们感到后怕的是船尾的战旗,上红下兰,这可是童子军的旗号。

似乎看到江边的叛军越来越多,战船上突然火光连闪,一阵隆隆的炮声响起,在靠近江岸的浅水处,几条混杂着大量泥沙的水柱腾空而起,不少水花还溅落到江边叛军的身上。

看到这个架势,顿时有人大喊到:“开炮了,快逃啊!”

仿佛是被传染了一样,一众叛军一哄而散,何佑他们也慌慌张张的向内陆逃去,跑了一会,几人回头望去,只见江上的大夹板船放下一条四桨小舟,随后小舟直直的向码头驶来。

“停下,都停下!”何佑呵斥着,边上来不及逃遁的几十名士兵被他拦了下来,就听何佑命令到。“你们几个去看看怎么回事。”叛军们怯懦的不敢前行,何佑大骂道。“都是孬种,小船上才多少人,抓住他们,船上未必敢开炮。”

在何佑的威逼下,十几名叛军胆战心惊的返回了码头,此时何佑找到五常、五通两镇的镇将及一部分协将,好不容易将溃兵重新组织起一部分,不过还没等他这边整顿完毕,刚刚派去码头的叛军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大人,是童子军的人,说,说,南边打赢了,施琅也自杀了。”

这个惊人的消息顿时炸得所有人内酥外焦的,施琅居然输了,打赢了澎湖海战的施琅居然输了?这怎么可能,但不可能的话,童子军的战舰又怎么大摇大摆的会出现在淡水呢?一时间,何佑跟几名将官都陷入了思维停顿的状态之中。

这种鸦雀无声的情况其实没有保持几息,边上的下级官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说这下可以回家了,有人说自己成了叛逆了,有人当即说抓了主官投降????????????各种各样的声浪汇聚起来,顿时惊醒了何佑等人。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何佑才说了几个词便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沙哑干涩,但此时此刻他无暇思索是怎么回事,只有有些焦躁的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审判。“或者说,他们上岸可是来剿灭咱们的?”

“对了,俺忘了,其实他们让俺传一句话,说是有位何镇统何大人要见将军您。”

“何乾?”何佑当然知dào

镇统是童子军对镇将的说法,而童子军中镇将姓何的也只有自己那位远房的堂弟了。“他来了?”何佑不能不思索对方的来意,好半天之后,他咬牙说到。“请他到军前一叙????????????”

何乾来得很快,远远望见站在路中央的何佑便打招呼道:“十二哥,好久不见了?”

“老十八,客套话就不要说了。”何佑冷冰冰的回应到。“咱们哥俩都是丘八,这绕圈子的话就不要说了,干脆一点,你是来干什么的?”

“十二哥还是火爆的脾气,那好,我也长话短说,”何乾脸色一肃。“奉世孙之命,请十二哥把五常、五通两镇给带回台南去,也省得这些将士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世孙倒是大度,但余不信了,施琅真的败了?”

“却是没错,不但施琅败了,童子军的水师还打了澎湖,炮击了金厦,估计姚启圣现在也没空管你们了。”何乾脸上露着踌躇满志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何佑的眼里却显然如此的面目狰狞。“十二哥不想做饿殍的话,也只有率部南返这一条路可走了。”

“那倒是要恭喜老十八你押对了宝。”何佑恨得紧咬牙根,但形势比人强,只要自己说一句不同意,那些都快饿死的士卒们一定会先把自己撕扯成碎片的,所以何佑只能淡淡的问道。“且不知dào

南返之后,世孙会如何处置我等。”

何乾微微扫了扫那些因为何佑的话而注意力集中起来的叛军将领,脸上的笑容却更胜了:“协将以下放归,协将以上一律抄家、杀头、子孙永不叙用。”

何佑闻言一愣,忽然狂笑起来,笑得涕泪具下,好半天,何佑才抹了抹脸,正色的问道:“老十八,蒙你坦言相告啊,不过世孙欲行如此重典,难道就不怕我等负隅顽抗吗?”

“负隅顽抗?”何乾对两镇将官威胁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是平静的反问着。“十二哥想拿什么来负隅顽抗?”何乾手指了指在场的众人,又指了指稍远处那些面露菜色的士卒。“再过几日,淡水就要断粮了吧。”

何乾的话一下子说中了何佑的软肋,正当他面色酱紫的时候,得势不饶人的何乾又说道:“十二哥或许觉得自己可以逃到大陆去,可惜啊,原本是不差,可如今飞霆号就停在江上,十二哥觉得自己能飞过台海去吗?”

五常镇镇将俞兴外强中干的威胁着:“大不了鱼死网破,让整个淡水为我们殉葬!”

“世孙在战胜施琅之后,以十一抽杀,一气杀了三千被俘的清军,俞大人以为,你的威胁能让世孙退却吗?”何乾冷笑道。“别白日做梦了,你们的手下跟不跟你们走还是问题呢,如今也只有负荆请罪或许能有一线生路。”说到这,何乾补充着。“我还忘了,世孙刚刚颁布了一条命令,只要你们能找到人用他的军功替你们赎罪,你们都可以活下去。”

此言一出,几名将官心动了,他们都是将门,多多少少有些姻亲可以依仗,就连何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期盼,倒是何乾暗自叹了口气,要知dào

,他之前所说的没有一句是骗人的,但是如今,他不得不奉命诱骗何佑了。

“十二哥,你也不要担心,我跟世孙说过了,用我的军功换你一条生路,让你戴罪立功。”何乾落寞的说着,他的表情被何佑错误的理解了,以为何乾是在心疼自己到手的爵位飞了。“所以,十二哥,你不要让我难做。”

“老十八,多谢你了。”何佑感动的拍了拍何乾的肩膀,说实在的,生怕那些饿绿了眼睛的部下反噬的他也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了,如今何乾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自然不会错过的。“把那些兔崽子们都叫出来,咱们回去,回台南去????????????”

八月二十二日,击退施琅侵台大军的第七天,何佑等淡水守将回抵鹿港,随即被囚车送往承天府。登上囚车之初,受到蛊惑的何佑等人还谈笑风生、以为只是一个过场,可惜谁都不知dào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空前的审判????????????

140.尾声(7)

八月二十三日,施琅大军失败后的第八天,铜山及金厦遭到炮击的第七天,北京紫禁城里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氛围,所有人还都在为澎湖的大捷欢欣鼓舞,有些人还准bèi

在施琅平台的捷报到来后为康熙奉上尊号。

不过真zhèng

的重臣们却不在忙这个,这不,身为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佐领、加一级的权臣明珠正在与康熙信臣之一的内阁中书、额外翰林院侍讲高士奇在商量着康熙第一次南巡的事情。

“而今海逆束手在即,江山一统,皇上之德堪比三代,所以有人提议东巡泰山封禅,皇上颇为意动,只是宋真宗的先例尚在,皇上也不愿意闹得沸沸扬扬,因此东巡将改为南巡,也好慑服江南百姓,以彰显本朝正统。但南巡需yào

银子,朝廷刚刚平定三藩和海逆,国库中匮,这一点解决不好,恐怕会损了皇上的颜面,江村,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其实作为礼部尚书,明珠并不该插手户部的事情,但他之所以要横插一杠,一方面是泰山祭天及南京祭陵都跟礼部的业务有点关系他插手是顺理成章的,另一方面自是为了跟老对手索额图在康熙面前争宠而已。

对此心知肚明的高士奇原本不想掺合到两个权臣的斗争当中,可是如今被明珠直接点名问到,他也不好推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户部没有钱的话,要不先从内务府里商借一部分,等宽裕了再还过去?”

“跟内务府借?”明珠沉吟起来,要知dào

内务府可是索额图的地盘,他或他的人若是提议向内务府拿银子,会不会直接跟对方起来冲突呢?

所以他有些犹豫的探问道。“要是内务府那边一口回绝,这如何是好?”

“要的就是内务府不借,”高士奇以思维敏捷、应对速度快而被康熙欣赏,如今他只是微微的一点,便让明珠恍然大悟。“如此大人才好在内阁里说话。”

“有道理,”明珠抚掌大笑。“夫惟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南巡那是天大的事情。”说到这,明珠的目光一凝。“要是内务府当着咱们的面说不行,紧接着索额图出面半成了,咱们岂不是为人做嫁衣了?”

“难道明阁老是担心皇上不知dào

索额图在内务府一手遮天吗?”

“江村啊,江村,你真是个人精啊。”明珠连连点头。“那就????????????”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透过窗户纸就看见前呼后拥的索额图走了进来,他立kè

收敛了刚才的话,只是随意的向高士奇问道:“昨日,河南上的折子????????????”

“哟,明阁老在呢。”走进屋子的索额图一眼看见明珠跟高士奇两人在说事,于是故作热情的招呼着,却是有意无意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江村也在。”

“索阁老来了!”两人也立kè

跟索额图打了声招呼,等索额图落座了,伺候的小苏拉送上茶水,明珠这才说到。“刚刚跟江村在谈昨天河南的那道折子,索阁老来了正好,咱们一块议一议吧,免得皇上问起来,咱们答不上就难堪了。”

索额图刚想说些什么,门外有人闯了进来:“索阁老、明阁老,大事不好了,福建的六百里加急,报称施琅已经失去联络,海逆的炮船连续袭扰铜山、金厦各地,福建一日三惊。”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在场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的,好半天索额图醒悟过来:“折子呢?”

来人报gào

道:“折子已经通政司送进宫去了,还请两位阁老早做准bèi

,万一皇上????????????”

索额图来不及感激一声便一把推开了此人,急匆匆的向南书房行去,明珠忙不迭的追了上去与之并肩而行,只有高士奇因为官卑不敢擅自面见天颜,所以独自留在内阁里对“受伤”的报信者加以慰抚。

明珠边走边跟索额图说着:“索阁老,海逆猖獗如斯,皇上必然雷霆震怒,万一涉及闽省人事,姚启圣、吴兴祚都是干员,又有主持闽海战事的经验,还请索大人帮忙挽回一二。”

索额图哼了一声,也不做回应,但知dào

老对手脾性的明珠却心中一定,晓得索额图不会再出幺蛾子,于是默不作声的陪着他并排疾走着,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名前来相召的一等侍卫:“两位阁老来的正好,皇上看了福建的折子大发雷霆,下令让二位阁老立kè

觐见????????????”

等到了南书房的时候,索额图和明郑却发xiàn

康熙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两人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也是,毕竟台海才是一隅,对于这个偌大的帝国来说算不得什么。

等两人行过礼,就听康熙言道:“明珠和索额图,事情你们大约也听说了,施琅陷在台湾了,估摸着澎湖也保不住,闽省虽然没有糜烂,但姚启圣却惊忧过度病倒了,吴兴祚和万正色现在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你们看,现在朝廷该怎么处置为好?”

“奴才以为施琅是败、是叛还是出了其他的变故,目前闽省还没彻底搞清楚,只是因为战船都被施琅带走了,无力应付少量袭扰的海逆而已,所以首先要做的便是镇之以静。”一目十行看完了吴兴祚和万正色的联名折子,明珠首先回应着。“不如让吴兴祚暂时署理闽督,以万正色署理水师提督,先行整备起来,用闽省陆师就地防备海逆再来,朝廷再徐徐从各省抽调兵丁将弁增援。”

“奴才以为,施琅即便是败了,海逆也受创非小,毕竟澎湖之败并非作假,所以海逆断不可能大肆反攻。”索额图也看完了折子,他建议着。“或可命闽省再派人入台招抚,以便探明实情,以为将来计划。”

康熙点了点头,刚才他也是这样考lǜ

,但心头的懊丧却也是溢于言表的,为此他泄愤道:“着李光地在家待堪,另外重申封界令,其余就依你们的意思去办吧????????????”

“维英兄,某可是没有说错吧,世孙确实能保证明祚。”在广州城里的某处院落里,一度提心吊胆的陈绳武此刻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尽管和台湾联系还没有恢复,但台湾大捷的消息传来,使他有底气镇住那些首鼠两端的地下反清组织。“有台湾的武力做为依仗,虽然反清大业还任重道远,但也不再是痴心妄想了。”

岳城(书友风华国岳推荐),也就是被陈绳武称为维英兄的男子身穿着一身清廷六品的武官袍服,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其实是瞿式耜的旧部两广反清地下组织的龙头之一,只见此刻他脸上挂着羞容,拱手向陈绳武说到:“还是陈兄弟看得准,兄弟自愧不如。”

“维英兄不过是没有见过世孙而已,若是见过了自然不会判断有误。”陈绳武借着让对方下台阶的机会吹捧了郑克臧几句,等双方的场面话说完了,他这才转入正题。“想来台湾很快会跟咱们恢复联系的,只是不知dào

维英兄这边做好准bèi

了没有?”

“粤北、粤西各府县的人牙已经都谈拢了,只等广州这边的青楼建起来后,就可以用向广州提供婊子的名义光明正大向台湾运输妇女了。”岳城如此回答着。“只是兄弟官位微小,人面窄,人情薄,这一路上的关卡还需yào

打点,可这钱的问题?”

“钱确是个大问题啊,这仗虽然世孙打赢了,可台湾的损失也一定不小,恐怕一时间也没有余力来支援你我。”陈绳武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办法来。“对了,维英兄,咱们或许能跟粤省的海商们打个商量?”

“怕是有些困难。”维英兄想都没想就摇头反对。“姜士桢这个认贼作父的家伙对广东私商清理的太过厉害。”维英兄口中的姜士桢就是现任的广东巡抚李士桢,崇祯十五年,皇太极破关进入直隶山东抄掠,其父姜演在逃命途中被后金兵杀死,他本人也被后金掠到了关外,结果受不了苦的他对鞑子卑躬屈膝,没两年居然靠着菊花成了金人正白旗佐领李西泉继子,从此改姓李,自打有了假鞑子的外衣,他从此开始飞黄腾达,先后做了长芦运判、安庆知府、两淮盐运使,后来又因为妻子成了康熙的奶娘、儿子李煦成了康熙的伴读而一飞冲天,由知府而道员,由道员而布政使、巡抚,女儿还嫁给了曹寅为妻(据说是曹雪芹的外祖母),成为了那些想当奴隶而不得的人眼中高山仰止的前辈人物。“如今敢私自出港的人实在不多,一个个小心的跟鬼似的,要是再跟他们要钱,恐怕适得其反呢。”

“如此说来,这条路行不通喽?”陈绳武眉头一凝,他思来想去或许可以打打地下道门的主意,不过那边跟维英兄不是一条线,所以他不会跟对方吐实,只是说到。“我再跟台湾联络一下,钱的事终归要解决的????????????”

141.尾声(8)

永历三十七年八月二十九日,也就是东宁之战结束后的第十四天,澎湖清军因外援不及,食粮将尽的原因向返回澎湖海域执行封锁任务的童子军投降,此前在诸罗北境的叛乱清军俘虏也已经全部剿灭,至此后世称为澎湖-东宁保卫战的癸亥之役宣告结束。

但台湾的战事消停了,却并不代表战火就此彻底熄灭了,趁着清军主力被歼灭,闽省海防空虚,童子军水师多次出击,不但多次炮击金厦、铜山、南澳等地,甚至还北上定海、海坛,堵着闽江口,给清廷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清廷为此再三勒令浙赣粤三熟调兵进入福建,但各路援兵或因为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或因为当年跟郑军交手的余悸尚在,或是粮秣整备不齐,因此进军速度并不是很快。趁着各路姗姗来迟,童子军果duàn

发起若干次小规模的跨海作战,屡次打破姚启圣修筑的边墙,攘挟着数千口百姓和大量物资陆续东渡台湾。

九月初十,吴兴祚派遣使者前往澎湖招抚,结果人船皆为郑军所扣押,迟迟等不到消息的吴兴祚又在九月二十日派出第二波的使者,但依旧一去不复返。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吴兴祚拜会了姚启圣,在病榻前向其讨教抚台良策。

“老大人,如今闽省危急,皇上那边又亟待着咱们拿出章程来,”吴兴祚向姚启圣诉苦着。“可几次派人到海逆那里,却音信皆无,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下官的声名不显,要不下一回还是打着老大人的旗号行事。”

“伯成兄,这件事是你办差了。”姚启圣有气无力的说着,他的病一多半是心病,若是没有心药估计是治不好的。“海逆向来得志便猖狂的,你几番派人去招抚,焉不是跟海逆再说,朝廷撑不住了,请你们快些投降吗?”姚启圣摇着头。“海逆不漫天要价是不可能的。”

“老大人,下官也准bèi

好海逆漫天要价的。”吴兴祚苦恼的说着。“可是对面扣了人也不给回应,就算是咱们想就地还钱,这不是也没有机会吗?”吴兴祚表情急切。“归根结底是要海逆现在停了对闽省沿海的袭扰,不谈又怎么成呢。”

“伯成兄,听老夫一句话。”姚启圣看着这位原本可以转任两广总督的老部下轻叹一声。“朱钦少年得胜,正是骄狂之际,你再三派人也不过是助长其气焰罢了,不如镇之以静,其实沿海实行封界令多年,他们能抢多少?至于海逆可能深入内地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就算朝廷兵败东宁,可元气尚存,不客气的说,海逆敢冒险吗?”

“话虽如此,可是还有不少刁民恶党越墙而出。”不当家不知dào

柴米贵,署理了福建总督,吴兴祚才知dào

福建的窟窿有多大。“万一之间勾连,海逆再度西犯怎么办?”

“伯成兄,这可能吗?”姚启圣反问了一句,随即看到吴兴祚眼中的那抹精光,他忽然神色一动,原来吴兴祚是在打军费报销的主意,一念及此,姚启圣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伯成兄想打老夫的旗号,那只管打去好了????????????”

蔡通不知dào

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到宾童龙的港口来寻找东宁的来船了,二十次还是三十次亦或者是四十次?每一次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却失望而归。渐渐的,渐渐的,就连宾童龙人的眼光看自己也有些不同了。正当他已经失去希望,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使命之时,一队悬挂着童子军军旗的福船赫然映入了眼帘。

“原来是你这家伙!”望着靠岸后从福船上走下来的孙飞(注:书友haohaouis推荐),心情激荡的蔡通情不自禁的在对方的胸口重重的锤了一拳,只打得孙飞呲牙咧嘴的,但蔡通却只是以为对方在作怪,便丝毫未加留意,只是一个劲的追问着东宁之战的详情。“快说说,抓到施琅这个汉奸了没有?”

“那家伙是个狠角色知dào

自己不成了,就给自己来了一剑。”孙飞回答着,同时手还捂在胸口,这时蔡通才发xiàn

对方的不妥,对此孙飞解释着。“在蚶西港阻敌的时候吃了清军一家伙,虽然有锁子甲护着没破了皮肉,但肋骨折了一根。”

蔡通一惊,急忙关切的问道:“那你怎么还出来乱晃,在家里好好养着呗。”

“这里不好打夹板,在家养着也是这样,还不如出来走走,据说这样还好得快。”孙飞却轻描淡写的说着。“对了,主上把我调到职方房了,房上又派我来宾童龙,今后咱们俩就重新搭伙了。”孙飞解说着自己的新身份。“另外,房上还给了六个伤残老兵,占婆、广南这一块就先靠咱们撑起来了。”

“房上的任务是?”蔡通问着,但孙飞却笑而不答,他恍然大悟。“看看,这些日子着急上火,连规矩都忘了,好,咱们回去慢慢谈????????????”

“这一次,主上从战利品中拨出了四百门鸟铳和六门二寸佛郎机后膛炮作为宾童龙商栈的运作经费,其中两百门火铳和四门佛郎机炮是直接作为向宾童龙人租借金兰湾的地价。”回到蔡通临时租借的商馆里,孙飞详细介shào

着郑克臧的的指示。“今后,菜头你就以本藩的官方身份主持金兰湾的武装商栈,而我就以商人的身份留在宾童龙港商埠,咱们一明一暗,以免宾童龙人屈服清虏的压力后被一网打尽。”

听到让自己主持武装商栈,蔡通的眼眉顿时一挑:“如此说,世孙,不,主上已经许可了在金兰湾设置远航营的补给站喽?”

“没错,东宁之战刚结束,主上便在第一时间决定将金兰湾作为日后水师在琼州西面的落脚点,但是目前本军的损失不小,一时半会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加强水师方面,所以暂时不需yào

你大动干戈把军港、炮垒、要塞都建好了。”这个固然是因为暂时还不需yào

这么做,同时也是因为明郑方面缺乏足够的财力。“我在来的路上想过,这样也好,至少现阶段咱们还不会跟宾童龙王起冲突,不过,你还是要想办法组建一支一两百人的护卫武装,教头可以用这次来的老兵,至于武器,火铳和佛郎机炮反正有多,你可以截留一部分装备起来,另外刀枪、甲胄什么,缺什么报给东宁,下一次直接给你运过来。”

蔡通按捺住兴奋好生思索了一会,这才若有所悟的探问道:“可是今后东宁就不再向咱们提供经费了?”

“东宁现在属于百废待兴,不指望你我反哺已经很不错了。”孙飞实话实说着。“当然后续的支援肯定也有,但归根结底还要咱们自己能闯出一片天来。”孙飞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口中咀嚼了两口,然后说道。“菜头,如果不嫌我越俎代庖的话,我建议你,你留五十门鸟铳、两门佛郎机炮就可以了,其余的还是卖给宾童龙王换钱。”

“咱们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怪你越俎代庖,其实我是担心宾童龙王没有那么多的钱。”蔡通苦笑着,他在宾童龙的时间算是不短了,对宾童龙王的底细也知dào

了不少。“你不知dào

,宾童龙王其实就是个破落户,说不定全部家身还比不上内地一个土财主呢。”

“那么就以物易物。”孙飞一路上都打好腹稿了。“东宁现在最缺的是牛,这次咱们可以先运五十头回去,至于剩下的舱位想办法用赤糖,用日本、朝鲜喜欢的苏木、象牙、玳瑁之类来填补。”说到这,孙飞又有一个新的想法。“等金兰湾到手了,咱们暂时不用的空地可以租给当地人开垦,这稻米也是一宗收入。”

“这你就又错了。”蔡通听到这笑了起来。“当地人懒得很,交给他们种,收拢部分汉儿来种,而让汉儿来种不如直接买黑奴来屯种。”蔡通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来。“昆仑标的奴军要是在岛内分田地的话怕是有很多忌讳吧,不如让他们到这里来,即酬了功,还能确保金兰湾永远掌握在咱们手上,或许商栈的护卫队也能从他们中出,这可比那些三心两意的占人好多了。”

“这倒是个好建议。”孙飞和蔡通还年轻,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这么大的一件事,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向郑克臧建言了。“等等咱们联名写个折子让船队带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孙飞把自己先稳固宾童龙后向广南、北河发展的计划跟蔡通讨论了一番,蔡通又盯住他询问了许多关于东宁之战的具体情况,正在谈兴甚浓的时候,一名商馆通译过来禀告道:“上国老爷,王宫派人来请。”

“鼻子倒尖呢。”蔡通不置可否的评价了一句。“咱们的船才来就被他盯上了。”

“谁让咱们的货扎眼呢,”孙飞轻笑起来。“这样也好,趁热打铁把事情敲打下来,另外我估摸着宾童龙王会问你施琅的事,你不妨吓吓他,省得他起了坏心。”

“他敢!”蔡通显得底气十足。“老曹,你等我回来,今晚咱们要喝个痛快!”

“好,我等你????????????”

142.杀何

何佑倚在牢墙边透过踮起脚都够不到的小窗仰望着那片偶有有白云拂过的蓝天,距他被关进此处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过场,以自己郑军第一战将的名头和何乾的保证,几天之内就会被无罪开释,最多也依旧撸夺现在的地位,贬为镇将、协将一流,没几日就会东山再起的。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他没有被提审过一次,也没有见到亲人的探望,何乾也消失不见了,除了那些怎么辱骂都不会反应的牢子送来一日两餐及收拾粪桶以外,他仿佛彻底被人遗忘了,这就让何佑有些度日如年了。

外面如今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家里好吗?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够了解?这些个问题始终在何佑的脑子里盘旋,几乎把他逼到了疯癫的边缘。

“老十八,你别骗了哥哥。”现在能支撑何佑下去的只有当初何乾的承诺了。“不让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正在何佑又一次念叨着这句话的时候,就听得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几名皂隶抬着一个矮桌走了进来放在何佑的面前,接下来是四冷四热四个果子,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一桌,此外还有一把锡壶和两个酒盅。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沾过一滴酒的何佑鼻翼抽动了几下,随即强压住口腹之欲,淡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送老子上路的断头酒吧。”

“十二哥想多了。”一个声音从黑暗处响了起来。“还没有公审定罪,哪来的上路一说。”

何佑闻言双眼一眯:“老十八,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地里,是不是没脸见我?”

“十二哥不是一直吵着见我吗?”何乾从几名皂隶的身后显现出来,随即跨进囚室在何佑的面前的干草上盘腿坐下。“今日蒙主上开恩让我进来了,十二哥又冷嘲热讽的,是不是要让我现在就回去?”

此时几名牢子重新关上牢门用铁链捆好锁起,等做完了这一切,其中一名年长的冲着何乾谄媚的说到:“伯爷,不好意思,这是规矩,不过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的们在外间候着,到时候吱一嗓子就行了。”

何乾挥挥手,皂隶们退了下去,周遭顿时安静了下了,就剩下何乾、何佑两位堂兄弟面对面的坐着,大眼对着小眼,好半天之后,何佑这才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挪到矮桌前:“伯爷?老十八,混得不错啊,都得了世爵了,该不是出卖老子换来的前程吧。”

“十二哥休听他们鼓噪,主上虽然有赐爵的意思,但还没有正式布达,说不得准的。”何乾一边跟何佑说着,一边执壶替两个酒盅倒上酒。“再说了,我好歹也是跟施琅的大军面对面厮杀过的,难道就换不来一个世爵吗?”这句显然是对何佑之前的嘲讽的回应,当然今天何乾不是来吵架的,所以他很快话锋一转。“十二哥怕是有段日子没喝酒了吧,这是我特意准bèi

的二十年陈的状元红,来先干为敬!”

看着何乾手中没有一滴酒液的酒盅,何佑这才展颜,于是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趁着何乾替自己倒酒,何佑倒是紧吃了几口炒菜,色香味俱全的酒席自然不是平日的稀饭咸菜可比的,一时间何佑下箸如雨,大有风卷残云的架势。

何乾只是慢慢的看着何佑大块朵颐,眼里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悲伤,然而何佑全然没有感觉,反而边吃边问:“老十八,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你说世孙,不,你刚才说的是主上,对,主上怎么时候才能赦免了我。”

“不急,明日就要公审了。”何乾又给何佑倒了一杯。“须得十二哥先认罪了,主上才好赦免不是,否则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扯淡!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主上要拿捏住咱们这些大军头的把柄,否则一个个听调不听宣的,主上的位置也坐不稳。”刚才何佑还患得患失着,可此刻见到何乾来访,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于是又摆出一副军中前辈的架势。“真TMD畅快,平时山珍海味都没觉得有啥好吃,可真是两个月没见荤腥了,给口肉都馋的不得了。”说到这,何佑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这吃饭和做事其实是一个道理,主上要想坐稳了位置,咱们这些人自然得先扬后抑、恩威并施,才好一一掌握在手心里了。”为了加重自己在郑克臧眼中的份量,何佑甚至还提到了刘国轩。“不是你十二哥我自我夸耀,没有我的投效,就算主上打赢了这一仗,依旧未必能压服了刘观光这条老狗????????????”

第二天临近正午的时候,何佑被提出了牢房,这一天万里无云,天气可谓好到了极点。不过何佑却因此倒了霉,通往赤嵌楼的路上,他受到了太多热情的招待,烂菜叶、土疙瘩甚至石块砸得他一脸的污损,好在他成竹在胸,所以作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来。

等被拉上了事先搭好的高台,就看见正中坐着三人,分别是新近转任审理司司官的陈敦文、军律司司官郁平以及被郑克臧夺情启用的查言司司官的陈梦炜,由于警察司现在没了审判权,所以这次三法司的会审就以他们为主。另外,在高台的对面还有一座稍矮的平台,上面放在一整套斩首的器具,还有几个披红的刽子手光着膀子站着那里候着。

看到这一幕何佑心中虽然一抽,但依旧若无其事的跪在那里,他目光四下游弋,在声响巨大的围观者当中他似乎看到了一脸悲切的家人,这是怎么回事?何乾难道没有跟家里打过招呼?何佑试图寻找着何乾的所在,终于在赤嵌楼上看到了侍立在郑克臧身边的何乾。

见到了何乾和郑克臧,何佑彻底放心了,因此他还安慰着身边一同跪绑着的两位镇将:“没事的,只是一个过场,主上就在赤嵌楼上,等这边的判决下来了,那边的赦书也就到了。”

两名镇将却没有何佑那么从容,满脸惊疑的说到:“何帅,这事怕是有变呢?”

他们的私下交流还没有结束,那边的三名主审已经发话了,开始也就是问些姓名之类的,估计是为了验明正身,接下来就有些深入了,先问了从戎以来受过的勋赏又问了是否承认投敌一事,何佑三人一一作答着,期间还有证人证物的出现,形式格外的庄重。

而且为了周边的百姓能听得明白,每一句问答都有大嗓门的公人把对话传出去,三位主审的话还好,何佑三人口供及证人的证言一出,全场山呼海啸的一片咒骂的声音。

“右虎卫将军也是二品高官,先王可谓对你不薄,你因何而背主叛国?”

“罪臣当时猪油蒙心了,以为东宁必然不保,为了日后还能得想荣华富贵,罪臣便思索着抵抗不如投降,晚降不如早降????????????”

这边一问一答着,站在赤嵌楼上冷冷看着这一幕的郑克臧却在问着左右:“这段甚为精彩,不知dào

刘国轩有没有来听审?想必他会很有感触的。”

但刘国轩又怎么可能来呢,别看审的是何佑,但自觉被郑克臧多次打脸的他连家人仆妇都不允许出来听审,所以郑克臧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表情。

得到明确答复的郑克臧对此却冷笑道:“不来说明是物伤其类,触了他的痛脚了。”

周围的人不敢回话,于是郑克臧说到:“何佑也亏的是本藩勇将,如此丑态,孤实在看不下去了,来人呢,回安平去!”

这个时候审判已经到了尾声,主审官之一的郁平站起来大声宣判道:“人犯何佑、俞兴、张德淦等三人犯谋叛之罪,确证无误,依《大明律》中十恶不赦之条款,判处三名人犯勾决且决不待时,即刻行刑。”

如狼似虎的差役先给三人插上斩字牌,随后连拽带拖将带着重枷的三人就往另一座高台上拉扯,俞兴、张德淦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叫道:“不,不,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世孙、主上,饶命啊,饶命啊!”

何佑虽然同样慌张,但他坚信到最后一刻,郑克臧的赦书一定会到的,因此虽然脚步踉跄,但也没有像俞、张二人那样狼狈不堪。等到了另一座台上,三人的脑袋被按在实木矮桩,发髻被三名刽子手拉扯着,雪亮的斧头就贴着各自的脸畔。

冷冷的看着挣扎的俞、张两人以及仍在期盼的何佑,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斩!”

一声令下,刀斧手揭掉三人脖颈中插的斩字牌,随即用力一斩,俞兴的头颅瞬间被用力拉扯发髻的皂隶带的飞了起来,一捧鲜血从脖腔中喷洒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花落在了何佑的脸上让感到分外的不真实。

如梦初醒的何佑用尽全力挣扎着,虽然二个多月的牢狱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但郑军第一勇将的名头不是作假的,居然被他挣扎的抬起头,但在他的视线内,赤嵌楼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恍然大悟的何佑破口大骂到:“何乾,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砍掉俞兴脑袋的刽子手扑上了帮忙,终于吧何佑重新按到了矮桩上,何佑依旧不服帖的骂道:“用老子的头换自己的前程,老十八,我chao你祖宗????????????”

更多的骂音随着刀光的闪过而冻结在何佑的嘴里????????????

等到三颗人头奉到主审兼监斩官们的面前,陈梦炜继xù

宣bù

着:“三人以往封增一律夺还,子孙五代不得进学、入仕,以此为那些欲做汉奸之辈前车之鉴!”

在何佑三人家属飞扑上台收尸时痛哭流涕的样子作为背景,耸立在高台上的陈敦文三人显得异常的高大,在陈梦炜如雷鸣般的断喝声中,围观的百姓纷纷跪伏下来,在郑克臧预先准bèi

的拖的带领下一遍遍的高声应和着:“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为保全祖先衣冠绝不降虏绝不剃发????????????”

143.赏赐和整编

“仪制司和军务司这些日子辛苦了,等熬过这一段日子,孤特准两司休沐十日。”所谓软硬兼施,郑克臧用杀何佑表示自己的强硬,但一味的强硬也是不可取的,所以他又以爵禄也赏功。“下面的官兵怕也等不及了吧,那就开始吧。”

新近转任仪制司司官的许明廷向脸色同样发青发暗的林珩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林珩苦笑的站了出来,举起手中长长的卷轴布达着:“兹赐东宁参战各部以铜制癸亥战役嘉章,并赐各部将士伤残、克敌、决死、铁壁等银铜嘉章,赐各部将官甲乙丙丁四等智勇、武勇、武韬嘉章,细目将由各镇监督布达。”

这是普惠奖人人有份,因此大家伙还不是很重视,但接下来重头戏开始了:“授洪拱柱为翦虏伯、张学尧为镇虏伯、何乾为定虏伯、毛洪言为荡虏伯,各加实封一百二十户????????????”

“改授王进功为平西伯、加实封八十户,加定西伯吴淑实封七十户。”以上都是世爵,能得到的只有少部分人,而更多的人则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在稍后出现。“孙有劳、黄良弼、徐青、郭楷、闫刚????????????加以上十二人指挥使。”

“吴潜、陈敦文、林珩、郑英平????????????加以上十七人指挥使同知。”林珩念得口干舌燥,但他算是痛并快乐着,要知dào

文官中就他跟原警察司司官郑英平的爵位最高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是赏赐名单的拟定者,而是他们两人沾了点军功的边。“乐珉越、汤保意、黄东屏、蔡谦、郁平、洪磊、柯平、郑斌????????????加以上三十七人为指挥使佥事。”同样蔡谦、郁平的名字能在几位参政、参议之前也是因为他们是跟大战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关系。“古晋、陈乐、李景????????????以上一百七十九人为正千户。”

得到副千户以下的赏赐的人就更多了,其中童子军中就有林康、麻英、安龙等二十七人得此殊荣,至于等而下之的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加起来足足有参战的郑军总数的十分之一,因此林珩说什么也读不下去了。

“其余恩赏将由各镇自行布达,凡有异议者可想军律司呈报????????????”

借着斩杀何佑和大规模封赏所收拢的军心,郑克臧宣bù

将对现有郑军统一实施改编,根据他的计划,改编方案将分陆师和水师两个部分。

水师部分因为主力尽丧,所以相对简单。郑克臧将幸存的郑军水师二千余人及投诚的清军水师三千余人和童子军水师进行了混编。混编之后的新郑军水师约七千人,分为鹿港、澎湖、淡水、打狗、台江五队。

鹿港队二千人,拥有千料福船十五艘、八桨快哨船十二艘,负责在鹿港至淡水间巡航,统领由原水师将官黄初旭担任;澎湖队二千五百人,拥有千料福船二十艘、八桨快哨船十五艘,负责澎湖至鹿港之间巡航,统领由麻英升任;打狗队由童子军远航营扩充,编制有一千五百人,配属飞天号等夹板船八艘,负责在东宁至宾童龙之间的巡航,统领由巩天接任;淡水队是以猎鲸营和琉球营为老底扩编的,目前有五百人、福船十五艘,依旧以远洋捕鲸为主,统领由原猎鲸甲营营官颜道及出任,其不足人员由鹿港、澎湖、打狗三队轮流抽调并由台江队输送部分人员加入,该队的主要责任依旧是在没有大战的前提下保持水师官兵的斗志、磨砺他们的血勇;台江队则由双桅通讯船、独桅纵帆船、福船、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各两艘编成,作为事实意义上的水师学堂,台江队将负责对各队水手及武官进行操船、针路等方面的基础培训和指挥单一战船及小船队的进阶训liàn

,该队统领由猎鲸乙营营官唐慎之出任。

郑克臧预计在未来两年内将台江队的职责移交给淡水队,在移交职责及部分舰船的同时,台江队将逐渐接收新建的夹板船,使之成为与打狗队一样的远航舰队。等台江队完成换装之后,郑克臧还将再陆续为鹿港、澎湖两队换装,最终郑军水师将实现主力夹板船化,只保留淡水队作为一支己训liàn

、实践一体的混合舰队。

由于在淡水队完成换装之前,明郑无力把太多的力量投放到大陆,为了防止清军可能的反扑,所以陆师的整编也刻不容缓。为此,郑克臧首先宣bù

以童子营为幼武学,并以童子营的模式组织了武学。今后幼武学提供下级武官,而武学则负责普通士卒晋升武官的教xùn

以及武官的进阶强化教学任务。

武学的设立让郑克臧有名义将大量的原郑军中级将领调入学习或是充任教习,再加上之前将黄良弼、徐青等镇将转入文途,原本对郑克臧不服帖的原郑军各大军头已经不复存zài

了,所以郑克臧得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军事改革。

永历三十七年十一月初一,郑克臧正式下令将郑军原来各镇的名号统统取消,至于镇将、总兵、副将、监督、监理、协将等官位也一并开缺。随后,郑克臧又对童子军的体制进行改良,以此重新组建了左右武卫、左右虎卫、左右勇卫等六师。

所谓“师”,并非郑克臧依据方明的记忆在杜撰一个编制,要知dào

在《易经??师卦注》中有“多以军为名,次以师为名,少以旅为名”一说,《疏》中也有“春秋之时,虽累万之众,皆称师”的注释,《周礼??地官??小司徒》中有“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的明确编制,东汉许慎在《说文》更明确指出“师,二千五百人为师”。

当然郑克臧的编制要略大一些,他以一个师辖三个团,每个团辖六个哨。说到“团”,其实就原来的标,早在西魏、北周时,当时的军队就以“团”作为一级组织,不过当时并没有明确的标准说一团应该有多少兵马,到了隋代,曾以一百人为一队,步兵二十队为一团,骑兵十队为团,而唐朝府兵制度中每团的兵力被明确为三百人,郑克臧的团则相对接近隋制。至于“哨”则是原来的“营”,唐制营通常辖两到三个团,为了不让人误会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因此郑克臧才特意把“营”换成了“哨”。

新的编制表里哨的建制基本不便,每哨下辖五十人的刀盾、火铳、长矛各一队,另外还有直属的辎兵班、令兵组各一,正六品承信校尉衔的哨官、从六品忠显校尉衔的副哨官、正七品忠武校尉衔的哨参军、从七品护军校尉衔的哨监察各一员,此外还有哨旗手、哨鼓手各一,火兵三人,如此全哨合计一百八十人。

一团六哨,其中四哨是战斗兵,另外两哨分别是炮军哨和辎兵哨。炮军每哨装备三寸炮三门,二寸炮六门,火力比原来“标”一级中只有三门二寸炮要强了数倍。除了这六哨之外,每团还有令兵一班,正四品飞骑尉衔的团统制、从四品云骑尉衔的团副统制、正五品武骑尉衔的团参军长各一员,正六品承信校尉衔至从七品护军校尉衔的团参军若干员,从五品昭信校尉衔及从六品忠显校尉衔的团监军各一员,再加上团旗护卫班、团中军医郎中等,全团共计官兵一千一百二十员。

每师除了上述三团以外,还有直属的骑军哨、三寸半(12磅)炮军哨、辎兵哨以及配置板甲或瘊子甲的跳荡哨及中垒(工兵)各一哨,再加上正二品副将军衔的师都统制、从二品轻车都尉的师副都统制、正三品骑都尉衔的师总参军、从三品骁骑尉衔的师总监军各一员,正四品飞骑尉衔至正六品承信校尉衔的师参军若干员,从四品云骑尉衔至从五品昭信校尉衔的监军协理、断事官若干员,师传令中军一队、探马队、师旗队等在内,全师共计四千二百人。不过由于明郑的人力不足,因此各师、团、哨中的缁兵、中垒及部分炮手等都由黑奴充当,由此每师中汉兵二千八百人,奴军一千四百人。

郑军陆师在战前共有各卫镇一万五千人、童子军两镇四千二百人、地方汛兵三千余。东宁战后,三者的总数下降到了一万八千人。其中部分伤者可以重返部队,但大多数却只能回家耕种,所以郑克臧将跟随林贤在蚶西港投降的普通清军打散后重新编入,不过饶是如此,郑克臧还是只能先编出六个师和二千驻屯汛兵。

除了上述部队以外,郑克臧还抽调出一千人的兵力组建了安平留守司,统一管理大员及北汕尾岛上的两处重炮要塞及其守备,并将原来八十人的安平城侍卫队伍扩大到了二百人,至于安平城的守备任务,在銮仪卫镇取消之后则由各师依次轮戍。

作为郑克臧全面掌握郑军的象征,参军司改名为参军院,地位升格为与政事堂并列,定西伯吴淑被任命为了总章参军事,还在养伤林升以及原中提督、翦虏伯洪拱柱受命成为同佥总章参军事,以上三人将协助郑克臧指挥军令。

而作为童子军系统掌握郑军的标志,孙有劳、何乾、毛洪言三人分别就任左虎卫、左武卫、右勇卫三师师统制,古晋、乐珉越、陈乐、汤保意等童子军各协的协统则分别升任了右虎卫、右武卫、左勇卫三师副都统制和安平留守司留守,林康、洪辉、安龙、叶钊等甲寅期的童子军或晋升各师参军、各团参军长或成为师团监军或个别出类拔萃的还晋升各团副统制、实权哨官,就连一部分乙卯生也成长为了各哨的哨官、副哨官????????????

144.移屯

康小七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挺尸着,作为一名在澎湖降清的原郑军老兵,虽然没有在东宁保卫战中顶着清军的名头不名誉的战死,也没有在两次大战中受到一点伤的他可谓幸运之极。然而释fàng

回家后的他却得到了那些老邻舍们的不少白眼,甚至有人在夜里在他家门前泼上大粪,这些他都忍了。可是儿子在蒙学里被同学骂成小汉奸还挨了打,回来哭闹不休让他无以招架,而妻子也为此整日里流泪不止。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就咬咬牙算了。可最令他吃受不起的还是那为期两年的两成加征,这可意味着未来两年康家上下吃不了一顿饱饭????????????自己饿肚子,让老婆孩子一起饿肚子,这不吝是最严厉的惩罚,让他对当初的跟着官长降清抉择产生了极大的悔意。

“还不如当初战死呢。”想到懊丧之处,康小七愤愤用拳锤着自家土炕。“死了还能得个十年免赋。”话虽如此,但世间是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卖的,做错了就必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康小七正自艾自怨着,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康家可有人在嘛?”

康小七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个声音他熟悉的很,正是自己甲里甲首,由于甲首承担看管他的职责,因此不敢怠慢的他忙不迭的跳下床,打开门,在院子里迎着这位老人家。

“马老爷怎么来了,快,快,快,屋里请,罪民还有好茶孝敬老爷。”

“你呀嘴倒甜,可当初怎么就突然犯浑了。”马甲首数落着,但这番话却只是事后诸葛亮,要换了他,当时也未必能比不会降敌,可是时也命也,人家可以腆着肚子训人,而康小七只能苦笑的听着对方训话。“你的好茶还留在自己喝吧,今个我就跟你说一件事。”

马甲首也不进屋就这么杵在小院里,明白对方顾忌的康小七马上从屋里拿出一张条凳,请马甲首坐下,等屁股挨了板凳,马甲首这才问道:“这些日子左邻右舍怕是没给你好脸色吧,有没有觉得难受的很呢,说来这也是你自己造的孽。”

康小七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这话让他怎么回答,好在马甲首也不要他回答,自顾自的说着:“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孩子、女人,你也算真有本事。”

康小七作出愧疚的样子:“马老爷教xùn

的是,这不,罪民现在也后悔的很,可是????????????”

“别可是了,再怎么可是,今明的两年的加征都得交足了,否则罪加一等呢。”马甲首的话让康小七无言以对,此时就听马甲首继xù

说到。“你和你屋里的咬咬牙关也就过去了,可是你那刑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不得苦啊。”马甲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半大孩子吃死老子,你可想好了怎么办吗?”

“这个?”康小七刚刚还想到这件事,此刻被马甲首挑明了难处,脸上不禁露出了浓重的苦涩。“税终归要交的,至于孩子,也不知dào

屯上是不是有人家愿意????????????”

“你别做梦了,这两年内你是罪民,两年后,你得缴清了所有积欠才能重新成为良民。”马甲首毫不客气的粉碎了康小七的幻想。“以屯上各家如今的嘴脸,你以为他们会借粮给你渡过难关?呸!换成我,别说旱灾刚过,家中没有积蓄,就算家里粮食都谷仓里都装不下了,我也绝不借给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

康小七有些恼了,但对方的身份压着,所以他不敢发泄出来,所以只能腿一蹲:“那就只能一家人吃糠喝稀了,都是俺这个做爹的作孽,连累俺家孩子了????????????要是还过不下去,俺就卖了孩子,把婆姨休回家,然后自己往海里一跳。”

“你这是意思?难不成是说主上要逼死你?我呸!你也值这份体面。”马甲首见康小七有破罐破摔的架势,便又是一顿训斥,等口干舌燥了,这才露出一点话风。“我给你指条明路吧,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康小七立kè

跳了起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马甲首,马甲首此时却眯上了眼睛,仿佛瞌睡了一般,急的双脚跳的康小七忙给马甲首跪下,梆梆梆就是三个响头,马甲首受用之后这才说到。“州上营田房派人到各里、保传话了,若是罪民愿意移屯到大甲溪北面,不但可以免去罪民的身份,而且授田三十亩,三年之内免税。”

“移屯?”康小七惊呼一声。“那第一年岂不是会很苦吗?”

“怎么,都这个份上了还不想吃苦。”马甲首冷笑一声。“别忘了,三十亩地和三年免税呢,只要你肯干,以咱们东宁这地的肥力,就是第一年收成不好,这落下的粮食也足够你一家嚼食的了。”说罢,马甲首站了起来。“上面传话的人说了,为了不误农时,这移屯的事在正月里就要定下来的。”马甲首作势欲走,临到院门口了,又丢了一句过来。“消息呢,我传给你了,是继xù

受人白眼,还是换个身份重来,是吃不饱穿不暖还是丰衣足食,你自己想好了再说,不过我就说一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康小七本不想离开父亲留给他的田土,然而看见儿子正怯生生的透过门扉望着自己,他的心脏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到嘴的话就了答案。“好,我移屯,还请马甲首做主。”

“这才对嘛。”马甲首高兴的拍了拍康小七的肩,他原本也不是这么积极的,可是郑克臧年后出台一个新的政策,里长、坊长乃至等而下之的保甲牌都有了吏员的身份,所以享shòu

正九品待遇的他在考成法的督促下才积极的游说起辖区内的这些罪民来。“好,我马上给你报上去,这也你算是解脱了,不过记得,日后千万不要走差了路才是????????????”

新任通商司司官徐青看着面前的副司官应太农,心里直嘀咕,他当然知dào

对方是郑克臧的嫡系童子营教习的出身,之前也据说在琉球办了不小的事业,但关系到自己屁股上的位置,因此不愿成为傀儡的他必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应大人,主上年前交代了,如今水师力量单薄,所以通商司就要用驻外的商号来完成水师该完成的任务。”徐青扳着手指。“如今在宾童龙、琉球、日本都有了咱们的驻外商馆,本官以外,下一步吕宋和朝鲜是不是也要落实起来,还有,早些年,本藩的商船一直可以通行到印度,这条航路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也有待应大人主持啊。”

对于徐青的目的,应太农自然是清楚的,但对方毕竟是上官,自己也不好过于让对方难堪,所以他以同为军人的豪爽应声道:“请徐大人放心,下官会按照主上的指示跟大人的分派完成好与各方的联络,只是朝鲜现在是鞑虏的附庸,所以与之交往恐怕要有些反复。”

“反复什么倒也不怕,只要本藩强盛,那些蛮夷不也趋之若鹜吗?”徐青指的是撤tuì

到澳门的英圭黎商馆的留守人员在听到东宁获胜的消息后已经先后三次试图恢复跟明郑的联络,只是郑克臧要求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先行交付订购的货物,所以才耽搁了下来,不过照这个趋势,复馆也是迟早的事情。

“大人说得是。”应太农也不争辩,只是应和到。“有大人的指示下官知dào

该怎么办了!”

离开了徐青的签押房,回到隔壁的自己的隔间,一名通商司的司官就来禀报着,这些积年的小吏自然比徐青更能判断风向,知dào

谁才是真zhèng

做主的人:“大人,长崎传回来消息,说是日本方面对咱们运给闽清伯他们的马车非常有兴趣,长崎奉行准bèi

订购三辆作为进献江户的礼物,这笔生意是不是要做?”

“你发函去问一下盐铁司问一问马车的事情,本官记得这东西的产量好像很低啊。”应太农如是说着,照道理小吏此刻应该知机的退了下去,但对方却依旧杵在哪里,应太农不禁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长崎方面还报gào

,闽清伯他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商号,准bèi

经营长崎与东宁之间的货品,闽清伯他们探问能不能从本藩采买几条商船,至于水手他们可以在长崎自行招募。”

“这件事怕也是得请示主上了。”应太农皱了皱眉头,尽管郑智他们形同被流放,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以他们几个是郑克臧叔父的身份,应太农还真不好作出决定。“不过,你可以先去问问,船场方面,是不是还有双帆艍船和艚船留下来了。”

小吏应声而去,应太农抽出一份卷宗,这正是蔡通和孙飞的定期报gào

,他再次仔细的看来一遍,随即抽出一张白纸书写着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写上几个字,又一名小吏进来报gào

着:“大人,英圭黎人的船又到了,徐大人让你去招呼。”

“知dào

了,”应太农低头应着,但却没有放下笔。“让英圭黎人老实等着。”由于郑藩还没有力量抵达非洲,因此黑奴的来源只能依靠英圭黎人的输运,因此对方的道理其实是双赢的,不过对外,郑藩上下是绝不会这么透露口风的。“稍晚些,本官再去见他们????????????”

145.李峻

“二哥来了。”陈纤巧一边替郑克臧研墨一边轻声的说着。“同来的还有爹爹生前的好友李峻先生,就是那个在承天府办思聪学院的那位李先生。”

“李峻?思聪学院?”郑克臧仔细的想了片刻这才依稀记起了什么。“是不是号称大明聋人首辅贺逢圣贺阁老关门弟子的那一位?”陈纤巧点点头,郑克臧不由得轻笑起来。“是不是来打秋风的?”陈纤巧微嗔着,郑克臧不得不马上投降。“既然是岳丈的好友,又是二哥带来的,那就见一见吧。”

很快李峻便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这是一个很削瘦的中年男子,但眼睛很有神,和郑克臧对视时不避不让,一副很是坦荡的样子,让人一望便不由得心生几分好感。

“学生李峻见过漳国公、夫人。”不过让郑克臧错愕的是,就是这个看起来颇为俊朗的中年人,一进屋便仅直大礼参拜起来,好不容易等他爬起来,结果又是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语,郑克臧固然是看不懂、陈纤巧也不是很明白,倒是陈梦球在边上做着翻译。“小民代表东宁聋人为主上克定大敌贺!”

郑克臧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开口道:“李茂才是先岳丈的好友,论辈份也是长辈,再加上这不是外朝,所以不必如此拘谨。”

郑克臧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看得懂唇语,所以话才出口就见到一连串的手势比了过来。

“李先生说,他不是因为主上的身份礼拜的,而是为了主上保全这神州最后的版籍,保全大明聋人最后的天地而向主上叩谢的。”说到这陈梦球解说着。“李先生东宁大捷之后就想来拜见主上,可是不巧,当时生了一场重病,前些日子才痊愈的。”

“怪不得李茂才看起来如此清减。”郑克臧点点头,当即命令一边的内侍。“去给二哥和李先生端个凳子来。”等两人谢恩落座了,郑克臧问道。“李茂才今日来安平,怕不是单单为了恭贺东宁大捷一事吧?”

“主上虽然击败施琅大军,但想必清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话一出口,郑克臧心里就嗝楞一下,要知dào

明末的秀才好夸大言辞,他没有想到陈永华的朋友也是这个德性,但这个想法刚在郑克臧的脑子里一冒头,李峻的话就有了实质性的内容。“既然双方势不两立,学生以为要尽可能的在内陆牵制清军,学生不才,与朱公讳耷是先阁老贺公门下同学,有这重关系,学生愿驰书一封,联络朱公,在内陆发动起义,以策应东宁。”

朱耷?郑克臧不知dào

对方在说谁呢,这个时候陈纤巧似乎看出了郑克臧的疑惑,轻轻在他耳边说到:“是个山大师,个山驴,妾那还有一张大师的画作呢。”

“个山大师?”无论郑克臧还是前世的方明对诗画都一无所知,自然不知dào

个山大师是什么人物,若是再过几年,这位大师改号八大山人了,想必郑克臧一定会如雷贯耳的。“不知dào

这位个山大师有什么力量在内陆策动起义?”

“个山大师是弋阳恭懿王的七世孙、大明宗室之一,更是当年汉留在江西的主要组织者之一。”

郑克臧身子一直,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慢,这件事为什么岳丈当年不跟孤提呢?”

“屈指算来,如今大师已经有五十六岁了。”陈梦球解释着。“先父以为大师未必还活着,只是李先生认为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qì

,所以????????????”

陈梦球说得吞吞吐吐,让郑克臧以为他是抹不开陈永华老友的面子,所以也不听他说完便予以打断:“李茂才的报效之心是好的,深入敌后乃是极凶险的事,就不必先生和先生弟子们出马了,其实留在东宁也能为本藩做些贡献的。”

听了郑克臧的话,李峻脸上付出了一丝苦笑,当即打出一连串的手势:“主上误会了,不是学生想籍此邀功请赏,实则于公于私,学生都想为主上尽一份心力。”

于是李峻进一步解说着,他不说还好,一说郑克臧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李峻的父亲李子静就战死在与清军作战的沙场上,这可谓私仇;而从隋代到明代,中国科举考试中并不限制聋哑人参加,倒是清军入关后,大汉奸范文程建议多尔衮实施了限制残疾人参考及禁止聋哑人书院授课的一系列歧视政策,断绝了聋哑人出仕的机会,这就是公仇了。

“什么?内廷绝声卫?”解说中的一个新的名词让郑克臧震惊不已。“卿是说,当年洪武皇帝在内廷设立绝声卫以监控锦衣卫吗?这?这是哪里来的道听途说。”

“绝声卫历来是直属于大明天子一人,世人不知也很正常,但这并非什么道听途说。”李峻急速辩解着。“军中杨启聪大人的祖先就是在绝声卫中供职,主上若是不信可招杨大人的子弟前来询问,便可知dào

学生并非虚言了。”

“杨启聪?”郑克臧回想了一下,的确水师中却是有过这么一位半聋的镇将,但要说他是什么绝声卫的后人,郑克臧怎么也不相信。“杨大人已经在澎湖战死了,虽然子弟犹在,但一家孤证说明不了什么,此事也不必再提了。”

“主上,先前五胡乱华之时便有武悼天王天王麾下的天聋地哑,蒙元之时也有无数的聋哑之士矢志不渝的奔走抗元。”李峻的神色哀伤,显然对郑克臧的不信任表示了极大的委屈。“还请主上念在学生等拳拳之心????????????”

郑克臧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虽然跟李峻、陈梦球所用的手语不同,但两人还是会意的停了下来,就听郑克臧提问道:“个山大师目前所在何处?”

李峻一喜,当即回应道:“个山大师及其弟道明大师多在江西南昌青云圃一带传道。”

“在江西南昌?”

郑克臧咀嚼着这两个地名,这是乎有些太遥远了,要知dào

,根据重新恢复联系的陈绳武的报gào

,新汉留在广东发展还是势头不错的,初步的组织已经架构起来,跟原来的地下反清组织、反清教门之间的联系也逐渐密切起啦,但是拘于人力上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向内陆发展的计划,这个时候让聋哑人出面独树一帜,会不会跟新汉留之间产生冲突?

而且郑克臧还担心,目前无法通过闽浙直接进入大陆,而若是利用新汉留的渠道经由广东转道,万一聋哑人暴露了,那新汉留可是遭了池鱼之祸了?

“李茂才,孤有几个问题。”郑克臧想了想半天,这才向一脸期盼的李峻问到。“此去南昌千里迢迢,就算避开了封界令的范围,茂才手中又没有路引,又该如何突pò

这重重关防,顺利抵达南昌与个山大师联络呢?再说了,就算联络上了,又该如何返回本藩呢?再者,就算来回都顺利,可这一来一回,耗时甚多,等本藩知dào

南昌的情况,是不是也晚了?”

李峻一愣,若是说突pò

清军关防往来联络,他还有几分达成的希望,但耗时的问题他却是没有想过的,万一朱耷发动了,台湾这边又来不及给予支援的话,不但打草惊蛇不说,江西反清组织都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孤可以派人送你们去大陆,也可以派人联系你们,但是千万记住,以潜伏刺探、居间联络为主,千万不可能擅自鼓动起义。”郑克臧看着李峻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错,新汉留可以多一支哑堂,只要理顺了关系,还是大有所为的。“怎么,茂才不愿意?”

“固我所愿,敢不承命。”李峻不及多想慨然应诺着。“学生这就去安排。”

“不急,此事还要先跟陆上联络妥当再说。”这件事却是要跟陈绳武先说一声的,另外就这么把聋哑人派过去也不是一件事。“至于茂才这边的人手可以先行安排到职方房,孤会知会他们预作一些操训的????????????”

人家主动表态要赴敌区工作,郑克臧自然是要予以表彰的,等李峻得了一百两的资助退了下去,郑克臧却冲着陈纤巧一皱眉头:“按说此人若是真的愿意报效,孤继位之处就该通过岳丈出面了,怎么现在才冒出来?”

“妾倒是听父亲说过,此人乃是明室死忠,夫君继位之初地位尚不稳定又跟明室有些龌龊,此人不愿出面也很正常。”陈纤巧解释了几句。“但是父亲在世时,对李先生的才情还是有尊重的,到现在我家每年还为思聪学院助资五十两呢。”

“那今后内院也每年资助五十两好了。”郑克臧这也是有感而发,他没有想到所谓的有教无类是这么一回事,也不知dào

兼爱的实践其实领先西夷数百年乃至千年之久,可惜啊,这一切都随着大明的覆灭终结在通古斯恶奴的手中了。“不过什么绝声卫,以后不要让李先生再随便说了,免得有人联想到什么????????????”

146.战后研讨

“西港一战是童子军建成后经lì

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残酷的考验,此战咱们虽然赢了,但多半靠的是运气,臣曾经仔细回忆过当时的情况,记得最深的就是关于长矛队被清军冲散的那一幕。”改编还没正式开始,郑克臧找到机会召集了一部分西港之战的参与者对战役进行总结,期间,刚刚升任左虎卫师师参军的林康一脸严肃的向郑克臧报gào

着。“当时咱们的长枪阵列只有两列,几乎被数倍的清军一冲而垮,如今虽然新编师每团都有六哨,但长枪手的数量却没怎么有增加,这绝对不行????????????”

“臣以为长枪数量不足固然是个问题,可更关键的是鹿铳射程太近了。”原童子军第一镇首席参谋军机,现右武卫师总参军赵煌则有另外的看法。“臣对比过鸟铳的射程,发xiàn

若不是匆忙上岸的清军缺乏足够的火炮,其鸟铳队又为我炮军所压制,我军恐怕反而要遭到对方鸟铳在远处的狙杀????????????”

“臣下以为,若不是清军战马太少,否则以马队开道,当面的鹿铳射击一轮后便得将阵位交换给长矛队,否则就无法抵挡其的冲锋。”原童子军第二镇监督,现左勇卫军第二团副统制顾凯的意见则综合之前两人的观点。“而或是换装了鸟铳,至少可以打两轮,虽说未必能对重甲的清虏骑手造成多大的损失,但至少可以杀伤一些没有披甲的战马,还能为长枪队留出足够的换防时间????????????”

“臣试着用鹿铳和鸟铳分别射击各种甲胄,鸟铳一百步内可以杀伤无甲的绿营,八十步内可以对身着皮甲之辈造成伤害,五十步可以击穿八旗兵的单层棉甲,三十步内可以对身着本藩锁子甲的官兵造成伤亡,十步之内可以击穿本藩瘊子甲。”左虎卫师第一团第一哨哨官洪辉也做了相关报gào

。“而本藩现在所用的鹿铳,无论是棉甲、皮甲、锁子甲在五十步内都一铳打透了,三十步内瘊子甲、双重棉甲,二十步内泰西最新最好的板甲也能打穿了,所以,臣觉得鹿铳远了容易打偏失的,近了威力又过于巨大了,或许能在鹿铳与鸟铳之间取个折中是最好的了????????????”

“很好,”郑克臧点点头,他听明白了,下面人口诛笔伐的关键都在长枪数量不足和火铳射程太近上面,涉及到自己分散用兵致使陷入孤军作战的问题,怕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谈及的,这令人有些失望,不过这两个问题也很重yào

,于是他应道。“看起来,你们都有改良火铳增加枪队的想法,那么安卿。”郑克臧冲着刚刚转任枪炮所监理的安龙吩咐着。“孤以为鸟铳铳管约四分,鹿铳为七分,或可以取中间值试试,另外鸟铳的铳管较长,新式火铳或可以采纳一二。”郑克臧又依照日后的枪托样式以及枪刺的样式,随手画了一张草图交给安龙。“卿一并交给枪炮所试验一二。”

安龙接过郑克臧的样图折好拢在袖子里:“主上,臣跟枪炮所里的大匠也讨论过一二,枪炮所的大匠说了,若是不怕再次装填铳药铅子麻烦的话,可以生产五雷神机、迅雷铳和一窝蜂,虽然其未必如火炮发射的霰弹那样便利,但也是一扫一大批的利器。”

所谓五雷神机和迅雷铳就是多管的火铳,一窝蜂是以火药推动的齐射箭,都是这个时代的机关枪,因此郑克臧沉吟了一会答道:“枪炮所想试制什么武器孤不会多管,但有几个要求,第一,要军前便于携带;第二,要容易操作;第三,威力适当。”

郑克臧这么一说,原銮仪卫骑军营营官,现左勇卫师师参军扈克坚也站了出来:“臣请造一批三眼铳装备骑军。”

郑克臧看着他,扈克坚解说道:“如今的骑军装备的短火铳只能一发,效果不如三眼铳好,而且精贵,臣以为骑军不如恢复使用三眼铳。”

三眼铳的最大好处是可以当钉锤使用,而且和后世臆测的不同,当前的三眼铳只能通过火绳点燃而不能通过遂发,不过这样一来造价自然就低,在战场中遗失也不心疼。

所以,郑克臧不假思索点点头:“卿自呈文给军务司,由军务司安排此事。”

“我请求将各团炮军哨的两寸炮全数改为三寸炮。”带上炮军总监督名头的易施劳也怪声怪调的要求着。“从西港及内海阻敌的炮击效果来看,两寸炮虽然轻便,但威力过小了,很难对大队的敌军造成有力的威胁,而三寸炮口径大了,弹丸重了,效果就好了许多,而且火炮加炮车的全重也没有增加多少。”

“这个倒是可以。”易施劳说的有道理,但炮大了重了拖曳的马匹数量自然要增加,虽说郑军此番从清军手中获得不少军马补充,但台湾湿热的环境并不利于马匹生长,而且还有很多部门相互盯着,因此郑克臧只能安抚道。“不过不可能一下子都换了,稍待一两年,等红头屿的马场发展起来了再说吧。”

郑克臧所说的红头屿日后会因为岛上遍布的蝴蝶兰而改名为兰屿,作为一座孤悬在太平洋上的小岛,它既非在主要的航路上,又只有几百名达悟(Tau)族社番居住,因此被郑克臧一眼相中作为郑军现阶段的主要马场,不过这个马场刚刚开始建设,真要发展起来,没有两三年是不成气候的。

正是有这样的明悟,易施劳才垮着脸继xù

进言道:“希望陛下不要失言,另外,希望必须尽快编制几个五寸短管臼炮哨,以便日后攻城所用。”

“攻城臼炮吗?”郑克臧眯起了眼睛,虽说现阶段没有攻打大陆坚城的设想,但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先生产几门都也是应该的。“这样吧,安卿,你且安排枪炮所先生产六门五寸炮,以便单独编一个攻城炮军哨????????????”

转眼就是永历三十八年的新年了,这一次的大朝仪因为之前东宁保卫战的胜利而被明郑百官们看得很重,然而郑克臧却再次以藩库中匮为由给取消了,百官们自然怨声载道,但此刻郑克臧的威望如日中天,所以没有人敢强谏着。

当然,郑克臧也不是善财难舍的守财奴,虽然他取消了当天大朝仪,可是寅时未到,通往安平城外的鲲身大道上已经是人潮如织了。原来,今天中午郑克臧要宴请在癸亥之役中授勋的数千郑军官兵及其眷属,想来,这一天的大场面将会永远被这些人铭记在脑海里。

时间几近中午的时候,郑克臧走上安平城头,如潮的山呼声直冲天地,郑克臧笑着摆手示意着,在轮值的左勇卫将士的弹压下,声浪渐渐静了下来,这是郑克臧开始说话了。

“今日新春,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时节,你们能放qì

合家团圆的机会来赴孤的宴会,孤很是开心啊,所以等一下尽管放开了吃喝,要是谁不吃饱喝醉了,就是孤的招待不周,你们回去大可以戳孤的脊梁骨!”

郑克臧直白的话由侍卫们陆续传了开去,即便是最小心的官兵们也都轰然应诺着,于是一道道菜品川流不息的送了上来,甘蔗酒、百果酿、番芋仔酿的土烧子也一坛一坛打开着,整个安平城下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郑克臧很快从安平城楼上走了下来,在侍卫的护卫下,先走到最外沿的酒席台上,几名刚刚开吃的郑军普通士卒家庭一看见郑克臧亲自过来敬酒顿时都傻了,倒是郑克臧笑着举起杯子:“谷明、刘芳、谢三,孤听过你们的名字。”

几个被点名的军士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郑克臧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的妻子也低下脸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几个懵懂的小儿还趴在长桌上盯住丰富的食物流着口水。

知dào

几人拘谨的郑克臧笑道:“谷明是铜制铁壁嘉章的获得者,刘芳有铜制克敌嘉章、谢三也有丙等伤残章,你们都是本藩的功臣,若没有你们,孤也未必能站在这里,来,孤敬你们一杯,希望日后三位还能为本藩立下功勋。”

郑克臧一仰脖,自己先喝了下去,虽然他喝的只是掺了酒的水,但三名普通士兵却被打动的眼泪汪汪,等到郑克臧把杯底亮给三人看后,激动的三人未饮先醉,颤颤巍巍之间,手中的酒喝一半洒一半。

等他们也喝干了杯中的吐烧,郑克臧摆手示意道:“从家里来一趟安平不容易,等会尽量吃好喝好,孤还要到其他几桌敬一敬就不陪你们了,记得无醉不归!”

郑克臧向下一桌走去了,几个士兵和他们的妻子却依然如同在梦中,直到好半天才被小儿打翻碗筷的声音唤回了人世间,其中谢三的妻子大叫了一声:“俺的娘唉,主上给咱家敬酒,这,这莫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的谢三吃痛的说到。“真没有想到俺也能喝到主上亲自敬的酒,别的不说了,鞑子汉奸再来,咱们也包打了!”

“三哥说得对,咱们包打!”

谷明、刘芳当即附和着,这不但是他们的心声,也是所有被郑克臧礼敬过的郑军官兵的心声,传开后也将成为全体郑军的心声????????????

147.吕宋夷的问题

“你们是各社的社首。”看着面前二州两县三安抚司治下四百余名番社长老,转任营田司司官的顾同山不引人注意的叹了口气。“不少人当初跟本官也有几分交情,但是主上的主意已经定,若是不想学施琅大军一样土崩瓦解,就尽早奉上户籍和版籍吧。”

永历三十八年二月中,郑克臧向各方番社下达了版籍归一的政令,从当年的夏税征收日起,各社不再归属与承宣司直属,而将在划清地界之后,成为各州县、安抚司治下的自治村落,除了社首可由各社自行产生外,其余包括警察权、审判权等一律收归明郑地方政权所有,社番不得拥有包括火器、弓箭在内的各种武器,其安全有各地汛兵及警察保障。另外划界之后的各社不准超越界线从事开垦、伐木、拦坝等活动,社内土地也要按汉民的同等出产水平缴纳田赋,应承担的劳役也将按户而不是之前的社来规划,年幼的社番也被统一要求进入蒙学就读,为此各户还要支付蒙学的束脩。

这样一来,对于生产力低下的社番而言,等于是变本加厉的盘剥,为此,几百家社番纷纷派出社首等向明郑方面请愿要求废止二月的诏令,明郑各级官员也对短时间内再兴大战心存疑虑纷纷建言慎重其事,但未料郑克臧却显得十分强硬,受到郑克臧态度的影响,顾同山也不得不表示出与主君一致的立场。

“主上说了生还是死,或者是更悲惨的为奴为婢,一切都在各位的选择当中????????????”

三月中,请愿未果的各地社番开始先后叛乱,这场叛乱规模远比永历三十六年的那一次更大,面对处处有警的形势,郑克臧当即大开杀戒。尚未完全整编好的各师奉命轮流出击,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彻底剿灭了二十一个社,逼迫另外三十三个社向玉山山脉深处搬迁,此外还有一百零五个社在青壮大量被杀后被迫再度臣服,在受到缩减了社区的处分后勉强保留了下来,只有二百四十七个社或摄于郑军的武力或汉化程度较高的原因未做反乱才得以保全。经此一变郑克臧不但彻底将台湾西岸平原地带的平埔社番纳入王化,而且还从平埔番手中夺取了近四千五百甲的熟田,相比四百余人的伤亡可谓收获颇丰。

就在社番哀鸿遍野之时,英圭黎商馆悄然复馆,郑克臧以归还飞霆号为代价,从英圭黎人手中接受了三千名黑奴的补偿,待这批免费的黑奴及部分曾在甘蔗园内劳动的黑奴编入各师之后,郑克臧批准原昆仑标中班长、冲锋官以下四百名伤残及一部分有功的奴军除役,并慷慨的授予其金兰湾附近土地。

四月末,郑克臧又以迁往南北两路的近万户罪民屯民以及千余抽调充任牌长甲首保正的家庭为基础在浊水溪以北设立彰化县、在打狗溪以东南路安抚司旧地设立屏东县,并降天兴和万年两州为县,至此东宁一共拥有六县二安抚司????????????

“吕宋夷承诺将彻底放qì

对东宁全岛及澎湖、琉球等地的领土要求,同意协助本藩驻马尼拉港商馆征召汉民回屯台湾,而本藩只要答yīng

他们在北汕尾岛开设商馆,享shòu

跟英国人同样的待遇,并且帮zhù

他们在朝鲜和长崎销售货物。”徐青当着郑克臧和政事堂的参政、参议们侃侃而谈,仿佛这一切都是由他而不是边上低头不语的应太农一手主导的。“吕宋夷每年从墨西哥运来数船金银,可是如今大陆实施海禁,朝鲜根本不与夷种交yì

,日本市场又只能通过萨摩口高价出售少量日本商品,以至于吕宋夷只能被迫向佛郎机人、荷兰人乃至英国人高价购买东方商品,此番能够跟本藩达成互设商馆、开展正常贸易的协议,对其可谓有利,而本藩即能从吕宋夷手中获得金银又能从吕宋回迁人口,也有两宗大利,因此本司希望能够主上批准,以便双方换文落实条约。”

“帮吕宋夷在朝鲜和长崎销售商品?本官没有听错吧?”参政柯平冷冷的发问道。“听起来本藩好像得了转口的利益,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吕宋夷有好东西出卖呢?”

“柯大人记错了吧,吕宋夷有地球仪、西洋琴和夷教经书,对了对了,还有自鸣钟、金平糖。”杨英因为表现坚贞而得了参议的彩头,不过升了官的他一样不受郑克臧的见待,因此每日里办事并不热切,插科打诨倒是日渐功力。“或许说不准还有其他什么好东西呢。”

“金鸡纳霜!”郑克臧突然插嘴补充着。“这个能防疟疾,是定好的东西,另外可可和可可做的巧克力也是好东西,日后在北方行军用得着的。”几名大臣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不知dào

郑克臧嘴里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就连徐青也一脸的茫然,倒是应太农依旧不动声色,以至于徐青误会了是应太农越过自己向郑克臧汇报的,所以看向他的眼光也充斥着一丝恼怒。“洪卿,你有什么看法?”郑克臧却不做解释,反而向参政参议们发问到。“郑卿也说说看,你可是宾客司的老前辈。”

郑斌有些哭笑不得:“主上,宾客司跟通商司可不是一回事啊。”

郑克臧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于是郑斌只好明说:“臣对这些事不太清楚,也没什么意见,还是听听洪大人的意见好了。”

“昔年国姓爷曾以吕宋夷屡屡杀戮我汉民而欲兴师讨伐,先王在世时也有两度议征吕宋,就连王上当年也有取吕宋为狡兔三窟之说,不知dào

今日主上又为何与改弦更张。”洪磊作为事实上的首相对通商司跟西班牙的谈判大加批驳着,甚至把话引到了郑成功、郑经以及郑克臧的身上。“遥想数万百姓死于吕宋夷之手,徐大人却要跟其通商,本官不说你其心可诛,但徐大人你日后又以什么面目去见国姓爷和先王!”

徐青面如猪肝之色,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此一时彼一时,但洪磊却针锋相对着:“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当面本藩起兵抗清是为了鞑虏侵我中华毁握衣冠,而克定东宁是因为荷兰人杀戮我百姓商民,这些都是本藩名留青史的丰功伟绩,要按徐大人的意思,日后留在史册上的就是对主上的骂名了。”

“洪大人说得对。”柯平也赞同着。“财物不足可以另想办法,与虎谋皮断然不行。”

杨英知dào

名义上郑西谈判都是徐青的主意,可实jì

上这是郑克臧的意思,就连操办的也是郑克臧的亲信应太农,所以借着洪磊和柯平的反对也跳出来捣乱:“发兵攻打吕宋倒是好主意,但跟吕宋夷握手言欢,绝不可行!”

能打下吕宋固然是好,毕竟那里有金矿、铁矿和红土镍矿,但明郑目前有这个实力吗?没有实力却不退缩,这难道是天朝上国的好习惯吗?郑克臧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没有想到政事堂的反对声音这么高涨,除了基本上是打酱油的郑斌以外,其余三人可谓意见一致。

“几位大人,跟吕宋夷谈判固然是为了他们的钱,可也有助于把吕宋岛上的汉民完整的救回来。”徐青哑口无言了,但郑克臧却似乎等着人帮腔,因此应太农不得不从幕后跳了出来。“更可以籍此充实本藩的人力,如此明显的好处,几位大人不可不加以考量啊。”

谈到人的问题柯平不说话了,洪磊面有不甘,但也陷入了思索,只有杨英为了反对而反对着:“应大人此言,仆不同意,你怎么就能保证吕宋夷跟本藩签这个条约不是圈套,万一当地的百姓相信了,却被吕宋夷趁机屠杀,你的罪过就大了!”

“杨大人这话有道理,但大人也不能确定对方就一定是圈套吧?”应太农毫不以对方的官品地位高于自己而卑躬屈膝,反而针锋相对的用最尖锐的语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难道杨大人能掐指一算就算出前因后果来?还是杨大人以为一个莫须有就可能自圆其说的?”

“你!放肆!”杨英一听应太农把自己比作秦桧,顿时勃然大怒,转身用手指着应太农。“你区区一介卑官竟敢用这样语气跟本官说话,你这个幸进之徒也太过猖狂了吧!”

“好了,杨大人!”洪磊眉毛一弹,幸进之徒,这个话打击面太广了,几乎把整个童子军系统出身的文臣武将都一网打尽了,因此他不得不出面喝住这位同僚,以免他成为众矢之的。“应大人从前不是在军中就是在敌后,自然不知dào

朝堂的规矩,语气激烈点也可以理解,再说了,主上还在上座,你这是要置主上于何地。”

“幸进之徒?”但洪磊这话已经晚了,就见郑克臧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英。“杨卿啊,孤记得杨杰如今也是正六品承信校尉衔的哨官了,你这么一说,让别人知dào

了,还以为他是借着你的力才到了今天,这不好,不公平,他也是付出不少血汗的。”

杨英像吞了大便一样难受,但此刻郑克臧却不想听他的解释,只是冲着徐青、应太农吩咐道:“徐卿、应卿,洪卿他们考lǜ

的甚至,吕宋夷多有背信弃义之举,所以不可轻信,这件事你们回去再好好权衡一下利弊。”

郑克臧看着有些失望的两人,微微一笑,提点道:“说起来不想让英圭黎人在东宁一枝独大,其实也未必一定要拉上吕宋夷,同安不是有法兰西夷和什么丹麦夷、瑞典夷出没吗?或许派人跟他们谈谈,也是一种以夷制夷的法子。”

“是!”徐青和应太农应着。

“那就这样吧,”郑克臧示意两人退下,等他们离开了,郑克臧向洪磊探问道。“上次宝泉司提议机制新币的事,政事堂是怎么议的????????????”

148.朝鲜

永历三十八年四月末,一艘打着大明旗号的东宁商船突然出现在济物浦(注:仁川)外海,并派人乘小舟登陆岸上,这一举动立kè

震惊了朝鲜方面。由于朝鲜方面一直在国内士林中宣称先王孝宗忠宣大王一直心存反清助明之志,而且东宁击败施琅大军的消息早已经传入,因此实力孱弱的朝鲜上下不敢轻易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东宁人表示出敌意。同样鉴于北方清廷的强dà

军事压力,朝鲜方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远在千里海外的明郑方面公开联系。再加上朝鲜内部党争激烈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成为敌对方的攻击对象,不得已,权衡再三的朝鲜议zf只能派出一介区区正八品司录冒充京商(注:汉城商人)来窥探来人的虚实。

“潘大人,不知dào

大人此行的目的是?”这个名叫权顺恩的司录上得船来,见到六品大明文官打扮的潘柏彩还未说话身子就矮了三分,以至于才起了个开头就哀求起对方来。“彼国国小民弱,夹在上国与清国之间甚是难为,还请上国体谅彼国的难处,早日驶离。”

“我朝辗转得知贵国依旧心存报效之志,所以不远万里过来联络,没想到贵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潘柏彩一下子揭开了朝鲜所谓的反清复明的真面目。“该不是松商(注:人参出口商)和湾商(注:义州商人,主要经营对清贸易)在从中作梗吧。”

“上国大人说得是哪里话,小国以两班治国,区区常民还无法影响小国的国策。”

“既然贵国士林如此鼠目寸光,本使也无话可说。”权顺恩刚刚舒了口气,就听潘柏彩要求道。“就请将流落贵国的汉民还给本朝吧。”

“这?”权顺恩脸上大变,明人流亡在朝鲜的数量不多,但也少说有千把户人,如此重大的事情,又如何是他一个区区西班参下官正八品通仕郎能作出答复的。“兹事体大,下官还要请示国中大人????????????”

“那你自去吧,本官就在海上等着贵国的答复。”潘柏彩斩金截铁的说着,一下子封死了对方可能的托词,一脸无奈的权顺恩不得不提出告辞,这时潘柏彩丢过去一句差一点让他摔上一交的话。“海路遥遥,路上消耗颇大,还请贵国能为本官补充一些饮水和食物,本官带来一些货品,或可以作为寥做补偿????????????”

“他带来些什么?”听到权顺恩的报gào

,几名年轻的权贵颇有兴趣的问着,在他们看来,也许潘柏彩所说的索要在朝明人不过是个借口,想要籍此滞留并与朝鲜发生直接贸易才是明郑这个海盗集团的真zhèng

目的。

“有泰西出产的自鸣钟、地球仪,东宁产的雪糖、冰糖、漆器、纸张、笔墨、经书,西洋的锡器、苏木、犀角、象牙、玳瑁、檀香、胡椒、豆蔻,另外还有鸟铳和佛郎机炮以及鲨鱼皮甲之类的东西,对了,还有龙诞香和鲸油蜡烛、鲲鱼骨器。”

“他们想要什么?”物品的种类不多但也不算少,其中奢侈品占了主要的部分,这就对了权贵们的胃口,当然他们自己不会出面买卖,自有门下的商人们作为白手套出现。

“马、金银铜铁、棉布、各色皮毛、人参、白矾、干姜。”

“果然是为了做生意来的。”几名年长的两班舒了口气,要知dào

年前突如其来的倭寇已经牵动了朝鲜方面的太多精力,至今还在跟日本方面扯皮,他们可不想明郑方面也来这么一出。“不过也好,草梁(注:釜山)的倭馆关闭也大半年了,对马口的生意也中断了,商人们一直叫苦,若是和明郑能恢复贸易,那也是一个出路。”

“你下去吧。”一名参判(注:相当于各部侍郎)淡淡的跟权顺恩说道,以下的内容就不是这一介小吏能听的了,等匍匐在地上的权顺恩如蒙大赦的退下了,这么曹姓的参判才轻飘飘的了一句。“来做生意固然是个好消息,但终究不能在济物浦就互市了。”

“曹大人说得对,”大司宪(注:相当于左都御使)金万重是当今朝王第一任王后的叔父,也是朝鲜赫赫有名的青色小说家,日后他所写的《九云梦》在朝鲜文学史上占有相当重yào

的地位,不过现在他还是一个一门心思要辅佐圣君的官僚而已。“还是不要让大清抓住把柄的为好。”金万重建议道。“不如把在济州设立明人馆,专司与明郑贸易如何?”

同副承旨赵持谦是少论派之一,对于金万重这类的外戚,他从来不给好脸色,但今天他却要赞同金万重的建议:“明郑的老底子也是海伲?庑┠暌参刺?狡涠悦?逃泻尾?ⅲ??宰匀灰?⌒钠淇赡芊词桑?蚀耍?旁谄?兑坏愕募弥萆鹾茫???⒁残鑩ào

向济州增派兵丁战船并筑城戒备,以防可能的不测。”

“彼方毕竟还奉有明室后裔,这么做怕是传将出去对朝廷的颜面不好吧。”

看着这位忧心忡忡的礼曹判书(注:相当于尚书),和赵持谦一党的司谏院(注:相当于唐宋时的谏台)正言韩泰东冷冷一笑:“崔大人大约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吧,东宁现在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跟这种打交道,本官都齿冷。”

“不管东宁是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手中有明监国的敕书,他们要回明人是名正言顺的,”说话的左议政宋时烈是这个时代朝鲜最有名的性理(程朱理学)学者、主张反清复明的思想家号称东国十八贤中的一人,除此之外他还是西人党首、老论党的首任党首,后世朝鲜人称他为宋子(????)或宋夫子(??????),只见他眯起眼睛轻声轻气的说道。“这件事处理不好,日后就会成为明郑和清廷出兵朝鲜的借口。”

“明郑出兵?老大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呢。”左赞成(注:相当于副宰相)南九万对这位下野后由复起的山林宰相充满了嫉恨,深以为挡了自己的道,因此抓住机会就暗暗阴损对方。“明郑远在万里海外,他们有力量对付朝鲜?”

“年前纵横在朝鲜与日本之间杀掠的海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宋时烈依旧软绵绵的回应着,但他的话却相当于一颗重磅炸弹。“又有谁能纵横海上?除了泰西的红夷之外,屈指算来也只有清国和明郑有这个力量了。”宋时烈顿了顿。“清国要想征讨朝鲜,自然不必如此做派,唯有明郑的嫌疑最大。”

“老大人真是老了,说糊涂话了。”南人党干将李瑞雨与相对持重的南九万不同,他简直是赤膊上阵。“明郑当时正受到清军的威胁,他们集结全部力量都不够呢,又怎么可能跨海远征日朝,这决不可能。”

“天下有太多不可能的是其实是可能的。”宋时烈说了一句很绕口的话。“当初明郑或许是不可能,但你们想想,倭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不就是在明郑遭到清军入侵的前夜吗?还打着丰臣氏余孽的旗号,这是骗谁呢。”

“也许只是巧合呢?”还是有些人不敢相信宋时烈的揣测。“或许丰臣氏的余孽躲在某个海岛上,看到朝廷和日本方面都重视起来了,这才缩回去的。”

“躲在哪个海岛上?”宋时烈似乎有着舌战群儒的气势。“东宁不就是一个大海岛吗?”

“老大人的话偏题了。”赵持谦见到宋时烈的做派就一阵的牙酸,因此特意出言提醒道。“明郑是不是年前掠边的海盗咱们没有证据,现在关键是,怎么答复对方要人的要求,正如老大人自己说的,明郑跟清军一样不好对付,该如何做才能滴水不漏呢?”

几位堂上大臣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金万重憋出一个主意来:“还是老办法,拖吧,明郑主要是来贸易的,等该卖的卖了,该买的买了,仆就不信他还会待在济物浦不走,等他们临走了告sù

他们下一次请到济州去,否则就当入寇的贼船剿了,只要他们不来济物浦,不威胁京城,兴许一次两次之后他们自己也不会提了,如此(清廷)朝鲜参领那边也好交代。”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的。”宋时烈依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这样只能把事情押后,并不能彻底解决,不如多多少少还给他们几个,想来大家都有一个反清复明的宗旨????????????”

“不妥,不妥,老大人这样说岂不意味着朝鲜又要给自己头上加一个太上皇在。”李瑞雨又跳了出来。“就算本朝有反清助明的心思,但暗地支援是一回事,公开勾连是另一回,千万不要混为一谈呢,而且反清助明不过是孝庙的个人之见,也不是朝鲜的公论????????????”

听到这,因为反清复明而被朝鲜孝宗忠宣大王简拔的宋时烈怒气上涌,也不够场合,一拂袖子,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南九万阴阴一笑:“姜桂老而弥辛,老大人都已经是耳顺之年了,火气还这么大????????????”

“算了,算了,”边上人忙打断南九万可能的讽刺。“还是正事要紧,拖能不能成效,这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不如去问问那些入朝明人,他们愿不愿去东宁????????????”

149.峇峇娘惹

“什么?”澳门总督文礼士少校(BelchiordoAmaralMeneses)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澳门议事会的一众评议员们。“先生们,你们疯了吗?要知dào

大员的明国军队刚刚打赢了一场十万人规模的大战,这个时候让王国海军去跟他们交手,不,不,即便清国政权向我们施压,我们也绝不能为其火中取栗。”

“总督阁下,我们之所以要求王国海军向大员方面示威,不仅仅是清国的请求,关键在于大员的英国商馆已经传回东宁方面的通牒,要求凡是前往那霸的各国商船一律在澎湖缴纳一笔名为通海税的税款,这将对澳门经济及澳门商界造成致命的打击。”

由于日本的锁国、朝鲜的封闭,昔日独霸亚洲海贸的葡萄牙已经丧失了在东北亚地区的贸易领先地位,其商船只能依靠那霸作为中转,获得日本的金银铜和北方的皮毛,如今郑克臧这么一下令,等于在已经失血严重的葡萄牙人的伤口上撒盐,因此即便清廷不派人来协商,澳门的商界也要鼓动自家军队为商人们撑腰。

“在澳门的王国海军只有两艘二十门炮巡航舰和一艘更小型的通讯船,而根据清国人的情报,大员的明国海军拥有六到七艘小型巡航舰,而且明国人还拥有大量的戎克船。”文礼士试图用事实来拒绝这些红着眼的商人们。“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跟对方相抗衡,派出舰船等于是送死。”

“阁下,”商人出身的评议员却只认死理。“如今清国人执行海禁,只在广州偶尔出售些中国商品,这已经让王国商人感受到了沉重的经济压力,若是通往那霸的航路再被封锁,难道阁下就想看着澳门的商人们纷纷破产吗?”

文礼士却不为所得的耸耸肩:“我个人认为,你们可以向大员缴税,只是少赚一点而已。”

“总督阁下,你知dào

你在胡说什么吗?”一听文礼士的说词几个评议员暴跳如雷。“这不是少赚一点的问题,清国和明国之间是极其尖锐的对立,总要灭亡一家才能结束的战争,若是清国知dào

我方向大员缴税,清国必然彻底断绝向我方提供商品,甚至还有可能收回澳门,阁下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不必经由Lequeopequeno(小琉球)海峡通过。”文礼士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建议。“那为什么不学荷兰人、西班牙人一样从福尔摩沙岛的东侧海域通过呢?这样就可以实现合理的避税了。”

“我们也想通过福尔摩沙岛东侧通行,但有靠的消息称大员的明国军队已经在福尔摩沙岛的北部建立了巡航的据点,而且该据点似乎非常靠近那霸,就算我们的商船不经过海峡,抵达那霸之后也将遭到拦截。正是因为这点,我们才希望由王国海军武装巡航,相信再加上武装商船本身的炮火,明国人才不会轻易对王国商人下手。”

“这么说,荷兰的商船以及西班牙的商船也一样无法逃避通海税喽?”听到议员们这么一说,文礼士忽然微笑起来。“这样不是挺好,荷兰和西班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先看看他们怎么做,咱们再做决定好了。”

“西班牙人正在跟明国人谈判。”一名评议员爆料着。“明国人同意从菲律宾撤回定居者,而西班牙则同意航船不再驶向那霸,双方在大员和马尼拉互设商馆贸易,虽然条约还没有正式签订,但西班牙人是不能指望的。”

“荷兰人虽然跟明国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荷兰的商船的目的地主要是长崎,因此在那霸征收的商税跟他们没有关系,而且荷兰曾经被清国人欺骗,因此指望他们会为清国人火中取栗也是不可能的。”

东南亚地区的两大殖民力量都不愿意跟明郑发生直接冲突,对此文礼士自然也不敢造次,因此他强硬的拒绝道:“先生们,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们要么放qì

那霸的航路,要么向明国人缴税,王国海军绝不会轻易涉足东方两大巨人之间的冲突的。”

“懦夫!我要向果阿申诉,撤销你的总督职位!”暴跳如雷的评议员们群情激奋着。“换一个能保护王国商人的真zhèng

骑士来????????????”

“请便吧诸位。”文礼士毫不在乎的说到。“但我要提醒诸位先生,如今已经不是达迦马和阿布奎(注: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AfonsodeAlbuquerque,东方凯撒、海上雄狮、葡萄牙战神、葡萄牙第二任印度总督)的时代了,我们必须正视王国在东方的衰弱????????????”

马六甲在明代被称为满剌伽。早在洪武年间(公元1396年),一位三佛齐巨港(注:苏门答腊)王子拜里米苏拉因为躲避来自爪哇岛的满者伯夷国(majapit)的进攻而避居马来半岛,此后征服了当地的土人建立了满剌加苏丹国(马六甲王朝),并以“苏丹依斯甘达沙”(注:“沙”是古波斯君主称呼,“依斯甘达”似乎音译亚历山大)自称。此后满剌加苏丹为了对抗暹罗的入侵跟大明往来不绝,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多次到访过该地。

十六世纪上半叶,马六甲王朝被葡萄牙人颠覆,马六甲从此沦落为了欧洲人的殖民地,此后在公元1641年,荷兰人得到柔佛苏丹的帮zhù

,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取了马六甲。不过荷兰人虽然占领了马六甲,但由于荷兰人在东亚的实力有限,所以对把马六甲发展成地区贸易中心不感兴趣,使得在葡萄牙人时代作为东南亚治理中心的重yào

性渐渐被巴达维亚所取代,不过饶是如此,来往此地的各路商船还是络绎不绝。

“长官,有一条戎克船进港了。”执勤的土兵向管理商埠的荷兰军曹报gào

着,整个马六甲此刻只有一百二十名荷兰人,其中军人的数目不超过五十人,因此这些伪军就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是不是要派人检查。”

“戎克船?”红鼻子的军曹喝得醉醺醺的,因此下意识的把对方当成了来自暹罗或是广南的商船。“不必检查了,你记得跟他们收税,收税,只要他们不乱跑,给钱就成了????????????”

付了二十两的商税,邓克俭施施然的从海船上走了下来,岸上揽客的峇峇(注:即土生华人)一看见他的明人扮相立kè

围了上来,有要引路的,有介shào

客栈的,有揽货的,吵吵闹闹的,尽管大部分峇峇操的是闽南话,但其中夹杂着太多的马来语和暹罗语词汇,让他听得晕晕乎乎的,可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你!”好半天之后,他勉力的从人群中找出一个闽南话相对利索的。“通译什么价?”

“一天半个盾,若是一个月只要六个盾。”这个自称黄锦文的男子如此报价着,按三荷兰盾银币约等于一两白银的兑换比例,单日的要价太高,全月的报价还算合理。“若是老爷待着时间长,这酬金还可以再商量。”

“就你了,”邓克俭也不还价就定了下来。“你先带我找个住的地方。”船上的水手可以不离船,但他却要打入当地汉人移民圈子的,所以必须先安顿下来。“完了再陪我到街市上走一遭,不过游奸耍滑居间牟利,别怪老爷我不给你花差。”

“这位老爷说得哪里话,亲不亲家乡人,您老是从母国来的,峇峇就是要骗也不会骗您老不是。”黄锦文卑躬屈膝的献媚着。“您要找地方住,那正好,峇峇家还有多余的房子,便宜,吃住在一起,一个月才六个盾。”

“行啊,到时候一起算吧。”邓克俭无所谓的点点头,又让邓克俭帮着雇了两个力夫,将他的行礼从船上取下来,随后又跟船首交代了两句,这才施施然的跟着黄锦文一路走出了码头区,边走邓克俭边问。“峇峇娘惹?如今你们的日子过得好吗?”

“回老爷的话,将就着吃一口饭。”黄锦文初还以为是在问自己,于是随口回答着,但后来才发xiàn

邓克俭依旧看着自己,这才恍然大悟的回应道。“泰半有自家的田地,只有少数是帮工的,只是荷兰人的税太高,生活不易啊。”

“那有没有人想过回国去。”邓克俭看似随意的问着。“船主那我还能说几句话。”

“这?”所谓三代成峇,带着马六甲的汉人早就适应了当地的社会,要让他们忽然放qì

这一切,返回到国内去,他们还真没有这样的心理准bèi

。“老爷是在开玩笑吧,不过真有这样的机会,想回去的也不会太多,多半还是刚刚从国内逃来的新客。”其实新客也不一定愿意回国,毕竟他们是为不做满清的顺民而出逃的,黄锦文这话实则敷衍的程度更多一些。“老爷,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从哪来的?”

“东宁。”这是瞒不了人的,就算现在瞒报了,日后邓克俭招人返台的时候也会曝光。“你该不会向荷兰人告密领赏吧。”

“看您老说的,虽说峇峇知dào

东宁跟荷兰人有过节,但早几年刘国轩大人的船队也不是没来马六甲交yì

过,也没见荷兰人怎么样嘛,所以说,这里很安全,您老尽管放心留下好了。”

“这就好啊????????????”

150.分歧

“应大人,通商司的各处外派商馆以及商使是不是还承担着窥探各国舆情的责任?”

“徐大人这么说端的是没错。”对于徐青迟钝的嗅觉,应太农有些哭笑不得。“通商司的外派商使确实有招揽各地汉民及查探舆情的责任。”

“那他们到底算是通商司的人还是参军院职方司的人?”

听徐青这么一说,应太农明白了,不是这位大人后知后觉,而是某一环节出了问题,让他来兴师问罪来了,不过应太农却不怵这位顶头上司:“大人,司里的人手都是从内廷经理处和军中调来的,要甩开他们单干恐怕有些问题。”

“那也就是说本司只是一个招牌,注定要为人作嫁喽?”徐青眉头拧着,一脸的不悦。“这可不行,应大人,你现在也是文途,做得也是本司的副主官,这屁股不能坐歪了。”

“大人,这话又从何说起。”应太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都是为主上效力吗?”

“这不一样。”徐青显然对成为傀儡相当不满。“本司的事务还是由本司自行处置为好。”

应太农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一个小吏在门外报gào

着:“两位大人,有一条夷船在北膻味港外出现,据报自称是法兰西夷,希望能靠港交yì

,还请两位大人决断是否准予入港。”

“法兰西夷?”徐青略一沉吟。“好像上次主上曾经提到过的,这样,应大人去处理一下吧。”应太农于是领命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徐青随即发出了一声冷哼,哼罢他命令道。“来人,把谭谦谭主政叫来????????????”

“卿的意思是把北汕尾岛的英夷商馆以及刚刚议定的法夷商馆都迁到澎湖娘妈宫去。”郑克臧望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徐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

徐青没有注意到郑克臧的恼火,反而煞有其事的说到:“眼见得夷人来得越来越多了,未必不会生出窥视东宁内陆之心,与其到时候亡羊补牢,不如现在就把他们迁到澎湖去,澎湖有水师有坚砦还有炮垒,自然能震慑这些不服王化的夷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没错,离岛贸易也没有错,但郑克臧却明白徐青的用意并不在此,所以直接点明了问道:“夷人商馆和通商商埠都迁过去了,通商司是不是分一半过去。”

“正是。”徐青毫不犹豫的接口道。“如今通商司的职责主要有二,其一是兼管各外派的商馆、商使,其二是接待、监管来东宁贸易的各国商馆、商船,这二者并不冲突,所以前者可以留在安平,后者可以迁到澎湖公办。”

这一来不如设置琉球总督了,郑克臧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出来,反而问道:“那卿以为,卿和应卿谁留守东宁比较好?”

若是徐青自告奋勇去澎湖,郑克臧或许会抬举他一二,但徐青的目的却是先从应太农手中夺权,然后再跟职方司分庭抗礼,所以他当下应道:“说起实务来,臣不如应大人,所以臣以为还是让应大人主持与泰西诸夷的交往为好。”

郑克臧眉头一弹,虽说他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全部郑军,但徐青代表的是一大批由武途转入文途的前郑军将领,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恐怕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东宁政坛又要起波澜了:“这件事让孤再考lǜ

一下,卿若是无事先退下吧????????????”

看着屋子中间那张闽省地形沙盘,一身锦袍的林升微微有些眉头不展,作为昔日水师提督论军中资历,他远在洪拱柱之上,更不是后来归附的吴淑可比的,但由于缺席了澎湖之战的后半段及东宁保卫战,因此如今不但爵位不如这两者,职务更是排到了三人中的最末,这就让他心中颇有抑郁之气——所谓败也因为断腿,成也因为断腿,正是因为腿断不能上殿议事,他才没有在是否接受施琅劝降的问题上站错队,因而得以保留了现在的地位,相比起至今软禁在家中的刘国轩而言,他可以说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林升是绝不甘心一直屈居在吴淑和洪拱柱之下的,但要想在如今官多缺少的东宁再进一步,他要做的不单单是博取郑克臧的欢心这么简单,归根结底还是要有实打实的战功作为底子的,所以他不惜放低了身段跟参军院里童子军出身的年轻行参军事、参军事、参军承制们几度交流,这才定下了今天会议的基调。

“大人。”林升还在若有所思,一名参军事过来报gào

道。“麻统领、黄统领到了。”

“让他们进来。”林升淡淡的说到,等麻英和黄初旭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厢房之时,刚刚林升脸上闪现的一丝愁容已经变成了肃然的神色。

“卑职见过同佥大人。”麻、黄二人齐齐躬身给林升行礼着,作为水师诸队的统领,分工负责水师的林升正是他们两人的顶头上司,因此态度自然恭谨的很。

“麻统领。”林升也不废话,一等两人站直了身子,他便开门见山的问到。“澎湖清虏投降之后,为什么没有继xù

对福建沿海实施攻袭?”

“回同佥的话,当时闽省沿海几无片板,而连番执行炮击任务,非但弹药尽数用完,部伍也极为疲倦,所以就暂歇了下来。”麻英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后来吴兴祚、姚启圣连番派来使臣议和,主上虽然没有答yīng

,但接下来远航营移港打狗、水师重编、年节、年后的整训以及清军大队源源不断的入闽,所以就把对闽沿海袭扰给耽搁下来了。”

“那你等知dào

如今闽省沿海北虏的情况吗?”麻英和黄初旭茫然的摇摇头,于是林升冲着边上侍立的一名参军事命令道。“秦忠武,你把职方房传来的情况跟两位统领说一下。”

出身童子军丁巳期的正七品忠武校尉秦雄(书友赤果果的引诱推荐)当即指着沙盘报gào

到:“入闽清虏号称五万,其中二万为赣兵,主要与万余闽省绿营分配在福清、兴化、泉州一带,入闽粤军有一万八千余,布置在海澄至诏安一线,此处还有闽省绿营约万五;万余浙兵则在连江、福宁之间;福州附近有满蒙八旗及绿营兵约二万人,清军总号十万。”

这些都是新汉留通过清廷塘抄获得的情报,因为时效的原因可能不甚准确,但对于东宁方面来说已经是非常重yào

的参考了。

“清虏在闽省沿海摆了一个一字长蛇阵,处处设防,处处是漏洞。”林升扫了扫麻英和黄初旭两人。“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澎湖和鹿港两队整训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打?”

听到要开战,因为丢了飞天号指挥权而沮丧多时的麻英兴奋的摩拳擦掌,在林升话音刚落他就保证着:“请同佥放心,澎湖队已经整训了小半年了,这场仗卑职包打了!”

黄初旭就迟疑了许多,不过林升是他的老上司,这个时候正要他来撑起场面,所以望着林升殷切的眼神,他犹犹豫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咬咬牙回应道:“鹿港队也可一战。”

“那就好,”林升满yì

的点点头。“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就是,打哪里为好?”千里海疆,清军不可不没有重点,而林升的目的自然不是跟强dà

的对手决战,因此要打疼了对方,又要保全自己,这并非是一件易事。“水师司选了三个目标,你们一起参详一二。”

丙辰期出身的朱在银(书友laoqi512推荐)上前一步,操起沙盘前的指挥杆介shào

起水师司的方案来:“水师司决议集中澎湖、鹿港两队四千人,福船二十艘、八桨快哨船十只、输运艚船及双帆艍船十五只对闽省清虏进行突袭,目标有三,其一泉州港、其二湄洲湾、其三兴化湾及海坛。”

“泉州是一方大府,守备清军恐怕不会少吧?”黄初旭皱着眉头发问道。“咱们两队拢总只有四千人,海上固然没有暂时对手,但能上陆的战兵却不多,就算不直接攻打泉州和清军大队硬拼,光只在城外堡寨掠夺人口物资,恐怕也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万一被堡寨缠住,清军纷至沓来的话。”黄初旭摇摇头。“泉州还是算了吧。”

“清虏如今在闽省沿海严格实施封界令,沿海三十里内百姓悉数被迁,若不在人口相对稠密的泉州港动手,湄洲湾和兴化湾其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麻英则是从另一方面算的仗。“进兵了,花钱了,却带不回东宁要的人口物资,主上肯定不能同意这样亏本的买卖,以某的意思,还是虎口拔牙的好。”

“这一段,清军足有四万。”黄初旭显得不同意冒险。“十倍于我,要是不小心把这不多的本钱都折了,又该如何向主上交代?”

“那要不去打霞浦。”麻英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浙兵应该想不到咱们舍近求远,还可以一举得手呢。”

“即便从鹿港出击也过于遥远了,除非才淡水走,可是淡水港小,恐怕容不得咱们这么多人船吧????????????”

151.惊怒

六月中,郑克臧经过权衡同意了徐青将英国、法国商馆迁往澎湖的请求,同时在财政压力下不顾洪磊等老臣反对与西班牙人达成了通商的协议,西班牙商馆随即在澎湖开馆,明郑人员也在月内进驻了马尼拉港,一对宿敌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了。

“林卿也是宾客司的老人了。”鉴于徐青和应太农之间的矛盾,郑克臧不得不安平徐青与营缮司官林维荣对调职务。“虽然没有操办过夷务,不过应该上手很快,孤相信卿能管好通商司的。”不过调走徐青并不能彻底排除通商司内部的潜在矛盾,因此郑克臧特意把林维荣和应太农单独唤来交代。“有林卿主持大局,应卿日后就专司负责窥探舆情及与职方司联络之责,两位卿家要通力携手才是。”

应太农淡淡的冲着林维荣一笑:“主上请放心,臣日后自然是以林大人为马首是瞻的。”

对于能挤走徐青的郑克臧的宠臣,林维荣也不敢怠慢,同样表态着:“请主上尽管放心,不该过问的事情臣绝不越俎代庖。”

虽然两个人现在一副精诚团结的样子,但郑克臧知dào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林、应之间的冲突也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被自己强力掩盖了,不过郑克臧也不希望臣下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了,因此淡淡一笑,权当揭过了这段风波。

“既然如此,你们就各自忙去吧。”郑克臧挥退两人,结果应太农退下了,林维荣却没有走开。“怎么,林卿还有事情?”

“刚刚应大人转告臣,说本藩仿造的泰西马车运到日本后大受欢迎,江户将军虽然不怎么坐,但各地藩主却见猎心喜,前后已经下定六十辆,其中不少是极尽奢华的贴银款式,臣请主上敦促盐铁司方面加以重视,尽早向日本发货。”

关于马车在日本大卖的事,郑克臧早就知dào

了。对此他并不奇怪,要知dào

,相对于日本那种好似鸽笼的轿子,宽敞的西洋马车自然更受饱受交参之苦的日本大名的欢喜。不过这事应太农早就报gào

过,此时林维荣提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郑克臧略一思索便知dào

后面还有话头,因此只是微微点头,静待林维荣把话补全了。

果然,拿马车做了话引之后,林维荣又道:“主上之前同意闽清伯他们介入本藩与长崎的贸易,这不好吧。臣当然知dào

主上此举是顾全亲亲之谊,但如此一来分薄了本藩对日贸易的利润,据说田川家也有些意见。”

田川家原来的地位相当于东宁在日本的总代理总经销,如今突然插进一个有独立分销权的郑智他们来搅局,这就不能不造成了矛盾,所谓亲兄弟明算帐,关系到金钱,这就是亲戚也要闹翻的,当然田川家不会跟郑智他们直接撕破脸皮,但问题却反应到了通商司这边,逼得林维荣要跟郑克臧讨个说法。

“这样吧。”郑克臧想了想,自己的确有些失策了,因此只能想办法弥补。“今后本藩输运到长崎的货物还是由田川负责经销,至于闽清伯他们的船队,今后改走澎湖,主要转销英圭黎夷、法兰西夷带来的泰西货品。”

林维荣并不满yì

这个答案,所以继xù

问道:“那本藩向那霸输运的泰西货品还走不走?”

“当然走。”郑克臧斩金截铁的说到。“如今佛郎机人尚未驯服,咱们不走岂不是将生意拱手让了出去,所以该走的还是要走????????????”

林维荣离去了,郑克臧坐在那盘算着,明郑在暹罗和北大年的商馆最晚年底也能建立起来,这样明郑跟除荷兰控zhì

区以外的周边主要国家及地区的交往和贸易均已重建,是时候该整顿一下商贸船队了????????????

郑克臧思索了片刻,抬头看看天色渐暗,便问道:“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一名内宦翻看了通政司递上来的文件目录随后报gào

:“主上,今日批阅的折子都在这了。”

“那就好。”郑克臧伸了伸懒腰,随即起身向后院走去,几名内侍急急跟上,等郑克臧都快走到荷院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站定了身子询问道。“秦舍眼下在干什么?”

内侍小心谨慎的回应着:“回主上的话,秦舍公子好像在和沈姑娘说话。”

郑克臧神色一动,脚步便转向锦华院,边走还边问:“小两口现在还处得好吗?”

“听说挺和美的,”内侍偷偷望了郑克臧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便壮着胆子说道。“秦舍公子除了读书习武,一个人挺孤单的,只有沈姑娘来的那几天才笑容较多。”

“也是孤这个做兄长的粗心大意啊。”郑克臧似乎自责着,却吓得这名内侍一下子跪倒在路边,郑克臧也不看他,仅直走进了锦华院,骇得几个宦官、女史、女侍便要跪拜,郑克臧摆摆手。“不要惊动了秦舍和沈姑娘。”

说话间,郑克臧悄悄来到书房外,透过纱帘,他看到郑克爽正在仔细的临摹着什么,而沈瑞的妹子则替他在研磨,两人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看起来真如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但郑克臧却注意到两人的神色似乎过于亲昵了,似乎发生过什么。

“秦舍的人事。”郑克臧缓步离开书房,等来到中庭,他唤来锦华院的女史。“有安排过?”

女史的脸一红,但郑克臧的话又不能不回,所以慢吞吞的说道:“公子孝期满后,奴婢安排的两位贴身女侍公子已经受用过了。”

这个金十九已经报给郑克臧知晓了,所以后面的问话才是关键:“秦舍和九姐之间呢?”

“这,这,”女史期期艾艾的,郑克臧的眼光突然一凝,女史吓得立kè

报称。“似乎有过那么一回????????????”

“大胆!这种事为什么不报!”郑克臧恶狠狠的瞪了女史一眼,吓得女史跪在那捣头如泥。“金十九呢?太过混账了,他是怎么管的。”沾染婢女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未婚夫妇在婚前行房,在这个时代就有些骇人听闻了,难怪郑克臧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来人,将院内所有人给我叉了出去,女侍、女史明日配与老军,内侍一律充入矿山。”

惊慌失措的院内人一个个放声求饶着,但随着郑克臧而来的内侍们板着脸不管不顾将一众人往外拖着,这个时候被惊动的郑克爽带着沈九姐跑了出来:“兄长,兄长怎么来了也不命人通传一声,让小弟我失礼了。”

“你我兄弟,这么客套干什么。”郑克臧不但伸手阻止郑克爽和沈九姐的跪拜,而且颇有些玩味的说道。“若不是今日偶尔起了念头,还看不见你们相敬如宾的一幕,很好,秦舍年纪也不小了,九姐更大一些,婚事过些日子就办吧。”

沈九姐虽然年岁大一些,但毕竟是女流,一听到郑克臧隐晦的讽刺,顿时双脸飞霞,倒是郑克爽还放得开些,闻言便向郑克臧深深一辑:“小弟,谢过兄长了。”

“父王和阿母他们都不在了,长兄如父,这也是应该的。”郑克臧这回没有谦让,生受了郑克爽的敬礼。“不过婚后,安平城就不能待了。”这个道理郑克爽懂,哪有他这么大的少年还留在内院的,这不是逼着外界给郑克臧身上泼脏水吗,对此经lì

过人事的他自然是唯唯诺诺的。“前一段在承天府收获了不少宅子,你有空和九姐一起去看看,挑一栋最好的,内造局这边孤会关照他们替你重新整修。”

“多谢兄长,”郑克爽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样子,这不禁让郑克臧心中一嘀咕,一不留神这小子这几年倒是多了几分城府。“兄长,”此时郑克爽指着还在挣扎的一应人等问到。“不知dào

下面人如何冲撞了兄长,还请兄长看在小弟的面上饶她这一遭吧。”

“臭小子,你倒是会施惠于下。”郑克臧故作豪爽的笑骂道。“也罢,你人大了,心眼也多了,孤不动你的人,也免得你以为孤不讲亲情。”说到这,郑克臧用眼示意,边上的内侍立kè

松手将锦华院的人放了下来,逃过一劫的叶女史带着一众内侍、女侍连滚带爬的跪伏在郑克臧的脚下,就听郑克臧教xùn

道。“入城的时候想来规矩都跟你们说过,今天倒好,孤不来还被在谷里了,这是好事吗?知dào

的说你们是为主子遮掩,不知dào

的,还不晓得会诋毁成什么样子。”郑克臧恨恨的说到。“不过算你们有个好主子,秦舍愿意替你们求饶,要是再有下遭,孤也不拘你们,你们自我了断就是了。”说罢,郑克臧冲着郑克爽点点头。“孤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离开锦华院,郑克臧眉头紧缩,郑克爽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好再将他拘在自己身边了,接下来是给他一个伯爵的虚衔跟郑聪、郑明一样当猪来养,还是如郑智、郑裕他们几个迁到海外去,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定。

“看起来孤真要做个孤家寡人了。”在冯莲娘的房里,郑克臧如是喃喃着,这个位置容不得任何的亲情在了。

“夫君在说什么?”冯莲娘没有听明白,于是探问着。

“没什么,孤在说,你什么时候也替孤生个孩儿。”

冯莲娘眼眶里顿时出现了一丝泪光:“夫君就知dào

欺负人。”

“罢了,罢了,这有什么好哭的。”郑克臧保住女人。“咱们加把劲就是了????????????”

152.泉州

早上二十年的话,大坠岛至大山屿之间的泉州湾上星星点点不是往来的商船就是打渔的小舟,然而随着几次封界令的执行,使得这片开阔的水域早就跟死域一般寂寥,往往只有三两海鸥还在海浪的声响下怡然自得的翩翩起舞着。

不过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天色微亮的时刻,一队杀气腾腾的战舰突然闯进了这片海域,以至于占据草坂岛上东岳寺遗址作为烽火台的清军汛兵们远远望见了都有些瞠目结舌,好半天之后才慌乱的引燃起早就准bèi

好的狼烟。

看见直冲天际的烽火,帅舰上的顾运学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随即向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麻英请示道:“权提督大人,是不是要派人上岛端了这个敌哨台。”

“不必了,”麻英不动声色的回应着,要清理昨天夜间抵达泉州外海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清理了,又怎么会留待现在让他们发出警报呢。“本官正是要让他们通风报信,这两江一湾如此广阔,本官倒也想看看守泉州的清虏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说到这,麻英命令道。“打旗号,甲子队按原计划行动????????????”

原本当初林升设定跨海作战计划的时候,只是打断以澎湖、鹿港两队做小规模的袭扰,目的地最后定的也是较北的福宁湾,然而报gào

到了郑克臧的手里,他大笔一挥加上了陆师三个团,就这样原本只是水师单独的行动变成了一次联合zuò

战,而拥有了更多底牌的林升也胆气大壮,遂废止了北上的方案,重新决定执行攻入泉州湾的方略。

旗号发出去后,五艘千料福船便脱离了大队,置枪城、洋埭的清军土堡哨楼于不顾,溯晋江而上,一路鸣铳放炮,声势骇人。清军在泉州府共有一万五千人的驻军,其中半数是入闽赣军,兵力总数虽然不少,但却要防守沿海的晋江、同安、惠安三县及厦门厅等地,因而单一方向的兵力有限。听闻郑军气势汹汹的杀来,满洲正白旗的漳泉道喇花哈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极力阻止守将江西左路总兵普胜出兵迎敌。普胜是客军,本来也无战意,听得喇花哈的阻拦自然正中下怀,于是五千清军在数百名郑军的恫吓下选择了据城死守,只有求援的使者和几支十数人的探哨被派出了城。

府城内的大军不动,晋江县城内的二千多守军自然也不敢轻易出击,于是郑军得以从容的登陆。此后统一指挥陆师的孙有劳决定并将所部左虎卫第二团、右勇卫第三团两部以哨为单位拆分,在加强了火炮及增调了部分水兵后,分头对赤塘、涵口、花口、上郭、宝盖、洪塘、池店等封界区内的堡寨实施攻击。

部分忠于清廷的地主团练武装试图顽抗,但在郑军的火炮及鹿铳的打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了;也有部分地方大户以为郑军只是劫掠,试图以犒赏息事宁人,结果也被武力驱赶向了海边;也有搞不清方向的试图打出明军旗号,最终也被郑军解除了武装押往海上。

此时,惠安清军闻讯匆匆纠集了沿线守备部队赶来增援,却在洛阳桥一线为登陆的左勇卫第一团所阻,清军见郑军人少,便发起强攻,结果在郑军炮兵面前撞得头破血流重蹈了蚶西港之战的覆辙,好在此地乃是清军统治区,溃散的清军虽然一路丢盔卸甲,但由于郑军无心追击,因而终于逃出生天,不过经此一变,逃回惠安的清军再也不敢出击,直到兴化方向的援军开到了,他们才战战兢兢的跟着南下。

获得胜利的左勇卫第一团旋即出现在泉州城外,并炫耀的以数百清军首级砌成一座京观,见此情景,莫测高深的泉州守军愈发不敢出击了,于是一番耀武扬威之后,左勇卫折向海边,包围东海堡及枪城饱两地,但还未开打,却有堡内父老出来投降,原来守备两地清军在发出警报之后就已经悉数逃回了泉州城。

“张启忠(书友zjf5532推荐)你小子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吓得在女人身上揩油的前清军水兵浑身一哆嗦,回头看去却是一名衣袖上绣着正八品修武副尉军阶的陆师班长正死死盯住自己,他不由讪笑了一声,用一口南直隶官话说道:“马头,没,没什么,不是帮着这位小嫂子,拿点东西吗?”

“拿东西?我看你小子怕是觉得自己活的太舒坦,想吃军棍了。”尽管浓重的闽南话让张启忠听不太明白,但这小子知dào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自然不敢接腔,这时就听这位班长吩咐着。“你跟田组头一起往晋江方面探探,直娘贼的,咱们这,这么大的动静,可别被回过神来的清虏来个黑虎掏心才好????????????”

张启忠哭丧着脸:“马头,能不能换个人去,俺是水兵,海里还能扑腾,上陆了????????????”

“少废话!”田姓的组头冲着张启忠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怂货,若不是人手不够,老子要你干什么,别说了,跟不上就当逃兵处置了。”

看着田头跟他手下那几名士卒不善的眼神,张启忠咽了咽唾沫,抓起那门临时配给他的鸟铳,急急跟上,不过一边走一边用吴苏软语小声咒骂着:“横什么横,不就是老子是降兵吗,有种你们让老子跑回去,少不得再干几场。”

张启忠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一名郑军正瞪着自己,吓得他脸色顿时一肃,笑话,凭着一门鸟铳就想从五名刀盾手眼皮子底下逃走,他还真没用这个勇气一搏呢。

几个人时而顺着大道,时而沿着田间小路,时而穿过几条溪流沟渠,渐渐的,喧嚣离他们远去,张启忠几度想开口让田组头他们停下来,又几度因为害pà

而打消了念头,但最终他忍不住了:“田修武,咱们这是准bèi

去哪啊?”

田组头也走累了,站定脚跟示意几名士卒停下脚步:“你刚才没有到马班长的话吗?”

“听是听到了,可总不能一气走到晋江城下吧。”张启忠才说完就看见几名士卒对他怒目圆睁,于是他忙作揖着。“这可不是俺冒犯,几位哥哥都是老行伍了,自然知dào

打探敌情是一回事,阻敌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一说,几名郑军似乎有些意动了,于是田头想了想问道:“你是什么章程?”

“这内陆如此开阔,清军就算从晋江城里出来,难不成咱们还能守住四门不成,就算分散到了四门,又能一定赶在清军前面回报大队吗?”张启忠摇摇头。“有日头,有月亮,估摸着大致的路径是不错的,可万一人家有马队????????????”

“你唠唠叨叨说这么多干什么。”田头一瞪眼。“说些有用的。”

“是,说些有用的。”张启忠指了指远处隐现的小村落。“咱们的船来的不多,能运回去的也就一两千口,但这不妨着咱们把声势搞大一点,那些大的村寨光咱们六个人是没辙的,但对付这种三两户的野村却是手到擒来。”

“去打野村,”一边的一名刀盾手眼眉挑了挑。“这有什么意思,祸害老百姓吗?”

“不是,俺的意思是把他们都往县城那边赶,老百姓是听不得吓的,只要一传十十传百。”张启忠轻笑了一声。“俺也是从那边过来的,那些官老爷的脾气俺有有些分寸,相信夷看到那么多人都逃来避难,心里不定怎么夸大咱们的力量呢,兴许就吓得不敢随便动弹了。”

“这话,倒也许道理。”田头想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张启忠的建言,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就咱们几个能造这么大的声势吗?”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张启忠一呲牙。“一句话烧和杀。”张启忠随后顿了顿。“第一个野村不用抢,先烧了,把火头点起来让晋江城里的清军先看看,然后一把火,两把火,等到第三个村子,咱们又抢又烧。”

其实只要当兵见过血的,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的,之前田头他们对张启忠嗤之以鼻也是因为这小子是降军,在郑军中属于二等公民,倒也并不是真的如何认真执行军纪,此刻有没有监军官在,自然也有些意动了。

见到火候差不多了,张启忠又撩拨到。“东宁据说男多女少,这么着,咱们别的也不抢,抢了及个女人,按照三一制,最多咱们再花上几个钱嘛????????????”

田头还有些犹豫,但几个自己或是兄弟没有娶亲的老兵已经眼红了,在他们的干扰下,田头只是多问了一句:“那回去后怎么向官长交代?”

“简单,就说他们帮着清军打咱们,所以就烧了屋子抢了女人作为惩戒。”

事实上许多事在于做不做而不在于以后怎么解释,因此下定决心的田头终于作出了决定:“那就干吧,不过也别做得太过分了,都是苦哈哈????????????”

火终于烧了起来,冲天的黑烟在引起郑军方面注意的同时也让守备晋江的清军吃惊非小:“什么,海逆已经攻到了后洋,这离城只有十里了,不成,传令下去,紧守四门,千万别让奸细进城了????????????”

153.堆肥法

郑军在泉州城外大掠两天才在南北两部援兵迫近的情况下安全撤出,然而不待抽调的清军回防,郑军水师淡水队及右虎卫两个团又奔袭兴化湾,再度掠走六百余户百姓,这一南一北两次跨海袭扰的结果彻底震动了整个闽省上下,新近就任福建巡抚的董国兴就理所当然的把责任归咎于水师提督万正色的不作为上。

“万军门,海逆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半年,如今又蠢蠢欲动了,不知dào

对此军门有何章程。”

“这个事,董大人应该去问赵大人。”万正色却不接招,反而借力使力把皮球踢到了由贵州提督任上转任福建陆师提督的赵赖脚下。“路上如何分汛把守是陆师的事情,水师轻易也僭越不得,朝廷自有体制的。”

“万大人,若非你水师无能,又如何使得海逆自海上而来。”赵赖新来头绪还没厘清就被万正色拉出来当挡箭牌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他针锋相对的说到。“只要水师能挡住海逆,若再有海逆上陆袭扰,责任全在本官身上。”

“赵大人这话有意思吗?”万正色冷冷的看着对方。“水师全被施琅断送在了东宁了,要想恢复元气少说也得两三年的功夫,难不成水师一日不练好,赵大人就一日挡不住海逆了?若真是这样,少不得兄弟要参你一本。”

“你!”赵赖气得牙根痒痒的,但对方说得有道理,水师元气大伤是不能指望了,但要凭手上的这点兵力在千里海疆上处处把守也是一件难事。“如今福建官军有十万,别看数目不少,可是沿海府县要不要守?省城要不要守,如此一来,分散到沿海各镇堡也不过每处百、十人,海逆可是全师而来,以多打少官军不败才怪呢。”

“赵大人,我等不是来听你诉苦的,”福州将军佟国瑶乃是最早投降后金的大汉奸佟养性的孙子、权宦佟国维和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堂弟、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后孝懿仁皇后的堂叔,家世显赫的他同样也是个猛将,曾经在和吴三桂军作战中屡建功勋,因而积功为福州将军,此刻就见他冲着赵赖摇了摇头。“还是请大人说些实在的吧。”

看着盯紧了自己的数双眼睛,赵赖暗暗叫苦,贵州虽然穷了一点,彝苗多了一点,可总好过跟拥有海上优势的郑军相处,自己怎么就被调到了这个鬼地方,这不是要人命吗。

不过肚里腹诽归腹诽,但这么多人盯着,就算没办法也要憋出一个办法来:“章程倒不是没有,不过有些伤筋动骨,就怕各位大人舍不得啊。”

“有章程就好。”吴兴祚四平八稳的说到。“且先说说,不听过又怎么知dào

舍得舍不得。”

在场的几人点点头,于是赵赖也就不顾一切的张口了:“首先得把封界令的范围扩大,原先三十里不够,那就把沿海五十里的百姓尽数迁走,海逆袭扰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掠夺人口,没了这重诱惑,他们还会来吗?”

“尽迁沿海五十里?”吴兴祚咂舌着,之前迁界三十里就让阖省损失了不知dào

多少,现在又要再来二十里,别的不说,这财政方面的支出就够藩司闹腾的了,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巡抚了,所以这话他不好说,只能迂回的提出看法。“万一各地奸民不肯迁离,由此作乱起来,甚至引来海逆又该如何是好?”

“杀!”对付不了郑军来自海上的袭扰,但自觉镇压几个老百姓的反抗却不成问题的赵赖杀气腾腾的表示着。“统统杀光。”反正此刻也没有郑军在,赵赖也不怕牛皮吹破了。“要是奸民敢勾连来海逆才更好呢,正好决一死战,让海逆尝尝官军陆师的力量。”

让海逆尝尝官军陆师的力量,知dào

郑军实力的万正色、吴兴祚都是身子一颤,不过他们却不敢指责赵赖狂妄,而且看佟国瑶捋须点头的样子,就知dào

清军中绝多数将领都以为连吴三桂都覆灭了,陆战能力比吴军逊色太多的郑军更不在话下的。

吴兴祚和万正色不表态,佟国瑶又自持皇亲的身份,因此只有董国兴一人抚掌大笑着:“赵军门好胆色,却是釜底抽薪的好章程,就这么办了,本官马上请旨扩界!”

反正自己的官不是百姓给的,他们的死活跟自己这个假满洲人丝毫没有关系,因此董国兴一开口,吴兴祚也立kè

出声赞成:“此意甚佳,本官当与董大人联名上奏皇上,皇上乃是圣君,心系万民疾苦,所以到时候这差事一定要办好了。”

万正色冷冷看着几个人的做派,反正这是跟他无关,在水师重建之前,他绝不会妄自出头的,不过赵赖除了扩界以外其实还另有建议:“要尽快调动夫役增筑界墙,在紧要的位置上增设烽火台,如此才好便于官军快速调动,增援战区。”

“这钱?”调动夫役没问题,但增筑界墙是要钱的,吴兴祚虽然利用军兴报销了不少藩库的窟窿,但做得太明显了,他又怕康熙识破了,但董国兴的表情很明显在说,有肉大家一起吃,因此他思前想后了一番,终于点头了。“那就请董大人在折子上带一笔吧。”

“好!”得偿所愿的董国兴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了,对于奉命迁界的百姓的补偿也要记一笔,否则,闽省可填补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好说,好说。”这又是一笔好处,吴兴祚心照不宣的应承着,自然是皆大欢喜????????????

福州城里的众人在笑,郑克臧也在笑,望着眼前矮小的英国人,他大胆许诺着:“伯利先生,若是你所说的堆肥法却是能解决本藩的硝石供应,孤绝不会亏得先生的,到时候不要说区区勋爵,就是给一个显爵乃至世爵都没有问题。”

欣喜若狂的伯利立kè

单腿跪倒在郑克臧的面前:“伟大的国王陛下,我,西科姆家族的伯利,愿意为陛下奉上我的忠心,帮zhù

陛下成为东亚最强dà

的君主。”

“那就烦劳先生了。”郑克臧想了想。“先以正八品的身份给予屋宅、支取薪俸????????????”

伯利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边上军器司司官蔡谦恭贺到:“恭喜主上、贺喜主上,没想到当年千金市骨,而今终有回报了,要是硝石的问题真能解决,别的不说,光钱就能节省一大笔,说不定还能对外销售。”

“真的、假的。”负责接引伯利的通商司司官林维荣至今还一头雾水。“这地里洒上牛马尿粪,过上一年半载就能长出生硝来,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夷人该不会在行骗吧?”

“孤倒是知dào

堆肥法却是存zài

,正如此人所言,英圭黎国王就是靠在堆肥法获取硝石的。”郑克臧解说着。“这一点上他没人骗人,但是在技法上他是不是作伪了,还要看一年后的结果。”说到这,郑克臧关照着蔡谦。“这个夷人语焉不详,不是骗子就是敝帚自珍,不过孤以前听到一点风传,这硝田喜热恶湿,所以千万不能被雨淋了。”郑克臧当然不知dào

堆肥法的实质,只不过世界上最大的硝石矿在智利的沙漠里,而前世中国最大的硝石矿在新疆的沙漠里,这两者的存zài

足以告sù

郑克臧硝石生存的必须因素。“另外,这件事是最高的军机,军器司一定要保守好秘密。”

“臣明白。”蔡谦如是保证着,而另一边的林维荣则同样跟着发誓着。

“也不要太过紧张,权当没有这件事好了。”说着,郑克臧看向林维荣。“跟英圭黎夷要求其国内大儒牛顿来东宁讲学一事可有着落了?”

林维荣对所谓的异国大儒也很有兴趣,秉着学在四夷的精神几度跟英国人交流,但澎湖商馆不过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产业,所以根本不可能立kè

决定一名伟大科学家是否能来访:“英圭黎人听闻本藩提出请牛顿来讲学,甚为吃惊,因此位大儒乃英圭黎国翰林院(皇家学会)学士,馆主不敢决断,所以要回报国内,须得年许才能有回应。”

“那法兰西夷这边关于邀请法兰西学院的大儒讲学也是这般回应吗?”

“是。”林维荣苦笑道。“都是兹事体大需报由国内裁定的说辞,即便是最终能派人前来,往返海路二十万里,少说也得到明年下半年或是后年才有答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郑克臧感叹一句,随后示意二人退下,等这两人离开了,军务司司官林珩随后走了进来。“林卿免礼。”林珩站定好,郑克臧把手中折子丢到台上。“说说吧,怎么回事,军律司要严惩,军务司怎么安排晋升了。”

“这是参军院的建议,据说麻英麻大人对烦事的小兵很赏识,所以就通过参军院递了一个保荐到军务司。”林珩坦白的说道。“至于军律司后来说要惩治的时候,臣的呈文已经送进安平城了,却是不好追回来。”

“那依卿的意思,这个小兵有没有晋升的必要?”

“回主上,此人是降军出身,臣以为是该做个榜样的。”林珩的态度也很明确。“军律司的处罚归处罚,臣这边的褒赏归褒赏,至于晋升,还请主上决断。”

“蹴鞠都踢到孤的脚下了。”郑克臧轻笑起来。“也好,就按卿的意思办,左不过一个敦武副尉,等他用完刑了,就擢升上去好了,不过那些个抢来的女人不能赏给他们,真是被私欲冲昏脑袋了!”林珩心中一凛,显然郑克臧态度还是倾向于军律司一边的,只不过自己一个降军打动了他,此时就听郑克臧说道。“这个人搞偷鸡摸狗还是有一套的,用好了或许还有些前景,这样吧,你也不要多管,让麻英去折腾吧。”

“臣明白????????????”

154.新火铳

“果然是佛郎机船。”站在码头的一隅,静静看着那艘泊在港内的商用盖伦船,从应太农手中接任台海商联掌柜的林大可(书友j82050推荐)脸色显得十分的阴沉,说起来他能被参军院职方司调来琉球外任也是因为他是林升的堂弟,否则以他跟着何佑在淡水私通清廷的污点,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人就是这样,曾经失去过才知dào

希望的可贵,因此他绝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挡在他起复的路上。“很好,没有缴纳通海税的标志就敢闯过来,显然是把本藩的禁令当成耳边风了。”林大可呲牙咧嘴的一笑。“老虎不发威当咱们是病猫,来人呢,把咱们那艘联络的快船派回去,一定要水师堵住了????????????”

林大可这边焦急的等待着淡水队乃至整个水师的反应,但此刻还懵懵懂懂的郑军水师却还没有从泉州和兴化两次突袭的胜利中清醒过来,几名统领级的高官齐聚参军院正筹划着对闽省的下一波次的进攻。

“如今清虏又在沿海扩界,闽省百姓民怨沸腾,这两个月,光浮海来投的百姓零零碎碎加起来就有三百来户七百余口,因此卑职以为咱们还可以在福宁、定海一线再给清虏一击,以帮着更多的百姓投向本藩。”

“定海可不比兴化和泉州啊。”黄初旭对于几名年轻参军事们的热情很有些不以为然。“一旦上陆的话,且不说南北的浙兵、赣兵,就是福州城里的八旗都会蜂拥而出的,本官以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本藩现在本钱尚小,轻易损失不得。”

“走定海入马江,除了威慑福州清虏以外,还有一个极重yào

的原因。”牛福牛明理(书友幻想狂龙推荐)祖上也算是泉州的有钱人家,可是到他这辈已经败落下来,后来郑经占据泉州,他便投了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熬到了现在从六品忠显校尉的地位,不过由于郑克臧整肃郑军,所以便被夺了兵权一脚踢到了参军院,不过他也大大咧咧的,如此到跟一众年轻的同侪相处甚好。“疍民,闽江上有几万口的疍民。”

“疍民?”不但黄初旭惊呼起来,就连麻英等人的脸色也有了变幻。“院上难道是想?”

疍民的来历有多种说法,有的说是上古百越族的后裔,有的说是昔年被明廷贬为贱民的反明武装的后裔,还有人说其实是唐宋以来失地的百姓的集结,但不管怎么说疍民和堕民、乐户、伴当、世仆、乐籍、海户一样都是当世的贱民,是最下贱的人等,几乎跟印度不可接触者是一样的存zài

,也难怪黄初旭等人闻言吃惊非小。

“不是院上怎么想的,而是主上的意思。”林升解释着。“由于台湾地广人稀,所以主上有意引疍民上岸耕作,以充实东宁户籍人口。”一听说是郑克臧的主意,黄初旭、麻英顿时面面相觑,就听林升继xù

着。“再说了疍民多习水性,万一被鞑虏小恩小惠所吸引,为其攘挟成为水师一员,对本藩也是麻烦,至于说疍民的习性有异,社番都已经顺服了,区区疍民的异俗又有什么不可容忍的。”

林升所说的正是郑克臧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即便疍民暂时无法融于东宁社会也无关紧要,岛上有社番、生番,又何必在意多了汉化程度相当高的疍民一族,更何况他们海逆提供赋税、劳役乃至一部分的兵役。

“那就是说一定要打定海喽?”麻英不确定的问着,说起来他是客家子弟,也算得上跟疍民同病相怜,不过多少年的规矩还是让他自认要比疍民们高贵。“为了区区疍民,万一引来清虏大军合围的话。”麻英摇摇头。“卑职还是不同意冒险呢。”

“也不是现在一定就打定海连江。”林升再度解释着。“这只是参军院的一个设定方略,至于最后是否就一定选上,这不还要跟你们几个商议吗?”林升跺到沙盘前。“其实未必一定要在福建动脑筋,广东、浙江,万里海疆处处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林升的话让几人的眼睛一亮:“对啊,广东的兵都到了漳州,咱们大可以避实就虚,在潮惠之间想想办法,而且广东现在对封界令的执行三心两意,一准能抢回来更多。”

“下官以为这个主意不妥啊。”匆匆赶回来参加会议的淡水队统领颜道及是一众与会者中年纪最小的,不过他本人是甲寅生在童子军中资格够老,再加上其祖父颜望忠曾经当过智武镇镇将,因此军中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水师的老人基本上被一扫而空,因此郑克臧提拔他为五大统领之一时遇到的阻力倒也不大,当然他本人是不愿意被人说成以家世上位的,所以在军中的表现还是很抢眼的。“虽说如今广东没有水师,可是清虏毕竟占据全国,人力物力非本藩可比,万一本藩的攻势刺激了康熙那个鞑子皇帝,勒令广东重新恢复了水师,那对本藩大局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颜统领这话,下官不同意。”麻英当即唱起了反调,当然他跟颜道及的私人关系还算不错,这番也是就事论事而已。“清虏处心积虑要消灭本藩,难道本藩不去打广东,鞑子皇帝就想不起重建广东水师了吗?”麻英摇摇头。“与其担心他们醒悟,不如本藩先下手为强。”大方略是这样没错,但麻英毕竟曾一度负责过与陈绳武之间的联络,自然晓得郑克臧未必希望因为水师的动作而使得与新汉留之间的联系中断了。“当然怎么对粤省动手,在哪动手,还要仔细权衡,职方司应该也有自己的谋划。”由于不好当众说明,所以麻英只是微微点了点。“请同佥大人明鉴。”

职方司是吴淑亲自在抓,所以林升颇有些不情愿,但他也是成精的人物,自然隐约听说过大陆工作的存zài

,既然麻英如此着重说明了,他再不乐意也只好先点头了再说:“听主上的意思,大约有不让沿海清虏片板下海的意思,但如今本藩的实力不济,有些事情还当考lǜ

周全了再说????????????”

“这就是枪炮所新造的自生铳吗?”从军器司的人送来的新火铳,奉命前来验铳的一众童子军出身的哨官、领队们眼中闪现一道奇异的光泽。“大安,好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嘛。”

“没错,”安龙一边回答一边操起其中一杆示意着。“这是根据主上的草图新造的枪托,以后射铳的时候就可以抵在肩上,而不用再夹在胳膊下面了。”

“这样怕是能射得更准一些吧。”在场的都是识货的人,一听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

“却是这样,”安龙点点头,继xù

介shào

着。“铳管缩小了,如今只有五分(约合16毫米),这样破甲的威力小了一点,但因为铳管的长度加到了三尺六寸(约1.2米),所以打得更远了。”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看到没有,这连在铳管上的是一根精铁枪刺,今后清虏迫近了,咱们的铳手就不用再后撤了,可以就地组成枪阵,就是比一般的长枪重了点,二十七斤半,估摸着大家伙日后操使时要费些气力。”

之所以不用刺刀而用枪刺是考lǜ

到钢口的问题,饶是这样,近一尺半(约0.5米)长的黑黝黝的三棱枪刺连在四尺五寸(约1.5米)的枪身上看上去卖相还是相当吓人的。

“为什么这刺跟铳声不连成一体呢,曲里拐弯的,怎么看上去跟单股叉似的。”当然也有个别的人比较注意美感,并不满yì

整个火铳的造型。“这么着,还不如单加个活络的枪头上去,到时候拆卸好了。”

“这样是为了便于装填弹药。”安龙边说边演示着。“你们看,枪刺并不影响射发,这准星是在刺柄上。”说话间,安龙冲着远处的某个靶位就是一扣扳机,铳响之后,边上众人可以清楚的看见肩关节吸收后坐力的情况,等打完这一下,安龙把铳递给眼巴巴的刘文来。“你们也可以试一下,至于单装可拆卸的枪头,枪炮所也不是没有试过,结果主上看了就当场否了,说是清虏的马队未必会给咱们时间从容装卸。”

听说是郑克臧的决断,几个质疑的声音顿时哑壳了,于是接下来这些哨官、副哨官、领队们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好奇宝宝开始操nong起面前的新铳来,只有极个别老成的问到:“安龙,这新铳的破甲威力到底削弱了几成?”

“新铳一百步内可以击伤身披一重鲨鱼皮甲或牛皮甲的敌军,八十步内可以击透三重皮甲,五十步内可以击穿八旗兵的单层棉甲和本藩锁子甲,三十步内可以打穿本藩产的瘊子甲及双重棉甲,十步之内可以击穿板甲。”

“这样说来倒是倒是下降不多。”

“下降不多,我看是大大增强才是。”另一个插嘴道。“要是换了这种新铳,长枪手就是火铳手,火铳手就是长枪手,这等于翻了一倍的力量,难道不是增强了吗?”

“长枪手就是火铳手,火铳手就是长枪手。”这边咀嚼了一番,如梦初醒的笑道。“这倒也是????????????”

155.鸡笼

郑克臧操着手在热气腾腾的冶铁炉面前晃悠着,边上的司官、工坊主办几番进言都没有让他退了下去,提心吊胆的盐铁司上下这个犯愁啊,洽在此时郑克臧发问道:“如今东宁月产的生铁共计多少?”

“现在本藩每月自产二十五万斤生铁。”五千余名清军各级军官被驱赶到了淡水矿区,有了这些劳力的加入,金矿和铁矿的产量自然节节攀升,连带着台南生铁产量也达到了一个高峰。“此外还能从日本和朝鲜进口各种铁器、铁料约二万五千斤。”

“二十五万斤。”郑克臧的眼中精光一闪,虽然这个数字依旧那么得不起眼,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成功,所以他满怀希望的问到。“这么说来,若是从中抽取十万斤作为他用,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东宁的民生和军中用度喽。”

“十万斤?”刚刚转任盐铁司司官不久的郑英平脸上露出一丝的作难。“主上,各处的用度甚紧,好不容易才宽裕了一点,这要是每月十万斤的话,恐怕????????????”

郑英平的话没有说完,郑克臧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微微笑了笑:“一个月十万斤确实有些为难卿家了,这样,每两个月,孤要拿走其中的十万斤,这总归可以了吧。”

看着郑克臧似笑非笑的那张脸,即便郑英平是郑氏宗亲也有些发毛,所以前思后想,又跟边上的司内官员小声合计了一番,这才咬着牙跟郑克臧讨价还价着:“主上不是不知dào

鹿港、打狗、淡水等地炮垒缺炮甚多,军务司催得甚紧,一位大炮又动辄万斤,一次又至少连铸三、五位,所以主上,最多三个月十万斤了。”

三个月十万斤,郑克臧摸着下颚的短须思考着,说实在他其实并不知dào

建一艘三千料以上的铁肋夹板船需yào

用去多少斤铁料,而且一上手他也不可能马上就造几千料的大船,所以说三个月十万斤估摸着暂时是足用。

“年内一共提供二十万斤。”在现实压力面前,郑克臧暂时退了一步。“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郑英平苦笑着,也不接口,郑克臧便自言自语着。“而且孤要提取了,其他的需yào

都得让路。”也许是看到了郑英平等人的表情,郑克臧宽慰道。“郑卿放心,水师船场这边还要仔细规划,总不会让卿措手不及的????????????”

“田中奉行以及各位东主、掌柜。”位于鸡笼日本社区的自治奉行所里,代表郑克臧巡按鸡笼的新任承宣司司官黄良弼看着匍匐在面前的所谓的会合众们,眼中露出一抹奇异的光彩。“本官奉主上之命巡按鸡笼,主要是有两桩事务。”黄良弼举起折扇一比。“第一桩是探矿,”黄良弼指着身边盘腿就坐的男子介shào

。“这位是盐铁司派来的杜矿师,官居修职郎。”

说起来修职郎只有正八品,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吏,但郑克臧如今却是武威赫赫,寄居在鸡笼的日本人固然对其率部击退清军欢欣鼓舞,可对这位年少的君主未免也有些心中忐忑,因此不敢大意的几名鸡笼长老纷纷大礼参拜:“进过修职郎大人。”

矿师笑着跟几位日本人打过招呼,这时黄良弼又道:“杜大人今后会在鸡笼附近山区探矿,护卫不用你们承担,但希望奉行所能出几名向导,另外食物饮水也要你们帮zhù

解决。”

“请黄大人务必向大将军进言,”自治奉行所奉行田中又次郎保证着。“就说鸡笼的日本商馆会安排最好的人手,提供最好的食物,请大将军放心。”

“这就好。”黄良弼点点头。“那么再说说另一桩事情吧。”黄良弼头微倾的问到。“如今鸡笼在籍的日本人有多少口?男女各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务农的?在鸡笼开垦的田亩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在经商?共有海船多少?通常跑那些航路?”

田中又次郎一惊,随即以目注视着边上的那些会合众们,只见这些鸡笼真zhèng

的主人微微颔首,他这才报gào

到:“鸡笼的日裔有八百四十七户,五千一百零六口,其中成年男丁一千七百一十九口,成年女子二千零六十六口,另有六十以上老男、老妇九百八十三口,其余皆为幼儿。其中成年男子大多出外经商,少部分承担鸡笼的守备,并在闲暇时在近海打渔,只有女子及老男在家中务农。”

田中又次郎一口气说着,边上黄良弼带来的书办一一隽录了下来:“开垦的粮田共有四千一百七十六段(注:太阁检地法将一段为三百步,一步为曲尺六尺三寸即191厘米的平方)又四十七步,全部是水田,按两期作计算,丰年可获白米二万一千余石(注:日本战国时期一石的折合多少公斤存疑,现采用维基百度说法,一石白米为20公斤),能吃上国内普通武士都吃不到的白米饭,都是托了大将军的福。”

听到这里,黄良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但他不是来听奉承的,因此只是以目示意,于是田中便继xù

说了下去:“经商的男丁都归属于鸡笼四大商屋,其中田川屋雇佣了六百二十八人,有大商船十四条、小商船六条;鸡笼屋雇佣了三百十九人,有大小商船十条;山中屋雇佣了三百零二人,有大小商船十条;三水屋雇佣了二百八十四人,有大小商船八条。”

黄良弼屈指加了加,发xiàn

一共有各种商船计四十八条,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随后进一步问道:“如今各家商屋都跑那些海路?”

田中一滞,这让他如何回答,此时,当年曾拜谒过郑克臧的田川五郎左卫门挪动了一下身子出列报gào

道:“田川屋主要经营东宁至琉球、澳门至琉球、会安至琉球、暹罗至琉球、暹罗至东宁间的海贸,其他各家也大抵相同。”

鸡笼屋的主人小西行长一族的小西新藏补充着:“本家还经营巴达维亚至东宁的航路。”

“本家还经营汰泥(注:马来亚北大年地区)至琉球的航路。”山中屋新广也报gào

着,他们之所以不经营至长崎及对马航路乃是因为幕府的锁国法令,而不是他们不想赚更多的钱。“另外,本家的商船还经营马尼拉至琉球的航路。”

“各位老板都很诚实。”黄良弼嘉许着,但马上面色一肃。“奉主上之命通告各位老板,从即日起,鸡笼日本商屋的船只一律不准驶向那霸。”

“不准驶往那霸?”一众日本人惊恐起来,三水屋弥七郎甚至还差点晕厥过去。“为什么?难道这就是大将军对我们每年进贡的报答吗?”

下面吵吵嚷嚷的,惹得黄良弼丘八脾气上来,一掌砸在榻榻米上,巨响立kè

压到了吵杂的声音:“吵什么?不跑那霸难道你们会赔个精光吗?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黄良弼的暴喝声提醒了日本人这东宁到底是谁家的天下,所以最先醒悟过来的田川五郎左卫门当即小心翼翼的探问到:“大将军不让咱们把货运到琉球,那总该有个理由吧,或者另外给我们一条出路也可以。”

“理由可以给你们,出路也可以给你们。”黄良弼如是说道,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日本人的眼睛。“主上已经下令对驶入那霸的商船加征通海税,每百料征收四十两。”

日本人又是一阵骚动,就听黄良弼不为所动的继xù

着:“为了不让你们亏本,主上希望你们今后把鹿港作为各条航路的终点,今后本藩会提供各家包买的名录,只要按名录运来足量的货物,本藩将其余货物也不征收关税,而且名录之外的,本藩可以替你们转运到澎湖。对了,本官忘了说了,如今本藩与英圭黎夷、法兰西夷以及吕宋夷都签下协议,各夷具在澎湖设立商馆,你们也可以把商屋建到娘妈宫岛上去。”

几位商屋的老板面面相觑,小西新藏探问道:“那日本的货品怎么办?”

“不用担心,本藩的商队会运来足够数量的日本、朝鲜的货品的。”

不担心才怪呢,但谁让自己是无家可归的难民呢,面对东宁的强势,自觉吃了大亏的三水屋弥七郎悻悻的问道:“那包买的价格又如何估算?”

“根据长崎及那霸的售价以及起运地的买价,中间取个均值,然后再加一成的利钱以确保你们的收益。”黄良弼将税务司的计算方式报给几人听。“至于丝、茶这些紧俏的货品还可以议价,总之,无论如何一两生丝和一匹丝绸都不准流入那霸了。”黄良弼警告道。“谁要是心存侥幸,休怪本官今日言之不预了。”

这么一说,几个日裔老板都明白了,这都是生丝和丝绸惹的货,东宁要垄断日本的市场,以占有超额的利润,但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人家已经算得上照顾你了,还给你一些赚头,若要是不听话,大海就是你的归宿。

“看看我这脑子。”见到屋里日本人都闷闷不乐,黄良弼冷笑一声,随即以掌加额。“另外还有一件事,鸡笼好像男少女多吧,正好,本藩男多女少,如此,本官做伐,替昔日军中袍泽向各家求聘,如此,贵我才好更紧密些。”

“这?”看到黄良弼阴沉的笑容,早就习惯政治联姻的日本人自然不会不答yīng

。“能与上国联姻,正是我等求之不得。”

“田中奉行说得好啊,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156.香山澳外海海战

八月初,一股台风擦着东宁的边掠过,大风掀起的巨浪早早的迫使所有船只逗留在相对安全的港口之中。好不容易熬到台风远去了,还不等海上的风浪彻底平静下来,已经按捺不住的打狗队迫不及待整装出发,开始了新一季狩猎航程。

如今的打狗队一共拥有飞天号等二千料以上战船十艘,另外还有骑士、锐士两艘六百料的快速侦查、通报船,实力虽然依旧无法跟荷兰、西班牙等老牌海上强国相比,但凭着炽热弹这一利器,落单的盖伦也有一拼之力,因此,巩天这一次出航的目的也非常明确,那就是拦截偷逃通海税的葡萄牙商船。

可惜因为台风的原因,打狗队并不清楚葡萄牙人是不是已经冒险越过了自己的控zhì

区,所以巩天和陈一等人一合计,作出了向南航行至万山群岛一线实施守株待兔的决议。

不能不说这个决议是极其大胆的,要知dào

此地濒临澳门外海,万一葡萄牙人倾巢出动,年轻的郑军水师能不能挡得住老牌殖民者的强dà

海上武力尚有疑问,就算侥幸拦截成功并打败了佛郎机人,要是惊动了广东的清军那也将对明郑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

但冒险是有回报的,八月六日上午,在担杆列岛以东洋面巡航的锐士号首先发xiàn

了葡萄牙人的武装商船,一个时辰之后,双方的炮火打响了。

尽管葡萄牙人的单舷炮火远较打狗队任何一艘战船较多,但由于其满载货物吃水沉重,船速较慢,因此便发生了一场经典的鬣狗战笨牛的海战。

“起火了。”由于骑士号和锐士号吨位太小炮数太少,所以只能在战区外用为战友加油,不过绕着圈子的两舰却时刻关注着主战场的局势。“飞虎号起火了。”不能不说,老牌殖民者还是有底蕴的,这不刚刚交战没多久,一马当先的飞虎上就燃起了汹涌的大火。“好啊,飞犀号打断佛郎机人的一根后桅!”

拿着千里镜远眺的了望哨大声播报着战况,一时的失败和胜利都如过山车一样牵动着骑士号上官兵们的心弦:“糟糕,飞鹰号侧舷发生爆zhà

,好,佛郎机夷船上也起火了。”

“直娘贼的,光听见声响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场啊。”

“你放心咱们有机会上场,”船上正八品修武副尉的管舵冲着刚刚开口的水兵挤眉弄眼着。“等一会,统领那一准有命令让咱们帮着打捞落水的兄弟。”

“那还不就是辅兵干的活吗。”说话的水兵原先可能是清军俘虏,所以还一口一个辅军一口一个正军,显然观念还没改变过来。“咱们好好也是八尺的汉子,下面又没少什么东西,凭什么只能当辅军啊,没军功、没前程????????????”

“闭嘴!”虽然当上了船长,但却不能参见如此规模的战斗的杜虎被这话撩拨的心头火气,当即暴喝一声。“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这个水兵悻悻的收口不言了,倒是边上大副轻轻安抚了他两句,此时就听了望哨继xù

报gào

道:“糟糕!飞电号前桅中断,船速大降,这要被佛郎机夷船揪住打了,该死,不,万岁!飞电号万岁!佛郎机船主桅也断了,佛郎机船也跑不起来了。”

欢呼声瞬间在骑士号上响彻了起来,风帆战船时代一旦没有了速度,那就只有等死一途,果然,又过了半刻的光景,自认无力逃脱的佛郎机船上升起了象征投降的白旗,唯一剩下的前桅上的风帆也跟着降了下来。

“飞天号的旗号。”了望哨吼道。“让骑士和锐士号靠近,不,两船只要一船靠近。”

“开过去!”杜虎当即命令着,舵手一打舵,骑士号飞一样的直扑主战场。“给飞天号发旗号,本船已经接到命令,请指示锐士号继xù

在外围巡航。”

“杜虎这个王八蛋!”在战场另一头的锐士号船长何祁自然看不见骑士号的旗号,但飞天号随后的命令却让他大失所望。“跑得倒是快,”以至于他把怒气发泄在一众以老带新的船员头上。“你们这群蠢货,连船都不会操了,到手的战功就这么飞了,真真气死老子了,回去不操练死你们,老子何字倒过来写????????????”

且不说何祁这边骂骂咧咧的,那边杜虎已经驶入了战区,等进到战区骑士号上的水兵们才发觉战事的残酷,别的不是,那支离破碎的船板,充满弹洞的船帆,随处可见的浮尸以及从各船甲板上渗出来的血水????????????

“你们是大员的人?”看着从绳梯爬上来的杜虎等人,被打断一只手紧急包扎过的佛郎机船长一脸失血过多的惨白。“明白了,是因为没有缴纳该死的通海税。”葡萄牙船长勉力的说到。“我希望我和我的船员能得到相应的待遇,我希望能赎回我的船????????????”

“要享shòu

到这些待遇,你就必然先服从我方的命令。”杜虎不厌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粤语并不好,但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命令你的人立kè

交出武器,分批离船,这条船我们要全面接管????????????”

“经过清点,这条玫瑰夫人号上共有六十七名水手。”水手的数量明显不足以操纵该船全部的火炮,这也是打狗队能获胜的原因之一。“其中二十七人在炮战中被打死,还有二十个轻重伤,估计有相当部分熬不过今天晚上。”透过舷窗看着正在抢修中的玫瑰夫人号,巩天淡淡的向各位船长介shào

着。“船上一共缴获价值四万两的黄金、白银,还有红铜二万斤,硫磺一千桶以及扇子、刀剑、漆器和屏风等货品价值无法估算,此外全船还有大口径半蛇炮八位,大小佛郎机炮四十位,火绳枪二十门,火药、铅弹及刀剑暂时没有统计。”

说起来全部物品中最值钱的其实还是这艘550吨级商用盖伦,它是迄今为止明郑获得的第一艘盖伦,无论修复后打狗队自用或交给船场方面仿造都有不可估量的价值,因此巩天才不顾其他几条受损的船只优先修复它。

“收获不小,但咱们的损失也很大,飞鹰号船长谢宝谢昭信殉国了,另外还飞鹰号上的二副、飞虎号的管船等四十七名将士战死,伤者的数量也有一二十名,其中能熬过来的也不知dào

有几个,比比双方的损失,可以说,咱们这回算是惨胜,不,实jì

上是失败了。”

巩天的话让一众船长面色惨然,虽说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怨,但看着同侪战死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涌上心头,然而更令他们耻辱的是双方的战损比居然是倒置的,这让他们到手的胜利也变得有些寡淡无味了。

“这里面有佛郎机人船大炮多又居高临下的原因。”巩天侃侃而谈着,战后总结是郑克臧的要求,今天跟船长们做了,回去后还要跟郑克臧再报gào

一遍。“但我注意了一下,咱们十条船,从开打到结束,前后两次往返,从左舷打到右舷,又从右舷打到左舷,每门炮至少齐射过三次以上,可是为什么没把对方打沉了呢?不要跟我说是骨干被抽走的原因。”巩天的声音在一众船长的耳边回响着。“咱们重整也大半年了,补充的炮手也训liàn

大半年了????????????”巩天摇了摇头,响锣不用重锤,有些话他不必再说下去了。“所以各船还要继xù

抓紧训liàn

,若不是这样,下一回咱们同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更多????????????”

惨胜的打狗队还在海上飘荡的时候,一场婚礼正在顺天府悄然举行,早就偷尝过禁果的未婚夫妻终于名正言顺的走到了一起。鉴于新人中的一方身份的敏感,因此除了关系密切的亲戚以外并没有任何的明郑官员参加。不过婚礼并不寒酸,尤其是郑克臧加封郑克爽为永定伯并赐王田百甲诏书给婚礼增色不少。

“秦舍,有句话,二十九叔我还是要告sù

你。”招待亲朋好友的酒宴上,郑斌悄悄来住郑克爽。“宝官、珍官已经出生,你的地位已经十分的尴尬,所以主上才要把你遣出安平城,但你千万不能因此生了嫉恨之心。”错非女儿嫁了沈氏,沈氏又跟郑克爽联姻,否则郑斌这话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不但不能有嫉恨而且最好能诸事不问,或做学问或求田问舍,否则闽清伯他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呢。”

“请二十九叔放心,我知dào

怎么做的。”郑克爽淡淡的回应着,有这样强势的兄长在他自然不可能有政治上野心,但也不表明他就是一个愚钝的人。“今日过后,安定伯府就闭门谢客,任何人我都不见。”

“这就对了,”郑斌满yì

的点点头。“沈氏的嫁妆不少,主上又有赐田,再加上每年伯爵的俸禄银子,足够你过日子的了,不过容二十九叔再多嘴一句,女人有几个就可以了,再多主上那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疙瘩的。”

“二十九叔的意思?”

“不,不是这个意思,”郑斌仿佛猜出了郑克爽的所思所想,急忙摇头。“如今台湾男多女少,主上为此头疼不已,你该为主上分忧才是。”

郑克爽恍然大悟:“多谢二十九叔提点,我知dào

了????????????”

157.澳门和长崎

由于玫瑰夫人号属于船长本人,所以澳门的评议会是在整整两个半月之后才发xiàn

这条主要在东亚跑近海贸易的商船神mì

失踪的,对于各种可能性都作出判断之后,澳门评议会认定该船是闯关失败后落到了明郑政权的手中,这个认定当即震惊了澳门的葡萄牙商人,他们不敢相信,明郑真的动手了。

然而不管相不相信,船确认是失踪了,为了确认事情的真相,在农历新年过后不久,澳门方面就通过英国助澎湖商馆向明郑方面试探的提出赎回人船的要求。

对于葡萄牙人这种近似旁敲侧击的要求,遵奉郑克臧旨意的通商司对外明确表示没有遇到过什么玫瑰夫人号,由于该船正在外人罕至的打狗港内拆修,因此死无对证的葡萄牙人在一筹莫展中被迫相信或许只是一场海难。

不过在不知dào

明郑虚实的情况下,澳门的葡萄牙人即不敢尝试在未经明郑政权许可的情况下再次冒险穿越台湾海域,也不敢拒绝明郑方面通过英国人再度提出的进入那霸海域必须缴纳通海税的要求,只是因为顾忌到与广州方面的贸易,所以葡萄牙船主们宁可选择缴纳通海税也不愿放qì

那霸改由澎湖作为中转港口。

葡萄牙人当然不甘心自己的损失,此时由浙江巡抚任上调升总督两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的赵士麟受命重组广东水师,他一方面在碣石镇设立水师兵营,另一方面便找上了澳门的葡萄牙人。

“文大人,赵制军知dào

贵方的商船为海逆所坏,深为惋惜。”由于康熙不愿意光明正大的邀请夷人参与剿灭明郑的军事行动中,所以赵士麟也只能派出自己的幕僚出面,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自觉地位高过夷人甚多的某举人似乎连客套话都不会说了。“如今朝廷将再度征讨海逆,正好为贵国报仇,朝廷如此恩德,贵方是否也要报效一二呢?”

“赵总督是什么意思?”文礼士直截了当的问到。“是要我们付钱吗?”文礼士不待这名幕僚回答,头已经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根据我们跟明国的约定,除了地价银以外,我们不需yào

支付任何的费用,所以,很遗憾,我无法向商人们收取这笔银子。”

“那是贵国与前明的约定,不要忘记了现在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了。”某举人鄙夷的撇了撇嘴,他本想借机索要一笔,但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挡了回来,心里自然不太舒服,然而赵士麟的要求是此行的主要目的,所以他也不能本末倒置了。“当然,朝廷是不会要尔等蕞尔小邦的银子的,不过,制军大人希望贵方能提供几条炮船????????????”

“船?”文礼士仿佛吓了一条,随即忙不迭的拒绝道。“不,不,在澳门的葡萄牙人是商人、传教士,不是军人,所以,请您务必明确转达给赵总督阁下,我们是不会参与任何的战争的,特别是贵国的内战。”

这只是文礼士拿捏的说词,如果广东方面愿意在某些方面松松口,他也就答yīng

了,但这位总督幕僚却是听不出这重意思,当下脸色就一沉:“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不从朝廷的征调,一两生丝、一斤茶叶都休想要了。”

边上的澳门评议员一个个惊慌失措,只有文礼士还一副笃定的样子:“这位大人,贵国已经宣bù

在广东、福建、浙江禁海,上述三省,片板都不准下海,那么贵国生产出来的这么多生丝、丝绸、茶叶不通过我们贩卖,难道准bèi

烂在国内吗?”

幕僚的脸上如猪肝一般,就听文礼士继xù

着:“贵国征服大员,动员的陆军,准bèi

建立的海军,都需yào

大量的财力,想来赵总督也头疼吧,我不敢想象这个时候贵国会在这个时候再关上对外贸易的最后一道门。”

“蛮夷!竟敢臆断朝廷施政!”某举人咆哮一声,随即拂袖而去,骇得香山知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葡萄牙人。

“总督阁下,我对你不经过评议会就擅自决定拒绝跟清国人的合zuò

表示抗议。”只剩下自己人,于是有人跳出来指责文礼士的作法了。“尽管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万一清国的鞑靼统治者真的不顾一切的关闭了贸易通道,造成的损失该由谁来承担。”

“先生们,请不要激动好吗。”看着被鼓动起来的评议员们,文礼士解释道。“我并没有彻底拒绝清国方面的要求?不是吗,是愚蠢的清国使者自己没有听出来而已。中国有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们要我们出兵,自然要满足我们的要求才是,王国的海军及各位名下的武装商船绝不能无偿的使用????????????”

“总督阁下这话有道理。”评议员的队伍出现了分裂,有人拥护道。“鞑靼人要我们提供战船就必须保证每年向我们提供足够的生丝、丝绸和茶叶,而且价格要压低一成,不,两成,否则,我拒绝提供我的船。”

“就是,出航一趟,不说将用去的炮弹火药,就是水手的薪水也不是小数目。”这么一说,斤斤计较的商人们开始计算自己可能的损失了。“而且能悄然无声的消灭玫瑰夫人号,显然大员的水师并非弱敌,万一出现了人员伤亡和船体损失,不行,清国必须答yīng

补偿我们的损失,而且无论输赢都要给予合理的报酬。”

“不,你们这是短视,”也有人表示了自己的意见。“鞑靼人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提早下注的话,日后清国人收回澳门怎么办?给予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贸易特权怎么办?哦我的主,我已经可以想象日后的场景,这是末日,澳门的末日!”

“你过于危言耸听了,这只是清国地方官的一次私人试探,他并不代表鞑靼人皇帝的意思,如果轻易就答yīng

了,日后鞑靼人动辄要求咱们提供船只怎么办?我是来东方赚钱的,并不是来为鞑靼人皇帝承当劳役的????????????”

澳门的葡萄牙人为了是否协助清军攻打明郑的问题吵闹不休,而浙江的海贸商人此刻也急得要上吊。于是在浙江省正式执行封界令之前,数十条满载货品的商船一窝蜂的驶向那霸,还有几家海商甚至结队直驶长崎,希图在关门之前捞取上最后一票。

且不说驶向那霸的商船中有多少幸运儿在来回的旅程中都没有被淡水队拦截,就说驶入长崎的商船吧,刚刚入港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唐通事们的热烈欢迎。

正当这些已经忘了自己民族身份的唐通事们以为打破明郑商业垄断的机会已经来到了的时候,却失望的发xiàn

,原来这只是一次回光返照。

不甘心的唐通事们于是出谋划策着:“什么三省海禁,没有关系,我可以给您出个主意。”

杯觥交错中的唐通事们如此建议道:“不是江苏没有禁海吗?以后你们的船可以自太仓出港,这不就齐,您放心,只要您的船能到日本,我保证您一船能赚三船的钱回去????????????”

浙江的商人到江苏的地盘上行事,这话也就唐通事们说说,听过的商人们大多无语,只有少部分跨省连市的官商、大豪商的脸上略有一些会意的神色。

然而,唐通事刚刚离去,田川次郎左卫门的帖子也送到了各家中国商人的手上:“台湾郑家请咱们去赴宴,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郑家?那可是通逆啊!咱们本钱小,也没想过还能再出海,算了算了,就不去添乱了。”

胆小力弱的,自然是不敢接这张帖子的,当然也有胆大的或是真有底气的还是接了帖子去赴宴。但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明郑方面说来说去无非是要么把所有运抵长崎的生丝都预先卖给东宁的商馆,要么缴纳通海税,否则一律只有击沉一条。

“我就不信了,海那么大,贵方就能封堵得了。”尽管有些人觉得卖给东宁商馆比较稳当,但能顶着清廷禁令出海的大多都是有跟脚的人物,自然不会被田川氏的几句威胁给吓到了,更何况,这些年郑家的势力萎缩,海上也未必能一手遮天。“通海税?这不是东海龙王在的时候了????????????”

说这话这家在入港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有东宁旗号的福船在港里,但他却依旧认为明郑方面只是口头的恫吓,虽然他说出了大多数商人的心声,但结队开出长崎半天后就遇到的阻截,告sù

他,口无遮拦的后果是什么。

当不敢加入战斗的各家商船在四散奔逃的过程中看着这人所坐的船被在日本外海作业的明郑捕鲸船队围攻并打得起火沉没后,于是拒缴通海税的心思已经不翼而飞了,当然这也是只是针对那些有实力出海的商人而言????????????

158.温州

玫瑰夫人号上缴获的白银很快被郑克臧拨给了新汉留,不过还没等这笔钱辗转送到陈绳武的手上,他已经带着李峻的学生出现在了南昌。

“阿克拉图,刚刚过去的广东举子你怎么看?”但陈绳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进的南昌城就被满洲正白旗门千总萨布林给盯上了。

“萨布林,我看到了,”蒙古八旗出身的把总声音嗡嗡的回答着。“他的护卫当中一定有人当过兵,不过这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吴三桂刚刚败亡,道路不靖,有钱的人家用几个当兵的蛮子做护卫也很正常。”

蒙古八旗其实是早年被努尔哈赤及皇太极征服的蒙古各部及一部分脱离自己部族投靠满洲的零散牧户,不过借着满洲入主中原,这些丧家之犬也抖了起来,一个个似乎成了二等主子,当然时移势迁,康熙年间大部分的蒙古八旗随着满八旗一样腐化堕落了,只有少部分因为充当镇压中原百姓反抗的刽子手和监视者还保持着精锐。

“正常?正常的话就不该千里迢迢从广州来南昌了。”萨布林冷笑道。“什么求访师友故交,我看分明就是串联不轨,阿克拉图,马上派人盯上他们。”

说起来这倒不是哈其次在无事生非,要知dào

在方明所处的时空中,在同(治)光(绪)朝前,满族政权始终坚持对民间反清力量实施紧定不移的剿杀政策,真可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当然这种剿杀在康雍年间的效率高一点,从乾隆后期开始因为天下承平已久整个官僚体系中充斥着报喜不报忧及文过饰非的官场文化而出现效率低下甚至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

“萨布林,”一副野人模样的蒙古壮汉冲着远去的陈绳武一行阴阴一笑。“何必这么麻烦,干脆找个罪名把他们抓起来就是,汉人,杀错了也最多是个罚铜。”

“知dào

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吗?”双手抱拳站在城头上的萨布林面沉似水。“再派人去一趟广州,让那边好好查一查这个人的根底,要知dào

现在皇上宠着汉人,万一是有跟脚的,咱们也不至于闯了大祸”

按下南昌这头不说,九月九日重阳节当天,经过郑克臧的批准,水师及陆师方面发动一次最大规模的跨海作战,左勇卫及左虎卫两师配合水师澎湖、鹿港两队全部及淡水、台江两队各一部奔袭浙江洞头洋、随即左勇卫登陆乐清湾、左虎卫在飞云江南登陆。由于温处地方清军相继调入福建,因此清军抵抗能力微薄,郑军势如破竹,遂于九月十三日及九月十四日分别攻取了乐清、平阳两县、并南下攻破海防要津磐石营、斩杀清军游击方侗。

随后郑军留下一部全力输运两县人口入台,而两部主力则开始会攻温州府治永嘉。

永嘉城中此时只有两千匆忙组织起来的民壮和数百鸀营,结果在郑军的攻城炮火前一哄而散,由此温州城破。留驻温州的鸀营总兵姚仪当即自杀,温处道满洲镶红旗鄂莽泰举家投井,温州知府张进和及永嘉知县楚伯明以下大小官员二十九人或擒或降,温州遂成为明郑在东宁之战后第一个攻克的大陆府城。

原温州总兵、新任浙江提督陈世凯虽然早在温州上报郑军登陆之初便严令处州、台州等地清军救援,然而两地清军生怕遭到郑军打击所以进兵甚缓,好不容易越过府界却接到了温州失陷的消息,心惊胆颤的两部便干脆以预防郑军进一步攻掠为名退回了各自防区,从而使得郑军得以从容的将一府三县近五千余户二万五千余口百姓及大量物资运回台湾。

至于福州方面虽然先于杭州接到了郑军登陆的消息,然而一开始除了驻扎在闽东北的入闽浙军有些人心动摇外,闽省上下大多暗舒了一口气,自以为逃脱一劫,等到接到温州一府两县在短时间内陷落的战败后这才慌乱起来,然而福州方面没有清廷的敕令,轻易不敢轻易派兵越境相助,所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郑军一次次往来台海之间?????

因为浙闽都是八山一水的格局,陆上交通极其不便,所以等温州城的陷落传到杭州时已经是九月二十八日的事情了。新任浙江总督王国安前不久刚刚接到北京发来斥责的文书,如今又听到大邑失陷,当即惊厥过去,新任浙江巡抚金鋐则发了疯似的在省城收罗兵力,整个杭州城出现了一种末世的景象。

十月一日,抵达宁波的陈世凯在城外誓师,随即亲率一万鸀营及八百旗营迤逦南下,一路纠集奉化、宁海、嵊州、天台等地守军及地方团练武装,等到了台州,清军已经膨胀到了三万之众,然而接下来一路上有淑江、清江等河流阻隔更有括苍-雁荡山系横亘,清军的进军速度实在无法快起来。

十月六日,得到温州失陷的康熙大发雷霆,当即撸夺浙省总督、巡抚、提督以下二十余名官员的顶戴花翎,令其待罪立功,同时康熙下令自江苏、安徽、福建等处调兵入浙,接着又为了防止郑军回师对闽省沿海袭扰,续调湖南、广西兵入粤,调粤军入闽填补缺额,至此清军的主力进一步向东南集中了。

十月十七日,千辛万苦越过重重阻碍的浙江清军进入温州境内,此时郑军已经从乐清撤出,收复了空无一人的乐清城的陈世凯当即向杭州、北京飞报大捷。同日,接到清廷勒令的闽省方面以万二浙兵为前驱纠集两万大军越过浙闽边境,逼近平阳,两日后同样收复了已经搬迁一空的平阳城,兵锋直指飞云江畔。

十月二十日,福建清军率先越过飞云江,经由罗凤仙岩一线逼近温州城,得到南线清军的动向,不想将收复功劳拱手想让的陈世凯也驱部渡过瓯江,但终究晚了一步,等他抵达温州城下之时,四门大开的温州城里已经到处是闽音了

姑且不说陈世凯又该如何搞定闽省方面把复土的功劳让给浙省方面,北京城里关于败坏的东南局势有了一段重yào

的对话:“李光地,如今海逆猖獗屡屡犯境,东南局面大有糜烂之势,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臣以为,如今的局面当为朱钦效渀本朝当初伐明时所用入口战法,”李光地虽然因为保荐施琅而遭到处罚,但毕竟是康熙宠信的汉奸,因此很快就撤销了处分依旧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行走。“试图夺取人力充实台湾。”

“这些孤都明白。”康熙急切的打断了李光地的话。“还是说些有用的吧。”

“是。”李光地应了一声。“臣以为,闽浙粤三省应该一体实行封界令,以闽省进奏迁地五十里之法,以增加海逆夺取人口的难度,当然守不解决问题,重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臣以为粤省、浙省当重新设立水师,一旦功成,三路会剿台湾,一定能一举荡平。”

“封界五十里,如此一来苦我百姓了。”康熙故作悲天悯人状。“朕又何忍心啊。”

“皇上心忧百姓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明君。”李光地先是吹捧了康熙一番随即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开解着,当然他也知dào

康熙只要一个借口,至于这个借口有多烂,那责任在他不在康熙。“但海逆不服王化多有残民之举,皇上这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虽然有一时之苦,但只要平定了海逆,日后田土什么还是要归还他们的。”

“但愿如此吧。”康熙似乎是情真意切的表露。“只好苦我百姓几年了,等海逆剿灭,朝廷一定给予迁界百姓赐复三年寥做弥补。”

“皇上圣明。”李光地急忙跪拜下来,为这个尚且子虚乌有的恩德叩谢着,稍后他爬起来接着说道。“另外海逆多与红夷、吕宋夷等龌蹉,朝廷当可以借师助剿,夷人多贪财物,朝廷可以诱之以利,至少再把台湾许出去就是了。”

“借师助剿?”康熙眉头一皱。“朝廷剿逆还要仰仗夷人出面,传将出去颜面何在。”

若不是面前是康熙本人,李光地就差一点以掌加额了,是的,他怎么说着说着就把康熙好名的脾气给忘了,这种师能做不能说的,于是明白过来的他忙认错道:“皇上教xùn

的是,此事是臣思虑不全,还请皇上恕罪。”

“卿这也是为国。”康熙摆摆手示意这件事就此揭过了。“卿还有什么其他的建言。”

“臣以为,三省三位总督,彼此互不干涉,虽有利于本省军事,但一如温州事,却不敢稍有僭越,却是不利于对付海逆的剽掠。”李光地想了想补充了一个建议。“臣以为应当以王大臣领平海大将军事,统一指挥,才不会重蹈覆辙。”

“这个建议好。”康熙点点头。“可命杰书再入福州。”说到这,康熙摇了摇头。“海逆迟迟不灭,朝廷国库匮乏,又要兴大兵驻三省,这钱?”

康熙的意思是让李光地建言加税,但这话李光地怎么接,所以冷场了半天,他低声的说到:“有索阁老、明阁老在,皇上当不必为钱财小事担忧。”

康熙有些失望的看着李光地,随即脸色一凝:“说得也是,此事你不方便插手的,罢了,跪安吧。”

伴君如伴虎的李光地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随即跪伏下来:“臣告退”

159.宁靖王薨了

大量被攘挟来的百姓涌入台湾,一时间也给明郑方面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整个十月、十一月,营田、警察、藩库、盐铁等司都围绕着如何安置来运作,直到祭灶的前一天,将将完成了分流、入籍、授田、救济等大部分工作,至于要让这些新来的百姓安心下来,估摸着总归要等春耕开始以后才行。

借着将这批百姓安置在彰化、诸罗、凤山、屏东四县及淡水安抚司之下的机会,郑克臧成功打散了移民中原有宗族关系。再加上之前郑克臧一直利用扩充保甲的机会源源不断的从天兴、万年等地移居老功民,使得原本错综复杂的明郑统治核心区内宗亲关系也遭到了相应程度的削弱,从而使得在台湾“王权”能够压制住了“族权”,大大的方便了明郑政权能自有效的上而下贯彻各项命令。

此外,新县的移民拓荒和旧县的熟地归并,在农业方面,台湾逐渐出现了北部以单个家庭为核心的粮食种植和南部以成片大种植园为主的外贸经济作物种植的分野,精耕细作的小农经济和集约的种植园经济,日渐成为了推动东宁经济复苏的两个重yào

的轮子????????????

“王久,王久你小子在家干嘛不吭声吗?”一个声音随着嘎吱的院门推开声响了起来,正在烧火做饭的王久闻讯蓬头垢面的走了出来,却发xiàn

来人是本地的甲长。“啧啧,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做饭,真不成样子。”甲长数落着,随后话锋一转。“王久啊,你小子好日子来了。”王久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所以,就听甲长说到。“甲里刚刚迁来几户温州人家,我瞅了瞅,正好有一户有两个闺女可以许人了,这不,甲里有你一个,还有许三一个都是没家室的,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什么?”王久一个错愕,他当然知dào

在台湾找个女人有多困难,原本以为不到四十岁娶不到老婆的,没曾想现在就有了机会。

“怎么,欢喜的傻了?”甲长轻笑着。“也就是看在你小子为人老实,虽是被释俘虏,却也没有参加叛乱的份上,否则台湾的光棍那么多,这好事还是还轮得到你吗?好了,好了,抹一把脸,换身新衣服,借辆大车来,把你屋里的粮食运几屯到集上换了布匹好当聘礼,对了,酒肉也要准bèi

好,这事过了年就办了。”

“甲长,就这样定下来了?”王久用沾满木炭灰的手挠了挠头发,结果弄得头上都是灰。“人家能看上我吗?万一要是不答yīng

????????????”

“到了东宁的地盘上,他敢不服从主上的令谕吗?”甲长脸上的笑容忽然转厉。“十五岁不嫁,家长治罪,要是不想吃牢饭,不想贬为奴工,他最好还是听话。”中国古代耕战中最重yào

的一条就是早嫁,缺乏人口的郑克臧自然也不例外。“还愣着在干什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官府的文书吗?信不过文书,还信不过主上的话吗????????????”

说起来郑克臧其实也有头疼的事情,郑克爽成年离开安平城了,可李顺娘和郑克举还在。四岁多的郑克举固然无法动摇郑克臧的地位,但年轻守寡的李顺娘就有可能成为他人攻击的话题。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两人的年岁其实相差不多,又是姨娘和宗子的关系,一旦爆fā

出丑闻,那就是骇人听闻了。

“李姨娘,”为了消弭这种传言的可能,郑克臧特意在年前把这位夫人请了过来。“有件事情要跟你商议一二。”郑克臧看着这位微微有些发福的妇人。“秦舍已经搬出安平城了,孤的意思,你和通舍是不是也搬出城去。”

李顺娘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自然明白郑克臧忌讳什么,但她却想拿捏一下,以便为郑克举谋取更多的利益:“主上,通舍尚且年幼,我又在台湾没有什么亲人,真要是搬出安平,万一有什么照看不周的????????????”

“李姨娘放心。”郑克臧早就想过李顺娘会提出要求,所以当即打断了她的话。“女官处会安排人照顾姨娘和通舍的,至于田禄吗?通舍尚小,封得太高也不合时宜,孤会让经理处按伯爵的俸禄供给月例,姨娘也可以继xù

享有原先的待遇。”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顺娘也只好低头了:“既然主上已然安排妥当,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好,”郑克臧点点头,不容拒绝的吩咐着。“那就上元节后出城吧????????????”

李顺娘退下后,陈纤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如今安平城里真的冷清了。”

“是啊,孤家寡人嘛。”郑克臧没有形象的倒在椅子上。“好在还有你们,还有孩子们。”说话间,陈纤巧来到郑克臧的身边,郑克臧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否则,王图霸业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主上,”陈纤巧还没答话窗外就传来金十九的声音。“刚刚监国府急报,宁靖王有恙。”

朱术桂已经六十七了,这个时候突然生病,而且能上报到郑克臧这边,显然是来势汹汹的,郑克臧不能不考lǜ

到意wài

的发生:“立kè

安排太医就症,另外传许明廷觐见。”

说罢,郑克臧挺直了身子,冲着陈纤巧抱歉的说到:“纤巧,孤又不能陪你了????????????”

“宁靖王是辽王后裔,太祖皇帝第八世孙,在东宁和他关系最近的宗藩的巴东王朱尊江。”许明廷虽然转任仪制司未满一年,但对于宗室情况却滚瓜烂熟。“若不按血亲来分,目前台湾的明宗室当以鲁王朱弘恒、益王朱怡镐、周世子朱伦劻、郑王朱由格、淮王朱由桂为尊。其中鲁王朱弘恒是鲁监国之子,郑王朱由格、淮王朱由桂的血缘与毅庙(注:南明给崇祯的谥号是毅宗烈皇帝,思宗是清人官修《明史》给予的谥号)比较近。”

“周世子?”郑克臧眉头一挑,不解的问道。“怎么朱伦劻没有继承周王的王爵吗?”

“朱伦劻是原周王朱伦奎之弟,朱伦奎在弘光元年继承其祖父朱恭枵的爵位,隆武二年十二月死于入闽的清军之手,当时朱伦奎的世子朱敷效也在乱军中不知所踪,所以就由他来承袭周王一脉,但当时兵荒马乱的,也没人搞清他是否被绍庙(注:隆武帝)允许袭爵了,昭宗匡皇帝(注:郑成功给永历帝的谥号)因为隔着远所以也没有给他办袭爵的事,所以一直以来就是以世子的名字称呼着。”

“表他承袭周王。”郑克臧淡淡的吩咐着,所谓表也不过就是一个形式,就连是周王或者周世子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区别,但许明廷却有所猜测以为郑克臧已经决议让此人接任监国一职了,此时就听郑克臧继xù

问道。“上次说的那件事,后来有结果了吗?”

上次说的事?郑克臧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许明廷却反应神速,一愣之下马上回复道:“主上可是问的册封朱耷为宁王的事情吗?怕是有些棘手。”

“棘手?”郑克臧目光一扫许明廷。“孤倒要听听这件事哪里棘手了。”

“首先监国和几位明宗室都认为如今玉碟宗谱都已经遗失,实在无法明确那朱耷到底是不是宁王后人。”许明廷苦笑着做了回答。“而且如今天下纷乱,宗室们觉得冒姓的一定很多,若是人人都说自己是太祖苗裔、都要得到册封的话,那岂不是乱了套了。”郑克臧一听就知dào

这是明宗室最后的底线了,除了保持所谓血统的纯洁之外,他们再没有其他的法子妆点自己的形象了,对此他只是报以了一声冷笑。“其次,此人到底还活着还是死了,现在还不能确认,总见得册封了没两天又改成追晋吧。”许明廷继xù

着。“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宁王当年因为造反而被除爵的,嘉靖朝后连宗理府都撤销了,这么多年了,说要恢复就要恢复,这似乎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无非是说孤是曹操而已。”郑克臧轻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沉吟了片刻。“许卿,朱耷此人是本藩在大陆的奥援,虽然孤也无法确认其是否还活着,但一得到确认的消息,明室那边还要卿帮着说服。”郑克臧现阶段还不想向明室用强,因此他只能采用利诱的办法。“顺便跟问问他们,若是宁靖王这边不豫,明室准bèi

推出谁来当这个监国。”

许明廷失神了片刻:“主上,怕只怕明室那边有所顾忌吧。”

的确,作为傀儡的监国又有什么乐趣,再加上俸禄王田又不多上一丝半毫,真不如太太平平做一个普通宗室省得日后成为权臣纂国时处之欲快的目标呢。

“主上。”郑克臧还没有再说些什么,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走进了报gào

着。“宁靖王薨了!”

“这么快!”郑克臧一愣,他这边还没准bèi

好,那边就出事了,不过现在懊丧也来不及了,他只好命令道。“摆驾,孤要去吊唁。”说到这,郑克臧又命令道。“让百官都去,再有传令全东宁,国丧????????????”

160.青云圃

青云圃位于南昌城南十五里,相传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周灵王太子晋(字子乔)便到此开基炼丹,创建道场,“炼丹成仙”。西汉时南昌县尉梅福弃官隐居于此,后建梅仙祠。晋朝许逊治水也在此开辟道场,始创“净明宗教”,易名为“太极观”,从此正式形成道统,属净明道派。唐太和五年(831年),刺史周逊又易名为“太乙观”。宋至和二年(1055年),又敕赐名为天宁观。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时年三十六岁的个山大师,出于想“觅一个自在场头”躲避清廷监视迫害的目的,找到此地。由于很赏识这里的山川风景,于是在原有道院基础上进行重建,并改名为“青云圃”。

“良月真人?个山大师?”看着面前的住持,陈绳武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在南昌城内外的丛林中查访,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此处,光光香油钱就花了不少,要是再找不到人,他估摸着也只好打道回府了。“真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倒是让在下好找。”

“这位先生找的是家兄吗?”但出乎陈绳武意料,他以为是朱耷本人的道士却张口来了这么一句。“真是不凑巧,家兄这几日外出游荡去了,怕是先生要失望了。”

陈绳武一阵失望,不过也对,据身边这位李峻的弟子说来,朱耷是个聋子,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但称朱耷为兄,那此人岂不同样是朱家的子孙?

于是陈绳武探问道:“那道长是?”

“贫道道号望云子,舔为本观的主持。”朱道明稽首回应着。“若先生是为求家兄画作而来,或可由贫道为先生草就一副。”从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朱道明在待人接物上要远比朱耷圆滑,当然这也是朱耷为什么把道观交给他管理的原因。“若是觉得贫道的画不能入眼,那就要先生在此地稍后几日了。”

“原来是望云子道长。”陈绳武微微颔首。“既然道长乃是良月真人之弟,想来这画技也一定是不凡的,也好,就请道长先替在下做一副如何。”陈绳武示意手下奉上一锭五两的纹银。“些许银两还请道长为三清龛前添几斤香油。”待朱道明会意的接了过去,陈绳武又道。“不瞒道长说,在下自广州诚心而来,就是为了拜见良月真人,如今却生生错过,未免有些不甘心,还请望云子道长能不能安排一两间寮房容在下在此住上几日,届时还不能见到良月真人,那在下也只能自叹无缘了。”

“这?”朱道明沉吟着,这时陈绳武手下又奉上了一锭银两,对此,朱道明只能点点头。“也罢,只是道家只有粗茶淡饭,就怕这位先生吃不惯呢。”

“不妨事,不妨事的。”陈绳武淡淡一笑,但态度却是坚决的。“在下虽云不是吃长斋的,平日也时常茹素,自然晓得青菜豆腐的好处????????????”

“萨布林,那个广东举子之前在南昌周围的寺庙里到处找人,如今却在青云圃住下了。”陈绳武的动向很快递到了某人的案前。“看起来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阿克拉图问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起网了。”

“广州的那边的消息来了,却是正经八百的新科举人,似乎还跟巡抚衙门里的师爷有着一点干系。”萨布林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到。“所以这件事就先搁上一搁吧。”

“就这么算了?”蒙古人的心思还是直了一点。“那不是这些日子都白干了。”

“当然不是。”萨布林冷笑着把茶碗往面前的几上一搁。“不过人家来南昌膜拜神佛有罪吗?皇上和太皇太后可是也信佛的。”或许觉得自己的这番话重了,萨布林换了一副表情。“你拿不住人的把柄就急急把人下狱了,且不说学政那边无法交代,万一惊动了那些真zhèng

的反贼,有得你我后悔的日子。”

阿克拉图摸着脑袋还有些想不明白,萨布林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他退下,等到阿克拉图的背影从室内消失了,萨布林这才冷笑一声:“还真是个蠢货,拿人还不简单,就凭此人来自琼州又有军人护卫一条,本官就可以确定他跟海逆逃不了干系,但而今不比刚刚入关那阵子了,皇上优抚汉官,真要审出什么了,岂不是一巴掌打在广东全省官员的脸上,本官不过区区六品,肩膀还抗不了这么重的担子,还不如以静制动,从青云圃下手,这功劳才是稳当的????????????”

“老爷,门外有一个自称郑王府的长史求见。”管事向许明廷报gào

着。“这是手本。”

“郑王府长史?”由于郑克臧之前的改制,因此许明廷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郑王府长史的本官到底是干什么,但接过手本一看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原来真的是郑王朱由格的人,他有心说不见,但一想到郑克臧到这些还没有确认朱术桂之后的监国人选,他便神色一动,到嘴的话也变为了。“请他到正厅相见。”

按有明一代的体制,亲王府设有长史府,内置正五品的左、右长史各一人,正六品的审理一人,正八品的典膳、奉祠正、奉祠、典宝正、良医正、工正各一人,纪善二人,正九品的典簿、典乐、典仪正各一人,从九品的伴读、教授各一人,未入流的引礼舍二人,未入流的仓大使、库大使各一人。

当然这些都是明代鼎盛时期的设置,大陆的明政权亡覆之后,特别是郑克臧改制之后,明宗亲王府的官基本上不是裁废了,就是成了东宁官员的加衔,只有个别家宗室还在自行任命着长史、纪善,但实质上已经跟私人的管家差不多了。

“小人见过许大人。”果然郑王府的人很讲规矩,已经把自己压在小民的地位上。

“站起来说话。”许明廷连个座都不赏给他,只是淡淡的问道。“郑王派你来所谓何事。”

“王爷有一封信让小的交给许大人。”这个长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的掏出一份信函递了过去,待许家的侍者接了过去,此人便又言道。“王爷听说夫人刚刚生产,气血亏损,特意命小人送上高丽山参一根????????????”

“多谢你家王上的厚爱,不过此礼太重了,本官身受不起。”许明廷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郑王朱由格的信函,一边口中拒绝着,等看完了信,他更是把信拢在袖子里。“所言之事,本官知dào

了,但此事还需主上做主。”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长史知dào

许明廷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给了十成十的面子了,于是忙不迭的称谢着。“只求许大人能为王爷在漳国公的面前递个话,王府上下就感激不尽了????????????”

郑王府长史退了下去,许明廷背着手站起来在中庭来回踱了两步,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又不是皇帝的御座,区区监国动心的人还真不少,这些朱家的子孙????????????”

说到这,许明廷长叹一声:“主上算无遗策,加封一个周王就让朱家内讧不已,可惜啊,若不是为了重返大陆的大义名分,这些朱家子弟嘛????????????”

暂且按下明宗室间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监国之位各向郑克臧献媚不提,永历三十九年二月初,鉴于各省清军正大举向浙闽粤三省沿海地区调集,明郑方面再次决定以攻代守先发制人。二月十九日,郑军以鹿港队、澎湖队及台江队一部并调用部分商船、民船搭载左虎卫、左勇卫两师五团奔袭广东惠州。

此时广东清军主力已经大部调往福建及闽粤边境,而入粤的桂、湘两省绿营尚未完全熟悉粤省风土,而又广东水师刚刚重建,无论战船及战兵素质上根本无法跟郑军相比,故此,郑军得以一举击破碣石广东水师大营,并上陆切断潮惠之间官道。此后,郑军又兵进海丰城下,清军虽誓死抵抗,但在郑军的炮火下损失惨重。

正当郑军信心十足的准bèi

拿下海丰之际,广东总督赵士麟亲率三万清军自广惠之间向海丰一线扑来,而驻潮州的广东绿营也在提督杨凤翔的率领下急急杀来,两路清军相加总数逾五万,几乎是郑军上陆兵力的十倍之多。

清军的反应速度之快令明郑方面惊诧,三月初一,得知西线清军已经进抵至五十里外的郑军被迫放qì

攻打海丰,转而向黄江以东转移,但更为紧急的情报传来,东线清军也已经逼近了碣石。面对如此紧迫的局面,孙有劳决定向海边转移,于是数千郑军越过赤石河及凤山、小岛山、鼎盖山等阻碍,抢在两路清军之前转移至海边。

由于清广东水师刚刚建立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因此无力威胁郑军在海上的舟船,而清军主力又在短时间内无法突pò

郑军把守的丘陵间道路,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军最终安全离去,可谓无功而返。但就郑军而言,尽管这次出击达到了调动清军的目的并攘挟了数千口百姓返台,但却在反应快速的清军面前被迫撤走,也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所以,经此一变,郑克臧不得不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161.规划

“主上,如今东宁每半年能造出四条三千料的夹板炮船。”马原向郑克臧报gào

着,靠着拆卸施琅所部船只而来的海量原料,东宁的各家船场可以不计损耗的生产数年。“其中原童子军船场还能间杂的造出两条千料左右的通报船,若以打狗队当前十艘三千料战船及两艘通报船的编制为范本,那今年六月前,台江队就能能换装完毕。”

“这么说来,即便将每队编制扩大十二艘三千料夹板船、三艘千料通报船,也是能在年内完成的喽?”郑克臧如是问着,马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造船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若是四个船场都只能半年下水一条夹板炮船的话,那就增加造船场的数目。”郑克臧指示着,陆上大规模袭扰已经很难奏效了,若是水师装备再无法提升的话,那东宁的好日子也是长久不了的。“当年你们四个是怎么独当一面的,如今也可以让乙卯、丙辰两期出师了。”

“是。”马原应道。“臣回去后就安排下去,年内至少新增两家能生产夹板船的船场。”

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接着问道:“如今铁骨战船的进度如何了?”

“已经下水了一条千料通报船。”由于是第一次尝试,所以郑军船场对如何生产铁龙骨根本没有什么经验,一开始的时候不是龙骨变形就是在该预留螺铆、铁钉的地方没有做预留,好在铁龙骨废了还能回炉,所以损失才不大,等该掌握的技术初步掌握了,又发觉从冶铁工坊运输铁龙骨太费事了,只能在船场内增设冶铁炉和浇铸设施,好不容易一切妥当了,时间已经过去相当长的时间了。“另外三千料的炮船也已经完成龙骨的浇铸,正准bèi

铺设船板,臣准bèi

等炮船试航后没有问题了,再着手生产四千料及五千料的大夹板船。”

“倒也是老成谋国之举。”由于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郑克臧对马原等人的小心谨慎并不能表示反对,只是铁料的供应还有不足,所以他不能不考lǜ

供需关系。“估算过生产一条四千料铁骨船的用料有多少吗?”

“制千料通报船铁龙骨时用铁二万斤,制三千料夹板战船铁龙骨时用去六万斤铁,以此推算,四千料船的铁龙骨当为十二万斤,而五千料船的铁龙骨预估在二十万斤上下。”

十二万斤、二十万斤?郑克臧一咂舌,这样说来,他跟盐铁司磨来的铁料,只够半年生产一条五千条船的所用,全年也不过够生产三条四千料船外加两条千料通报船所用的。

“这么说来,卿这边今年上半年也最多再生产三千料和四千料船各一条喽?”郑克臧估摸着这也是为什么马原他们要分步走的原因之一。“倒也是步履维艰呢。”在得到马原的确认后,郑克臧感叹了一句。“对了,如此一来该不会影响水师的换装吧?”

“回主上,不会。”马原解释着。“因为考lǜ

到日后将生产大船,所以专门新挖了个大澳,工匠也是从各处船场抽调来的,所以跟原本生产战船并无关碍。”

“那四千料及五千料船是否按照打狗港内的佛郎机盖伦船的样式制造呢?”

“臣和唐通、吴虎、李平他们几个商议过,觉得现在以他们的能力贸然上盖伦还有困难,再说了四千料、五千料用盖伦的形制未免局促了一点,还是先造三桅纵帆船和前桅横帆三桅船,等能造六千料以上的大船再造全帆装船,若是日后能达生产七千料、八千料级的龙骨了,再考lǜ

用盖伦的形制不迟????????????”

“大队清军进入东南沿海三省,使得本藩以大队扣海袭边掠夺人口的旧战法已经失去了作用。”郑克臧巡视完水师船场,立kè

召开了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对大陆作战的计划。“臣以为或可以用哨以下的小规模袭扰替代当前大规模作战。”

“臣以为清廷复设三大水师,目的除了与本藩争夺闽海以外,还图谋再度攻袭东宁,因此今后不应以上陆作战为主,”对于孙有劳的建议,黄初旭明确表示反对。“而应当以三大水师为敌,优先破坏及延缓其重建的速度。”

“臣以为,此时应该北取舟山。”颜道及站出来建议着。“如今清虏主力南压,江南空虚,只要占据了舟山,本藩就可以轻易的进出江南,威慑杭湖,不但可进一步调动清军的力量,而且可以就近对江浙海商收取通海税。”

“取舟山不如南下琼州。”琼州不但有大量的户籍人口,还有诸多郑克臧瞩目的疍民,而且防守力量相对薄弱。“本藩曾经占领过琼州,地形熟悉,而如今粤省清军主力乃是湘桂绿营,地形不熟,因此地利在我;另外,虽然琼雷之间水道甚窄,但毕竟还要跨海,正好利用本藩水师优势予以拦击。”

水师优势?郑克臧眉头一凝,郑军的水师相比清军而言或许有些优势,但这种优势建立在清军水师全毁,没有足够战船的基础上的,事实上郑军能战的战船数目也不多,一旦在接弦战中受到损失,这也是郑克臧不能承shòu的。

“琼州偏远,未必能调动得了清军主力。”郑克臧还在思索着,这边就听唐慎之站出来支持颜道及的建议。“江南乃是财赋之地,一旦动摇,必然震慑清廷,使天下反清志士知dào

还有振奋的可能,而要做到这一点,进占舟山是前提条件。”

“清廷封海日久,舟山并无多少百姓居住,若是本藩经营舟山,首先一条就是千里转运,劳师靡费。”麻英倾向与南线作战,因此对舟山方案挑刺道。“万一引来浙江水师及镇江水师齐齐来攻的话,本藩水师分散于千里海疆,舟山孤军又如何挡得住。”

“既然要立足舟山就要拼尽全力,难不成单凭澎湖队就能阻止清虏登上琼州吗?”

听得几名童子军出身的水师将官有互相攻击的趋势,郑克臧当下轻咳了一声,当即压得全场肃然,于是郑克臧向吴淑看去:“吴卿,你是参军院之长,你的意见呢?”

“臣以为舟山和琼州各有好处。”吴淑打着哈哈,说起来郑克臧收拾刘国轩的动作让他颇为的警觉,所以平日里也不跟林升、洪拱柱两人争权,哪怕到了今天还是以和稀泥为主。“当然,以小股兵里袭扰浙闽粤三省也为非不可行。”

“毕竟本藩现在力弱。”洪拱柱按捺不住了,他进言道。“还是专一攻略为好。”

所谓东宁力弱其实并非指的是陆师,说起来虽然陆师总数不过二万五千,但整编后的六师依旧略强于当年郑经刚刚西征时的郑军,不过郑军水师确实比起前大不如了,除非郑克臧能允许将那些曾经投敌过的郑军回到军中,否则这种情况还将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舟山似乎还有张煌言的旧部在。”林升也倾向于北进的计划。“或可以联络所部。”

“这些人之前本藩也不是没有联络过,但效果如何呢?”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正是明末各种反清力量相继失败的原因之一,所以何乾并不看好联络舟山当地反清力量的建议。“而且臣以为,即便出兵舟山,也只得小股力量投入为好,以免一时不慎,折损了本藩根本。”

这是道难解的题,没有足够的人力支撑,郑军就不能放开手脚大打出手,可要获得必要的人力,自然不能指望从环南海地区一船带回来五、六口,七、八口的汉民回流,也只能在大陆上想办法,但那样的话,大战也就不可避免。

“小股袭扰既不能攻克城寨,又容易为大股清军所困,看似损失不会很大,但积少成多,未必不可观。”由于水师不能上岸,上岸的都是从陆师中抽调的,所以左勇卫师师都统制杨伯康忍了半天最终憋不住了。“与其小股出击受损,不如大打或是干脆不打。”

“不打?”黄初旭急急摇头。“那清军三省水师一旦整肃完毕齐齐攻来怎么办?”

“三省水师?”右武卫师师都统制蔡启安赞同杨伯康的意见。“一来清廷要恢复水师需yào

时日,二来碣石一战使得粤省水师龟缩在珠江、闽省水师躲入马江,这又如何能攻制?”

“所以才要进占舟山,”颜道及老调重弹着。“才好先拔除了舟山的浙省水师。”

“没有那么容易的。”麻英摇着头。“浙省水系众多,港口也众多,你又怎么知dào

清军就一定会在舟山洋面与本藩决一死战,就算颜统领说得不差,浙江水师与本藩在舟山决战了,颜统领又怎么确认清军不会在失利后遁入甬江?就算本藩也能长久封闭了甬江阻隔浙江水师出海,咱们难道就不顾闽海了吗?”

闽海是郑军的根本,自然不能不顾的,但颜道及依旧不服气:“南下琼州不是一样不能保证闽海的安全。”

“大不一样。”麻英显然成竹在胸。“广东水师刚刚在碣石被击破,一时半会重建不起来,所以不需多少力量便能控zhì

雷琼海路。”

“有道理。”郑克臧点点头,只要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就足以让明郑从琼州迁回数万的人口及必要的资源,更何况,清军的广东水师半年之内是根本不可能有战力的。“那就定下来吧。”郑克臧扫了扫众人,哪怕有些本来反对,此刻也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着。“六、七月间多台风,为躲避风期,本藩月底出兵,至于舟山那边嘛?”郑克臧略一沉吟。“待监国人选定下之后,使人持监国诏书寻访舟山????????????”

162.错过

青云圃的一处密殿里,身材瘦弱的朱耷正神情肃穆的向殿中供奉的“大明皇帝神位”焚香礼拜着。这个时候,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如狸猫一般轻巧的朱道明缓步走了进来,不过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家兄长祷拜着。

完成了仪式的朱耷不知dào

按了什么机关,一座道尊的神像从殿顶降了下来,严丝合缝的覆盖在灵牌之上,等做完了这一切,神色一松的朱耷盘坐回到蒲团之上,随即向朱道明比划着:“那几个还没有走吗?”

“是的。”朱道明走到朱耷的对面坐下。“已经十几日里,说什么也不走。”说到这,他又比划道。“派出去的人发xiàn

观外陌生的樵夫、小商贩多了不少,还有假借上香到处乱窜的人也多了起来,若他们本身不是满虏的探子,那也是他们给引来的。”

“不要自己先慌了手脚。”四下奔走联络反清义士的朱耷自然比向来留守寺院的朱道明要多几分胆气。“就算被鞑子盯上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咱们的破绽。”朱耷想了想。“不过那几个人留在青云圃却是祸患,应该早些打发走了才是,这样,你告sù

他们,我已经云游回来了,明日可以见他们。”

“见他们?不妥吧。”朱道明有些担心的看着朱耷。“他们用的是求画的名义,要不,我捡一副旧作出来敷衍一二,能赶走是最好的了,若是实在不成了,兄长再见他们不迟。”

朱耷沉吟了一会,这才点点头:“如此也好????????????”

永历三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空置多日的大明监国之位终于尘埃落定了,前一天,郑克臧上表拥立第九代郑王朱由格为监国,经过三拜三让的手续,五十九岁的朱由格正式登上了象征大明最后尊严的宝座。

监国宝座是到手了,但知dào

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朱由格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诏“一应军国事毋庸关白,悉委与招讨大将军幕府”,这样郑克臧得以在法理上继xù

拥有统治整个东宁乃至整个大明的权力。

第二天,郑监国又根据郑克臧的要求,下诏续封朱耷为弋阳王、朱道明为石城镇国中尉兼石城国宗理,并授予两人在江西自行任命官员及策反满清官吏的权力。不过,诏书是下达了,可要送到江西却不知dào

猴年马月,但这并不影响陈绳武与朱耷兄弟的会面。

“好画,真是佳作。”陈绳武对面前的画作大加赞赏着,只是说着说着,目光忽然落到了一旁的书画署名上。“生不拜君?”陈绳武指着落款问道。“此为何意?不拜君?什么君?”

朱道明心里嗝楞一下,知dào

双方要短兵相接了,于是强笑道:“先生看走眼了,这几字分明是牛石慧。”

“牛石慧?”陈绳武不明所以的问道。“这又作何解释?”

“当年贫道随家兄避世,最先入的释门,”朱道明解说着。“于奉新山中牛石庵为僧,法号道慧,所以惯常在画作上以牛石慧署名,也是纪念当年那段时日。”

“如此倒也说得通。”朱道明好不容易放下信赖,谁知dào

陈绳武下一刻突然来了一记猛药。“只是本朝素来对文字多有讲究,先有函可和尚《变记案》、毛重倬等《坊刻制艺序案》,后有《明史案》、《黄培诗案》,望云子道长不可不防啊。”

“先生言重了。”朱道明忍住心头狂跳,强笑着。“贫道乃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谓生不拜君自然也可作只拜道尊不拜君王之解,先生是不是多虑了。”

“多虑?”陈绳武淡淡一笑。“若是别家道人如此一说,学生或许会自诩杞人忧天,不过两位是朱家子孙自然另当别论的。”脸色惨白的朱道明正待矢口否认,陈绳武忽然单刀直入问道。“朱耷可是回来了?还不请他来见。”

“你究竟是何人?”朱道明退了两步,一下子站到房门前。“来本观到底是何居心?”

“道明兄不必惊慌,下官乃同安伯、太子太傅、荣禄大夫、柱国、都察院左都御使、总制、咨议参军、监军御史,谥文正陈公永华老大人之侄,大中大夫、资治少尹、大明福建布政司左参议,招讨大将军幕府参军院参军都承旨陈绳武。”陈绳武淡淡的但又气势十足的说到。“如今奉漳国公、招讨大将军之命潜来南昌,联络反清志士。”

朱道明瞠目结舌的听着这一连串的头衔,仿佛如梦中一般,但对方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否认已经无济于事了,所以他也只能拼一把了:“你说你是东宁的人,大明的官,但贫道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这个简单。”陈绳武走到全神戒备的朱道明的身边,打开门,吩咐道。“去把刘先生请来。”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士子来得屋内,陈绳武当即向他交代道。“子安兄,现在就可能你的了,去跟道长好生说道说道。”

刘子安冲着朱道明打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朱道明一愣,随即下意识的回应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半天之后,半信半疑的朱道明才一咬牙:“大人既然是来找家兄的,那稍后片刻,待贫道问过家兄再说。”

陈绳武颔首示意,朱道明当即冲出院子,陈绳武好整以暇的等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直到日上中天了,屋外才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陈大人,这位就是家兄。”

看着面前的老人,陈绳武和刘子安一辑到地:“故人之侄(李先生门下)拜见真人。”

“你们的来意,我都知dào

了。”朱道明解说着朱耷的手势。“但时局多噩,人心不在,我兄弟两人势单力薄,无论如何是无法主持反清复明大业的。”

刘子安解开贴身的衣物,掏出一副信递了过去:“真人,这是李峻先生给真人的信。”

趁着朱耷看信的空隙,陈绳武殷切的说到:“鞑子东征东宁失败之后,台湾大军袭扰沿海三省,清军被迫主动东移,如此一来内陆就空虚了,下官受命重组汉留,其一是为了联通消息,为东宁设一耳目,其二也有乘势在内地其事,呼应东宁的想法????????????”

“回去告sù

李先生。”陈绳武的话还没有说完,朱耷已经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大明仍有寸土,我等自然不甘心为亡国豕奴。”朱耷顿了顿。“不过此地已经被鞑子盯上了,恐怕一时半会也无法为东宁做些什么。”

朱耷话里有话,但陈绳武是来求人的,也只能当作没有听到,不但如此,陈绳武还要关切的问道:“被鞑子盯住了,那大师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短时间应该还没有什么危险。”朱耷泰然自若的说着,这样的危险他已经经lì

过多次了,自然有丰富的应对经验,所以只是比道。“汉留要重建总归是好事,我也可以提供几个忠贞之士的联络方式,但其他的方面,只能爱莫能助了。”

陈绳武原本还指望把汉留的联络点放在青云圃,但现在显然是没有指望了,不过他当初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来南昌的,所以此刻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能联络到江西的反清志士已经很感激二位,在下也不敢有太多的苛求。”

话说到这双方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因此陈绳武先让刘子安出去,随即化开笔墨在白纸上写到:“我这边有一套密信的联络方式,请找两套一模一样的书来????????????”

“什么,调下官到福建去?而且三日内就必须启程?”萨布林正准bèi

放长线钓大鱼,可是一纸调令却翩翩而至。“这,这事能不能缓一缓?”萨布林垂眉顺眼的向面前的上差央求着,同时隐秘的塞过去一锭大银。“下官正盯着几个大案,正要收网呢。”

“萨大人,这可是兵部签发的调令,提督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啊。”提标的戈哈收了钱,但口中却冷笑着。“至于大案嘛?什么时候你一个门千总也管起案子来了,萨大人你越权了,怪不得南昌府那边都说闲话了。”

萨布林眉头一挑,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所以尽管心中愤nù

,但还是恳切的说到:“还请大人回禀提督大人,事关谋逆大案????????????”

“萨大人,这世道离了谁都成。”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来颁布命令的戈哈本身也有六品的官身丝毫不比萨布林的官位低了,因此听到一半便出言训斥道。“即便真有这份功劳,萨大人想一人独吞下去怕也是不成的,不如拿出来分润给各家,也好结个善缘,也省得臬台和南昌府那边给咱们赣省绿营使白眼????????????”

“我呸!”看着盛气凌人的戈哈扬长而去的背影,萨布林一口唾沫啐到了地上,说实在,若不是他背后的江西巡抚离任了,区区提督衙门的戈哈哪敢跟他呲牙咧嘴的。“来人,把阿克拉图找来。”萨布林不得不准bèi

提早收网了,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想象。“什么,阿克拉图已经调往杭州驻防八旗了?混蛋,都打算在老子手上抢功,我呸!想得美,就是烂在锅里,老子也不交出来,咱们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走着瞧吧????????????”

163.何傅

康熙二十五年三月底,在福州养病的姚启圣因户部追查福建冒领军费案而被追赃白银五万两。涕泪纵横的姚启圣在上书自辩后气病交加,遂在四月初二一命呜呼了。康熙得到姚启圣的遗折后感念这条老狗的汗马功劳,因此颁旨著免其追赔,连带着之前被追劾挪用军费的前海澄公黄芳世也被免于追赔。

可还不待一干汉奸走狗对康熙歌功颂德,郑军忽然再次出兵琼州,在短短十余天里接连夺取了乐会、万州、陵水等地,兵锋直指崖州、会同。由于距离郑军前次出击琼州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当地元气尚未恢复,所以郑军采用的重南轻北的攻击线路,着力摄取人口,但饶是这样,琼州府的告急文书一如雪片一样不断的发往广州????????????

还沉浸在惠州逼退郑军的胜利中的两广总督赵士麟得知琼州事急,顿时如遭了当头一棒,不敢怠慢的他立kè

召集广州将军王永誉、巡抚李士桢及广东水师提督侯袭爵、广西提督何傅、湖南郧阳总兵黄大来等前来商议对策。

“琼州与高廉雷隔海相对,要想增援过去,首先要突pò

海峡。”侯袭爵原来是广东陆师提督后调至贵州任陆师提督,此番重建广东水师,清廷矮子里拔长子,将他这个老土地调了回来,但说起海战来,他其实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人物,因此对于跟郑军在海上争锋他心存忌惮。“虽然前次惠州大捷,但广东水师却全毁了,如今拿什么跟海逆去打?”

碣石镇的广东水师营地遭袭的时候,侯袭爵还在贵州大山里呢,因此他不必为此负什么责任,但赵士麟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毕竟这是他的责任。

“或许调用民船可以运些营头过去,但万一郑军拦截,那就算突pò

了海峡,也未必有船能回来。”巡抚李士桢见总督大人的脸色难看,所以忙打哈哈着。“而且琼州的地势,由海向陆容易,陆上行军却是困难重重,因此侯大人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但我等疆臣守土有责,总不能坐视海逆全取一府之地而无动于衷吧。”

“道理没错,可是水师重建要时日。”说起来,当时碣石港内的广东水师也不过是一个架子,但侯袭爵却咬死了这一点以便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推托责任。“没人没船,这怎么跟海逆去斗,而且本官担心,一旦官军大举增援琼州了,海逆忽而来个回马枪怎么办?”

“回马枪倒也不足惧。”广州将军官阶与两广总督相同,地位却比其更高,甚至广东全省绿营兵也都要受到广州将军指挥调度,因此出身汉军正红旗的王永誉一口口,侯袭爵便闭口不言。“毕竟省内还有湘桂的援军,康亲王那边也可以从闽省调兵协防,倒是如何登陆琼州却是一个问题,毕竟三省水师都在重建,就算想先从福建调些过来也有所不能啊。”

广西提督何傅、湖南郧阳总兵黄大来因为是客军,因此只是绷着脸在那听着,丝毫没有发表意见的想法,但赵士麟却不想放过两人:“何军门,黄总镇,两位也是老行伍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直言。”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看着侯袭爵不善的脸色,黄大来讪讪道:“湖南地处内陆,卑职也是到了粤省才见到海了,这,这委实也没有什么章法,还请几位大人见谅才是。”

黄大来是湘南客军,偏沅巡抚(注:清早期袭明制设偏沅巡抚和郧阳都御史,康熙三年裁撤郧阳都御史,雍正二年才改偏沅巡抚为湖南巡抚)才是他的正管,即便他虚与委蛇,在场的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因此何傅其实也可以这样,但这个老头子自持身份,不想跟一介总兵一般表态,所以沉吟了片刻才给出了一个章程。

“朝廷要实施海禁,琼州自然也在封界令外,与其失地为皇上斥责,不如干脆撤兵。”

“撤兵?”几人都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喜怒自然不会行于色,但还是被何傅的话大大的震撼了一下。“琼州可不比东宁,此地两汉之时便为中国领土,若是我等以海禁之名弃之不顾,恐怕在皇上那边无法交代吧。”

康熙是世上第一要名的皇帝,这形同割让领土之举,又如何能让他满yì

,皇帝不满yì

了,这气还不得撒在广东的文武头上,何傅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其他人就倒霉了。

“那就孤注一掷,调用民船、渔船,向琼州增调兵马。”听了这句,众人才知dào

感情何傅只不过是在先抑后扬。“百船争流、千舟竟发,本官就不相信海逆能全数当下来。”说这,何傅命人取来地图,用一种全盘掌握的口吻指教道。“雷州两侧港口众多,只要定下一个时间,齐头并进,本官倒要看看海逆怎么拦阻?”

何傅的方案是牺牲一部分来换取大队清军的登陆,对此李士桢犹豫着:“且不说如此会不会损失非小,就说一旦登陆琼州了,这船还能回来吗?要是船回不来,那上陆大军该怎么补给?琼州素来不富庶,琼北又被海逆掳掠过,至今还没有恢复元气????????????”

“几位大人高看海逆了,”何傅冷笑道。“施军门虽然战败身死,但澎湖一战也不是全然虚夸,海逆同样受创颇深,本官甚为怀疑海逆是否还有力量彻底封锁海峡。”但何傅的话并不能让一众封疆大吏觉得安心,于是他又道。“那就多带粮秣辎重,就当是一锤子的买卖。”

做到提督一级的何傅早就不在乎下级官兵的伤亡了,在他看来,只要登上琼州了,以琼州总兵刘文龙所报的万余郑军的规模,还不够他一鼓而荡的呢,更何况根据潜规则,下面报上来的数字至少要扣掉一半以上的水分。

“太冒险了。”侯袭爵坚决反对着。“且不说分散上船、分散登陆之后,大军散布如何收拢,就说收拢后集结南下吧,琼州的道路多年失修,进军速度又如何能快起来,万一战事绵延,军粮用尽,这数万将士可就死路一条了。”

“现在已经四月了。”何傅据理力争着。“等上陆之时怕也已经到了六、七月间,田里的稻谷早就熟了,就算跨海运输不便,又如何不能使琼州地方就近输运呢。”

“等稻谷熟了、运到军前,这台风也来了。”侯袭爵又拿出一条理由来。“战事不是一样要拖下去?到时候就怕官军跟百姓抢食了,白白便宜了海逆。”

“百姓苦疾,本官自然知dào

,但侯大人忘了,慈不掌兵!”何傅重重的哼了一下。“若是因此有谁跟海逆勾结,自然是杀无赦!”

赵士麟蹇着眉头,他当然知dào

这是何傅要用琼州百姓的人头染红自己的顶子,但官是皇帝给的,不是百姓给的道理他也是知dào

的,因此思来想去,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到了王永誉的脸上:“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琼州虽说蛮荒,但也是经营多年的中国之地,加之一年三熟,这地怕也是值钱的东西。”王永誉似笑非笑的看了赵士麟和李士桢一眼。“若是奸民抗粮被杀,这地吗?”李士桢浑身一哆嗦,倒是边上几名将臣眼里露出了骇人的精光。“所以本官以为何军门此言甚有见地,海逆登陆琼州为的也是索要人口,不如干脆杀了,以绝海逆的想念。”

“王大人,当今天子圣明。”李士桢本来不是悲天悯人之辈,但他却深知康熙的脾性,所以一语双关的劝说着。“我等臣子还是要有分寸。”

“当然,当然。”王永誉忙不迭的点头着。“所以,刚刚何大人说的抗粮与海逆勾结之辈嘛,良善百姓,自然朝廷应该优待的。”

王永誉这么一说,拿到可以向北京敷衍的借口的李士桢便不干预了,于是赵士麟盘算着:“那准bèi

多少兵马为好?”

“海逆也是经久战阵的,所以不容小觑。”夸大敌人的力量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战功,因此何傅伸手比了比。“至少要调用两万人马以及两月的粮食。”

两万?赵士麟盘算着,如今入粤的广西绿营约万五、湖南绿营约五千,省内还有粤省绿营三千,驻防八旗三千,闽粤边境上还有粤省绿营二万,按说兵力是绰绰有余的,但奈何千里海疆处处是漏洞,真要抽调出其中两万的话,为了不让明郑方面有可乘之机,恐怕少不了还要一部分客军填入协防。

“请王大人给康亲王致函,商调一万赣军南移。”赵士麟跟王永誉嚼着耳朵。“下官去会向湖南束阿联大人求援,让他再调五千湘军入粤。”王永誉捋了捋胡子,微微点头,于是赵士麟扭头看向众人。“侯军门,你立kè

在全省征调民船,限一月内征满三百只。”

侯袭爵很是不愿意,但将军和总督两人联起手来,却不是他能挡得住的,所以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下官遵命!”

“何军门。”赵士麟继xù

命令道。“你率省军三千、桂军一万、湘军五千先行南下高雷廉道驻防,一待侯军门调集船只,即刻南下救援琼州。”

“何军门。”何傅还没有应声,王永誉补充道。“本官也从粤省八旗中抽调千五给你,还请老兄,不负皇恩。”

“下官省得。”

“李大人,大军所需的粮秣就仰仗大人调度了。”

李士桢点头示意着:“请制军放心,下官一定尽lì

。”

“很好,各位大人就此散了,”赵士麟朗声喝到。“待到收复了琼州,本官定与王大人联名为各位大人请功??????????????”

164.林贤

“赐荷兰国王敕谕曰:朕惟柔远能迩、盛代之嘉谟、修职献琛、藩臣之大节,输诚匪懈、宠赉宜颁。尔荷兰国王耀汉连氏甘勃氏,属在遐方、克抒丹悃,遣使赍表纳贡、忠荩之忱、良可嘉尚、用是降敕奖谕,并赐王文绮白金等物。王其祗承、益励忠贞、以副朕眷。钦哉!”——《清??康熙朝实录(圣祖仁皇帝实录)》

自从顺治九年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清廷跟荷兰算是因为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此后双方的交往可以说是日益密切,但清廷对待荷兰的态度始终是居高临下,而且以利用居多,譬如康熙三年利用荷兰收复了金厦却只颁勅谕二道及银两丝绸一部作为褒奖等等,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甚是明确的拒绝了协助施琅攻击东宁的要求。

但是随着施琅的战罢以及东南海防的吃紧,荷兰人看到了重返台湾的希望,因此康熙二十五年四月底,荷兰武装商船“东方号”及通报船“海王星号”利用郑军全力准bèi

琼州作战之际越过台湾海峡偷偷溜进泉州港,随即被回任奉命大将军主管三省海防并征讨东宁的康亲王杰书及福建总督吴兴祚等人奉为上宾。

但被清廷坑过几次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来对清廷抱有极深的戒心,二来也轻易不敢直面曾经一气消灭施琅大军的明郑方面,于是在尔虞我诈的交锋中,双方关于清荷联合zuò

战中的指挥权、攻占东宁后是否将台湾及澎湖赐予荷兰、是否支付荷兰雇佣军的军费等一系列的问题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

不过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荷兰人并不知dào

,他们虽然利用郑军水师全力投入琼州作战的机会侥幸逃过了台江队在闽海上并不严密的警戒线,但却被一艘前往澎湖贸易的法国船所窥见,出于竞争关系以及荷法战争未能彻底并吞比利时地区的心结,法国人向明郑方面通报了这一发xiàn

,于是一场精心组织的围捕已经就绪了????????????

“你们疍家逐水而生怕也有千年了,如今我家主上体恤尔等苦楚,愿上奏大明监国赦尔贱民身份、准尔上陆、赐尔土地,不知dào

几位长老对此可是愿意啊?”

当时的观念里,疍民乃是异类受不到陆居居民的认同,官府也不把疍民入册,是野生野长的没户籍的游民,死后更不准在陆地埋葬,只好葬在沙滩形成的沙岗地带,一些沙坟逢大雨后,尸骸抛露,野狗争食,惨不忍睹。对此沙田民歌曾唱道:“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由此可见,漂泊海上的疍民素来被岸上人歧视,有着诸如不准穿鞋、不准建屋、不准与岸上人通婚等等约束。

以这样的歧视程度,照道理说,明郑方面的优待条件一出,几名疍民长老就该倒头拜下山呼万岁,然而出乎专司办理此事的营田司副司官秦月荫的意料,这些疍民长老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却阴沉一片。

“怎么?不愿意?”原为勇毅中镇副将的秦月荫即便现在改了文途可还是保留着往日丘八的脾气,因此见到这些长老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张黑脸便立kè

沉了下来。“难不成敬酒不吃准bèi

吃罚酒吗?”

“大老爷息怒。”看着杀气腾腾的几名持刀护卫,一名疍民长老畏首畏尾的低声说道。“我等疍民苦厄,并无积蓄,还请大老爷开恩。”

“难道以为本藩指望你们的财产?”秦月荫冷笑一声。“你们是有金还有银?就算你们把打鱼摸虾的那点积蓄放在本官面前,本官都嫌上面有鱼腥臭。”秦月荫作势唉鼻翼前扇了扇,不屑的数道。“真坐井观天,真真是可笑之极!”

“大老爷,是我等糊涂说错了话,还请大人恕罪才是。”看着眼前这位大人的做派,一名长老急切的解释着,生怕触怒了对方。“不过,我等虽然是贱民,但也不愿与人为奴为婢,还请大人放过我等可怜人吧。”

“哪个要你们为奴为婢!”秦月荫按捺下心头的不快,解说道。“本藩虽然也有一干官私奴婢,但多用泰西昆仑奴,即便以战俘清虏服此苦役,也多少惩戒的意思,并无纵民为奴的习惯。”说到这,秦月荫扫了扫面前几人。“就你们疍家子民的小身板,大可放心,本藩还不想养一干吃白饭的家伙。”

“大老爷说的是,我等疍家善渔获不善耕作,掠取也无大用,还请大老爷放过我等。”

“谁人天生是会耕作的?”秦月荫死死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不善耕作,这事简单,本官所供职的营田司会派人到田头进行教习,而且本藩新辟田地头三年赐复、其后两年再减免一半的田赋,有足足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你们谙熟农艺呢,这还不够吗?”

但秦月荫说得太好了,反而让人将信将疑,于是有人试探的问道:“不知dào

我等疍家要为此付出些什么代价,还请大老爷明示。”

“第一,必须听从指令悉数迁往东宁安置。”终于有个上道的了,秦月荫大喜过望,当即把底牌揭了出来。“第二,本藩水师怕是还缺些人手,可能要发挑一些正当年的入役,当然单丁户是不会签军的。”

一众长老恍然大悟,于是哭爹喊娘的叫到:“大老爷开恩呢,这如何使得????????????”

“够了!”秦月荫一拍身边的椅臂,厉声喝到。“主上的令谕,尔等就是不想从也得从了,三日后便开始搬迁。”说到这,秦月荫阴阴一笑。“要是谁敢逃遁,本藩的水师可不是摆设,要是误了性命,休怪本官言之不预????????????”

“林大人。”那边琼州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但此刻的郑克臧却好整以暇的接见着软禁多时的林贤。“这些日子在东宁可还算安稳?”

林贤闻言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虽然郑克臧通过琉球的窗口用施琅、吴启爵、陈昌等阵亡、自戮的清军将领遗体及施世骥、施世骠等人换回了自己以及陈龙两人的家小,但被拘在小院子不能外出的日子又怎么算得上安稳呢?

但郑克臧发问了,他也只好违心的说道:“有藩主的照拂,林某尚且衣食无忧。”

“这话有怨气啊。”郑克臧笑了笑。“不过有怨气是对了,林大人是行伍出身,军人吗,就应该敢怒敢为,何况,大人阵前举义,也算得予本藩有功,有功之人更不应该憋屈了自己啊。”林贤不知dào

郑克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此不敢轻易接口,此时就听郑克臧说到。“孤思前想后,觉得林大人在水师上还有几分造诣,当然让大人领兵,孤还放心不下,可是也不能埋没了大人这身本领不是。”

林贤颇有些哭笑不得,郑克臧这算是推心置腹吗?可话说得如此直白,让他如何自处?

于是林贤急忙开口道:“藩主此番美意,林某不甚感激,但说起来,能不战死沙场已经是吾辈的幸事了,所以林某恳请藩主,让林某就此解甲归田。”

“陈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有东宁器小,容不得有半点遗才啊。”郑克臧摆了摆手。“林大人也不听听孤是怎么安排的就推却,这心思可不纯呢?”郑克臧这么一说,林贤无言以对了,见到林贤耷拉下脑袋,郑克臧便继xù

道。“孤原本是准bèi

以淡水队为水师武官养成之所的,但思来想去还是要有专门的水师学堂为好,有了这个学堂才能系统的教授作战、炮术、指挥、操船、针路、星象、制舟等科目,而淡水队归于水师学堂这下以为实践之处,如此才能理顺关系,林大人以为呢?”

水师学堂?林贤一愣,要知dào

当时关于如何指挥作战都以个人领会为主,口口相传也只在父子将门等极少数情况下出现,可如今看郑克臧的做派,似乎要堂而皇之的予以普及,其中只要十人中有一人掌握如何指挥作战?林贤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郑克臧图谋甚大,一时间心神也为之动摇了。

“林大人不说话,孤以为是林大人是支持的,如此甚好。”郑克臧故yì

曲解林贤沉默的意思,林贤有口不能辨,脸色涨得通红。“孤准bèi

把这个水师学堂的山长一职交给林大人,不知dào

林卿意下如何啊?”

“臣,臣不过是一介降臣,如何敢担负这如此重任。”林贤一激灵,当即推托着,但他没有发xiàn

自己已然改口称臣了。“还请藩主以藩中元老为山长。”

“孤已经考lǜ

过了,还是觉得卿最合适。”郑克臧逼视着林贤。“林卿不必推辞了。”

“这?这?”郑克臧赶鸭子上架的作法让林贤无以是从,但要是不答yīng

吧,以郑克臧杀冯锡范囚刘国轩的手腕自己绝逃不了好,所以权衡再三,无可奈何的林贤只能咬着牙应道。“既然主上有命,臣敢不遵从????????????”

165.舟山

舟山位于长江口以南、杭州湾以东的浙江省北部海域,古称海中洲。整个群岛拥有大大小小的岛屿1390个,是中国沿海最大的岛群,名符其实的千岛之岛。其中主要岛屿有舟山岛、岱山岛、朱家尖岛、六横岛、金塘岛等,而以舟山岛最大,是仅次于台湾、海南、崇明三岛的中国第四大岛。

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舟山地区首度置县,当时以境内有翁山而命名为“翁山县”。翁山县的历史至大历六年(771年)结束,此后一直到了北宋熙宁六年(1073年)才再次设县,并更名“昌国县”。“昌国县”于大明洪武年间裁撤,此后舟山一直属于宁波府定海县(注:时定海为如今镇海)管辖。清代肇建之后,鲁监国曾率部在舟山地区坚持多年,为此,清廷虽两度迁海民入境,但却依旧在昌国(舟山)本岛设置了舟山总兵以监视反清武装。

不过舟山地区的岛屿众多,清廷水师的力量有限,并不能全部掌控整个海域,因此留给了反清武装以较大的活跃空间。其中便以张煌言的旧部房锡鹏、周云隆的力量最大“皆号千人”,对此,郑经时期曾一度对其进行招抚,不过由于明郑的重心一直在闽粤地区,而房、周两部又不愿离了根本,所以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

“头,有一条鞑子的师船开过来了。”离着某处礁岛不远的一条孤零零的渔船上,几个原本应该撒网的渔夫手中现在都握起了刀枪。“咱们该怎么办?”

“莫慌!”被海风吹得肤色黝黑的刘翎(书友龙翎推荐)冷冷的撇了一眼远处那个黑点。“还来得及,先收了网,然后把这群狗汉奸往岛礁后引。”

这边好整以暇的收拾着,那边也发xiàn

了海上的动静,很快,对方一转方向朝这边驶了过来。由于清军的船有双桅,远较只有一根风帆和半张茅草硬帆的渔船要快,所以刘翎他们刚刚驶入岛礁之后,清军的师船便追了上来。

“大人,逆党上岛了。”看着一众人等丢下靠岸的渔船,七手八脚的向礁岛上隐去,几个操船的清军面面相觑。“大人,他们的船小好靠岸,咱们的船大,万一撞上暗礁了????????????”

领头的千总不愿意军功就此飞了,于是点名着:“周把总,你带十个弟兄留在船上,其余人跟老子换小船,记得来,抓住要留活口,逼出逆党的巢穴,咱们人人加官进爵!”

岛礁不过方圆里许,虽然隆起一个十几丈的丘陵,可丘陵上面不过只有些低矮的避风植物并不能阻止观察和攀爬,因此千总以为这一回自己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二十几个清军先后靠小划子转运上了岛,却没曾想,刘翎此刻已经带着几个水性上成的义军从礁岛的另一头潜了过来,悄然无声的摸近了清军的师船。

“什么动静!”留守的周把总似乎听到攀爬的声音,但刚刚转头注视的他只看见一团残影扑入了自己的怀中,同时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吃痛的他大叫道。“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抢过周把总手中大刀的刘翎抡起了左劈右砍,当即又放倒了两个,等光注意岛上情况的清军们醒悟过来,其他四个义军也次第爬上了师船。

当然七个打五个,清军还是有人数上的优势的,可是你一刀过来,我不避不让,再一刀砍回去的打法让几个只知dào

以众凌寡的清军们承shòu不起。就这样,在以伤换命的战术下,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付出一死一重伤三人轻伤的义军迅速的清除了师船上残余的敌人。

“狗鱼,你去找药替老根止血,”刘翎急速的命令着,同时将一桶海水就这么直直的倒在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在疼得呲牙咧嘴的同时,他还一眼看见了师船船头的那门佛郎机小炮。“小刀过来搭把手,把炮抬到船帮这。”

六百多斤的佛郎机炮两个伤者就抬了起来,这要是被清军千总看见了,他保准吓得下巴都掉下来。好不容易完成了搬运,刘翎努力的将炮口瞄准礁岛,随后塞上子铳,打着了火,只听一声巨响,子铳内预置的铅子划破空间重重的砸在了半山腰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泥坑。

声响惊动了登岛的清军,正当千总骂骂咧咧的回视时,却骇然的发xiàn

,船舷边红光一闪,随即自己登岛的小划子便支离破碎了:“该死,逆党夺船了!”

千总大吼着,试图召集着四散的清军们集结起来,奔回岛边用刘翎之前遗弃的渔船靠帮夺船,不过他却忘了,他集结的人越多,目标就越大,刘翎就约容易瞄准他。于是,随着又一次炮响之后,失去指挥的清军惊恐的四下躲避起来。

炮声宣告了清军的失败,同样也是召集义军的信号,不一会,发xiàn

清军们抱头鼠窜的其余几个义军纷纷绕岛游了过来,可是迎接他们的并非只是胜利的喜讯:“马叔死了,老根也没撑下来,刚刚断得气!”

“我要杀光这些狗汉奸,为马叔他们报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义军流着眼泪扑向船舷的佛郎机炮。“大哥,教我怎么发炮,我要轰死这些混蛋!”

“刘翔(书友龙翎推荐),别费劲了,”刘翎摇摇头。“船上就只有四个子铳,刚刚我已经打了三个了,”一炮自然无法将四散躲藏的清军都炸死。“而且咱们也不能再死人了。”刘翎安抚着红着眼的众人。“想为马叔他们保持也简单,去把咱们拉下的船拖走,饿不死这帮汉奸,也让他们知dào

做走狗的下场????????????”

虽然夺了清军的师船,但折损了两个兄弟的义军们拖住自家的渔船正准bèi

离开这片水域,但眼前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福船,这正是被炮声吸引来的明郑使者们。说起来,明郑战船此前已经两度驶入舟山海域寻找反清力量,可是海域广阔,房锡鹏、周云隆等部义军又多次更换隐蔽的岛屿,因此不知dào

对方到底隐身何处的郑军战船只能两度无功而返。

“鞑子的战船。”由于还没有降下桅杆上的黄龙旗,因此郑军方面还以为遇到了清军的巡海船。“渔船,好极了,一定是义军或者逃避封海令的百姓被抓了,靠上去,救下来,说不定就能找到正主了????????????”

由于福船上蓬、帆全开,因此自知dào

无法逃避的刘翎做好了决死一拼的打算。这个时候,撞击发生了,不大的师船被撞得咯吱咯吱乱响,紧紧抓着支撑物的刘翎看准了跳下来的郑军,正准bèi

挥刀上去厮杀,突然,他不可思议的大吼道。

“住手!你们!”刘翎指着一干郑军的鸳鸯袄战袍问道。“你们是明军?”

所谓留发不留头,刘翎等的发髻也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眼瞪小眼的两支队伍沉寂了半天,这才有人打破了僵局:“本官奉命护卫大明监国使臣宣喻舟山,尔等虽未剃头,但却驾驭鞑子战舰,行迹诡异,又是何等人物?”

七老八少凑到刘翎身边小声说道:“大明监国,该不是鞑子颁来骗人的吧?”

“骗人?”刘翎心头打了一个转。但依旧恭谨的俯下身子。“小人乃阮都督麾下小校刘二郎,刚刚夺了鞑子的战船,正准bèi

回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刘翎挺直了腰杆。“不知dào

使臣所谓宣喻舟山是什么意思?”

“大胆!区区小校竟敢擅自过问军国大事。”郑军中一人怒目相视着。“该当何罪!”

“好了!”刘翎还没有说话,福船上传来一声大喝。“不要吓人了,这件事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知dào

了。”说话间,一名文官从刚刚悬下的绳梯上爬了下来。“前监国宁靖王薨逝了,新任郑监国知dào

尔等忠贞之士尚在坚守舟山,大感欣慰,所以命招讨大将军、漳国公、赐姓诲钦传令舟山,加授房锡鹏、周云隆两位将军为总兵官。”说到这,文官淡淡扫了刘翎一眼。“你刚刚说的阮都督可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同知阮继先吗?”

兴许是多年没有看见汉官威仪了,当这名身穿大红袍的文官一眼撇来,刘翎情不自禁的跪拜下来,同时口中应道:“大人明鉴,正是阮继先阮都督。”

文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似乎思索了片刻,这才继xù

说道:“阮继先阮都督的声名,本官在东宁也略有耳闻,这次本也准bèi

加赐都指挥使佥事的显爵,这样好了,你且来指路,本官先去阮督居处宣喻也是一样的。”

“去阮都督那宣喻?”刘翎联想到刚刚自家人的说词,面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犹豫。

“怎么,怕本官是骗关吗?”文官不悦的瞪了刘翎一眼。“也罢,本官大船不动,仅带三两护卫与你同去,这总该放心了吧?”

刘翎还没有来得及推托,郑军一方就有人反对道:“大人身份何等尊贵,这些杀才的底细有颇多疑问,大人怎可以身冒险。”

“不冒险,如何能完成主上重托。”文官坚持着,同时目光重新回到刘翎的脸上。“刘二,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行,行!”刘翎结结巴巴的说到。“这两日且委屈大人了????????????”

166.鸦片议)

自然不知dào

青云圃侥幸逃过一劫的陈绳武留下联系方式之后便匆匆返粤了,在路上他得到了郑军再度攻击琼州的消息。对此,陈绳武也很是无奈,东宁需yào

人口不假,但这么一来与东宁的联系势必再度中断,而新汉留也不得不再度潜伏起来得到重新出头的时机。不过好在之前已经有一万多两白银运进大陆,才不至于让新汉失去了继xù

运作下去的润滑剂。

回到韶关,甫进城的陈绳武很快找到了汉留的联络点,一段“天下英雄风云会,金台山堂首创立,军中誓盟结仁义,同心协力把汉留”的切口之后,他们一行被引进了内院。

“山主,”韶关的花官六爷闻讯匆匆跑了拜见龙头大爷,同时他传来一个消息。“尚之信的残部希望跟咱们联手,”陈绳武的眉头一挑,就听花官六爷补充道。“他们可以在粤桂挑动尚军旧部起事以牵制粤桂的清军,条件是,咱们先要把尚之信的家眷运出去。”

尚之信的亲眷?陈绳武的双眼微眯,心里则盘算开了。没错,尚之信的亲眷在尚之信伏法之前突然消失了,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清廷甚至从北京派来钦差查访,广州副都统以下十几个满官、汉官都被论罪,还一度威胁到汉留的发展,所以他记忆犹新。但事情虽然不假,可显得异常的突兀,且不说当初粤桂整肃之时都没有查出尚之信家眷的下落,如今兵荒马乱更好隐匿的情况下又怎么找到汉留的头上了,其中难道是另有玄机亦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对此,陈绳武不能不慎重起见。

“尚之信的人是怎么联系上的?”陈绳武探问道。“是不是咱们露了底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直接找上门的。”花官六爷报gào

道。“尚之信的人是找乾坤会出手,结果就转到咱们手上了,因此兹事体大,大家伙不敢决断,所以各处堂口都得到通知,一待山主从赣省回返,务必第一时间让山主知晓。”

“那这些家眷到底有多少人?”陈绳武再问道,若是只有三五个或许还可以安排,可要是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他就想安排也得思量一下风险了。“具体是什么人物?”

“具体什么人物对方不肯说,但人数上有过保证,应该不会超过十个。”花官六爷也不是十分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只是鹦鹉学舌着。“据说若不是李士桢严厉禁海,片板不得下水,他们其实也不需yào

找到咱们头上。”

“若是只是十个,这件事还可以试试看。”隔着乾坤会,汉留还不一定会暴露,因此心定了不少的陈绳武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了,要知dào

,这件事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为了粤桂方面可能出现的叛乱,陈绳武说什么也要搏一把的。“但是要告sù

对方,一次怕是走不了,而且,第一批走了,他们就得把动静闹出来,否则,这第二批也不必走了????????????”

四轮马车虽然在日本很受欢迎,但日本市场狭小,真zhèng

有能力享shòu

且需yào

这样享shòu

的不过是百余家交参的大名而已,因此要打开日本市场,郑克臧还需yào

另外寻找一件敲门砖,于是他想到了曾经制中国与水深火热之中的鸦片。

鸦片是用罂粟果的汁烘干制成。罂粟原先产于南欧及小亚细亚,在瑞士发掘的公元前4000年新石器时代屋村遗址中,考古学家便发xiàn

了罂粟的种子和果实的遗迹,并且属于人工杂交种植的品种,到公元前3400年,两河流域的人们已经大面积地种植这种作物了,而且给它以“快乐植物”的美名,至少在公元前2160年,阿芙蓉已经成为兽医和妇科药品。

公元前139年张骞出使西域时,罂粟就通过古丝绸之路传到了中国。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大麻种子和罂粟种子制作麻沸散;在唐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就有成品鸦片进口的记录,当时这种产自阿拉伯的鸦片被称为”阿芙蓉“;公元973年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则把鸦片定名为罂粟粟。

17世纪的英国医生、临床医学的奠基人托马斯.悉登汉姆(Thomas.Sydenham)歌颂鸦片道:“我忍不住要大声歌颂伟大的上帝,这个万物的制造者,它给人类的苦恼带来了舒适的鸦片,无论是从它能控zhì

的疾病数量,还是从它能消除疾病的效率来看,没有一种药物有鸦片那样的价值????????????没有鸦片,医学将不过是个跛子”。当然这位医学大师因此也获得“鸦片哲人”的雅号,可见直到这个时候鸦片依然是作为药品存zài

的,而有明一代,鸦片都被列为了葡萄牙、荷兰等国的贡品。

当然,明王朝进口的鸦片都是直接用罂粟汁乳干燥后取得的生鸦片——这也是十七世纪前鸦片的主要存zài

形式——生鸦片色泽黑褐、味苦、有一股陈腐的尿味,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到用来吸食,为此郑克臧也算是在东亚地区开了先河。

异时空英美之所以向中国而不向日本销售鸦片,是因为中国有大量的商品出口却不需yào

国外的商品流入,从而形成了“白银黑洞”,日本则恰恰相反,缺乏足够商品的日本只有黄金和白银可以用来换取外国的商品,因而造成了两个国家不同的未来。但现在,郑克臧一方面恰恰是没有足够的商品打开日本的市场,换取他所需的金银,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纠正历史的轨迹,确保这个时代中国的命运不在悲惨。

于是,永历三十九年五月十七日,长崎“养生堂”开始营业,这一天下午,田川次郎左卫门专门邀请了包括长崎奉行所的奉行、唐行年司以及九州的部分大名和商贾在内的四十余人到场,经过培训的妙龄下女们手把手的服侍这些大佬吸食冠名以“福寿膏”的鸦片。

“田川君,这个福寿膏的前景,我非常看好。”享shòu

了一番如梦似幻的感觉之后,几大豪商开始坐下来分割这块大蛋糕了。“我建议立kè

成立仲间,专营福寿膏的生意,不知dào

田川家愿不愿意让出这部分的利益。”

“让出利益不是不可以?”田川看着面前的几大豪商,他们势力不是他田川家可以抵挡的,但他有货源在手,对此也并不十分发怵,总归讨要自己应得的利益。“但要请问几位,本家该是怎么一个让出法?”

“虽然这东西叫福寿膏,但其实也就是鸦片。”商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因此当即就点穿了田川家的底牌。“鸦片当然是一种上好的药材,但就我个人而言,并没有享shòu

到田川君所说的飘飘欲仙的感受,反而恶心呕吐、头昏、乏力、嗜睡和视物模糊,当然,这是正常的现象,相信多吸食几次就会好的。不过日本有能力吸食鸦片的并不很多,通常都是城主或准城主,就是普通三百石以下的武士也未必能长久享shòu

,田川君,这个就需yào

各家的御用商人出面了,相信你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田川家虽然可以将养生堂的支店开编全日本的町市,但这其间需yào

花多少本钱?这些本钱哪里来可是一个大问题。”另一名豪商接着说道。“开办后有多少人会接受,又需yào

多少时间才能获得收益,同样花费这些时间和金钱是不是可以在其他方面换取更大的利益,这些田川家都仔细考lǜ

过了吗?”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才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几位讨论,总不见得让我白白把利益拱手想让吧?”田川次郎左卫门很诚恳的回应着。“赚多赚少是一回事,不赚钱又是另一回事,所以还请几个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看田川家不必直接经营养生堂。”常驻长崎的关西豪商代表如是说到。“还是专心负责鸦片的进口问题,当然仲间成立后会有田川家的位置。”

“这个怕是不好吧。”田川皱了皱眉头。“毕竟大部分的利益都是东宁方面的。”

“自然不能让田川家白做。”关东豪商的代表知dào

区区代价不足以让田川家动心。“这样,哪一家建立养生堂或者用途相近的商屋,就一次性支付田川家金一千五百朱。”

日本当时金一两(15克)合十六朱,因此一千五百朱黄金约等于明制三百七十五两白银,这个数目虽然不大,但架不住量大,但田川却依旧不满足,所以他提出一个建议:“天下六十六国,有多少町市,又有多少町市能开养生堂,田川家如何晓得,不如这样,凡是加入鸦片仲间的商屋每年出鸦片价外额外支付白银八百匁(1匁实重0.625钱)。”

这就把一次性的收益变成长期的收益,但初期的投入却减少了许多,因此几个商人对视一眼,纷纷回应到:“可以,但是要先征得幕府和本家的同意。”

“那是自然。”田川次郎左卫门微笑的点点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很快郑克臧所期望的现象出现了,白银和黄金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了东宁????????????

日本传来的好消息并没有让郑克臧自然希望低估了毒潮回流的可能性,因此他在第一时间以实施专卖为由禁绝东宁官民吸食鸦片“凡官民初次吸食鸦片皆做流论,夹带及家中隐匿鸦片者除劳役十年,再犯者诛????????????”

167.房锡鹏、周云隆

清军调动兵马、征集船只、筹措粮秣都需yào

大量的时间,乘着这个空隙,郑军次第攻克会同、崖州,将大半个琼州府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攻占崖州和会同之后,郑军的兵力也到了极限,为此在一方面大量强掠两州三县百姓去台的同时,郑军也在琼南大肆招兵,靠着军中一批琼州籍官兵的现身说法,倒也有部分无家无业的城镇游民愿意出来吃粮当兵。

不过,郑军在琼南实施迁台并非如当年在琼北一样以自愿为主强迫为辅,而是清一色按村落逐一搬空,对此相当多的百姓是故土难离的,但面对握在别人手中的刀把子,大多数人迫不得已永别了家乡,但也有个别自持有力的,最终走上了以武力对抗的道路。对于这些人,郑军当然不会客气,通常以哨为单位携一两门火炮予以雷霆打击,当若干血淋淋的脑袋悬挂在道左任虫吃鸟啄的时候,不满也在暗地积蓄着。

“主上的意思,是在左、右勇卫师中各抽出一团,组成左龙骧师。”以右勇卫师师都统制总督琼州兵事的毛洪言看着面前的一众将官们如此说到。“三师所缺的各团将由东宁派兵填补,而所有的新兵将返回东宁由留守四师操训,当然我们还要抽调一部分军将带着新兵们回去,否则孙大人他们会骂娘的。”虽然毛洪言这话说得俏皮,但实质却是对所谓的流氓无产者当兵动机的怀疑,因此郑克臧宁可将这些人拉回东宁整训也不留在琼州为患。“左龙骧师的师都统制会由原武宣镇镇将陈保全(书友见习绅士推荐)陈大人出任,至于副都统制人还没定,不过参军长和监军官将会由赵煌赵大人和古乐古大人出任。”

陈保全是殿兵镇部将陈璋长子,在台湾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之一,但这不是其以镇将出任师都统制的原因,关键是他幼弟陈保顺(书友见习绅士推荐)是童子军甲寅生,如今官居飞罴号船长,所以才兄凭弟贵,得到了这个职位。不过郑克臧显然对他还不够放心,所以又把童子营教习、童子军第一镇首席参谋军机出身的赵煌和原第二镇第二标长枪营营官古乐简拔为总参军和总监军以作制衡。对此,在场的众人虽心知肚明,但却也不便宣诸于口。

“由于还要调一部分人手充实左龙骧师,所以左、右勇卫师还就就地提拔一部分武官,当然也要就地再补充一些士伍,”左勇卫师师都统制杨伯康告诫着。“清军大队指日就来,不能光指望着东宁的援军,该练该训的断不能放松了。”

“毛督,话是这么说,可是现而今一方面搬迁百姓入台需yào

大兵弹压,另一方面那些心向鞑虏的士绅也在蠢蠢欲动,要是就这么着把兵收拢回来,恐怕旦夕就要生变呢。”左勇卫师的总监军黄涛忧心匆匆的说到。“而且以如今的搬迁的速度来看,恐怕在风期之前连乐会一县都搬不空,万一到时候百姓抛荒或是被别有用心之辈鼓动,我军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再过些时日就是开镰的时分了,有粮食可收,暂时还不担心百姓抛荒遁入山林。”黄涛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如今郑军不收缩的话,兵力过于分散,但一收拢,尚未稳定的后方就要混乱起来,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粮食收完了,会不会出问题,谁都难说啊,以属下看,不如先不要收回部队,等粮食征收上来了再说,大不了先确保乐会、会同一线再说,等击退了清军主力再回头逐一荡灭这些汉奸。”

尽管在座的人都知dào

,其实这些士绅并非全部真心实意投向清廷,但这并不妨碍陈乐把帽子扣在他们头上,说来也是,明亡就亡在士绅手里,因此以闽省人为主的郑军自然也不会给琼州的士绅们好脸色看。

“水师倒也一些建议。”列席的麻英听了半天终于张口了。“水师最近也征召了不少新兵,或可以组织海兵队替陆师守备镇戎万州、陵水和崖州各地,当然水师的兵也不是很多,就算协防也只能限于州城、县城。”

说起来这个时代占据了州县城就等于占据了一县一州之地,不过对于水师的建议,陆师方面却有些狐疑:“水师上陆,似乎不太好吧,这不是抢咱们陆师的饭碗吗?不成,不成!”

“几位大人,说起来,其中也有本官的师长,本官不该用教xùn

的语气,但是如今本军生死存亡系于一战,你们还纠结水陆之分,恐怕不好吧。”麻英淡淡的回应着陆师众将的质疑,这句话打动了负责琼州全局的毛洪言。“难道不该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吗?”

“水师既然有余力,那又为何不跟陆师联兵呢?”

面对新的质疑,麻英成竹在胸:“水师毕竟不如陆师在陆战上专精,所以镇戎地方尚可,但对付清军主力还要仰仗陆师的力量。”

这么一说,陆师方面哑口无言了,于是毛洪言点点头:“子英说得好,那就这么定了,陆师全数撤到会同、乐会一线,万州、陵水就拜托水师了????????????”

“东宁方面授咱们哥俩为总兵,给闹海蛟一个指挥使佥事的世职,倒也听起来大方。”舟山的一处幽僻小岛上,房锡鹏、周云隆这对把兄弟正在议论着阮继先传来的消息。“大哥你倒是说说,咱们该不该过去受了这封诏书。”

“总兵也好,将军也罢,还有那个什么世职都是空的,”房锡鹏摇着头。“现在关键是粮食,鞑子禁海,光靠几个荒岛上的些许产出又如何填饱得了这几千妇孺老弱的肚皮。”

“可是咱们不真心实意的靠过去,东宁那边也断不会把粮食白送咱们的。”周云隆神色苦恼。“而且听闹海蛟那边传话的意思,估摸着东宁这边有大的船队要开过来,到时候夹在鞑子和东宁之间,咱们可就更没出路了。”

“郑家向来有操莽之心,甚至逼死了苍水公(张煌言)。”房锡鹏跟随张煌言多年,当年张煌言为什么心若死灰,为什么被解散义军,他都一一经lì

,虽然后来接受了明郑的册封,但向来是听宣不听调的,此时让他接受东宁的节制,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如今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简直痴心妄想。”

“说起来苍水公也是死得其所,跟郑家并无太大关系。”事实上张煌言是隐居后被清军抓拿的,死也死在清廷的屠刀之下,所以房锡鹏所谓逼死张煌言一说其实并不成立。“而且如今环顾四方,举国也只有东宁还遵奉明室了,大哥,不能不慎重啊。”

“慎重?”房锡鹏脸色不善的看向周云隆。“老二,该不是你准bèi

投向东宁了吧?”

“大哥这话说得,小弟不是为了这二千多随军妇孺吗?”周云隆站起来给房锡鹏倒了杯水。“如今我军孤掌难鸣,若不再想一个出路,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都饿死、病死吗?”

“饿死事小,失节乃大。”房锡鹏这话其实也甚没底气。“我绝不会郑家同流合污。”

“失节?”周云隆叹了口气。“闹海蛟已经决定撤走妇孺跟着来人到东宁落户了,要是咱们不学着,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迫投降满奴的,到时候才是真zhèng

的失节呢,大哥,现在不是意气的时候,千万要为下面的兄弟考lǜ

一二啊。”

“这?”房锡鹏身子一颤,耳边突然清晰的传入了户外细声细语为儿子讲说三字经的妻子的声音,想想瘦弱的儿子,再想想枯槁的妻子,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无力的顿坐下来,好半天才开口道。“也罢,老二,你去闹海蛟那一趟,去跟东宁的人好生谈谈,只要东宁给咱们米粮,咱们就听他郑家的调遣。”

“好!”周云隆脸上一喜,但很快沉静下来:“大哥,我怕!”周云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咬牙开口了。“闹海蛟现在这么一搞,东宁会不会让咱们把妇孺都送到台湾去当人质?”这是一个问题,由不得周云隆不慎重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该怎么回复?”

“人质?”房锡鹏忽然放声大笑着,笑着笑着,泪水就下来了。“真要什么人质就都答yīng

他们,不想留下打鞑子的也可以跟着去东宁过稳当日子。”房锡鹏拂了拂挂在墙面上自己最宝贵的《放歌》卷轴,这是张煌言送给他的唯一纪念品。“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张督师这诗多好啊,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今日我不求万祀祭,只求垂节义????????????”

“大哥,”周云隆大惊失色的跪倒在房锡鹏的面前,双手抱腿,语带哭音。“大哥,且不要胡思乱想,东宁进军舟山,少不得是要跟鞑子做过一场的,如今鞑子重建三大水师,大哥,东宁还需yào

你我的力量襄助。”

“我晓得!”房锡鹏弯腰扶起自己的结义兄弟。“我自己不会糟蹋自己的性命,要拿走老子这条命,须得鞑子用十倍的命来换。”房锡鹏拍了拍周云隆的肩。“老二,你只管去好了。”周云隆疑惑的离开了屋子,只剩下独自一人的房锡鹏突然放声诵念到张煌言的一首《无题》。“揶揄一息尚图存,吞炭吞毡可共论?复望臣靡兴夏祀,祗凭帝眷答商孙。衣冠犹带云霞色,旌旆仍留日月痕。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

168.药局

“张敦武,休息一下吧。”田超(书友孤独的心推荐)招呼着张启忠。“这鬼地方,这鬼天气,怎么比咱们东宁还热呢。”

“是!”张启忠应了一声,同时招呼到。“牛三,你带两人前面探探路,其他人找阴凉地休息一下。”等分派完了,张启忠笑呵呵的将身边的竹筒递给田超。“田大人,哨侦这些事让我们下面人来就可以了,您堂堂一个正七品忠武校尉,过来凑合干什么?”

“正七品忠武校尉就不能身先士卒了?”田超笑呵呵的摆摆手。“水你自己留着,我有。”说着他也掏出一个竹筒出来,未喝先关照道。“大家伙都听好了,这水都省着点喝,主上早就交代过,所谓水土不服就是因为喝了太多生水的缘故,如今咱们离开大营远,开水一时补充不上,所以尽量省着点。”

一众士兵轰然应诺着,但有多少人能忍住口渴不去大口品尝甘洌的冷开水,这个还有待观察,不过张启忠却听得仔细,所以只是用水沾了沾口便塞紧了塞子放回了腰间。

“田大人,你是主上童子军的老人了,你给说道说道,上面建这个海兵队干什么?”张启忠讨好的请教着。“这陆上本来就是陆师的事情,咱们跟人家抢饭碗这算什么事嘛。”

“海兵就不能上陆了吗?”出身丙辰期的田超正是张启忠口中海兵队的统领,不过他这个统领可不能跟麻英相比,甚至连陈一这等分统也比不得。“照你的说辞,是不是日后水师还要让陆师来替咱们守水寨呢?”

“不,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张启忠神色慌张的摆摆手。“卑职就是想问问????????????”

“我知dào

你不是这个意思,”田超轻笑起来。“你也就是不想上陆跟清虏交手而已。”田超说得轻描淡写,但张启忠却更紧张了,此时就听田超继xù

说到。“其实我也不想上陆,陆上不过你一刀我一枪的肉搏激烈点,哪有海上指挥炮船,万炮齐发轰他娘的威风,可是上面有上面的打算,军令不可违啊。”

张启忠轻轻抹了把冷汗:“卑职就想问这道军令有什么深意。”

“鸟个深意。”田超粗鄙的说着。“跟你想的一样,就是为了跟陆师抢功,为了证明咱们水师也有能力打陆战而已,却一脚把你我兄弟踢到了这里。”田超的牢骚还没有说完,后队上来了,一名从七品护军校尉和两名正八品修武副尉看到田超坐在路边,急急靠了过来。“晦气。”张启忠不过从九品不敢接话,却也知dào

这话是冲着本队的监督而来的。“张启忠,你也休息够了,带上你的人先行一步。”张启忠当即应声而去,此时就听田超冲着赶来的几人说道。“让后队赶快休息,争取下午进崖州城????????????”

琼州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际,但独坐钓鱼台的郑克臧却在为解决新移民水土不服、疫病丛生的问题找到了太医院。

中国古代的药政管理最初始于周朝。《周礼??天官冢宰》记载:“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注:共通供)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疮疡者造焉,则使医分而治之。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这里所说的医师,为众医之长,掌管国家医药卫生的行政事务。府为掌药物、器械人员;史掌文书和医案;徒供役使并看护病人及制药。

秦汉两代承继周代的体制设置太医令和太医丞掌握医药之政令,太医丞之下还有药丞、方丞各一人,其中药丞主药,方丞主药方。此外还有本草待诏、医待诏、典领方药、中宫药长,尝药太官等医药职官。

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开始在太医署下设立专门的药藏局,出现了专门的负责药物收发、存储管理的人员。其中,唐代药藏局有郎二人,丞二人,郎掌和剂、医药之事、丞则贰之。而与之前朝代的太医署不同,唐代的太医署既是国家最高医疗机构,又是医学教育机构,由行政管理、教学、医疗、药工等四部分人员组成。专设“诸医药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医师二十人。医博士掌以医术教授诸生”。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唐朝医药管理机构及人员分工细化,职责明确,医药教育得到发展,医药人员均“考试登用,如国子(监)之法”。

时间推进至宋代,中央zf为了加强医药管理,改进了太医局管理体制,专司设立了翰林医官院,专管医之政令和医疗事务,并有专管药政的机构“御药院”、“尚药局”,其中御药院保管国内外进献的珍贵药物,专为皇室贵族服wù

,而尚药局是为最高的药政机构,至于原来的太医局则专管医药教育。

北宋施行王安石变法之后,推行新政,按“市易法”设立了国家的药物贸易机构“官药局”,后改为“太平惠民局”,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药局,也使药物管理纳入国家法制管理的范围,由国家控zhì

药物贸易,实行专营,制止商人投机,对制药实行监管。“官药局”创办后,率先颁布了药物标准《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简称“局方”),推行了成药,降低了药价,对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疾病的救治、药物的贸易发展等都产生了很大的作用。宋代还曾以法律形式规定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及医疗事故的责任,凡利用医药诈取财物者,以匪盗论处;庸医误伤致人死命者,以法绳之;主管官员不恤下属病苦者,亦予惩处。

到了元代,蒙古人占统治地位的大元朝廷在设置御药院、典药局等管理机构为皇室贵族修制御用药物及和剂的同时,还设置有面向民间的药政机构,如“广惠司”、“广济提举司”、“大都惠民局”、“回回药物院”等等。

到了明初,朱重八先是设置了医学提举司,洪武三年(1370年)后又在太医院下设惠民药局、生药库,局库各有大使一人,副使一人。其职责为“凡药,辨其土宜,择其良楛(楛:恶也,劣也),慎其条制而用之。四方解纳药品,院官收储生药库,时其燥湿,????????????礼部委官一员稽察之????????????”

事实上明郑自跨海收复台湾之后就因为海岛苦疾、缺医少药而十分重视医疗的问题,不过在郑成功时期主要是以军医体系为主。到了郑经开拓台湾时代,随着入迁军民逐渐扎根以及人口滋长,简单的军医体系已经不能满足百姓的需yào

,因此,郑经便重设了太医院来主掌明郑的医疗。不过,正当明郑医疗制度日趋完善之际,西征大陆打断了这一进程。此后,随着连绵的战事,太医院始终未能完善的运作起来,只是担负着为郑克臧及明郑高官显贵们的医疗等一小部分责任,而现在却是该到了纠正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邵掌院。”郑克臧交代着。“惠民药局重设已经刻不容缓,孤的意思,每个里坊都必须要有一处药局,每个药局都要配有两到三名医士。”

“主上抚恤百姓疾苦,臣下身感同受,只是东宁的药物不足,医师、医士也颇多匮乏。”白胡子的邵令初一个劲的叫苦着。“除非主上放归军中医士????????????”

“如今鞑虏亡我之心不死,兵事大兴也是时常的事,所以放归军中医师一事断无可能。”郑克臧当即否决着,但他还是松开一线口子。“但若药局复设,可令军中医师、医士在无事闲暇至药局施诊。”邵令初的脸上一喜,却听郑克臧继xù

说道。“不过这并不是根本之计,孤以为太医院还要设立医学院,广招医徒,以备需时。”

“主上这是要效仿唐制?”邵令初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只怕缓不应急啊!”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郑克臧倒是看到长远。“早些办起来也能早些见效。”这话一出,邵令初默然了,此时就听郑克臧许诺到。“若是医学院办起来,本藩便可以在各县设置医房、医官,其品第等同于县房主办。”

邵令初心中一动,当然他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医院掌院,自然不会为区区六七品的医官心动,但他门下的徒子徒孙也有不少,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太医院的,若是成为县房医官倒也是一个出路,于是他转变了态度。

“臣下明白,臣下稍后就安排下去,年内即可以把医学院办起来。”

见到邵令初改口,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接下来话题就转到了药草的问题上:“至于药草有所匮乏也好解决,太医院需罗列明细,哪些东宁有出产,哪些需yào

海外进口,列完后呈上来,孤会安排通商司想办法。”

但这还不能立kè

解决当前百姓治病的问题,所以郑克臧拿出一大杀招:“此外,太医院立kè

抽出十名太医,军中也会安排十名医士,从即日起分赴各县下乡巡诊。”看着瞠目结舌的邵令初,郑克臧一字一顿斩金截铁的说到。“在惠民药局设立之前,这要成为体制!”

169.行险

六月三日,因为侯袭爵不配合而再三拖延的清军增援琼州的跨海作战终于在晨曦中开始了。这天清晨,何傅在雷州湾祭旗出发,得到号令的二万清军分乘从商民手中强征来的二百三十余艘大小船只自流沙湾、角尾湾、海安湾、大头港、三吉港分头扬帆南渡,在琼海上演绎出一副千舟竞渡的浩大场景。

事实上,这一天早上在琼州海峡上巡航的郑军水师只有鹿港及澎湖两队的五只福船并台江队的一条双帆艍船,全部兵力不过六百之数,且连日巡航,士伍疲倦,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的浩荡船队,因此清军确实达成了战术上的目的。

然而由于在侯袭爵征调船只时虚以应付,各种较好的船型都被调入广东水师之中,所以二万清军所乘的船只有大有小,船速有快有慢,并不齐整,再加上偶尔出现郑军的炮火让一部分渔民转业的水手胆战心惊,因此原本就分散的队伍便愈发显得零落了。

正是利用清军队形散乱,郑军战船居然多有斩获,不但次第击沉了十余艘清军运兵、运粮船,还迫使另外十余艘折返回了大陆。不过,清军毕竟势众,趁着郑军战船为部分同侪吸引,剩余清军纷纷抓住机会急速南行,遂陆续在东起文昌翁田洋面西至临高鱼骨港之间的广大地域陆续登上琼州岛????????????

“清军主力登岛,陆师已经全数开往会同、会乐一线准bèi

决战。”上陆后的清军忙着收拢兵马,而得到消息的郑军也在调兵遣将。“接下来西线就只剩下咱们了。”由于三个师的郑军陆师主力已经北调,因此重担就彻彻底底的压在刚刚成立不久的水师海兵队的身上,不过风期结束前,双方还不会出现大战,但小规模的战斗必然少不了的。“上面命令咱们务必要扼守住崖州城,勿让西线清军得以高歌猛进,致使陆师腹背受敌。”

“潘监军已经把上面的意思都说明白了,但本官以为,第一,崖州城城防并不坚固,不足以坚守,第二,本队兵马不过哨半之数,其中泰半又是疍民新兵,跟来犯清军硬碰硬却是不妥。”田超冲着一众从九品以上的武官布置道。“本官的意思,咱们不守崖城,咱们反攻过去!”众人一阵抽气声,但田超似乎心意已定。“没错,攻过去,将感恩一线搅得天翻地覆,看西线清军是不是还敢轻易出击了。”

“可是大人,感恩的清军本有一营三百之数,又加上陵水、崖州的溃军,少说也有近千,万一?”一名保义副尉提出异议。“就算清军不全师而出,只要过了一半,咱们也难以招架,更何况昌化的清军是不是会增援还是问题。”

“那就更要打了,否则清军大队来攻,咱们又怎么能守得住这破城。”张启忠官卑言轻,但胆子甚大的他比田超还激进。“先搅得感恩不太平,等昌化方面的援军到了,咱们来一次伏击,定让清军不知虚实,或可以让清军止步于感恩县城之中呢。”

“深入敌后?”果然当即有人怀疑到。“那万一有汉奸通风报信或者遇到当地团练阻击,咱们岂不是深陷重围了?到时候欲逃不能、欲守不得,全员战死沙场是小事,耽误了琼州大局可就无法向上面交代了。”

战死沙场了还想着交代,张启忠对此嗤之以鼻着,不过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上官,因此他不敢把表情挂在脸上,只是神mì

的说到:“别忘了,咱们虽然叫海兵可也是水师啊,别的不说,跟上面调几条船接应咱们总归可以吧。”

张启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样万一形势不对了,咱们大可以一气跑到海边,只要上了船,估计这些鞑子、汉奸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张启忠的话似乎让个别人开窍了,当即就有人叫了起来:“对啊,咱们有船呢,大可以利用海岸线把咱们直接送到感恩甚至昌化去,这样一来,设伏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还是有些行险了。”监军潘达皱着眉头。“万一清军不计损失直扑崖州怎么办?上面交代的可是守住崖州城而不是什么到感恩和昌化去。”潘达顿了顿。“再说了,清军不是没有船,万一调十几条随军南下的话,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打仗还能不冒险吗?”沉寂了一会的田超突然开口了。“我看清军即便有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南调,估摸着还想继xù

突pò

咱们水师的阻拦,往琼州多输运些粮秣补给呢。”田超背着手站了起来。“只要清军没有船,咱们就能来去如风。”说起来,当年刘国轩也是这样纵横漳泉之间的,但现在刘国轩是个忌讳,因此没有人敢提他的名讳。“如果再避实就虚的话,再多的清军恐怕也得被咱们耍的头头转了。”

“伯骥兄,兵危战险,还是多算为好。”潘达一急,连田超的字都叫了出来,这在军事会议上应该算得上失礼的。“万一真的失陷进去,又如何向麻统领交代啊!”

“我意已决,潘大人不必再多说了。”田超瞪了潘达一样。“记住自己的身份,潘大人你是监军官不是参军官。”这话说得甚重,以至于潘达当场就失声了。“南谓文,你带你的班留守崖州城,记得把州中的差役组织起来,让他们按时巡城,作出太平无事的假象来。”潘达不说话了,田超便开始调度起来。“金子山,你带你的班控zhì

港门港,记得控zhì

好手中的船,万一有什么不对,这就是你跟南谓文两个班唯一的生路。”两人出列应声,田超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大声命令道。“孔高,你立kè

骑快马去调船,其余各部做好整备,一旦船到,咱们立kè

出击!”

一众年轻武官大声的应诺道:“属下遵奉统领将令!”

田超挥挥手:“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此时就听田超叫到:“张启忠和潘达留下。”

张启忠不明所以的看着田超,只见田超走到张启忠的面前:“主意是你出的,你可敢第一个去探路?”

“大人,这明明是您的主意,卑职只是????????????”张启忠张口结舌的欲辨,但田超死死的盯着他,因而才说了半句,张启忠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思前想后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下官愿为先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大人,我有我的章程,可未必跟刚刚说得一样。”

“由你,由你!”田超却不以为意的大笑道。“我给你两个班,好生去做,真要做好了,本官至少保你各保义副尉。”张启忠退了下去,田超的目光落到了潘达的脸上。“老幺,你看你,噘着个嘴,跟婆姨似的????????????”

“这信的内容不差,却是老二托人带回来的,如此说来,二夫人她们是安全到了广南”在广西左江道首府南宁城外的某处农家里,两个男人正在内屋低声的对话着。“那乾坤会的人说了没有,下一批什么时候能走?”

“大哥,乾坤会准bèi

趁着清军南调,粤桂湘边境空虚的机会起事,但孤掌难鸣,要咱们跟着闹腾一下,分散鞑子的注意,若是咱们不答yīng

,那也就是没有下一次了。”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恨意。“其实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封界令,咱们一早把人送走了,哪会受他们的勒索,可是如今要是不答yīng

,小主子和表小姐就出不去了。”

“老四,这话你也别说了,要不是咱们不敢冒险,小主子和表小姐也已经安全了。”

“大哥,这不是第一回跟乾坤会的人打交道嘛????????????”

“老四,别说了,大哥不是怨你。”声音顿了顿。“他们真的还有把握再把人送出去?”

“大哥,乾坤会的人买通了广东绿营的一个守备,这个守备如今管着十几条往琼州去的运粮船,借着海上郑军堵截的话头,略微动一下手脚,没有人能查出来。”

“那咱们能不能直接寻上门去?咱们可以加厚给钱!八百、一千,随那个守备开。”

“怕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老四迟疑的摇了摇头。“据说那个守备家里有人入了乾坤会,否则就是给钱人家也得敢收的,”而且老四还有一重担心。“再说了,万一对方不肯又让乾坤会的人知dào

了,那可就真误了大事了。”

“这倒也是。”声音沉寂了一会,随即变得坚定起来了。“不过也好,这地老鼠的日子我真是也够过了,为了报答老王爷和公爷的恩情,大不了舍了这百八十斤。”说到这,声音关照道。“这边的老兄弟,我来发动,老四,你带着小主子和表小姐先过去,听到发动的消息,你立kè

找乾坤会把人送走,记得,你也跟过去,能不回来,永远别回来了!”

“大哥,那你怎么办?”

“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该享的福都享过了,拉上几个鞑子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大哥!”

“婆婆妈妈干什么????????????”

170.拦截

从广东方面得到郑军水师实jì

外强中干的康亲王杰书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于是清荷之间的借师谈判再度陷入了僵局,鉴于台风季节已经到来,不愿在泉州港拖延的荷兰人终于失去了耐心,于是六月十八日清晨,两条满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的荷兰船驶离了泉州港,悄然无声的向长崎方向驶去。

荷兰人的小算盘打得很精明,他们之所选择选择北上长崎而不是南下巴达维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可以从转口贸易中获得超额利润,而另一方面也是虚晃一枪以确保南下时不遭到郑军的拦截,当然北上也有可能遇到郑军主力,但此时南风盛行,荷兰人自然认为自己的船速较快可以轻而易举的摆脱郑军的追击。

“长官!”然而荷兰人的算盘却是打错了,还没有越过海坛以南的南日群岛,两艘荷兰舰船便被新建的千料通报船猛士号所发xiàn

。“快看,有条双桅纵帆船始终跟着咱们的船!”

“上红下兰,该死,应该是郑家的船。”如今郑军水师的标记也已经通过往来澎湖的各国商船传了出去,因此船上的商务员理所当然的命令到。“让海王星号打沉它!”得到命令的,十八门炮通报船海王星号当即掉头,在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逼进了猛士号,但猛士号却不打算跟对方照面,同样一转舵向台湾方向疾驶而去。“该死,他们去报信了。”商务员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船长先生,咱们抵达长崎还有多少时间。”

“阁下,对方应该没有这么快找到同伙,我们还有机会闯过海峡。”东方号的船长霍??恩查的话让商务员的脸色一松,但下一句就让他差一点跳了起来。“不过阁下,咱们的船太沉了,是不是丢弃一部分物资以加快速度。”

“丢弃船上的货物?我的上帝啊,船长先生,你难道不知dào

这些精美丝绸和瓷器值多少钱吗?”由于东印度公司向来对水手、船长乃至商务员这些阶级非常苛待,因此他们这些人要想发财只能靠自己夹带的一些私货。“到了阿姆斯特丹,这些可以换上万的金币,不,不要说运到欧洲,就只要运到长崎,光这些货物就可以让你我在巴达维亚置办好几个种植园,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不,我绝不会下达将其抛弃在大海中的愚蠢命令的。”商务员淡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着对财富的渴望。“相信我,我的船长先生,只要闯出海峡,大海茫茫,郑家的船队肯定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务员的决定其实很正常,不过,另一艘郑军通报船甲士号却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再度出现在荷兰舰队的视线之内,这就让霍??恩查船长十分的不安:“阁下,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郑家的部队在海峡上设置了多道封锁线,若是我们不抛弃货物,他们的舰队主力将很快赶上来。”

“不,”商务员再度拒绝道。“马上就要离开海峡了,他们未必能追得上来????????????”

“那就立kè

转回福州。”霍??恩查船长却不敢冒这个险,于是他建议道。“郑家的船绝对不敢驶入马江的,只要台风来了,他们就必须回去避风,这样,咱们就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托庇在鞑靼人的保护之下吗?”商务员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这次已经没有能从鞑靼人手中获得取回大员的书面承诺了,你还想让公司再蒙受他们的羞辱吗?不,万能上帝会保佑我们远渡重洋来到亚洲,也同样会保佑我们脱离郑军的追击,所以,船长先生不必过于惊慌????????????”

说完这些,商务员回到自己的舱室内向上帝虔诚的祈求去了,无可奈何的霍??恩查船长只能继xù

向长崎驶去,为了避免郑军第一时间追上自己,他还试图变幻航线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敌人,但上帝却似乎睡着了,可仅仅十五分钟之后,三条大约200吨级的双桅快速炮船便如闻到腐肉味道的鬣狗一样紧紧的追了上来,与此同时最初看到的那条通报船仅直超过了荷兰人的队列,极快的向远处行去。

“该死,这是要去联络更多的敌人。”霍??恩查船长愤nù

的大吼着,不过身后的郑军战船数量有限,吨位更大大不如东方号,这使得霍恩查船长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打旗号给海王星号,咱们回头,先干掉后面的敌人????????????”

两条荷兰船随即在海面上打了一个弯,面对郑军一侧的炮门随之相继洞开。看到这一幕,以新舰飞花号为首的打狗队第三分队的三艘炮船在分统楚进的率领下同样调转了角度,这样一来双方继xù

保持远距离的平行航行,却使的霍??恩查船长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主啊,这是黄皮诸怎么变聪明了。”霍??恩查船长气急败坏的大吼着,原本他的航向东北,是正向长崎的方位,为了抢T字头,他被迫向东航行,如今计划落空,若是再不纠正航线,四十分钟后就将驶入台湾近海,这就无疑是自投罗网了。“给海王星号打旗号,修正航线,再不要管后面的牛虻了。”

霍??恩查船长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但如此一来,时间却被浪费,正当他修正航线行驶不到二十分钟,了望哨的视线里再度出现了三艘与身后之敌同等规格的郑军炮船。

事实上事实上郑军在台湾海峡上设置了多道阻拦线,其中南面以澎湖为基地的打狗队第二分队的飞犀、飞熊、飞星等三艘三千料炮船和新造千料通报船锐士号是永远赶不上这场战斗了,而打狗队第一分队飞虎、飞翎、飞罴三艘炮船及通报船甲士号此刻也留滞在以宾童龙为基地的南海西侧海域巡航没有参见这次战斗,至于巩天率领的打狗队的本队也还在更北的海域等待,因此出现在荷兰人面前的甚至还不如香山澳外海海战时打狗队出动的数量。

当然荷兰人是不知dào

这一切的,出于对郑军源源到来的援军的恐惧,霍??恩查船长第一命令道:“告sù

海王星号保持队形,我们迎上去????????????”

海战在四十分钟后爆fā

了,满载排水量470吨的东方号——荷兰人的习惯,同样是盖伦,荷兰船的载重吨位要比英法西各国都缩水一圈,其思路跟目前的郑军水师相仿,不过郑军是没有能力制造大船,而荷兰人却是故yì

如此建造,据说是因为较小的吨位可以在海战中较为灵活的缘故——借着自身人高马大,仿佛一名在敌阵中横冲直撞的重甲骑士一般,逼到逆风而来的台江队三艘新船四散奔逃。

但郑军的目标很明确,先干掉较小的通报船海王星号,然后再回过来群殴东方号。而可怜的海王星号只是一艘十八门炮的通报船,根本不是飞花、飞犀、飞电三船单舷总计二十一门火炮的对手,于是在开战后不到十分钟内就吃到了第一颗炮弹。

开战后半个小时,台江队的盐水溪号燃起了熊熊大火,不过霍??恩查船长根本高兴不起来,原来这个时候海王星号已经在瘫痪在郑军的炮火之下了。

既然海王星号已经倒下了,三条尚未饱餐的郑军战船便转移了目标,这下,东方号就面临两个方向的联合打击了。然而对东方号而言更加不利的是,得到台江队大排港号通报船通传的打狗队本队已经隐约能听到战场传来的炮声了????????????

“阁下,我们必须投降,”跑又跑不过对手,出击的重拳又在一击便走的对手面前时常落空,饶是这样过了四十多分钟,在越来越多的敌人和被炽热弹引起的大火面前,霍??恩查船长已经不报有胜利突围的信心了,为了保存全船水师的性命,他不得不向通商员坦率的报gào

道。“否则水手们就要造反了。”

霍恩查船长这并不是在恫吓无知的商务员,要知dào

东方号上只有三分之一弱的水手是荷兰人,其他不是流浪东亚地区的欧洲逃犯、骗子、小偷、冒险者就是巴达维亚的土著甚至黑奴和汉人,所以要让打打顺风仗并没有问题,可要他们在必死的环境下奋力死战,那简直等于要上帝在一瞬间降下神迹一样困难无比。

事到临头,商务员反而镇定下来,他鼓着眼珠反问道:“葡萄牙人的遭遇您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一条船就这么失踪了,这还不能打消您的幻想吗?不,这些异教徒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为了公司,我命令你坚持下去,哪怕毁了这条船!”

商务员的算盘是战败被俘和投降相比,后者更容易毁了自己的前程,更何况,他不愿意看到属于自己的财富落到了他人的手里,或许从这一点来看,他跟当时欧洲社会理解的犹太人却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阁下,你知dào

你在说些什么吗?”霍??恩查船长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通商员。“阁下,你知dào

这样的后果吗?若是得不到,郑家的军队会把我们所有人的都杀死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支付的薪水并不足以让霍??恩查和一众水手们为之牺牲生命,于是霍??恩查越过通商员向某些跃跃欲试的水手们命令道。“升起白旗,告sù

郑家的船队,我们,我们宣bù

投降。”

“混蛋,你这是背叛!”商务员大怒。“我要向公司告发你的胆怯。”但威胁并不能阻止霍??恩查船长的行动,所以根据东印度公司规定作为船队最高指挥官的商务员向其余尚且中立的水手们命令道。“把他抓起来,余下来的人继xù

开火!”

“怎么回事?荷兰人自己打起来?”匆匆赶到的巩天还没放上几炮就看到东方号甲板上的自相残杀,不禁有些疑惑。“该不是荷兰人在使诈吧?打旗号告sù

各船的弟兄,除非荷兰人封闭炮门,降下风帆,否则一律视作尚在抵抗????????????”

171.联手

“周大人是说太冲先生如今还在余姚家中隐居?”周云隆的爆料果然让东宁的使臣眼睛一亮。“这个消息确实吗?”使者半信半疑的追问道。“鞑子这边难道没有对先生居处施行监视吗?周大人切莫以讹传讹啊!”

使者的这几句责问让周云隆的神色颇有些尴尬,但归根结底还是太冲先生的名头过于骇人了,要知dào

黄宗羲可是与顾炎武、王夫之两人一起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宗”,又与其弟黄宗炎、黄宗会号称“浙东三黄”,与顾炎武、方以智、王夫之、朱舜水五人并称为“明末清初五大家”的一代宗师,是让明清双方都为之瞩目的指标性人物,也难怪东宁的使臣在乍闻之后会再三要求确认呢。

但尴尬归尴尬,话还是要答的,于是周云隆回到:“此事确实无误。”

接着周云隆解说道:“太冲先生现在虽然杜门谢客,但毕竟心系复明大业,与我等兄弟还有些许往来,别的不说,我们的粮食就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先生的弟子帮忙采买的。”

使者连连点头,于是周云隆进一步回答着:“鞑子虽然以博学鸿儒和修明史的名义征召先生北上,但先生始终拒绝,不过为了避免鞑子的迫害,先生也不得已让其子黄百家及弟子万斯同代其北上,至于先生之弟鹧鸪先生(黄宗炎)则在四明山避世。”

“你是说,太冲先生的儿子黄百家在北京?”使者一愣,这件事难办了,黄宗羲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本来邀其泛舟南下就很困难,如今子裔又被拘禁在北京,也难怪清廷不明着派人监视的呢。“周镇,兹事体大,本官需向主上禀报之后才能作出决断,不过,若是让你的人上陆,能不能把太冲先生和鹧鸪先生救出来。”

“太冲先生如今虽然不再讲学,但门下未必没有阿附鞑虏的汉奸,倒是鹧鸪先生这边可以想些办法,只是。”周云隆抛出这件事本来就有目的的,如今有了机会正好叫苦着。“只是如今鞑子又行封海之举,派人上陆已不如从前便利了。”

“本官知dào

你们难做,但正因为如此,方显得周镇的手段。”使者却有反客为主的架势,这下周云隆的冷汗下来了。“当然,此事可以先易后难。”见到周云隆这番做派,使者安抚到。“只要做成了,想来主上定会加恩????????????”

“奉招讨大将军令,赐鄚玖从二品轻车都尉、领河仙镇总兵一职。”蔡通神色肃然的将手中的令谕交到面前的鄚玖,随即将他扶起。“鄚大人,跟陈大人如今是同殿为官了,又都是汉家骨肉,自当相互扶持才是,日后再不可起纷争呢。”

鄚玖(越南语:M??cC??u),本姓“莫”,乃广东雷州人氏,明亡之后不愿为满清臣民因此避居恾坎(注:越南坚江)。恾坎相传常有仙人出没于河上,所以又名河仙,此地位于湄公河三角洲,毗邻柬埔寨、暹罗和广南三国,是交通繁茂之处。鄚玖亦看准了这一点,于是便“招四方商旅”,吸引了“海外诸国,帆樯连络而来。其近华(指越南人)、唐(指华侨)、獠、蛮,流民丛集,户口稠密”,因而使河仙成为繁盛一时的港口。

然而繁荣也引来了窥视者,随着鄚玖原来的宗主国柬埔寨遭到暹罗的进犯,鄚玖本人也被掠往暹罗,这个时候陈上川正好受命开垦嘉定地区,因此南下从暹罗人手中收复了这一地区。当然陈上川既然不想回归东宁听郑克臧的节制,那么明郑方面自然要想办法削弱他的力量,因此蔡通就想方设法派人从暹罗接回了鄚玖。

鄚玖既然安全的从暹罗脱身,自然想收回自家的领地,于是跟陈上川的手下屡屡发生龌蹉,甚至差一点就兵戎相见了。此时,蔡通便再做好人,劝说陈上川不要骨肉相残。陈上川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便听了蔡通的话,归还了河仙地区。籍着这样的恩情,蔡通自然理所当然的说服了鄚玖遥领了明郑的官位、接受郑军的庇佑。

“请大人放心。”尽管蔡通的官位不过从五品,但自家知dào

自家事的鄚玖还是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下官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美意,日后定与陈大人守望相助。”鄚玖的漂亮话还没有说完,港口处便想起了巨大的惊呼声,随后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惊弓之鸟的鄚玖大惊失色,就连前来观礼的陈上川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异色。“哪里开炮?”

“不必担心,”蔡通安抚着两人。“没有出现火头,必然是礼炮,大约是本藩巡视南海的战船到了,向两位总兵大人致意呢。”礼炮?两人面面相觑,于是一众人急忙登上高处眺望,只见三艘双桅战船在海上往来游弋着,只有一艘较小的已经靠上岸边了。“却是本藩的巡海炮船。”看着船尾飘荡的红蓝两色旗,蔡通再度确认着,同时向两人介shào

道。“本藩已经向宾童龙王想借了一处海湾以作停泊,日后每月都有船队依次巡航的。”说到这,蔡通故作感叹着。“只是水寨刚刚兴建,守备力量全无,余舔为国信使,正为此发愁呢。”蔡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掠,陈上川和鄚玖心头一颤,果然听到蔡通笑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在说,东宁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调拨过来,却把两位总镇大人给忘了,今日下官就敲一敲竹杠,还请两位大人一定应允呢。”

“竹杠?”陈、鄚两人心思百转,不知dào

蔡通会要求什么,不过为了防止蔡通狮子大开口,鄚玖抢先开口道。“下官愿为大人提供粮食千石、牛二十头、铜钱百贯,以资军用。”

陈上川瞪了鄚玖一眼,他可不比开赌场的鄚玖有钱,如此一来岂不是顶在杠头上了,正当他犹犹豫豫是否开口之时,蔡通笑着摆摆手:“牛是好东西,我收下了,但粮食和铜钱就不必了,毕竟两位或立足不久,或基业受损,都不宽裕啊。”

不要钱,那要的就更多了,知dào

这个道理的两人更是惊慌了,此刻就听蔡通说道:“这样吧,两位各为本官一百户丁口,最好是汉家子民,若是不能广南人也可、归化的生僚也行。”陈、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蔡通的这个要价不高可以答yīng

,但蔡通的话还在继xù

。“另外两位大人再各派百名精壮充任水寨守兵,放心,他们的禄米由本官承担。”

“百名精壮是不是太多了。”陈上川肉疼的说着。“毕竟嘉定和河仙都是关联三国,盗贼纵横之地,我等也要自行守备的。”

“请两位大人放心,本官不是要吞了你们的精壮。”蔡通微微一笑。“本官的意思,这些精壮三年一换,人还是你们的,只是在本藩治下服役而已,也算是尽些大明臣子的本份。”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签丁宿卫,以扣死了两人大明臣下的身份。“当然本官也不能白让你们出这些丁口,这样,”若说刚刚出现的炮船是大棒的话,那现在蔡通的话就是胡萝卜了。“本官让宾童龙商馆向你们两方各赠送鸟铳五十门,另再低价出售八百斤佛郎机炮,这总可以弥补了两位大人的损失了吧?”

其实火绳枪和佛郎机炮这两样陈上川他们也能从欧洲人手中买来,但通过蔡通这边的意义自然不同,鄚玖很快就想明白了期间的道理,慨然应诺着:“下官如今也是朝廷一份子,自然应该效命的,请大人放心,一百户丁口和一百精兵,十日内就能准bèi

好。”

陈上川犹豫了半天,他的地位与鄚玖略有不同,他等于是同时向广南和大明称臣的,自然要权衡其中的利弊,不过如今东宁强势,所以他最后还是点头了:“下官自然也愿意为大明效命,这样,十日后,人我亲自送到宾童龙。”

“好,好!”蔡通连声称好着,这时耀武扬威的明郑战舰已经悄然的远去了,蔡通下意识的用手巾抹了抹汗,随即问道。“不知两位大人,谁跟杨彦迪、杨大人熟络一点?”

杨彦迪自称是郑成功的部将,但实jì

上是广西反清的海盗。早年,杨彦迪率部占据广东钦州湾内的龙门岛,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海盗头目,并一度自称为杨王,后来被四处招揽反清武装的郑经加封为礼武镇总兵。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清军的进剿,两度被尚可喜击败的杨彦迪,被迫退至大风江海面盘桓。三藩之乱爆fā

后,杨彦迪再次出兵攻占龙门岛。但随着国内局面的变化,重整旗鼓的清军又攻占龙门岛。见大势不可逆转,杨彦迪便同副将黄进率部三千人逃到广南国,得到阮福濒给予的庇护,在与嘉定相连的边和、定祥等地建立村庄和城市,也算得上是当地汉民中的豪强。

陈上川疑惑的看着蔡通,他认为对方不可能没有跟杨彦迪接触过,因此开口就有些犹豫:“下官跟他们离得近,彼此还打过一些交道,不知dào

蔡大人的意思?”

“本官也几次拜访过杨镇,可惜对方始终避而不见。”蔡通开门见山的说到。“大约也因为落地生根了,怕本官劝说他们回东宁去。”蔡通这话也不是存心刺激两人,因此他点到为止。“如今大将军的谕令,两位大人已经知晓了,所以,本官想起两位去信劝说一番,只要他愿意受领朝廷官位,大可以做一个听宣不听调的外臣。”为了能鼓动陈、鄚两人,蔡通还明示道。“当然,还有一重意思,那就是如今大家伙都在异域,自己人要抱团起来,如此才好生存下去,大明才好为大家伙做主。”

三藩联手?大明撑腰?这几句让陈、鄚两人动心了,于是盘算了一阵子,觉得的确可行,当下两人就先后表态赞成蔡通的设想。

“那就烦劳两位大人这几日就把人丁、士卒送到宾童龙。”布局逐渐实现的蔡通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明日,本官就再赴边和????????????”

172.指望

受命先行的张启忠手里连他自己在内不过三十个人,而且才出崖州城西的镇海门就有两个琼州兵潜逃了,但张启忠并没有对前途感到失望,为了制造声势,他首先在宁远河以东郑军名义上的控zhì

区内大张旗鼓的抽丁拉夫,胁迫部分士绅、团练、宗族、村落提供兵员,七拼八凑之下居然让他把兵力扩大到了二百人,这就几乎跟田超的本队一样规模了,更有甚者,他还搞来了几匹驴骡,组成了个小小的“马队”。

部队膨胀之后,张启忠挥师过河闯入崖州湾沿岸地区,虽然同样出现了逃兵,但此时的张启忠展现出他心狠手辣的一面,用七颗逃兵的人头彻底震慑了全军。在立威之后,张部一路缓行,在虚张声势的同时向若干闭堡自守的村落勒索粮饷,并以不服王师的名义,连续攻打下两座村落,这么一来郑军准bèi

大举进攻感恩的风声就如野火燎原一般传开了。

退往感恩的清崖州协副将郑侨柱原本以为趁着粤省援兵大至、郑军收缩战线之际,自己可以从容准bèi

反攻崖州,但忽然听得数千郑军来取感恩,不由得大惊失色,于是一方面闭门死守,另一方面急急向昌化方面请援,正在惶惶不安之际,一场台风逼近琼州,一时间风雨大作,郑军“被迫”顿兵不前,这才稍让这位“勇冠三军”副将大人稍稍安心。

台风当然要迫使郑军的战船退回乐会博鳌浦一线避风,不过在此之前,兵力不足的郑军水师还是先后击沉、击毁了清军运输物资的后续船只二十一条,且俘获了另外三条,获得米粮数百石、生猪、生羊及酒水若干。

六月二十三日,台风离境,郑清双方之间随即在会同与文昌、乐会与安定之间展开连续不断的小规模的交战,战事通常以哨及哨以下的规模进行。由于琼州多山地丘陵、道路经久失修,因此双方常常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精疲力竭。

七月初九,又一股台风自琼州外围掠过,两天的倾盆大雨结束后,何傅在琼州府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在会议上,一众清军将领为了选择哪一条进攻路线争执不下,最后何傅一锤定音,决定以主力湘桂联军及广州驻防满蒙八旗计一万五千人经由安定的中路进军,另以粤军一部并桂军一部五千人走文昌东路,而原来琼州绿营及当地团练约四千人经由澄迈、临高的西路增援昌化、感恩一线????????????

“这算什么事!”负责琉球国税收的所带方物奉行马朝智原本是所谓的表十五人(注:相当于各部大臣)之一,头戴的紫冠和插花金茎银簪无一不象征着他的威严,然而此刻气哼哼的他甚至不顾散乱的胡须,可见此刻心中的怒火有多么的高涨。“那郑家向来往那霸的各国商船收取通海税,咱们已经装聋作哑不出声了,可而今居然连往来的琉球船也要收税,他们也过于霸道了吧。”马良智冲着主管外交事务的锁之侧责问道。“池城亲方安若,你是怎么跟东宁的商馆交涉的?”

“亲方安某”正是毛氏池城家当主的名乘(注:相当于通字),而整个琉球第二尚氏王朝时期,翁氏、马氏、毛氏池城家和毛氏丰见城家中出任三司官者辈出,因此当时的人们将这四家与王族的分家向氏并称为“琉球五大姓”或“琉球五大名门”,因此汉名毛恩寿的新城亲方安若无论从门第还是如今的地位来说都跟琉球名字为仲井真亲方良谦的马良智地位相等,所以根本不用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马良智,东宁如今可是拿御主加那志前(注:琉球国王)接受清廷册封来说事。”毛恩寿这话其实也充满了无奈。“咱们是小国,夹在欲图争霸大陆的强国之中,除了委曲求全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准bèi

封了东宁的商馆,抓了东宁的商人不成?”毛恩寿摇摇头。“如今东宁已经勒令泰西各国以及暹罗的船不得进入那霸贸易了,万一逼急了彻底封锁那霸,国用岂不是更加不足了。”

“可咱们的收入原本就要被萨摩盘剥一层,如今再被东宁盘剥,那还有什么利益?”马良智的话也有道理,奄美诸岛被萨摩夺取之后,琉球只能靠在转口贸易奄奄一息,如今连转口贸易都要被东宁夺去,那琉球国也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国中子民逐波,用命换来的财物却要拱手交与他人,这,这,如何能服国人。”

“如果咱们放qì

清国,继xù

遵奉大明皇帝呢?”主管港务、户籍、民事、公安、消防、宗教、建设的泊地头在一旁建议到。“想来东宁当没有借口拦截我国商船了吧?”

“怎么可能?”毛恩寿摇摇头。“咱们不说清国皇帝得知后会有如何的反应,就算咱们重新遵奉大明正朔,财力匮乏的东宁也一样要收咱们的钱,最多不过换个名义而已。”

“那怎么办?”表十五人中的其他几个也议论纷纷起来。“是否能试着让萨摩出面?”

“这也是不可能的,”毛恩寿苦笑道。“萨摩又如何肯跟东宁敌对。”这话当然是有因头的,且不说现在幕府严禁日本各藩擅自动刀兵,就算格外开恩让萨摩出面,已经承平时久的萨摩愿不愿意代琉球出面跟消灭了清国数万大军的东宁讲数还是一个疑问。“估摸着勉强请其出面了,勒索的好处也是各惊人的数字。”

“若是萨摩船也被东宁要求支付通海税呢?”管理国有财产和山林的用意方物奉行提出一个假设。“诸位大人还记得不记得,前几年萨摩船神mì

失踪一事,咱们或可以说找到了证据,是东宁动的手,如此,岛津家还会坐得住吗?”

“无凭无据的,万一穿帮了?”作为三法司(注:即三司官)之一的所带方急忙制止到。“到时候随便哪一方出手,琉球便只有亡国一途了,不妥,极其的不妥。”

三司官是位居摄政之下,是琉球朝廷的最高级别的官员,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三公、三师,不过与只有象征地位、专司礼仪的摄政不同,三司官拥有琉球的最高权力,其顾名思义共设有三人,由亲方(注:琉球位阶,为琉球士族中的最高称号,且不能世袭)中选举产生。拥有选举权者包括琉球的王族和上层士族共200余人。王族则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选出的三人分别担当用地方、给地方、所带方三个职责,品阶为正一品至从二品不等。不过,公元1611年,萨摩迫使琉球签订了《掟十五条》(掟十五ヶ条),其中规定三司官一职只能由倾向萨摩派人士出任,所以,从那时起三司官只是名义上琉球国的最高级官员,实jì

上已沦为萨摩藩统治琉球的代理人。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眼看着琉球坐以待毙吗?”马朝智愤然而起,一甩手,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毛恩寿眼眉微微一挑,随即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不过其他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一阵唉声叹气????????????

当天夜里,毛恩寿悄悄的拜访马朝智。对于毛恩寿的突然来访,马朝智显得十分的吃惊,但毕竟大家都是做到近乎绝顶的位置上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于是东拉西扯了一阵,直到毛恩寿要求屏退众人,两人的谈话这才进入了正题。

“其实,我以为救助琉球的方法还是有的。”毛恩寿开门见山的说到。“只是有些冒险。”

“冒险?不冒险的话,琉球迟早会因为贸易枯萎而并于绝境的。”马朝智坚定的回应道。“大人还是不要卖关子了,都什么时候了,直话直说吧。”

“若是从萨摩收回奄美诸岛,大人以为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奄美诸岛有数万亩的蔗田,以蔗糖的利益,却是可以让琉球缓过劲来,但萨摩岛津又如何舍得将这些利益归还琉球,大人指望跟他们祈求,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让跟东宁谈谈,以重新向明廷称臣,并支纳通海税为条件,请求上国帮zhù

收回诸岛如何?”毛恩寿这话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沾水写出来的,原因无他,一来萨摩在琉球有许多眼线,二来,他也怕马朝智转身卖了自己。

“指望东宁?”马朝智吸了口气。“郑家可是海盗出身,万一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怎么办?不成,不成,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听说如今东宁在长崎的生意做得火爆,凭什么舍弃了在日本的生意,为咱们出头。”

“我倒以为,东宁可以跟萨摩翻脸,但江户绝不会跟东宁翻脸。”毛恩寿也是反复考lǜ

过的。“其一,如今清国禁海,日本索要的货物只有东宁一家可以提供,一旦翻脸了,豪商们的损失就大了;其二,大阪和江户的商人对萨摩垄断萨摩口的贸易早有不满,打了萨摩,又不是打三都(江户、京都、大阪),这些豪商少了对手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豪商的力量大,这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有第三的因素。“最后,萨摩力量大了,江户的地位会不会动摇,这可不是老中们愿意看到的。”

“话是有些道理,可是能说服东宁吗?”

“不试试怎么知dào

,”毛恩寿直直的盯住马朝智。“只是如今国中勾结萨摩的甚多,若是事不密的话,转眼就有灾祸降身啊????????????”

“那大人今天来找某家焉不怕某把此事捅出去?”

“大人乃是国中柱石,我信得过大人,而且,非你我联手,不足以采信东宁。”

“这话怎么说?”

“大人且听我解释????????????”

173.抵*制

“如今,清军利用风期的间隙兵分两路向我压来。”

左勇卫师师参军黄琦是昔年跟着朱成功收复台湾的老将黄安之孙,也曾当过昆仑第一标辎重队队长、第二镇第二标长枪营副营官、安平留守司左路参军等职,是新近扩编左龙骧师时才从台湾充实过来的童子军嫡系人马,不过这小子也争气,一到任就跟着水师在风期间隙冒险出击,在文昌清澜港内俘获一条清军运输船,并籍此获得了清军的动向。

“下官以为,虽然我军可以节节抵抗消磨清军斗志,但敌众我寡的事态无法立kè

改变,即便以任敌几路来,我都一路去的战术,重点打击敌一路,但损失无可避免,而以我军现有的力量,若跟清军拼消耗的话,实在得不偿失。所以,下官建议,或可以放qì

与当面之敌对抗,借用崖州海兵队的某些战法,以全军乘船直捣琼州。”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有几个按耐不住就想起身驳斥黄琦的话,却未曾想更大胆的设想还在后面:“下官以为,如此也不过是中策,上上策是干脆放qì

琼州,籍清军在粤主力入琼之计直捣广州????????????”

“好了,黄承信,”右勇卫师总参军孙育站起来打断道。“你有没有想过清军如何让本军在阵前撤出?姑且就算本军安全撤出,珠江焉是轻易可进的,期间炮台不知几许,且广东水师好歹也有几条战船,再加上清虏还可能迫使佛郎机人出动炮船助战,难不成你向让本军以全军覆没做代价冒险吗?”

简而言之,孙育以为黄琦的建议是在搏命,可他以右勇卫师总参军的身份教xùn

左勇卫军师的师参军,就让左勇卫师总参军邱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他站起来支持黄琦道:“攻击广州或许有些冒险,但绝不是异想天开,珠江沿线炮台经久失修,本藩从来没有进入过闽粤省河,清军又怎么可能忽然想到修复驻军,即便清军广东水师敢迎敌,难道本藩的水师是不存zài

的吗?至于佛郎机人跳出来帮zhù

清虏,那还不是有打狗队在吗????????????”

邱唐也不过站在左勇卫师的角度出发,但他包括黄琦都没有想到,刚刚说到的机会是真的存zài

的,这不,就在琼州郑军的决策还没有拿出的时候,粤桂大地上就引来了新的变化。

七月十一日,在粤的新汉留策动乾坤会一部在英德起事,义军一度攻克县城,造成韶关、及广州震动,虽然起义在两天后即遭镇压,但粤省的空虚已经暴露无疑。正当赵士麟等急速催促着湘桂等地清军加速入粤之时,一场更大规模的起义在粤桂边境爆fā



七月十二日午末时分,四百多尚之信的余部高喊“为尚氏报仇”的口号夺门攻入横州,由于守备横州的浔州协已经大部被调往广东,因此没有遇到多大阻力的尚部顺利夺城,随即征兵签粮,纠集千余人向府城浔州(注:桂平)攻去。

七月二十二日,贵港被义军占领,随后大意开进的桂平援军又遭到伏击,至此桂平梧郁道的清军几乎为之一空,整个广西官场震动。广西巡抚、大汉奸范文程的第三子范承勋急调右江镇自柳州、左江镇自南宁、抚标自桂林分路进剿,希图将尚部聚歼在浔州境内。

然而各路清军进展缓慢,从而使得已经发展为五千余人的尚部得以从容向郁林州转进。

七月二十九日,郁林被围,榆林绿营守备高某原本出自尚藩门下,见尚部来势汹汹便引兵开城,知州得闻绿营叛变惊恐万状,便削发为僧混出城去。

不过,知州大人是保住了自家性命,但尚部的势头已经无法以一省的兵力予以遏止了,包括吴三桂余部等大批反清武装纷纷汇聚,义军兵力已达上万,原来仅为“尚氏报仇”的口号也发展为了“反清复明、光复中华”。

八月初九,容县易手,尚军首领自任大明广西巡抚、督师,分任将军、总兵、副将、统领等职务,其后博白、陆川、岑溪、藤县纷纷出现杀官反正的跟随者,一时间,义军声势更炽,梧州已经陷于风雨飘摇之中。

由于梧州是粤桂之间门户,生怕战事由进一步扩大的清廷不敢怠慢,立kè

责成范承勋亲自督促广西清军急援梧州以外,康熙同时还严令两广总督赵士麟亲率领刚刚入粤的湘省清军及返省的粤军一部沿西江开进,这样一来,琼州方面自然便暂时顾不上了????????????

噼里啪啦的一阵排铳之后,几十名郑军持着大刀从山丘上跃入官道,其嗜血的面容让一众清军为之胆寒。夫战,胆气为先,既然已经失魂落魄了,那战斗也就很快就结束了。丢下四十来具尸体的清军溃散不见了,只留下二十来头牲畜和十余车的粮秣。

“大人,该见好就收了。”已经记升正九品进义副尉的张启忠向田超进言到。“之前咱们连着伏击了两次,估摸着,下回清军再也不敢单独让辎重队行动了。”

两次伏击,虽然拢总歼灭了二百多名清军,但郑军在感恩、崖州境内飘忽不定的行踪,让清军十分头疼,虽然有人也建议直捣崖州,但还没付诸实施,就被昌化传来的警讯给打消了,不得已,清军只能先保住感恩及昌化一线不失,至于崖州吗?还是等主战场分出输赢后再说吧,以自己这边的路程,感恩的清军不认为连收复崖州的功劳都落不着。

清军既然听话的停在了感恩,已经连续作战多日的郑军自然也是需yào

休整的,所以张启忠建议道:“是不是该回一次崖州了,否则南敦武那边迟早要穿帮的。”

田超想了想,点点头:“按说是这个道理,不过咱们只有三条八桨船,加上这些牲口、粮食以及那几个伤员,怕是一回运不了这么多吧。”

说起来这些物件其实可以毁掉,但由于地方士绅、宗族的di制,郑军的粮食供应并非十分充裕,因此田超颇有些舍不得这些东西,因此他思索了一会,终于作出决定:“让潘达带一部分,带着粮食和伤员先走,剩下的,咱们赶着牲口大车走官道。”

虽然潘达有些不同意见,但田超却有自己的解释:“你到了港门港,就让船回来接咱们,我们呢,走上两天的路,这样是最节省时间的。”

潘达想想也对,就同意了,但任谁都想不到,就在回程的路上出了岔子。

一干忠心刚刚做奴才的地方士绅纠集起不愿或被不愿前往东宁的团练对光明正大行军的郑军实施了伏击,当然,团练的武力可以说是孱弱,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的海兵队还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死伤甚重。

这下惹毛了田超,他留下受了轻伤的张启忠率一个班看护伤员,又派出人手前出引导接应的船队,等做完这一切,他亲自率着一百二十来号红了眼的军人向这干士绅所在的村落杀奔过去。村子里的守卫甚是薄弱,不过想想也是,一干精壮基本上被郑军斩杀一空,哪有什么力量抵御郑军的报复,就连守备最严的士绅家里,也只有十来个世仆做了一些抵抗。

“老狗,你甘心事奴,又沾染我兄弟之血,今日断不能轻易饶了你!”拖着士绅花白的头发,田超暴虐的高吼着,士绅的两个三十来岁的儿子试图扑上来解决自己的老爹,却被边上的郑军一拳一腿打倒在地。“急什么,今日你们一门谁都别想跑了!”

“逆贼,你等不明天下大势,不知五德交替,一意逞强,与我璜璜大清做对,简直是以卵击石,迟早是不得好死的!”士绅勉强听得懂田超带着浙南口音的南直官话,因此不顾头皮吃痛破口大骂起来,但不知dào

这一骂彻底勾起了田超的新仇旧恨。“我圣君在世,必定涤荡乾坤,啊????????????”

“圣君在世!”田超冷笑的看着被自己用刀背砸落满口大牙的士绅。“一部庄氏《明史》死了多少人,有这样的圣君吗?”田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世,旁人也知dào

他是跟着父亲从浙南逃来东宁的,如今却是真想大白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满四川的百姓,都被你的圣君皇清屠戮一空,你TMD不是汉人,是狗奴才!”田超一脚踹到对方。“既然不愿做人,愿意做狗,好,来人,把他绑起来,给他喂屎!”

士绅的两个儿子,肝胆欲裂,但很快他们就不用再挣扎了。当两颗人头放在灌满一肚皮屎尿的士绅面前时,一阵痉挛的士绅便耷拉着舌头去向他的圣君仁皇述说自己的忠贞了。

看着士绅不甘心的眼神,田超的怒气消散了一点,此时几个郑军押着这一家剩下的老老少少向他讨着命令:“大人,这些个怎么个处置法?”

“这些孩子都是汉奸的种,今天不杀了,日后也会反噬的。”田超轻描淡写的说着,于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被斩杀当场,如此一来疯狂的妇人也留不得了。“都杀了,然后放一把火,告sù

周边的知晓,这就是甘心事奴的下场!”

174.中场

大明永历三十九年、清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清郑两军在长达月余的小股交锋之后于琼州府乐会县北境大道口迎来了决定性的大战。是役,清军投入粤桂湘三省绿营及广州驻防八旗兵计一万三千余人,另有琼北乡勇四千余人,而郑军只有左、右勇卫及左龙骧三个师计七个团及三师直属队一部,总的战斗兵不足六千人。

战事一开,清军籍着红夷大炮猛轰郑军的阵线,试图打散郑军的建制,以利下一步的行动。但郑军却籍着水泥浇铸的若干道不连续的矮墙作为掩护,致使清军的炮火多数失的,少数命中的也被矮墙所挡未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当然清军的炮火也有极少数直接命中目标的,但坚韧的郑军还是咬紧牙关挺住了。

炮击了小半个时辰后,为了防止火炮因过热而爆zhà

,清军停止炮击。此时,以左中右三路各二千人为先阵的清军已经缓步前出到距离郑军不足二百步的地方,似乎再有一把劲就能突pò

郑军看似单薄的防线了。

“清军在搞什么鬼?”按照常理,原本炮击之后应该是先由马队冲阵,籍此进一步加剧对手的混乱,然而,粤桂湘地区缺少合格的战马,三地绿营中甚少有马队的编制,而往日以马队骁勇著称的八旗也早就腐化,因此清军方面反而出现了步队为马队开道的奇怪场面。“不管他们,命令炮军开火,打垮这些汉奸!”

一声令下之后,电闪雷鸣交加,一度看起来死寂的郑军战线上迸发出无穷的光和热。随着一枚枚铅弹的射出,清军原本还算整齐的战线上出现了变形和龟裂。不过,此时清军已经突入百步之内,只听一声呐喊,数千清军争先恐后的冲着郑军的防线猛扑上来。

得到命令翻身登上矮墙的郑军火铳手齐齐开火,虽然在这个距离上鹿铳的精度极差,但清军的阵形紧密,因此因缘际会下还是有相当多的清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当然,郑军方面也不是无损的,在若干跟随冲锋的清军鸟铳手的还击下,先后有上百名郑军射手中弹后从矮墙上摔倒下来,再也没有爬起身来。

近了,近来,已经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上,此时,几个大箱子被郑军依次架设在草草设置的拒马上。看到这一幕,年长的清军依稀还记得什么,下意识的减缓了脚步,但更多的清军挥舞着武器愈发的冲近了。就见大箱子的后尾就闪过一片火花,随即尖啸的声音响了起来,上百根火药助推的利箭兜头射来。

“百虎齐奔!”惨叫着清军连滚带爬着,然而这岂止是百虎齐奔,千虎、万虎都差不多,而且出巢的火箭轨迹根本难以测算,在这个距离上弓箭的威力又达到了最大,根本容不得清军们闪躲,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之内,突前的清军就被射到了一大片。

但清军的兵力仿佛无穷无尽,前队还在哀鸣,后队又跟了上来,眼看得郑军已经来不及重新设置新的一窝蜂了,这个时候堵在各道矮墙缺口处的郑军刀盾手们飞速的向外丢着震天雷。在连绵的爆zhà

激荡起的无数的水花、硝烟和弹屑的遮蔽下,火铳手射出最后一轮铳弹,随即撤到了第二道矮墙处。

刀盾手散布到矮墙之后,让开的位置上出现了郑军的枪队。密密成林的三间长枪猛刺着,几乎从没有见过这么长的武器的湘桂绿营仿佛置身于一片枪林之中。只是一个回合,各处战线上就大量失血,前冲的阵形当时为之一挫。

尽管清军中也有悍勇之辈不畏伤痛的拼死前进,骨朵、盾牌、刀斧齐齐上阵,然而,郑军的枪林可不止一排,五十人的小队往复攒刺着,当下迫使清军倒退回去。

这个时候,八旗的马队终于冲了上来,但还没有等这些满洲大爷们一显身手,退到三十步外第二道矮墙处的郑军射手们就再度发言。由于入关后骄奢淫*逸造成的身体素质下降和粤南炎热等原因,原本号称可以批两重甚至三重棉甲的旗兵如今只着单甲,于是往往一铳射来,连人带马一起被打到在地。

拿绿营当灰孙子看的旗兵大爷们何曾吃过这种亏,当即大喝一声,转身冲着自己的来路杀奔过去。由他们带头,一干绿营也毫不示弱的扭头就跑,于是乎,这次势在必得的攻击便如冲击岩石后的海浪一样翻卷了回去——潮退了。

清军虽然退了,但复苏过来的郑军炮火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们,经过一阵铺天盖地的洗礼,又让清军丢下至少上百具的尸首和倍数以上的伤者????????????

走出来割去清军首级的郑军刀盾手们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激的一众清军将领暴跳如雷,这些湘桂绿营当年也是跟吴三桂、孙延龄交过手的骄兵悍将,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当即便有人向何傅要求再战。

何傅虽然一力主张南渡琼州剿灭郑军,但却不也不希望冒险行事,此番出战本来是迫于粤西警报频传,广东方面严令他及早解决琼州的郑军好立kè

北调参战而不得已为之的。此前见到郑军火力不俗,他本有意就此罢手,然而军心求战,他也好断然拒绝,因此清军在稍坐整顿之后便卷土重来。可是清军的进攻方式僵硬,套路始终不便,因而虽然靠着兵力上的优势连夺两道矮墙,迫使郑军节节后退,但如此一来,自身伤亡也超过了五千大关。看得求战的人流干了血,一干清军将领的意志便发生了动摇便,战事就此陷入了僵持。

可清军不攻了,郑军却找到了机会,于是利用清军官兵士气沮丧、战意低落的机会,郑军适时发动反击,结果一举收复失去的两道矮墙,尽管清军再三放炮,但却再也无力实施强攻,至此,当日的战事画上了休止符,郑军虽以较小的伤亡守住了阵地,但清军依然拥有兵力上的优势,双方重新陷入了僵局。

就在大道口开战之时,根据何傅制定的三路合攻的计划,东路清军也自文昌县城一路南下进兵会同县城。此时,守备会同县城的只有左龙骧师的一个团一千余人,实力尚不足清军的四分之一,再加上会同县城城墙较长不易守备,因此仅在略作抵抗之后,便全团退守县衙附近的预设阵地做长久坚守。

冲入城内的清军志得yì

满,以为胜利在即,然而却很快在拆卸民居构筑的多个小型棱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由于报捷的文书已经在入城之初便飞马报往琼州,骑虎难下的清军只能纵火焚城,试图把郑军逼出来。但郑军早就构筑了防火隔断,清军的作为只是全球气候变暖作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八月十四日的傍晚前后,一场不期而来的小雨浇灭了尚有余烬的会同大火。

趁着寰宇清凉,清军筹谋夜袭,但却在发动不久后被郑军识破,只能继xù

无功而返。

就在东路清军主将面对刺猬一般的郑军棱堡束手无策的时候,郑军左勇卫军一个团由水师运载自长圮港上陆。长圮港虽然名曰港,却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海边滩地,平素只有几个渔民到处落脚避风。上陆的郑军人拉肩扛,历经千辛万苦将六门二寸炮及炮车运过茂密的红树林带并连夜出现在围城清军背后。

清军虽然也对郑军可能的夜袭作出防范,但清军防御的重点却在县城以南地段不妨郑军自背后杀出,一时大乱。但祸不单行的是,死守县衙的左龙骧师所部也乘势杀出,在内外夹攻下,猝不及防的清军力不能支,迅速败退。

郑军不顾疲劳连夜追杀,以师参军身份参战的黄琦亲自带领一哨折返回海上,利用水师运输至文昌清澜港上陆。天明时分,部分清军败军出现在文昌城南。还没等这些惊恐万状的清军获得喘息,黄琦所部突然杀出,撵着这些清军直入文昌,并顺势牢牢控zhì

了文昌南门。

留守文昌的清军因听信溃兵说词误以为郑军人多势众,再加上黄琦控zhì

南门的行动让他误判为是郑军先锋,因此不战弃城而逃,东线郑军由此以区区二千余人的兵力战胜五千多清军,并占领了文昌县城获得清军遗留的大量缁补品。

文昌的易手让清军方面夸大了郑军的力量,琼州方面一日三通警报发往大道口一线央求带走全部兵马的何傅回保府城。何傅既一时无法硬撼郑军正面战线又生怕遭到郑军前后包夹,再加上西路清军迟迟不进,所以为了最终稳妥起见,他作出了撤军的决定。

八月十七日,何傅所部主动退往琼州,而得闻琼北战事不利,感恩一线的清军也在八月十六日撤守昌化,由是琼州战事宣告暂停。郑军不但获得了休整和补充的机会,还从清军手中取得相当多的物资,更为主要的,是郑军获得了必要的时间,从而使得因为风期而中断的迁民实台的行动重新得以继xù

????????????

176.三道沟

“祸事来了。”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朝鲜咸镜道、平安道边民数十人结伙持械越境采参时,在鸭绿江三道沟一带,同进行绘图(舆图)作业的清朝官兵产生冲突,清朝驻防协领勒楚等数人中弹受伤,从而引发了所谓的“三道沟”事件。

当清廷接到事发通报后,第一时间由礼部移咨朝鲜,要求速将人犯缉捕归案以待审问。紧接着,康熙下发敕书,通告将派查使同朝王李焞(注:朝鲜肃宗,谥号显义光伦睿圣英烈裕谟永运洪仁峻德配天合道启休笃庆正中协极神毅大勋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一道审讯犯人及该管朝鲜官员。敕书中特别提到要追查李焞平日无视之罪,令查官察议李焞。

由于从前也有朝鲜边民越境惹事,清廷礼部咨文也提过“察议”朝王,但大多是礼部提议为康熙下令免议,因此朝鲜方面素来不当一回事,可这一次却是康熙明明白白在敕书中提到“察议”朝王,仿佛是忍无可忍了,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使得朝鲜上下惶惶不安,生怕清廷带兵来进行所谓的“察议”。

“总不能等查使来了还没有抓到犯人吧。”这个什么什么东人党、西人党、老论派、新论派,大家都觉得泰山压顶了。“以本官来看,应该立kè

任命按核使前往两道会同当地县监、兵马使一起搜寻犯人,务必一体擒拿,不使一个漏网。”

“本官以为还有鼓励出首。”岭南学派(东人党)出身的礼部参判如此建议道。“凡捕告者,公私贱、官奴婢免贱并免兵役,良人升为堂上,甚至出身升堂上后授以实职。相信以此重赏,一定会将犯境贼人尽早拿获的。”

几位领议政、左右议政、左右赞成、左右参赞交头接耳了一番,这才表示了同意,但问题还没有解决:“清廷要求处置该管官员,这又如何应对?”

要知dào

官员不同于百姓,一来,他们本身就是统治朝鲜的两班子弟,二来,其中有不少是各党中坚,但此刻连李焞的地位都要动摇了,还顾得上这些人嘛?

“三水郡守、仁次外兵房军官、甲山府使、咸兴判官、熙川郡守、宁边府使、江界府使以及惠山、云宠、同仁等各镇堡的万户、佥使、权管并咸镜、安全两道监、兵使一体拿来京城(汉城)。”要做就做得彻底一些,即好在清廷面前作态,又好空出大量的官职重新分配,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到哪去找啊。“当然,那些可能有碍王上的,还是让他们早些闭口的为好。”

“有道理。”十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齐齐点头,于是“被”自杀的名单就出来了。

“要是清廷来使要求王上郊迎怎么办?”民的问题解决了、官的问题也解决了,问题又回到了李焞的头上,主子迎奴才、上官迎卑官那是叫做礼遇,可是反过来的就成了阿附,堂堂朝鲜国王要阿附一个清国的奴才,这是不是污辱是什么,自诩小中华的朝鲜别的不讲究,礼制上的讲究可根本不输给中央王朝。

“不但是郊迎的问题,还有这一句呢。”工部判书指着康熙的敕书说到。“王上还要跟清使一起查审案件,到时候座次怎么安排,是让王上跟清使平起平坐,还是矮人一头啊?”

“本官以为还是向清使通报王上重病,不能起身为好。”聪明人还是有的,这么一来,李焞不跟清使照面,所谓的羞辱也就不存zài

了。“当然清使未必会答yīng

,所以可能还要准bèi

好一应财物以备打点之用。”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管是不是要察议李焞,上国来使总该伺候好的,但说到财物有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万一清人风闻我国与东宁在济州交yì

,要求彻查怎么办?”

这下真zhèng

坐腊了,清廷强盛不假,但郑军的水师也称雄东亚,朝鲜是谁也得罪不起的。

“清人总不见得跨海去查吧。”有人心怀侥幸的说到。“只要国内缄口便行了。”

缄口?人心隔肚皮,你知dào

有谁会吐露出去,而且儒家向来提倡黑厚,以如今党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不说一定,至少十之八九会有人借清廷之手来清除异己的。

“这事知者甚多,相瞒,也瞒不过的,不过跟东宁打个商量,请他们一年半载不要来了。”说话的人并不是痴心疯了,他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有依仗的。“东宁与我国贸易无非是为了钱财,只要加厚给之,想来他们也一定会愿意的。”

“加厚给之?说得轻巧,清廷这边要罚银,东宁这边又要加厚给之,国中哪里的钱财?”

“也不一定要钱!”突然左议政宋时烈冒出来一句。“从七贱八贱中挑些女人给他们,相信东宁应该会接受的。”宋时烈这番建议暗藏着证实当年海盗掠边的用意,在场人不是不明白,可是贱民在整个亚洲都是最低等的,通常没有谁会把他们当人看。“而且这个法子若是行得通,日后我国也多一条财路。”

“那派谁去跟东宁那边说呢?亦或者让济州牧?怕是如今下面都学乖了,没有朝廷的意旨,下面都不敢擅自行事了。”是的,谁也不是冤大头,背黑锅的事自然能躲就躲能推就推的。“要不,请宋大人亲自去一趟?”

当然这个建议是饱含祸心的,可如今汉城是个大漩涡,谁知dào

什么时候会有灭顶之灾,因此宋时烈也不推托,当场应诺道:“那老夫就跑一趟好了!”

“东宁战后,共有三万一千四百一十七员清军投降本藩,根据主上的意思其中有三千一百员被十一抽杀,这样就还剩下二万八千三百十七员。”警察司司官闫刚用平淡的声音报gào

着。“其中当时陈大人部三千零九十二员根据主上的特赦已经编入本藩水师,林大人部二千八百二十六员也编入了各师,可做不计,余下二万二千三百九十九员。这二万余员中又有一千一百二十七各级将佐被单独囚禁,其余悉数调入各地矿山、筑路队及种植园中劳役。两年以来,劳病而死者三千一百零五员,坠崖及自缢者三百五十七员,另有二千零七员陷入伤病。”按照闫刚的说法,各种伤病者已经达到五千多人,几占全部劳役者的四分之一。“另外,本藩降清充劳役者,八百九十名,两年来,死亡三百一十七人,伤病二百零五人。”

“开释本藩降清之属,”随着郑克臧在东宁的地位逐渐稳固,他已经不需yào

再采用高压的手段维持统制了,因此适当的给予恩惠,对进一步争取民心是有好处的。“至于清军伤患给予施药。”说到这,郑克臧的目光看向一边侍立的陈龙。“陈卿可是想好了吗?”

陈龙苦笑着,郑克臧让他率着一部分清军俘虏到渤泥设立商港和屯垦地,并许诺给自己世侯的爵位,尽管听起来好像等同于分茅裂土,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把部分不稳定的因素从东宁驱除,而且这些还不是白拿的,日后少不得还要向东宁进行朝贡。

“臣想好了,”可是陈龙又不能不答yīng

,否则就是不识相了。“臣愿意去,只是须得从将佐中挑选一些领兵之辈。”

“那是自然的,卿不说孤也有这个意思。”郑克臧用欣慰的口吻说着,随即感叹到。“此去筚路蓝缕,却是要辛苦卿家了,这样,卿家的家眷就暂时不要跟着过去了,等那边粗粗成型了再说,也免得卿家在开拓时有后顾之忧啊!”这是明着要人质了,陈龙自然不敢不同意,就听郑克臧说到。“卿先跟着船队把将来建城、建港的位置寻好,等卿回来了,想必士卒也能将养好了身子,到时孤亲自给卿等践行!”

陈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眯起眼睛,思索了半天:“闫卿,伤病都是从鬼门关爬出来的,自然知dào

厉害了,所以且移屯下去,不必给陈龙了,至于答yīng

他的兵吗?卿协调盐铁司从各处矿山中挑一挑,表现最好的挑个千把人出来即可了。”

闫刚脸上肌肉一抽,他明白这是郑克臧给出的香饵,以诱使部分想获得自由的清军俘虏更加卖命而已,但他却质疑道:“主上,把伤患开释移屯授田,岂不是鼓励那些苦役装病吗?”

“这也有些道理。”郑克臧想了想。“只是本藩户籍犹有不足啊!”

“那主上为何还让臣挑选矿奴给那陈龙?”仿佛是知dào

话出口后会让郑克臧不悦,闫刚当即解释着:“臣不过质疑主上的用意,只是臣觉得,既然那鞑酋不愿以银赎回被俘将佐,继xù

扣留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何不与陈龙一同遣出。”

被单独关押的千余清军将官上至副将、下至千总,若是将其组建成军的话,那可就真是“官军”了,不过郑克臧对此却饶有兴趣:“卿说得有些道理,可将被俘清军中守备、千总、把总及外委、额外外委挑拣出来与陈龙为兵,至于先前所说的表现好的俘虏矿工,还是继xù

挑出来,一半直接授田,一半发给宾童龙那边,彼处也缺人、缺兵呢!”

郑克臧这番话里漏了刚才说的伤病,闫刚也不会犯傻再次确认,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可闫刚刚走,郑克臧立kè

传唤道:“让郁平来见孤????????????”

177.釜底抽薪

八月二十一日,迟迟不能攻克梧州的广西反清武装在面临清军四面合围的情况下被迫分路突围。由于浔江流域山峦纵横,清军很难对义军实行追捕,所以大部义军都顺利逃脱,只有少数滞后、落单者为忠于清廷的地方团练所捕杀。

“苏公兄,如今桂西全境规复乃是好事,可不能斩草除根总归是留下了后患。”坐在被临时改为两广总督行辕的梧州府衙二堂上,赵士麟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临危正坐的范承勋。“苏公兄乃是桂抚,抚境安民,责任重大啊!”

“制台所言极是。”范承勋脸色铁青的回应着,但在他看来错非广西绿营大量东调,否则又怎么可能让所谓的奸民钻了空隙,如今赵士麟反而倒打一耙,这简直是一种污辱,但官场上讲究皮里阳秋,对方好歹也算是上官,总要稍存一些体面的,因此只好沉声回应道。“但广西多山,反逆深谙地理,行踪飘忽不定,下官也实在为难,还望制军所部在广西多留些时日,也好协助省内平叛。”

“何傅在琼州吃了败仗,被迫退守琼山。”赵士麟眼中一个是三藩余逆的回光返照,只是芥藓之患,并不足虑也,而另一个却是前朝尚未屈服的残余势力,随时有复辟重来的可能,才是真zhèng

的心腹大患,因此他的心思早就飞过去了。“苏公兄,哪边形势更急,当不言而喻的,所以本官不肯,实在是不能啊。”赵士麟解说道。“广东援军不日要跨海增援,督标及湘省援军也要即刻填防,委实很难在桂省久留了。”

“可总不能顾头不顾尾吧。”范承勋这话很没有水准,但谁让他急了呢。“省内只有万余绿营,就算加上乡勇也不过二万,这点连胡椒面都算不上,又如何能肃清残逆?万一,死灰复燃了,制军,我等又如何能向皇上交代。”

范承勋这话算是用康熙来压赵士麟,但赵士麟也是积年老吏,又怎么会吃他这一套呢,所以只是淡淡一笑:“苏公兄,粤省的确事急,可桂省兵力不足也是实情,不如你我两人联名请旨,调用贵州、云南两省绿营增援可好?”

赵士麟已经十分到位了,范承勋自然不好再逼,只得长叹一声:“就怕缓不应急啊!”

“其实还可以行釜底抽薪之计。”赵士麟是两广总督,虽然广东的局面好像更严重,但广西出了问题他也要吃挂落的,,因此他出了一个毒辣的主意。“第一,团练可用!”乡村地主向来是统治阶级最强dà

的助力。“第二,把水捞干了,鱼还能活下去吗?”

“把水捞干了?”范承勋一惊,但他很清楚清廷如何能在中原立足的,无非是一个杀字而已。“制军此法甚佳,下官这就交办下去????????????”

范承勋当然不会愚蠢的下书面命令,但有一个暗示就可以了,于是在他的怂恿和默许之下,桂东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九月初一,清军一部开入容县,为了冒功,该部清军在县城内大掠三天,千余城内百姓被杀,无数妇女遭到玷污。为了不至自己的bao行暴露,清军诬蔑此事系义军所为,还特意树《容县平贼纪略》碑一块,希图永世掩盖真相。

在屠刀面前有人屈服了,九月十一,一个多月前在容县出任义军副将的某人率部八百余人向清军乞降。大喜过望的范承勋当即许诺保举此人为都司,而就在此人及若干心腹在桂平接受官封的时候,其部却被预先埋伏的清军集体射杀。

当然还有人脱队后辗转落草,不过仍有一些队伍还在坚持。其中北行的一支于九月二十日攻破贺县,进而攻克富平县及湖南永州江华、永明两县并进兵广东连县,一时声震三省。此外还有一支向南越过云开大山进入广东高州府信宜、西宁两县境内后因当地乾坤会、添弟会及部分反清地下组织的加入声势复振,一度进逼高州,后来虽然在匆忙调集的清军镇压下失败,但还是牵制了清军极大的力量。

趁着清军无暇顾及琼州的机会,郑军全力抢运人口,不过郑军的实力犹有不足,因此绝不涉足琼山、澄迈、临高及昌化等一州四县,双方似乎保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冷和平。

“主上,刚刚从琉球商馆获悉,清廷在雅克萨击溃了来犯的罗刹人。”这就是在历史上大书特书的雅克萨之战,然而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清廷投入了七倍与敌的兵力,所以一旦清军撤走之后,得到增援的俄罗斯人立kè

卷土重来。

虽然万历年间,明廷就跟俄罗斯有过外交联系,但在如今明郑的水军最多出现在济州海域的情况下要说打通彼此之间的联系还实在太远了,因此郑克臧只是听过算过。

“主上,关于琉球方面请求咱们出面收回奄美诸岛之事????????????”

“如今琼州大战方兴未艾,本藩还没有力量同时在两面开战。”郑克臧嘴角浮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而且本藩在日本的生意更为重yào

,且让琉球人稍稍忍耐几年再说。”当然郑克臧也不会寒了琉球人的心。“告sù

琉球那边,跟两位按司时常多走动些。”

“是,”林维荣应了一声,随后继xù

报gào

道。“主上,清廷新近在松江府华亭县的漴阙(注:今上海奉贤区漴缺)设立江海关。”原来中国历代主管对外海贸的机构都叫市舶司,而海关一词正是满清入主后为了断绝中华的文化传承才发明使用的。“华亭的江海关下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淮安、扬州、泰州、通州(注:南通)等二十四处分关,承揽列国海贸,臣以为,此举除了收敛海外财富,还就是针对本藩在澎湖的商港。”

虽然清廷先后设立了四处海关,可是闽海郑军封锁严密,有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例子在先,各国商船谁也不敢轻易尝试闯入,而浙省海关原本多系朝鲜、琉球商船出入,可随着济州开埠及针对琉球方面征收通海税的原因也几近存废,唯一能发挥作用的只有明郑方面暂且还鞭长莫及的广州粤海关,这也是为什么清廷要在松江再设一个海关的原因之一。

“可惜咱们的力量只是刚刚在舟山立足,还不足以辐射江浙两省。”

郑克臧眉头紧锁,不过好在日本依旧实行锁国政策,列国从中国运出的丝绸、生丝或只能销往那霸,而茶叶、瓷器之类则通常直接运回欧洲,因此只要不让萨摩岛津从琉球处获得生丝、丝绸,那就对明郑方面继xù

垄断日本的市场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但问题又绕了回来,怎么才能避开岛津家呢?

郑克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林卿,你说,在琉球那边是否可以放一个口子,告sù

他们生丝从苏海关、浙海关运出后输入澎湖可免去通海税,也算给毛恩寿、马良智一个想念。”

林维荣思索了一会:“主上这个办法甚好,臣以为乃是一举两得,不,一石三鸟之策,即让本藩和琉球各有收益,还也可以试探一下毛、马二人对本藩的真意????????????”

郑克臧摆摆手:“卿这算是在溜须拍马吗?”

林维荣到底是做官的,脸色一点也不尴尬,倒是郑克臧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仅直交代:“既然可行,通商司就跟琉球协调着办吧。”

说到这,郑克臧或有些不甘的发着牢骚:“还是水师的力量不足啊,看起来船场的速度还要加快,去跟军器司交代一下,最迟明年年中,孤要看到台江队换装完毕。”

到了郑克臧的位置,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放大,因此边上的侍卫不敢怠慢,急急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传令。

郑克臧还在错愕之中,此时就听林维荣继xù

报gào

道:“另外关于朝鲜送与本藩五百婢贱以换取暂停济州互市一事,通商司的意思还是应允的为好。”

“朝鲜还是有聪明人的。”郑克臧感叹了一句。“也罢,就按通商司的意思办,日后也可以用女人来换本藩的货品。”到此,林维荣的汇报已经结束,他正想告退,就听郑克臧突然开口道。“听说建宁伯近日有嫡子名克玺(感谢书友manson2003提醒)降生,这也算是郑氏的喜事,仪制司建言授其指挥使同知,孤看可以,卿安排一下,也算是孤的贺礼。”

“这件事当由仪制司派出使者。”林维荣有些错愕,说实在的,郑克臧的安排是省事了,可未免有些不符合规矩,还会让林维荣在同侪面前落一个到处揽权的罪名,因此林维荣躬身推却道。“臣实不敢奉命啊!”

“说得也是。”被林维荣一提醒,郑克臧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不得不赶快作出纳谏如流的样子来。“这样吧,你查一下最近去长崎的船是什么时候出航,届时让仪制司派给承办,孤这边也安排一个体己人一并过去????????????”

178.众生相

董小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娘,看着面前长满杂草杂木的荒地,眼泪都下来了。董家原来也是昌国的大户,可当年封界令一下,祖传的土地一下子就保不住了。他爹只是理论了两句,就吃了县里的一顿板子,回到家没拖过两天就死了。眼见得爹死了,娘病了,田也没了,他一气之下便带着家人投了反清的义军,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其间妻子和两个儿子先后在逃避清军的追捕中早早识趣,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田土了,没想到突然间就跟着大队到了东宁,随即便被授予了面前这块面积三十亩的荒地。

“儿啊,这块地真的就是咱们家的了?”老母亲眯着已经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块小小的领地,似乎至今不敢相信。“头三年不用缴税,再后两年的田赋减半,而且还不用缴人头税?”老娘问一句,董小一便应一句,忽然老人嚎啕大哭起来。“他爹,咱家又起来了,他媳妇,你怎么就没有活到今天看一看呢????????????”

“娘,这是喜庆日子,莫哭了,今后的日子会更好的。”董小一胡乱的抹了把脸,然后带着哭音劝说着老母。“先回家吧,颜儿估计已经收拾好了屋子,等明个开始,儿子就卖力的把地开出来,年内还说不定能种上一茬菜蔬呢????????????”

董小一所在的村子一共有二十六人家,正好是东宁基础单位的一“甲”,这也是营造者特意的安排,就连屋子都是统一形制的竹筋混凝土预置板房,虽然看上去外形单调,但此时此刻在董小一的眼里就是梦中的天堂。

回到家里,小女儿董颜儿已经重新布置好了家,说起来,董家来台时也就两身衣服和一条麻被,其他什么碗筷、桌椅还有箱柜都是官中发下的,董颜儿要做的就重新打扫一边,另外就是把灶升起了,烧水做饭。

不过等到董小一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来了不速之客:“颜儿,这几位是?”

“姑婆、爹,回来啦。”看到奶奶和爹慢慢的挪回来,董颜儿马上迎了上去,同时一一介shào

道。“这位是隔壁的李家婶子,这位是村西头谢牌首家的荷娘姊姊,这位高婶。”董家所处的这个甲事实上并未填满,至今只到半数,其中一户甲长、两户牌首是从台南迁来的,还有九户分别是从泉州、兴化以及马六甲实台的,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所以尽管在沟通上颇有些障碍,但彼此的交往却是第一时间展开了。“这些柴火和菜都是都是李婶她们送的。”

“怎么好烦劳各位乡党。”董小一马上作揖谢着,尽管不知dào

他在说什么,但看到动作,明白怎么回事的几个女人都福了一福作为回应。

“今后就是邻居了,大家彼此照应也是应该的。”谢牌首的老婆很是爽朗的说着,只是叽里呱啦的客家话让董小一有如鸡同鸭讲。“对了,还是先把老人家扶到屋里休息吧。”

董小一勉勉强强听懂了几分,于是告罪一声,先把母亲扶近屋,老太太刚刚坐下便一把抓住儿子的人:“人家又送柴又送菜的,可不管人家存了什么心思,你可别给人家脸色看,得罪了邻居不好,咱们毕竟才初来乍到。”

“说起来连米都是从官府赊的,儿子真不知dào

人家图谋咱们什么。”董小一苦笑道。“不过,娘尽管放心,这些事儿子还是晓得的????????????”

董小一出了屋子,李绅她们几个还围在董颜儿身边评头论足,此时见得董小一重新走出屋子,高婶便满脸堆笑的夸赞道:“颜儿手脚勤快,董老哥日后可是有福了。”

“李家的,谢家的,还有高家的,人家刚刚搬来,你们跑来凑活什么?”董小一还没有搞明白高婶在说什么,一个声音从篱笆外面响了起来,很快,一个人推开院子的扉门走了进来。“还不给我统统回家。”

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这几个妇人忙不迭的跑路了,这个时候董小一才看清楚对方就是在村口接自己一家的本甲甲首,于是忙不迭过去见礼着,就听甲首用一种带着浓郁闽南音的南直隶官话一字一顿的说道:“原本兄弟今日才搬来,在下不该来打扰的,不过路过时听得你这里热闹,所以有些话还要交代。”

好不容易听懂了甲首说些什么的董小一忙请他进正屋落座,对方却摆摆手:“不必了,话不多,我交代完就走。”

说着,甲首扫了扫慌忙躲进柴房的董颜儿:“警察司在你的入户执照上写了大侄女过了年就满十五了?没有定亲吧?那几个婆娘怕是就为这个来的。”

为董颜儿来的?董小一模模糊糊的,就听甲首继xù

道:“本藩男多女少,婚配颇多困难,他们或许自家兄弟或是娘家兄弟尚未成亲,所以想趁着董老哥初来乍到讨个便宜,不过本藩自有体制容不得他们胡来。”

甲首说到这停了下来,等董小一消化了话中意思后才继xù

说了下去:“董老哥如今是鳏夫,而且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家业,因此根据本藩的章程是可以招赘的,但不知董老哥是不是有这个意思,若是有这重意思,那我就要报上去,在全保甚至全里为老哥挑一个棒小伙。”

招赘,当然要招赘,否则这个家业岂不是不能长久的,但是董小一想得更多,于是试探道:“姑娘年岁尚小,这件事是不是能缓缓再说?”

“本藩法度,女子最早十五、最晚十七必须出嫁,若是逾期未嫁,家中父兄是要吃官司的,大侄女过了年就十七了,可没有多少的时限了。”甲首平淡的陈述着。“而且老哥刚刚拿到地,要熬熟了可不是件轻巧事,我看老哥岁数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帮手,早点还清了官方的借贷,还能少不少利息呢。”

“甲首说得极是,只是董家刚刚来到东宁,家中并无半点积蓄,这嫁妆如何而来?”按当时闽浙一带的规矩,若是女子出嫁时没有丰厚的嫁妆,嫁入夫家之后是要受到歧视的,所以董小一才有这么一说。

“老哥糊涂了,你是招赘不是嫁女,要准bèi

什么嫁妆?”甲首呵呵一笑,继xù

用难听的官话折磨着董小一的神经。“而且本藩的规矩,只讲究男方的聘礼,不讲究女方的嫁妆,老哥招赘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进项,不过偿还欠官府的那些吃食钱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就连到时候摆席面的花销也是足够了????????????”

“娘,就是这么一回事。”送走了甲首,董小一回屋向老母亲报gào

着。“甲首临走时还催着让我早点把事情定下来,省得日后邻居们不好相处,儿子想想也是,只是还请母亲决断。”

中国向来讲究早生早育、多子多孙的,如《诗经??大雅??假乐》中就有“千禄百福,子孙千亿”的颂辞,因此女子十三、四、五岁就结婚是很正常的,甚至童婚也不少见,男女七、八岁便结婚合房,而董颜儿能拖到现在也是有原因的。

“颜儿可是许过人的。”老人家幽幽的说到。“虽说还没成亲,男方就死了,可望门寡人家会不忌讳?而且既然许人了就该守节,咱们家????????????”

董小一忙打断老娘的话:“娘,刚刚儿子也跟甲首说了,可甲首说,东宁这边有章程,寡妇未过三十五岁也必须重嫁,否则夫家和娘家的长辈都抓到官府去站枷。”

“什么?”老妇人一愣。“难道不让守节吗?”董老夫人也是秀才家的女儿,自然小时候看过《烈女传》的,虽然不见得愿意看到董家绝后、孙女一辈子孤苦伶仃,但依旧有些不可思议。“礼教人伦都不顾了,这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吧。”

“娘,这话不能说啊。”董小一惊慌的看了看四周,自然是没有隔墙之耳的。“东宁如今跟鞑子硬耗,看起来仗还有得打,打仗靠什么,还是人呢,若不强制婚嫁,这人能凭空变出来吗?”董小一悻悻的说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礼教啊!”

老太太默然了,随即点了点头:“既然官府有这个律令,咱们也不好违抗,只是颜儿那里,你做爹的应该去劝一劝,我这个苦命的孙女啊????????????”

这个时候就听到房门忽然哐当撞了一下,董小一当即回头看去,就看见董颜儿捂着脸向西面的柴房跑去,他跟母亲告了一声,便追了出去,在柴房里看见哭得跟泪人似的女儿。

“颜儿,这几年苦了你了。”董小一脸上也挂起了泪珠。“不过如今好了,这甲里只有咱们一户是舟山来的,不会有人再嚼舌头,说你是扫把星了,一切重新开始吧。”

“爹!”董颜儿一下子扑倒董小一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董小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头微微上抬,透过柴房中的小窗,他看见了渐暗的蓝天,他仿佛是在劝说女儿,也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79众生相下

正在董小一为自家的新生激动得泪满衣襟的时候,符三也在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块荒地,说起来和董小一不同的是,在琼州符家也有几十亩的田皮、田骨,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的人家,好歹在本乡本村也是小康之家。

不过这一切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到了东宁,田虽然跟以往的一般无二,但以为家中劳力骨干的三个儿子却被强制分了家,虽说彼此距离还不算很远,但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也最多逢年过节来拜访一二,原有的小宗族算是彻底解体了。

“爹,该回去了。”符三的儿子符二劝着两眼发直的父亲。“再回去,天就要黑了。”

符三无力的拖着脚步回到家中,等候的老婆、怀着第三胎身孕的儿媳急忙奉上做好的饭菜,和身无长物的董小一不同,符三家在琼州打下的粮食虽然没跟着运到东宁,但彰化县衙却拨了八陌足千和五石糙米作为补偿,再加上他藏在身上带来的七八两散银,可以说在初来乍到的普通移民中小日子算可以的。

当然符三不会满足现在的境遇,因此端起碗吃了一口掺了大量野菜的稀饭后,符三叹了口气:“老大,看起来家里的日子要节省一点过了、”

符三扳着手指算着,大孙子八岁了,按着东宁的规矩要送入蒙学就地,这每年的束脩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另外还有牛:“没有牛总归不行,可是问过甲首了,若是等官上分牛还不知dào

都到猴年马月去,可放qì

官上分牛,自己买一条的话,这钱也不老少啊??????”

符三苦恼着,但花秀才脸色更加如土,从琼州攘挟来台之后,他就一直苦恼着,作为一名自诩的知识分子,手无搏鸡之力的他又如何有气力开垦分配的田土,这不,看着他听任土地抛荒,作为邻居的牌长坐不住了。

“秀才公,这可不行啊,县上的营田房旬月就要下来查访,要是让他们看到你这里的情况,少不得一顿板子的。”牌长对花秀才倒也有些尊敬,不过尊敬的有限,谁让现在是乱世,武力才是根本呢。“要是真没有气力开荒,要不咱们私下打个文书,西面二十亩就算租给我家了,到时候打下收成,我跟你三一分成。”牌长其实是好意,但花秀才却以为对方是有心谋自己的产业,一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对此牌长不悦的说到。(最稳定,)“怎么,茂才公觉得我是要占你家便宜吗?”

“不是,不是。”小文人就是这样,一方面看到官就怕,另一方面却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下怎么会以为牌长会占我的便宜呢,只是三年一过,扣掉官中的税赋,田租就剩不下多少了。”由于摊丁入亩,因此加上折变之后的东宁田赋差不多要占到每年收成的五分之一,如此一来三免两减期间还可以过活,五年一过,接下来的日子就难熬了。“再说,还有眼下借贷的吃食,就怕到时候不按时还清要利滚利啊。”

“利滚利?茂才的担心倒也有些道理。”牌长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可是抛荒更要不得,说起来还是要给茂才公再找个出路为好。”牌长说着一拍额头。“对了,里上的蒙学可是还缺教习,茂才公或可以去吃一份廪粮,也好贴补家用。”

“蒙学教习?”花秀才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可是在下没有这个门路。”

“什么门路。”牌长手一挥。“明日我就报上去了,茂才公稍等两日,必有好消息的。”

“这么简单?”花秀才不可置信的看着牌长,牌长确认的点点头,花秀才急急忙忙站起来长辑到底:“多谢胡牌长援手之恩。”说罢,花秀才渀佛想起什么。“来来,咱们这就把文书给签了,接下来这地就拜托胡牌长了。”

“不急,不急。”牌长笑了起来,他也不是不通世情的人,自然晓得花秀才忽然这么急切的要签文书的意思,但他可不是为了占便宜来的。“等里上的聘书下来了,再签不迟,对了,”牌长冲着花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看得花秀才jia紧了菊花,这时就听牌长说到。“我说怎么觉得这么怪呢,茂才公,你的口音要改改,否则,谁听得懂你的琼州官话。”

花秀才面红耳赤的问道:“排长的意思是?可惜这闽音,在下也不是很听得懂。”

“主上倒是下过一道令,说如今各省百姓齐来,这语言不同不成,因此训民正音,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搞不懂的,不如,我蘀茂才去问问,也省得日后授课时出岔子。”

“如此就拜托牌长了??????”

从各处迁入台湾的百姓中最受欢迎的是医士、郎中,其次是工匠,最后是农夫和小土地的拥有者,而那些原来拥有动辄百亩以上的中上层地主和商号东主一类的却是明郑方面拒拒之千里的对象,原因无他,这种人绝不会感激明郑将他们从异族统治的手中解救,反而会因为财产的损失对明郑产生无法消除的怨恨。

黄贤初就是这种典型的例子,作为在万州拥有三千余亩良田的地主,他这些日子憋屈坏了,不但粮食被郑军全部没收,就是家中的奴婢都被郑军掠走了,要知dào

广里流行“蓄婢”和“锢婢”,好些个婢女黄贤初还没有享用过,如今算是白白便宜了明郑。

“黄宝。”黄贤初刚刚从第五房小妾身上发完邪火出来,就看见獐头鼠目的家生子黄宝从门外溜了进来,当即叫住了他。“老爷让你查的事都查到了没有?”

黄宝是黄府管家黄奕的老儿子,因为是中年得子,所以黄管家夫妇向来宠爱他,因此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习惯,二十多的人了还没有成亲娶妻,对这个奴才,黄贤初也看不上眼,只是看到黄管家的面上没有将其逐出门而已。不过这次黄家遭了兵难,绝大部分正当龄的仆婢都被掠走了,只剩下几个老手老腿的被东宁兵放过,倒是黄宝因为要伺奉老迈的父母被额外开恩,以至于黄贤初不得不用他。

“老爷,东宁兵又回来了,街上在过大兵呢。”黄宝当即作出一副垂眉贴耳的架势来。“小的还打探了一下,听说朝廷从广西派来的兵吃了败仗,现在已经退回府城去了。”

由于如今郑军各师之间不用将官名旗而用师旗、团旗、哨旗,所以看不懂这一切的黄宝只以为街头出现的郑军是从前线退下来休整的,却不知dào

是东宁开来的援军,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黄贤初勃然大怒。

“跳梁小丑!不得好死!”黄贤初骂得起劲,却没看见黄宝悄悄的溜走了,等他骂到口干舌燥了想喝水了,却发xiàn

原来的婢女已经全数不见了。“来人,都死绝了吗?老爷渴死了!”

好半天之后,已经满头白发的黄奕慢吞吞的端着茶走了出来:“老爷,茶来了??????”

黄宝在夹壁墙中走着,突然一个身影堵在他面前,黄宝一愣:“三太太,您这是?”

黄贤初的三姨太一伸手揪出黄宝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哎呦呦,疼啊,松手,松手!”黄宝装腔作势着靠近妇人,手一伸把对方揽到怀里。“亲亲好姊姊,这不是大白天吗,怎么,又憋不住了。”

“老爷现在只宠着那两个狐狸精,你说,我不找你,如何消火呢。”说起来,两人勾搭上也是家中的仆婢被掠走一空以后的事,否则,人多口杂,他俩还不敢那么出格。“趁着老爷还在前院,去我那??????”

“你刚才去哪了?”黄宝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到自己的厢房,他老爹却冷眼看着他。“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跟三太太勾搭上了,被老爷知dào

了打死也是活该的。”

“爹,您老瞎担心什么,这世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嘛,清军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黄宝赔笑着给他老爹敲着背。“都这个时候了,老爷还跟咱们吆五喝六的,逼急了,咱们卷了家当就走,看他一个人耍威风去。”

“这就是你的算计!”黄奕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算计上主家了,真有本事啊。”

“难不成咱们真给黄家做三辈子的奴才。”黄宝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不,绝不,凭什么咱们就得低声下气的伺候人,凭什么他黄老爷就是人上人,要是不是乱世,我也认命了,可如今兵荒马乱的,只要搏一把就能出人头地!”

“就你这样子还想出人头地?没出息的家伙!”黄奕口中骂着,人却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向外打量了一番,随即关上门。“只想卷了点银子就走,这能成什么气候,黄家的根子在哪?在地!这三千亩地才是一切。”黄宝又惊又喜的看着老爹,就听黄宝说到。“地契、银子藏在哪,你爹我一清二楚,如今府上又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只要你想,爹就你一起搏一铺!”

“好啊,爹!”黄宝狞笑着。“姜还是老的辣,爹,你说,我听你的。”

“府上四位太太,”黄贤初的正室早死,其余四位姨太太都没有扶正。“三太太你得笼络住了,四太太、五太太年轻,只要老爷死了,咱们跟二太太进言,打发也好,送到东宁人也好,这事就成了一大半,再后来只要连二太太和她宝贝儿子都除了,这家当就彻底到咱们手中了,至于大小姐。”黄奕看了看儿子。“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180.纳闽

洪磊腰杆笔直的坐在郑克臧面前,虽然脸上神色泰然但心里却未免有些嘀咕,原因无它,实在是他不知dào

郑克臧今天传唤自己所为何事。说起来这似乎很难堪,作为首相居然连君主找自己做什么都不知dào

,但郑克臧如今大权独揽,虽不言事事躬亲,但当前政事堂的四人地位还是颇显得有些尴尬。

虽说在郑克臧的有心下,四人一早规划了分管的范围,其中洪磊以首相的地位总揽全局并监管盐铁、营田、税务、支度、藩库各司,柯平以次相的身份负责察言、审理、通政、承宣、仪制各司,杨英以辅相管警察、刑狱、宝泉、学校、营缮五司,郑斌则监管审官司与地方六县两安抚司政务以及名义上由他负责却由郑克臧亲自主导的军务、军器、通商各司。可郑克臧习惯越过辅臣直接跟各司交道,这就让洪磊等人不免暗自有些怨言了。

“洪卿,有一件事要预先通告你。”郑克臧神色严肃的向患得患失的洪磊通报着。“如今琼州的战事,卿应该也是知晓的。”郑克臧顿了一顿。“孤以为,清虏是断不会就此罢手,参军院那边也预判,只要尚之信余部的反乱平定之后,腾出手来的清虏一定会再度调集大兵入琼一战,为此,孤准bèi

再调三个师过去。”即便算是扩编的左龙骧师,郑军也不过是七个师的编制,如今要在琼州一下子投入六个,难怪洪磊有些瞠目结舌,不过更令他震惊的在后面。“这几乎是本藩的全部家当了,孤颇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孤准bèi

亲自去琼州督战,东宁就要暂时拜托卿家了。”

获得昔日陈永华的地位固然说明了自己而今的身份,但郑克臧欲跨海远征,还是让洪磊悚然而惊,东宁之战才过去多久,郑克臧劳师远征,会不会让福建的清军蠢蠢欲动,一念及此,洪磊当即进谏道:“主上,六师一去东宁空虚,万一闽省清军闻讯复来,藩中无兵抵御,又该如何是好,还请主上千万慎重。”

“洪卿放心,首先,孤不会重现当年父王征战六年、致使东宁匮乏那一幕的。”

郑克臧的主意是短平快,就地依靠琼州的粮米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清军主力,以便确保掠夺琼州人口必要的时间,根本不想割据琼州,或许在他的设计中,琼州就是自留地,割了一茬,或许日后还有新的一茬可割呢。

“快则年前就能回来,慢则也不过明年风期之前。”所谓年底前回台显然只是一种安定人心的说法,但明年风期前返回却是郑克臧的真实意图。“至于福建清虏会不会趁机再攻东宁。”郑克臧冷笑一声。“姑且不说清军是否有这个胆子,有如此多的船,就算他们两者皆有,有台江、打狗两队主力留守,孤倒要看看清虏主力是如何飞过海的。”

洪磊张口结舌,要想再劝吧,但郑克臧显然心意已定,自己的建言多半会忤逆了郑克臧的心思,可不谏言吧,自己岂不是成了三旨宰相,为此洪磊好生犹豫了半天

不过洪磊毕竟不擅长兵事,没有底气跟郑克臧顶牛,所以思前想后最终配合道:“主上既然已有全面布置,臣不敢不从,不过还请主上留念东宁要紧,千万信守诺言。”

“理当如此,”郑克臧知dào

洪磊的为难,但他今天只是打招呼,要走也没有那么快的,不过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洪卿,孤给你全权,若是刘国轩有什么异动,卿自可先斩后奏!”

洪磊吓了一跳,再看郑克臧,却发xiàn

他脸色凝重不似在开玩笑,当即心中一凛,忙俯身应道:“臣明白,臣一定为主上看好东宁,请主上放心。”

郑克臧顿时笑道:“孤就知dào

,有洪卿在,孤断无后顾之忧的????????????”

十月末的北国已经是千里冰封的景色了,然而在北纬5°的热带海域,天气依旧酷热难当。

一场热带雷雨过后,几条被称为戎克船的大型福船缓缓靠向岸边,看到船靠岸了,一众围观的文莱渔夫瞬间躲了起来,不一会,只见从船上放下几个小舟,舟上载着十几名持刀拿枪的武士仅直往陆上而来。

“真他娘的热死人了。”林坤小声咒骂了一句,充满盐分的硬邦邦的鲲皮皮甲贴在身上隔得粗糙的皮肤都有些受不了。“这个鬼地方!”

“骂个鸟啊,再热总比淡水矿山要强。”同舟的尤英瞪了他一眼。“要不你现在回去?”

“回去?”林坤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还是算了,好歹这里还不会死人,真要回去了,估摸着这条命就直接断送在那里了。”

尤英给了个你也知dào

的眼神后不做声了,此时小舟已经靠上了岸,三条划子上近二十条汉子旋风一样冲上陆地,四处一搜索,果然是没有什么敌对的力量。于是乎,很快,更多的军人依次下船,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有一千来号聚集在岸边了。

“陶参将,你带一百人往东探路、张游击,你也带一百人往西探路,”一身大明二员武将打扮的陈龙一一分派着,根据他的命令,挤作一堆的人群有了动静。“游大人带一百人就近警戒,其余人先把营地整出来,然后把船上的东西卸下来。”

陈龙现在所处的这个大岛名叫闽纳,马来文的意思是良港,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这里有一群来自中国闽南的移民。这个岛位于斯里巴加湾中,隔海遥眺就是汶莱的首都苏丹城。不过尽管如今的汶莱国势尚可,但对远在海上的闽纳岛,汶莱苏丹向来采瓤縻的手段,或许在苏丹的眼里,这座没有多少人口的海岛并不值得他太多的关注。

“大人,”在乱哄哄的工地的一侧,刚刚派去探路的陶参将派人报gào

道。“发xiàn

一个土民的村落,陶大人请示怎么处置?”

村落?陈龙精神一振,这或许就是他的第一批属民了,于是忙不迭的关照一声,然后匆匆领着一队亲兵赶了过去。等到了地方,却发xiàn

村民已经派出了代表,一口结结巴巴的闽南话总算让双方能够交流。

“这里是吗阿奴哈拉者(马来语:Raja,或译作拉惹,意译为大君)的领地,外来人,请立kè

离开这里,我们将会为你们提供食物、饮水和女人。”村民当然知dào

中国海盗的厉害,因此试图以一些犒劳来安抚这些不速之客,但女人这个词一出,顿时让已经煎熬了两年多的前清军们脸上挂满了狰狞。

“大人,开了这个村子吧!”一众将士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陈龙,陶参将亲自向陈龙建议道。“女人,弟兄们好几年都没有沾过女人了????????????”

陈龙抡起了就给陶参将一个巴掌,打完以后亲自向村民代表交涉道:“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吗阿奴哈拉者的领地了,如今这里是大明渤泥行省治下纳闽侯的封地,尔等若是识相,就乖乖纳税服役,本侯可保尔等安泰,否则!”

陈龙一指两眼血红的士兵们:“休怪刀枪无眼,战火无情!”

边上的士兵会意的挥动着刀枪,吓得使者脸色发白,半天之后,惊魂未定的使者才小心的探问道:“大人可是需yào

本村做些什么?”

“鸡鸭牛羊供奉一些上来,算是今年的税赋,另外,本侯需yào

你们提供劳役。”陈龙说一条,使者的脸色白一下,可陈龙却丝毫不顾及对方的表情,最后还要求道。“再送二十女子出来劳军,限尔等一炷香内给予答复,逾时不降,鸡犬不留!”

使者带着陈龙的一揽子要求回了村子,陈龙这才冲着脸上挂着五指山的陶参将解说道:“我等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轻易就行杀戮之事,传将出去,日后又有谁敢替咱们劳役,替咱们开垦,替咱们渔获?难不成就靠咱们自家弟兄吗?”

陈龙回指海上,意有所指的说道:“咱们弟兄是拿刀枪的命,是能土里刨食还是指望着郑家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再说了,郑家还需yào

咱们看住边上的泰西红夷,若是轻易折损了一个,日积月累,难不成还会再从东宁补给咱们吗?”

一众前清军们心悦诚服,不少人因此交头接耳起来。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正当陈龙终于不耐烦的示意部下鸣放鸟铳威慑的时候,村子里慢慢走出一行人来。看着手无寸铁的村民们,陈龙脸上露出了满yì

的笑容????????????

“侯爷!”听着野林里此起彼伏的喘气呻yin声,夏春明向陈龙打着招呼。“东西已经全部卸下了,明日船队就要回航了,侯爷有什么奏报和家信需yào

在下转呈的?”

“在下明白。”在正宗的东宁人面前,陈龙开摆不出侯爷的架势来。“明日一定奉上。”

“这就好,”夏春明点点头。“侯爷,下一次船队再来大约也要年后了,希望侯爷能优先把码头、商栈修好。”这是要务,郑克臧为什么让陈龙南下,当然不光光是流放一批不安定因素,还有建筑水师码头协助通商司渗透、威慑南海小邦的任务在,若是陈龙只顾得经营自己的小天地,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切切不可自误。”

“请夏船首回报主上,臣晓得该怎么做的????????????”

181.礼仪之争的序幕议)

东方号和海王星号在穿越台湾海峡后失踪,让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极为的震怒,但因为受到三次英荷战争后荷兰总体国力的萎缩,此时的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只有三艘90门炮战列舰及其余20余艘大小战舰可用在偌大的东亚海域,已经根本没有了当年独占香料群岛及东北亚贸易线的威势,不但在与英法在暹罗、北大年等地的竞争中失败,更被逐出了广南和柬埔寨,只能死保着东印度群岛及马六甲等地慢慢舔舐伤口,在这种情况下,让荷兰人独自挑zhàn

郑军显然是连最冲动的冒险者都不愿意尝试的自杀行径。

但环顾四周,英法西葡都是自己的宿敌,而清廷又过于自大,思来想去,荷兰找上了同样吃过明郑的哑巴亏又实力最弱、与自己如今冲突不算最大的葡萄牙人。这一年的九月至十一月间,荷兰人两度遣使联络澳门,名义上是希望和葡萄牙人达成自澳门购买中国商品协议,实质上是想建立两国在东北亚的军事同盟,以便一致对付郑军。

虽然荷兰曾在1636~1645年间封锁果阿长达9年之久、在1641年把葡萄牙赶出了马六甲、在1647年吞并了安汶岛(注:摩鹿加群岛的一个岛)、在1658年夺取了锡兰、1663年夺取了印度南端西海岸的柯钦,导致了葡萄牙在东亚的势力日趋萎缩,但今日不同往昔,为了摆脱明郑方面对那霸的贸易壁垒,这一对老冤家暂时还是握手言和了。

不过,双方间敌对的关系虽然得到了一定的缓和,但究竟由哪一方在联合行动中占主导地位,战后的利益又该如何分配,万一无法彻底消灭明郑的力量又该怎么办等一系列的问题又成了双方新一轮争执的焦点。

实力更逊的葡萄牙人出于对过往惨痛教xùn

的深刻记忆,为了不上了荷兰人的当,同时也是为遏止荷兰人进一步可能的野心,分润到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份战争补偿,便提议让同样对明郑除之欲快清廷也加入这个联盟。

荷兰方面对此却颇多疑虑,毕竟福州的谈判结果并非就随着东方号和海王星号的失踪就无人知晓了。而两广总督赵士麟身在粤西北前线,巡抚李士桢因为没有提督军务和洋务的责任也袖手旁观,至于广州将军王永誉更是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为了避免担上责任,他矢言不敢越权插手总督权责,因此这个提议在清廷方面也受到了冷遇。

既然谈不出一个子丑寅卯,面和心不合的荷葡双方也只好一拍两散,于是在草草订立了一个口头上的攻守同盟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馆长先生,听说贵方在万丹的商馆由于某种原因关闭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荷葡的接近还是引起了泰西各国的警觉以及明郑方面的戒备,为了继xù

打击荷兰方面,林维荣受命和英国人进行磋商。“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重开。”

英国佬脸上的笑容一顿,要知dào

在永历三十六年(1682年)以前,万丹商馆一直作为英国在东南亚的贸易中心,为了保有这个中心,英国人曾积极扶持苏丹阿蒲法达。但在永历三十四年(1680年)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镇压了马打兰起义之后,荷兰人采用支持老苏丹之子阿蒲加哈反对其父亲,并答yīng

给以军事援助的作法获取了万丹贸易的垄断权。此后,老苏丹战败,荷兰获得了万丹和苏门答腊岛上臣属于万丹的兰蓬的贸易垄断,而英国人则被排挤出这一地区,只在远离主航道的苏门答腊西海岸的萌菇莲(明古连)保留商业据点。

对于在万丹的失败,英国人自然怨气冲天,但这不表明英国人就愿意为明郑火中取栗,老奸巨猾的商馆长思索了片刻问道:“我是否可以认为,贵方的提议是在怂恿我国与荷兰方面开战?大臣阁下的主意未免打得太高明了。”

“不,馆主误会本官的意思了。”林维荣摆摆手。“本官只是提议,针对荷兰人在爪哇地区的贸易特权结成同盟。”说到这,林维荣指着面前的大地球仪。“马鲁古(注:摩鹿加群岛)系列国瞩目之地,佛郎机人、小吕宋都曾经攻打过,如今落到荷兰人手中,这就成了他们继xù

称霸这一地区的本钱。”英国人曾经支持过荷瓦国跟荷兰人做对并走私香料群岛的香料,但这样行动最后还是失败了,因此馆主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本藩定居着一些日本移民,他们与在这一海域定居的其他日本移民还保有密切的关系,若是贵方有意重新回到上述地区,相信本藩可以帮上一点忙,另外,馆主应该知dào

本藩最近俘获了数万人,这些都曾经是最精锐的军人,充当奴隶实在太浪费了,若是价格合适,本藩或许可以将其交给贵国。”

“雇佣军吗?”英国人有些糊涂了,他搞不清明郑方面的这个建议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遏止荷兰,不过在他看来,有一个宗旨是明确的,那就是明郑若是插手东南亚地区对欧洲各国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明郑又怎么可能不插手呢?

因此患得患失的英国人回应道:“这个建议事关重大,我认为需yào

向孟买报gào

。”

“理当如此。”林维荣淡淡的扫了满怀戒心的英国人一眼,随即端茶送客。“那本官就静候贵国的好消息了????????????”

何之洲(书友哭蛹推荐)慢慢在城市的街头踱着步,由于马尼拉已经被西班牙人统治了一百多年,因此这座由各色人等组成的热带城市已经沾染上太多的殖民地风情风情,这就让来自东宁的何之洲充满了好奇。

说起来何之洲其实是东宁派往马尼拉的第二任商馆馆主,不过和一度雄心勃勃的希望把全吕宋的汉民都迁回台湾却最终只回迁了六百户的之前一任不同,已经洞悉了西班牙人其实即忌惮中国人又离不开中国人的通商司并没有对他有太大的苛求,反而还提出了一项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建议——用部分清军俘虏来交换吕宋汉民家庭。

对于这个计划,西班牙还在犹豫,而已经达成了采购粮食、铁料、香料等协议的何之洲也不愿无所事事的每日待在商馆里自我拘束,于是他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之中,甚至还时不时到圣.奥古斯丁教堂的进行礼拜。

“不知dào

何兄弟是什么时候入的教?”由于罗文藻(注:中国第一位华人天主教主教)等的努力,在马尼拉有不少华人神父,见到陌生面孔的何之洲时不时来参加礼拜,自然会有有心人前来接触。“参加是耶稣会?方济各会?还是多明我会(拉丁名OrdoDominicanorum,又译为道明会亦称布道兄弟会)?”

“我是永历四年(公元1650年)在福安藤头入的教,一晃已经将近四十年了,当年,我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何之洲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唏嘘着。“应该是道明会吧。”

“永历四年,也就是顺治七年,那不是罗主教在福建传教的时候?”

“正是罗神父帮zhù

受洗的。”反正罗文藻引入教会的人甚多,他本人都不一定记得起来,因此何之洲大可以放宽心了借用他的虎皮。“怎么,主教,罗神父现在也从了主教了吗?”

“这位弟兄,你的消息不灵了,”主教对于当时的中国神父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位,所以罗文藻能达到这个高度,也令所有的中国籍神父感到自豪。“主诞后1674年,也就是清康熙十三年,教宗克雷芒十世任命罗文藻为巴希利主教(具衔)、南京教区宗座代牧了。”

事实上罗文藻是在去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四年四月八日(1685年),才由广州方济各会意大利主教康和之为其祝圣后才成为第一个中国籍主教,掌中国北部诸省教务的,其中蹉跎,普通的神父自然也要讳言的。

“如此啊,倒要恭喜罗主教了。”何之洲感叹了一会,随即话锋一转。“对了,马尼拉这边对咱们汉人教友在祭神时奉献财物、祭拜祖先牌位、能否放债还过问的严厉吗?”

“这个?”神父脸色大变,原来这个问题是赫赫有名的礼仪之争的一部分,事关到多明我会与耶稣会、方济各会在华传教权的斗争,更涉及到教皇的谕令,却是非一个小小的华裔神父可以参与进去的,所以神父只是反问道。“这种情况在大陆很常见吗?”

“东宁这边的信众主要是从福建迁过去的,大多也是道明会的弟兄们,这方面做得稍微好一点,但天地君亲师,这些都是多少年传下来的,自然不能不膜拜的。”何之洲看似随意的说着。“此外东宁禁止放债,所以这方面也不会犯忌,但也有一部分其他教派出来的弟兄偶像崇拜的厉害,逢神就拜的????????????”

“你做得很好,”送走了何之洲,神父立kè

向主教报gào

着今天的谈话,多明我会在欧洲是宗教裁判所的执掌者,在中国更是礼仪之争的挑起者,因此对于这方面的汇报更是上心。“看起来耶稣会已经向异端滑去了,这件事我会向本会驻马尼拉省会长嘉德朗主教报gào

的,这种异端的行为,绝不能再继xù

下去了????????????”

182.海兵队成军

攻陷连县的义军重新发展到了三万余人,但人一多,粮食就成了问题,何况粤西北本来就是贫瘠之地,为此,义军一路向清远杀来。十一月十日,义军攻克阳山关,阳山县令闻风遁往英德,却被赵士麟以失土一罪处死,各路清军由此大肃。

十一月二十日,义军攻至清远城下,被以逸待劳的清军团团围住。义军本多为乌合之众,又如何是清军的对手,虽然部分队伍奋力厮杀,但终于无力挽回失败的命运。经过两天一夜的厮杀,除极少数逃遁外,余者不是战死当场就是被俘后被清军处斩,一时间北江上浮尸数十里,江水殷红几为断绝????????????

“主上的身子?”正当赵士麟忙着在粤西北收拾残局的时候,郑克臧率部踏上了琼州的土地,不过前次跨海到思明因为时间短还不觉得,如今一气从台湾坐到琼州他就受不了,一路上眩晕呕吐的情况没有断过,以至于上陆后双脚漂浮站立不稳,却把毛洪言等人吓了一大跳。“要不要请军中医师前来诊脉?”

“不过是晕船而已。”郑克臧无力的笑了笑。“毛卿啊,时至今日,孤才知dào

你们的不易。”这句话比再好的夸奖都厉害,一下子让毛洪言等人的苦劳都得到了认可。“好了,孤撑不住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另外,大军上陆能保证隐秘吗?”

毛洪言立kè

安排滑竿让郑克臧躺上去,同时汇报道:“臣等已经优先输运安定、文昌的百姓隔绝敌我之间的联络,想来可以瞒过清虏的耳目,只是西线还鞭长莫及。”

“如此就好。”郑克臧慢慢的眯上眼睛陷入了昏昏欲睡的境地????????????

明郑方面如今除开水师战船外拢总保有一千料至三千料的福船、广船、艍船等型号运输船二百十七条,此前用在琼州方面的有六十五条。这些运输船每次往返需yào

三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单趟一次可以向台湾输送近八千五百人的移民。而在四月初郑军重返琼州之后至六月风期前,琼州已经向台湾输运了近三千户一万四千余口。八月风期过后,至郑克臧抵琼之前又陆续运输了四千三百余户近一万九千余口,可以说收获还是很大的。

但郑克臧却还不满足,因此他收罗一切可用的船只,在顾及各条航路的同时,又抽调了三十四条大型福船来承运,错非打狗、台江两队还要顾及闽海防御,他甚至有意利用西式战船的高速来进行人口运输。

由于台湾至琼州之间的航路与泰西各国进口广州的商路交汇,而明郑方面与葡萄牙、荷兰之间素有敌对,为了不至遭到上述两国及其他零星海盗船只的袭击,郑军被迫以澎湖、鹿港两队战船予以护航,这样一来,琼海的大门就彻底洞开了。

正是因为海路畅通,清军在六月登陆前后不但将大部力量投送到琼州,而且多次输运火炮、弹药、兵甲、粮食等缁补品南下,后来虽然因为风期及尚之信残部举义而暂时终止,但随着粤西北战事的告终又快速的恢复起来,不但若干补充兵力陆续上岛,就连某些特殊的补给品也跟着起运南下了。

“大人,怎么把婊子也装上船了,这晦气啊!”

“没办法,岛上的弟兄们憋得厉害,琼州府的大媳妇小娘们差不多都被他们玩遍了,琼州府叫苦不迭,为了地方上的安宁,抚院才想出了这个章程。”

说起来这就是客军的问题了,打仗不一定行,但残民以逞却是手段高超的,再加上何傅对手下兵丁并不体恤,因此为了缓和手下的怨气,他便对部下的军纪不闻不问,故此琼州府城里虽说还太平,可出城几里之外就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不少人就算知dào

将被送去台湾依旧络绎不绝的南逃郑军的控zhì

区。

“对了,这事可千万不能外传呢,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船在海上漂在,由于郑军的拦截时有时无,因此清军这边胆子也大了起来,原本趁夜色零星抢运的,现在也改为了十几条船集团运输,更有甚者,船行一半,几个押解船队的清军都司、守备就迫不及待的跳帮过来与婊子们淫乐,丝毫没了大战的气氛。

“大人,快到白沙水寨了。”船首冲着船舱里喊道,然而除了男女情爱的骚音外却没有半点的回声,他不禁皱了皱,重新提醒道。“大人,马上就要到水寨了,是不是该回船了。”

“等一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船首记得这个声音是全船地位最高的焦都司的。“去跟其他几条船打个招呼,慢些开,等爷们尽兴了再说,到了岸上,这香肉可就全是别人的了。”

船首冲着淫*声*浪*语的内舱啐了口唾沫,但腹诽归腹诽,话还要听得,于是一众船只,落下了船帆、船篷,速度便陡然降了下来。

这时一名水夫一边有羡慕的眼光看着内舱紧锁的舱门,一边颇有些担心的提醒道:“万一郑家的船突然杀出来怎么办?这可还离白沙有近五里的水程呢。”

“呸!呸!船上搭着婊子已经够晦气的了,你还要说这丧门星的话,找打不是。”船首正说着,就看见刚刚说话的水夫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船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十几条打着上红下兰旗帜的郑军战船犁开波浪直冲自己而来。“你这个乌鸦嘴!”船首大骂道。“快,快,重新把船帆升起了。”

还没得这边慌乱的船队重新提高速度,一声巨响就传了过来,不远处陡然直冲天际的水柱更是提醒这些水手、船长们,郑军开炮警告了。郑军的炮声也惊醒了内舱的野鸳鸯们,当提着裤子的都司、守备们在妓女的惊叫声中冲出舱门的时候,郑军战船的身影已经在肝胆俱裂的几人眼中越现越大了。

白沙水寨的清军自然也听到了炮响,但刚刚重建的广东水师只派出了三两只小猫小狗在此,平时郑军不出现,他们还耀武扬威的时常出海显摆显摆,但如今郑军大队战船蜂拥在海上,哪有人敢出来送死,于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郑军劫持着这个船队一路东去。

这次出击不过是郑军调整的一部分,趁着主力靡集,郑军水师接连出动,在五天内击沉、击毁、俘获清军运输船四十余条,迫使清军不得不暂时中断了琼海上的运输。

“这笔买卖做得值啊!”郑克臧满yì

的在麻英的胸口捣了一拳。“停下来十天,换回来二十五条船,不说二十门红夷大炮,光船上的粮食就够本藩吃上十天的,水师的功劳不小啊!”

“臣不敢居功,都是水师弟兄们用命而已。”

“你不必自谦,本藩自然是有功要赏的,”郑克臧摆摆手。“孤记得你是副千户,这次就晋为千户好了,黄卿原来是指挥使佥事吧,一并擢同知。”黄初旭苦笑着,虽然他的晋升幅度较大,但亲近程度不同,说起来他还要羡慕麻英才是,不过他并不知dào

,郑克臧是特意在外人面前如此做派的,其中玄妙不足与旁人言道。“对了,上次,你呈文说海兵队,孤觉得有些意思,这样,先在水师名下设一团,专司管理海兵队事务,至于部伍吗?”郑克臧沉吟一下。“(澎湖等)各队之下先各设一哨。”郑军水师如今有五队,那么正好设立五个哨的海兵队。“团下直属辎重一哨。”

“主上,臣保荐田超署理团参军长。”麻英也知dào

田超的资历太浅,所以只是尽量争取,不过团参军长是正五品武骑尉衔的职分,就算是以正六品承信校尉衔的团首席参军的身份来署理也不是眼下田超一个区区七品忠武校尉能染指的。

“简拔太速对田超不是好事啊。”郑克臧摇摇头。“军律司已经有报gào

上来说田超过于暴虐,战阵上失去冷静,对己对全军都不是什么好事。”麻英张口欲为田超分辨,郑克臧却摆手制止道。“这样吧,田超记升一阶,另授试百户,卿总该满yì

了吧。”麻英一滞,卿总该满yì

了吧,这种都出来了,他还敢多说什么,况且能从忠武校尉升任忠显校尉,显爵也从所镇抚升到了试百户,他也该满足了,只是他目光游移,却被郑克臧看出了什么。“你的心思太重了,这不好,这样吧,正式给田超一个哨,先署理哨官吧。”

“臣明白,这是主上对田超的关爱。”郑克臧又退让了一步,麻英自然不能再部知趣,不过除了田超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要保举的。“另外据田超上报,那个张启忠似乎也很不错,主上能不能一并抬举了。”

“张启忠?”郑克臧砸吧一下嘴。“孤记得上次你保荐过,怎么这次又要举荐。”说起来,张启忠的级别太低了,以至于根本进不得郑克臧的眼,于是麻英便源源本本把田超的荐本说了一边,郑克臧不动声色的听着,等麻英说完了,才轻笑道。“如此说来,一个进义副尉还不足筹功喽,也罢,升为保义副尉。”

黄初旭听到这,忽然神色一动,他直觉郑克臧似乎对麻英有了一点不满,于是进言道:“主上命各队自辖一哨,臣这边人才具无,还请主上体恤将这个张启忠发在鹿港队下。”

“麻英啊,黄大人向你求援呢。”郑克臧赏了知趣的黄初旭一个笑容,随即问道。“不知dào

,你肯不肯放人呢?”

“黄大人是军中前辈,麻英又如敢不予允诺????????????”

183.失态

郑军水师的突然打击,使得清军被迫中断了对琼州的补给,然而随着郑军水师的消失,清军又偷偷摸摸的开始了输运的工作,到了新年之前,已经又有四千余清军及包括大炮、弹药、马匹、粮食在内的大批的物资运到了琼州,至此,清军在琼北的兵力已经尽复旧貌,而且何傅主动休整了之前三路出击分散兵力的错误,将昌化一线的清军大部撤回,只留下少数监视感恩方面,至此清军的准bèi

已经完成,一旦过完年,几近三万的清军将如泰山压顶一般“碾碎”郑军的抵抗。

“怎么回事?”炒豆般的铳声惊醒了正昏昏欲睡的罗意罗知县,他走出县衙的签押房,大声叫喊道。“王班头,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才过去十几息,刚刚出县衙打探的王班头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堂尊,不好了,海逆进城了,已经打开了南门,守不住了,大人快带着姨奶奶逃命吧。”

海逆进城了?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顿时把罗知县震得内酥外焦——由于知县有守土的义务,因此感恩的清军主力撤回昌化之后,罗大老爷并没有跟着绿营兵一同撤走,不但他没走,罗知县还纠集了本县乡绅组织团练准bèi

跟郑军对抗,本来倒也组成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可是年至年关,他两榜进士出身的大老爷也不好意思让一干老百姓不回家过年吧,哪知dào

队伍刚刚散了没几天,郑军便卷土重来了。

“逃?”罗大老爷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班头,王班头一看老爷傻了顿时也顾不得原本想好的救驾之恩了,拔腿就跑,等王某人从自己眼前消失了,罗知县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跑回内院,喊起小妾准bèi

逃命去。

但姨太太事多,头面要收拾,绸缎要收拾,等到收拾完了,县衙里已经响起了郑军的闽音,不得已知县老爷只能反锁上门,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试图把自己和如夫人都藏起来。可是这如何能如意啊,不消一会就被人搜了出来。

“你是建奴委任的感恩知县?”打了罗县令一个措手不及的正是刚刚升职的田超。“听说还是一个两榜进士?学识不错啊,可惜为虎作伥,辱没了圣人教化,真是斯文败类。”

“你,你敢辱我!”罗县令气得鼻歪眼斜的,“你一个丘八知dào

什么圣人教化,我堂堂一县之长,上报君恩,下安黎民,都是尔等叛逆搅乱天下????????????”

“你生为汉人,为鞑虏效命,还谈什么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却剃了个金钱鼠尾巴,又谈什么孝道,至于下安黎民,你办个团练收了几许银子,心里清楚,辱你又如何了!”

罗老爷气得脸色通红,不顾身边押解的刀枪咒骂道:“本官与尔等逆贼势不两立,与其辱我骂我,何不赏我一个痛快!”

“痛快?说到痛快,我倒想起一桩典故来。”田超慢条斯理的说着。“当年建奴南下,兵临南京城下,名妓柳如是当时是礼部尚书钱谦益大人的小妾,她力劝钱大人殉国,钱大人当时答yīng

了,当晚,两人痛饮一番,钱大人走到水边。”这段典故读书人都知dào

,所以一听罗知县身子都颤抖起来。“伸手一探,随即跟柳如是说道,水太冷,以后再跳吧。”郑军们齐齐发出嘘声,田超一把拔出佩刀,丢在罗老爷面前。“不是要做建奴的忠臣吗?给你这个机会,不要学了钱谦益大人。”

罗知县抖抖索索的捡起刀,几度想举起来,几度又垂手放下,边上的郑军更加大噪起来。这个时候田超的目光落到罗某人身边的姨太太身上,姨太太今年也快二十六七了,虽说不是大户出身,但这两年跟着罗县令也算享福,所以富养身贵易体,倒也生就的雍容,全然没了当年小门小户的市侩,到让田超的眼睛一亮。

“嗯,罗大人倒是享福啊,不过这身农妇的衣服可委屈了二nai奶了。”说着田超一把拽起姨太太。“去换身衣服出来。”姨太太不明所以的看向罗知县,罗知县双眼欲裂,可是却没有勇气挥起刀跟赤手空拳的田超拼命,此时就听田超吓唬道。“去换呢?不换,就先脸上割一刀再说。”姨太太吓得滋溜一声窜了出去,不知dào

的还以为她是天足呢。“怎么,不是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都没有胆子上来搏命?”田超回首看着罗知县。“要不,眼不见为净,你只要把刀在脖子上微微一哗啦,一切就太平了。”

罗知县咬着牙,仿佛举着十万斤的重任,缓缓的,缓缓的,把刀举了起来,好不容易架到肩膀上,呲牙咧嘴的就是下不去手,好半天后他颓然的双手一垂,丢下手中的利器,扑腾一下跪倒在田超的面前:“千古艰难唯一死,这位将爷饶命呢。”

田超逗弄着他:“如果我要了你的女人,你也视而不见?”

“女人如衣服,将爷喜欢的话尽管享用。”罗知县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的样子,不,他就是奴才,读书是为了做奴才,当官也是为做奴才,就连别人兴高采烈的玩弄了他的女人,做惯了奴才的他也理所应当的承shòu着。

可他的话出口,却被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换了衣服赶来的姨太太听见了,顿时花容失色,情不自禁的啼哭起来,这一下,田超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好一个美人,好一个杜鹃啼血,怎生让人不好生怜爱啊。”

说罢,田超走过去,一下子横抱起对方,同时冲着面色古怪的部下,命令道:“罗县令刮地三尺,肯定知dào

本县大户的情况,若是老老实实写出来,就留他一名,笑什么,你家哨官我就好这一口,怎么不可以了吧。”

说罢,田超在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真香!”

随即他抱着姨太太猴急的走向一侧的卧房,只留下一地的哄笑声,当然田超有胆子违背军纪,他们却是不敢,于是拖着委曲求全的罗县令来到大堂,其中一个进义副尉坐到罗县令往日的位置上,伸手在案台上《执》、《法》、《严》、《明》四个签筒里随意的抽出一根白签丢在地上,同时仿效县令的样子命令道。

“来人,去把本县的大户悉数提来!”

“你个傻瓜,那是打板子的签。”边上人指点着,引起新的一阵嬉笑,只有罗县令在嬉笑中苦着眉头,心想,此番算不算附逆了????????????

“剩下的都在这了?”等到尽兴了的田超衣冠不整的从后面出来,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城中大户已经被抓到了堂上。“真是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让父老们受惊了。”田超一边重新扣上扣子,一边假模假样的招呼着。“忘了跟大家伙交代了,本官是大明东宁藩下从六品忠显校尉,如今署理这感恩县令一职,今天请几位来,没有别的意思,这不,请大家协饷。”官仓的存米、存银这时已经查过了,只可惜先有大兵屯驻,后有团练守城,两个库房里干净得洗过一样,所以板子只好落到这些为虎作伥的士绅头上。“不多,也不要银子,只是请各家出二百石米、两百斤铁,至于鸡鸭猪羊倒是不拘,也好让我们兄弟过个肥年。”

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握着,因此面色如土的士绅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同意,当然这些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了,要知dào

有罗知县这个内奸在,田超还是很温柔的暂时没有触及底线。

“庞保义,你带人收集全城的车辆准bèi

运到海边去,”等士绅们离开了,田超交办着。“我给你两个班。”一个大汉应声而去。“牛修武,三面城门都派人看守了?”

“已经各派了一个班守着。”牛姓的修武副尉回应着。“人手都调剂过了,保证每处都有五杆火铳,”牛领队同时建议道。“大人,是不是堵上西门?这样咱们还腾出人手来。”

“你堵了西门,别人自然晓得咱们力量不够,如此还怎么吓人?”田超否决着,但却再三提醒。“告sù

弟兄们,主上这次都留在琼州,所以这个年权当不要过了,都把精神头提起了。”下面众人轰然应诺,田超继xù

命令道。“寇、李二队,明日出现,威慑各村,务必不要让他生出反攻县城之心来????????????”

等几个领队、班长都出去了,作为田超副手的哨参军看了看一旁的哨监军,面色阴沉的发问道:“大人,刚刚你是在兴头上,我知dào

阻挡不了你,可是今天的事有些出格了,万一传到上面,麻统领可以一直对你不错啊。”

“我知dào

,你们该报的还是,大不了有人给我扣上一个心生怨怼,做事鲁莽,干犯军纪的罪名。”田超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紧张。“可是看着那些官夫人,我就恨不得扑上去扯烂她们的衣服,我要她们舔着我那jiba,跟我哀求着????????????”

哨监军一脸的惊恐:“大人,你这可是病得不轻啊,万一传出去,上官怎么看你?万一冲撞了本藩重臣的家眷那是了不得啊!”

“你们尽管放宽了心,我这毛病也奇怪,在东宁根本不会犯,可是看到了那些鞑官和他们的女人,我就有些憋不住,当年????????????”

或许知dào

自己失言了,田超一下子收住了话:“不过,玩物不会丧志,我知dào

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184.官帽车铳

永历四十年的新年刚过,赵士麟便又给何傅送来三千援军,当然随着援军到来的还有一封措辞严厉的命令,要求何傅尽快解决琼州岛上“不足”万人的郑军。对于总督大人的压力,何傅早有准bèi

,于是正月十七这一天,他大校三军后便旌旗南指。

这一次,何傅为了避开安定一线的郑军预设工事,舍近求远,先取文昌,再夺会同、乐会,进而一路碾平郑军的抵抗。当然,何傅也考lǜ

到郑军可能行围魏救赵之策自安定袭取琼州,因此他除了留下三千人守备琼州以外,兵进白沙水寨与广东水师一部汇合后,又留下绿营二千、乡勇一千并水师兵一千与府城守军形成掎角之势。如此自觉万无一失的何傅便大摇大摆率部的迤逦南下了。

为了不让郑军有偷袭的机会,清军严格按照一天行军三十里必须扎营的要求,且行且住,从东沙水寨至文昌县城(注:今文昌文城镇)不过一百余里的路程,清军足足走了四天。然而如同蜗牛一样的清军好不容易挪到了文昌,却发xiàn

这已经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死城了。

空城也好,死城也罢,但报捷的文书还是花团锦簇的,于是府内、省内齐声欢呼,何大人真乃古今名将,大军出马无所不克,全然不顾文昌算起来也是在何傅手中丢失的。

牛皮吹出去了,但何傅却感到有些不安,郑军哪去了?不敢轻举妄动的他派出探马四处打探,结果郑军没发xiàn

,倒把乡下躲避战火的百姓祸害了一通。

听到探马们的再三确认,有个别的清军将领坐不住了,便站出来劝谏着:“军门,会同一线已无海逆踪迹,我军应该急速南下。”

“据本官一路行来如见,虽琼东并无大山,然丘壑纵横,万一海逆藏身其中怎么办?”何傅却不予采纳。“再探,再往南探,一直探到发xiàn

郑军为止!”

何傅是提督,军权在握,他这一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就是继xù

探路吗?得,那就探吧。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探马都已经出现在乐会县境内了,还没有发xiàn

郑军的踪迹,这下,连得探马都不敢深入了。

“加积岭以北没有郑军出没?”何傅摸着下巴狐疑的看着地图。“那郑军会在哪呢?”

“还不会真的在安定一线,等着抄我们的后路吧。”一名总兵如此判断着。“要不就跑到琼西去了,说不定正在准bèi

攻昌化夺儋州呢。”

这么一说,何傅更加不能南下了:“速派人往安定方向走一遭,这事邪性啊????????????”

就在何傅心神不定的时候,琼西的战报终于辗转到了他的手中,原来就在何傅自琼州出兵前两天,郑军海兵队千余人号称五千自感恩西进,直抵昌化城下????????????

郑军海兵队面前的昌化城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其时千户俞觊受命烧砖砌墙,由于种种原因,城池未砌完整,永乐九年(1411)昌化县受到倭寇扰乱,昌化千户所千户徐茂为了抵抗倭寇侵扰,将城重建,环城石砖砌墙,周长二公里半,高六米,厚五米,石垛五百五十个,更铺八座,城楼四座,城门四个,东为启展门,西为镇海门,南为宁和门,北为宁武门,到了正统十年(1445年)昌化知县周振又在城池外围近墙处开挖五尺宽的深壕沟,一时间昌化成为琼州海防的要津。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城池临近海边,屡遭飓风、台风袭击,再加上明代中后期武备颓废因此昔日的“雄城”如今也残破不堪可,不但砖墙脱落,内里的坯土显现,就连女墙后的马道上都长出了树木????????????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一开始大抵都是彼此用火炮互相轰击,这不,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枚炙热的实心弹从郑军唯一一门三寸长炮的炮膛里射了出来,直接命中城墙的上部,震得老朽的墙土散落一地。清军自然也不甘示弱的奋勇还击着,别说,打得还很准,一瞬间就在护城河里震死了好多游鱼。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打pao的,是在打海逆还是在打自己人。”指挥作战的守备冲着炮手就是一巴掌。“快,多放些子药!”训斥完炮手,守备举刀大声激励着边上的清军。“郑军人不多,等会炮响了,跟着老子一起冲出去杀散了,大家也好换个官帽带带!”

由于郑军实jì

出动的兵力不过千余之数,又围三阙一在东、西两处城门口各有一哨新兵虚张声势,所以出现在主战场南门的不过五、六百人几乎跟清军这面的守城部队兵力相同,而且其中还有些好像是战力低下的辎重部队且又没有什么埋伏,于是被守备描绘的前景所打动的清军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炮又响了,这次加足了火药的两门盏口红夷炮,终于勉强能威胁到郑军了,只是落点偏的太远,饶是如此,还是逼得郑军的火炮更换了位置。

“冲啊!”趁着郑军压制的炮火一时消失,原来紧闭的城门从里面打开了,两、三百号清军赤luo着上身就冲了出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所向无dí

了。“杀死一个海逆赏银十两,杀死头目立升一级。”口号中,自我催眠的清军自觉胜利已经在望了,不过因为他们的出击,生怕误伤的炮手此时也停了下来,战场上只剩下清军守备声嘶力竭的喊声。“杀光海逆,吃香喝辣!”

由于团一级的主官尚未定下来,所以张启忠的新上司鹿港队海兵哨哨官吕有舫就成了目前海兵队官阶最高的一个,只见他手一挥,十几名黑奴奴军推上来几辆样式古怪的车子。

车子上间隔排列着些长达五尺的管子,样子很像日后的火箭炮,只是铁管的直径要小了需哦多,只有五寸左右。铁管共分上下三层排布,每层的六根铁管角度都微微有些错开,更让人觉得古怪的,每根铁管的外层还带着两翼薄铁皮的散热片,以至于不晓得其用途的郑军官兵将其称为“官帽车铳”。

此时清军已经又杀近了了十几步,不过看到漆黑肤色的黑奴,这些没没见过市面的琼州当地绿营兵们却有些迟疑,下意识的减缓了速度。

但吕有舫却没有费尔泼赖的精神,一看到清军的脚步错乱,他当即命令道:“开火!”

仿佛台风掠过一般,炒豆般的铳声响过以后,跑在最前面的二、三十个清军几乎被一扫而空,看着身前或是死相古怪或是依旧在哀嚎的同侪,有些清军胆怯的准bèi

向后逃去,有些试图平端鸟铳予以回击,而另一些胆大的却以为郑军的火力根本不可持续,因此继xù

前冲着,这下原本就不甚整齐的清军队形就愈发显得混乱了。

此时,几辆车铳被推了下去,而重新排成一列的郑军们支起火铳好整以暇的准bèi

着。很快射击的命令下达了,第一次齐射后十几个清军被打倒在地,接着又是一次齐射,这次倒地不起的清军人数更多。等受持鹿铳的郑军分散下去,刚刚移到一侧的三寸炮突然斜斜打过来一发霰弹,至少又有十来个清军如同扎破的水袋一样倒在地上飙射着鲜血。

清军企图用高声咒骂来壮胆,只见手持藤牌、利刃的海兵们勇敢的迎了上去,双方当即厮杀起来。肉搏了一会,惊恐的清军发xiàn

自己根本无法破开藤牌的防御,而打不破掺了铁丝编成的藤牌也就算了,可就算偶尔有机会近身给郑军来上一刀,但势大力沉的重劈却被对方身上厚厚的鲲皮-鲨鱼皮复合甲所抵消了,最多浅浅的割开一层油皮。

当然,郑军不是没有伤亡,或是倒在了清军的鸟铳下,或是被长枪刺了个通透,不过比起清军百十数的伤亡来,郑军十几个倒地者却根本不值得一提。

“回去!”鲁莽出击的都司曾经的冲动此刻已经变成了恐惧,于是他奋力一劈,逼开当面的郑军转身就跑,边跑便喊。“回城,撤回去!”

都司带头跑了,原本就战意低落的清军更是一窝蜂的往回跑去。

“追上去,别让清军逃回城中!”吕有舫大吼着,一马当先的冲锋着。“杀呀!”

因为郑军就夹在溃败的清军中,因此城头上的大炮也哑了,不过一切撒丫子的守备眼看着就要越过护城河了,这个时候城门忽然紧闭了起来,还不等他面露惧色,还有半边城墙上突然射出一排弓箭来,却是昌化县带着一干补充的乡勇、民壮赶到了城头,越过不知所措的留守千总,果duàn

的下令一体射杀着。

“该死!我是都司,我不该死在这里。”被自己射中的都司无力的倒伏在泥地中,感觉着鲜血和气力的流失,都司口中传出了如蚊子声一般的咒骂。“昌化县,我cao你????????????”

倾斜而下的弓箭和铳弹虽然逼退了郑军的冲锋,但很快调转了炮头的郑军三寸炮没有两发就命中了城头的火药堆积处,随着一声巨大的爆zhà

声,这位誓死效力清廷的知县大人化作了一滩肉泥,看到县太爷死了,都司大人、千总大人也死了,侥幸在爆zhà

中生还的绿营、乡勇、民壮随即一哄而散,昌化县就此落入了郑军的手中????????????

听着报gào

的何傅啧啧称叹道:“郑军五千,先陷昌化又兵进儋州,好手段,好胆色,区区万人还敢围魏救赵。”

“军门万一海逆真有五千?”

“什么五千人,有两三千就顶天了。”何傅冷笑道。“就算真有五千人,一路攻到琼州还有多少?难不成本官留下的七千大军连琼州都守不住吗?”

“军门,西路的海逆或许没有五千,但万一海逆增兵?”

这话没错,清军可以增兵,郑军又为什么不可以,但何傅考lǜ

一会,摇摇头:“海逆不要东宁根本了吗?若是还想保全东宁,就算增兵朱钦小儿又敢调动多少?”

说到这,已经自付全盘掌握的何傅抓起一支令箭:“传本官的将令,全军出击,兵进万州,截断海逆归路,务必一战功成????????????”

185.万泉河之战(1)

永历四十年正月二十六日,何傅所部清军占领会同。接下来,清军千辛万苦的通过江后岭、加积岭、白石岭、长坡岭、排岭、录马岭、大斗坡、五福岭等丘陵地带,在二月七日这一天进入到潭门港一线的平原地区。

“启禀军门,有百姓奉牛酒恭候朝廷大军。”

由于这一地区属于人口稠密区,又因为郑军在安定战后主要迁移的是安定、会同、文昌三县百姓,因此清军的探马没有发xiàn

郑军,倒是迎来了箪食浆壶的地方士绅,这些在郑军强迁阴影下朝不保夕的地主们一个个把何傅率领的清军视作是自己的大救星,以迎接王师的姿态,率着村民、族民前来迎候。

“军门,百姓夹道相迎王师,乃是皇上圣德感召,也是军门解民倒悬之写照。”

“此乃圣天子的德化,本官又何敢居功。”何傅瞪了身边溜须拍马的副将一眼,把自己跟康熙比,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害自己啊。“百姓虽然殷勤,但海逆尚未剿灭,本官就不停留了,王大人,你且代本官去见一见百姓,顺便探问一下海逆的现状????????????”

“军门,已经查清楚了,海逆主力在博鳌浦立砦,另有一部扼守乐会县城。”

乐会县城乐城位于万泉河上的乐城岛上,四面环水,只有舟船可以出入,因此只要数百人守在岛上,远道而来的清军便无可奈何,当然若是能击破博鳌浦的郑军水寨,那么死守乐城的郑军也将因为孤立无援而成为清军的盘中餐。

既然问题的关键纠结在博鳌的归属,因此何傅问道:“查清楚博鳌一线的郑军情况了?”

“已探明郑军在河北立有三砦,在河口沙洲中有三砦,至于河南及沙美内海上的情况不明,但潜入江边的探马没有发xiàn

郑军的水师,估计就隐藏在南面。”

看着面前粗略的地图,何傅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须知dào

,博鳌这个地方河川湖泊密集,林木杂密,是个利守不利攻的地方,而郑军有沿江布下三处要隘,似乎正是为了引诱清军逐一攻克,这就让何傅产生了疑虑,是不是要按郑军的节奏起舞呢?

看到何傅思索的样子,一边总兵官建议道:“军门,下官以为海逆虽在河北有三处砦堡,但官军几近三万,若是一股脑的堆在砦前怕有冗兵的嫌疑,是不是分兵溯河而上,择一水浅之处过河,也好直趋沙美内海抄袭海逆腹心之地。”

分兵?利用万泉河分割官军?言者无心听着有意,何傅的眼睛顿时一亮,或许这才是郑军真zhèng

的意图,但郑军有这么多兵力吗?亦或是这几个月里的的确确有大队郑军自琼州而来,不过,郑克臧不准bèi

守东宁了?

何傅的思路有些混乱了,他蹇着眉头想着,现在再向福建询问敌情肯定是缓不应急的,而今之计,也只有边打边探了,于是他笑道:“左江镇此言大善,不过,总先要知dào

郑军的堡寨是不是银样蜡枪头才好。”

说到这,婉拒了分兵请求的何傅下令道:“各部就地扎营,探马仔细打探郑军动向,务求确认郑军的兵力????????????”

“郑军来了!”昌化的失陷固然不足以动摇何傅的决心,但儋州等地的清军却一日三惊,这不,看到一艘郑军的双帆艍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儋州湾里,顿时引起了一阵狂乱。“快,回州城向都司大人报gào

。”负责白马井烽火台的清军把总第一时间跳上他那头老驴。“你们给我守住了,等援兵来了,本官给你们请赏。”

可谁都不是傻子,把总前脚刚走,几名绿营兵便一哄而散,甚至连烽火都忘了点燃,倒是对岸洋浦的烽火台还算尽职,但直冲云霄的烽火却造成了极大的骚动。

十几息之后,咸塘、海踢、花冲等烽火台的狼烟相继点燃,又过了一会,望见海湾对岸冲天的烟柱的新英烽火台也在慌乱中升烟示警,很快,接力棒一棒一棒传到了儋州城中。

看到警讯的守城清军慌慌张张的关闭儋州四门,而儋州城内的主要街道也在片刻的骚乱后陷入了一片死寂,倒是几个大户人家的后门处川流不息的都是搬运财物的佣人,悲切的哭声和惊恐的叫声,带来几分末世的恐惧。

坐在双帆艍船上带着不过一班人的黎辉(书友贫道123456)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造成了如此大的声势,要知dào

海兵队本来没有继xù

北进的计划,只是在田超的一力坚持下,才派出一条船试探着从海路进行袭扰。

“黎护军,岸上的烽火都点起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了。”同样被称为船长,但双帆艍船的船长何之超(书友哭蛹推荐)只不过是正八品的修武副尉,即不能与夹板炮船船长的正六品承信校尉军阶相比,也不能通报船及大福船船长的正七品忠武校尉并论,甚至在以从七品护军校尉出任水师海兵团团参军的黎辉面前都要以属下自居。“要是晚了万一清虏派船夹击,咱们可就????????????”

“何修武说得虽然有理,但烽火已经点燃许久了,可有清军出击的迹象?”

何之超并不是明郑马尼拉商馆馆主何之洲的兄弟,勉勉强强算是五百年前同一个祖宗的他是收编自舟山的反清义军,简而言之也就是海盗,因此被黎辉用略带调侃的语气一说,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既然护军不怕,在下也有什么害pà

的。”

“那就好。”黎辉一指不远处的海滩。“那里是不是盐场?”何之超扫了一眼点点头。“过去,贼不空手,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见没有战利品就回去吧,带上盐也好堵上那群混蛋的嘴。”

艍船上载的小舟分两次把海兵队运上盐场,何之超的眉头就紧缩起来,他刚刚也就是赌一口气,说实在的,要让他在这个死地里待着,还真有些让给他提心吊胆呢。

不过何之超算是白担心了,看到郑军登上海滩,盐场的大使带着几十个盐丁夺路就跑,未经抵抗就将成山的海盐拱手送给了黎辉他们。倒是没有运载工具的黎辉看着这些盐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勉强找了几个草袋运了回船????????????

“海逆一共掳走海盐四百石。”郑军骚扰了一圈便退走了,好不容易安下心来的知州和都司还还没有来得及弹冠相庆,下面的损失就报了上来。“另外,海踢、花冲各损失火炮一位,这,这让本官如何向知府大人报gào

。”

其实知州也明白,郑军前来的只是一条小船又怎么能运走四百石海盐,无非是盐场里动了手脚,至于汛兵丢失的火炮吗,也估计熔了铜器或遭了私钱了,不过这些应该自己都有份,既然如此,那就要把一片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了才好。

“大人,小的以为,海逆以大船十五艘并小舟近百,突入儋州湾,都司大人亲率部伍死守儋州城,终于仰仗天威击退海逆,损失伍员百余人,军械若干,此外,海逆还掠走海盐等物资无算。”边上的师爷如此进言着。“为确保海逆并非引蛇出洞,都司大人并未出城追击,待第二天再派探哨,才发xiàn

海逆已经遁走。”

“这样,这样好!”边上的都司大人眉开眼笑,这样不但有军功,该填的窟窿也一笔勾销了,是不是还能因此再赚上一笔,自然要看他跟知州讨价还价的结果了。“不过,是不是还要写上知州大人亲上城头督战,才使得官军士气大振之类的话?”

“这些写不写都无所谓,只要城守住了就是本官的大功一件。”话虽如此,幕僚自然不会不大书特书一笔的。“都司大人,府上的文书好写,可今日只是海逆的探哨,万一日后海逆大举进犯又该如何是好?”

“知州大人考lǜ

甚是,虽然眼下乡勇也已经招募了不少,可乡勇的战力?”都司也眉头紧锁,显然也生怕郑军蜂拥而来。“下官的意思,应该连同报捷文书一起向府城求援,至少要让知府大人给儋州调来一两个营头才好。”

知州忧心忡忡的说到:“怕只怕知府大人以府城兵少为由,拒不发兵呢。”

“若是知府大人不愿从府城抽兵,是否可以请他安排抽调临高、澄迈两县的兵马前来增援。”都司的算盘是既然自己挡在郑军的行军路线之上,那么要是自己不保,下一步临高、澄迈自然也无法保全的。“大人也要跟两县痛说利害才是。”

“也只有如此了????????????”

“大人,”知州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的差役进来禀告着。“城中大户请大人开放城门,以便他们前往府城避难。”

“这些个混账家伙!”知州咒骂着,但大户多少都有些背景,不是他一个散州的州尹可以对付的。“算了,打开东门,让他们赶快走。”

衙役刚刚想退下,都司却阻止道:“慢!要是他们走了,这饷、粮怎么办?”

知州闻弦歌而知雅意,但有些话不能由他出口,所以他故作不解的问道:“都司大人的意思是?”

“走可以,总得留下些什么吧??????????????”

186.万泉河之战(2)

清军在驻扎后第三天开始向郑军据点发动试探性进攻,首先上阵的自然是千辛万苦运来的红夷大炮。说起来南怀仁(FerdinandVerbiest)曾经为康熙制造过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中型炮)、武成永固大将军炮(重型炮)、神功将军炮(轻型炮)等管径比较合理的野战火炮,但这些制作精良的火炮是八旗制式的,根本轮不到两广清军使用,因此何傅的部下只能使用以英国战舰所用短管火炮为蓝本的老款式红夷大炮。

当然老款式的红夷大炮也是炮,打起来威力依旧十足,只要挨上一发自然是土石崩裂,死伤枕集。不过,清军的炮火虽然炽烈,但怎奈何郑军的棱堡低矮又广泛采用竹筋混凝土浇铸的整体构造,因此清军的炮击往往高高掠过,即便有几发命中的,对于坚固的城防也无可奈何。炮击半日之后,已经濒于炸膛边缘的清军炮火终于哑壳了,此时各路清军次第上阵,纷纷扑向各自当面的郑军塞砦。

由于毗邻水量充沛的万泉河,因此郑军在几处砦堡外都构筑了与河道相连的护城水濠,不过这些个水濠都有些古怪,宽度、深度倒也符合常情,但在棱堡的各个“凸”出的位置处仅有极少处落脚的地方,倒是在“凹”进去的地方却有足够的落脚点,这些落脚点还特意用水泥砌得平整,似乎生怕清军不加以利用一样。

抬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清军蜂拥的逼近郑军的城砦,但郑军的火力基本上保持沉默,只有“凸”角的部位上时不时有一两发铳弹射出,间或打倒一两个清军,但这点损失对于清军来说几乎感觉不到,很快清军便利用粗制的壕桥次第越过水濠。

不过轻而易举越过水壕的清军,在面对郑军有棱有角的古怪城墙事却有些无从下嘴的感觉——正当面几乎无法架梯,只能向平整宽敞的“凹”底前进——几乎是被后面的自己人推搡着,一众清军陆续陷进了郑军预设的陷阱。

十几部云梯终于架了起来,可还没有等清军攀爬到一半,对面的砦墙上就出现了一个黑洞,随后一串金属射流从黑洞中迸发了出来,一次不够,接着微微移动炮口的角度再来第二次,又是一次。当薄薄的硝烟笼罩在整个“凹”底上空的时候,被交叉火力攒射的清军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一地,而部分侥幸脱逃的,也被头顶上丢下了的震天雷给再次洗礼了一遍。

由于三路清军的指挥将领不同,因为面对这种古怪的棱堡,各路的损失也不同的,有的浅尝即止,一见不对就停手了,有些吃了亏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连着冲了三五趟才被迫收手,如此加加减减,清军的第一次试探便丢掉了差不多一千五百来号。号称十万的清军,事实上只有二万七千余人,照这个数度打下去,也不过是二十来天就悉数报销,因此不敢大意的何傅当即叫停了接下来的进攻。

不过清军是暂停了进攻,但郑军这却闲不下来,只见在清军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若干条快船搭载着各种物资相继运往前线棱堡,在卸下物资之后,他们还将搭载一部分伤员——如果有的话——返回江心沙洲。

输运物资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处理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也非常重yào

,琼州是热带,尸体存放一夜就会发黑发臭进而引发各种疫病,为此,若干名黑皮肤的奴军被从城头吊下,带着纱口罩的他们在城头火铳手的护卫下将城下的尸体一一检视,有用的武器、铠甲放进吊篮,至于残肢断臂以及血肉模糊的身子则抛入水濠,而另外一批人则逐一将尸块拨入滚滚的万泉河中????????????

“军门,郑军的城砦小且古怪,若一味硬冲的话,恐怕一来兵力施展不开,二来损失定然非小。”郑军抛尸的作法在清军中引起了震动,由于害pà

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清军的士气在胆怯与亢奋之间摇摆,为了避免军心动荡,左江镇总兵丁盛梁再次建议道。“还是以一部监视郑军行迹,大队绕道过河,如此两相包夹,郑军断然无处逃遁。”

“何军门,”惠州镇总兵马奇勋也开口了。“下官观察郑军堡寨,发觉一处止多屯兵五百来人,就算大头都在后方沙洲及对岸,怕也不过四五千的样子,而之前探马报称探明海逆曾增兵数千,这些兵都到哪去了?留在万州一线吗?都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了,郑军还会分兵吗?”马奇勋摇了摇头,说出一个令他自己都害pà

的推断。“下官以为,琼西报称郑军五千人进犯怕不是谎言,只怕数目更多,一旦官军在此处困顿,致使海逆一路北犯府城,恐怕就甚难向制军和皇上交代了。”

何傅眼眉一挑:“那以惠州镇的意思,本官该撤军回去守卫府城喽?”

“不,大人误会了。”被何傅阴冷的目光一扫,浑身阴寒的马奇勋忙分辨着。“下官的意思是,探马已然查明,海逆水师在年后便押解大量百姓东去台湾,官军大可以先解决了此地的海逆,然后往救府城,但关键一点,速度要快。”

“何军门,马大人的意见有些道理。”郧阳总兵黄大来一旁帮腔着。“以当地百姓所言,海逆水师往返一次月余来算,再有十几日,郑逆水师大队就要重新开抵了。且不说解释海逆会不会运来援军,就是海逆没有援军,以当面海逆尚有数千兵力来计,其大可以乘船袭扰我军粮道,届时恐反陷我军于两难之地啊。”

“海逆虽然水师大队返台,但万泉河上犹有其八桨船行止,官军又如何轻易过得了河。”何傅沉思了片刻反问道。“若是依尔等所言溯河而上,绕路进击,这万余兵马又岂是一两日可以渡完的,尔等这就不怕时间托宕了?”

“下官请调白沙水寨战船南下,另外还想请广东水师前来琼州助战。”广西平乐协参将汪大友如是请求着。“只要水师牵制了海逆的八桨船,就算扎木筏,渡过一万人也不过二、三日而已,再加上绕路的时间,五、六日便可。”

“调用白沙水寨?”何傅并不是没有想过让广东水师出兵,可他料定侯袭爵是不会答yīng

的,但光光只是一个白沙水寨倒也或许可能。“就算快马北返,也要二天的时间,白沙水寨也要整顿才能南下,少不得要四五日的时间????????????”

“正好让一部移营,”丁盛梁接口道。“等白沙水寨的船到了,估计木筏、竹筏也做完了,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何傅点了点头,他虽然谨慎,但也不想空手而归,更不想因为一再劳师无功而被清廷撸夺官爵。因此算是采纳了一众部将的建议,但派多少兵力迂回又成了他的心病。要知dào

南下的清军拢总二万七千,又在文昌和会同留驻了二千人再加上今天又折损了千五,还剩下不到二万四千。若是分兵过多留守兵力不足,何傅怕当面的郑军冲杀出来,但若是留守的兵力过多,又怕迂回部队难起作用。

“军门,姑且算海逆在此地有万人,”丁盛梁窥见何傅的心思,于是帮着分析道。“兵法云倍则攻之,因此只要军门留下万人,定足以挡住海逆的攻击。”

“渡江乃是奇袭,兵贵精不贵多。”黄大来却持另一个说词。“有五千人足够了。”

“五千怕是不妥,万四或也太多,不过折中一下,以一万人包抄,一万四千人留守如何。”马奇勋和着稀泥。“要是广州再派援军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马奇勋这话似乎有些不知所谓,但是有凑巧,他这边刚刚说完,外面的戈哈来报:“大帅(注:指总督)又调三千援军入琼,琼州府请示军门该如何调度。”

“传本官将令,速调二千南下。”瞌睡遇到枕头了,何傅大喜过望,不过刚刚马奇勋说得煞有其事,因此琼州方向也必须多一道保险。“左江镇,”等戈哈退下去后,何傅当即命令到。“着你率本部二千并琼州乡勇二千留守东大营,等待后路援兵抵达,另每日出兵骚扰不停,切勿让海逆轻易亏得官军动向。”丁盛梁俯身领命。“惠州镇,”马奇勋站了出来。“你也领本部两千并乡勇一千守备西大营。”马奇勋退下后。“科副都统。”梅勒章京舒穆禄??科齐跟着出列。“你率本部马队留守中大营。”

舒穆禄??科齐神色有些诧异,他认为对方是存心不让自己沾了军功,正当他脸色难看之际,没有等他回音的何傅冷冷看了他一样:“怎么,科大人觉得本官之令不妥吗?”

“下官怎么敢!”毕竟不是国初的时候了,被何傅这个从一品的汉军旗的假鞑子拿目光一扫,科齐这个正二品的真鞑子头上就冒出汗来。“下官遵令便是。”

“这就好。”何傅仰身站了起来。“海逆已经穷途末路了,来日一战,无论出击、留守,各位大人各个有功。”这么一说,科齐的脸色稍微好kàn

了一点。“但是,海逆穷鼠噬猫,困兽犹斗,诸位大人切不可小看了海逆的力量,万一误了皇上的大事,”何傅顿了顿。“休怪本官言之不预!”

187.万泉河之战(3)

接到何傅的命令,白沙守将当然心有不甘。说起来,白沙水寨隶属于广东水师,连本省陆师提督都无法调动就更不要说来自广西的何傅了。不过如今何傅的背后站的是两广总督赵士麟和阖省大员,甚至收复全琼也是康熙关注的大事,因此自知对抗军令后果的白沙方面最终还是派兵了。只不过白沙水寨原来只有千把人、六条大广船和十二条艚船、长龙,自是不可能全数南下。经过一番计较,最后共有四条大广船及八条长龙在内的六百人赶到了前线。

广东水师到了前线就听说郑军的水师主力不在,留守的不过是一些八桨船而已,一干清军顿时胆气大增,第二天就调用两条大广船试探的冲入了万泉河口。由于郑军在河口处只有几条无武装的小型运输船,因此确实不是清军的对手。

清军一路横冲直撞,不但击毁两艘郑军趸船,而且炮击焚毁了最东面郑军天字号棱堡的后方栈桥,给郑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好在清军不知dào

河道深浅,不敢过于深入,因此才未使得地字号和玄字号两处棱堡受到攻击。

见到初战告捷,清军方面士气大振,第二天又以全师冲入万泉河施虐,与此同时趁着郑军的补给线中断,东线清军总指挥左江镇总兵丁盛梁驱使红夷炮队回环攻击,掩护琼州乡勇进攻,大有不惜代价强攻的架势。

这时,四条昨夜紧急从上游返回的郑军八桨船勇敢的迎了上去,一见到出击的郑军,原本还准bèi

对天字号棱堡沿河一面堡墙实施炮击的清军战船立kè

转移了兴趣,八条长龙一马当先,而四条广船也拔碇折转了过来。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传了出来,在高速前进的八桨船的撞击下,至少有两条清军的长龙被掀翻,其中一条甚至被拦腰撞成了两截。正当这几条长龙上的清军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其余几条长龙死死围住了八桨船。

持刀擎弓的清军正准bèi

接舷后实施跳帮,突然各条八桨船上冒出一股股硝烟,郑军桨手身边的鹿铳手们还没看见对手的眉目便劈头盖脸的打出一轮齐射,在极近的距离上,威力巨大的鹿铳甚至一弹双击,顿时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借着清军的一时混乱,郑军桨手用长桨顶开清军的长龙,并反向划桨,试图脱离清军的包围圈,其中有三艘八桨船顺利的突了出去,但剩下的一艘因为突的最前显然无法逃脱了。看着被围殴的战友陷入了清军的重围,三条郑军八桨船向后方安全水域划了一段,随即反向加速准bèi

再度对长龙实施撞击,以便帮zhù

袍泽突围。可没曾想,就在此时,清军大广船上的船首炮打了过来,虽然无一命中,但激起的水柱却最终迫使三条八桨船上的郑军在忍痛丢弃同伴后向南方沙美内海方向快速遁走。

由于长龙正在围攻那条英勇的八桨船,所以四条广船便绕过战区向逃遁的郑军追了上去。八桨船固然在短距离上冲刺非常快捷,但毕竟全靠人力无法持久,所以,在吃满了风的广船的追击下,双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接近着。

清军一边追击一边还在继xù

炮击,其中有一发如有神助的直接命中了一条八桨船,只见这条船上先是断裂的木浆和人的肢体七零八落的飞舞在空中,随后泊泊的河水便自船底涌了上来,只有极少数无碍的郑军才能侥幸跃入水中逃生而去。

见到己方炮击的效果,广船上的清军便愈发的猖狂了,炮子不要钱的拼命打过来,好在刚刚的一击即中只是昙花一现,否则郑军能不能逃出生天还是疑问。不过就算炮击未果,双方的距离却也越靠越近了。

突然,突前的两条大广船行动一滞,一种令人倒牙的摩擦声响了起来,而第三条广船也没有止住前进的脚步,跟着搁浅在了沙美内海浅底的海床上,只有第四条见势不妙,急急转舵,这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

正当最后一条广船上的清军暗自庆幸的时候,两条八桨船又兜了回来。现在,郑军不再是逃跑的弱小,张开了狰狞大嘴的他们开始寻求报复了。见到郑军杀气腾腾的卷土重来,最后一条广船上的清军慌了手脚,不顾自己船上人更多的事实,扭头就跑。清军船上蓬帆具开自然让八桨船追之不及,但不是还有三个倒霉蛋等着处置吗?于是郑军便再次转向利用清军自身船体的遮蔽以及船首炮不宜挪动的缺点,逐一点名,清军空有人多船大之名,却被火铳、火瓶、火箭给引燃了船体,最终含恨成为郑军的战果。

刚刚围殴郑军八桨船得手的清军长龙正待乘胜追击,却看见自家的一条广船形单影只的逃了回来,正在疑惑不安中,却看见远处陆续腾起的黑烟,不敢探查的他们遂夺了八桨船跟广船一起逃出了海口。

是役,郑军以两条八桨船为代价击毁清军大广船三、长龙二并俘获清军二百余人,自己伤亡四十余人,清军水师虽然从郑军手中夺取了一条八桨船,但明白了郑军悍勇的他们从此不敢再度深入万泉河,双方遂在海口附近形成对峙。

水师的失利也终结了丁盛梁的攻势,再度丢下近八百具尸体的他不得不偃旗息鼓静候何傅的迂回大军到来。而这一天,除了丁盛梁以外,马奇勋也准bèi

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结果也丢了三百余人,只有按兵不动的札兰章京舒穆禄??科齐没有任何的伤亡????????????

在东线清军连日的炮击、袭扰的掩护下,一万五千清军自乐城岛上游丹溪段陆续渡过万泉河,对于清军的动作,郑军其实已根据上游漂下的原木、竹竿等物件有所判断,但郑军的水师力量严重不足,因此只是派人加以监视却并未出面截击。

“杀!”辛忠国(书友唯一的风推荐)带着他的探哨队从半山腰冲了下来,与遭到射击后尚处在混乱之中的清军探马队杀在了一起,说是半山腰,其实迈岭、沙坡一线都是一二十米的小丘陵,在这种地形下,以有心算无心,战局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的了。

果然,小半刻钟之后,最后一名清军伤兵倒在了郑军的刀下,这场短促的战斗便宣告结束了,但是对于全灭敌手的战果,辛忠国却没有一丝的喜色。

“这些湘中绿营可够狠的,都打到最后一个了,还不投降,害的老三他们白白送了命。”

“谁说不是呢,”边上的郑军一边割着清军的首级,一边叹息着。“上面要咱们抓几个活口回去,这么一来却算是白费气力了。”

“说完了没有。”辛忠国扫了一眼对话的两名老兵。“说完了就赶快把伤兵以及这些兵甲、腰牌、首级送回大营去,其余跟着我继xù

设伏,鞑子决不可能只怕一个探马队出来,咱们还有机会。”辛忠国鼓动着。“要是让别队先完成了,须知dào

不是我一个人丢脸????????????”

辛忠国还在寻找机会,但探马队遭到广泛伏击的消息却也已经传到了何傅的耳里,对于这个情况,多谋少断的何傅虽然早有预判,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一时间又有些迟疑不定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无功而返的话,他未必会有好下场,因此思前想后一番的何傅,籍着自己兵多,还是一路碾压了过去。

二月初八,清军大队脱离了渡河地点,一路东行,遂在当日越过迈岭、沙坡,在君子坡、文山一线筑营。随着清军一路东行,一度活跃的郑军探哨也相继不见,但这对于清军而言并不是什么喜讯,相反预兆着大战即将来临。

二月初九,清军越过南排岭,进驻下看岭、北山村一线,与进驻金岭、岭头的郑军主力形成对峙,就在同一天,郑军水师调集大小舟划二十余只,直扑丹溪,在留守清军的拼死阻击下,焚毁清军渡河木筏、竹筏,至此清军陷入了后退不能的境地。

“现已查明郑军旗号为左虎卫、右虎卫、左勇卫、右勇卫、左龙骧等部,”由于郑军的探哨减少,因此清军很容易就抵近观察到郑军大寨上的旗号。“按闽省通报的郑军编制,郑军一师拥有四千知州,因此我军当面至少有两万之敌。”

“不可能!”何傅还没有发话,边上的一名副将忽然大喝起来。“海逆至多上万,又如何来的这么许多兵力,一定是海逆在虚张声势。”

副将的话引起帐内的一片小声附和,但何傅的脸色却依旧十分难看,不过就算何傅此刻十分后悔,但他也已经骑虎难下了,所以也只好借机为下属鼓劲着:“不管海逆是否有两万之众,官军能荡平三藩,难道就收拾不了他们吗?”

回答何傅的自然是所谓的众志成城,于是何傅顺势命令道:“三军饱餐一顿,明日寅初出阵,一举荡平海逆!”

然而等到众将离开了营帐,何傅却颓然倒在椅子上:“完了,还是上当了????????????”

188.万泉河之战(4)

永历四十年二月初十,天还没亮的时候,清军便开始用餐,与此同时,郑军也做好了准bèi

,不过接受了不少日裔的郑军除了早餐以外还每人配发了两个饭团,只此一项,郑军就已经在战斗中抢到了先机。

寅时中,两军列队完毕,由于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清郑双方均不清楚对方的布阵情况,于是两军便屈坐在夜露浓重的田野中静静等候着大战到来的那一刻。

很快,天际逐渐发白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的时候,双方这才发xiàn

对方均已做好了交手的准bèi

,于是在第一时间里,双方的炮火开始隆隆作响起来。

由于迂回的清军因为缺乏大荷载的运输工具,单靠竹筏、木筏根本无法运载重达千斤以上的中大口径火炮,所以排在清军阵前的只有一些五、六百斤重的轻型火炮而且数量也仅有寥寥的二十余位,因此除了给自己人壮胆和制造一些烟尘以外,对郑军整齐严密的队列造成的威胁其实极其有限。

反观郑军方面,虽然各团炮军哨内的两寸火炮大多移交各处棱堡使用,但在战场上依旧拥有四十五位三寸(6磅)炮及三十六位三寸半(12磅)口径的野战炮,当仁不让的在与清军的对射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清军被迫忍受郑军一侧射来的铺天盖地的炮火,于是乎双方尚未交战,清军的战线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此时,借助着炮火的掩护,郑军各师缓步前行,以整齐的战线逐步逼近清军当面。处于背水一战的何傅自然不愿意看到占有兵力及火力双重优势的郑军冲垮已经残缺的防线,于是当即下令所部实施果敢的反冲锋。

在郑军炮火下苦苦煎熬的清军得到了解脱,根据何傅的命令,这些清军冒着肆意飞舞的炮弹迎击上来,也许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靠近了郑军的队列,这些令人崩溃的炮击就该停止了。清军虽然想得没错,可惜因为炮击的缘故,各部的步调已经不能达到一致,在有快有慢的情况下,原本面前保持的队形逐渐破裂,在各段战线上形成了几个参差不齐的锥形阵。

在大约百步的位置上,郑军的炮火因为害pà

误伤而停了下来。可没等清军舒上一口气,已经停步不前的郑军的火铳手就对准清军凸前的锋矢部抢先开火。密集的铅弹风暴顿时掀翻了最勇敢的一批清军。迫于郑军火铳队的威力,通常作为压制力量的清军鸟铳手在具体指挥的清军官佐的调度下冲到队前,双方直接进入对射的阶段。

尽管双方使用的火铳、鸟铳的射程相仿,甚至在某些地段,清军鸟铳还一度压制尚未换装新式火铳的郑军的鹿铳手,但郑军铳弹的杀伤力要明显强过清军,定装铳弹射速也为清军要快,更不要提郑军以“五段击回环射法”保持的持续压制效果,因此在看似对等的互射的过程中,清军付出的代价至少达到郑军的三倍以上。

军中同袍的鲜血并不能让双眼赤红的清军将领们冷静下来,借着不畏死生的血勇以及鸟铳手的拼死襄助,一部分清军已经逼近了郑军的战线,在他们看来,也许只要冲入郑军的阵中,那郑军的火枪手就将成了自己屠杀的对象,胜利也就在望了。

但郑军并没有义务跟着清军的节奏起舞,只见郑军火铳手忽的向后一撤,穿着瘊子甲的各师跳荡哨夹在在大队刀盾手的行列中出现在清军的视线之中。清军还没有从失望中恢复过来,这些骁勇的郑军便迎头冲了上来。

从来没有跟郑军铁人军打过交道的桂湘绿营顿时吃了大亏,在这些防护力甚高的杀戮机器面前,清军最锋利的箭头也被生生的打凹了回去。趁着清军队形被搅得支离破碎,一部分鹿铳手开始自由射击,除此之外,结阵后的郑军火铳手们改用枪林的形态,缓慢而又坚定的将一众被跳荡哨驱散的清军刺倒在地。

“令李游击率柳州营增援前队!务必把海逆给挡住了!”何傅急切的调度着,随着他的命令,一队队预备队冲杀上去,然后又一个个的被郑军击破。“该死!马队何在,去,给本官驱散了郑军的后队!”

事实上进入琼州的清军中拥有蒙古战马最多的是驻防八旗,而湘桂绿营虽然有几个马营,但多数也是装备着矮小的不利冲锋的滇马,饶是这样,这些马营还是被何傅当成了宝贝,没到关键的时候绝不轻易投入。

何傅此举似乎是歪打正着了,由于考lǜ

到海路过长,战马精贵的原因,郑军各师的骑兵哨并没有同来琼州,而在琼州本地收拢的极少数马匹也不足以出战,因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清军骑马步兵的突击居然还起到了一些作用。

可是即便冲垮了当面若干队郑军刀盾手和跳荡哨,然而已经失去冲击力的清军骑兵在随后面对几近七尺半的枪刺林面前根本讨不到好处,只见在一声声“刺”的口令中,清军人仰马翻,只是一会,何傅的宝贝疙瘩已经淹没在潮水般的郑军之中????????????

战至卯时末,清军在各条战线上都出现了颓势,不但前线几近奔溃,就连预备队也几乎耗尽,以至于伴随前进的几门郑军两寸炮已经架到了北山上对清军的侧翼进行轰击了,何傅都没有办法凑出力量对其实施驱散。

意识到大势已去后,战前就预测到结果的何傅率先带着一些亲卫逃跑,由这位提督大人带头,各级清军将领也奋不顾身的“转进”了,由此,早就顶不住的清军各部顿时如雪崩一样瓦解了。清军在丢盔卸甲之余夺路而逃,只有极少数心存侥幸之辈在慌乱中遁入前一日搭建的大营内企图籍此坚守。

看到清军四下溃散,除左龙骧师以外的郑军各部根据郑克臧“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命令以哨为单位猛追猛打下去。至于左龙骧师的两个团,则在移动到前线的三寸半炮哨的支援下对清军大营实施了最后的攻击。

到了辰时中,清军大营被攻克,残余的清军三百余人束手出降,至此南排岭以东已经再没有成建制的清军大队了。

“主上,合计各师总监军的报gào

,”从手下处取得部分统计数字的吴淑汇报着。“清军在战场上遗尸三千二百余具,另有四千八百二十七员被俘,其中总兵一员,副将四员,参将、游击十二员,都司、守备、千把总三百十七员。至于军械物资方面的收获有这么些????????????”

“物资什么就不用报了,”郑克臧摆摆手,打断了吴淑的话。“至于被俘的清军吗,老规矩,十抽一杀。”郑克臧淡淡的命令着。“另外传令乐城一线建设浮桥,这边的敌人收拾完了,剩下的添头也不能放过。”

别看郑克臧兴致似乎不高,但他其实对今天的战果还算满yì

,毕竟东宁一战考量的是童子军防守的能力,今日一战却体现了整编后的郑军在野战中进攻能力,当然何傅这块试金石的成色还有些不足,但目前来看已然足用了。

“是。”吴淑应了一声,自然有边上的参军事替他去传令。“主上,既然要回师对付河北的清虏,那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前线各师收兵了?”

“吴卿,”郑克臧摇了摇头。“你是老行伍了,又是此战的总督官,对此必然心中有数,孤不干涉你的调度,且按卿的主见自行其是吧。”

吴淑脸色不变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dào

郑克臧这只说得客气,心里并不当真的。

不过郑克臧要作出一副知人善任的架势来,他也是只能陪着,于是他列了几个数字作为依据:“我军收回来整顿需yào

一日,过河后要进到清军退无可退的位置也需yào

一日,如此看来,至少还要将何傅残部驱得更远才好。”

琼山到处是丘陵,因此一个不拉的消灭何傅残部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把何傅部驱赶的远远的,让他没有机会去通报河北清军就可以了,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吴淑建议道:“臣以为至少日落之前不能收兵。”

郑克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战场上缴获完好的马匹还有多少?”

“有七十余匹。”吴淑也是人精,因此郑克臧微微一点他就明白过来。“臣马上抽调军中马匹及善骑之士,分数队追击,务必不让残余清军觉察到了我军的动向。”

“对岸的清军大觉还有万余,臣以为有四个师就够了,”林升突然插了一嘴。“剩下一师可以配合骑马队继xù

追击。”

“打仗必须以狮搏兔,因此多一分力量也是好的。”郑克臧却没有采纳。“这样吧,留一个团配合骑马队追击,也许不要打,吓都能把何傅给吓死了??????????????”

189.万泉河之战(续)

二月十二日,郑军主力突然出现在万泉河北,大惊失色的几部清军纷纷脱离原来的营地汇聚成团,似乎这样就能提高己方的力量,挡住郑军的大兵了。但出乎清军的意wài

,郑军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汇聚起来,却没有立kè

发动攻击,反而作出一副掘砦自守的架势来。

对于郑军的动作,清军高层很快得出了正确的判断,出于后援不济及粮道将断的担心,三部清军顾不得核实何傅在河南的生死便第一时间做出了撤tuì

的决定。可是要从郑军的眼皮底下毫发无损的撤出又谈何容易,这不,清军刚刚开始移动,吴淑指挥的郑军就果duàn

出兵拦截,双方就此在加凤岭、伯二坡南再次对峙。

看起来双方不做过一场,清军是无法全师而退了,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

舒穆禄??科齐指挥的八旗马队不顾己方还有一战之力就丢下行动缓慢的步军夺路而逃。八旗兵这么一逃不要紧,万余清军立时便彻底崩溃了。各级将官有马匹的纷纷打马逃窜,没有马匹的也纷纷向山区和海边逃逸。

见到这一幕,一时惊讶的吴淑很快调整了部属,他以左勇卫师和左龙骧师清剿抓捕溃散清军,其余二师转而北上,直扑安定一线。

二月十九日,自安定方向杀出的郑军出现在白沙水寨之外,此时虽然驻防八旗才刚刚退到文昌,但清军大败的消息已然随着北返的水师余部传回了白沙。正在白沙人心惶惶之际,郑军出现让守军不得不闭寨坚守。不过由于水寨中尚有三千五百余水陆战兵,因此清军在向琼州及粤省告急之后尚有信心实现坚守。

由于火炮等重型武器尚在输运当中,担心折损兵力的吴淑并没下令立kè

攻击水寨。

二月二十二日,自文昌、会同撤回的清军三千五百余人途径白沙水寨,正当水寨守将试图联络这批清军里应外合夹击郑军之际,在回撤部队中占据大部分兵力的八旗马队再度发挥了其超速的机动性,再度甩开友军自顾自的逃往琼山。

八旗马队不战而逃之后,没有斗志的剩余千五清军便主动乞降。没有等到火炮到来的吴淑遂驱使新附军蚁附攻寨。白沙守军虽然两度击退这批新附军并给予极大的杀伤,但坚守水寨等待援军的信心已然彻底丧失。

二月二十三日,郑军的火炮运抵阵前,经过一番较射,郑军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bèi

。见到郑军炮火犀利,预感到水寨已经无法坚守的一众清军守将及部分亲军连夜乘坐不多的几艘广船、长龙逃回了大陆,群龙无首的剩余清军便在第二天一早开寨投降。简单编组了数千降军之后,吴淑除留下一个团扼守白沙以外,其余兵马马不停蹄的逼近琼州,遂在二十五日对琼州府城实施合围,约七千人的清军被包围在府城之内苟延残喘。

二月二十六日,吴淑派被俘的清军带信入城劝降,结果遭到清军的拒绝,于是郑军收罗各种木料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准bèi

强攻。

二月二十八日,押解着丁、马两部三千七百余降兵的郑军左勇卫师和左龙骧师开抵琼州城下。至此,连同八千新附军在内,郑军已经集结了二万二千余人的庞大兵力以及六十余门各式火炮,一场必然血腥的攻城战即将拉开帷幕。

三月三日,在三寸半炮的雷鸣声中郑军发起第一波攻击,数千新附军在郑军的驱赶下冒着城头的弹矢先在河口河(注:即美舍河)中用沙袋填埋出十几条数人宽的通道并架设了若干座简易的箱式浮桥,接着又两度攻上城头。守城清军殊死抵抗,虽然二度打退郑军的攻势,但却在郑军支援的炮火中损失极为惨重。

三月四日,在万泉河抓捕的五千多清军俘虏在郑军的押解下也开到琼州,当即填入新附军各队,吴淑亲自向新附军训话,确保城破之后保证他们的生命。正是依靠着新附军们爆fā

出来的求生欲望以及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郑军在自身未付出任何伤亡的情况下于这一天的下午未时三刻夺取了顺化门(西门)外的子城。

三月五日,残余的八千多新附军分四路攻打琼州,清军疲于应对,遂在当天午时前后丢失了永泰门(东门)、靖南门。夺门而入的新附军一面顺着城墙向顺化门攻取,一面直扑知府及总兵衙门,双方在长街上捉对厮杀,血流成河。

清军是越打越少,而源源不断的新附军却杀意正浓,因此胜利的天平不言而喻的倾向了明郑一方。下午未时中,琼州府衙大堂二堂失陷,琼州知府选择上吊尽忠。又过了不但半刻钟,琼州总兵也在捍卫总兵衙门的过程中战死在昔日的同袍手中。至于怯弱的副都统科齐大人,这次逃无可逃他选择了最惨烈的蹈火。

时至申时初,郑军主力先后接管三门,随即抽调兵力对正在城内各处烧杀劫掠的新附军开展整肃,一连斩杀了三、四百杀红眼的新附军后,琼州郡城内的秩序才重新得到控zhì

,但此时小半个琼州已经化为瓦砾场了????????????

琼州失陷的消息向冲击波一样向西传递着,临高、澄迈两县士绅及官众自诩无法抵抗郑军的进攻便纷纷驾小舟逃亡大陆,而之前一度冒功的儋州知州及都司却选择了举城投降,至此琼州第一次全部落入了郑军之手。

“改授吴淑为陵水伯,食邑加二百户,其余官等功勋回台再叙。”

听到郑克臧的赏赐,吴淑有些诚惶诚恐,别的不说,其他人的封赏还都未定凭什么自己先加了二百户,而且明郑如今伯爵一级分三等,县伯是其中最高等级,再接下去,他就只有侯爵可以册晋了,可如今明郑又有几个侯爵呢?除了陈龙这个形同发配的纳闽侯以外可是一个都还没有!

觉得高处不胜寒的吴淑生怕刘国轩的故事在自己身上重演,因此急忙推却着:“此战乃诸位大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孙大人他们之前更是逼退了何傅,臣????????????”

“吴卿,孙卿、毛卿等的功劳,孤记得一清二楚,只是琼州虽然胜了,但对与本藩而言一切尚未结束,所以才要押后一并再计,倒是卿和孤一起马上要返回东宁了,所以预先颁下也是对诸卿的一种激励。”郑克臧笑着打断了吴淑的自谦,说起来这一仗对郑克臧来说的确有着醍醐灌顶的启示,原来新附军可以这么用的,因此额外加恩也是正常的。“对了,卿可曾做好了撤军的章程?”

“臣先请从新附军中抽调若干精锐填补各师缺损。”这是应有之意,打到现在还有六千多完整的新附军,这对准bèi

撤军的明郑方面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自然要再三削减的。“另外之前安平留守司曾经有递补的呈文,臣以为可以一并从新附军中抽调。”

“不,安平留守司的责任重大,暂不可从新附军中抽调,可着在琼六师中各抽半哨填补,各师不足再有新附军充入。”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想到什么。“再从左虎卫和左勇卫师中各抽出半哨来,再从新附军中抽调一批凑足五百人,孤要派他们去西渤泥。”

郑克臧已经在北渤泥布了陈龙一子,但孤子不活,郑克臧所以还要再派人去渤泥落脚,不过这一回郑克臧不希望在出现某个独立的小封国,因此才会有押上老本的这一幕。

西渤泥?吴淑自然不知dào

郑克臧的用心,但区区五百人,其中还只有一百多郑军老兵,就算全损了,他也不会过于心疼的,因此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表示知dào

了。

“风期之前,本藩可以从琼州先撤出两个师,如此即便清军复来,也有一御之力。”于是吴淑继xù

着之前的话题。“参军院这边建议先撤走左龙骧师。”这是个新建师,想来该部不会跟其他老资历的师抢什么。“另一个师,臣建议是右武卫师。”

“可以。”郑克臧想也不想的答yīng

了下来,只是关于新附军的话题再度补充了一句。“再拨三百新附军至宾童龙交蔡通掌握????????????”

吴淑退下不久,侍卫席大平走了进来:“主上,好消息,何傅抓得了。”

郑克臧眉头一挑,就听席大平报gào

到:“何傅还不知dào

咱们已经夺了琼州,昏头昏脑的就撞了进来,不过也真的惨,身边只剩下四个亲军,其余人估计都被他给拉下了。”

“传令下去,让散落各乡的清军主动投诚。”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他可没时间进行剿匪。“告sù

他们凡是投诚者,一律恕其无罪,或有议和,可以先行放归大陆。”席大平刚想退下去,郑克臧又唤住他。“让那个开城投降的知州来见孤。”郑克臧在琼州已经多月了,他发xiàn

因为战争和强迁实台的原因,明郑治下的各州县抛荒严重,如此一来饥荒怕是难免了,这就未免影响明郑在琼州以战养战的战争思路,为此,他不惜启用部分当地的投诚官吏来管理琼州,也好适当的恢复生产更可以让郑军腾出手来。“另外那个眼睁睁看小妾受辱的知县也抬举起来,就让他先署理了万州好了,对了刚才所谓投诚的告示可以让他们去贴布????????????”

190.西渤泥

琼州全境失陷的消息让粤省上下如丧考毗,为了推卸责任,粤省文武在参劾何傅丧军辱国的同时试图祸水东引,但攻讦福建方面坐视郑军抽调主力南犯的的奏折尚未送到北京,盛怒之下的康熙已经作出了最终的裁定。

“摘去赵士麟顶戴花翎,斥退回乡,永不叙用。”钦差的话音未落,两个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气势汹汹的来到瘫软如泥的赵士麟的面前,毫不客气的摘走了他头上的官帽。“广州将军王永誉御下无能,着开缺回旗。”不待侍卫前来,王永誉颤颤巍巍的取下自己的帽子举过头顶,侍卫伸手一拔,花翎就把摘了下来。“广东水师提督侯袭爵行事乖张、征琼期间屡多掣肘,着降三级留用以观后效。”已经三个贬谪的了,只有某人似乎沾了便宜。“命广东巡抚李士桢署理两广总督????????????”

“恭喜李大人了,”等念完了圣谕,钦差一扫脸上阴沉,笑呵呵的跟康熙乳母的丈夫交代着。“如今天下一统,皇上所求的也不过是金瓯无缺,琼州从汉时就是中国固土,大人该明白如何为圣君分忧吧?”

“下官只是个护印官。”李士桢愁眉不展的回应道。“广东水师又不堪一战,难呢。”事实上就算水师能无损的把几万各省援军运过海峡,可郑军一举歼灭数万清军的战例在先,这些丘八自然要高看郑军一眼的。“与其粤省这边望海兴叹,不如在福建那边动手,或可以围魏救赵迫使海逆自动回撤。”

“福建那边也过不了海啊。”万正色本身就是一个保守的将军,重建年半的闽省水师的情况也未必就一定好过广东方面,因此钦差只能打气道。“正是知dào

有难处,皇上才点了大人的名,帝心殷切,大人可要好自为之啊????????????”

“你说你干的事情,下流,居然还说不怕被军纪处置。”麻英生气的看着面前的田超,为了他的事情,麻英甚至没有主持这次的回航。“是不是翅膀硬了????????????”气得肺都要炸了的麻英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田超只是赔笑听着,麻英骂到无力了,再看看田超嬉皮笑脸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倒是一阵气结。“你,你,主上都知dào

了,你说,你闯的祸怎么收拾。”

田超脸上的笑容一敛,仿佛也有些不知所措:“主上知dào

了,那,那主上怎么交代的。”

“主上说了,你管不好自己的jiba,就把你发到没有办法fa春的地方去。”麻英拍了拍田超的肩。“你也别多想了,主上准bèi

在坤甸建一处要塞商港,选了你做第一任守备官,为此还加了两级的假职,三两年后,等事情消停了,我再想办法调你回来。”

“坤甸?”田超对这个地名实在陌生的很。“统领,这个地方在哪里?”

“在西渤泥,靠近荷兰人的老巢巴达维亚倒是不远。”麻英有些担心的看着田超。“远离母藩、在荷兰人眼皮底下讨生活、周遭又都是些互相攻伐的苏丹小国,主上却只给你五百人。”麻英叹了口气。“不但要立足下来,而且要想办法建港立堡,真可谓重任在肩了。”

“请统领转奏主上。”只有五百人要在危机四伏的地区打出一片天地来,这或许是惩罚但更多的怕是郑克臧对自己的磨砺。“就说臣田超定不负主上的信赖。”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不过五百人也委实少了点,你且放心,我会来想办法的。”麻英好歹是水师统领之一,他的承诺自然不会无效。“对了,你准bèi

挑谁来当副手?”

“潘达我想带着。”麻英点头同意了。“还有下官能不能把鹿港队的张启忠挑走?”

“恐怕不行啊。”要是澎湖队的人也就是算了,可是鹿港队却不在麻英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小子打仗是把好手。”田超有些失望,不过能打仗的又不是只有张启忠一个,所以一闪念之后,他就重新提了个名字。“那把????????????”

“杀!”高节丰大吼一声,用力的把手中的红缨枪捅进迎面而来的渤泥士兵的胸中,随后双手用力一抖一抽,飙射出来的鲜血淋了他一头,但他却顾不得擦拭,随即冲着另一个从海船上跃下来的渤泥兵冲了上去。

“砰!”一枚从渤泥船上射出的炮弹落在松软的沙滩上,激起漫天的海水和沙砾,但正在杀戮中的前清军俘虏、如今明郑藩下纳闽侯亲军们却没有一个退缩的,甚至有个别水性尚佳的还潜入水中向炮船摸去,显然是打着夺炮的主意。

“打旗号让第五队出击。”陈龙阴着脸看着自己的士兵或砍倒了对方或被对方砍到,说起来,倒下去的士兵都是他立足此地的本钱,如此折损下去,怎么不让他心如刀绞。“再让第六队从右翼包抄上去,动作要猛,一定要打垮了渤泥人!”

两队各五十的纳闽军从隐蔽的椰树林里冲了出来,人还没到,几门鸟铳便率先噼噼啪啪的打了过去,原本就有些吃不消的渤泥军受此一击,顿时慌慌张张的四下奔逃,而见识不妙的几条渤泥船也相继向东驶去,不过其中有一条划着划着忽然停下不动,接着血淋淋的水手们跳海而逃,显然是被潜过去的纳闽军得手了。

“侯爷,清点下来一共斩杀了四百二十七名渤泥人,抓住了四十七人,还夺了一条船和一门佛郎机炮,不过咱们也折损了二十六个兄弟,另外有三十八个受了轻重伤。”

由于抵达纳闽岛的陈龙所部只有一千人,因此陈龙只是按郑军的体制编制到队,就是这样全军也不过二十队人马,如今直接折损了一个队还多,这样的损失陈龙还能坚持几日?

“让巫医看护好受伤的兄弟。”陈龙面上的肌肉抽搐,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把。“告sù

他们,要是死了一个弟兄,本侯就杀十个村人替他殉葬。”手下领命而去,陈龙回首看了看尚且完成了一半的原木军寨,脸上厉色一现。“把李斗角(书友绿冰棒推荐)的人带到这里来。”很快一个畏畏缩缩的华裔汉子出现在陈龙的面前。“回去告sù

你家主人,就说本侯同意向藩上表奏他为游击将军,让他把诚意奉上。”

所谓诚意无非是人口、粮食等等,这些作为渤泥汉裔豪强的李斗角都不缺,他甚至还有一支不逊于陈龙的私人武装,唯一所缺的就是跟侵占他田土的渤泥伊斯兰达官们争斗的名义,为此,在纳闽出现有组织的异国军队后,他便第一时间派人联系上了陈龙。

“小,小的替主上多谢侯爷。”与惨烈的搏杀场面,李家与渤泥人的摩擦只能算是械斗,因此自诩是一代剑客的使者此刻也情不自禁的露出敬畏的神色。“请侯爷放心,所求一应,我家主人都已经准bèi

好了。”

“休要废话。”看到陈龙的脸色不悦,身边的亲卫立kè

喝退了对方。“还不赶快回去。”

看着跌跌撞撞奔向栈桥方向的使者,陈龙轻轻的关照了一句:“他来的船怕是被渤泥人焚毁了吧,把咱们刚得的那条送给他,记得把炮拆下来就是了。”

“侯爷,咱们可就那么一条船呢,送给他,万一?”

看着不解的亲卫,陈龙冷笑一声:“万一什么,渤泥人的船能横渡大洋折回东宁或是大陆吗?既然不能,留着还要派人操船看护,咱们有这么多人吗?”

的确没有,虽然分成了二十队,可要统治整个纳闽岛却根本不足用,错非不是派人分驻各要点,刚刚一战中陈龙又怎么可能只有六队人马可以使用呢。

“侯爷,以标下的意思,还是要再向东宁请兵。”如今的纳闽军中参将、游击只能当一个领队,都司、守备只能当个班长,千把总连组长都未必能轮得上,能在他面前自称标下的那当然是心腹中的心腹了。“否则下一回来咱们未必能挡住文莱王的大军。”

陈龙一皱眉,向东宁请兵?有这个可能吗?可若是不求兵,只靠自己的话,当前汶莱国主虽然大权旁落,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吃了亏的拉者到王庭哭求的话,为了维护苏丹尊严,未必没有可能出动大军来袭的。

“子乔,东宁的船迟迟未来,说不得叔父我同样心焦啊。”陈龙安抚着充当亲卫队长的侄子。“可是就算东宁船到了,也是缓不应急,如何才能挡住渤泥兵,还得靠咱们自己啊。”陈龙挥散边上的护卫,轻松跟侄子交代着自己的打算。“兵砦建好之后,叔父准bèi

把全岛都封出去,大抵是参将、游击每人一个村子,此外他们还可以各带上四个亲军护卫,这样一来,大部分的兵权就可以都收回来。”

“叔父是担心他们当中有人?”陈王路有探询的目光看向陈龙。“的确不可不防啊。”很难说这些参将、游击中没有别样的心思,因此陈龙的釜底抽薪应该算是一招妙棋。“只是岛上的村落拢总只有这些,都给了他们,叔父这边怎么办?”

岛上适宜开垦的土地倒是不少,可是真zhèng

开垦出来的田地和村庄却是很少,因此陈王路才有这么一问。

“掌握了村庄,不过是光有粮食,可光有粮食有什么用,大头还在商埠上。”陈龙指点着自己的侄子。“若是李斗角能送来足用的物资的话,叔父就准bèi

向东宁上书,早开商埠。”

“不求援兵,却求早开商埠军港。”陈王路品咂了一下。“妙啊,叔父这个主意妙,有了商埠军港,东宁的兵船也开来,震慑区区渤泥简直易如反掌,至于那些有异心的参将、游击,想必也不敢随意动弹了????????????”

191.黄家

“老爷,城中大户黄家派管家来谒见大人。”带了绿帽子的罗意罗大老爷因祸得福成了万州的知州,不过很可惜万州城里如今只有小猫小狗几个,他的政令根本传不到四乡,因此他不得不从请示从郑军中暂时抽调一部分琼州籍的士兵转为衙役,这不,刚刚提醒他的快班班头就是几年前从琼州迁台的老兵。

“黄家?”罗意皱了皱眉头,由于主簿、典史等都逃得一干二净了,因此罗大老爷对万州的情况其实是一问三不知,因此好半天之后才皱着眉头问到。“有说什么事吗?”

“据说黄家老爷前几日马上风死了,当家的二娘没过头七便准bèi

发作了四姨太、五姨太,这不,知dào

东宁那边缺女眷,准bèi

将两个姨太太送到官上。”班头的话让罗老爷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惨痛经lì

,脸情不自禁的沉了下来,但班头似乎没有眼力见识,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两个姨太太作死做活不肯,黄家想请州上出衙役。”

“黄家的正室呢?”罗意摸着胡须问道。“二姨太凭什么做主?嫡子呢?”

“黄家的正室早死,黄老爷一直没有将妾侍扶正,说是准bèi

再迎娶一房续弦的,可是没来得及。”班头尽管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但其实内心里还是充满羡慕的。“黄家只有一个五岁的嫡子,好像正是二姨太所生,所以这些年有二姨太来当的家。”

“怕也是为财吧。”罗意虽然不怎么精通政务,但毕竟一任知县下来,从幕友那耳闻目睹了不少,自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不过出户就出户吧,怎么想起送到军前了,”郑军现在并没有营妓的建制,说起来这其实是郑克臧的疏忽。“不妥,不妥,应该发回原家的。”罗意冲着班头吩咐道。“此事本官不受理,让黄家人回去。”

班头脸色一凝,下意识的摸了摸拢在袖子里的一角银子,随即俯身报gào

:“据说四姨太原本是罗家的婢女,而五姨太是罗老爷从广州接回来的清倌人,所以无家可以遣归。”

罗意一愣,就听班头继xù

道:“大人怕是不知dào

东宁的实情,东宁男多女少,主上甚至严令未满三十五岁的寡妇出嫁,再说了,这黄家几位姨太太面貌姣好是一定的,黄家她他们出门这头面和私房钱什么肯定也不会收回的,有财有貌,就一个不是黄花大闺女的缺点,到了东宁少不得有人会抢着迎娶????????????”

“该不是你动心了吧。”罗意淡淡的扫了班头一眼,不过是个正九品的敦武副尉,要是个正七品或许他还巴结一二,但现在,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也罢,真要有心的话,本官可以替你做主,只不过不知dào

藩上有没有军前娶妻这条禁令。”

听到罗意提及军纪,班头的神色马上为之一肃,原来的桀骜也变得垂眉顺眼起来:“大人说得是,下官却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不过下官以为,黄家事对大人的考绩并无坏处。”

听到这隐隐的威胁,罗意脸色不变,既然从贼了,他自然也就破罐破摔了:“姑且准你所言,将此二女送往港北港交军前发落????????????”

看着凶神恶煞的郑军差役把哭哭啼啼的两个姨太太连同她们的家私粗暴的塞入牛车,黄家三姨太心头顿时涌起了兔死狐悲的感受,好在她还为死鬼黄贤初生下一女,不属于轻易可以扫地出门的一类,饶是这样,等一切消停下来了,她立kè

堵住了黄宝。

“没良心的,你说,你爹帮着老二做这样阴损的事情是打什么鬼主意?”

由于院子里的人愈发的稀少了,所以越发没有顾忌的黄宝光明正大的把三姨太压在门扉上动手动脚起来:“好宝贝,让我亲亲就告sù

你。”

“别,别在这里!”欲迎还拒的三姨太扭动着身体躲避着黄宝的恶形恶状,但很快双方便激起了真火,于是云鬓散乱的三姨太娇哼道。“回房,回房去????????????”

狠狠cao了三姨太三次的黄宝心满yì

足的走了出来,可才一转弯就看见黄家十六岁的大小姐铁青的脸站在那里,显然是已经听见了三姨太屋里的动静。尽管早就规划着其作为自己的女人,但家生子的身份以及奸情被识破的恐惧还是让黄宝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你好大的胆子。”大明律中奴仆属于贱民,奴仆骂詈主人、殴打主人、奸污主人妻、诉讼主人等所应受到的严重处罚(注:在当时看来,触犯主人不仅是犯刑,而且是犯分,即双重犯罪,故处罚较凡人为厉)。“让开,我要向二娘禀告,执你和那贱婢见官。”

“大小姐饶命啊!”黄宝肝胆俱裂的跪在地上向黄家大小姐请求着,然而黄家大小姐却绷着那张挺好kàn

的脸执意要对黄宝赶尽杀绝,正在僵持着,突然黄小姐身子一软,黄宝这才发xiàn

父亲黄奕不知dào

到什么出现在黄家大小姐的身后。“爹,现在怎么办?”

黄奕阴冷的一笑:“怎么办?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说这丫头还能怎么办?”

黄宝恍然大悟,赶紧抱起被自己父亲击晕过去的少女,但尚未迈步,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犹豫:“万一,大小姐清醒过来后,寻死寻活怎么办?”

“寻死寻活那还不简单。”还别说,若是黄家大小姐能当场隐忍下来,黄奕还要担心日后儿子会不会遭到报复,但只是简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话,他到可以放心下来。“给她绳子和剪子,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黄宝看着冷静到残酷的老夫,双眼直愣愣的:“万一真要死了呢?”

“就说撞破了大小姐跟府外人的私情,自觉无脸见人好了。”黄奕冲着儿子挥挥手。“还不去把事情办了,要是现在醒转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黄宝想了想,反正有老爹,因此便不顾刚刚已经大量发泄过精力,一脸猴急的抱着黄家大小姐闯入了对方神圣的闺房。看着儿子的背影,预估到日后悲剧的黄奕一脸狰狞的扭转了头,直接走向三姨太的闺房,随即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扉走了进去。

“都听到了,”黄奕看着惊慌失措的三姨太淡淡一笑。“如果聪明的话就帮着把这个局遮掩妥当了,否则,倒霉的是你自己。”

看着仿佛魔鬼一样的黄奕,三姨太强按住心头的恐惧故作镇定的探问道:“老爷的死,其实是你下的手对吧?还有老四、老五被赶出去也是你挑唆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了,玉官的病是不是也是你下的药?”

“都说三姨太是个聪明人,没错,什么事都是我干的。”黄奕一口应下了所有的指控。“至于为什么这么干,简单的很,谁愿意一辈子当奴才,谁又愿意子子孙孙都当奴才。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搏一把的。”

“你不是人,”正吼着的三姨太看到黄奕往前走了一步,当即大叫道。“你别过来。”

“老奴自然不会过来,”黄奕说着,把圆桌下的圆凳抽出来,随即一屁股坐了上去。“老奴老胳膊老腿了,站久站不动,只好跟三奶奶商量一下,坐一会,三奶奶,二小姐呢?”

三姨太一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正由黄奕的老妻领着,顿时脸色大变:“你,你不能,黄管事,不,黄叔,倩儿才四岁,还小,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她吧。”

“放心,二小姐老奴很喜欢,不会拿她怎样的,只不过三奶奶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了这么一段露水姻缘,日后该怎么办呢?”黄奕的问话把三姨太直接打入了地狱,是的,偷情能持续多久,黄奕是想翻身做主人的,三姨太娘俩就成了他的障碍之一。“老奴的意思,若是二奶奶和大少爷不在了,还请三奶奶做主,先还了我家三口的文书如何。”

“不在了?”三姨太吓得直哆嗦,满口的应承着。“好,好。”

黄奕随即得寸进尺的问道:“那么日后请三奶奶做主将黄宝招赘黄府如何?”

“招赘?”三姨太此时彻底洞悉了黄奕的布局,但明白过来又怎么样,不答yīng

的话,恐怕接下来要遇害的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女儿了,于是忙不迭的应承道。“好啊,反正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就这么定了。”

“三太太放心,只要宝儿入主了黄府,那你们之间的事,又有谁会说呢。”黄奕许诺着,这时候绣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显然是清醒过来的黄小姐发xiàn

自己已然遭了玷污。“动静这么大,老奴怕是还要到二奶奶那也要遮掩一下。”

“黄管事只管先去,我梳理一下马上赶去过。”三姨太知趣的表态着,此时黄奕正需yào

她过去帮衬。“至于大小姐那,我也可以帮着疏导。”

“那老奴就多谢了。”说罢,黄奕站起来,向为了丈夫的死、儿子的病整日拘在佛堂里焚香诉求的二夫人处行去,临出门时犹自不忘敲打道。“三奶奶千万别胡思乱想,无论如何,这黄家还不是姓黄吗????????????”

192.耿糖儿

郑克臧是五月末同右武卫师一起回到台湾的,刚刚跟妻妾欢愉了几天,潮水般的政事就把他给淹没了,不过郑克臧并没有立kè

复查洪磊等人上呈的诸多报gào

,首先招来的便是早就送到东宁的尚之信的家人。

“这就是尚之信的幼子尚喜官?倒也长得玉琢似的可爱。”郑克臧的目光看着殿内的一对小人,七岁的孩童很是胆怯躲在一名清丽的少女身后,而这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此刻却如护巢的母鸡一样冲着郑克臧虎视眈眈着。“这为姑娘是?”

“回主上,这是耿精忠的女儿。”看到这一幕的应太农急忙报gào

着,耿尚两藩世代联姻,耿精忠是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的妻兄,尚可喜次子尚之孝之女又是耿精忠的儿媳,因此耿精忠的女儿出现在尚之信门下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是耿小姐,”郑克臧冲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摆摆手,看似和蔼的问道。“在东宁还住得习惯吗?”小男孩自然不会作答,女孩子也凝眉不语,郑克臧哭笑不得,只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成了抢男霸女的纨绔,于是他再度开口。“尔等不必担心害pà

,孤没有恶意。”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无可奈何的郑克臧只好扭头看向身边的应太农。“不是说还有个护卫和几名仆妇吗?都发还给他们了吗?”

应太农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回主上的话,仆妇和携带的一应物件都已经发还给了,只是尚公子的护卫因为来东宁的路上试图劫船,受了点小伤,至今尚未痊愈。”

至今未愈的伤,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伤了,不过郑克臧却不会为此怪罪应太农。

“上奏监国,授其平虏伯爵。”郑克臧指着那男孩说道,这个爵号简直是个讽刺,要知dào

尚可喜为他的鞑子主子整整杀了七十万汉人,而尚之信虽然首鼠两端,但也在对付郑军和吴三桂的周军上清廷多有效力,但政治就是这样,清廷既然做了卸磨杀驴的事,那明郑方面自然要反过来做宣扬的,何况尚部残余力量的确为明郑的琼州攻略作出了一定的贡献。“那个忠心的护卫也加授从六品忠显校尉,”说到这,郑克臧嘴角露出一丝神mì

的笑容。“应卿,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喻北地遍知。”

应太农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同时进言道:“主上,臣听闻三藩旧属有不少被流放辽东。”

应太农的话说一半留一半,郑克臧奇怪的看了看他,就见应太农目光在少女的脸上快速掠过,随即一咬牙,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臣请主上纳了耿氏,臣等也好以平虏伯和夫人的名义潜入辽东。”

郑克臧吓了一大跳,而那边的少女闻言也是一愣:“应卿啊,这个主意可是大谬了!”

郑克臧摇摇头,几乎用呵斥的语气训道:“孤可是欺负孤儿寡女之辈吗?”

迎娶耿氏为妾只是为了在潜入辽东联络三藩旧部时好有一个噱头,但这个噱头能起多大的作用,郑克臧却并不报太多的幻想:“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了。”

这边郑克臧不想再说,那边女孩子的目光却在小男孩的脸上流连了片刻后毅然决然的跪了下来,郑克臧还在错愕之中,就听一个黄鹂一样的声音说道:“藩主若是能保证尚家弟弟能好好的活下去,同时能保证为我耿尚两支长房报仇,糖儿愿侍奉藩主。”

“糖儿,名字倒如其人,”郑克臧脸色一冷,嘴里情不自禁的冒出一句讽刺的话来。“为了保全幼弟,居然愿意以身饲虎,倒也是个奇女子。”此时就见小女孩的泪水滚滚而下,郑克臧心头一软,到嘴的话也变了。“正好孤的儿女们也缺少玩伴,就让平虏伯跟着你一起进安平也好。”话虽如此,但等一双小儿女从郑克臧面前消失后,郑克臧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应卿,你让孤怎么处置你呢?”

“臣,臣不敢。”一早就知dào

坏事了的应太农满头大汗,急急跪伏下来。“臣的心思从来没有跟旁人说过,更不要说是耿小姐,不,夫人了。”应太农急切的为自己分辨着,他知dào

郑克臧一个不满yì

,从此将自己打入冰箱也算了,可万一上升到某个高度,这可是要株连的。“还望主上明鉴呢。”

“这倒有点意思。”郑克臧摸了摸下颚的胡子,若真是如应太农所说,这个女孩子能在片刻之间作出决断,看起来还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这么说让她进安平城看起来有些冒失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也只好关照谢紫菱、金十九好生盯紧了再说。“不过,话头总是由你起的,看起来通商司你是不必待了,去职方司吧。”

职方司原来有司官,郑克臧又没有明说让应太农去接手,因此最多仅是平调,虽然算不得左迁,但通商司的情报系统全在应太农手中掌握,林维荣并不干涉,而去了职方司后却要看上官的眼色,这细微的差别正是郑克臧对他的惩罚。

但明白归明白,应太农也知dào

这已经是郑克臧手下留情了,否则万劫不复都有可能,因此他只是轻声的应了一声:“臣遵命。”

“不要想太多,通商司这边的人本来泰半就出自职方司,如今让你回去也是名实归一而已。”郑克臧冲着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等到应太农已经退到门口了,郑克臧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去职方司后想办法把广南那边的尚氏宗亲也接到东宁来????????????”

泗礁岛位于东海之上舟山诸岛最北端,是嵊泗列岛的主岛,北宋熙宁六年(1073)建有蓬莱乡北界渔村,清初禁海之后岛上居民迁移殆尽,遂成为一片荒土,但这种情况对明郑要建设的军港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说房大人,现在虽说咱们只有千把个人、十来条船,地方小一点也无所谓,可万一日后人船多了,这地可拘束啊。”当然有人也对这样的选择有异见。“为什么咱们不把位置选在南面点的大衢山岛,反而要定在这个小地方?”

“林大人有所不知,”由于家眷等送往台湾,因此房锡鹏已经不再是名义上的大明总兵官了,按照郑军水师如今的体制,他被任命为舟山队的正四品统领并加了副千户的显爵,不过饶是如此,他不得不对台湾派来的副手表示出极大的尊重。“咱们脚下这个地方向北可以控zhì

大戢洋和长江口,向南可以控zhì

黄泽洋、黄大洋,向西可以封闭杭州湾,这个地方一占,松江、嘉兴乃至通州(南通)等地尽在我掌握。”

“可未免地狭了一点。”林璐斌是郑军水师的老人,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资历老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才会被发配到舟山来跟杂牌为伍。“就算想种些菜蔬米粮恐怕也多有不便。”

“林大人说得也是,咱们不能光靠东宁的补给,但咱们力量不大,靠着定海近了,万一清虏的舟山水师大举巡海的话,咱们总不见得再找地方。”房锡鹏的话一收即放。“当然,大衢山和岱山咱们也可以布几条哨船,建几个临时的窝棚,不过海上风大,水汽中又多盐分,这地就算种了,也出不来多少东西。”

“种总比不种要好。”林璐斌绷着脸回应道。“多少有些储备,也不至于心慌。”房锡鹏沉默不语,林璐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岔开话题。“听说台江队淘换下来几条上好的大福船会拨给咱们,如此一来舟山队的力量就有了。”房锡鹏已经得到周云隆的准信,一千料至一千五百料的大福船一共四条,外加五百斤佛郎机炮八位,说起来好像没什么稀奇的,但却是房部这么些年得到的最大的船了,确实值得高兴的。“另外等用水泥把泗礁岛水寨建好了,还有三门三寸半的长炮运来当岸防炮,到时往金鸡山下一架,说成金汤铁壁也不过份。”说到这,林璐斌忽然又来了个转折。“船有了,水寨有了,房统领也该有所动作了吧。”

“那是自然。”房锡鹏浓密的眉毛忽然一挑,他终于明白林璐斌反反复复纠缠地小粮少的问题的根结了,于是他打着保票。“林大人尽管瞧好了,等那批福船到了咱们就动手,少不得让鞑子看看咱们的手段。”

林璐斌正想打着哈哈,突然他的目光被海面上的一个黑点所吸引,他猛然举起手边的单筒望远镜,看罢之后,随手交给房锡鹏:“房大人,不要等福船到了,眼下咱们就得开张了。”

“两条大海船,看样子是装满了货准bèi

到琉球去的,少不得有鸟铳、佛郎机炮护船,是个硬骨头啊。”话虽如此,房锡鹏的战意上来了,他要让林璐斌看看,他的人不是只会向东宁乞食的游杂。“来人,传的我的将令,新开张第一笔,一定要干净利落了。”

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往大毛峰礁的方向直冲而去,攀上过海金鸡山的林璐斌则神色泰然的紧盯着房锡鹏的坐船,只见利用桨力在短时间内加速到最快速度的新郑军水师们如离弦之箭一般赶上了对面的货船,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给对手雷霆一击。

喊杀声,铳声顺着海风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火光跟着也腾了起来,林璐斌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这场战斗虽然悬殊,但房部又怎么可能保证没有损失,这些不起眼的损失在日积月累之下必然压垮房部,到时候填补进来的又如何不是东宁的人马????????????

193.迁都?

“主上,派在鸡笼的探矿师果然在鸡笼河的上游河道里发xiàn

了大量的沙金。”事实上相关的报gào

早在三月底已经送到了琼州,如今只不过由洪磊和郑英平做当面汇报而已。“探矿师顺着河道一路上溯,结果先后发xiàn

两个埋得很浅的矿脉,据探矿师的估算,这两条矿脉的储量至少有三十万两之巨。”

“三十万两黄金?三百万两白银!”郑克臧虽然对历史上台湾第一大金矿有星点印象,但咋听到三十万两这个数字还是让他心潮起伏,好在郑克臧终于按捺住了自己的欣喜。“盐铁司可是有了详细的开采计划?”

“盐铁司请拨八千奴工修建道路和进驻矿区。”洪磊把手中的呈文递了过去。“政事堂已经议过了,但一来如今奴工数量不足,恐怕还要额外购买黑奴,二来若是把这么多奴工调过去,粮秣什么姑且不说,还须得调动一师之众过去就近看管才不致将来有什么乱子。”

“调一个师过去?”郑克臧轻轻的重复了一遍洪磊的建议,由于明郑如今才七个师,任一的调动安置都关系全局,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反而向郑英再度探问道。“除了金矿以外,鸡笼附近还探出其他的矿藏没有?”

“还探明了两处黄铁矿和四个煤矿,但储量都不太大,”郑英平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而且黄铁矿内含杂质与冶炼全然无用,而煤虽炼铁,但炼出的铁料性质脆酥,也不堪大用的。”

“黄铁矿可以直接制取纯硫磺,而以煤制焦后再冶铁可不逊色与木炭炼铁。”郑英平看不上的对于郑克臧来说都是宝,因此他关照道。“这两者都是好东西,盐铁司要一并予以开采了。”郑克臧想了想。“既然一并开采的话,如何调度人力、安排输运,卿且重新拟个条陈上来,至于该如何制取硫磺和焦炭,盐铁司调些人手来,孤会亲自安排实验。”由于郑克臧喜好杂学上的名声在十几年前就广为人知,所以郑英平自是不敢不相信郑克臧的手段,故当即便应了一声,随后就听郑克臧说道。“此事姑且就这么定了,卿且先下去忙吧。”

郑英平当然明白郑克臧没有屏退洪磊的原因,因此乖乖的退了下去,可郑克臧并没有立kè

跟洪磊说些什么,反而把柯平、杨英、郑斌三人都叫了进来。等这几位明郑政权的宰相都落座了,郑克臧这才由一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说了起来。

“琼州四十万百姓一旦入台,天兴、万年两县的旧屯地就几乎全部置换到官中了,如此一来,两县除少数官民及归化社番以外,两县怕也就在集镇和县城里有些丁户了吧。”

“主上说得是,这么一来原本各镇屯民都被安置到南北各县去了。”杨英先扬后抑的回应道。“但天兴、万年、承天三地还有本藩百官眷属居住,且本藩的各个工场和匠户也多在两县,若说丁口户籍单薄,但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杨卿误会了,孤不是要裁撤了天兴、万年两县。”郑克臧石破天惊的说道。“孤的意思是眼见得台北的地位日趋重yào

,所以孤预备在鸡笼筑城,等城堡完工后就把本藩各司及部分工场迁往台北。”

迁都?洪磊和柯平等人脸上顿时有意,他们没有想到区区一个金瓜石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题目,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几个人都拼命的转着脑子,或分析郑克臧的意图,或组织语句准bèi

劝阻郑克臧的盲动。

“主上,”好半天后洪磊第一个开口了。“本藩连年征战,民力尚未恢复,新近实台的百姓也多未归心,此时大兴劳役,只怕动摇根本呢,还请主上三思。”

“主上,洪大人所言甚是,如今各师尚未撤回,万一激起民变????????????”

郑克臧摆了摆手打断了柯平的话:“诸卿怕是误会了,孤如今只是要在淡水和鸡笼各设一县而已,然后再用二、三年时间铺设县道联通全台,期间设堡砦扼守鸡笼港,等一应户口完备、百姓安定了再兴北迁。”

听到郑克臧不是脑子一热马上要搬迁,几人都舒了一口气,其中郑斌思索片刻后提议道:“主上,臣听北上到过鸡笼的黄良弼大人言及,鸡笼虽有良港,但一来地域狭窄不是肇基之处,二来周遭山峦层叠只有通过鸡笼河谷与淡水相连,万一有警不易驰援,所以臣以为若是要迁都台北的话,还是当以淡水一带为优。”

“淡水还是过于偏北了。”洪磊则有自己的看法。“臣以为还是取在彰化一带,如此才好与本藩腹地相连。”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洪磊进一步指出。“大安溪北雪山山脉纵横,山峦横亘、地形复杂,交通不易,就算主上要建设北上的县道,但仅此一段,三、五年就未必能见到成效,而且就算建成了,淡水一线同样有孤悬的嫌疑。”

“若是止迁到彰化那还不如不迁。”柯平却认为洪磊的建议是劳民伤财之举于是向郑克臧提出。“主上若是考lǜ

到在鸡笼驻兵的问题,臣以为只要重设鸡笼堡就行了,止多再设一厅管民政,真有矿奴肆虐,只要掐死了粮食,还怕他们翻天吗?”

“臣以为柯大人之言有道理。”杨英只要郑克臧派兵并不是要郑克臧迁都,因此他选择支持柯平的意见。“主上若是重视台北,大可在淡水驻军,同时把水师淡水队移驻守鸡笼即可,或可不必迁都北上。”

洪磊也改变了主意:“臣觉得柯大人和杨大人的话有道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郑斌也放qì

了自己的提议。“臣以为,如今还是镇之以静为上。”

郑克臧眉头一锁,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提议刚刚放在台面就在参政、参议面前就吃了回票,这让他有些很不开心,当然以现在他在台湾的威望完全可以强推此事,但考lǜ

到政局的稳定,他还是很不情愿的接受了宰相们的意见。

“诸卿的意思既然一致,那北迁一事姑且先搁一搁吧,不过淡水改县已经刻不容缓,这样好了,孤赐名台北县,治淡水,另外在鸡笼和北凤山溪、头前溪谷地(注:即新竹地区)分设台北县分署处理政务。”

对此几名参政、参议并无异议,于是郑克臧进一步决定:“在彰化北、台北南的貓狸(注:又名貓裏、苗栗)山地置彰化县分署,此外原北路安抚司改为东路安抚司,令琼州抽调五百新附军随东路安抚司至东浊水溪口筑城寨,宣抚当地社番。”

郑克臧之前对被大山阻隔的台东噶玛兰平原一直是鞭长莫及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这片台东的猎场没有兴趣。如今随着明郑力量的扩大,郑克臧便准bèi

试水了,这设立东路安抚司便是第一步的试探。对此洪磊等人虽然担心操之过急,但由于打头阵的只是一些新附军和极少数的宣抚人员,因此也不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郑克臧的决定。

“鸡笼、打狗等地名过于粗鄙了,孤不喜,就改成基业兴隆之基隆和西港(注:与屏东县治东港所对应)好了????????????”

洪磊他们退了下去,郑克臧随即把吴淑、洪拱柱叫了进来:“政事堂的意思是在淡水驻上一个师,孤以为还是有必要的,二位卿家立kè

派人到淡水勘测一下,看看合适设关隘、哪里合适设堡寨,总之有两条,其一,一旦清军在台北上陆,陆师要能坚持到南面的援军开到,其二,一旦台北的矿奴作乱首先要遏制他们出山为患。”

吴淑看了看洪拱柱,身子微微佝偻的问道:“请主上放心,臣等会安排好的营地驻防的问题,只是主上可有决意,预备派遣哪个师北上?”

“哪个师都一样,”郑克臧认真的回应道。“卿等要立一个章程出来,各师要轮流戍防,至于是三年一轮还是四年一轮,卿等先议一议再说。”洪拱柱正准bèi

说些什么,就听郑克臧继xù

道。“不但各师要轮流驻防,各级武官也要三年一换职司。”

吴淑当然知dào

郑克臧的目的是不让武将尾大难掉,可他担心的是如此一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打起仗来会不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不过如今的他的地位尴尬,自是不敢轻易跟郑克臧顶牛,于是以目示意洪拱柱出面,但洪拱柱此时却做了缩头乌龟,徒让吴淑无可奈何。

“此外,本藩的役法要做些改变。”郑克臧决定强行推行全民兵役制度,但具体应该如何改动,他希望参军院能先拟一个章程。“匠户是不是该免役、商户的免役钱交多少合理,体弱者不服兵役可不可以改服劳役,卿等都要跟诸司协调了。”

“主上,兹事体大,是不是等林大人回来以后再行商议。”由于水师和陆师的要求不一致,因此洪拱柱也不敢撇开水师单干。“另外,主上刚刚说了,不服兵役者不得授田,那万一家中独子宁可劳役也不出兵役怎么办?”

“卿说的有道理,这件急不来的,等林升回来商议也好。”郑克臧抚了抚下颚的短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蓄意逃避兵役的处罚以及兵役期间战死及伤残的抚恤之类的具体条文,孤还等卿的建言呢,可不要指望孤能独断什么。”

194.三道沟(下)

通过重金贿赂使得清廷使者免去朝鲜国王郊迎仪式后,为了不在礼仪问题再节外生枝,清朝双方很快就开始了对三道沟事件人犯的审讯。在勘罪进程中,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朝王李焞极力主张要“宽大”处理犯罪官民,主动提议将施放鸟枪打伤清军的六名主犯处斩、妻子为奴、其余越境者十九名因同参越境亦处死、涉嫌玩忽职守和纵容越境的朝鲜官员处以革职流二千里及降等二级或五级的惩罚。

勘罪进程完结后,清使申请国王拟定一份谢罪书。此时,朝鲜三公到清使驻地楹外自请受罚,声称让国王以文字书写好像供答于“事体”不安。面对朝鲜方面的态度坚决,拿人手短的清使最后不得以之下只好让国王口头向清廷谢罪。

李焞为此谢罪道:“边民犯法潜越放鸟枪损伤官人????????????非敢有一毫漫忽之心,而事至于此,莫非禁令不严之致,今奉皇敕惶悚罔措????????????”

看起来三道沟事件到此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尾,然而朝鲜重臣还来不及感到万幸,事情就起来变化。朝鲜派出以右议政郑载嵩为首的三使臣组成陈奏使抵达北京时,从正准bèi

返回朝鲜的冬至(朝贺)使那里打听到国王被罚银二万两的音讯,三使臣愤愤然,当即决议呈文礼部为国王辩解。他们旁征博引,罗列历代朝鲜人得罪清朝时处罚止于自己而未及国王的事例,指出罚银国王“有乖于大朝前后体贴之盛典”。

接到朝鲜三使臣的呈文后,清朝廷内有人主张立即捉拿三使臣,也有人主张将其押解回朝鲜处置。但由于东南方面明郑的威胁日趋严重,再加上清廷已经隐约听到朝鲜与东宁之间有所联络,因此康熙的态度显得较为宽容。

当清廷礼部提议下发敕书斥责时,康熙指出“此非小事,不必特降谕旨,但照所撰敕语,令该部缮本具奏,俟启奏时,止票依议耳。”康熙考lǜ

到事发之初已经下敕书令察议朝鲜国王,假如再发敕书问罪三使臣,不免使“朝人心思离散、徒徒增益海逆,与国朝有损”。

于是,康熙命令礼部在奏闻时写上问罪三使臣的内容,他自己只表“依议”,这样即可以向朝鲜施压又显示了自己的宽大不至事态发展到清、朝之间出现严重对立的一幕。

永历四十年、康熙二十五年闰四月,清廷礼部再度向朝鲜方面发出敕书。

敕书中首先罗列了最近朝鲜的种种“罪行”,如清使到汉城时国王没有恪守郊迎之礼;朝鲜使臣在北京违禁置办野史、并提出辨诬申请;以日本海盗入侵为借口申请军援,结果军援到了之后却没有任何音讯;三藩之乱时用浮词探真假等等。

其次敕书中又罗列清朝历代对朝鲜国王罚银的处置以及礼部提议后被皇帝免议的事例,呵斥“以从前之姑宽者为例,反谓无可罚之情,何其谬欤?”并呵斥“卑职不告其君,而轻弄笔端横开祸始,皆由其国主弱臣强”。

敕书的最后部分由清廷礼部提议将郑载嵩等朝鲜三使臣抓捕并押解朝鲜重处。

对此,康熙谕令:“免其严拿,其他依议”。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朝王李焞看着手中的清廷礼部咨文勃然大怒道。“主弱臣强?朕是无道昏君坐视权柄沦落奸宦之手,还是尔等是谋朝篡位的逆党?简直是大污蔑,是丙子虏乱(注:丁卯胡乱和丙子虏乱均指满人入侵朝鲜)以来从未有过的污辱。”

李焞坐下的朝鲜群臣的脸上也是一片铁青,是的,不会有人愿意被人指摘为乱国权奸的,因此清礼部的指责实jì

上让四分五裂的朝鲜政坛出现了同仇敌忾的气氛。

“臣以为应该立kè

与东宁恢复贸易,以朝鲜的马匹、条铜、生铁、棉花、奴婢换取东宁的火炮、火药、硫磺、铠甲以备不时之需。”司谏院正言韩泰东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来。“本朝使臣也可以南下东宁参拜大明监国,求取(两国联手)的诏书。”

“过于激烈了吧。”李瑞雨皱着眉头。“整备军务动静不小,万一被清廷探知,那来的就不是一道敕书了。”丙子虏乱已经过去快半个多世纪了,但一来清军的强dà

让朝方记忆犹新,这二来嘛,朝鲜的军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故此由不得李瑞雨不担心以强硬对强硬会适得其反。“各位大人还要慎重其事啊。”

“采买大炮、火药什么或可以慢慢去做,但拜谒大明监国一事倒也未必不可行。”领议政宋时烈摸了摸胡子。“不过老夫却以为如今的东宁不循义理,不重文章,已经失去中国的道德,几沦为商贾之流,要与其打交道,怕是要费些周章的。”

“大陆沦陷,大批正人君子到被清廷屠戮,郑氏又是海盗出身根底浅薄,因此东宁沦为商贾倒也正常。”大司宪金万重双眼微眯。“不过商贾也有商贾的好处,明码实价嘛。”说到这,他向朝王李焞建议道。“臣请以公主、宗女和亲东宁,约为兄弟。”

李焞还没回答,边上的一名右议政就吼了起来:“金大人,此事过于荒谬了,区区东宁能挡得住清军大举进攻吗?一旦东宁力屈为清廷剿灭,我王嫁女之事暴露,那就不是一纸诏书的事了,你这是为陛下惹祸。”

“此事荒谬吗?”金万重反问道。“难道清廷的礼部咨文不更荒谬吗?至于为朝鲜、为陛下惹祸一说。”金万重叹了口气。“这个罪名本官可承shòu不起。”金万重猛的张开眼睛,一道精芒射出。“大人难道不知dào

如今东宁已经反攻了琼州,清廷正焦头烂额呢。”

“不过一时逞顽而已。”右议政争辩道。“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是长久不了的。”

“本官自然知dào

郑家长久不了,可是郑家在东宁一日,清廷便如梗在咽一日,更无暇对朝鲜用兵一日。”金万重斩金截铁的说到。“臣以为这才是清廷不加以进一步威逼的初衷。”

“但这也未必要以公主相嫁,而且这样做的动静更大。”晋升为左议政的南九万急切的和着稀泥。“而且东宁方面也未必愿意了,还是先派人探一下对方的口风为好。”这么一说,金万重也无话可说了,毕竟刚刚的建议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东宁郑家要联络,但缓不应急,如今重yào

的是先把清廷敷衍过去。”南九万这话说到了重点,一时间殿内人纷纷点头。“臣以为应该先向清廷派出谢恩使,以示恭谨。”

这话真有意思,清廷对朝鲜算得上极度污辱了,可是朝鲜还得为清廷没有当场捕拿朝鲜三使臣而再度派人到北京谢恩,由此可知国家弱小的结果只有唾面自干,但若是国力强dà

还要事事退让,这就属于自虐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圣内王。

李焞叹了口气,点点头:“就由南卿出使北京吧。清人要是还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卿可以向清廷提议将三使臣革职、定配,真是委屈他们几个了。”

“臣领命!”借助胆怯的李焞和清人之手扫除政敌的南九万脸上故yì

露出意思兔死狐悲的表情,但很快脸上一肃,进一步阐述道。“只是单单派出谢恩使怕还不够,只怕废四郡的形势不做改变,日后两国也会再起纠纷????????????”

中朝两国以鸭绿江、图们江为界的局面是在明朝初年形成的。它是朝鲜半岛的高丽王朝和朝鲜王朝不断向北拓展领土的结果。元末明初旧元势力退出朝鲜半岛形成势力真空,高丽王朝趁机向北拓展领土,在鸭绿江下游南岸一带,沿昌城、碧洞、江界一线,设置了一系列邑镇。向北收复双城总管府一直推进到吉州,并在吉州以北、图们江以南地区与女真人展开攻防战。公元1392年李成桂发动易姓革mìng

,建立新兴的朝鲜王朝,继xù

向鸭绿江上游及图们江下游一带推进。特别是朝鲜第四代国王世宗(1419-1450年)积极推行北进政策,沿图们江下游南岸一带设置六镇,鸭绿江上游南岸一带设置四郡,从而以鸭绿江、图们江天险做为其北拓领土的前哨基地。但是,上述地区本属于女真领地,由于女真人不断反抗和偷袭,世宗去世后不久,朝鲜不得不放qì

鸭绿江上游的四郡,女真人重回旧地,形成朝鲜历史上所谓“废四郡”地区。16世纪末17世纪初,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的过程中,征调鸭绿江上游、长白山南麓及图们江中下游女真壮丁,统统卷归兴京编入八旗。从此,女真人再也没有回到上述地区,这对朝鲜巩固鸭绿江、图们江边界是十分有利的。但此后朝鲜却利用江北广阔的无人区,屡屡越境盗采人参、盗伐林木、盗猎皮毛,清、朝两国为此屡生龌蹉,三道沟事件正是其中影响较大的一起。

南九万的声音继xù

在殿内回荡着:“臣请立kè

颁布《南北参商沿边犯越禁断事目》,也好对清廷做个交代??????????????”

所谓《南北参商沿边犯越禁断事目》是朝鲜在三道沟事发之后便拟定的一项避免边民越境的条例,内中包括制止南北参商贸易、制止东南边采参、制止沿边地区犯越等多方面的内容。这个《事目》因为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所以迟迟未能颁布,如今清廷逼迫日紧,不抛出些干货来怕是过不了关的。

李焞脸上的肥肉颤抖着,显然他很是不甘心,但形势比人强,他只好忍痛答yīng

道:“准奏!”

但南九万的笑容未敛,李焞进而命令道:“宋卿,你且与大司宪议一议,该如何结好东宁????????????”

195.汶莱

六月初,郑军的船队为翘首以盼的陈龙送来了补给品,更让陈龙欣喜不已的是除了粮食、火药、药品等一应宝贵的补给品外还有三百名琼州新附军及两百户黎汉家庭。

“请慕容大人回去后向主上禀明,臣陈龙定不负主上所托。”陈龙信誓旦旦的的保证着,同时将开埠以及请封李斗角官位的要求提了出来。“还请大人代为转呈。”

“此事怕是有些作难了。”看到陈龙不解的面孔,慕容彬苦笑道。“侯爷也是看到除了送来的三百兵丁、二百丁户之外船队上还有若干兵马、百姓的,”在西渤泥落子的计划并非不能公开,因此慕容彬源源本本的向陈龙做了解释。“船队还要南下,风期之前是无法回到东宁的,再等到东宁回应,此事怕是一年都过去了。”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郑军水师武官,慕容彬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陈龙明知dào

对方这是在故yì

推托却也没有办法挑错,谁知dào

对方的态度是不是代表郑军军中某部分的势力呢?一想到这,立足未稳的陈龙自然不会跟对方闹红了脸。

“慕容大人,如此的话,本爵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陈龙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样式奇怪的利刃来。“这种异形短剑被渤泥人称为克力士,号称是用天外陨铁千锤百炼而成,最是锋利不过。”说话间陈龙命人取来一件铁器,只是一挥,对面的铁器就应声而断,再看克力士锋口却丝毫没有一丝半点的损伤。“这柄剑就赠与大人了。”

“所谓无功不受禄。”军人对于这种利器的抵抗力其实非常有限,但慕容彬还是留着口水将这柄号称价值数城的宝剑推了回去。“侯爷所还是不要难为下官了。”

“慕容大人误会了,其实此事并不为难。”陈龙把他的要求一说。“还请大人玉成。”

“这样啊。”慕容彬的手指下意识的在桌几上轻啄着。“说起来此事也关系到主上在北渤泥的布局,下官顺手帮上一把,倒也是应该的,但就怕万一汶莱王恼羞成怒,把火撒在侯爷的头上,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主意是本爵出的,弄巧成拙了,本爵也别无怨言。”陈龙再度把克力士推到慕容彬的面前。“还请慕容兄能鼎力相助。”

慕容彬如同抚摸着情人肌肤一样摸着面前的宝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上了笑容:“侯爷如此殷切,下官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到哪了?”田超被一阵巨响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不让吃了板子至今伤口未愈的屁股沾到质地坚实的床沿。“遇到敌人了?怎么就打起炮来了?扶我起来,我要上甲板看看。”

边上伺候他的马弁忙走到床边跪下,让田超的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脖子,在小心翼翼的起身的同时报gào

道:“大人,咱们没有遇到敌人,只不过护送咱们的水师开到了汶莱国京师的外港,正在向汶莱人发炮示威呢。”

“发炮示威?”田超因为伤病一直待在船舱里修养,自然不知dào

慕容彬跟陈龙之间的约定。“这么麻烦干什么,”伏在马弁身上的田超借着对方的力慢慢直起了身子。“派人去告sù

慕容大人,就说咱们愿上陆助战????????????”

郑军舰队在汶莱湾外耀武扬威,随后还派兵上岸大掠了沿岸商埠和村落并一度沿汶莱河上溯逼近汶莱王都。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汶莱宫廷大惊失色,立kè

派出使节前往郑军船队求和,于是双方就在郑军所乘坐的福船上展开了冗长的谈判。

就在谈判的进行过程中,郑军主力船队兵分两路,除一部空船还在汶莱湾虚张声势以外,其余船只沿着海岸一路向西南行去,沿途陆耀武扬威,于是造成整个汶莱震动。

六月中旬,南下的田超所部还在慢吞吞的寻找郑克臧所言的卡普阿斯河(印尼语做SungaiKapuas)河口的时候,慕容彬接受流落汶莱的日本商人及中国移民的斡旋与汶莱方面达成了《永历四十年汶莱草约》。

《草约》首先确认了明郑对纳闽岛及附属岛屿的占有,其次允许明郑方面在汶莱湾商埠开设商馆收购大木、黄金、犀角,再次承认了明郑对中国移民及日本商人具有保护权,最后许诺北上广州朝贡贸易的汶莱船(其实由中国及日本商人主导)所获的生丝、丝绸、茶叶等紧俏商品优先转销澎湖????????????

云雨过后,郑克臧搂着谢紫菱享shòu

了一会余韵,等两人的体温都回复正常了,他这才问道:“这些日子香梅院里的情况如何了?”

“主上是惦记着什么时候能收了那小丫头吧。”谢紫菱略略有些吃醋的说着,诸女中她的年纪最大,已有了容颜不在的感叹,因此对妙龄的耿糖儿和狐媚的冯莲娘有着天然的敌意。

“胡说!”郑克臧在女人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一下。“孤是那么急色的人吗?孤是担心她进安平别有用心。”郑克臧当然知dào

进城这些日子,耿糖儿表现的中规中矩,除了每日给陈纤巧请安外可以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倒是七岁的尚喜官每日里陪着佳娘、柔娘一起嬉戏,看起来更加活跃,但越是这样郑克臧的疑心越重。“城中事务由你掌握,孤不问你去问哪个?”

听到郑克臧的解释,谢紫菱吃吃的笑了笑:“主上是在欲盖弥彰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家能有什么企图,无非是夺宠固宠,然后再用主上的力量为他爹娘报仇而已,主上大惊小怪的,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则天大圣?”

谢紫菱的话很有些道理,郑克臧却恼羞成怒的在她的胸脯上乱掐:“有话说话,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谢紫菱被郑克臧弄得脸色又潮红起来,急急按住郑克臧作恶的手:“妾说,妾说。”

郑克臧这才停手,谢紫菱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据伺候香梅院的女官说,那小丫头每日里除了女红之后就是读些话本,待下面也很和气,丝毫没有王府郡主的娇蛮。”

“郡主就一定要刁蛮吗?”郑克臧不置可否的评论了一句,随即想到什么。“佳娘、柔娘他们牛痘种了吧?”

中国早期预防天花的方法叫做人痘接种法,其具体方法是把天花病患者身上的痘痂制浆(脓),以小刀拭在受种者的皮肤之下,使之产生免疫力,以预防天花。另还有一种“痘衣法”的接种办法,就是让受种者穿上天花患者的衣服。由于受种者不是透过空气在肺部染病,因此多数只会出现轻微的天花症状。不过人痘接种法和痘衣法都有严重缺点,那就是受接种的人是得到了真zhèng

的天花,故此有很大机会死亡,危险性甚高;而且,受种者对天花完全产生抵抗力之前,会把天花传染给身边的家人,因此对天花未有抵抗力的家人必须被隔离。

为此郑克臧继位后就安排军中医士实验牛痘接种法,并在康熙下诏广泛要求八旗子弟及蒙古八旗开始接种人痘之后在东宁各县实验推行,前后经过了三年多时间的推广,这项技术已经十分的成熟了。

“过几日就让她们接种。”谢紫菱应道。“那个尚喜官是不是也一并接种了?”

“那是自然。”郑克臧点点头。“金娘和耿糖儿也要一并接种了,等宝官、珍官再大一岁,也提前种了吧,孤有些不放心。”说到这,郑克臧严肃的对谢紫菱吩咐到。“夫人又有身子了,春娘、玉娘看管孩子尚且可以,其他的事还是由你多盯着一点。”

谢紫菱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在郑克臧的胸膛上圈画着:“妾就知dào

主上还惦记着那块没到嘴的肉。”

郑克臧有些哭笑不得,但想一想,谢紫菱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如今陈纤巧那是一旬固定的三日,童春娘、方玉娘那里一旬也止多去一回,谢紫菱这里虽然多了一日,看比起最受宠的冯莲娘来却是大大的不足,不过冯莲娘那里去多了,郑克臧也有些审美疲劳,说不得正是这种心理让他把耿糖儿这个新人引进了安平。

“说起来,主上在莲娘这边的日子最多,可怎么不见莲娘肚子里有动静呢?”

郑克臧还在自我谴责,猛然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心头如大锤砸了一下,他当即直起了身子,死死的盯着表情有些惊恐的谢紫菱:“你要说什么?”

“臣妾,臣妾没有啊。”谢紫菱有些慌乱。“臣妾只是感叹,主上????????????”

郑克臧冲着她摆摆手,随即披起了衣物,谢紫菱手忙脚乱的帮忙着,只是郑克臧却一直脸色阴沉。

等穿戴整齐了,郑克臧起身走到外间,冲着屋外的内侍命令道:“把金十九叫来。”

夜深人静,郑克臧突然急招,金十九自然有些慌乱,然而,等到他到了桃实院,进门就看见郑克臧吓人的脸色:“主上,主上招呼奴才不知dào

有什么急务。”

“有人给海棠院下药,让她无法生产,说是你招呼的,胆子真够大的!”

金十九吓得咕咚一下跪下:“奴才,奴才怎么敢????????????”

“说,是谁的主意?”

金十九捣头如泥:“没有,没有人敢,奴才这就去查,去查????????????”

“查?”郑克臧冷笑一声,这种争宠的事他前世电视剧里看多了,没想到自己也会轮到。“查清了,孤又如何下得去手。”郑克臧扫了扫面色苍白的谢紫菱。“把负责海棠院的女官发出去,再派人给海棠院诊治调理,若是海棠院那再出什么幺蛾子,休怪孤言之不预????????????”

196.吕雪芳

黄奕有些苦恼的坐在大堂厅的主人位上,虽说他如愿的一步步将黄家的基业篡夺到手,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副烂摊子。别的不说,由于明郑方面大量的掠夺人口,造成各地大面积抛荒,黄家的地自然也不例外。地里不出产东西,那只有靠银子去买粮食回来,可这么一来坐吃山空是一回事,物价腾贵有钱买不到东西又是一回事。

“爹,我去问过了,秦府、于府和顾家、马家等也没了吃食,正联名向黄大老爷请愿呢。”黄宝人模狗样的坐在他爹对面,可惜的是,尽管对外声称自己已经是黄家的招赘女婿,可是知dào

他底细的城内各家没有一个正眼看的他,这让他暴跳如雷之下却又毫无办法,只好花些小钱从各家仆人那买些小道消息来敷衍自己的父亲。“咱们是不是也跟着去求一求。”

“有他们几家出面,咱们就不要出头了。”黄奕眯起眼睛,仿佛有些不负重荷。“郑家倒是好算计,如此一来咱们不想饿死就得乖乖的把藏起来的银子拿出来购买高价的米面。”黄奕看得很清楚,可惜却改变不了什么。“告sù

黄五他们几个,把后花园的花草给犁了接下来咱们自己种菜,至于肉食嘛,只好跟大家伙说忍一忍了。”说到这,黄奕看向儿子。“你去跟三姨太讨些体己来,就说是去买米粮的。”

黄宝一愣下意识的应道:“爹,这些可是她的私房钱,她肯拿出来吗?”

“不肯怎么办?少给她分一碗吃食?”黄奕冷冷的说到。“你跟她好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相信她会愿意的,若是真的不愿意,二姨太可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一想到识破黄家父子恶谋后被活活被饿死的二姨太,黄宝浑身一激灵:“爹,你别说了,渗得慌,等朝廷大军回转了,少不得要多请两个僧道来念念经咒超度一番才好。”

“怕什么,活人都不怕,难道鬼还要比活人更可怕吗????????????”

六月末,身子将将养好的田超所部及运护的船队终于在土民的指引下抵达了遍布沼泽的卡普阿斯河三角洲。不过鉴于陆上的情况恶劣,田超等并没立kè

让船队返航,一众官兵及屯垦百姓先是放火烧荒,但燃起的大火很容易被瓢泼大雨所浇灭,于是田超他们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勉强清理出一块长宽均为二里的大致正方形空地来。

等到地初步清理完毕,田超又派人仅有的几头牛马犁地,但大雨和大雨带来的积水常常让行动无法进行,不得已田超只能一边挖掘排水沟,一边施工,等好不容易把地犁遍了并遍撒石灰进行了杀虫(卵),此时已经超过一半的人手病倒了。

但田超面临的困难还不值这些,冲击平原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合格的建材,没有足够的木头,就无法构筑可供百姓和军人栖身的屋宅,好在田超此行还特意带来了一部分在琼州之战中没有用掉的水泥,这才勉强建造起来围型的长屋,把船上的人和物资都搬了下来。

“田都督,船队出洋时间也颇久了,既然大人所部已经上岸,那么本部也就不在久留了。”尽管七月已经是风期了,但沿着渤泥、巴拉望、吕宋各岛近边直至凤山、屏东的航线因为靠近海岸线所以危险还不是很大,因此急着返回的统领归心如箭。“有什么东西需yào

转交、转呈的,忠武尽管开口。”虽然田超这次类似发配,但谁让他是麻英的爱将呢,水师众人待他的态度自然与待陈龙这个降将大大不同。“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本官尽量答yīng

。”

“西渤泥瘴厉,医药是最主要的。”虽然随军有两名医士,药材也带的不少,但田超唯恐不够,所以一听对方好说话,他立kè

提出了要求。“还请大人多留些药材下来。”统领点点头,于是田超继xù

要求道。“船,下官还要船,若是福船、广船不便留下,那至少留下几条艍船、赶缯船和一应的人手。”

统领眉头微皱,他以为田超要船是为了留下万不得已之时的后路,因此最终还是同意了:“本官可以给忠武几条船,但水夫这边却需yào

忠武自己去说服。”

田超知dào

对方已经很给面子了,因此忙不迭的道谢着:“如此有劳大人了????????????”

“有笔大买卖,不知dào

上面会不会动心。”正在田超筚路蓝缕开拓西渤泥的时候,孙飞正跟晋升为金兰都督的蔡通商议着。“这次去北河,那边提出要五百门鸟铳和一应铅子、火药,只是没有现钱付账,准bèi

三千口年轻女子付账,这个买卖你看?”

“鸟铳咱们在琼州得了不少,但又用不上,以用不上的东西换东宁缺乏的女人却是一笔好买卖。”蔡通的都督可不比田超以从六品出任的假职都督,虽然官阶、地位要更高上几分,但身处在广南、暹罗、真腊等中南半岛诸国的利益交汇处的他,却没有田超那么大的自由度,所以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一番。“对方什么时候要货?”

“催得急,”这也是为什么孙飞能拿下单子的愿意。“一个月里就要把货送到。”

“催得这么急?”蔡通脑子里情不自禁打了个问号。“会不会对方准bèi

一口吞了咱们?”

孙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三千年轻女性,尽管北河男少女多,这这样庞大的数字对方一时怕也是难以凑手的:“该死,怕是真有这个可能。”

“别怕,”蔡通思来想去,这笔买卖还得做。“你立kè

再去一次北河,就跟他们说东西已经准bèi

好了,但就这么运进去太过令人瞩目了,这样双方在海上交yì

,人货当场交yì

。”

“你的意思是?”孙飞眉头一挑。“调动打狗队来护航?可如今是风期啊,万一因此有了什么损失,你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你放心,打狗队都在猎鲸营里历练过,惊涛骇浪也没少闯,又是贴着海岸线航行,区区风浪未必能难得到他们。”蔡通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而且不用打狗队的通报船的话,你怎么来得及从琼州把火铳调来?”

“这倒也是。”孙飞点点头,但仍有些犹豫。“可是海上交yì

,运人的船也少不了,琼州的船队都已经返回东宁躲避风浪去了,哪里来的足够船只运输这些妇人的,总不见得直接安排在打狗队的船上,这万一?”

“当然不能安排在打狗队的船上。”蔡通揉了揉眉心,这万一对方的目的就是引出打狗队进而夺船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但问题终究要解决的,于是蔡通出了一个主意。“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一队船在会安避风,能不能征用来。”

“打狗队虽然不是你我能指派的,但毕竟都是参军院的一员,调动起来或许还有情面,可会同避风的船不是安平经理处的,就是直属盐铁司的,这冷不丁的要他们抛下货物听命?”孙飞吞吞吐吐的说道。“有这可能吗?”

“你以职方司和通商司的名义调不动的话,就用我金兰都督的名义。”蔡通咬牙切齿的押上了自己从五品的前途。“要是他们敢搅黄了生意,我就回东宁跟他们打御前官司。”

“既然你豁出去了,那我也就奉陪到底。”孙飞被蔡通的决心所震慑,当即表态着。“要是盐铁司不配合,以后就修怪咱们通商司不给他们颜面了????????????”

“先生去世前留下遗言,后悔与东宁的使者失之交臂。”职方司司官吕雪芳轻声的报gào

着。“所以其子黄百谷表示待三年孝期届满,他将遵从鹧鸪先生前来东宁。”对于黄宗炎的去世,郑克臧的确有些遗憾,但他更关心的是黄宗羲,为此洞悉了郑克臧心理的吕雪芳解说道。“太冲先生原本也是欲来东宁的,可惜为人所阻。”

阻碍黄宗羲南下台湾的人并不全都是真心实意投靠清廷的汉奸,其中不少人真的担心黄宗羲的身子,也有人担心在北京的黄百家的安危,不过饶是如此,消息还是经由某些认贼作父之辈传到了清廷的耳里,一时间浙江方面对黄家的监控又重新严密起来,因此职方司已经没有办法把这位大宗师平安的请到东宁来了。

“汉奸走狗甚为可恶。”丢下这么一句话,郑克臧便闭上眼睛,吕雪芳不知所措,只见郑克臧幽幽的说得。“浙省的清虏是不是过于清闲了,职方司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要跟参军院报gào

的?”吕雪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但他还没有开口,郑克臧又道。“清廷占据大陆,其国力百倍、千倍与我,昔年诸葛武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五出祁山是何道理。”

“臣明白。”吕雪芳自是不能让郑克臧再说下去了。“只有持续袭扰才能打断清廷的休养生息。臣立kè

就将主上的意思宣示与总章大人。”

“明白就好,”郑克臧睁开眼睛。“本藩本钱少,一旦折损了就很难再翻本,所以说职方司的责任最重,卿千万好自为之。”

吕雪芳头上的汗情不自禁的就下来了,再想想从通商司回归职方司的应太农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位置,这位情报头子第一时间表态道:“臣明白??????????????”

197.交易

李士桢署理两广总督之后便大张旗鼓的筹划起收复琼州的方略来。可是要准bèi

再度南征就需yào

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粮饷以及更多的船,但这三者都是粤省方面所奇缺的。兵力的问题尚好解决,除了在粤省招募一部分乡勇以外,清廷正想方设法从江苏、江西、安徽、湖南、湖北、广西、贵州等地向广东调兵,然而粮饷和船的问题却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因此雪片一样的请饷折子飞往了北京。

为此康熙二十五年七月,清户部向浙江、江苏、湖北、湖南、河南、山东加征漕粮浮收三分(3%)。由于此举只使得清廷增加了不到五十万石的贡米收入不足以支付东南三省浩大的军费开支,于是清户部又在顺治年间恢复、重建、新建的京师崇文门、京师左右翼、直隶天津、张家口、龙泉、辽东奉天、山西杀虎口、山东临清关、江南淮安关、凤阳关、芜湖关、扬州关、西新关、浒墅关、浙江北新关、江西九江、赣关、福建闽安关等十九个户部钞关的基础上增建了直隶坐粮厅、山海关、辽东中江、湖北武昌广、四川打箭炉、夔关、广东太平关等八处新的钞关,另外天津关等还要求向内务府上缴“盈余”和额外“盈余”。

见到户部大有钱途,于是为了分“圣君”之忧,清工部也不甘落于人后,遂在明代工部竹木及竹木制品抽分的基础上设立工关,共有山东临清、江苏龙江、安徽芜湖关、浙江南新关、湖北荆关、湖南辰关、四川渝关等并“钦定工关赢余银两数目,辰关三千八百两,武元城一千二百六十九两。临清关三千八百两,宿迁关七千八百两,芜湖关四万七千两,龙江关五万五千两,荆关一万三千两,通永道三千九百两????????????”

钱的问题终于初步得到了解决,可船却一时半会没办法凑齐了,这并不是单单粤省的问题,要知dào

闽浙粤三省如今都在快马加鞭的造船,可东南地区合适造船的木料早已经砍伐一空了,即便能从辽东和云贵大山里获得合适的大木,可这个运费也足以吓死人了。不得已,三省水师方面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郑军的炮船越造越大的时候,只能用千料甚至八百、五百料的小船充数,试图以多打少,从数量上吓退郑军。

然而小船在海战中到底能不能打败郑军水师,李士桢自己也没有底——广东不像浙省只要提防郑军登陆,也不像闽省虽然担负主攻东宁的重任但却因为有亲王的坐镇可以稳扎稳打,被逼着以最快速度收回琼州的他并没有继xù

拖延下去或是冒险出击并最终失败的余地——所以再度联络澳门的葡萄牙人成了他在可选项中的最前列的选择。

澳门方面当然也看清楚了李士桢的窘处,因此毫不犹豫的开出了极大的要价,试图要求清廷关闭浙苏两省海关并授予粤省贸易的独占权、丝绸及生丝、瓷器和茶叶的定价权、澳门地位的重新确立等等。对此,李士桢回应以若是不派船护卫广东水师则收回澳门断绝与葡萄牙人贸易的针锋相对的要求????????????

“孙掌柜,海上的这些夷船是你请来的?”和孙飞约定交yì

的某人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来。“怎么?是信不过本号吗?如此的话那就请回吧,想跟本号做生意的多了去了,少你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阮东主怎么有些大惊小怪的?”孙飞毫不客气的将对方顶了回去。“第一次做生意总归要留一分小心的,在下可不想一路追杀到升龙去讨这批货色。”孙飞紧紧盯着阮某人的眼睛。“莫非阮东主这边却是有些问题?”

“本号是没有问题,就怕你们有问题。”阮东主冷冰冰的回应着。“万一你我交yì

的时候,夷船杀过了,本号岂不是鸡飞蛋打了,要交yì

也行,你让夷船退后两里再说。”

孙飞脸一板,随即人就站了起来:“话不投机吗,那就一拍两散好了。”

看到孙飞要走,那边的护卫纷纷用手按住刀把:“怎么图穷匕首见了?”

孙飞脸上挂着一丝古怪的笑容,随即手一翻,火折子亮了起来,对方的人一看不好,急急忙忙扑上来要抢,然而又怎么来得及,一个火流星当即升腾到了半空中。

虽然在白天火流星的轨迹还不是很明显,但拖曳的白烟还是给了海上全神贯注注意情况的打狗队很好的提示,于是最轻型的通报船飞一样的直驶过来。不过尽管是分队中载荷最小的,可是比起北河人的小木船来还是庞然大物,更不要船上还有四门黑洞洞的大炮。

“孙掌柜,您身子金贵跟咱们一起可是瓦片和玉石啊。”阮东主的中国话很利索,但威胁的语气任谁都听得明白。“万一来个玉石俱焚,亏得可是你自己。”

“孙某不过是大东家手下的一个小小掌柜,何谈什么金贵。”孙飞淡淡一笑,丝毫不以自己在对方手中为意,只是坦诚的说道。“不过动了在下,咱们东家一定会勃然大怒的,到时候报复起来,就派阮东主和阮东主身后的人也吃罪不起啊。”

阮东主默认了,没错,能一下子在最短时间里拿出几百门鸟铳的,又能雇佣夹板船来保镖的商号,可以想象其底蕴的深厚。不过虽然对孙飞身后的势力有所顾忌,但阮东主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放qì

拿孙飞的生命来威胁对方。

阮东主还没作出决定,这边有人替他选择。疾驶过来的通报船在海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很快将侧舷的炮口就对准了交yì

的海域,随即红光一闪,隆隆的炮声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水柱响了起来。一炮、两炮,随后船体调转,又是一炮、两炮,炮弹的落点越来越近,最后一枚激起的水柱甚至浇了孙飞和阮东主一头。

“孙掌柜,在下刚刚失礼了。”能伸能屈的阮东主立kè

示意手下放了孙飞。“您看,这都是误会,还请孙掌柜约束夷船的行动,你我才好积蓄交yì

下去。”

“继xù

交yì

?”孙飞不信任的看了阮东主一眼。“还能继xù

交yì

吗?”

“能,能,人,本号都准bèi

好了,就藏在河口的沙洲上,刚才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阮东主圆滑的将自己刚刚的作为称为误会,孙飞当然嗤之以鼻,不过还没轮到孙飞指摘对方,看见通报船又折了回来的阮东主再也顾不得拿腔拿调了,只见他急切的请求着。“孙掌柜,还是先让你的船停下来,否则大家都要完蛋了。”

孙飞犹豫了片刻,在阮东主已经急的要双脚跳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刚刚搜走了我的号炮,这样,找出来连放三颗????????????”

孙飞的话还没有说话,手忙脚乱的北河人就忙不迭的点燃了火流星,看到几乎同时腾起的火流星,原本已经准bèi

再度开火的通报船这才终止了原先的八字形回环航行,随即扬帆而去,在稍远处停泊了下来。

“人跟火器怎么个交yì

法?”孙飞看着惊魂未定的阮东主说道。“想来你我已经各不信任,在下提议,你每放五百人过来,我给你一百门鸟铳,等最后五百人送到点检完了,我这边再把火药、铅子给你,不知dào

这样可以吗?”

“好,甚好。”阮东主当然予以同样,这样谁都不会吃太大的亏。“就这么办????????????”

一条条小木船载着双手反绑的少女靠上了泊近的福船,船上的水夫一一检视着,既要清点人头,又要检查捆绑的情况,倒是让这些离家日久的水上汉子占足了便宜,不过他们也不敢真的剑履及第,毕竟这趟生意是由军方主导的。

不过一个个检视的结果却是缓慢的速度,阮东主对此甚是不耐烦的建议道:“速度太慢了,是不是能五条船一起交yì

?别的我不怕,就怕消息泄露了????????????”

“阮东主,我们连台风将至都不担心,你们就在陆上会害pà

消息泄露吗?”

孙飞面带讥笑的看着阮东主,对方敢干用这么多女子来交还火器。自然是北河上上下下都摆平了的,担心消息泄露?用这么滥的借口,说明对方必定还存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当然孙飞不会点穿他,只是坚定的表态道。

“稳当一点,相信对大家都有好处。”

孙飞这么一说,阮东主自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两人无语的对坐着,任由日头一点一点的挪移。好不容易,交yì

终于完成了,满载着人口和武器的双方船只一个消失在河道的深处,一个转移到了几艘双桅炮船的边上。

“阮东主,交yì

已经完成,那咱们就此分手吧。”

“孙掌柜等一等。”孙飞一愣,就见阮东主冲着手下说了一句什么,不一会从船舱里走出两个绝色的女子。“这次是在下莽撞了,这两个还是处子,算是在下给贵东主的赔礼,希望日后咱们还有机会再做几笔买卖。”

“阮东主倒是准bèi

齐全,知dào

是要赔礼的。”孙飞轻笑起来。“好,人我收下了,至于下回的生意嘛,下回再说好了????????????”

198.饮水问题议)

“主上,由於各師、各海兵隊多次反映瓊州作戰時軍中飲水量大、冷開水補充不及時、耗費燃料和時間,為此軍器司試作了三款新式的飲水器皿來解決這個問題。”雖然蔡謙對鄭克臧過於重視戰地飲水問題有些不甚理解,但中國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落實領導指示不過夜,所以鄭克臧回到東寧在幾個月,軍器司就拿出了成品。“第一種系採用木炭淨濾法。”

軍器司的一名主政官往一個木桶狀的容器裏澆入數十瓢渾濁的泥水,一會之後,木桶底部的引流管中便滲出晶瑩的水線來,但是等接完水的碗擺到鄭克臧面前的時候,鄭克臧赫然發現碗底似乎有一些黑色的炭灰。

似乎意識到鄭克臧的注意重點,蔡謙解釋著:“雖然這水還要再分濾一邊,但大部分的雜質已經清除了,以此做應急的時候飲用並不成問題。”

鄭克臧眯起眼睛,他明白出現這種情況估摸著是因為活性炭的制取需yào

氧氣和二氧化碳,而這兩種東西以如今明鄭的技術水準是絕度無法分離和儲藏,因此以這種方法淨化過後水質到底能不能直接引用,恐怕是要打個大問號的。

當然既然軍器司能眼巴巴的做出了,鄭克臧也不會故yì

給他們潑冷水,所以他只是點點頭:“孤也不是很動,所以只提兩個建議,第一,盡可能的使用竹炭,第二,到底成不成,還要叩江傊蒈娗霸囘^才知分曉。”

“臣明白。”蔡謙點頭應著,隨後指向第二個木桶。“這是根據主上的指點尋來的矽藻土。”同樣演示了一番之後,擺到鄭克臧面前的碗裏明顯清澈了許多。“主上,臣以為,單從品相來看,矽藻土濾過的水質要比木炭淨濾法更佳。”

鄭克臧並沒有馬上肯定蔡謙的說法反而問到:“這個矽藻土,東寧發現的多嗎?”

“倒也並不少見,不過以主上所言色澤越白越為上品來說,東寧發現的矽藻土大多是灰色和灰褐色的,就連湴咨?亩己苌僖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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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與可以遍地取材的木炭、竹炭來更有偏頗。”鄭克臧說到這,用探問的語氣向蔡謙求證道。“不是還有第三種方法嗎?孤怎麼只看見一個陶罐,莫非玄機在其中嗎?”

“第三個其實還是用加熱的方法來取得開水,但不是用常見的燃料。”蔡謙示意那名主政官在陶罐裏裝上水,隨後把陶罐擱在一個木桶之上,又往木桶內倒入一些水,只見一股白煙伴著難聞的氣味傳來出去。

“用石灰加熱?”鄭克臧眼睛一亮。“倒是一個好辦法。”話剛剛出口,鄭克臧的臉色就是一變,仿佛剛剛想起了什麼,沒錯,石灰是水泥的主料,又兼能殺菌滅蚊蠅,因此整個東寧的需求量極大,未必就能足夠分配了。“軍器司與鹽鐵司協調過嗎?”

“臣跟鄭英平大人商議過,除軍供的水泥以外,鹽鐵司每月還可以額外加撥三萬斤石灰。”蔡謙老老實實的回報著。“臣以為,用石灰加熱只是極端的作法,而且每次只需有數的石灰,因此三萬斤石灰已經足用了。”

“足不足用你說了不算,孤說了也不算,還要讓軍前試用後才知dào

是否足用了。”鄭克臧想了想指示道:“這三套淨水、加熱的器法不但要在瓊州那邊要試用,東寧這邊也要試用幾回。”老大發話了,蔡謙自然不敢有異議的,於是這件事便算暫時定了下來,鄭克臧便示意侍衛和軍器司的主政官把面前的東西搬了出去,等只剩下蔡謙了,鄭克臧問到。“關於百虎群奔和迅雷銃車的奏議,軍器司是怎麼個章程?”

“軍前議論火龍出水的射程近,器具重,軍器司並無意見,”蔡謙也是做好功課來的,自然有問便有答。“說起來生產一根雕翎箭的花銷足能採買五六枚鉛子的了,臣還巴不得不再生產了。”鄭克臧的雙眼緊盯著蔡謙,似乎想分辨他所說的是否是真心的,不過蔡謙一副坦蕩的樣子,鄭克臧自然無法確認他的真實心思。“至於軍前說迅雷銃車的再度裝填速度過慢的說法,臣也不否認,但是臣認為,迅雷銃車能起來齊射的作用,用來打亂敵人的地形甚至馬隊都有不錯的效果,應該繼續裝備軍前。”

“一輛銃車的開銷不但大於一門二寸炮,其上的銃管更是可以裝備半隊銃手了。”鄭克臧卻更相信前線指揮官們的說法。“而同樣組成銃隊的效果卻並不比迅雷銃車要來得差了,还要浪费曳马牵引。”鄭克臧搖了搖頭。“孤以為,或許迅雷銃車可以裝在水師的戰船上,日後對方跳幫之敵倒是一大殺器,至於百虎群奔,孤卻以為或可以保留一部分下來。”看著有些錯愕的蔡謙,鄭克臧暗笑起来,估計再有下次蔡謙等人絕對不敢隨意揣摩自己的心意。“說起來還是卿提醒了孤啊,戰馬怕火,恐怕百虎群奔用來打散清虜的馬隊更有有效????????????”

蔡謙退了出去後林維榮走了進來:“主上,朝鮮方面聯絡了咱們在濟州的留守人員,他們準保跟咱們恢復貿易,他們願以馬匹、條銅、生鐵、棉花等來換取本藩的鳥銃、火炮,本藩的馬車也是他們想買幾輛去。”

“這倒是好事。”鄭克臧眼眉一挑。“如此說來三道溝一事已經塵埃落定了?”

“主上聖明,清虜飛揚跋扈,幾度欺淩朝鮮,因此朝鮮有心相與本藩聯手。”說到這,林維榮抬眼偷偷瞄了鄭克臧一眼,但他的小動作卻被鄭克臧看著眼裏,正覺有些不妥,就聽林維榮繼續道。“朝鮮想派使臣謁見鄭監國,還想以公主與主上聯姻。”

其實林維榮說的這些鄭克臧已經從職方司知dào

了,但他還是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謁見鄭監國也就是算了,不過是朝鮮人的姿態,但聯姻一說是何應由,難不成朝鮮的公主多得沒有地方嫁了,亦或是朝鮮有把握出嫁公主之事能瞞過清虜。”

“主上說得極是。”林維榮露出一絲佩服的表情,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高明的拍馬技術,但無論如何,鄭克臧都看上去十分受用。“通商司上下以為,或許朝鮮只不過是用宗女翁主來冒充公主,如此才不至於讓清虜抓住了把柄。”

“沒想到小中華居然也學起了和親的手段,難道孤是蠻夷嗎?”鄭克臧說著臉上露出了震怒的表情,不過儘管如此,可鄭克臧到底是怎麼想的,林維榮根本不敢隨意的揣摩。“和親?”果然,鄭克臧的臉色變幻。“既然是和親,想必是賜予大批的財物,可朝鮮國小民貧,能有什麼樣的財物做陪嫁,該不會是在打財禮的主意吧。”

聽話聽音,林維榮的額頭青筋一跳,他明白鄭克臧是已經知dào

朝鮮被罰銀的事情了,而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不過這麼一來,他便產生了拋開職方司另起爐灶的心思,當然,這種心思,現在是不能對鄭克臧說明的。

所以林維榮故yì

曲解鄭克臧的意思:“主上,臣這就回復朝方,歡迎朝王派使臣朝覲鄭監國,至於朝王公主下嫁一事嗎,臣想辦法推託了。”

“不,”鄭克臧當即喝止道。“朝王公主下嫁本藩是密切兩國關係的大事,你要繼續跟朝方談下去,至於嫁妝嗎?孤記得佛郎機人的公主下嫁英王時將其在天竺的領地作為了嫁妝,你且去跟朝鮮人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把濟州轉給本藩。”

“濟州?”林維榮大驚失色的看著鄭克臧,明顯是被嚇到了。“主上,這,這有可能嗎?”

“什麼叫做漫天要價?”鄭克臧似笑非笑的說在。“不開價,咱們又怎麼能探明朝鮮的底線在哪裡。”鄭克臧背著手站了起來。“若是直接當作嫁妝贈送,朝鮮方面不能接受的話,就跟他們談租借九十九年好了。”

“這?”林維榮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於是他試探道。“要是朝鮮方面還是不同意?”

“那就十年八年的往下減,說起來這件事是他們起的頭,就算談不成了,咱們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鄭克臧顯然全盤掌握。“所以不必擔心,儘管慢慢磨去????????????”

看著林維榮的背影,鄭克臧淡淡的笑了笑,今天可是把這位司官大人嚇得不輕啊,但片刻之後鄭克臧的笑容斂去:“去把呂雪芳叫來。”

職方司的掌門人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甫一進門,就聽鄭克臧命令道:“兩件事情,第一,如今閩浙粵三省禁海,東寧跟大陸的聯繫再度中斷,你務必派人潛入大陸,恢復與漢留的聯繫。”

呂雪芳應了一聲,接著就聽鄭克臧說道:“東寧跟朝鮮的貿易即將重開,你想辦法經由朝鮮潛入柳條邊外聯絡解救三藩舊部。”

“主上,朝鮮可是剛剛制定了《南北參商沿邊犯越禁斷事目》的。”呂雪芳提醒道。“恐怕從朝鮮那邊越境的困難極大,臣以為不如派船直入土門江口,或可以避開清廷的關卡。”

“事情由卿等來做,孤只要結果????????????”

199.释明诚

八月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片浑浊的东大洋上一前一后两条船正在追逐着。前面的跑的那条是东大洋上常见的平底沙船,后面那条船上则桨帆齐用因此速度上更胜一筹。眼见得后面的船越追越近了,自付无法逃脱的沙船猛然打舵向陆地的方向遁去,却一不小心冲上了没在水下的沙洲顿时动弹不了了。

听着风中传来的哭喊声,刘翎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小心点,别把咱们自己也折了进去。”

有了这句话,桨帆船并没有立kè

靠近,反而停了下来,小心的便探便进。看着逐步逼近的海盗船,几名水性尚好的水手抱着木件就跃入海中,以他们的能力,在有浮具的情况下游上七八里上陆并不是问题。可他们能做到的,却不是船上大多数人能做到的,因此妇孺老弱的哭喊声愈发的显得高亢了。

在哭喊声中,两个湿漉漉的身影爬上沙船,看到他们的到来,船上的人吓得当时就噤声了,这倒是让两人颇有些得色:“直娘贼的,怎么就不哭了?”

看着两名海盗把绑在腰间的绳索分头捆扎在两根船桅上,几名船上乘客恍然大悟:“他们这是要把船拖出沙洲,然后好派更多的人上船来杀了咱们。各位父老,咱们不能等死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歇斯底里的乘客用牙齿和拳头冲上来跟海盗博斗着,居然一下子压倒了两名手持武器的大汉,不过还没等他们砍断牵引的绳索,突然船身一振,化作滚地葫芦的他们就惊恐的发xiàn

船已经开始向外移动了。

知dào

不妙的几人拼命用铁器斩击绳索,但吃足了水分的粗麻坚固如精铁,并不是急切之中可以对付的,等他们好不容易砍断了全部的两根,船已经重新飘荡在自由的海面上了。

巨大的铁爪很快将两条船连接起来,一众海盗转眼跳帮而来,很快控zhì

了整条沙船。

随即海盗们抬着先前上船的两人向刘翎报gào

着:“大哥,老四和杜麻子被他们打晕了。”

“什么大哥,说了多少回了,叫大人。”刘翎瞪了一眼群盗。“咱们可是官军,大明的官军。”说到这,刘翎指了指老四两人。“倒点水让他们清醒清醒。”一桶海水浇了上去两人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嘴里似乎还在骂骂咧咧着什么,刘翎挥挥手。“没什么大碍,先送他们回去。”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刘翎站到了船上的男男女女们的面前。“刚刚是谁打伤我手下的,站出来,都给老子站出来。”人群畏缩的向内挤了挤。“没有人承认是吧?”

刘翎冷笑起来,随即走到一个年轻人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将其拖了出来。年轻人似乎有两个同伴,看到形势不好准bèi

出列抢人,但被刘翎的目光一扫,当场就退了回去。

“小子,我刚刚好像你说什么沐冠而侯,怎么,对老子自称大明官军不服气?”

这话一说,船上的人这才注意到海盗们的发髻,一些剔着光头,一些却明显是明人的打扮,在这留发不留头的年代中,也只有那些反清义军残余们还保留着这样的发型,当然东宁也是这样,不过苏北沿海的百姓们自然不会想得那么远。

“这位大人,既然是大明的官军,就行行好放过我等小民吧。”乘客中某位稍年长的小商人站出来向刘翎躬身施礼着,说起来也是,除了想逃避钞关的小商民和大海商以外在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愿意走危险程度远高于陆上交通的海路。“我等回家后一定为官爷设立长生牌位,日夜焚香膜拜。”

“膜拜?老子又不是神也不是鬼,用不着的。”刘翎松开手,年轻人捂着喉咙倒在地上一阵咳嗽。“什么都别说了,老实回到舱里待着,等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了你们,要是有谁敢反抗和逃跑。”刘翎轻笑起来。“那就试试????????????”

一众男女们吓得不气都不敢出一声,随即被赶回了舱里,此时只有一个和尚岿然不动。

“怎么这位师傅想试试某家的刀快不快?”四五个海盗擎着武器围了过来。“别以为咱们对和尚会有什么忌讳,要知除了龙王爷,咱们什么都不怵。”

“贫僧释明诚(书友云水行推荐),江苏南通人氏,家中世代为医,少时学儒中年为僧,”和尚向一众海盗稽首一礼。“贫僧此番是到栖霞山栖霞寺挂单,僧人本是云游天下,如今被大人所持乃是菩萨之意,贫僧恳请大人能送往东宁。”

“东宁?”刘翎面色一滞。“和尚胡说什么。”说到这,刘翎把手中的兵刃一挥。“快些回舱里去,再要啰嗦,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释明诚深深的看了刘翎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小僧领命就是了????????????”

“这些日子,我们分别往河的上游以及两边沿海地区探了探,除了北面的山口洋苏丹国以外,咱们周边还有四五个大小不一的苏丹国。”与其余两条船的船长不同,何之超是自愿留下在西渤泥的。“其中大的有数县之地、万余人口,小的也就是数个村长,三五百人的样子,彼此的关系也多有对立,正好咱们从中取利。”

“当地土民对汉人还是比较热情的,荷兰人、佛郎机人在此的口碑却是不好。”另一名艚船船长陈水有将身上的湿衣解下来放在炉火边,一阵轻薄的水汽开始在室内升腾着。“据说前几年,南面的马辰苏丹就把荷兰人赶了出去。”

“马辰太远了。”田超看了看户外水帘一般的雨景,眉头紧锁。“关键是咱们在这立足,会不会让边上的土民苏丹觉得不舒服了。”正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也许冷和平的各方苏丹可以坐视老对手慢慢崛起,但未必会给东宁这个新敌人插手的机会。“咱们要做好准bèi

,雨季一过,要立kè

准bèi

打仗。”

“准bèi

打仗?”派给田超的民政助手、来自营田司的诸葛枫叶(书友云叶推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粮食怎么解决?咱们现在的这批存粮,还不知dào

能不能撑到下一趟船来呢,所以绝对不能盲目进攻了。”

“诸葛兄误会了,我不是要进犯,而是要防着对手进攻。”田超倒也清醒。“等旱季到了,咱们军屯民屯一起上,镇兵固然要半日休息,半日耕作,那些民屯的百姓也要三日一操训,如此方可以保证万一有警之时的战力。”

“如此的话,下官就放心了。”诸葛枫叶说是放心了,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船队这边要想办法多打些鱼来补充粮食不足,另外,镇军的耕地怕是不太有时间伺候,建议以番薯、番芋仔和葛根为主。”

“船队打渔是简单,可是没有足够的盐的话怕是存不下来吧。”第三位船长高诚进一步提议道。“水泥若是有多的话,最好先在海边把盐场建起来。”

“所有的水泥都用来建筑长屋了。”田超遗憾的摇摇头。“怕是只能等到下次船来了。”

“那就先安排煮海吧。”诸葛枫叶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河口上别的不多,能当引火物的杂草却是不少,正好一边扩大垦区,一边拿来晒干后做燃料。”

“对啊,河滩上筑巢的水鸟一定少不了,正好抓捕一批作为家禽养着。”想到金黄的煎蛋以及流着油脂的烤禽,在场的几个人的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分泌出一丝唾液来。

“还有女人。”田超手下无论原隶郑军还是新附军大都是光棍一条,要是持久这么憋下去恐怕迟早会生出事端来的。“能不能想办法跟几处苏丹做个买卖,用咱们富裕的火器跟他们换些女子来充当营妓?”

“不妥,不妥。”步队第二队领队姜韬坚决反对步队第一队领队常勇的建议。“刚刚还说可能跟这些苏丹们见仗呢,现在却眼巴巴的把火器送给对面,那不是资敌吗?”

“女人的问题可以先押后。”田超虽然身边有那位绿帽知州的小妾陪着,但这并不是他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原因。“毕竟都人生地不熟,下面这些家伙在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轻易惹事了,所以或可以在击败了苏丹们之后跟他们商换,或可以等下一趟船来了之后向藩上请援。”田超笑了笑。“以前咱们东宁是男多女少,三十、四十没成亲的也不少见,可如今琼州的百姓一迁过去,这问题虽说不是全部都解决了,至少能解决一大半吧,既然如此,主上断然不会忘了咱们这些戍边的将士的,所以不用急。”

“都督说得是。”诸葛枫叶补充道。“这个道理暂时不要跟下面说,等有骚动的苗头出来了,再透露下去,或可以多拖延些时日。”

“万一,苏丹们不攻来的话?”

“不攻来那就更好了,咱们好彻底立足了。”田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不过也就是第一年,转过年去,就算他们不攻,咱们也该进攻了,毕竟主上打发咱们来是为了挖金子。”提到金子,在座的人的眼里都落出了金黄色的光芒。“有道是天授不取、反受其咎,不占下这块地,难道还留给红夷得了金子来打咱们不成????????????”

200.吕靖

“奉主上敕令,特除伯利??西科姆为驷马院掌院事、晋正五品奉议大夫,拜指挥使同知并赐银质忠勤嘉章一枚、铜制功臣牌一副,另赏白银五百两、丝绸二十疋、大小瓷器五十件、生茶五百斤,女子二人。”

看着学着中国人的跪拜方式跪伏在地上的英国佬,坐在御座上的郑克臧脸上挂着满yì

的笑容,没错,五品官衔和指挥使同知的爵位在整个东宁来说都是屈指可数的,但比起对方提供的堆肥法为东宁生产的优质硝土来说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须知dào

今后明郑不但不需yào

再进口印度硝石,而且可以向外出口硝石,仅此一项,对英国佬的赏赐就是物超所值。

“硝石总算能自给了,”挥退了再三向自己效忠的英国佬,郑克臧的眼光回到林维荣的脸上。“可一下子取消这么一大宗货品,英圭黎夷那边会不会有所怨怼?”

“臣以为或可以从两方面着手。”林维荣建议道。“第一,不要立kè

取消硝石的进口,最多加一手转卖给朝鲜、日本或是北河、广南,这样即便不赚钱至少也不亏欠,还不止英圭黎生疑。”郑克臧凝神听着。“第二,在逐年减少硝石进口的同时,增加棉布、帆布、铁矿砂的进口数目,以补充藩内的不足。”

“这倒也是个办法,或可以能瞒多久瞒多久。”郑克臧感叹了一声后也就同意了通商司的处置方法,但由此他又问道。“林卿,如今本藩经营各处商路中哪些是赚钱的,又有哪些是为了获得东宁所缺物资而特意进行的?”

“主上说起来本藩经营的各条航路其实都是为了获取本藩所缺的货物。”林维荣举例着。“譬如与朝鲜的贸易,本藩就是为了获取马匹、木材、棉花和药材;又如与日本的贸易,本藩为的是日本的条铜、金银和染料;与广南、北河的贸易是为了稻米、木材、染料、水牛;与汰泥(北大年)的贸易是为了锡,说起来只有与马尼拉的贸易有些亏本赚吆喝。”提到与西班牙人的生意,郑克臧脸上青气一闪,要知dào

这条线路是他自己拍板决断的,其中的深意林维荣这个司官应该是知dào

的,可林维荣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让他有些恼怒了,好在林维荣已经注意到郑克臧的不渝,立kè

话锋一转。“不过也能得到一点香料,至少亏得不大。”

“如此就好。”既然林维荣点到为止,郑克臧自然也不能总是挂在脸上,因此他也跟着转移了话题。“通商司有没有可能派船直接前往天竺和大食海呢????????????”

“吕老爷的事,本官也曾听人谈及过,真是可惜了,当年那么大的家业,如今就剩下了这些。”就在郑克臧和林维荣谈及马尼拉商馆是否亏损的时候,驻马尼拉的何之洲正和人谈着话。“但是如今本藩的内有建奴大敌,外有荷兰红夷虎视眈眈,委实无力再跟吕宋夷起什么龌蹉了,所以,这不是银两和粮食的问题。”

吕靖(书友lidry推荐)一阵失望:“那按大人的意思,这数万汉家百姓的血就白流了?”

“虽然都是汉家百姓,可是他们有向大明缴纳过一分赋税吗?”何之洲冲着瞠目结舌的吕靖冷笑道。“当然其中有被官府士绅迫害而背井离乡来到吕宋讨生活的,但也不乏为了逃税来海外屯垦的吧。”何之洲的话没错,以吕家这种在海外拥有数百顷乃至上万顷良田的土豪和海商,既要享shòu

大明朝廷的保护又锱铢必较不肯交一分税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是朝廷视你们为弃民,而是你们视朝廷为弃履,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本官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是尔等自取其祸。”吕靖还没有从错愕中醒转过来,就听何之洲继xù

道:“真要想朝廷为你们做主,简单的很,一个是现在就回迁东宁,另一个就是向朝廷纳税,只要做到了其中一宗,吕宋夷要是敢为难你们,藩上自然会起兵为尔等撑腰的。”

回迁东宁?向明郑缴税?一听这两个条件,吕靖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说起来,吕靖虽然不如其父那时有万顷田地,可好歹还保有万亩良田和几百户雇工、成千的奴隶,又怎么可能放qì

这一切光着身子回东宁呢?至于缴税吗?现在缴给西班牙人的税他都嫌多,又怎么可能抠出自己的肉来满足东宁的需yào

呢?

“那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吕靖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了。

“也不是没有了。”果然何之洲给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吕老爷在吕宋也算有名的大户了,想来有些话说出去把朝廷还有用,就且请吕老爷每年动员一百户汉民回迁东宁,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即便不纳税,不亲自回迁,藩主也一定会加恩赐以爵禄的,有了这身虎皮,想来吕宋夷要再动吕老爷估摸着也要掂量一下份量。”

“每年一百户?这太多了吧?”吕靖试着讨价还价。“整个吕宋才多少户汉民?”

“那好,就给吕老爷一些体面。”何之洲翻了翻手。“五百户,只要吕老爷安排五百户汉民返回东宁,本官就向藩上为吕老爷求取百户的显爵。”

“五百户委实还是太多了。”已经知dào

显爵不能传世的吕靖既想要这顶保护伞又舍不得出大价钱,于是试图继xù

杀价着。“在下最多能安排二百户人家返回东宁。”

“吕老爷。”何之超轻笑着。“吕老爷也许轻贱这百户的显爵,可有人不觉得轻贱呢,要不,吕老爷回去再好好想想,不过得记清楚了,是户不是口,到时候不要应下来了,却耍什么花样,那就脸皮上不好kàn

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自诩以热脸蛋贴了冷屁股的吕靖在何之洲点茶之后离开了商馆,可随后他便走进了西班牙人的总督府里????????????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大员的使者通过向地位较高的中国移民授予乡绅爵位的方法,动员他们将一部分地位较低、收入较低的中国移民输运回大员,对此,各位有何见解?”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加布里埃尔??德??贾茹阿勒贵和阿里奥拉(GabrieldeCuruzealeguiyArriola)向在场的教士、行政官员们、军人们寻求着解决之道。“是坐观呢?还是派人制止?”

“总督阁下,据我所知,根据两国之间的条约,大员方面从菲律宾地区引渡回移民是合乎条约约定的,相信总督阁下并不想立kè

撕毁这份协议把?”

“的确是这样。”加布里埃尔总督对此予以确认。“但是土著的生产能力极差,若是这些中国移民离开了,会不会造成马尼拉省在赋税等方面的损失?”

对于这些殖民者来说钱当然是第一位的,不过赋税的问题只是小头,关键在于贸易,因此就有行政官员表示:“澎湖的贸易带来的收益完全可以抵充因此中国移民的减少而带来的损失,更何况这些移民本来就不是独立耕种自己的土地,作为大地主的雇工,他们的消失并不影响正常土地税的征收,唯一减少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头税。”

“我个人认为,中国移民的适当减少对维持国王陛下的马尼拉及其周边地区而言是一件好事。”一名少校如此表态着。“若是他们真的留在马尼拉的话,十年之后,新一轮的清理工作势必会导致我们跟大员发生战争。”少校明确的指出。“葡萄牙人和尼德兰人相继在福尔摩沙海峡周围丢掉了三条船,其中可能会是台风的原因,但更有可能的是大员的海军。”

“按照那些鞑靼人的说法,大员的海军不是已经在和他们的交手中损失殆尽了吗?”

“省主教大人,鞑靼人的说法根本不可信。”少校用琼州的战事作为说明。“若不是保有一只强dà

的海军,大员如何能掌握从大员到琼州如此广阔的海域。”少校又转述了一个西班牙商船船长的话。“整个大海上数百条船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空前庞大的船团,此外,福尔摩沙的海峡上时常有小型的双桅炮船出没,数量之多,几乎超过了整个马尼拉的炮船,若非他们的吨位尚小,否则足以统治整个亚洲海域。”说到这,少校严肃起来。“总督阁下,省主教大人以及各位大人,大员的力量已经足够庞大了,之所以不对欧洲的殖民据点采取行动,是因为他们被北方的鞑靼人所吸引,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轻易的激怒他们。”

“该死的英国佬,肯定是他们把造船的技术流传给大员人的,否则咱们面对的就是慢速的戎克船。”一名税务官愤愤的说着。“英国佬一定会为此后悔的。”

“他们后悔不后悔没有关系,但我们一定不能日后后悔。”看到面有难色的一众与会者,加布里埃尔总督一锤定音的说道。“我们需yào

东方的货物,在鞑靼人禁海,日本人锁国的情况下,我们必须确保澎湖的商路,因此我决定,对大员的举动不做阻止。”

“那一旦那些富裕的中国人以大员的爵位抵抗我们的统治怎么办?”

“不,不会的,他们只是以这个爵位来保护自己的财产不被我们征收,而现阶段我们也没有这样的意图,双方并没有冲突的可能。”总督全盘掌握的说到。“至于日后嘛?希望下一任或者下下任总督能跟大员人达成协议,或许那个时候大员已经被鞑靼人消灭了也不一定????????????”

201.安抚

“好了,老是绷着脸干什么,孤没有怀疑你。”郑克臧喝退了边上的女官,随即抱住又有身孕的陈纤巧。“孤知dào

不会是你下令的,可是历来宫廷是最龌蹉的,板子只好打在你身上,也好杀鸡儆猴,好了,要怪就怪孤好了。”

听到郑克臧这话,绷着脸的陈纤巧终于颜色放缓了一些,但嘴上却依旧不客气:“主上倒是偏心的很,冲着结发妻子耍威风,要是传出去了,不知dào

妾还要怎么被人糟践呢。”

“不是说了嘛,千错万错是孤的错。”郑克臧把陈纤巧的后背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只手伏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另一只手环住对方。“别气坏了身子,气坏了肚里的孩子,真要那样,孤可没地方去买后悔药。”

到底是结发的夫妻,郑克臧说了一段软话,陈纤巧的不满就被驱散了,此时困意有些上来的陈纤巧慢慢眯上眼睛,在和郑克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中沉沉睡去。郑克臧轻手轻脚的把妻子扶到床上,替她掩上被子。此时殿内的熏香柔缓的散发着香气,驱散了各种虫蝇。郑克臧确认了陈纤巧睡着后,唤来了女官轻轻打扇,随即走出房间和院子,却未曾想,他刚刚出门,陈纤巧的眼睛就张开了,眼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哀伤。

其实郑克臧去竹涛院并不是找冯莲娘欢愉去了,他那头也有烧不尽的野火需yào

扑灭,这不,刚刚进院子就听到冯莲娘哀怨的抽泣声,对此,郑克臧只好摇着头,从一众新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推门进屋。

“莫哭了,孤不是已经斥责了夫人了吗?”郑克臧掏出手绢在冯莲娘的脸上耐心的擦拭着。“想来没有人再有胆子给你下药了。”但这句话引发了冯莲娘更大的哭声,郑克臧头大如斗的许愿道。“莫哭了,上次你求孤的事,孤已经替你办了!”冯莲娘虽然还在抽泣,但头却慢慢的抬了起来。“是真的,孤已经安排你母亲回承天了,就在化城寺里安养,得暇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另外,你几个兄弟也在台北授田了。”听到这,冯莲娘终于破啼给郑克臧露了一个笑脸,看着女人美丽的脸蛋,郑克臧伸手过去将其拢入怀中。“不哭了,不哭就好,之前的孩子没了,孤再赐给你就是了。”

“主上,别,别。”气喘吁吁的冯莲娘努力从郑克臧的湿吻和魔手下挣扎出来,怯生生的说道。“妾,今天身上见红。”

郑克臧原本也可以指望冯莲娘用之前的各种手段为自己消火,只是女人刚刚从打击中回复过来,郑克臧也不会太过放肆了,只好故yì

颠倒前后次序道:“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孤且去芙蓉院安慰一下夫人????????????”

走出竹涛院,郑克臧忽然一阵迷茫,芙蓉院刚刚去过他是不准bèi

再去了,至于谢紫菱的桃实院、方玉娘的百荟院和童春娘的丹桂院他也不准bèi

去,毕竟刚刚训了她们几个,总不见得要前功尽弃吧。于是只好会荷院了,可是郑克臧下意识的拐进了香梅院中。

在一阵恭迎主上的声音中,年轻的耿糖儿推门走出来向郑克臧行礼着,颇有些尴尬的郑克臧摆了摆手,没话找话的问道:“喜官去哪里了?”

耿糖儿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精灵古怪的笑容,随即收敛起来换用错愕的语气回应道:“主上不是安排喜官和克举公子一起读书吗?总要到下课后才能回城的。”

“是吗?孤倒是忘了。”郑克臧摇了摇头,自己给自己打气到,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子,该怕的也是对方,自己这算什么,于是他迈动脚步,在耿糖儿的陪伴下进了屋子。“看起来,这些日子你倒也过得悠哉。”

“总比那些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舒坦。”女孩子淡然的回答着,对于她所谓的苦日子,两世的郑克臧都没有尝过,自然也不想进行体验,但他明白对方却是有感而发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主上对糖儿的顾拂。”

“多谢?”郑克臧轻笑起来。“怎么个谢法?”瞬间女孩子的脸上飞红一片,郑克臧刚刚熄灭的欲*火陡然又冒了出来。“你们都退下了。”几名女官、内侍知趣的退了下去,郑克臧一把抄起女孩子的手。“你又有什么可谢。”

“糖儿,糖儿蒲柳之姿。”女孩子的身子滚烫,这可是她从来未有的遭遇,即便落难时,下面的仆役也当她是藩王郡主,何佑有人如此轻薄过,但耿糖儿也是王府里出身的,自然明白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轻咬银牙。“还请主上怜惜。”

这一句彻底引爆了郑克臧,按捺不住的他立kè

把女孩子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牙床边,随即往内里一滚,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小财不去,大财不来。”心里反复诵读着这句词的王启年踉踉跄跄的走到上海县的县衙前,从已经积满尘土的登闻鼓架上抽出鼓槌来,用力的敲打起来。“小人有冤情上报????????????”

“什么有人敲鼓?”正在和姨太太嬉戏的知县瞠目结舌的看着通禀的衙役。“这玩意已经一百多年没用了,那个混账家伙居然想起来敲它的。”没有收到红包的差役当即附和着,知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本朝体制,防止奸民乱用登闻鼓,凡是鸣鼓喊冤者,先打三十大板,你立kè

去执行吧。”眼角露着喜色的差役应了一声当即先行跑去,知县看了看委屈的姨太太,一披官衣。“升堂!”

“你喊的怨?”看着血淋淋被抬进来二堂的王启年,知县视若无睹的问道。“说吧,有什么冤屈值得你敲登闻鼓。”

“启、启禀大老爷。”被打得死去活来的王启年断断续续的报gào

着。“小的船货被海盗掠走了,请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海盗?那就没有什么油水了,知县老爷脸色一板:“此时本官知dào

了,本官会行文府上,府上会行文省上,省上会跟长江水师商议的,你且回去等着吧。”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于是王启年不顾身子虚弱,勉力的抬起头:“大人,此时事关有人谋反作乱,大人千万不能小觑了????????????”

“谋反?”知县大惊失色,要知dào

清代对谋反有着极大警惕,若是地方官员闻讯不作为的话,那除了罢官免职以外,流放是家常便饭,杀头也是不无可能的,为了自己项上的人头,知县当然要问个清楚。“此话怎讲。”

“劫掠小人船货的都是一群留着发髻的乱党。”王启年咬牙切齿的说着。“本朝制度,留发不留头,他们都留着发髻自称大明官军,这不是谋反是什么,还请堂尊明察啊!”

知县一听顿觉棘手,于是再三确认道:“此事当真?”

王启年指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下半身:“小人吃饱了没事做来吃这顿板子吗?却是真的。”

知县想了想,继xù

发问道:“你是如何从反贼手上逃脱的?”

“反贼要钱不要人,把小的船上的货物和财物都掠走后,便把人放了,若不是袋中无钱,小人又如何会逼得敲这个登闻鼓。”王启年苦笑着。“其实规矩,小的都是懂的。”

知县并不理会王启年的自辩,只是追问到:“你船上就你一人啊?”

“有几个小的雇佣的水夫,还有几个搭船的客商以及一个和尚。”王启年报gào

道。“几个客商也损失惨重,上岸后便各自散去了,倒是那个和尚跟着反贼一并走了。”

“大胆,遇到反贼也不报官。”知县不理会释明诚跟着刘翎船走的消息,反而抓住了其他受害者不放。“莫不是与之有所勾结。”知县用一双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启年。“你可知他们的相貌和籍贯、去向?”

“小人,小人知dào

。”反正死道士不死贫道,王启年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卖了其他受害者。

“来人,立kè

绘制图影追捕这些反贼。”说完这一句,知县冲着王启年笑了笑。“给他找个地方修养,这个大案他还有有用????????????”

王启年和衙役们退了下去,师爷冲着知县一拱手:“恭喜东翁了,这个案子要是坐实,大人飞黄腾达也是指日的事情,说不定还那么入了万岁爷的佛眼,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虽如此,可是反贼居然猖狂到在近海拦截客船,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了。”知县并没有被师爷的几句好话所打动,反而比满人更加为大清朝廷担心。“听那苦主的话,此时似乎还涉及到海逆,万一苏省也因此禁海的话,于国家生计不利啊。”听起来像忧国忧民的圣人,但下一句就暴露了他的真zhèng

担心的东西。“万一真的禁海了,要断了多少家的财路啊,本官这点小身板可扛不起来啊。”

“东翁居安思危是好事,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件事是通天大事,所以谁都怨不得东翁,再说了,这行文,一级一级往上走,只要咱们拿捏好了分寸,把消息先传出去,少不得有人会感激东翁的????????????”

202.上陆

“这些疍民怎么上陆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人类的听觉之外响起,但领着几户疍家行走在田埂处的甲首、牌长们却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人们诡秘的表情中猜到一切。“长相真是吓人,你看看他们的发髻,还真是蛮夷啊。”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上嘴了。”甲首脸色铁青的向远处怒吼了一句,顿时声音消失了,随即甲首回过头来冲着一脸骇容的几户疍家交代着。“大约你们也知dào

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不要往心里去,主上既然安排你们上陆,你们就是不再是贱民了,邻里之间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由于考成的结果关系到自家来年是不是还能享shòu

到八、九品的俸禄以及相应的政治地位,因此甲首和牌长们只能忍受着和异类相处时那种不适的感觉继xù

讲述着。

“这些就是分给你们的田土,一户二十亩,已经事先划好了地界桩,等画了押也就是算接收了。”之所以不是寻常的三十亩地,不是因为歧视而是为了安抚那些人数更多普通移民。“若是耕作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各自的牌长,或者直接来找我也可以。”

疍民们看着面前属于自己的杂草地,一个个激动的跪伏下来,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dào

是在感谢上苍还是祖先亦或是郑克臧本人的庇佑。

正当这些疍民神神叨叨的时候,甲首跟几位牌长嘀咕着:“光靠咱们可不行,这些琼州人的话咱们多半听不明白,恐怕还是要让牌甲中的琼民一起过来帮忙。”

“独怕他们不乐意啊,咱们也没有权力征调他们的劳役。”一名牌长担心的说到。“再说都是在垦荒阶段,谁家也抽不出劳力啊,”他建议道。“还是苦咱们自己吧,言传身教,权当是在教一群哑巴干活了。”

“也只能这样了。”甲首苦着脸说着,他有五十亩地,虽说早一两年已经垦熟了,但下半年的播种同样是一个马虎不得的重头戏,可摊上了就是摊上了,容不得他跟上官讨价还价,因此他也只能咬咬牙了。“把各家的牛都用上,先替他们垦一遍,再回来顾及自家吧????????????”

正说着,祈祷完的疍民们爬了起来,于是甲首指着他们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比划了一阵子:“你们的头发要改过来,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疍家了,都是东宁的子民。”

似懂非懂的疍民们点点头,甲首又指着几户中半大的孩子说道:“他们的岁数到了,要到蒙学里去读书,读书,读得好,日后可以继xù

读幼武学、武学、乡学、县学、太学,到时候出人头地了就可以做官,听明白没有,做大官。”

读书?做官?几户疍民从来没有想象过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张大了嘴,甲首无力的笑了笑:“都听不懂,不要紧,只要跟着做就行了????????????”

丢下还在田里四下打量的疍家回到自己家中的甲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牌长就急匆匆的找上门来了:“甲首,有几户疍民跟我说田里有人种了东西,我去看了看,确实发xiàn

有人侵占了疍民的田,其中有一早就占了的,还有刚刚播下种的。”

“一群混账东西。”甲首双目圆睁,早先侵占荒地其实很正常,反正那时候没有分配下去,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私垦出来也好多些活络钱,就连甲首他自己也额外偷偷私垦过一部分,但县上通报将分来疍家之后,甲首就主动放qì

了这些偷占的利益,现在看起来除了他和几个牌长放qì

了私利外,其他人居然没有收手的,甚至还有同样刚来的琼州新移民冒了出来,这就让觉得自己吃了亏的甲首显得异常的愤nù

。“直娘贼的,看到是疍民,一个个胆子都肥了,让他们都退出来,不然的话,拉他们去县上,到时候吃了板子充了苦役,别怪咱们事先没有跟他们交代清楚。”

报讯的牌长同样脸色阴沉:“退地是应该的,但就怕占地的这些心怀不满呢????????????”

牌长还没说完,甲首便一脸铁青的怒斥道:“心怀不满,主上设在地方的汛兵可不是吃干饭的,老子倒也看看,在钢刀面前,他们有什么不满敢放在心上的。”

“就怕他们不敢冲着咱们呲牙,反倒把一肚皮的邪火撒在疍民的头上。”这名牌长显然多一个心眼,他知dào

欺软怕硬还有欺生是国人的天性,因此他的担心那些心怀不满的新移民会没事找事挑衅几户疍家。“这样的话,咱们来年的考成可就统统完蛋了。”

“他们敢动老子的钱粮,老子就敢收拾了他们。”甲首发了一通脾气,但发脾气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只能向牌长问道。“你平时的主意不是很多吗?这次有什么章法?”牌长苦笑不语,甲首一急。“都快火烧眉毛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可未必能成事。”牌长吞吞吐吐的说着。“咱们屯上有三户新移民不是也有孩子进蒙学了,咱们能不能请蒙学的师范教xùn

他们同学有爱的道理。”这倒是个办法,毕竟这个时代的同学关系可菲比寻常,绝对是一荣俱荣、一辱具辱的,而且师道尊严,老师说的话可比他们这些牌甲说出来威力大。“若是能行,再利用泉州人、琼州人彼此的矛盾各个击破,”这显出郑克臧打乱省籍分配屯地的好处了,至少不可能出现齐心协力对抗官府的一面。“或许可以让各户退还了多占的田土,心里还没有疙瘩。”

“不错,不错,就说你小子是智多星嘛。”甲首摸了摸下巴。“成,就先这么办了????????????”

“都是群棒小伙子!”与百姓的敌视、基层官吏的头疼不同,接受了数千名疍民水手的水师却很欢迎这些新鲜血液的到来。“来人,让他们好好洗个海水澡,再把头发按咱们汉人的规矩打过了,从今往后他们就不是老百姓了。”

什么叫做震撼,数千具在海水中洗得精良黝黑的身子在阳光下发射出耀眼的热力叫做震撼、成排光着身子、吊着双锤的疍民耐心的等待重新梳理发髻叫做震撼。

等洗梳一新的疍民们披上郑军水师大红号衣以松散的队形排列在沙滩上之后,从西港队到淡水队的一众监军官都两眼放光的盯着他们,仿佛面前是一个绝世美女一般。

“虽然水性应该不错,小船也能轻易操纵,可毕竟精气神差了一点,这样吧,咱们基隆队如今兼作教xùn

新入营水兵,就勉为其难多接收一些,”基隆队的监军官魏发狮子大开口道。“我们拿走一半,其余各队分好了。”

“精气神不成有什么关系,混在大队里一两年就脱胎换骨了。”澎湖队的监军官陶成玉头跟着表明了自己的需求。“如今澎湖队正在换装铁骨大船,原本的人手根本不足用,至少要补一千人,几位就不要跟我争了。”

“鹿港队如今接手台江、澎湖两队转交的福船、艚船、艍船、八桨船,人手甚是不足,且又担负台琼之间护航以及琼海巡航的任务,责任最重、兵员自然应该最先补充。”鹿港队的韩柏跳了出来。“我们要一千五百人。”

“不成,不成,”台江队的张志桦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批疍民一共才四千五百人,你们一个要一半,一个要一千,还有一个要千五,不但没剩下的,还要找人头来填窟窿,这怎么行,再说了,我们台江队和西港队现在都扩编为四个分队十六条船的大建制,人手同样紧巴巴的,这次说什么也要分一点跟咱们,否则,我和进武兄回去怎么交代?”

西港队的周先勇周进武附和着:“这次要是带不回兵去,巩统领一定会发作了小弟的,还请各位学长抬抬手,分润些,好让小弟回去交差。”

“进武啊,你要交差,我们也要回去交差啊。”魏发苦笑着。“要是拿不回既定的人头,你说颜道及颜统领会绕了我?”对于这位年岁相近但资历甚深的长官,魏发虽然是超然的监军官,但依旧有几分胆怵。“还是请你退让一步吧。”

“就是,就是。”陶成玉也帮着魏发说话。“说起来台江和西港两队已经全部成军,人员虽然紧张,但总能维持,可咱们这边都在扩充建制,委实紧张啊,还要请两位让一让。”

“让?”面对几个看起来苦口婆心的学长,张志桦却报以冷笑。“就算我们让了你们三家也摆不平,何不先满足了我们这些要求少的,至于剩下来的,你们再协商好了。”

“好了,都别瞎嚷嚷了。”这边自说自话的分起了盘子,却让军务司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说怎么分就怎么分,那要咱们军务司干什么?还要主上定下来的体制干什么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了,几人顿时哑口无言了,正在此时,另一名军务司的官员拿着再次点检后的名单走了过来:“几位大人,根据本司的清点,此番抽调合格疍民四千四百八十七员入军,现根据点检结果做如下分配,西港队????????????”

203.中秋

黄铁矿又名硫化铁(FeS2)是铁的二硫化物,通常纯黄铁矿中含有46.67%的铁和53.33%的硫。在方明那个时空,一般将黄铁矿作为生产硫磺和硫酸的原料,而不是用作提炼铁的原料,因为提炼铁有品相更好的铁矿石,可以降低生产成本,不过如今明郑能切实控zhì

的地区内没有规模较大的铁矿矿脉,因此被称为愚人金的硫化铁反倒成了一举多得的宝贝疙瘩。

黄铁矿在隔绝空气后用强热生成铁和硫黄(方程式是FeS2=Fe+2S),而在空气中煅烧生成氧化铁和二氧化硫。氧化铁矿渣可以通过炼焦时产生的煤气进行还原成铁料,但生成的二氧化硫现阶段无法利用,并且会造成极大的污染,因此郑克臧最终选择的是隔绝空气后加热的办法直接生成海绵铁和硫蒸汽。

首先需yào

建设一个炼磺炉,然后将磨成细粉状的黄铁矿料和煤分层然后用木材引火将煤层点燃,此后并不要全部封闭炉室,需保留风眼以便自然进风。待炉内水分被蒸发之后,封闭炉口,待炉温保持在500~1100℃后将炉气导入冷却室。其中硫蒸汽遇冷凝结后留在了冷却室,而其余现阶段无法利用的各种废气被导入废气塔排空。

等炉火熄灭之后,打开冷却室便可以获得凝结成钟乳石状的粗硫,此时再将炼磺炉打开清理废料便可得到失去硫元素后酥松多空的氧化铁料。氧化铁料再运到炼焦场经过炼焦煤气的还原反应形成单质铁料。

除了之后氧化铁料送到炼焦场这一步外,其他的整个流程在方明的时代被称为土法炼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高耗能大污染的关停项目,而且由于整个炼磺过程中的分解、氧化、还原反应同在炼磺炉内进行,因此需yào

有熟练的工匠严格控zhì

炉内的空气量,这是刚刚摸着石头过河的明郑盐铁司所无法提供的,所以第一炉的转化率其实极低,但饶是如此,看到原本是废料的黄铁矿居然生产出需yào

大笔银两从日本等地进口的粗硫,包括洪磊、郑英平在内的所有参与试炼的官员、匠工都认为郑克臧有一根点金之指。

“试烧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问着空气中单单的臭鸡蛋味,郑克臧眼眉一跳,不过现在绝对没有人冲他高呼什么环保的问题。“孤也很欣慰,不管得到的粗硫有多少,至少表明了这个法子是可行的,卿等的苦劳没有白费。”

“臣等不敢居功。”废话,一切都是根据郑克臧的指令在做,盐铁司上下却是不敢占这个贪天之功。“全是主上智慧如海,臣等佩服之至。”

“罢了,马屁就不用拍了,孤却是拿了主意,但动手的是你们,以后长久做下去的也是你们,功劳孤不会视而不见的。”一众臣工不得已领了这个强加的功劳,此时就听郑克臧吩咐到。“如今的产量还是太低了,卿等一方面要尽快把新的炉子建起来,另一方面热投热卸的工艺技巧也应及早掌握了。”

说起来土法炼磺共有两种生产方式,其中一种叫做冷投冷卸,另一种就是郑克臧所言的热投热卸。所谓冷投冷卸自然是指烧完一炉后清理干净再投一炉的料重新烧制,而热投热卸则是生产过程中不停炉,每天在炉口投料在炉底泄一些渣,两条冷却室轮换出琉。前者烟害小炉效低,后者污染大炉效高,正所谓更有千秋。郑克臧现在自然不用考lǜ

污染的问题,因此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大生产。

郑英平应了一声,于是郑克臧继xù

道:“硫磺有毒,燃烧的烟气也是有毒,所以在确保此等技法不至外传以外,还要确保司炉工匠、周边百姓不至遭了余毒的侵害。”

郑克臧说得严重,洪磊和郑英平自然是唯唯诺诺的,郑克臧遂意气风发的说道:“接下来是第二项试作吧,好,那就去炼焦场????????????”

“中秋节”又称“秋节”、“八月节”、“八月会”;又有祈求团圆的信仰和相关习俗活动,故亦称“团圆节”、“女儿节”;又因中秋节的主要活动都是围绕“月”进行的,所以又俗称“月节”、“月夕”、“追月节”、“玩月节”、“端正月”、“拜月节”。不过在隋朝之前,中秋节只是个别地方的民间节日,直到唐朝初年后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新唐书??卷十五志第五??礼乐五》对此曾记载道:“其中春、中秋释奠于文宣王、武成王”及“开元十九年,始置太公尚父庙,以留侯张良配。中春、中秋上戊祭之,牲、乐之制如文”等。中秋节成为一个官方承认的全国性节日虽然是在唐代,但真zhèng

盛行始于宋朝,至元明之后,已与元旦齐名,成为我国的主要节日之一。

中秋节美食首推月饼。月饼也叫胡饼,最初起源于唐朝军队祝捷食品。唐高祖年间,大将军李靖征讨突厥靠月饼隐蔽的传话得胜,八月十五凯旋而归,此后,吃月饼成为每年的习俗。当时有经商的吐鲁番人向唐朝皇帝献饼祝捷。南宋吴自牧的《梦粱录》一书,已正式有“月饼”一词,但对中秋赏月,吃月饼的描述,是直到明代才有的。

对这种习俗是如何形成的,说法有很多种。一说,元代末年,江苏泰州的反元起义领袖张士诚(或说是朱元璋的谋士刘伯温)利用中秋民众互赠圆饼之际,在饼中夹带“八月十五夜杀鞑子”的字条,大家见了饼中字条,一传十,十传百,如约于这天夜里一起手刃无恶不作的“鞑子”(元兵),过后家家吃饼庆祝起义胜利,并正式称中秋节的圆饼为月饼。另一说为,明洪武初年,大将徐达攻下元朝残余势力盘踞的元大都北京,捷报传到首都南京,正在下棋的明太祖朱元璋欣喜若狂,即传谕中秋节普天同庆,并将当初反元大起义时传递信息的月饼赏赐臣民,月饼从此成为中秋节“法定”的食品,非食不可了。

“今日可算得上是合家团圆了。”丢下肥美的螃蟹腿,微醺的郑克臧扫了扫面前的一妻五妾两子四女心满yì

足的感叹着。“孤真是高兴啊,可惜阿母和父王看不见了。”

陈纤巧劝谏道:“合家团圆是大喜之事,想来父王和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含笑的。”

“说得也是。”郑克臧点点头,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母妃?纤巧提醒的极是,孤怎么就忘了,也罢,过了中秋,孤就上表奏请监国追封阿母的封号。”谢紫菱是董国太荐到郑克臧身边的,冯莲娘和耿糖儿则是连陈昭娘的面都没见过,这三女自然没有格外的反应,倒是陈昭娘身边出来的童春娘、方玉娘满心欢喜的附和着,于是郑克臧的心意便更加坚定了。“就这么定了,加个什么封号好听呢????????????”

“主上喝醉了。”陈纤巧示意边上的女官打来苏叶汤来替郑克臧漱口,等郑克臧洗过手之后,她扶起郑克臧。“拜月了,阿母追封的事,明日再说吧。”

“好,”郑克臧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手牵过相差半岁的宝官、珍官。“走,拜月去!”

到了明代中晚期,月神形象发生了重yào

变化,由早期纯道教色彩的以嫦娥为主的月宫图景演变为佛道交融的月光菩萨与捣药玉兔并在的世俗形象。这个时期,人们供奉绘有月光菩萨的月光纸,也叫“月光马儿”。

郑克臧带着两个男孩子跪在地上捣头三下,动作很快就结束了,但分别带着六岁的金娘的陈纤巧和带着七岁佳娘、柔娘的童春娘、方玉娘却没有这么快结束自己的动作,三个母亲指点女儿们默诵着“貌似嫦娥、面如皓月”,诚心诚意诚惶诚恐。

等到最晚入宫的耿糖儿和她带来的尚喜官都拜祭过了,身怀六甲的陈纤巧亲自操刀,将特制的大月饼分为十四块,所有人分到一块大小相同的月饼捧在手中,不管吃不吃得完,但至少每人都要吃上一口以应节庆。

随后几十盏花灯被内侍点了起来,挂在高高低低的枝头,应和着天上的明月也有几分星辰的味道。月光、灯光下,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边上女官和内侍的照应下提着特制的小灯笼互相追逐嬉戏着,而郑克臧则带着诸女坐到熏香的凉亭中一边听着小儿女们欢快的笑闹声,一边吃着西瓜,倒也悠然。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不好。”郑克臧冲着陈纤巧摇摇头。“夫人这首诗做得固然好,其中灵槎拟约同携手更是是佳句,但更待银河彻底清一句,孤以为还要改成彻底明才是!”

“夫君真是说笑。”陈纤巧知dào

郑克臧对诗文什么并不善长,因此摇着头纠正道。“这不是妾的诗,是全唐诗中的一首。”

“倒是孤闹了个大笑话,可笑,可笑。”说着自己可笑,结果郑克臧首先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他的笑感染了诸女,就连之前憋住笑容的耿糖儿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主上也做一首诗吧。”

“这可是赶鸭子上架了。”郑克臧小孩子一般挠了挠头,诗他是七窍通了六窍的,但此刻酒意上涌,脑子一热。“孤就念叨几句,不成诗,你们勉强听听。”这下陈纤巧的兴趣也来了,就听郑克臧念到。“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以上取自刘周《彩云追月》)????????????”

良辰易逝何如梦?冯莲娘痴了。

此忧谁解?谁是知音?陈纤巧呆了。

更无狼烟,心想太平万万年。耿糖儿惊了。

更不要说听不太懂却面色惊异的童春娘、方玉娘了。

只有郑克臧自己却头一低酣然睡去????????????

204.土人来犯

对于葡萄牙人在谈判中试图摄取额外利益而大光其火的李士桢终于忍耐不住了,他调动三千清军进军香山封锁澳门,同时向葡萄牙使节下达了彻底断绝中葡贸易的最后通牒。在李士桢的强硬面前,葡萄牙人终于退缩了,清葡双方正式达成了《广州章程》。

该《章程》约定,澳门方面在清军重返琼州时提供夹板船实施武装护航,粤省则减免来省(城)贸易的葡萄牙船税收五年以示嘉赏。如此,葡萄牙人获得了一定的利益补偿自是心满yì

足;而章程全文中没有出现借师、助剿等字样又实jì

上雇佣了葡萄牙的战舰,不但保全了清廷的颜面又确保了南下登陆的安全也是一箭双雕。

双方皆大欢喜之后,约定第二年的年后共同出兵琼州,自此清廷的准bèi

已经基本就绪,一场大战已经进入了新的倒计时中????????????

冲天的狼烟燃烧起来的时候,身为西渤泥都督的田超正挽着裤脚亲自扶着犁在泥地里挣扎着。然而狼烟打断了这种牧歌似的生活,不敢怠慢的他立kè

指挥着还在茫然的百姓驱赶宝贵的水牛急切的返回到屋堡。

说是屋堡,其实就是以水泥长屋为屏障的居住区,甚至四下的通道处只有简单的杂木拒马作为大门,防御力只能说是廖胜无有。不过,从河道便坐小舟而来的土人似乎并不着急进攻,他们三三两两的在屋堡的外围闲逛,有人还到尚未播种的田中翻寻着,捡到几把遗失的锄头便大声的炫耀起来。

“看起来有两千多号。”随着田超登上了望哨的步队第二队领队姜韬吞了口唾沫。“看样子想把咱们一口气吃到肚子里呢,胆子倒是够肥的。”

“就凭这些连队列都排不齐的土人想把咱们吃到肚里,这不是痴心妄想吗。”第三队领队官曹易的话引来一阵附和的笑声。“都督,我建议趁着土人立足未稳,咱们从两面包抄上去,给他们一下狠的,我就不信他们能撑过咱们的三板斧了。”

田超还没有回话,边上步队第一队领队常勇就抢先摇头道:“常言道,杀敌三千自伤八百,咱们的人比这些土人要金贵,就算跟土人一个换三个都有些亏了,还是等他们攻上来,用鸟铳和大炮收拾他们才是正经道理。”

“常勇说得不错,用命换命,就算赢了一回两回咱们也撑不了多久的。”田超肯定着常勇的意见,并提出一个今后作战的原则。“以后都记住了,咱们兵少补充不便,所以谁要是鲁莽灭裂让手下兄弟们伤亡过大了,休怪本官撤了你们的司职!”

姜韬赫然的点点头,其他几名领队也一一表示领命,于是田超安排道:“炮队只有三门二寸轻炮,入堡的口子有四个,所以不满面面俱到,这样,每个入口安排两个队,炮队和奴军缁兵队由本官亲掌,没有异议且自去布防????????????”

这边刚刚布置好,那边的土人便闹哄哄的一拥而来,也谈什么四面围攻,只是对着最近的入堡口直冲而来,企图以力服人,一举撕开郑军的防线还冲进屋堡劫掠杀戮一番。

“直娘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杀过来,还真是一群不开化的蛮夷。”指挥临近卡普阿斯河一面入口防御的第四队领队弓长明啐了口唾沫冲着伏在长屋顶上的两班火铳手大声命令着。“靠近了就给我狠狠的打!”

炒豆一般的铳声很快响了起来,前冲的土人时不时有人趔趄一下跌到在地,但由于火铳的数目有限,因此更多的土人还是顺利的逼得了长屋的外侧。不过这种长屋的房檐在一丈以上,矮个的土人又没有攀登的工具,根本不能爬上屋顶。几个发狂的土人其他用手中的武器破坏长屋的外墙,然而用水泥凝结成块加厚外墙岂是轻易可以摧毁的,忙碌了一番无法达成预期效果的土人只好重新回到入口处。

此时入口处已经血流成河了。只见排成枪队的两班郑军士卒隔着拒马轮流前刺着,根本无力招架的土人们一茬接一茬的倒在了地上,尸体和即将成为尸体的土人们很快垒起了尺高,再加上屋顶上的火铳手在极近距离上的准头大增,土人的伤亡愈发的沉重起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很快把不大的入口变成了修罗地狱。

韧性很差的土人根本忍受不住这样的死亡煎熬,顿时慌乱的往回逃去,这场虎头蛇尾的战斗暂时停止了下来,只是还有零散的铳声响起,仿佛是欢送号角一般,撵得土人们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近百具的遗尸根本不能动摇土人指挥官的决心,只见远处一阵骚动之后,几个逃兵血淋淋的人头便出现在了田超的千里镜内:“看起来,这群猴子还不肯罢休。”

说话间,土人有如上涨的潮水一般再一次涌了过来,但奔涌的浪花正为顽石所阻,除了激起一丝血色的浪花以外,并没有突pò

岩石的封锁,攻陷对方的要隘。当然这一次土人明显坚韧了许多,一方面不顾死伤猛烈的冲击着入口处的障碍,另一方面向两边迂回的土人在其他两处入口也跟郑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的。可惜的是,这样的战斗依然可以用郑军单方面的屠杀来形容。于是,留下了数倍于前次的损失后,这股潮水不得不再度退了下去。

“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田超命令道。“通知炮队开赴北门,猴子要是再进攻就给他们来一击狠的。”说到这,田超又下令道。“在集合各队刀盾班,从南门绕出去,以号炮为讯号,直接土人后队本阵,让他记住了,土人好吃懒做,本官不要活口!”

由于之前的两次惨败,土人这次攻击的间隙显得较之前长了许多,而且进攻前明显有祷告过的痕迹,但是士气依旧不如最初时那么旺盛,以至于前进的脚步都不如之前的轻快。

可是这次攻击的路上却没有遭到郑军火铳手的射击,甚至快到了堡北入口的时候都没有一人倒在冲锋的途中,难道真是胡大保佑,可怕的对手被诅咒失去了战斗力?欣喜若狂的土人陡然如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

近了,近了,土人欢呼着搬开阻路的拒马,但大队刚刚试图涌入,打头的却发xiàn

自己面前出现了三个黑洞洞的炮口,更让他们肝胆俱裂的是,炮身火门上闪烁燃烧的引药表明一切都到了最后终结的时刻。

几乎同时,三门二寸炮爆fā

出巨大的声浪,同时几十枚霰弹从炮口喷射出来,巨大的动能推动这些炮子在打穿了最前列的躯体之后,继xù

肆无忌惮的在人群中造成可怕的伤害。

炮声就是发令枪响,刚刚消失的火铳手们重新冒了出来,在一声令下,齐射的火铳手们造成了不逊于霰弹发射的成果——一瞬间内,成排的土人被锄倒在地。这种令人震惊的效果一下子打断了土人的脊梁,他们失魂落魄的丢下武器向后逃去,在他们的背后涌出的几十名刀盾手们追逐斩杀着,使得回撤的队形愈发的混乱了。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已经迂回到位的六个班的郑军刀盾手们借着之前挖掘的沟渠的遮蔽从土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杀了出来,一下子打在了土人的死穴上。看着被砍倒在地的指挥官,一众土人彻底的失去了继xù

战斗下去的意志,齐齐撒开腿往河滩方面跑去,试图坐上来时的小舟,远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遵从着田超不要俘虏的命令,一众郑军切瓜砍菜般掩杀了过去,来不及登船的土人直接跳入河中,慌不择路的浮水过河以便逃过郑军的劫杀。郑军也不追击他们,只是顺着河滩一路斩杀,甚至跪地求饶的土人也被杀性大起的郑军一刀砍掉了首级????????????

“都督,大捷。”监军官统计了战果后面带喜色的向田超等人报gào

着。“光是能检视的土人尸体就有六百余具,至于溺毙在卡普阿斯河中的无法统计,但少说也有百十具。”近乎三分之一的战亡,几乎可以试作歼灭了。“另外还俘获了十几名土人,近五百来把刀枪,还有土人来不及带走的粮食近三十石。”

“刀枪?三十石粮食?”田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们呢?我们伤亡了多少?”

“回都督,只有十几个轻伤的,最重的是被反抗的土人砍了一刀,军中医士已经看过了,只要上药修养一段时日就能好了。”

田超的面色放缓:“如此才好。”

说到这,田超咬牙切齿的命令道:“让下面好好审审这群土人,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跟咱们不对付,问出来以后,准bèi

好对方,来而不往非礼也,须得让土人知dào

,咱们可是睚眦必报的!”

“大人,这可跟前次军议先立足的决定不符啊,是不是先缓一缓。”

“诸葛大人,你不懂的。”田超眼露凶光。“这些土人就是欠收拾,只要咱们狠厉一点,才能让其他苏丹掂量一下动手的后果????????????”

205.女营?

欢爱“这位是来自意大利的SamuelRicci神父,他自己给自己起了个中文的名字叫何立德(书友哭蛹推荐)。”圣.奥古斯丁教堂里,已经跟何之洲很熟悉的汉裔神父向他推荐了一位热心的传教士。“何神父希望能到东宁传教,希望何教友能这个帮忙。”

“到东宁传教?”何之洲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欢迎啊,不过神父可能还要稍待一段日子,在下还要先跟本藩有司通禀一声。”对方了然的点点头,接着就见何之洲的脸色凝重起来。“何神父有几句话需yào

事先提醒您。”何立德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于是何之洲煞有其事的说道。“本藩虽然有些主的信徒,但佛道两教更是昌盛,所以希望神父到了东宁以后千万不要跟其他宗教起来冲突。”

“对于这些迷失方向的羔羊,我一定会以最大的努力来引到他们摒弃魔鬼的诱惑。”何立德说着一口流利的闽南话,显然为了去东宁传教他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的。“至于与异教的冲突,馆主尽管放心,我一定用殉教徒的精神感化他们。”

“殉教徒?这倒不必。”对于何立德的说词,知dào

遇到狂信徒的何之洲摇摇头苦笑了一声,随即又提出一个警示。“东方并非泰西,本藩也自有君主,所以教权必须臣服于治权,千万不可提出任何程度的自治要求也不要提出十一税,否则将会被视作为谋反作乱的。”

“这个我也明白,毕竟东宁现在跟鞑靼人还在交战之中,请放心,我会遵守贵国的所有制度,至于十一税的征收,有了马尼拉教省的支持,或可以用信众的自主募捐来取代。”

何之洲点点头,但下一个问题却更加的刁钻:“另外再问一声,神父去了东宁之后,东宁教区是属于福建代牧区呢还是属于马尼拉教省?”

何立德一笑:“自然暂时属于马尼拉教省,至于日后会不会升格为独立的代牧区,还要看信众发展的情况,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直接跟福建方面发生直接联系的,还请馆主一定向贵国zf说明这一情况。”

何之洲吐了口气,对方显然是坚决成行的,他既然无力阻止,也只好顺水推舟了:“既然如此,神父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在铳声的掩映下,一百多名刀盾手闯进了因为征讨郑军据点而元气大伤的泊泊尔苏丹的领地。面对如狼似虎的郑军,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马来人四下奔逃着,仅有的抵抗也在成排的铳声中被驱散,至此不设防的苏丹王宫已经岔开双腿欢迎对手的到来。

“俺的娘啊!”冲进王宫的郑军们看着与外间低矮的茅屋截然相反的富丽堂皇的宫室一个个瞠目结舌。“这是金子,这是宝石,这苏丹真他娘的有钱呢。”但比起金银器皿和大块的珠玉,到处尖叫的宫女更激起了这些雄性的欲望。“有娘们,上啊!”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郑军欢呼着冲向这些没有抵抗力的对象,正当一场盛宴即将拉开序幕的时候,跟着后续部队到来的田超操起短火铳对着天空就是一扣扳机。

当巨大的铳声在王宫里回荡的时候,差不多要剑履及第的郑军们这才清醒过来。

“都他娘的昏了头了。”田超咒骂道。“这个时候要是土人来个回马枪怎么办?快,把东西和女人押回船上,等回去后自然有你们慢慢享用的时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穿上裤子,这么短的活就别拿出来现了。”

哄笑中几名士兵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随即以并不专业的水准快速打扫着战场,将金银珠玉、丝绸、象牙以及更加重yào

的女人押了出去。田超并没有看着这些人忙碌着,他举步向内,更深入的走进了苏丹的宫殿。

毕竟是小国,宫殿其实不大,出去及上朝和待客一体的大厅外,祷经室、餐室、储藏粮食货品的仓库又去掉不小的空间,接下来才是所谓的后宫。后宫里有露天的浴室,连接浴室的才是几名苏丹嫔妃的居处。

田超举步上前,一脚踢开其中一扇门户,结果除了凌乱的床铺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田超转身走到第二间,可是同样没有人,对此他颇有些愚蒙,难不成慌乱逃跑的苏丹还带上了心爱的女人?不想入宝山空手而归的他随即打开第三道门。

可还是空无一人,田超正失望的准bèi

回头,却猛然看见一边的帘帐无风自动,他呲牙一笑,走了过去,用佩刀挑开窗帘,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田超恐怖的咧了咧嘴,试着伸手想揪住这个吓得闭目胡乱挥手抵抗的少女,结果却吃了对方一阵拍打。田超火一大,一击耳光砸了上去,少女嘤的一声晕厥的过去。

田超正想将其扛到肩头带出去,突然一阵香风扑了过来。田超正眼一看,却是一个年岁大了许多,却跟少女容貌相近的妇人,看着对方玲珑有致的身体以及华贵的服饰,田超顿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他呵呵一笑,丢开少女一把拦腰抱住哭喊的妇人,直接往大床上一丢,随后人便压了上去????????????

“都督,数目已经清点好了。”返回屯殖点的路上,关于此战的收获已经出来了。“光从苏丹王宫里抄出来的金器就上百件,再加上那些王公大臣家里的起获,这次少说有上千两黄金的收益,再加上无法估值的珠宝,这才咱们可发财了。”

“发财?”田超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金子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呢?”说起来这些金器和珠宝都要送回东宁去,或许按照三一律,每人都能分到不少,但对于注定要在此生根的新附军们来说,金银珠玉其实还不如衣料和牛马实用,不过关于这一点却不是所有人能看清楚的。“且说说其他的收获吧。”

“是。”监军官继xù

报gào

道。“起获稻米八百石,不过咱们船上的空间有限只运了其中三分之一。”田超一阵心疼,但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粮食回到逃难归来的土人手中。“各色丝绸及麻布料一百疋,各色铁器六百件,还有王宫及各府女眷三百四十六名。”

田超听到这,目光情不自禁落到那些在郑军威吓下踉踉跄跄行军的女子身上:“让船队先行一步,等放空了再折回来带人。”

监军官领命而去,这时边上的常勇贼眉鼠目的问道:“都督,这些女人回去怎么分配?”

“这次出击的,无论水师还是陆师,每个弟兄都可以挑一个女人回去暖床。”由于自己的偷吃,因此田超不好意思再维持绷着脸的表情。“第四队和第七队没来的弟兄也可以挑一个。”这两队是土人来犯时坚守北入口的部队,因此被优先赐予妻子也是无人可以指摘的。“剩下的女人,各队领队、监军官、班长可以挑一个,诸葛大人那也要送一个,若还有多余的充作营妓轮流犒赏给兄弟们。”

常勇喜滋滋的问道:“都督,下官能不能先挑一个。”

见到田超不解的目光,常勇解释道:“我一眼就瞅中了,这些番社的女人,能上眼的不多,万一被人挑走了,下官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就这点出息。”田超笑骂了一句,不过对于常勇的说词他却非常赞成,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你既是领队官又率队出击,倒不是不可以许你先挑,但是告sù

弟兄们,这段路危险,要干什么先得平安回去后再说去????????????”

“诸葛兄,在想什么呢?”听着外间传来的各种呻吟声,田超调侃的问着诸葛枫叶。“若是想着那个小美人,大可以回头再说。”田超龊苛的挤了挤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当兵三年,老母猪也成了貂蝉。”诸葛枫叶摇摇头。“下官好歹在东宁还有妻儿,却是不必如此猴急的。”说笑一阵之后,诸葛枫叶转入正题。“如今夺了如此多的女眷,对粮食的需求就更大了,接下来屯地可是不能再拖了。”

“诸葛兄说得甚是。”田超想想放qì

的稻米就心中后悔,但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了,也只能亡羊补牢一番。“明日我就督促这些混蛋和民屯一起抓紧开垦种植。”

“还有,分了这么多女眷下去,军士们再住在通屋里就不是一回事了。”

“这倒是也是问题。”田超明白,玩别人的女人自然是人人乐意,可要是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完了,这恐怕就是祸乱之源了。“只是如今一无木料,二来水泥也早已经悉数用罄,这件事并不好解决啊。”

“那设立女营如何?”诸葛枫叶看到田超的脸一变,知dào

对方误会了。“不是营妓那种的女营,而是辟出地方来让她们居住,轮流让营伍与其敦伦,或可以不置士卒过于沉迷欢爱。”

“这样啊?”田超犹豫了。“如此一来,你我也当一体遵从,否则军心不稳呢。”

“那是自然。”

“也罢,”田超思索了一番。“大家伙就再苦熬一段时日吧。”说罢,田超站了起来。“既然从明日开始,今天你我就再各自放肆一回,大人请便,本官自去了????????????”

206.舰队

东大洋出现明人打扮的海盗之事在有心人的遮掩下被淹没在往来传递的文牍之中,但掩耳盗铃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八月以后,得到新船的房锡鹏部愈发活跃,多次打劫苏省海商向琉球输运货物的船只,迫使海商将到岸贸易转变为离岸贸易。

鉴于大量的货品只能以较低的离岸价格出售,苏州、江宁两织造不得不对苏省及两江方面施加压力。迫于可以直达天听的两织造的威胁,两江总督衙门作出了克期清剿沿海海盗的指示,但两江方面本来就没有能够出海驱逐房部的船只,因此只能行文浙江,企图借助浙江水师的力量实施这一计划,为此苏省同意私下向浙省协饷三十万两。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浙省文武本来不想答yīng

此事,但希图通过松江达成转口贸易的杭州织造却极力支持,并声称此事多半与明郑有关。问询震惊万分的浙省不敢怠慢,并在半推半就中答yīng

派出水师清剿。

“该死的狗汉奸。”海昌兴号上房云春冲着追踪而来的几条清军鸟船愤然撒尿着,这是在浙海(注:钱塘江口)外追踪上来的,虽然他脚下的一千五百料福船更大、单船载员更多,但一旦陷入了对手的合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不带他们兜圈子了,走,去黄泽洋。”

“守备大人,这可都过了野黄盘岛和贴饼山岛了,看样子这干海贼是准bèi

把咱们往大洋深处引啊。”看着海昌兴号头也不回的向东疾驶而去,掌船的老水手有些担心的探问道。“咱们还要再追下去吗?”

“追,为什么不追,提督大人开了五百两的赏格要找到这干海贼的老巢,如今已经咬上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脱钩呢。”钱,守备是不在乎的,但还有一个官升一品的承诺却让卡在正五品多年的他蠢蠢欲动。“再说了,船上食水无缺,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下去。”

“可再往东岛屿众多,”老水手有些犹豫。“等天黑了,海贼随便往哪个岛上一靠,咱们可就抓瞎了。”这话也没错,茫茫大海上,谁都是不起眼的一个小点,谁知dào

对方会不会借着夜色甩了自己。“就算海贼不上岛,夜里行船,咱们也咬不住对方啊。”

“这倒是件作难的事。”守备一琢磨,没错是这个理,于是便有些犹豫起来,但煮熟了的鸭子飞了,这让他很是不甘心,于是决定再搏一把。“继xù

追,现在到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咱们的船快,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追上了呢。”

守备其实说得不对,鸟船并不一定就比福船来得快了,只不过这一回海昌兴号的船大、人多不如清军三条八百料鸟船轻便倒是真的,但这样带来的差距其实有限的很,所以彼此的距离只是以极缓慢的拉近着。

看见海昌兴似乎已经在自己的炮击范围内了,打头的清军战船按捺不住便点燃了船首炮。由于船小,清军的船首只搭载了一门千斤重的后膛佛郎机铜炮,但这样的铜炮其实射程极其有限,除了在海面上制造水柱以外并不能给对方行成多少的危险。

海昌兴号上也有火炮,而且还是船首和船尾各一门,不过作为房锡鹏的旧部,真zhèng

能操炮的人很少,再加上弹药数量有限,因此房云春并不准bèi

予以还击。这样看上去就成了海昌兴号穿梭在清军的炮击,顿时激的后面两条鸟船也不顾实jì

的射程拼命开炮了。

“一群败家子。”看着丢在船后的水柱,房云春不屑的评价着,但清军的物资力量却是房部甚至整个明郑无法抵御的,所以房云春其实明里贬低暗里却不无羡慕之意,此时大白山已经遥遥相望了。“走,咱们去大、小洋山????????????”

郑克臧对济州的图谋让明郑与朝鲜方面的沟通变得艰难起来,当然双方的诉求并不一致才是双方迟迟未能谈妥的根本愿意。不过建议清廷对朝鲜的羞辱和压迫,自觉要有所振作的朝鲜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些让步。

“朝鲜方面愿意把济州南端的西归浦附近方圆十里的土地租借给本藩。”林维荣肃立在郑克臧的案几前身子微躬。“本藩则每年向朝鲜支付鸟铳十门、火药一千五百斤的租金。”

“这个价钱倒也便宜,不过成交后朝鲜人再想拿回去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郑克臧感叹一句,随即冲着林维荣问到。“济州商馆什么时候搬迁到西归浦?”

“只等主上这边迎娶了朝鲜宗女之后即可签订租约。”

“看起来孤这个身子倒是卖得不错。”郑克臧自嘲的笑了笑。“那就尽快安排迎娶吧。”

林维荣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目光游弋,想了半天,命令把刚刚返回东宁的林升传唤了过来:“林卿,水师可否抽调足够的兵力和船只前往济州?”

林升想了想,摇摇头:“主上恐怕暂时是抽不出力量了。”

林升解释道:“如今西港和台江两队除各有一个分队在金兰巡航外,其余主力驻守闽海监视福建水师,澎湖队正在换装夹板大船,操训甚急,也无力量北上,至于鹿港队则担负琼台之间船队护航,唯有基隆队有力量分出一二条船北上,但只是一二条船的话,臣建议还是不要派出的为好,以免对朝鲜人打草惊蛇。”

“卿的意见有些道理,看起来也只能等琼州事了之后再做主张了。”郑克臧考lǜ

了一会,同意了林升的判断,但随即他又问到。“澎湖的泰西诸夷中有传言,清虏跟佛郎机人达成了借师的协议,卿以为单凭鹿港队,年后能不能挡住清虏和佛郎机夷的联手了?”

“怕是有些困难。”林升脸色急变。“主上,臣以为若是佛郎机夷与清虏真的联手了,本藩还是早些撤回在琼州的部伍和船队吧。”

如今一百来千料运输船和大约二十余条护卫福船通行在琼台之间,一次搭载近三千余户一万四千口,这宝贵的运力和至今仍在琼州的二个师又一个团并新附军四千五百人是郑军极其宝贵的财富,断然是不准有失的。

看着郑克臧狐疑的面孔,林升解释着:“臣不怕佛郎机人护卫清虏战船在琼海上与本藩一较长短,但臣怕佛郎机人在护航完毕之后杀入七洲洋一线截击本藩运输船队。”

所谓响锣不用重锤,林升这么一说,郑克臧脸上也出现了凝重的表情,不过郑克臧显然比林升有底气:“林卿考lǜ

甚是,不过,孤却以为佛郎机夷不会如此为清虏卖命,毕竟护航是一回事,主动攻击本藩船只是一回事。”

郑克臧顿了顿:“主动攻击本藩船只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佛郎机夷乃是泰西诸夷中实力最弱的一支,孤以为,他们或不敢冒着风险跟本藩彻底翻脸了。”

说来说去实jì

上郑克臧还是舍不得琼州庞大的人口,须知dào

,只要拖到年后就有二十万的琼州百姓进入东宁,若是拖到明年六月风期开始,那就又有十万口可以实台了,这些数字对人口基数甚低的东宁来说可是极大的补益,为此他必须强撑下去。

“孤会想办法遣人警告佛郎机夷的。”更有效的方法是釜底抽薪,可如今海路封禁、三省禁海,东宁跟新汉留的联系再度中断郑克臧也没有办法指示陈绳武暗中破坏了。“林卿,这样吧,参军院做个方略,年后把西港和台江队的主力调往琼州,闽海暂交给鹿港和基隆两队把守,赌一赌,闽省之敌不会跟粤省同时行动。”

“这?”林升一滞。“主上,这可更冒险了。”林升差一点没叫出来,所谓拆东墙补西墙也没有这样搞的。“不如让金兰方面的两个分队暂时抽调到琼州应急吧。”

“用金兰方面的两个分队为运输船队护航吗?”郑克臧眼眉一挑。“这倒可行,如此鹿港队或可以全力在琼海应敌。”但用福船跟盖伦对敌,结果会很悲惨的,郑克臧可不希望自己宝贵的水师浪费在葡萄牙人的炮口之下。“或者用金兰方面在琼海应敌也是一种可能。”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林卿,孤以为台江和西港两队或可以合并组成快速舰队,舰队设提督一员,总参军一员,总监军一员,其下分设若干统领、分统,如此金兰方面也可成为金兰分舰队,日后鹿港和澎湖两队换装更大船型后也可称为主力舰队,至于西归浦、舟山两队亦可以归入北方舰队。”

林升很是警觉,当即表态:“主上,此事应该跟军务司议,臣和参军院按律是不该管的。”

郑克臧倒是不以为然:“卿也可以给些建议嘛。”

“这?”林升略一沉吟,随即问道。“主上,这舰队提督一职乃是几品?”

“如今各队的统领是正五品。”这个位阶其实是郑克臧故yì

压下的,毕竟麻英等的资历太浅,不应该升得过快。“孤以为提督一职或可以定在正三品,不过如今有这个资历的怕是不多,可以以从四品以上权摄其事。”

林升一听便知dào

这是郑克臧为其童子军的心腹量身打造的,因此更不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臣以为主上之意并无不可。”

“林卿,你这可是和稀泥啊,他们固然对夹板船战法有所精通,但说到指挥大军,还是要你们这些老臣来把舵的????????????”

207.放火

明永历四十一年正月初一,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安平城内银銮殿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排满了明郑政权的文武百官,这是郑克臧继位以来第一次举行大朝仪,因此所有人都格外的慎重,维持秩序的仪制司官员甚至前前后后的进行指导生怕届时出了什么纰漏。

卯时中,仪制司开始点名,凡是没有请假而不来的,凡是迟到的,一律将记录移送审官司,且不说当年的考成必然是差,日后也将成为这些官员履历上无法抹去的污点,再想顺风顺水的晋升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虽然明郑政权目前最高的官阶不过是文官正三品、武官正二品,但政事堂十九个司、参军院二个司,外加水陆两师在东宁的中高级武官,林林总总也有数百号之多,这依次点名下来也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

百官点名完毕,一众官员在仪制司的带领下依次进入殿内,不过由于参加的人数太多,银銮殿内容纳不下,所以副司官及副都统制以下文武只能在殿外沿丹堺排布。等百官们站位殿陛(注:殿外平台)上的乐师开始齐奏《中和韶乐》。

《中和韶乐》是明代用于祭祀、朝会、宴会的皇家音乐。史载,中国从周王朝就设有号称“六代大乐”的宫廷音乐,是为雅乐。雅乐和以律吕,文以五声,八音迭奏,玉振金声,融礼、乐、歌、舞为一体,以表达对天神的歌颂与崇敬。自先秦至宋元,雅乐历代相延不断,明初,把雅乐加以改组,并命名为“中和韶乐”。当然按照礼制,只有国公爵位的郑克臧使用这套皇家音乐是逾制的,但如今“明郑”的“明”不过是块对外的招牌,“郑”才是东宁的最高主宰,在这种情况下遍地“郑”臣们又如何会指摘自己的主人僭越呢?

恢弘的韶乐声中,殿前广场上做文士和武士打扮的六十四名舞者翩翩做蹈,极尽庄严。在韶乐结束的尾音中,郑克臧在众人仰视下漫步拾阶坐到王座上,此时文官在洪磊、武官在吴淑的带领下随着仪制司的口号两跪六叩,山呼千岁。

等百官跪拜起身,郑克臧含笑道:“岁至新春、与卿同庆!”

于是洪磊、吴淑打头,一众文武再跪再叩以谢郑克臧的恩赏,接着就传来殿内司礼拖着长长的尾音喝到:“朝贺毕、百僚归班。”

文武们退回原位,司礼跪请郑克臧祭拜列祖列宗,郑克臧便下阶出殿坐上肩舆率着群臣至银銮殿东的祖庙进行拜祭,等重新回到了银銮殿内,整个仪式才告结束????????????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已经沉寂了下来,清冷的月光也被乌云所遮挡,趁着人们陷入香甜的睡眠中,一群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引进了雷州湾广东水师的一处泊地。

“岳堂主。”为首的黑衣人向前头带路的记名都司探问着。“此地一共有多少人船?”

“一共有千料以上大船共三十三艘,六百至九百料小船四十九艘。”按照岳城的数字,这些船一次足可以搭载近七千名清军南下琼州。“守着这些船的一共有两个营头,七百名清军,不过你们放心,都已经吃了加料的酒菜,现在正呼呼大睡呢。”

“那就好,兄弟们动手。”十几个汉子将一桶桶的桐油、清漆以及更易引燃的菜油泼洒的到处都是,就连岸上的几处仓库也没有放过,不过临点火时,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岳堂主,会不会因此查到你的头上?”

“没事的。”岳城安慰着他们,突然拔出剑来砍到了几人,正当其他人错愕不已的时候,岳城突然大喊道。“有贼子,快来人呢!”

黑衣人猛然明白过来,拔出刀剑正准bèi

抵抗,忽然几排密集的弓箭射了过来,于是一个个颓然的萎顿在地上,临死时还犹自大骂道:“叛徒,汉奸,你不得好死。”

“兄弟,你先上路吧。”岳城苦笑的给对方一一补剑,以免落到其他人手中生不如死,等他做完了这一切,几个官阶更高的清军将领带着护卫出现在他面前。“大人,小的幸不辱使命,把这伙逆党给引了出来。”

“做得好。”为首的副将夸赞了岳城一句,随即命令道。“来人,放火!”由于黑衣人已经做好了前续工作,所以火很快便燃烧了起来。“鸣金报警!”

身处火海边缘的副将急速命令着,睡的死沉的清军好不容易被惊醒了,但熊熊的大火已经无法挽回了:“混蛋,都愣着干什么,赶快救火啊!”

“这把火一起,大人少不得要受些委屈啊。”等副将一番声嘶力竭的表演之后,岳城一边递过手巾一边露出关切的表情。“万一制台大人和将军大人不给分辨的机会,”岳城顿了顿。“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所以说,老岳你年纪一把了才是一个记名都司。”副将接过手巾抹了抹额头渗出来的汗水,同时手一指火场。“他们吞了这几十条船、十几万两银子,若不在外面帮着使劲,难道还指望老子一个人硬抗吗?再说了,提督大人本来就不想跟海逆的船在海上交手,得知船毁了还不暗自叫好?”副将亲热的拍了拍岳城的肩。“你且看好了,有军门和船场那些人的帮衬,老子这回至多降几级行走,而且转眼就能官复原职,说不定记升总兵也是指日的事,等老子当了总兵,老岳,你的都司也该实任了。”

“多谢大人栽培。”岳城当即给对方打了一个千,同时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没错,这几十条为了敢工期而偷工减料的船的质量确实不怎么样,可好歹送一两波清军登陆琼岛却没有问题,如今一把火给烧了,李士桢年后攻琼的机会自然成为了泡影,至于跟这位大有来历的副将搭上关系并顺势捞了一个实任都司则是意wài

之喜,为此付出几条人命在这乱世又算得了什么,更可以做了投名状,让自己在清军中藏得更深。“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做稳当。”岳城意有所指的说着。“绝不会让第三人知dào

实情。”

“很好。”副将满yì

的笑了笑。“一切有我,你尽管去做好了??????????”

“混账东西!”看完水师报gào

的李士桢气急败坏的嚷道。“几百人守一个泊地都被海逆的死士潜了进来,侯袭爵他是怎么治军的。”知dào

康熙帝必然暴怒的李士桢当即命令着。“查,本官就是不信了,若没有内外勾结,又怎么可能让海逆死士潜了进去。”

“李大人,查军中与海逆勾结固然是大事,可?”边上新任广州将军拜音达礼面色难看的冲着李士桢探问道。“可船被毁了,那原定南下收复琼州的规划怎么办?”

“行文各地船场让他们日夜赶工,务必尽快补足损失船只。”但这只是亡羊补牢的手段,就算日夜不休,要造出这么些船来少不得还有几个月、半年的时间,因此年后南下的计划已经彻底泡汤了。“至于当初的方略嘛?”李士桢叹了一口气。“只好改到风期之后再做安排了。但是,”李士桢咬牙切齿的说到。“水师弊案不断,乃是侯袭爵办事不利,且请将军与下官一起向朝廷禀明,撤换了侯袭爵!”

“临战换将未必妥当啊。”拜音达礼摇了摇头。“侯大人好歹已经在广东操练了一年多的水师,对海战略有心得,若是此时撤换了他,大人让朝廷又从哪里调水师战将来呢?”这倒也是,毕竟如今只有三省有水师,其中大多数还是陆上将领临时转行的,侯袭爵已经算是矮子中的长子了,如何又有可以替代的人选。“本官以为,大人不如跟侯大人开诚布公,劝说他好好整顿水师,如此才是上策。”

“但此时让皇上知dào

必然震怒。”李士桢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我等又如何交代呢?”

“侯大人身处碣石练兵,对雷州也是鞭长莫及的。”拜音达礼指了指呈文上的某个名字。“此人担负监管全责罪无可恕,当先行抓拿,以正朝廷纲纪。”

“那就按将军大人的意思办,”李士桢最终同意了抓小放大的建议,但他没有想到的事,他连一个副将都没有办法处置,很快各种请托将纷至沓来,以至于他最后只能拿一个游击出气,至于不在当值名单上的岳城更是没有人会将其跟这场大火联系起来。“尽快了解此事。”

拜音达礼满yì

的得到了他所要的结果,于是他话锋一转问到了另一件事:“李大人,听本省藩司传言,广东准bèi

增收海饷,每亩加银一钱,可有此事?”

“将军大人,”李士桢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朝廷制度,下官现在署理两广军务,这民政的事情就不好沾手了,所以藩司有些动作,下官也只能有所耳闻而已。”

李士桢说得不假,事关大小相制的朝廷体制,拜音达礼显然是问道于盲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本官就直接行文藩司吧????????????”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拜音达礼起身告辞,李士桢亲自将他送出总督衙门,然而两人都似乎有意识的忘了葡萄牙人还等着配合清军南下呢,也许在两人的眼里,万里求财的葡萄牙人只是跳梁小丑般的存zài

,但谁也没有意识到粤省这次失约会带来日后多大的麻烦!

208.超武堡

“这里就是东宁了吗?”看着陆地上与朝鲜半岛迥然有异的亚热带风光,还没有从晕船症状中清醒过来的朝鲜公主隔着窗帘向送亲使求证着。

“是的,公主殿下。”有着一撇漂亮胡子的送亲使恭恭敬敬的回答着,虽说眼前这位公主并非朝王李焞早夭的那几个嫡亲女儿,但无论怎么说,加上了公主头衔的她此刻就是朝鲜王室与明郑政权结好的象征。“前方就是基隆港了。”

“那就是说快到了?”少女似乎觉得自己可以从晕船中解脱了,所以声音有些雀跃。

“怕是到了港口还要换乘东宁的船。”送亲使泼了一头冷水过去,但似乎为了宽慰失望的女孩子,他紧跟着说道。“换船后再有三五天就能到承天了。”

“那为什么要换东宁的船呢?”年轻的公主有些不解。“难道不能继xù

坐我们自己的船吗?或者这个基隆没有办法通过陆路抵达承天吗?”

“据东宁的迎亲使说基隆到承天的官道正在抢筑所以暂时无法通行,至于为什么要换东宁的船。”送亲使苦笑一声,为了朝鲜的尊严他当然也不想换船,但朝鲜船小且慢再加上明郑方面的提议也合乎礼法,他自是不好坚持。“因为东宁定下的佳期眼见得要过了,所以不得不换快船南下,以免不吉。”

年轻的女声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东宁郑主是何等人物?”

朝鲜毗邻中华,明季的话本在国内刚出,朝鲜就有盗版,所以眼前的西贝公主也是读过《西厢记》等一干启蒙读物的,自是对未来的丈夫有些期盼,少不得希望对方风流倜傥,能吟诗作画,属于堂堂才子。

但送亲使也没有见过郑克臧本人,因此只是含糊其词的向公主指出:“东宁藩主手持权柄,内肃权奸,外敌清人,武威赫赫,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所以陛下才会使公主远渡千里大洋与之和亲,公主切勿以普通士子视藩主,否则影响夫妻和睦是一宗,坏了陛下连结强援的本意才是大祸一桩呢。”

公主幽幽的叹了一声,还没有接话,突然海面上响起如雷的炮声,送亲使脸一变,有些惊慌失措的窜出舱去,但不一会他就笑容满面的回来报gào

道:“让公主受惊了,是岸上东宁驻军释fàng

的欢迎礼炮????????????”

打败了泊泊尔苏丹国的征讨军并反攻入其国度后,卡普阿斯河口殖民者的声名大振,一时间西渤泥各家苏丹都紧张的注视着郑军的下一步动作。然而郑军偃旗息鼓专心治理自己小小的拓殖点,这就让提心吊胆的苏丹们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心,当然应有的窥探还是不会少的,这不,几个月来,十几名使者陆续前来拜会田超。

“我们是商人,我们想在这里建立一个商栈,但考lǜ

到补给的问题,所以在商栈之外开辟农田耕作,我们不想侵占你们任何一家的土地,但谁要是冒犯了我们,泊泊尔就是他的前车之鉴。”田超不厌其烦的跟往来的使者们沟通着。“我们需yào

粮食、耕牛,为此我们可以提供铁器、铠甲以及火绳枪。”看来各式武器和防具的展示,这些使者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把田超的好意带回国去。“当然,要是什么都没有,只要有这个。”最后田超拿出了在泊泊尔宫殿里缴获的金珠。“也可以和咱们交换。”

“来自明国的商人,”事实上由于大明海盗商人在东南亚地区的多年纵横,因此苏丹们的使者们也不是对白人一无所知的印加酋长,所以对于田超的终极要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了你提供的武器,我们还需yào

丝绸、需yào

瓷器,若是可以我们还需yào

你们帮着我们对付仇敌。”看到田超警惕的眼神,使者们笑容灿烂的指了指田超拿出的金器。“我们可以提供很多这样的金子,只要你们能帮zhù

我们。”

“我们可以贩卖货物,”田超摇摇头,他手上只有两百户移民和五百多士卒,他跟没有本钱充当什么雇佣军。“但对不起,我们并不想介入你们的纷争。”

使者们却抛出了一个让田超匪夷所思却诱惑不已的条件:“我们愿意向贵方纳贡呢?”

“这?”田超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恐怕我不会做这个主????????????”

送走难缠的几名使者,田超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这一天他刚刚到屯地上检查了一遍,就得到了慕容彬率着缁补船队再度抵达的好消息。等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河边的时候,小船已经开始卸载那些宝贵的缁补品了。

“田大人,主上听说你们已经找到地方并已经筑屋自守,所以很满yì

,特赐此河为大田河,此堡为超武堡,如此命名,田大人可是恭喜了。”慕容彬笑吟吟的跟这位前途无量的新贵道贺着,对此诚惶诚恐的田超只好冲着东宁的方向叩谢郑克臧的褒赏。“这一次送来的移民中我好说歹说才让琼州方面安排了一户铁匠、一户皮匠不知dào

你可合乎心意?”对于慕容彬的锦上添花,田超自然鸣谢不已,同时奉上缴获的金银珠玉和报捷的文书请对方带回东宁,看到这些财物,慕容彬的两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线。“对了,上次你说缺的水泥也额外给你拉来五百桶,估摸着造城墙都够了。”

“多谢慕容大人。”田超忙不迭的道谢着,说来这一次运来的物资都是他紧缺,特别是一百五十名新附军的到来更是增强了他手中的机动力量。“要是能把砦墙砌起来,小弟也能睡个囫囵觉了。”说到这,田超安排道。“来人,帮慕容大人挑两个最好的送过来。”慕容彬还有些疑惑田超在说什么,只见不一会,两个泊泊尔王公的妻女被送了过来:“这也是攻打泊泊尔的收获,分了一部分给下面弟兄,其余的就收做了营妓、”田超解释着。“大人若是不嫌弃,这两日就跟船队的弟兄一起好好休息。”

慕容彬哈哈大笑,一把保住那两个女子:“好兄弟,哥哥正憋得慌呢,有你送来这两个,可是消火了,你自管去忙吧,老哥我就恬脸打搅了????????????”

田超含笑走出船舱,看着还在川流不息运输的人货顿时豪情大发。可等到意气风发的他回到岸上,一个突兀的消息传了过来。

“什么?营妓中有人怀孕了?”田超一惊,随即坦然的笑道。“分给下面弟兄的女人中也有人怀孕了,这都是好事。”田超成竹在胸的继xù

着。“依我看,不管母亲是什么人,生下来的仔却是我汉人的子嗣,这样的孩子越多咱们越能牢牢掌握了大田河一带。”

“下官也知dào

这是汉化异族的最好办法,可是这些孩子总不见得由她们生母抚养吧。”诸葛枫叶的担心显然来自另外一个方面。“那样,日后只能当作奴隶而不是汉家子嗣了。”

“那就让屯户收养。”田超手一挥。“凡是收养这样孩子的屯户咱们给他们免税。”

诸葛枫叶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怕亲生的和收养的有所区别。”

田超思索了一会,给出了个别出心裁的答案:“这也简单,七岁之后全部进入本堡童子营,统一管教,只要咱们能掌握了童子营,自然不会有人强分什么汉人还是杂种的。”

“童子营?”诸葛枫叶眉头一挑。“大人,这可犯忌讳啊。”

“犯忌讳的事老子也不是干了第一回了。”田超冷笑一声显然是不在乎。“这样,我自己来写这道奏书,另外你提醒的是,超武堡虽然百废待兴,但开蒙的师范却要早做安排了,这样我一并向通商司呈文了。”

诸葛枫叶皱着眉头,此时常勇报gào

着,所有的新来的兵丁已经集合完毕了,于是田超丢下还在摇头的营田副使仅直走了。

“都怎么歪歪倒倒的?”田超冲着立足未稳的新来者大吼着。“去把各队都叫过来!”数百名精气神完全不同的军人很快出现在新来者面前。“看到没有,他们中有人跟你们一样也是新附军的出身,初来的时候也担心大陆的家人妻子,可是走到这一步了,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咬牙把泪水吞到肚子里。”田超在新人面前巡视着。“可把泪水吞到肚里了,你就会发xiàn

,其实你也可以在这里落脚生根!”田超指了某人。“王虎(书友lhjgj啊推荐),你出来。”一个说着湘音的大个子站了出来。“你说,你还想回大陆吗?”

“不想。”王虎斩金截铁的回应道。

田超笑问道:“为什么?”

“因为都督给我分了地,分了女人!”王虎的回答引起新人们的一阵骚动,真的假的,就听王虎继xù

道。“俺当兵吃粮也是穷得没办法才干上的,如今虽然当地女人丑了点,但好歹有了身子,我王家有后了,谁还想回去被当成叛逆追杀!”

“滚!”田超冲着王虎的屁股上就是一脚,王虎顺势跑回了队列之中,这时就听田超问道。“听明白了吗?”稀稀拉拉的回应声让田超很是不满,于是他又大喝一声。“都没有卵子啊,说响一点!”

“听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老子虽说不能马上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准bèi

好妻妾,但跟着老子,老子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田超指着遥远的内陆。“里面有大把的土人等着咱们征服,到时候女人会有的,金子也会有的????????????”

209.判断

朝鲜的送亲使团是于二月初三抵达承天的,进入承天的燕誉馆后,朝鲜送亲使首先拜会通商司和仪制司的官员,敲定了正式成亲的日子,随即使者拜谒了郑克臧。郑克臧温言感谢了使者的辛苦,并赐使者鲲皮、鲸骨骨雕等工艺品。

二月初五,仪制司进谒郑监国通报两家结亲,郑监国下谕以朝鲜公主为郑克臧侧室位在谢紫菱、童春娘诸女之上。仪制司随后向朝鲜方面通报了这个情况,大喜过望的朝鲜使臣当即表示要谒见郑监国。

二月初七,朝鲜使臣叩拜了大明皇帝宗庙并拜谒郑监国,好不容易迎来番邦朝拜的郑监国激动之余当即册封朝鲜公主为辰韩郡主并钦定二月初九为郑克臧完婚,至此所有的准bèi

工作已经完成,只等婚礼举行的那一天了。

“怎么你也跟紫菱、春娘、玉娘她们耍小性子?”看着刚刚发过脾气的陈纤巧,郑克臧一脸无奈的遣走了服侍的女官、内侍。“郑监国的用意自然是让孤家宅不靖,你我夫妻多年了,这点容人之量都没了?”

陈纤巧倚在郑克臧的怀里,微微摇了摇头:“妾也不知dào

最近怎么特别暴躁,之前怀金娘和宝官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难不成真是变得小肚鸡肠了?”

温柔的簇拥着结发妻子,郑克臧说着情话:“不管你变不变,孤的眼里只有你一人。”

“骗人!”陈纤巧眼眉倒竖,然而却无力挣脱郑克臧强有力的胳膊,只好恨恨的用拳头锤打着郑克臧的胸膛。“真要眼里只有妾的话,那冯莲娘和耿糖儿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夫君偷偷藏起来的北河美女是怎么回事?”

“她们跟你不一样。”郑克臧在妻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以作安抚。“跟她们在一起,孤欲大于情,而跟紫菱、春娘、玉娘在一起是情大于欲,只有和你在一起,孤才有爱。”郑克臧紧紧盯着陈纤巧的眼睛,将数不清的柔情印入对方眼帘,随即俯身吻住女人的红唇,等到良久唇分之后,郑克臧再度肯定着。“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陈纤巧的脸上慢慢升起了潮红,眼角也沁出了泪珠,郑克臧一口吻了过去,随即把她横抱起来,放回床上,三下五除二的解除了两人间的障碍,缓慢而又坚实的冲撞进去,更加密切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作死啊!”陈纤巧媚叫着,双方的情爱也不是第一回了,但这一次却格外的水乳*交融,让她感受到浓浓的爱意。“轻点,小心孩子!啊!”郑克臧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只是卖力的耸动着,很快陈纤巧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啊????????????”

看着云雨后的妻子沉沉睡去,郑克臧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没错,再贤惠的女人涉及到可能的竞争对手,都会不择手段的,幸好他没有对冯莲娘被人下药一事继xù

追查下去,否则陈纤巧一定脱不了干系,但故yì

把事情抖出来的谢紫菱又是什么心思呢?郑克臧有些不寒而栗了,这就是女人多了的后果啊。但追求更多、更美丽异性的雄性本能让他游走在这危险的钢丝绳上,或许这也是一个格外的刺激????????????

虽然挑开喜绸后看见郑克臧的样子李镜姬颇有些失望,但良好的家教和临行前特意强化的礼仪培训还是让她第一时间作出了应有的反应:“妾李氏镜姬拜见夫君。”

郑克臧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子,没有后世韩国人惯有的大饼脸,虽然没有冯莲娘这么漂亮,也没有耿糖儿这么狐媚,但小小的瓜子脸倒也很合乎他的审美观,于是轻笑的挑起对方的下颚,在对方错愕的一时间吻了上去。李镜姬根本没有想到郑克臧会这么急色,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掌握,她试图挣扎着,然而在郑克臧的魔手下很快瘫软了。郑克臧慢慢享shòu

着,这也是他以侧室的繁琐礼仪迎娶对方应该得到的利息。当把十五岁的李镜姬逗弄得娇*喘嘘嘘之后,畅快淋漓的郑克臧气沉丹田一下子贯穿了对方狭小的井道????????????

春眠不觉晓,日上三竿后,郑克臧自去处理政务,李镜姬拖着刚刚破身后不良与行的身子拜谒陈纤巧,又接受了谢紫菱等几人不甘的拜见,正准bèi

喘口气,可还不算完,还有郑智、郑明的妻子、郑克爽的妻子等一干内眷等着接见????????????

第二天,郑克臧带着李镜姬拜谒朱锦和陈昭娘的墓地,并在郑智和郑明的鉴证,在宗谱上写下李镜姬的名字——这可是谢紫菱等一干妾侍百求不得的东西——如此一来,从形势上确立了李氏是郑家新媳妇的地位。

第三天,郑克臧先领着李镜姬接受百官朝贺接着又宴请朝鲜送亲使团,至此整个流程走完,朝鲜方面顺利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将在随后一两天里离开东宁返回朝鲜复命????????????

登上自己来时的小船,离开了台江内海,有着漂亮胡子的送亲使一改多日的笑容,严肃的询问着同来的副使及属员:“诸位,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回去后如何向各位老大人报gào

东宁的国力,还请诸位现在就做一个总结。”

“大人,我以为东宁的军力强dà

,可以在南方对清人形成威胁。”一名属员抢先开口道,边上自然有人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其他的不说,沿途我们看到这么多泰西式样的大船,足可见东宁水师实力的强dà

。”

“我不同意朴大人的意见,”另一位属员反驳道。“水师强dà

就一定能威胁清人吗?不见得吧。”这名属员摇头晃脑着。“这一来,水师不能上陆,否则东宁就不会拿清人三省封界无可奈何了。这二来,东宁地狭人少又穷兵黩武,大片耕地只能用昆仑奴来耕作,这样的国力又能在占据整个中华的清人面前坚持多久呢?”

若说第一个观点只是就事论事,那第二个可就是极其严厉的指责了,要知dào

,朝鲜学着大明崇儒,而儒家最主张与民修养,反对穷兵黩武的政策,因此上升到这个高度,甚至可以说是质疑郑、朝联姻一事了。

“穷兵黩武?东宁穷兵黩武跟朝鲜有什么关系。”秉承朝鲜国内党争不断的政治传统,小小一个送亲使团内也四分五裂的各持己见。“只要郑氏能把清人的注意力牵制在南面,我就支持郑主穷兵黩武了。”

“不要自家人意气了。”看到之前说话的第二人想出来反驳,副使忙出面阻止,不过最好的阻止办法不是不让人说话而是先说自己的印象,所以副使只是一点之后便自顾自的叙述起来。“就本官所见,东宁百业萧条却是不争的事实,但澎湖一线往来的夷船却也说明东宁商路活跃,或可以由此推断,东宁对内涸泽而渔,对外全力发展与夷人的贸易,想必钱还是有一些的,有了钱自然能养军,有了数万大军自然能在清人的攻势下坚持一段时日,甚至为清人造成一些麻烦,只要清人有麻烦了,朝鲜自然能少受到一些压力。”

“你们注意到没有,东宁的武官都格外的年轻。”正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据说打惯仗的老臣子不是在施琅攻台时阵亡了,就是投降了,至于没死的,也被弃而不用,譬如那位赫赫有名的武平伯刘国轩大人。”一众随员都若有所思着,就听正使继xù

说到。“还有郑氏跟明廷的关系,我们来时都已经知dào

了郑氏挟天子以令天下的野心,如今看起来似乎更加严重,明室连一个忠心耿耿的臣下都没有,完全已经是傀儡了。”

“这倒跟日本的幕府,高丽时的武人政权并不相同,似乎是安南北河郑主与广南阮主的格局。”副使附和着,但随即话锋一转。“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一名属员眼睛一亮,嘴一快便嚷了出来:“大奸之徒、上下离心?”

“你说错了!”正使摇摇头,否定了对方过于轻巧的判断。“本官以为这说明了郑军未来几十年的将领都已经预备妥当,而且若不是明室这块招牌还有用,郑家就早就抛开了。”正使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听说郑氏夺了琼州,正源源不断的往东宁输运人口,可人呢?我们怎么一个都没有看见?”正使越说脸上的阴云便越凝重。“这是不是在证明,郑氏正在不断开发全岛。”如此一来之前所谓百业凋零、人口稀少的推断全部要被否定。“如此才能说得通,咱们为什么见不到人了。”

副使仔细品味了正使的用词,眼睛猛地张得大大的:“大人说了这么多,是想说,东宁正积蓄力量,准bèi

反攻回中国?这不可能吧?大人一定是弄错了。”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正使摆了摆手。“你不要跟我争什么,我也不想跟你争谁对谁错,须知dào

我们只是把各自打探到的东西汇报给朝中大人,至于大人们怎么判断是大人们的事。”

副使想了想莞尔一笑:“大人说得有道理,你们,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210.张铭澄

“统领,最近鞑子浙江水师太猖狂了,巡海船都开到了东大洋上,下面弟兄已经还几次被撵回来了。”在泗礁岛上的议事大厅里,几名船长正群情激奋的向房锡鹏要求着。“统领,如今咱们也算兵强马壮,就干一票大的吧,好好杀杀鞑子的威风。”

房锡鹏的目光则落在一旁就坐的林璐斌的脸上:“林大人的意思呢?”

林璐斌眯起眼睛扫了扫在场的武官:“不是本官故yì

跟几位大人唱反调,如今虽说舟山队有四艘大福船、七艘大鸟船、二条艚船,可谓实力远胜以往,但惯常海战的老底子不过九百多人,万一硬碰硬折损了,哪怕十个八个,对本队都是莫大的损失。”

林璐斌的话听起来是好心,但却有人觉得对方小觑了自己,当即说起了怪话:“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要是怕死,咱们也不会出来跟鞑子干了。”

“你死了不要紧,可主上交代的军令怎么完成?”林璐斌冷冷的回应道。“从琼州运来的新附军还在学习操船和海战,要想死,且等他们炼出来再说。”林璐斌的话让一众船长怒目圆睁,但他看也不看只是冲着房锡鹏建议道。“其实本队何必跟浙江水师真刀实枪做一场,东大洋、南大洋那么大,浙江水师又怎么能顾得过来。”

房锡鹏的神色一动:“林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林璐斌点点头。“浙省水师不是现在都往长江口两边跑嘛,他们往北,咱们就往南,去象山、临海、宁海走一遭。”说到这,林璐斌用挑衅的眼光看了刚刚出言不逊的几名船长。“或者真不怕死的,咱们干脆就到台州一线干一票。”

“台州可有浙省绿营一万五千人呢。”房锡鹏犹豫了一下做出了决定。“象山百姓则泰半因封界令西撤内陆,至于宁、临(注:当时三门县分隶临海、宁海),官道勾连宁波、台州,虽说百姓也已西迁,但进力洋港入白溪,或有可为。”

“本队未必真的要破了宁海城毁了封界边墙,只要声势造出来了,定能让浙省水师首尾不能相顾。”林璐斌笑了起来。“所以台州湾也不是不可以进,淑江也不是不可以闯,万五绿营又有多少可以下海的????????????”

“都督,这位是张铭澄(书友云水行推荐)张先生。”何之超向灰头土脑的田超介shào

道。“张先生坐的船遇难了,都督是知dào

的,海上的规矩总不能见死不救。”

田超掸了掸身上的石灰,目光在何之超口中的张先生脸上略一流传,随即眼睛一亮:“看张先生的衣饰该是早年移居南洋的国朝子民吧,但问张先生如今仙乡何处啊?”

张铭澄见田超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又听得身边的何之超称其为都督,自然晓得遇到贵人了,于是忙不迭的跪下行了大礼:“小人父祖系国朝弃民,流落爪哇已经多年,如今能重见汉官威仪,小人虽死无憾了。”

“爪哇?”田超叹息了一声。“如今可是荷兰红夷的天下了。”张铭澄应了一声,田超随即向他请教着。“张先生可否把红夷如今的势力跟本官讲一讲呢????????????”

谈着谈着,田超发xiàn

自己找到宝了,这个张铭澄虽然只是一个小商人,但其精通闽南语、爪哇语和荷兰语,甚至连英圭黎语也能说上两句,整个爪哇、苏门答腊及香料群岛的行事更是了如指掌,以至于田超都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作为参军。

“蒙大人美意。”田超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却把张铭澄吓得脸色发白。“只是小人家中尚有幼子老母委实不便留在超武堡。”所谓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是江湖上惯用的说词,张铭澄急中出错一不小心就胡诌上了,结果一下子看见田超不悦的眼神,作为敏感的小商人,张铭澄心知不好,忙试图补救着。“若是大人其他还有什么地方用得到小人的,小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了半天张先生一定是饿了、累了,且先下去休息吧。”田超没有第一时间对张铭澄的命运作出判断,只是将患得患失的他打发了下去,等张铭澄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了,田超这才向一直陪在身边的何之超询问道。“何大人,你说该怎么处置了此人?”

何之超眼眉挑了挑:“都督是怕他卖了咱们向荷兰人邀赏?”

田超摇摇头,荷兰人他固然有所忌惮,但如今用何之超他们寻来的椰树木与混凝土石一同砌筑的超武堡已经不是当初简陋的样子了,而荷兰人的大夹板船又进不来大田河,他根本不怕三五百人规模的荷兰殖民军的进犯。

“若是大人不怕他把咱们的消息传出去,下官以为或可以放他归去。”何之超嘿嘿一笑。“大人应该知dào

下官原来是做海贼的,可海贼也得陆上有人,否则这抢来的货从哪出呢?”

“说得好。”田超如梦初醒。“没错,咱们现在虽然背靠纳闽和嘉定,但毕竟都鞭长莫及,确实要有一个另外来补给的地方,这个张铭澄既然是商人必然有这样的门路。”田超更深的想了想。“何大人,这个张铭澄是个小商人估摸着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若是咱们弄个铺子,你说他会甘心为我所用吗?”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家伙估摸着绝不会反对的。”何之超阴阴一笑。“不过咱们也得派人进去,否则被他借荷兰红夷的手吞了,咱们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那就这么定了。”田超是军人,军人做了决定当即就雷厉风行起来。“何大人,你去把本官的意思跟张铭澄谈一谈,探探他的口风。”何之超应声而去,田超遂把营田副使诸葛枫叶找了过来。“诸葛兄,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可用的钱财?”

“钱财?都督怎么想起问这个了。”话虽如此,诸葛枫叶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慕容大人走的时候已经把从泊泊尔掠来的金银珠玉全部带走了,如今只剩下最近月余用鲨鱼皮甲以及鸟铳从土人手中换的二十两沙金了。”

由于西渤泥草创,轮戍的官兵有钱没地方用,所以军务司并没有给超武堡的官兵发饷的计划,再加上周边地区铜钱没有金银好用,因此营田副使的口袋里也没有额外的资金。

“二十两沙金算是六百荷兰盾,真是不多啊。”田超苦笑起来,还好他的谋划一开始没有那么多,这二十两沙金也堪堪足用了。“等等把这些金子都拿出来,本官有大用处。”

“大用处?”诸葛枫叶的表情凝重起来。“大人,这些金子可是要缴回东宁的,大人要用不是不可以,但总得说个出处吧,否则就是下官交出来了,监军官那里也不好交代的。”

“是这样。”田超把他刚刚跟何之超合计的东西源源本本的跟诸葛说了一遍。“本官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这个铺子真的有成的话,或可以减少从东宁千里转运之疲。”

“大人却是高瞻远瞩。”诸葛点了点头,但随即提议到。“但这个张铭澄可靠嘛?”

“也就是何船长从海上救起的一个人,可不可靠又如何能确证了。”田超是军人,军人自然也有赌性。“总得尝试一下,过于犹豫,下次我们未必会再遇上这样的人物。”

“这话也有些道理。”诸葛思索了一会同意了田超的观点。“只是如今超武堡的人手并不富裕,派人过去协助。”诸葛有些犹豫。“多了反客为主,人家必然有些顾忌,少了的话,拿捏不住这条地头蛇也是枉然呢。”

“诸葛兄这就是说错了。”田超轻笑了起来。“这个张铭澄是个小行商要想把生意做大少不得咱们这边用钱财帮衬,所以只要掐住了这一点,三五个人就够了。”

“话可以这么说,但日后做大了????????????”

“只要咱们这里的武力不堕,他区区一个商人想跟咱们抗衡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田超成竹在胸的说到。“至于他是不是可能引来荷兰人,回头让何之超送他回去时多兜几个圈子,茫茫大海,本官就不信了,他能轻易的发xiàn

端倪。”

正说着,何之超走回来了:“都督,副使,已经跟张铭澄谈妥了,明里是他做大掌柜,暗地里咱们是东主,赚了钱财他四我们六。”

“那就先派两个可靠的人带着金子跟他走一遭。”田超看向何之超。“何大人,居间联络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官再安排一场大校让那张铭澄看一看。”

何之超会意的一呲牙:“行啊,只是别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才好。”

田超哈哈大笑,笑罢冲着诸葛枫叶交代着:“诸葛兄,跟土人的交yì

要想办法抓紧了,我虽然没有杀过猪但总见过猪跑,真要建个遍及爪哇、苏门答腊和香料诸岛的大商号,咱们的钱还远远不够呢????????????”

211.窝阔崴

“关于训民正音。”郑克臧看着一脸羞愧的陈克峻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越快进行越好。”没错如今台湾的移民来自闽浙粤三省,这三个省是中国方言变化最繁复的地区,其中光闽省方言就有闽西、闽南、闽北多种,再加上温州方言、客家话、粤东方言、琼州方言,林林总总蔚为可观,要让这些操着不同方言的百姓能互相沟通,学校司的压力绝对小不了。“学校司没有人力,孤就安排审官司来搭把手。”

郑克臧手上有学校司的方略,大体还是建议用南直隶官话作为东宁的标准音,这虽然跟郑克臧的预计有些偏差,但好歹总算有了正音的底本,但是学校司却无力抽出力量来普及这套方略,所以陈克峻才求到郑克臧的面前。

“今后凡是不能数量掌握正音的,一律不得升迁、转挑优差。”郑克臧这是要用行政的力量来强力推行。“此外地方胥吏若能熟练使用正音,所有钱粮加一成拨付。”在行政手段不能企及的地方郑克臧使用上了经济手段。“但在各处蒙学、县学、监学中推广正音的责任,学校司要承担起来。”郑克臧也要压陈克峻一下,否则事事由郑克臧替他,摆平学校司一干官吏也实在舒服了。“至于在幼武学和武学、水师学堂中推行正音,孤会安排军务司来做。”

“是,臣回去后就安排正音的推广。”陈克峻应了一声,但面上依旧有些阴郁。“只是各地学校中师范、教习或有些年长,本身都带有口音,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即便是用考成法约束也未必能让他们立kè

改过来。”

“孤从内廷出钱,凡是在一年内掌握用正音上课的师范、教习与胥吏一样加一成钱粮,两年内掌握正音上课的,减半加授,若是三年内还不能改变口音的,钱粮倒减一成。”郑克臧都自己掏钱贴补了,陈克峻自然不敢替下面的学官们再讨价还价,但他不说话了,郑克臧却不放过他。“如今数十万琼州移民涌入东宁,县学姑且不说,蒙学的数目大有不足,学校司还要早做规划,着力扩大,为本藩储才啊!”

“臣明白,只是诸事不是一蹴而就,臣恳请主上多调些人手到学校司来。”

“孤已经跟林良瑞说了,让他在审官司拟个新章程出来,今后县生一律先到地方蒙学教书育人三年才准入仕分发,监生同样也要完成一年的教书后才能授官,如此一来,学校司总该有足够的人手了吧。”

听到这,陈克峻满脸羞红:“主上已经思虑万全,臣愧不敢当????????????”

谢思年一行是以护送朝鲜送亲使的名义北上的,只不过朝鲜人到了木浦之后便上陆经陆路返回汉城了,他却在补充了食水之后继xù

环着半岛向北驶去。由于对他此行的目的并不了解,朝鲜地方官对其保有极大的警惕性,甚至生怕其利用废四郡地区潜入东北因此严厉拒绝明郑方面在镜城都护府停留和补给的要求。迫不得已,谢思年仅靠一个只知dào

大致方位的朝鲜渔民做向导,在食水不足的情况下强行穿越陌生的日本海北部海域并在图们江北的窝阔崴(注:波谢特湾PosyetaBay)内靠岸上陆。

谢思年抵达窝阔崴时已经是十月末了,整个东北天寒地冻,但窝阔崴是一处不冻港,整个水域和陆地都很宽阔,湾口内水域面积方圆数百里,平均水深更是有数丈,足以让谢思年乘坐的福船有可以下碇驻泊的地方。

“这鬼地方真是够冷的。”裹着厚实的皮毛都觉得寒冷的谢思年认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吐口唾沫都结冰,这样的鬼天气,三藩的余部能撑得下来?该不会都已经死绝了吧。”

“不管死绝不死绝,雪化之前咱们是没法动弹了。”按了按怀中揣着的文书,叶文澜随手一指不远处大片的雪松。“先上陆盖几间木屋吧,拘在船上总不是个办法。”

船上有修补的工具,自然也有砍伐用的铁斧,可是冻得根铁柱一样的松木又岂是好砍的,十几个人忙碌了一天,才好不容易运了七八根木材到达泊位边的预定营地,此时刚刚从海里吊起的鱼鲜便简单处理一下投入了刚刚煮开的雪水中,热气腾腾的鱼汤果然引起了又饥又渴的船员们的口腹之欲。

“这鬼地方倒是有上好的木头。”谢思年吃了几块鱼肉,腹内有底的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感叹着。“就是太远了,要不然运到东宁去,咱们就能造五千料以上的大船了。”边说他边摇头。“要是没有鞑子,回去后我就建议把船场的大匠接过来,咱们就在这直接造船得了。”

“你就做梦吧。”林文澜刚想哈哈大笑,突然眉头一凝。“对了,主上好像交代了在日本的北面有个大岛叫做虾夷地的,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土人以外既没有鞑子也没有日本人,倒是可以作为船场的好地方。”

谢思年马上把那个朝鲜渔民叫了过来询问道:“这里到日本有多少天的水路?”

“小人没有去过。”这个时代的渔民通常只在沿海一二里地的水域打渔,再远一点却抓瞎了。“不过小人好像听人说过,从小人那里去日本也就是五六天的水路。”

五六天水路?这可是一个模糊的数字啊,谢思年仔细推算了一会,用拿起牵星板比划了一阵子,给出了个答案:“用我们的船,估计四天就能到日本了,然后沿岛北上,或许能找到主上所说的那个虾夷地。”

听到这个答案,林文澜有些无语了:“谢兄,你该不会真的想去找什么虾夷吧?”

“这天寒地冻的,待在这也是闲着,不如到虾夷地去看看,若是真合适船场,对水师也是一件好事。”谢思年表态着。“不过林兄放心,这营地我会先建好了,再说了,虾夷地也不知dào

在什么地方,要花多少时间,总需把食水准bèi

的万全了才好。”

林文澜有些懊恼,自己好死不死提什么该死的虾夷地,这下倒好,水师的人去找虾夷地了,自己几个职方司的人还傻傻的待在这里,这荒无人烟、鸡犬不闻的鬼地方,真要几个人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少不得把自己憋屈坏了。

此时此刻林文澜还没有意识到一旦自己正式开始执行联络三藩余部的任务后,自己将面临如何的困难,须知dào

要在广阔的东北大地上寻找一个个相距甚远的清军据点,期间学会忍受孤寂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这是以后的事了,此刻的林文澜还没有想到那么远,所以他当即表示:“既然如此,我们也一块跟着去,毕竟等到化冻还得几个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也好,”谢思年点点头。“那咱们明天就去打猎,听说这地方的松鸡是一绝,少不得先找两支开开荤了,要是能打上一头熊,那这个鬼地方咱们也没有白来。”

“熊掌?”林文澜的口腔中也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来,没有办法,走海路嘛,鱼鲜是不少,可是老是吃也得腻味的,一听到有换口味的机会还不得垂涎三尺吗。“好啊,打熊去,咱们也尝尝圣人笔下的天下第一美味。”

两人正说的口沫四溅,边上却有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谢思年很快注意到了挤眉弄眼的某人,当即语带不悦的问道:“牛福牛明理(书友幻想狂龙推荐)你这个混账小子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本官跟林大人的样子十分可笑啊。”

“大人,您这话说的。”被点名的某人嬉皮笑脸的站了出来。“这不,我虽然不是北地的人,可当年也是泉州城里胳膊上跑马的人物,熊掌是没吃过,但我听满红楼的掌厨大师傅说过,这熊掌得秋后的时候最是肥美,冬天,熊是要猫冬的,还有一个什么词来着,对了,冬眠,也就是不吃不喝在树洞里睡上一冬,估摸着两位大人是打不着熊,吃不得熊掌了。”

“冬眠?树洞里睡上一冬。”林文澜和谢思年面面相觑,随即哄然大笑起来,笑岔了腰的林文澜用拳头砸着地上的冻土。“直娘贼的,原来这季节熊都没有了,吃他娘的熊掌啊,谢兄,这次你我可是出大丑了。”

“就是,就是。”谢思年也乐不可支。“只知dào

熊掌是美味,还真不知dào

熊冬天是不出来的,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行啊,牛福,你小子行啊,回去后我保你进水师学堂过一遍,不过千万记住,这个笑话不准外传了。”

“多谢大人提携。”牛福当然知dào

水师学堂是干什么的,进去只要不在中道淘汰了,那两年后他少说也能混到个从八品、正八品的,若是再有机缘,爬上从七品的位阶,那当年那个泉州城里的青皮也就是个官了,自然由不得他不欣喜若狂的。“多谢大人提携!”

“去去去,滚一边去,”谢思年笑骂道。“跟弟兄们说清楚了,探虾夷地还不知dào

要多少时间呢,明日的狩猎一定要多打猎物了????????????”

212.傅魁和蜈蜞屿

康熙二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康熙帝发布上谕对闽粤人事做了重新厘定,因为雷州泊地火灾而背负责任的李士桢被以为老迈昏聩为由免去巡抚及署理总督的职务随即致仕,其遗留两广总督一职由福建总督吴兴祚接任,广东巡抚一职由广西巡抚范承勋接掌,而两人的遗缺分别由江西巡抚王骘和直隶守道朱弘祚接任。

四月二十一日,吴兴祚自福州抵达广州与李士桢交接完毕,在送走了一脸萧瑟的李士桢之后,他立kè

觉行了由拜音达礼、范承勋和侯袭爵以及新任广东陆师提督郎伊达参加的军事会议,老调重弹的决定了立kè

收复琼州。然而侯袭爵坚持认为广东水师无力单独对抗郑军水师,要求吴兴祚出面约束葡萄牙人配合行动。吴兴祚当即答yīng

了下来,一方面派人联络澳门,另一方面他向康熙上书要求撤换侯袭爵。

对于吴兴祚的上书,早就因为李士桢的报gào

而对侯袭爵心存不满的康熙第一时间予以批准。五月七日,上谕着侯袭爵以原品致仕,升福建海坛镇总兵官傅魁署理广东水师提督。同日,康熙还根据江苏和浙江两省的奏报设立江南苏松水师总兵官一职,任命江西袁州镇副将唐福出掌总兵官一职,希图以缓解舟山水师在东大洋、南大洋疲于奔命的局面。

但远在万里之外的北京城的决定已经送到了广州城,可近在咫尺的葡萄牙人却迟迟不给吴兴祚一个满yì

的答复,几番追问都以清军失约、如今船只已经出港等理由婉拒。由于时间已经临近风期,吴兴祚不愿久拖,于是重新祭出断绝贸易的法宝,然而澳门港外空空荡荡的,葡萄牙人也是有苦说不出,最终双方约定十月初重启掩护登陆的联合行动。

“制台大人,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傅魁如此宽慰着焦虑异常的吴兴祚。“下官初来乍到,也却是要有些时日才能了解广东水师的事情,此外郎军门也是才从一等侍卫转任不久,各地客军也需yào

巡视安抚一番才好出战。”

吴兴祚用一种一场焦虑的语气说道:“就怕时日拖延,海逆已经搬空了琼州。”

吴兴祚恶狠狠的说到:“朱钦小儿处心积虑动摇本朝国本,而海逆人口越多,朝廷便越难复制,如此心腹大患又岂能让其殇滥下去。”

“制台,”似乎被吴兴祚的忠肝义胆所打动,傅魁犹犹豫豫的说着。“下官虽是初来广东,可是往日也有些故旧,听他们的口气,粤省上下其实并不想跟海逆交手。”看着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吴兴祚,傅魁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小了下去。“何傅何军门尚在的时候,粤省上下就有过共识,说是要静观海逆把琼州搬空,如此这十几万顷熟地就空出来了。”

吴兴祚气得一巴掌拍到了实木茶几上:“蠹虫,一群国蠹!”

吴兴祚当然明白傅魁的未尽之意,这十几万顷地上的主人没了,自然是要落到官府手中的,到时候只要手上的笔轻轻动一动,泼天的财富就落到自己口袋里了,自然是希望明郑早一点把所有人都攘挟走的。

“制台息怒啊。”点穿这一切的傅魁此时苦劝道。“制台,这可是涉及阖省的官员,制台刚刚来此立足,千万不可得罪了一干黑眼珠子只认白银子的小人呢。”

“那你的意思是跟他们同流合污?”吴兴祚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傅魁,他有些明白了,傅魁为什么会主动挑明这一切,无非也是参合进去了,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kàn

了。“你是吃谁家的俸禄,替谁家做事呢?”

自觉里外不是人的傅魁急的满头大汗:“下官,老大人,下官还想把署理两个字去掉呢。”

傅魁差一点声泪俱下了,对此,吴兴祚的疑虑才有所消减,但依旧没有好脸色给傅魁:“傅军门,你既然是传话的,那就替老夫也回传一句。”

吴兴祚沉声道:“他们要从中分润些老夫一人也阻挡不了,但做人不能太贪心,皇上还盯着粤省呢,所以琼州是一定要尽早收复的。”

说到这,吴兴祚冷笑一声:“都快两年了,就算海逆一个月运走一万人,两年也二十多万人被运到东宁了,这空下来的地已经够多的了,谁要是还贪欲不减,在出战时出工不出力,老夫钦命镇抚两广,难道是杀不得人的????????????”

傅魁狼狈不堪的逃出总督行辕,坐上自己的八抬大轿了,他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掏出手巾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喘息了一会后他挑开窗帘跟侍从的亲信戈什哈吩咐道:“告sù

昨天来的那几位,让他们准bèi

十万两给老子压惊,另外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老头子松口了,只是让他们别得寸进尺了,要分润好处,先把琼州拿回来再说????????????”

“这里是哪里?”昏头昏脑的从甲板上爬起来的高诚四下扫了扫,热带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上,自己乘坐的艚船漂浮在一片珊瑚礁之中,再稍远处是一片隐隐约约的陆地,但是没有参照物,高诚根本不知dào

自己身处何地。“这该死的邪风!”

嘟嘟囔囔的高诚,解开拴在腰间的缆绳,四下看了看,已经水手倒伏在那里,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挨个检视着,还好大部分的水手只是晕了过去,当然还有个把倒霉鬼头上不知dào

撞到了什么早就断气了。

高诚将活着的一一唤醒了,然后将死者收敛起来,等忙完了这一步,几个水手下到舱里检查损失,其余人则试图修补着折断的桅杆和破损的蓬帆,但是缺乏足够的材料他们付出的努力多半是做了无用功。

“大人,其他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一处底舱破了,压舱的淡水都流光了。”

这就是中国式帆船装备的水密舱的好处,不过仅此而已,没有淡水,大家迟早玩玩了。

“别费劲了,”高诚冲着几个不甘心的水手命令着。“找东西来划,那边不是有陆地吗?说不定就能找到水和替代的蓬帆了。”

一众水手相近办法驱动着笨重的船体,在海流和水手的共同努力下,船向陆地的方向行去,等驶近了,众人才发xiàn

这是由几个小岛和一个主岛组成的小群岛。

等又靠近了一点,突然一个水手高叫起来:“看,是炊烟,岛上有人。”

与欣喜若狂的普通水手们不同,高诚却吩咐道:“把刀枪都准bèi

好了,把剩下的鸟铳分一分,再检查好火药、铅子,这个鬼地方,谁知dào

有什么在等着咱们。”

船越靠越近了,岛上也仿佛发xiàn

了高诚他们,报警的烽烟燃烧起来,但这并不能阻止高诚这艘失去主要动力的船飘向海边:“快下碇,搁浅了咱们想回去都没办法了。”

由于船上的小舟已经在风暴中失去,因此船下碇之后,一行人只能直接跳入海中,好在海水已经很浅了,这才不影响拿着火铳的水手踏足岸上。

但上了岸后的发xiàn

却让一众水手们吃惊非小:“这是广东一带的渔村格局,难不成咱们一直飘回了大陆?没错,这里还有块碑,上面有汉字写着蜈蜞屿(注:大纳土纳岛)。”

“蜈蜞屿?”一个水手眨了眨眼皮。“我知dào

在哪了,这地离大田河口还真有些水路呢。”

“这不是废话吗?”另一个水手打趣道。“我也知dào

这里离咱们西渤泥远了,可到底在哪,你不是知dào

嘛,那就别说一半藏一半了。”

“大家伙还记得那个什么大图叫(注:达土角)吧?这岛就应该正对着大图叫。”

“那可真远了。”高诚还在感叹着,猛然间一根利箭射进了几人的脚下,几个水手魂飞胆丧,高诚也是一个趔趄。“快,有埋伏,退回去,快,退回去。”

这边兵荒马乱的,那边就听有人用粤语责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闯到岛上想干什么,都放下手中的武器了,否则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放下武器?”高诚眼珠一转。“你们这帮汉奸走狗想骗咱们放下武器,真是痴人说梦。”

“慢!”或许是听了高诚的回应,或许是看见了几人的发髻,那边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我们不是鞑子的走狗,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岛上来的。”

“我们?”对方的回应显然契合了高诚最初的判断,于是他高声回应着。“我们是大明官军,如今奉命在西渤泥屯驻,只是遇到了大风,被海浪送到这里的,倒是你们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高诚当即引起了一旁叽叽喳喳声,很快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你说,你们大明官军,这有何凭证?”

“凭证?”高诚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慢慢迎了上去。“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说着他在手上一撸,丢过一个铁指环。“自己看吧,在背面呢。”

男人翻过指环一看,内书“童子营已末期??大明永历三十五年肄业??赠”等两排小字,男人大惊失色,随即拜伏下来:“不愿事虏之中国遗民张氏拜见天使,但问天使,神州可曾光复了????????????”

213.林文澜

走在最前面的林文澜突然伏下来,在他的带动下,一行明郑官兵都紧张的或伏或趴,好半天之后,才见林文澜摆了摆手:“过去了,看样子是鞑子的猎户。”

林文澜等人是四月中旬自窝阔崴北上的,由于当时清廷尚且未在珲春设置驻防协领,因此珲春河及图们江一线并没有清军驻防的卡伦(注:哨所),所以他们一行十六人得以轻易沿着河谷渗透入关东内陆。但由于人生地不熟,他们并没有转向较近的双城子一线,反而越走越远闯入了莽莽的长白山中。好在他们临行前都接受过水师关于牵星板定位的教xùn

,再加上带了多具指南针,一时还不虞迷失了方向。不过这里毕竟是敌人的腹地,这不,前藏后躲还是遇上了来自敌方的猎户。

“林兄,咱们正缺向导。”一个同行的武官轻声进言着。“是不是把他们抓来????????????”

“我刚才瞧了瞧,对面有六个人、七匹马,还有两条狗。”另一名武官算了算。“两条狗可以当两个人来用,也就是说对方等于有八个人,正好是咱们的一半,动起手来,以有心算无心,胜面还是比较大的。”

“别小看了这些猎户,这些人常年在山里跟猛兽大交道,不是咱们一千遇到过的那些鞑子可比的。”林文澜慎重的核计了一番,有向导固然重yào

,但也不能为此暴露了自己一行。“咱们合计一下,要动手就要雷霆一击,断不能让人逃了出去。”

夜深人静,五月初的东北晚间还有些阴寒,忽然两条正趴在主人窝棚边的猎犬似乎觉察出什么,轻轻支吾了一声后爬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闻到了什么,缓步走了过去。

“该死,这狗怎么不吃诱饵?”心里有些焦虑的林文澜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弩箭,精铁打造的箭头在月色中泛着寒光,突然间一声长啸让他手一指一紧,箭当即就射了出去。

跨越十余丈空间的弩箭精准的从其中一条狗的左眼眶里透射了进去,连叫唤都没有一声,这条凶暴的守山犬便颓然的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似乎见到同伴的惨状,另一条狗凄厉的叫唤起来,顿时惊动了熟睡的猎户们。

自知不好的郑军立kè

冲着猎犬射出一排弓箭,但左突右闪的猎犬非但避开了所有的箭矢,还冲进林子一口咬住了一名郑军的小腿,以守山犬巨大的咬合力,这个倒霉的郑军顿时被咬断了一条腿。好在这名郑军甚是硬气,一手死死按住守山犬的头,一手拔出短火铳抵在恶犬的头上就是一扣。轰然炸响之后,整个猎犬的头部砸开,鲜血和脑浆泼散在这名军士的脸面上,直到此时军士才疼死过去。

趁着郑军对付猎犬时混乱,六名猎户冲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了出来,但迎面却是一阵短火铳的乱射,当即有两名猎户跌倒在地上。剩下的猎户看也不看同伴,反而径直冲进了林地,跟刚刚拔出短刀的郑军厮杀了起来。

“去死!”双方喊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语言冲撞在一起,一个是在与大自然搏斗中生就的彪悍体魄,另一个是经过多年军中训liàn

军前厮杀的杀戮机器,这样的撞击立kè

引来了腥风血雨——几乎没有兵刃相交的脆音,都是武器砍斩在肌肤上的沉闷的声响——不过,猎户虽然凶悍,但面对三四倍的敌人也没有办法回天,不消一会,便尽数被砍到在地。

“快,查一查有多少人伤亡。”林文澜顾不得手上的伤,一面命令着,一面单手给弓弩上弦挂箭,随后走到最初倒地的两名猎户身边,也不检视对方的生死,先是冲着四肢各来一箭,这才俯身下去。“还有喘气,想办法就醒了。”

“咱们有两个当场战死了,还有两个一个断腿,一个下腹挨了一刀,未必能挨过今天夜里。”折腾了半天,又掩盖了充满鲜血的现场,好不容易坐定的林文澜得到了他所不想要的情报。“鞑子这边六个死了三个,还有三个伤势同样很重。”

“用咱们在朝鲜花了大价钱的人参一定吊住这些生鞑子的命。”林文澜又恼又惊的说着,在这个地方重伤难起就意味死亡,至于那个断腿的,更是不可能有人照顾他们,如此一来,真可谓出师未捷。“醒了就给我分开来用刑,一定要问出出长白山的道路。”说到这,林文澜脸色阴郁的继xù

吩咐道。“至于咱们自己的兄弟,送他们一程,别让他们再吃苦头了。”

边上的一众武官同样唉声叹气,虽然出发前已经知dào

此去九死一生,但要亲手了断自家兄弟的性命,还是没有人能下得去手,如是好半天,才有一人咬牙站了起来:“瓦罐难免井口破,兄弟们,万一我也到了那天,你们下手利落一点????????????”

三名幸存的猎户遭到了满腔怒火的郑军官兵的极其残暴的对待,在酷刑中,完全支撑不下去的他们终于被撬开了嘴,吞吞吐吐的用不熟练的朝鲜话向林文澜等人交代了吉林的形势。综合了这三人的口供,林文澜选择首先向西行进,以便溯着布尔哈通河(注:满语,意为柳树河)谷上行抵达南岗(注:延吉)。

南岗在此时是清廷在中朝边境西段中国一侧主要的聚居点,设有一个八旗参领,驻有二百多旗兵,控zhì

着整个盆地内的四个大小不等的村子,拢总有二千余口,其中有近半数是贬为哈拉(注:奴隶)的三藩余部。

“直娘贼的,真是可恶。”遥遥望去被披甲人驱赶开垦的三藩败兵们骨瘦嶙峋的样子,几名潜近观察的郑军官兵愤愤的捶打着面前的松柏。“要是给老子一个哨,老子开了这个村子,杀光这些可恶的鞑子。”

“这就是做奴隶的下场。”林文澜带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返回河谷边的山林里。“都记住了,这次我们主要来探路的,能联络上一部分不甘心做奴隶的最好,但是千万不能为此搭上性命,更不能暴露了咱们来的路。”

“明白了?”剩下的十一名官兵陆续点了点头,于是林文澜下令道。“咱们继xù

走!”

沿着蜿蜒曲折的布尔哈通河谷,林文澜等人继xù

深入长白山区,由于清廷对东北的封禁,因此广大的地区都是鸟无人烟,道路也是难以通行,林文澜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走出了原始山区,抵达了阿克敦(注:敦化),为此又有两名郑军永久的留在了此处。

阿克敦是柳条边外吉林将军辖区内的重镇,同样设有一个参领,以备防止百姓对长白山区的私垦、私伐及盗采人参、东珠的行为。到了这个位置,林文澜等便深入了清廷腹地了。

“接下来咱们要分散行动。”林文澜冲着简陋且并不精准的地图向几人交代着。“沿着松啊察里乌拉(注:满语,意为天河)下行是吉林乌拉,也就是吉林将军衙门的所在地,再往西北去则是建奴设立的柳条边。”林文澜的手指在地图的另一侧点了点。“往东北去是宁古塔,原先吉林将军衙门就在哪里,如今还有一个副都统衙门。另外就是往西南的方向,这是建奴的兴京,又称赫图阿拉,是当年老奴自立的都城。”

“咱们人少,就分这么三路。”林文澜慎重其事的关照着。“其他的也不说了,就一点,自己珍重。”说到这,林文澜挨个和剩下的郑军拥bào

了一下。“九死一生,毕竟还有一生,希望都能活着回东宁去,好了,大家选吧。”众人默默无语的抽签着,有三人抽到了北线,有三人抽到了西线,林文澜看了看剩下的几人。“越往南,鞑子越多,这就,算我一个,我也走南线。”无论走哪里暴露的可能都一样的,所以自是不会有人质疑林文澜的决定,于是分别的时候要到了。“都记住了,无论你探到哪里,七月前务必返回这里,要是届时不能回来。”林文澜苦涩的一笑。“我们就权当你已经殉国了。”

众人沉重的点点头,东北这地方,天寒地冻大雪又来得早,若是不能一早汇合了众人,趁着封山之前回到窝阔崴乘船返回,那即便没有被鞑子抓到,这条命也去了多半,因此没有会不重视林文澜这最后的告诫。

“若是联络上人,又有人想跟着咱们一起返回的话。”有人探问道。“咱们能不能带上?”

“一个两个还可以,人多了,不但是拖累,而且容易被建奴发xiàn

追上了。”林文澜铁石心肠的说到。“所以,即便联络上了,也要劝他们先忍耐住了,等来年咱们把沿线的营地都建好了,再想办法把他们接走。”

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人:“就怕有些忍不住啊。”

“忍不住也要忍了,要不你就不要轻易的联络他们。”林文澜斩金截铁的说到。“比起这些三藩旧部,你们和你们脑子里的关东地形、道路才是职方司最需yào

的,咱们切不可因小失大了??????????????”

214.诸葛枫叶

“苏松水师?这可新鲜了,在太湖玩舢板也出海了,不怕浪大将自己掀翻了?”在宁海白溪、台州淑江上的一系列表演获得成功的舟山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对这些以海为家的男儿而言清廷新建的苏松水师不过是一群不能下海的守户犬而已。“走,咱们去教xùn

一下这些不敬海龙王的家伙。”

看着来势汹汹的鸟船,任谁都看出对手的不怀好意,但苏松水师刚刚组建,这第一仗总不见得没打就调转船头逃跑吧,再说了现在是顺风顺水,掉头可就逆风逆水了,于是乎出于多种考量的叠加,两条清军巡逻沙船径直迎了上来。

船还没有靠近,清军的船首炮便乓乓的打响了。由于苏松水师原本是由太湖沿线各协、营抽调船只、人手组建的,因此这两条沙船的吨位都偏小,连带着船首炮也只有四五百斤左右,而且不是红夷炮也不是佛郎机后膛炮,却是老式的盏口将军,因此射程、威力都不甚了了,只是响声似战鼓一样激励着清军。

惯于水战的舟山队这边却连响动都没有,只是全力的靠近着,不过清军却没有看出舟山队的船并不是直直的对准自己,而是微微带着角度,就这样双方擦身而过。

三条船交错的时候,鼓噪的清军将大量的火箭射了过来,此后还有火瓶什么的东西因为距离较远而落到了船间的海面上闪烁了一下便直沉大海了。至于射到鸟船上的火箭,大分被覆着稀泥的挡板所阻挡,即便有一小部分钉在船桅、船甲板上也被早有准bèi

的舟山队用细沙给湮灭了,只有一处船篷被引燃了,但清军的欢呼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见鸟船上刀落蓬分,还没有引起更大火灾的船篷在风力的作用下反扑清军堕后的沙船。

正当后卫的清军沙船忙不迭的用竹竿挑开飞舞的船篷的时候,郑军鸟船开始掉头了,这下清军守备开始坐腊,须知dào

最初沙船是顺风,鸟船是逆风,可以说占尽上风,但如今形势倒转,这就对清军极端不利了。掉头吧,以逆风迎战顺风,吃亏的绝对是自己;不管不顾的跑路吧,沙船跑不过鸟船也是肯定的,这该怎么办?

还没等清军想明白怎么应对,掉完头的鸟船开始发威了。同样是船首炮,八百斤的佛郎机炮的射速和射程远超过清军,虽然起伏不定的大海造成多数炮弹失的,但偶尔瞎猫碰到死老鼠的一发就足以让落后的那条沙船吃够了苦头。

事实上,佛郎机的威力也一样有些偏弱,但怎奈何清军所坐的沙船原本是内河的规格,船板极其单薄,所以只这一下便打穿了甲板并在余势未尽的情况下透体而出。清军一边抢堵,一边跟逼近的鸟船互射着。可惜因为风力的问题这一回射出的火箭纷纷偏离的目标,反而被郑军射出火箭引燃了蓬帆。又是一炮中的,这次佛郎机炮装入子铳内是霰弹,结果正在救火的清军被射倒了一大片,火自然也救不了了。

鸟船很快驶过像火山一样熊熊燃烧的船体,与刚刚艰难选择调头的另一条清军沙船撞在了一起。说时迟、那时快,几十名早有准bèi

的舟山队的水手操着各种武器跳帮过去,与一众清军在狭小的舱面上厮杀了起来。清军兔死狐悲自然拼死一搏,而郑军刚刚解决了一个敌人,士气正在高昂,因此也下手毫不留情,双方的厮杀极度惨烈。

可惨烈归惨烈,但在鸟船一侧弓箭手精准的狙杀助战的情况下,优势却坚定不移的向郑军方面倾斜过去,当清军守备最终倒在血泊之中时,战斗宣bù

结束了。

“这炮可好多铜啊。”一边检视自己的伤者一边给对方伤者补一刀的郑军冲着自己的战利品评头论足着。“要是熔了能造多少铜钱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边上的正在裹伤的船长呲牙咧嘴的笑道:“说得好,拉回去无论是铸钱还是铸铜器,可不比当炮打得近要强嘛????????????”

“蜈蜞屿虽然离咱们远了点,但却在东宁、琼州和广南三地来西渤泥的路上,要是咱们能在那也建砦设港,就可以和超武堡互为犄角了。”修补好蓬帆的高诚很快便回到了超武堡,但这次离奇的境遇和岛上数百户中国移民却给了他极大的灵感。“若是还能在南洋上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虽不说西渤泥都督府就固若金汤了,至少红夷就别想封死咱们。”

“高大人的意思是狡兔三窟?”弓长明皱了皱眉头。“主意不错,可咱们如今才这些人手,自守都紧巴巴的,又如何能有力量分配到蜈蜞屿上,更不要说什么第三个窟了。”

“蜈蜞屿上的张氏手中有些团练民兵,守备的问题倒也不大,只要咱们拿捏住水师的力量,他们是不敢跟咱们翻脸的。”高诚解释道。“我的意思,或可以先给他们一个名义,等咱们人手充裕了再安排驻军过去。”

“这倒是可行。”姜韬点点头。“但给什么名义才能即安抚了对方又不僭越体制?”

“西渤泥都督府正七品蜈蜞屿镇守使怎么样。”常勇提议道。“再给予督导汛兵之权,也算名实归一了。”看着眉头凝成川字的几人,常勇解释道。“虽然可能跟本藩体制有所冲突,这不,将在外便宜行事嘛。”

“不必给张氏那么高的地位。”步队第五队领队高铭一冷笑道。“咱们几个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如今才是个从七品、正八品的,凭什么给他们一来就压在我们头上,以我的主意,给一个里丞的职位,再给一个汛兵领队即可了,”

里丞、坊令是明郑县以下的第一级单位,按照现行的制度都可以享有从七品的待遇,至于汛兵的领队官嘛,给个从八品保义副尉也可以,给个正八品修武副尉也可以,正好在田超这个假职都督的职权范围之内。

“我看可以,用这两个职位或可以试探他们的忠心。”诸葛枫叶双手赞成着。“若是欲壑难填,自然就一拍两散,反正南洋的岛子多了去了,咱们也不一定要指望着他们。”

高诚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当然他没有跟对面打过保票一定会讨要来什么,只是他觉得光是用两顶官帽就打发了对方的报国之心有些不妥:“下官以为,还是要派人常驻在岛上,另外,是不是给岛上补给一些火器之类的武器。”

“火器?”诸葛有些舍不得。“火器咱们自用和换金子都不够呢,又如何能支应他们。”话虽如此,但为了笼络蜈蜞屿的力量,他还是咬咬牙。“要不送他们十几领鲨鱼皮铠好了,至于铁器什么,上次从泊泊尔人手中缴获的武器还有很多,熔了造些农具、铁锅送个他们。”

高诚还待坚持什么,田超手一摆:“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着田超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小铁箱,取出一道空白的敕书,飞快的填写了几句,随即盖上印签交给诸葛枫叶,诸葛枫叶审视一遍无误也掏出印签盖了上去,最后监军官苏平也如仪了一番,最后敕书交到了高诚手里。

“高护军辛苦一下,在跑一趟蜈蜞屿,另外诸葛大人批的东西你也带上。”高诚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就听田超继xù

道。“今后高船长就专司与蜈蜞屿的联络,不过也别太频繁了,就一个月一次好了。”高诚应了一声,此时就听田超道。“另外,高护军之前所提狡兔三窟的主意,本官以为可以,主上派咱们来西渤泥可不单单是为了挖金子的,还得多一个眼看着红夷。”田超顿了顿。“如今何大人负责张铭澄和巴达维亚那条线,高护军负责蜈蜞屿这条线,张大人,寻找合适的岛屿和沿海要津的责任就交给你了。”张水有嗡嗡的应了一声,但田超的话其实没有说完。“不过之前,你先跑一趟金兰,跟金兰的蔡都督商议一下,想办法额外从琼州招揽一些移民过来。”

“都督,”诸葛枫叶的眉脚一挑。“移民之事有司自有安排,咱们不告而自行其是,上面会不会有意见,都督,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诸葛兄也是知dào

的,没有足够的人力,单单一个超武堡都发展不起来,逞论什么蜈蜞屿和第三个窟了。”田超解说道。“如今琼州移民先运到东宁再运到西渤泥,这有何苦呢。”田超这个说法并不正确,事实上运到西渤泥、金兰以及纳闽的移民多数是直接从琼州登船的,但由于船上还运有一些来自东宁的补给品,因此在场的人都不是十分清楚其中过程。“我也是为为主上分忧。”看着诸葛枫叶凝重的表情,田超笑道。“副使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坏了主上移民实台的国策的。”

“但愿如此,”诸葛约束不了肆意妄为的田超,脸上的表情并不好kàn

。“都督且好自为之吧????????????”

短会结束了,所有人都准bèi

离开议事厅,此时田超叫住高诚:“你小子这么热心,说,是不是在岛上勾搭上了良家妇女?”

高诚支支吾吾的,田超却威胁道:“你不说有人会说,一船的人该不会都跟你一样胆肥了吧。”

“我胆子再肥也没有你都督大人肥。”高诚嘟囔着,却在田超威逼的眼神下屈服了,悻悻的说到。“是又怎么样?”

“我可记得你在东宁有一房未过门的媳妇的。”田超的话让高诚脸色大变,结果却引来了田超的哈哈大笑。“你小子慌什么,男子汉三妻四妾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东宁叫做女少男多很难做到,但若你有本事,风流一把又如何,不过我可告sù

你,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西渤泥还是几百个弟兄没有着落呢,你想办法跟张氏说清楚,有女儿的尽管放心来联姻????????????”

215.操切

何立德在西班牙驻澎湖商馆的欢迎下踏上了东宁的土地,作为在郑氏统治期间进入东宁的第一位外国传教士,他的到来引起法、西两国人士的极大欢迎,当然信奉清教的英国人和信奉路德宗的丹麦对此却是既嗤之以鼻又满心嫉妒的。不过何立德却婉拒了西、法两国商馆要求其留在澎湖主持教堂的要求,反而向明郑通商司要求进入台湾本土传教。

出于某种不能明言的图谋,郑克臧亲自批准了何立德传教的要求,并建议其在屏东或台北传教。经过权衡,何立德选择了移民人数更多的台北县作为自己的教区。

永历四十一年六月,书面承诺不会违反明郑法律的何立德终于抵达淡水。

后来何立德在他的《福尔摩沙传教纪略》中写道:“当时的淡水只是一个刚刚建设的小镇,人口大约数千,但全部都是异教徒,在这个主的信仰的沙漠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地zf对我的到来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甚至还以一笔相对较小的金额向我出售了一块面积很大的荒地,等我离开台北时,那块土地上已经耸立起圣母大教堂的基座????????????”

事实上何立德能在台北很快立足是因为他在医术上的不俗,特别是他能提供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品金鸡纳霜,正是鉴于他在医术上的造诣,很缺医生、医士的郑明方面才默许了他以开设医科学校的名义招收少年信徒????????????

不过,在这个时代,泰西的医学还没有完全摆脱基督教的控zhì

,更不要说发展出超过中医的临床医学了,所以对于郑克臧对何立德本人的兴趣远不如对金鸡纳霜的兴趣,更远不如谢思年返航后带来的探险报gào



扫了扫面前肃立的几人,郑克臧不动声色的问道:“关于参军院提议在虾夷地及北方的苦兀岛(注:库页岛)上驻军、设船场的建议,军务司是持什么意见?”

“主上,军务司以为不可,理由有四。”林珩淡淡的回答着。“其一,虾夷地和苦兀岛离本藩万里之遥,补给应变皆都极其不便;其二,本藩已经在金兰、超武堡、西归浦设立了都督府,水师已经不堪重负,若是再分兵北上,闽海防务就愈发空虚了;其三,两地皆为苦寒之处,常年有六个月以上冰冻,想我藩上下多是闽浙粤三省人士,又如何能经此风霜,若是强行派兵,病患的损失恐怕也是惊人的;其四,苦兀乃建奴宁古塔副都统治下,虾夷地也为日本弘前藩属地,若是本藩贸然插足,弄巧成拙。”

林珩说完后退一步,郑克臧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看向参军院那面:“吴卿,军务司的意思你们也听到了,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回主上,参军院以为主上既然要联络关外三藩余部,或接应其南返或鼓励其祸乱东北,都需yào

就近予以支持。”吴淑对军务司的意见一一驳斥着。“所以即便万里之遥,该输运、整补的还是要输运整补,至于水师不堪重负嘛,只要琼州那边的输运结束,鹿港队一定会空闲出来的。”说起来参军院是具体指挥部队的,哪支部队有空,其实最清楚的就是他们,所以军务司的坚持在他们看来是漏洞百出。“军务司所言本藩各部俱是南人,至北地苦寒之处多有不便,这一点臣等并不否认,但是主上一意规复旧河山,难道就因为天寒地冻,南军不耐而中道罢废吗?自是不然,臣以为越是如此,便越要提早适应,苦兀、虾夷地正是最好的砥砺之处。”吴淑上纲上线让林珩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郑克臧就在边上,他也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至于军务司提出的第四点,臣以为根本不必担心,两处都是大岛,无论建奴还是日本人都未能控zhì

全屿,本藩做得隐秘一些,又有谁会知dào

,须知dào

两岛的大木是本藩甚缺的,依此作为龙骨可以节约数十万斤的精铁啊。”

吴淑说罢,林珩刚刚要出列反驳,就见郑克臧摆摆手,不得已只能恼怒的退了回去,此时郑克臧陷入了思索,好半天后才打破沉寂问到:“虾夷地和苦兀以及关东的大木却是本藩的急需,但本藩的船匠都是无价之宝,一来不能有所损伤,二来落到建奴手中怕是对本藩有着空前的打击,可若要确保这些工匠在极北的安全,少说也要几个哨的兵力,兵从哪来?万里补给几百人的食粮又是何种代价?”

林珩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但吴淑却重新进言道:“臣请主上编练右龙骧师以消化琼州新附军,如此八师可以各抽调一哨置于西归浦、窝阔崴和虾夷地,至于苦兀可以设夏季伐木营地,冬季便撤回虾夷地。”

新建一师然后抽调各师兵力轮戍北地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但这并不解决水师和补给的问题,于是吴淑再度建言着:“臣请在琼州事了之后移鹿港队置西归浦,就近支援北地。”

鹿港队北移?郑克臧眉头一凝,要知dào

他原计划是将鹿港和澎湖两队合编为主力舰队的,参军院也不是不知dào

,但这个当口吴淑闹这么一出算什么意思。郑克臧犹豫着,转念一想,由于铁料不足,因此澎湖队至今不过才更换了三艘四千料双桅炮船和三艘五千料三桅炮船,至于鹿港队的换装还猴年马月呢,在此情况下将其调往北地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卿的建议有些道理。”郑克臧点点头。“可以考lǜ

将鹿港队北移,但编练右龙骧师一事。”郑克臧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孤以为无论西归浦、窝阔崴和虾夷地都是滨海之地,或可讲海兵团扩编为海兵师。”

“海兵师?”吴淑一愣。“那陆师轮戍一事又如何解决?”

“建奴如今势大,一时间尚且难以动摇,因此今后陆师怕是以担负东宁本岛戍卫为主,海兵师才是袭扰的主力。”郑克臧斟酌字句的说着。“当然海兵师可以赐右龙骧师的名号,至于北地轮戍吗?八师之间的武官不是有定期轮职吗?武官可以如此,哨队也可以交换嘛!省得下面说孤处事不公,不把立功授勋的机会给他们。”

郑克臧的建议匪夷所思,但吴淑还好,具体操办的军务司各人脸上可就精彩了,对此,郑克臧视若不见:“姑且就这么定下来吧,对了,来往澳门的泰西诸夷风传佛郎机人已经重新跟吴兴祚这个汉奸勾搭上了,十月便要出兵琼州,诸卿以为这一仗该如何应对。”

“如今本藩几已从琼州运来三十万人,”林珩对此早有些担心,见郑克臧如今提起马上接上话。“本藩原有四十万,如今又有三十万,且不说地方上是否承shòu得住,臣只怕太阿倒持就在眼前了。”郑克臧一愣,但很快明白林珩是在说随郑成功和郑经两代入台的移民的比例已经非常小了,这对明郑保持对东宁的统治极其不利,而与此相同的是,郑军中降军的比例也过高了,所以林珩才会如此忧心忡忡。“所以臣恳请主上,顺势结束琼州战事。”

对于林珩的担心,郑克臧不置可否,反而向参军院方面求证着:“吴卿,当初琼州战事是卿指挥的,林卿也在琼州待过,你们二人以为若是依托万泉河一线,本藩可否坚持到年底。”

吴淑和林升对视一眼反问道:“主上预备留下多少兵力。”

郑克臧想了想。伸手一比:“一个师,最多也就是一个师的兵力,如此就算万泉河一线守不住,撤tuì

起来也较为从容,当不至于有太多的损失。”

“一个师?”吴淑和林升商议了一会,这才用不肯定的语气回应着。“新任清虏广东陆师提督的郎伊达据说原先是建奴大内一等侍卫,臣等对此人的用兵不甚了了,所以只能给出一个推测的答案。”郑克臧点点头,于是吴淑说到。“若是此人莽撞的话,不顾文昌等地直接由琼州至安定南下,大约十日之内可以抵达万泉河边,再算是驻营、制作进攻器械及几次强攻,那么或许可以在二十天内不让其部南下,接下来说什么这个郎伊达都要派兵迂回了。”吴淑皱着眉头,毕竟对手的性格和用兵路数都是陌生的,却要预估他的行动实在有些赶鸭子上架了。“迂回后如何不知死活继xù

扣击河南的棱堡话,那还能给本藩多出十日的时间,但也难保对方不放过河南堡寨直扑万州各港。”

“若是郎伊达用兵谨慎的话,他会先分兵收复文昌、澄迈、临高、儋州等地,这样,在十二月前清虏不会试图叩击万泉河一线。”林升补充着。“但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今日臣等只能是臆测而已,并不能作为依据的。”

“这个孤明白的。”郑克臧屈指算了算。“若是坚持一月,那就可以多运万人东来,坚持两月就几近三万人了。”

郑克臧有些斤斤计较,但就算这样,琼西部分县州中还是有大量的人口来不及迁移。

“主上,账不能这么算。”林珩有些着急了。“清虏登陆琼州之后必然会有甘心为奴的汉奸出来与本藩做对,”林珩这话当然是美饰过了,事实上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百姓会闻讯结寨自守对抗郑军。“本藩征集百姓的速度必然受此拖累,恐怕两月是运不回多少人的。”

“林卿说得有些道理。”郑克臧有些悻悻,但雷州的那一场大火却是他不能一再指望的,于是他命令道。“孤有些操切了????????????”

216.林文澜(下)

“都快九月了,林大人他们再不回来,这雪可就要落下了。”无所事事的待在窝阔崴里,每天除了步行四五里地去砍树,就是建筑木屋、木砦,轮到执勤放哨都是一种放松,也难怪谢思年的手下对这种单调的生活有些厌烦了,连带着对让他陷入这种生活的林文澜等人也有所不满。“一旦大雪封山,他们可就想回来都回不来了。”

“该不是他们都陷在鞑子手里了吧,”说来这话其实停忌讳的,但约定的八月中旬双方接头的时间早已经过了,由不得部分水手们疑神疑鬼的乱猜。“真要是那样,咱们可就危险了,万一鞑子派来水师堵咱们,这可是一个死地啊。”

“胡说些什么。”有着从九品敦武校尉头衔的老兵冲着正在唠叨的两人喝骂道。“让咱们大人知dào

了,少不得罚你清理十次八次的甲板。”

清理甲板可不是简单的擦一擦抹一抹,根据参照英国海军部分条例制定的明郑水师章程规定,在洗刷船体之外至少还要用细洁的白砂对甲板打磨一项,等所有工作都完成了,船上的执星官还要亲自穿上白袜走上一遍,若是没有污点浮尘才算过关,否则就要重新打扫,是船上最繁琐、最累人、最不被水手们欢迎的船上工作。

一名哨兵显然是没有被老兵吓住,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藤头,你吹胡子瞪眼干什么,我又没说错,这鞑子的水师固然不怎么的,可咱们毕竟只有一条船,万一把海口堵上了,咱们可就真成笼子里的鸟了。”

“鞑子在东北有水师,老子怎么没听说过?”被称为藤头的老兵冷笑着。“我看你不是怕鞑子水师,而是下面憋不住了想找地方泻火,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看见没,笔直游过去,五天,五天就到日本了,那里的鲸屋里有的是娘们。”

“藤头,你这不是跟我看玩笑吗?五天,还游过去,那我不成了????????????”

哨兵打屁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山脊线上人影一晃,几人顿时紧张起来。又过了一会,林子边缘出现了几个蓬头垢面的人物,其中一个身后还好像背了什么。

见到这些不速之客坚定的向自己的方向行进过来,一名哨兵当即朝天放了一铳:“什么人?再前进一步,别怪咱们手下不留情了。”

但他的话还没有完,边上的老兵却推了他一把:“快,点燃汛烟,是林大人他们回来了!”

等闻讯赶来的谢思年从船上换小船划到岸边的时候,林文澜一行已经被护送过来,但还不等谢思年寒暄,就看见在两人抬扶下双目紧逼、脸色惨白、有出气没进气的某人,他不禁惊疑不定的问道:“怎么会搞成了这个样子了?”

当初分别的时候,林文澜手下可是有十六个人的,可是如今谢思年放眼望去,即便算上半死不活的林文澜本人,出现在他眼前的郑军探哨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个人,显然其他人都折损在了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这么高的折损率就不能不让谢思年吃惊非小。

不过吃惊已经不能挽回逝者的生命了,但林文澜还有呼吸,所以当前最重yào

的是保住他的性命,于是谢思年当即向手下命令道:“送林大人上船,再告sù

船上,让医士准bèi

救治。”

通过旗号,林文澜被吊上船的时候,随船的医士已经在甲板上等候了,所以甫见林文澜的身影,他立kè

动手,首先撕开了还渗着血水的衣物。但不看不吓人,一看,所有人都惊呼起来,一道长长的刀口从锁骨下一直延伸到腰间,整个是一个大开膛。胡乱包扎的伤口此时已经化脓,阵阵恶臭以及褪不去的高热说明林文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医士忙用剪刀剪开已经跟伤口凝结在一块的衣服,同时撬开林文澜的齿关往口内灌着醋煎过的去皮柳树汁,此时林文澜已经不会主动吞咽了,倒入的药水顺着嘴边往外流着。见到这种情况,医士便自己喝一口然后渡过去,如此才让林文澜好不容易喝下几口。

做完这一步,医士用盐水在林文澜的身上刷了一遍,似乎牵动了伤口,已经完全昏迷的林文澜眯着眼睛依旧凝起了眉头,但医士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只见他用火烛灼烧了身上的解手刀,随即在林文澜的胸前切割起来。

“住手!”护送林文澜回来的几名郑军探哨肝胆欲裂,顿时大吼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握紧拳头的探哨准bèi

冲上去干扰医士的救护,谢思年当即命令道:“拦住他们!”

处在上甲板的几名水手当即一把抱住前冲的探哨们,同时口中不断的劝说着:“兄弟们,千万别误会了,马医士这是在救林大人,你们都冷静一点,如今可是在这家人的地面上,没有人会看着林大人去死的……”

几名郑军探哨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听到后来才醒悟过来,的确没有会害了林文澜,于是各个双足瘫软的跌坐在甲板上,双手捂着脸、双肩颤抖,听着声响就知dào

他们是在抽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林大人还有死,你们哭个什么。”谢思年踱过来冲着几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说来也奇怪了,他这么一骂,几个人的动静还真的小了下来,于是谢思年趁机探问道。“这几个月出了你们受苦,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到达阿克敦前已经在长白山里丢了六个兄弟,”几名郑军胡乱的抹了抹泪流满脸的脸,抬头回应着长官的问话。“在吉林各地探路的时候倒没有什么损伤,平平安安的在约定的时候回到了阿克敦,大家伙还很高兴以为这就完成军令了。可没曾想,回程经过南岗的时候跟一队出来猎兽的鞑子马甲给撞上了。”

通过这几名郑军断断续续的讲述,谢思年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非是清军借口形迹诡秘来勒索林文澜等人,林文澜等本来心里有鬼,再加上手中也没有内务府和奉天将军衙门发的出柳条边的执照,于是只有打了。

“结果当场死了二个弟兄。”清军虽然想寻衅勒索,但事实上并未做打斗的准bèi

,这就让哨探们有机会聚歼了这伙敌人,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探哨们自身有了伤亡不说,但更关键的是,巡猎马甲的失踪引来了后续清军的追捕。“鞑子紧咬着咱们不放,好不容易过图们江的时候甩了他们,但又有两个弟兄倒在了路上,林大人也这时吃了一刀。”

“受伤后林大人曾经醒过来过几次,说是让咱们丢下他不要管了。”另一名郑军探哨补充着。“但咱们几个琢磨着都快已经到地方了,再丢下大人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这才轮流背着走了回来。可人虽然带上了,但鞑子追了一路,咱们连武器和吃食都丢了,更不要说药品了,若是还在路上采了点止血药草,否则林大人都撑不到现在????????????”

说话间,医士已经割开了林文澜身上原有的刀口,伸手检查了一下内脏的位置,随即用鱼肠线重新缝了起来,然后大块剔除已经坏死的肌肉,并在新造成的伤口处压上剥开的柿饼帮zhù

止血。等血止住了,医士又命人寻来鸟蛋打碎了剥下内壳的那层薄膜,然后一一贴在创面上,据说这样能防止化脓。等薄膜贴好了,手术的过程总算是完成了,此时就连医士自己也已经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医士用盐水洗了洗手,随后在浸有干梅子的水盆里捞出干净的麻布来替林文澜重新裹上:“我只能算是尽人事了,拖得太久,能不能撑下来还要看他自己,若是烧能退了,那就是还有希望,若是烧不退????????????”

马医士欲言又止,但谢思年却能明白听了其中的潜台词,但对方却是已经尽全力了,不好苛责的他也只能拱手代自己这位昏迷不醒的同僚道谢着:“多谢马医士援手。”

“若是烧退了,再给他煎几片人参做汤剂吊一吊,或许能缓过来。”马医士摇了摇头并不接受谢思年的感激,只是以医者的心肠告诫着。“不过,就是这样,到了济州还是要让他下船静养,否则就算好了,也要落下病根子????????????”

看着林文澜被人小心翼翼的抬进内舱,谢思年命令道:“发信号,咱们回去!”

船慢慢的驶离了海湾,看着远去的陆地,谢思年向几名探哨问到:“东西呢?”

几名探哨对视一眼,纷纷解开自己的衣服,分别从怀里掏出一张或是几张明显被裁剪开的皮毛:“地图是在阿克敦的时候就被分割开的,上面都按司里的密记录着探到的情报,不过谢大人,现在交给大人您可有些不符合规矩。”

“那你们几个就先收着吧。”既然探哨们提出质疑,谢思年干脆不接过这些沾着血的毛皮。“不过,本官提醒你们最好多备一份,万一?”水手是忌讳说遇到海难的,因此谢思年只是点了点。“或许可以多一份保障????????????”

217.琼州大捷

永历四十一年六月之后,琼海上的空气便逐渐紧张起来,清军在高雷廉等地的驻军一日复一日的增多,各种船只也趁着夜色由珠江口、碣石湾、南澳岛次第开向博贺港、雷州湾。到了九月上旬,清军在雷琼海峡北侧的驻军已经达到五万,水师船只也超过一百五十余条,可以说进攻的准bèi

已经接近完成。

不过鉴于约定实施护航任务的葡萄牙船尚未到来,自诩无力跟郑军在海上硬拼的傅魁采取龟缩战术,将广东水师所有船只悉数安顿在以南三岛、东山岛为遮蔽的通明海沿岸,以期籍此躲避郑军可能对其实施的毁灭性打击。

清军退入内海浅滩固然使得郑军主力夹板炮船无法对其进行打击,但清军拱手让出制海权的作法也使得郑军可以轻易的掌握其动向。郑军快速舰队琼州分舰队的通报船甚至一度深入雷州湾对清军沿海各砦抵近侦查,使得清军上下士气沮丧。

好在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二十一日,三大一小四条葡萄牙武装商船驶入硇洲水道,停泊在东山岛以南海面。得到强助的清军立kè

驱使葡萄牙人封闭雷州湾、驱离郑军侦查船。葡萄牙人便出动两艘大船在海口内巡航,其数目重多的炮口的确遏止了郑军通报船的行动,不过葡萄牙人并非一心一意配合清军的行动,因此对于傅魁下达的攻击指令虚以应付,只是将郑军通报船赶出海口了事。郑军虽然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易驶入雷州湾,但依旧能在海湾之外游弋,并不妨碍对清军动向的侦查。

对于葡萄牙人的阳奉阴违,傅魁和郎伊达无可奈何,只好派人跟葡萄牙人协商提前进攻。前来雷州湾协助清军登陆的四艘葡萄牙船中除了一艘小型军用盖伦外其余三艘大型克拉克船其实分属于各家船主及商馆所有,其之所以搁置了正常的商业活来到雷州湾正是因为粤省的最后通牒,如今听闻清军有意提前军事行动自然满心欢喜,于是双方约定于九月二十四日清早即实施南下登陆的行动。

九月二十四日,清军在天不亮的时候就登船出海,但是二万余人的登陆船团还是花了近二个时辰才整理好队形,慢慢驶出雷州湾。由于葡萄牙船已经提前封锁了海口,郑军的通报船并不能了解清军的真实动向,但随着大队船只的驶出,一切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清军一路南下,刚刚驶过外罗水道进入琼海之时,郑军快速舰队琼州分舰队所属盐水溪、大排港、竹筏港等三艘三千料双桅炮船已经在新任统领颜道及的率领下杀将过来。见到郑军来势汹汹,四艘葡萄牙船摆脱缓慢的清军船团迎击了过去,尽管只有一艘是军用盖伦,但大型克拉克船高达千吨的载荷和船上单舷近三十门的火数量远高出郑军双桅炮船甚多,因此一顿示威大于实效的炮击之后,郑军被迫调头而去。

示威成功的葡萄牙人忽然记起了玫瑰夫人号的遭遇,于是得势不饶人的猛追了下去,就这样他们便与清军船团之间产生了脱节。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再在外围寻找机会的飞犀、飞熊、飞星三船在谭安分统的率领下自海安湾的方向杀出,直薄清军大队。清军只看见郑军水师在葡萄牙人近乎表演的攻击下狼狈而逃,便以为郑军不过尔尔,十几条战船遂脱离阵位冲了出来,却被郑军用侧舷炮火好好的修理了一番。

正当突前的六条清军战船冒着浓浓的黑烟沉入大海之际,正当郑军炮船甩开其余几条笨拙的清军战船进一步逼近清军主力船团之时,听到后方传来炮声的葡萄牙人在自觉无法追上灵巧的颜道及一行后折返了回来,将将从毁灭的边缘救下了傅魁一行,饶是这样,清军还是又付出了四条运输船中弹起火和一身冷汗的代价。

见到清军的损失,明白自己中了声东击西知己的葡萄牙人接下来也学乖了,此后无论郑军如何引诱也不再脱离船团过远。由于琼海之间的距离实在过短,因此两次游击不成之后,郑军水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靠上了琼州。

自付死里逃生的清军一窝蜂的靠上琼州海岸,混乱的情况让郎伊达花了足足半天的功夫整队,期间郎伊达还甚为担心郑军会趁机攻击,然而郑军的主力已经悉数南撤回了万州一线,因此郎伊达才得以侥幸重整起部队。

且不说何傅回程的途中还将遭到郑军水师的袭扰,就说郎伊达纠集着一万九千余人分路而进,一边派人收复了已经拆成废墟的白沙水寨,一边缓步靠近琼州府城。然而大队才行进了十里,前方的探马就来报gào

,已经收复了琼州府城。

闻讯又惊又喜的郎伊达一面派人向尚未返航的傅魁送去报捷文书,一面派出更多的探马四下打探。许是从郑军撤军中品咂到什么,各地县城中未被郑军遣走的士绅箪食浆壶迎接所谓的王师,而个别被明郑委任的地方知县及守备也纷纷宣bù

反正,就这样,到了十月初三,已经有琼州(附郭的琼山)及文昌、安定、澄迈、临高诸县回到了清廷的统治之下。

鉴于逐日登陆的清军已经高达四万之多,郑军水师于十月初五正式决定终止在琼海上的封锁任务。十月初九,已经多日没有遇到郑军袭扰的葡萄牙人出于早日恢复正常贸易早日赚取应得的金钱的目的向清军方面提出了终止护航的请求。

郎伊达和傅魁自然不愿意葡萄牙人此时便撒手撤出可,于是断然否定了葡萄牙人的请求。又过了三天,忍无可忍的葡萄牙人选择了不告而别,为此双方打起来官司,顺水推舟的吴兴祚据此还撕毁了之前跟葡萄牙人达成的惠利协议,让敢怒不敢言的澳门葡萄牙方面对清廷的蛮横产生了极大的愤nù



但葡萄牙人的事情到此还不算完。琼海事了后,四艘葡萄牙武装商船中的两艘克拉克船和一艘盖伦船返回了澳门,另一艘克拉克船却仅直去了广南的会安,结果正好被撤往金兰的郑军快速舰队所撞见,双方在会同外海一阵乱战,郑军以一艘沉没、两艘起火、七十七名官兵伤亡的代价当着广南人的面夺取了这艘克拉克船,消息传到澳门,澳门评议会如丧考毗,部分商人开始通过英国人向明郑方面提出了和解的请求。

按下离心离德的葡萄牙人不说,清军于十月初八接收了儋州,但郎伊达的脚步却就此停了下来,一方面郑军大肆掠夺人口造成琼州田园荒芜,清军粮秣必须指望粤省转运,另一方面齐聚琼州府城的剩余乡绅也是郎伊达急于解决的对象。

十月十三日,郎伊达以资寇、通逆的名义抓捕琼山、临高、澄迈、文昌、安定等地琼北士绅一千一百户并五千六百余口。还搞不清清军目的的士绅们纷纷提出以家财劳军的方式偿赎“己罪”,但郎伊达却六亲不认,一场来自“圣君明主”这边的屠杀便就此落到了某些甘心“贝勒爷”奴婢的汉奸头上。

十月十四日,得到补给并完成琼北“清剿”后的清军再度南进,于东线先后夺回了会同、乐会两县,重新逼近郑军在万泉河一线的防线。

此时琼北“清剿”的真实消息还没有传到琼西、琼南,因此昌化、感恩两县也先后叛离明郑的控zhì

区,到了十月十七日,郑军已经只保有万泉河至宁远河之间的沿海地区。

十月二十日,清军四万屯兵万泉河北,但是郎伊达多了一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寇关,反而借着自己兵多,兵分两路,自万泉河上游迂回,直逼万州而去,至于郑军关于战争的设想全数落空,不得不提前撤出万州、陵水、崖州一线人员。

十月三十日,清军进入万州州城,同日,郑军在万泉河沿线所部开始撤tuì



郑军的撤tuì

自然惊动了清军,郎伊达也想要实打实的军功,所以当即驱使所部对沿线各处堡砦实施总攻,但清军的攻击却遭到了当初何傅所部一样的遭遇,各处堡砦下积尸如山,郎伊达被迫终止了以头撞墙的愚行。

由此,趁着夜色,郑军陆续撤出各砦堡的守军,十一月初一,清军在惊天动地的爆zhà

声中被惊醒,此时才发觉,郑军已经自行摧毁了各处堡砦,登船离开琼州,径直返回了东宁。捡了大便宜的郎伊达不得不以若干郑军来不及撤出的旗帜作为冒领军功的凭证向广东报捷,至此,郑军在琼州哨以上建制的抵抗已经不复存zài

了。

尽管郑军的主力已经悉数撤走,但利用琼州漫长的海岸线,郑军还以小股部队活跃在清军粮道之上,迫使清军不断加强对后方运输的护卫。当然,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了,十一月初八,清军进入陵水,十一月十四日,清军进入崖州,至此整个琼州已经落到了清军的手中,无以腾挪的郑军小部被迫撤出,这就是康熙二十六年的“琼州大捷”。

218.三省攻台(1)

万州黄氏的大堂厅上,一众持枪挎刀的清军面目冷峻的看着跪满一地的黄府众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六品武官用广东白话一字一顿的宣读着手中的纸卷:“查万州黄氏阴通海逆,多有馈赠粮秣、钱财及人口之事,实属叛逆,着有司抓拿,提督广东陆师军务总兵官郎伊达,大清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辛巳。”

“私通海逆,这何从说起啊。”相比听到这里已经瘫软在地的黄宝,老黄奕却猛然抬头看向武官。“大人,官军进城时,黄家可是奉上五百两劳军犒赏了,大人高抬贵手啊,黄家,黄家愿再多出银两????????????”

“说实在的,黄管家却是个伶俐人,”武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可惜啊,等会抄家了,银子和地不就都是官中的了嘛,何必再过一道手,让上官心生亏欠呢?”

黄奕瞠目结舌的看着武官,好半天才喃喃道:“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听着他的话,边上已经有几个月身子的黄大小姐忽然狂笑起来:“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哎呦,还真有冤情。”听着黄奕和黄大小姐的对话,武官轻笑起来。“可惜啊,咱们只管遵奉军令,不过申雪沉冤,来人呢,将黄氏男丁尽数押往城门口斩首示众,一众女眷没为官婢。”说道,武官yinhui的看了黄大小姐一眼。“不过先等本官尝尝大肚婆的滋味再说。”

“我不是黄家主人,我也不做黄家主人了。”听到要被杀头,瘫坐在地上的黄宝突然跳起来大声嘶喊着,同时转身想逃,然而他才跑了两步两根红缨枪就一上一下的扎了过来,扑哧两声,黄宝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流血的一幕,武官不悦的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好像是责怪士兵出手太快污了地砖不好清洗之类的,此时就见小脚的黄大小姐也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在武官错愕的目光中一头撞向了廊柱的花篮型石底座。

“真是中邪了,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现在居然殉死,真是活见鬼了。”武官见到手的美*肉飞了,顿时有些恼怒,但他的淫xie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抱着小女儿的三姨太的身上。“死了小的,老的就留下吧。”说罢,他夹手夺过三姨太手中的女娃子,还没丢到一边,小女孩就凑上去狠狠咬了他一口。“该死!”暴跳如雷的武官丢开小女孩随即抽刀一劈,才五岁的小姑娘便横死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三姨太肝胆俱裂,扑上来要跟武官拼命,这个时候武官也顾不得精*虫上脑了,挺刀一捅,又是一条人命就此凋谢。“这地方邪性的很。”武官吵吵着收刀入鞘,同时冲着一脸死灰的黄奕啐了口唾沫,吩咐道。“还等什么,把他拖出去斩了????????????”

十一月十八日,清军在会同、乐会、万州、陵水、崖州同时举起屠刀,大肆杀戮所谓“附逆”的琼州地主阶层,随即这股杀戮之风向乡村蔓延,不少在明郑控zhì

时期逃入山区的普通百姓也在返回家园后被清军屠戮殆尽。

十一月二十二日,这股杀戮之风传到户籍保存相对完整的感恩、昌化、儋州,数万百姓丧命在他们想象中的“解放者”手中。等到吴兴祚要亲自渡海巡察的风声传到琼州,郎伊达这才命令收手,然而等到他的命令送到三地,原本殷实的各州县已经十室九空了????????????

清军在琼州屠岛的消息传到广州,避居广州的琼州士绅大哗,联名向督抚及将军衙门控告郎伊达,随即这个消息通过一部分较为正直的清廷官员捅到了北京。康熙闻讯大怒,立kè

派出钦差抓拿郎伊达等人入京。

但是清廷三易钦差,前后查了一年半,不但发xiàn

了广东全省官员大多有涉,而且发xiàn

了在北京的明珠和索额图等康熙亲信近臣也收到了大批田土的寄进,更查出内务府在琼州屠杀后也从中分得了十五万亩的皇庄,于是这件事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不了了之。

郎伊达虽然被撸夺了广东陆师提督的职务贬为庶民,但随即在康熙二十八年便复起出任护军营统领,而有分参与此事的傅魁等人则因收复琼州、功绩卓著而分别得到褒赏和擢升,至于一众闹事的琼州士绅则在确保其名下田土或以攻讦大臣处流放宁古塔的二选一中选择了偃旗息鼓,至此“琼事乃安”。

“傅大人,此番琼州事定,水师之功不小。”琼州既然收复,福州方面便有些蠢蠢欲动,于是杰书下令傅魁亲自至福州介shào

经验,其中必不可少的问道了对郑军水师的观感。“只是不知海逆的水师到底还有几分实力。”

傅魁有些犹豫,毕竟他牛皮是吹出去了,如今实话实说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仿佛看出了傅魁的犹豫,杰书含笑摆了摆手:“傅大人不必担心,赏赐自有朝廷恩典,本王不会越俎代庖的,本王所要知晓的只是海逆的真zhèng

实力,不瞒傅大人呢,十数万大军横亘东南,这每一日花的钱可如流水一样,若不早一日底定东宁,让海逆继xù

为患下去,本朝迟早要重蹈前明覆辙啊。”

杰书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傅魁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王爷,其实下官仅仅奉上微薄之力,不足当王爷如此夸赞的,至于王爷所问,下官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过场面话之后,傅魁接着介shào

道:“据下官探知,海逆有千料以上大福船逾百五十条,其中只有十一之数是战船,其余多为货船、商船,为此海逆大造夹板大船希图以炮多对船多,挡我水师大军于海上。不过海逆所持大夹板船与佛郎机人的海船相比不值一提,船小炮少,需五六条方能应对一条。”

傅魁说得口沫四飞,但边上的老上司万正色却冷冷的发问道:“傅军门,但不知dào

以本朝的战船与海逆夹板船交战,当几条对付其一条啊。”

“回万军门的话,下官以为,或许十余条方能应对其一条。”傅魁说罢就看见万正色嘲讽的眼神,有所不满的他当即话锋一转。“但海逆器小,耗尽国力,本官也只看到有六条夹板船,相信福建水师用数量也能压倒海逆。”

杰书并没有在意万正色和傅魁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屈指算着:“海逆有大船一百五十条,即便不能尽数改为兵船,少说战时也能出动近七八十条,再算得宽裕一点,一百条好了,官军要想彻底胜利就必须三倍于敌。”

近两年来,福建拼命的造船,三百条战船的数目虽然一时还不足,但相差也是极其有限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边上的新任福建总督王骘建议道:“王爷,恐怕还需yào

从广东和浙江水师抽调舰船、兵力。”

杰书看上去有些犹豫:“琼州新定,长江口外又有海贼为患,调用两省水师?”

王骘捻了捻胡子劝谏道:“王爷,攻打东宁彻底铲除海逆乃是当前最重大的事情,可谓天下瞩目,要想毕其功于一役,当以牛刀杀鸡为上,至于浙江的海贼不过是藓芥之患,琼州既定也不需yào

水师大队,自当全数用来东征一役。”

“王大人,”万正色眼眉一挑。“海战并非船多便可胜的,再说了,如此多的船如何集结,如何调度。”万正色扫了扫只会纸上谈兵的某人。“下官以为对方海逆,福建水师足矣。”

王骘却以为万正色想独占功劳,颇有些不悦的教xùn

道:“万大人,话说得虽然轻巧,但万一不胜,可不是单单折损了大人的威名,更不是朝廷花银子重建就能了事的,须知dào

一旦兵祸连绵,动摇的可是国本。”

杰书的目光看向傅魁这个刚刚取得琼海之战胜利的将军:“傅大人的意思以为呢?”

傅魁其实并不愿意将广东水师的指挥权拱手交出,因此他只是提了一个问题:“刚刚万军门所言船多之后指挥不便,下官深以为然,且不知三省水师汇合之后,由谁来调度?”

杰书眯起眼来,说起来由他亲自指挥是最没有问题的,可关键是这可是海战呢,让他这个一上船就晕船的宗室亲王出海那不是跟要他命差不多了。但若不是他出面指挥,那三个提督之间还真不好平衡。当然他也可以只抽调人船,不抽调将领,可若是他真这么做了,平白丢了军功的那几位会怎么想呢?

杰书不说话,王骘自然也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可是话头是他挑起来,此刻他也不好收回,所以他建议道:“兹事体大,还是请求圣裁吧。”

矛盾上交的确是个办法,于是杰书当即决定道:“本王即可上奏朝廷。”

说到这,杰书看了看傅魁:“不管有谁出掌东征大军,广东水师即日便需调往南澳和铜山。”

“下官理当遵命。”傅魁朗声应道,同时建议着。“下官还以为或可请佛郎机人助战海逆夹板船????????????”

219.噶尔丹来了

清初,刚刚攫取了整个中原繁华地区的建州政权心满yì

足之下暂时对漠北的喀尔喀蒙古诸部及远在新疆等地的卫拉特蒙古并无领土的欲望,只是在漠南蒙古苏尼特部叛清投靠喀尔喀的车臣汗后才有豫亲王多铎出面征讨。正是经过这一次征讨,清廷以“九白之贡(注:八匹白马和一头白骆驼)”的方式获得了获得了喀尔喀名义上的宗主权,并据此得到了仲裁喀尔喀蒙古与卫拉特蒙古矛盾的权利。

1653年,卫拉特绰罗斯部洪台吉(注:台吉是蒙古首领的尊号之一)巴图尔去世,继之的僧格又在康熙九年(1670年)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所暗杀,巴图尔的遗孀立kè

派人前往拉萨,安排巴图尔的幼子噶尔丹归来继位。

时年26岁的噶尔丹应母亲的请求向第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和西藏第巴(注:执政官)桑结嘉措辞行,得到了两人的许可,达*赖喇嘛还亲自授予他“丹津博硕克图”的头衔,籍此噶尔丹回到家乡后立kè

继位为洪台吉。

噶尔丹继位之后不断要求卫拉特蒙古的其余各部族归顺自己,并先后接纳了杜尔伯特部的阿勒达尔台吉、和硕特部的丹津洪台吉、土尔扈特部的衮布台吉等人,引起来其他卫拉特部族的不满。卫拉特蒙古盟主鄂齐尔图车臣汗根据《喀尔喀-卫拉特法典》率部讨伐噶尔丹,但却被噶尔丹击败,至此噶尔丹控zhì

了卫拉特蒙古全境,并取消台吉、济农(副王)、克什(太师)等旧有头衔确立“宰桑”制度。

该制度规定汗国最高权力属于汗廷,可汗身边设立宰桑数名,帮zhù

处理日常事务,凡大事均要禀明大汗。汗庭自上而下设立兀鲁斯、鄂托克、爱马克、四十户、二十户等单位,分别由诺颜、洪台吉、宰桑、爱马克之长、德木其、舒楞额、主管人等大小官员管理,百姓诉讼由扎尔固沁负责,重大案件则由汗国大扎尔固沁裁断。就这样噶尔丹将全部权力控zhì

在自己手中,从而完成了从部落联盟到国家政权的过渡。康熙十七年,五世达*赖喇嘛向噶尔丹赠送了“博硕克图汗”的称号,一个新的准格尔帝国便由此诞生了。”

准格尔帝国肇建之后,噶尔丹继xù

向外扩张,当年冬天便攻打了青海。青海的和硕特部听到准格尔来攻,退入甘肃,由此惊动了清廷。甘肃守军横戈待枕,由于新生的准噶尔帝国羽翼未丰,噶尔丹明智的避免与清廷正面冲突,在出兵后半个月内便班师返回伊犁。

此后,噶尔丹在康熙十八年攻占了察合台汗后裔统治的哈密和吐鲁番,又在康熙二十年攻占卫兀尔人控zhì

的南疆,康熙二十二年又北上攻占了了安集延,康熙二十三年又征服了浩罕、那木干、玛尔噶朗、塔什干,再过一年又攻占了布哈拉、撒马尔罕,其帝国边境一直扩展到了里海西岸的广大地区。

噶尔丹在向西发展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当年避战的耻辱,时时刻刻关注着东方的局势。此时新任札萨克图汗成衮与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发生冲突,因为清廷和达*赖方面的调解都宣告无效,不得不与准格尔帝国结盟。

为了不让喀尔喀蒙古分裂,不让准格尔人从喀尔喀蒙古的分裂中获得好处,康熙除了向喀尔喀蒙古各札萨克(注:蒙语执政官,清代每旗设一人,位在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之下,可通称为王爷)派出使臣外,还邀请五世达*赖派出使者参与调解喀尔喀蒙古内乱。但清廷所不知dào

的是,早在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二月二十五日,五世达*赖就在拉萨布达拉宫突然去世,但第巴桑结嘉措决定密不发丧,对外宣bù

达*赖喇嘛长期入定,除第巴之外不见其他任何人,但对外的信件、公告和文件依旧以达*赖的名字签署。

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达*赖喇嘛”的使者出席了在外蒙三音诺颜部的库伦伯勒齐尔举行的会盟,参加这次会盟的有除土谢图汗以外的喀尔喀蒙古的全部七个札萨克王公以及各部的台吉、活佛和清廷理藩院的使臣。

库伦伯勒齐尔会盟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发生了一件礼仪上的大事:由于清廷理藩院尚书阿尔尼为了抬高身为土谢图汗之弟的哲布尊丹巴活佛的地位,让他与达*赖的使者额尔德尼达*赖西勒图活佛并坐一席。

这个失礼的举措立kè

成为了噶尔丹最好的即可,他不但致信责问清廷,同时又致信谴责哲布尊丹巴,随后又与札萨克图汗再次发誓结盟。做好了这些准bèi

,噶尔丹又将主力部队从阿尔泰山南麓移动到毗邻喀尔喀蒙古的科布多地方,同时又向喀尔喀蒙古左翼各部派出了一千多名喇嘛,以“佛事活动”的名义收集情报,一场漠北大战即将拉开了序幕。

“察珲多尔济真是个浑球。”南书房里康熙当着宠臣明珠的面咒骂着土谢图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干掉了衮布也就是算了,还居然去联络噶尔丹的幼弟多尔济扎布,这不是往火上浇油吗?噶尔丹正愁找不到借口呢,这家伙倒好,生生送上一个。”

由于索额图已经去了尼布楚跟俄罗斯人商定东北边疆线,因此明珠此刻已经真zhèng

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zài

,然而这位熙朝第一宠臣却不敢直视这位圣君的失态,只是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官靴的举动做着隐晦的劝诫。

康熙当然是个聪明绝顶的皇帝,见到明珠的样子就知dào

自己露底了,好在他此刻已经把该发泄的发泄了,所以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然后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探问着明珠:“卿家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如今康亲王正准bèi

在东南用兵,国中之用浩大,朝廷并无余力干涉漠北战事,不如先劝察珲多尔济退兵以缓和噶尔丹的怒气。”明珠这才抬头回应道。“臣以为等消灭了海逆,再回过头来教xùn

噶尔丹不迟。”

“蒙古向来前明大患,本朝要是收结了漠南蒙古以后才得以顺利入主中原。”面对旗下奴才的明珠,康熙的话说得很直接,丝毫没有为祖宗隐讳的意思。“万一坐视准格尔坐大,焉不知其会成为朕的林丹汗。”

林丹汗是忽必烈系黄金家族的最后一任蒙古大汉,曾经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代跟清廷的前身后金政权做对,其子察哈尔亲王阿布奈的两个儿子布尔尼和罗布藏更是在三藩之乱时在察哈尔举旗反清,亏得有老将图海在,否则清廷就完了,以这个禁忌的名字做比喻,可见康熙对噶尔丹的深切忌惮。

“臣以为噶尔丹不如林丹汗。”明珠开解着。“林丹汗虽然狂傲无能,但毕竟是蒙古共主,四下部族甘愿供奉遂能使其屡败屡战。”明珠顿了顿。“噶尔丹虽能征惯战风头一时无两,然四下鲸吞,蒙古各部忌惮的大有人在,若我大清起兵讨伐,即便无人景从,可蒙古各部也绝无投靠噶尔丹的。臣以为,执此一项,我大清便稳操胜券。”

“这话有些道理,但草原上向来以强者为尊。”康熙点头对明珠的说法表示认同,但认同归认同,语气上有些犹豫。“若是任由准格尔击败土谢图汗的话,万一????????????”

明珠会意的提议着:“臣以为,是不是可以请达*赖喇嘛约束噶尔丹的行动。”

“善。”康熙同意了,但他并不知dào

正是“达*赖”方面的挑唆才使这场大战愈演愈烈!

看到康熙作出了决定,明珠小心翼翼的探问道:“皇上,那东南主帅的人选?”

“万正色又想撂挑子,这个混账东西。”再次提到东南。康熙的脸色充满了愤nù

。“他以为朕离了张屠户便只能吃带毛猪了吗?”

“皇上,万正色是国朝屈指可数的水师名将,上次他不看好施琅,果然应证了????????????”

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康熙暴怒的一掌拍到御案上:“不要跟朕再提施琅。”

明珠一激灵,当即不言语了,就见康熙眯着眼珠想了想:“万正色觉得人船多了不好分功,这样吧,着傅魁率部自南澳和铜山进击澎湖,让万正色率部从金厦出击,至于浙江方面,可从海坛出兵,各路水师齐头并进,孤且看海逆如何抵挡。”

明珠眼珠一转立kè

拍案叫绝起来:“皇上的主意好,如此一来,各军分功变成了各军抢功,由不得一干臣工不刻心尽lì

。”

“毕竟都是汉人,比不得国族忠心的,也只好依次激励了。”康熙淡淡的说着。“朕还要加一把火,传朕的意思,告sù

他们,这一次若是能底定东宁,功绩最著者朕不吝公爵之赏。”

原来指望施琅平定台湾时指了一个侯爵的赏赐,如今赏格开到了公爵,想来必定会让万正色等人双眼猩红的,对此,明珠简单的回应道:“喳!奴才这就去办????????????”

220.广南来犯

北京的圣旨送到福州,康亲王杰书立kè

急招浙江水师提督梁鼐前来议事,由于三路进击的大前提已经不可更改,因此三省水师提督只能就何时用兵进行了讨论。期间万正色和梁鼐力主利用北风,而身处最南线的傅魁则主张利用南风,不过傅魁势单力薄,最终三省议定于康熙二十七年十月齐攻东宁。

福州军事会议之后,清军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十余万粤浙清军分水陆两路入闽,一时间战事近在咫尺的言论甚嚣尘上,其不加掩饰也无法掩饰的行动很快就传到了东宁。

“快速舰队已经全部换装完毕,目前共有二十四艘三千料的快帆炮船,八艘小型通报船;主力舰队目前也拥有四千料(240吨)铁骨炮船四艘、五千料(300吨)铁骨炮船三艘、六千料(360吨)及七千料(420吨)铁骨战船各一艘,小型通报船四艘;”林升如数家珍的报gào

着。“此外预计在今年六月前主力舰队还将新增八千料(480)铁骨战船一艘,东宁各家船场还可以为主力舰队再提供三千料快帆炮船九艘、千料级通报船三艘,对了,主力舰队还有一艘修补后的八千料红夷战船。”

“也就是说除开通报船,本藩两大舰队拢总共有四十三艘各级别的夹板炮船,其中还有十艘以上的新船战力尚存疑问。”郑克臧目视着林升以降的水师众人。“以此弱兵应对清虏三省水师,诸卿尔等可有信心一胜?”

“臣等有信心。”林升还没有回话,麻英、巩天以下两大水师的年轻武官们却有志一声的俯首回应着。“臣等定不负主上所托将来犯之敌聚歼于闽海之上。”

郑克臧不为所动的追问道:“有信心是好事,但有具体的章法吗?”

“臣以为清军分三路进击,其号令必然不一,进军速度也必然有快有慢,本藩大可利用软帆夹板船的速度予以逐一迎击。”麻英朗声回应着,随着主力舰队的成军,他交卸了刚刚担任不久的快速舰队提督一职重新掌握了郑军最强的水上力量。“清虏战船虽然设有船首炮,但其战法老旧依然以跳帮为主,所载火炮却是止用作打散敌军队形,威力根本不能与本藩战船侧舷火炮相提并论,本藩以快船制慢船,以炮多胜炮少,其每击必胜。”

“若言浙省水师与闽粤水师之间相隔数百里水程或有脱节可先后击之,孤倒是认可,然铜山与南澳之敌毗邻,双方同时出击,未必会有差池。”郑克臧依旧挑刺着。“指望两省清军互不援助,岂是兵家论胜的道理。”

“主上,参军院已经考lǜ

过两省清军或相互增援或靡集成团的可能。”林升抓住机会开口道。“但只要舰队不予清军跳帮的机会,此战的胜利必然属于本藩所有。”

“孤认可快速舰队所谓的群狼战法,但万一在南线耽搁时间过长,浙省水师直趋东宁怎么办?”郑克臧其实对海战的结果早就胸有成竹,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把郑军水师真实实力过早暴露的原因,为的就是一击必杀,但是康熙为了解决部属争端的分兵之计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由此暴露出郑军水师兵力不足的根本问题。“卿等有什么法子解决吗?”

“参军院拟了两策。”林升报gào

道。“其一是暂缓鹿港队移镇。”鹿港队的一半原本是计划北上西归浦的,但现在生死攸关了,西归浦都督府以及虾夷地都督府的建设只能暂且搁置一下。“其二,臣等予以到六月时本藩两舰队的通报船将有十五艘之多,监控铜山、南澳等地毋须如此数目,可抽调出九至十艘对其实施迟滞。”

郑克臧眯起了眼睛,好半天后却话锋一转:“六月前新增十艘炮船,其战力如何保证?”

“根据主上宁可人等船炮,不可船炮等人的旨意,臣等早就对快速、主力两舰队官兵实施轮训,各部官兵无论有无分配船只都已熟练操船施炮之技法,故此只要拿新船后熟悉十几日便可以迎战与海上。”

听了巩天的话,郑克臧点点头:“甚好,不过还需加紧战前最后时日予以操训、合练才好战时不甚慌乱,尔等且不闻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

一众臣子纷纷点头,此时郑克臧又追问道:“琼海一战清虏引入佛郎机人的大船,万一重拾故智怎么办?参军院和舰队方面可有应对的万全准bèi

?”

“参军院以为现今唯有佛郎机夷和荷兰红夷可以襄助清虏,但前次佛郎机夷吃了大亏,这次或不可能再为清廷火中取栗,至于红夷,”林升顿了顿。“本藩六千料及七千料炮船入役之后已经具备与红夷单船直接对抗的能力,再加上即将下水的八千料炮船,虽说不是稳操胜券,但也足以遏止红夷的盲动。”

郑克臧摇了摇头,这是把希望寄托在荷兰人不大局来犯的前提下,实在是有些心存侥幸了,不过明郑的力量的确对抗荷兰人还有些困难,林升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才如此判断的。

“看起来还是要多造大船为上啊。”郑克臧轻轻的一声感叹刺得林升以下水师众人面色潮红,于是郑克臧也就不再深入下去,只是提出一个自己的建议。“静待清军来袭是不是过于消极,本藩是不是也能先发制人呢????????????”

在会安外海被郑军掳走的葡萄牙人的克拉克船因为损毁严重,所以拖入金兰湾之后便在海滩上搁浅,此时东宁派驻金兰湾船场修理工匠人数有限,再加上又要优先修理受损的飞星号和大排港号两船,因此迟迟未能对其进行修复任由其在海滩上风吹雨淋的。好不容易年后等两条炮船修理完毕了,金兰湾船场方面才开始着手将克拉克拖回内澳修理,但其失陷在金兰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

明永历四十二年、清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三月,葡萄牙方面向广南阮主施压,要求取回这条船并释fàng

船上的幸存人员。在葡萄牙人撑腰下才能跟北河郑主实行对峙的广南方面不敢怠慢,新近继位的第六代广南君主、弘国公阮福溱勒令宾童龙王交出上述船只和人员。诏书由宾童龙人转到蔡通手中,蔡通立kè

予以断然拒绝。

“贵藩可要想好了,惹怒朝廷的后果是什么。”广南使臣恫吓着。“朝廷大军一至,少不得玉石俱焚,到时候就休怪本官言之不预了。”

“本藩能从佛郎机人手中夺得此船,赫赫武功又岂是尔等小邦可比的。”蔡通回应道。“若是不怕死的尽管来好了,本藩在此不过八百守军,看尔等能有多少兵马填过来。”

内荏外厉的广南使臣见吓不倒蔡通便转而威吓宾童龙王收回租界地驱赶蔡通等人,此时宾童龙王虽然极力想摆脱广南的统治但羽翼未丰,不敢立kè

跟广南翻脸只好派人向蔡通疏通。蔡通鉴于己方舰队已经悉数撤回东宁,成为孤军的金兰方面争斗下去也无必胜的把握,于是提出以五千广南适龄女子疏还克拉克船的建议。

提议传到顺化,葡萄牙商馆自然千肯万肯,但日后被追谥为义主、英宗的阮福溱却觉得失了宗主的颜面予以断然否决。阮福溱随后派出三千人以大将阮颜统兵直扑金兰,意在教xùn

明郑方面的桀骜不驯,夺回克拉克船。

消息传出,蔡通下令调陈上川、杨彦迪、鄚玖三部入卫,但只有陈上川派遣一个百人队进入金兰,而杨彦迪、鄚玖两人都托词地方不靖并未派兵。至于宾童龙王更是派兵封锁了金兰与宾童龙之间的通道,断绝向郑军输送粮秣。至此,蔡通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

四月初三,广南军开入金兰地区,配备有战象、火炮、火绳枪的阮颜自诩面对不足己方三分之一的郑军必然胜利,故此纵容部下对金兰百姓实施劫掠。然而蔡通早就实施坚壁清野的战术将所有屯户运至港外坎宾(cambink)岛上暂居,劫掠不能的阮军只能放火焚烧民宅和金兰堡外船场、盐场建筑泄愤。

四月初五,阮颜指挥休整过的阮军攻打金兰堡,结果连攻三次,死伤惨重,不得不偃旗息鼓收军回营,蔡通遂趁机将五百军队调往城外隐蔽待命。

第二天阮军再攻金兰堡,又是撞得头破血流,阮颜见军心动荡战意消减,便只好重又收兵。正当阮军收兵回营之际,郑军伏兵杀出,一举将阮军击溃。阮军溃不成军,一路辗转向广南方向逃遁而回,郑军得势不饶人,一路掩杀,阮军尸横遍野,惨不可言,就连大将阮颜也在郑军的追击中堕入泥塘身陨。

蔡通的胜利惊动了宾童龙及杨彦迪、鄚玖两部,上述三地除了争相向蔡通输诚以外,宾童龙王婆争(PoSot)还顺势宣bù

不再承认广南的宗主权。

五月初一,陈上川、杨彦迪、鄚玖三人来到金兰堡向明郑政权的代表蔡通递交版籍文书,正式宣bù

效忠明郑政权,并接受蔡通代郑克臧授予的总兵一职,至此原本是松散的汉人联盟开始逐渐归隶于一个旗帜之下。

失败的阮福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但葡萄牙人却劝他在清廷三省主力东征的结果出来后再行报复,阮福溱明智的予以采纳,于是这场小小的冲突便在突兀的开始之后又突兀的戛然而止了????????????

221.奇袭海坛

经过“达*赖喇嘛”的使者的劝说,康熙二十七年五月中旬,噶尔丹果然率领三万大军大举开入喀尔喀蒙古境内。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在六月初得到准格尔东侵的战报,立kè

通报额尔德尼召的哲布尊丹巴,哲布尊丹巴从色楞格河调来五千人由察珲多尔济之子噶尔丹多尔济率领与三音诺颜部部长丹津喇嘛之孙率领的五千援军一起增援土谢图汗。

可是这一万多援军尚未与察珲多尔济会师便在特穆尔与准格尔主力遭遇,在一比三的绝对劣势下,土谢图军大败,噶尔丹多尔济领着三百余部逃亡翁吉河一带躲避。得胜的噶尔丹则在审讯俘虏后派出大匠丹津鄂布木前往额尔德尼召抓拿哲布尊丹巴,他本人亲率二万三千多人的主力部队进攻车臣汗本部。

哲布尊丹巴活佛得知准格尔军队袭来,慌乱之中率领土谢图汗的妻子儿女及一众喇嘛、奴仆连夜逃亡车臣汗部。丹津鄂布木在额尔德尼召没有找到哲布尊丹巴,便下令焚烧庙宇和经卷作为报复。由于喀尔喀蒙古本部已经二百多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乱,曾经武勇的蒙古骑兵如今怯弱的跟母鸡一样,得闻准格尔人大举进攻车臣汗部后,喀尔喀举部大哗,各部纷纷抛弃毡帐、羊群、牛马、骆驼向南方逃亡。

哲布尊丹巴试图阻止逃难的蒙古人,将其重新组织起来增援察珲多尔济,但总归于无效,不得已,哲布尊丹巴也只好跟着难民穿过戈壁大漠,前往漠南蒙古避难。整个内外蒙古的边界上到处是人心惶惶的喀尔喀难民,防守边境各处卡伦(注:哨所)的清军根本无法阻拦,外蒙百姓纷纷涌入锡林郭勒盟的苏尼特、乌珠穆沁等旗境内。

八月三日,噶尔丹率领的准格尔军主力在土拉河(注:今乌兰巴托边上的图勒河)一带遇上察珲多尔济的土谢图军主力。双方激战三日,不分胜负。第三天晚上,准格尔军队夜袭喀尔喀兵营,土谢图军全军大哗,将士相继溃散,直到天亮之后察珲多尔济才设法收拢了部分属下穿过戈壁同样逼入苏尼特旗境内。

此后噶尔丹遇到了前往色愣格斯克参加中俄边界谈判的索额图使团,于是命其带信给康熙,言及“如果哲布尊丹巴投奔皇上,或据之不纳,或者将他抓来送给我。”

清廷使团遣人将此信带回北京,康熙大为愤nù

,认为噶尔丹妄自尊大。根据康熙的态度,在随后召开的朝会上,各大臣提出若清廷拒绝接纳喀尔喀逃人,哲布尊丹巴将无路可投,势必向噶尔丹投降,届时外蒙广大地区将落入准格尔手中,对清廷的核心统治区漠南蒙古及直隶地区将造成极大的威胁,为此必须保全哲布尊丹巴????????????

已经显得略微昏暗的洋面上,一队打着郑军两色旗号的通报船正缓缓靠向岸边,因为清廷封界迁海还沉寂了许久的海岛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淡淡的炊烟在岸边升起的同时,大批的渔获也从浅海处被打捞了上来。

看着正在享shòu

战前最后一顿晚餐的将士们,以统领身份指挥这次突袭的侯晋官脸色有些沉重的命令道:“打旗号给花屿、猫屿两船,让他们保持警戒,这里毕竟不是东宁,移镇海坛的浙省水师随时随地可能会派出哨船巡航此地。”

这里已经是兴化湾的外海南日岛的所在,距离海坛的浙省水师驻地连半日的水程都不到,可以说已经在了清军的鼻尖下。可侯晋官手中的实力才多少呢?不过是一千料至一千五百料的通报船十二艘,全部舷侧火炮数目不过四十四门三寸长炮。以如此孱弱的火力应对一省的水师,侯晋官委实不能不加以小心。

“水师学堂的林贤林山长已经在战前跟大家伙都介shào

过了海坛一带的地理水情了,本官就不再冗言了,本官现在就说一句话。”吃过晚餐,侯晋官把一众船长都召集了过来。“在座都是通报船的船长,平日开战连汤水都不一定捞得到,今次出战是巩军门在主上面前力争来的,本官问你们,这场仗包不包打?”

“包打!”一开始声音还有些稀稀拉拉,但随着一声包打之后,再说第二遍时,十几名船长们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整齐外加铿锵有力了。“包打!”

“有这个信心就好,那咱们再最后推演一遍战事的进程????????????”

夜色渐渐浓郁的化不开了,在丝丝黯淡的星光下,郑军一众通报船降下颜色鲜明的白色风帆,借助着上涨的潮水,缓缓的穿过海坛海峡的南东口,在诸岛烽火台的眼皮底下,悄然闯入了浙省清军水师的腹心地带。

海坛是中国第五大岛、福建第一大岛,最初的时候隶属于大明福建都指挥司所属镇东卫,郑成功、郑经两代改称援剿镇,治所一直在福清海口镇东城(注:海口镇附近)。康熙十九年,清军占领海坛之后,改名福建水师海坛镇,并以总兵衙门于岛上。不过总兵衙门也好,临时的浙省水师提督衙门也罢,都是一个象征的符号,事实上,浙省水师及陆师一部并未全部进驻岛上,其相当一部分兵力舰船分布在福清湾、瑟江港一带,其余则在海坛岛靠近海坛海峡一侧的南后澳及苏澳一带。

由于郑军此次派遣的通报船船小炮少,因此不可能指望一两条船就完成封锁清军水寨的任务,可一旦集中的船只数目多了,就不可能对所有清军水寨造成威胁,为此,经过战前的讨论,侯晋官根据大多数船长的意见将全队分为两组,每一组各六艘,以相对较近的南后澳及瑟江港为第一目标,炮击得手之后全队经苏澳方向驶向南大洋????????????

薄薄的晨雾已经开始在阳光下消散了,可睡眼朦胧的清军水寨哨位还没有来得及抹去眼角上的眼屎,一组形制古怪的炮船便跃入了他和他的眼帘之中。错愕了一会的清军哨位忙不迭的示警着,但一切已经迟了,隆隆的炮声不啻在向清军宣告战争的开始。

郑军通报船装备的三寸长炮其实威力极其有限,其装备的实心弹在稍远一点的距离上就很难打穿寸许厚木制成的船板,但郑军手中却有链弹和炽热弹这两样法宝,再加上静止射击的命中率相对较高,所以郑军很快就封闭了两处清军水寨的几个进出关口,以至于持勇率先出击的浙省水师部分舰船在遭到劈头盖脸的打击后燃烧坐沉在水寨门口,彻底堵死了自家人出击的道路????????????

考lǜ

到苏澳一线的清军可能闻讯整队出击,所以在齐射了数轮之后,瑟江港的通报船组率先撤离。听到彼方的炮击声中止,南后澳的郑军通报船也驶出横屿,两组郑军随即在玉屿仔以西洋面上重组为两列纵队。

苏澳的清军战船也的确出击了——不但苏澳的清军出击了,得到狼烟通报的福清湾清军水师战船也出击了,不过后者显然是追之不及了——当苏澳清军的五十余艘战船刚刚驶过北香炉屿、驶入石牌洋时便迎面撞上了刚刚整队完毕的郑军船队。

见到清军战船数量众多的侯晋官不愿与之发生缠斗,当即命令道:“全队转向海峡北口,先用单舷炮火欢迎清虏一阵,若是还不知进退,进了南大洋,咱们再跟他们好好做一场。”

看到郑军水师整齐的向正北偏西的海峡北口驶去,清军水师发了疯一样的追赶着,试图利用船速截断郑军队形,这样一来恰好形成了丁字阵形。清军虽然能利用其所载船首炮对郑军开火,但比起郑军得以顺利发挥的侧舷火力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

双方的炮火搅得风云变幻、大海鼓动,但实jì

的命中率却很低,整个炮击过程中只有一枚郑军炮弹命中清军突前的战船,而清军发射的炮弹更是全数失的——这就暴露出郑军装备的三寸长炮的射程和威力不足的问题,不过郑军出击的目的中有一部分就是示敌以弱,因此这种程度的曝光正是恰到好处。

追击了一阵,清军的慢速战船实在无力追赶郑军的快船,不得已只能慢慢的停了下来,郑军通报船遂得以安全的使出北口,然后绕经立屿转向东南朝着台湾直驶而去。等回到东宁一统计,全队通报船没有吃到一颗炮弹,没有一人殉国,唯有一个伤者是在制作炽热弹时不慎烫伤。这个消息一经有心人传播,顿时进一步鼓舞了郑军水师的士气,郑军上下一致认为清军水师虽众但不堪一击。

然而奇怪的是,被人堵住家门痛揍一顿并因此损失了七八条船、几百人的清军方面居然也士气大振,梁鼐更是上书清廷声称以极微小的损失击退了郑军夹板船的突袭。为此,康熙亲自下令褒奖,并选择了十月十七日为三省水师总攻之日。

既然双方都战意高昂,既然决战的时日已经选定,一场大战自然不可能避免了????????????

222.三省攻台(2)

十月初,得到清军进攻迫在眉睫的英国、法国、丹麦、西班牙四国商馆提出闭馆的要求,明郑通商司予以答yīng

,四国商馆随即分别撤tuì

至澳门及马尼拉,一待四国商馆撤出,郑军两大舰队立kè

进泊娘妈宫洋面。

英、法、丹三国商馆人员抵达澳门后,澳门总督毕美达(AntóniodeMesquitaPimentel)出面举办欢迎宴会,期间有人询问明郑水师实力及对此战预测结果。对此,英国商馆馆主benson回应道“若无泰西海军助战,大员必胜”。消息辗转传到傅魁的耳里,亲眼目睹了琼海一战的傅魁深以为然,但大军行止已然钦定,他根本无权更改,不得已,多生了一个心眼的傅魁在集结的过程中动了手脚,以至于开战之日,南澳、铜山两地的粤省水师足足比金厦的闽省水师晚出发了一个半时辰????????????

十月十七日上午寅时初刻,海坛、金门、厦门、铜山、南澳五地的三省清军水师同时祭旗出战。一个半时辰后,海坛方面的浙省水师率先点齐二百五十艘战船及二万五千名水陆官兵驶出海坛海峡直奔台湾本岛;又过了半个时辰,在金门外海集合完毕的三百三十艘闽省战船及三万五千水陆绿营也开始杀向澎湖方向而去;只有患得患失的傅魁还在慢悠悠的集合手下二百七十条战船????????????

“该死的蝇蛆。”坐在最先的战船上,闽省水师闽安协副将苏亮冲着目光中时隐时现的郑军通报船放声咒骂着,要知dào

这两天郑军通报船仿佛如附骨之蛆自金门外海开始便轮流跟着清军的船团,时不时还消失一条,由此可见清军的动向已经全部郑军掌握了。“有胆子就放马来跟你苏老爷做一场。”苏亮的话音未落,一队高耸的桅杆突然跃入了他的眼帘。“该死,好的不应,坏的应。”苏亮再度咒骂着,同时命令道。“通报军门,郑军来了。”

十一月台湾海峡上盛行北风,清军由西向东原本是不顺风的,不过清军的硬帆船可以受八面之风,因此风向对他们的影响不大。而为了抢占丁字阵头,从东往西截击的郑军却是自西南方向而来,完全是顶风状态,因此吃亏较大。

也许是看出了面前的郑军处在不利的风向上,清军先头船约二十余艘下意识的做出了抢风迎战的举动,然而还没有等清军先头部队与走之字形的六艘郑军炮船接近,从上风方向突然杀出新的一队郑军炮船。

在强劲的北风作用下,快似烈马的郑军三千料炮船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追上刚刚转向完毕的清军先头船队,兜着清军战船的屁股就是一阵排炮。清军先头舰队措手不及,刚刚想有所反击,却又遭到最初六艘郑军炮船的夹击。面临着如雨一般宣泄的炮弹,完全以跳帮战为设计思路的清军战船根本无法抵御,很快便纷纷起火,等到追上来的清军主力船团靠近的时候,最初的二十余艘船中尚且能动弹的不足半数。

南下疾行的郑军炮船已经不可追了,但还在之字形行进的北上炮船却成了清军眼中的最好猎物,一众清军将领极力恳请万正色同意对其实施追击,但万正色却直觉认为郑军的行动有诈,可他还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另一队郑军战船又从东北方向杀向清军的后卫。

“该死!”万正色立kè

明白过来。“郑军所用乃骑战之术,不断以小队切削我军,譬如石榴剥子一层又一层,又譬如旋刀刮削一圈又一圈,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削减本省水师的人、船。”但明白过来又怎么样,茫茫大海,除非能缠住对方,否则来去如风的对手完全可以用骑兵对付步兵的办法慢慢吞掉整个闽省水师。“传令各船以本官帅舰布圆阵,炮口对外,跟海逆对射。”已经离开金厦半天水程的万正色原本也可以下令向金厦突围的,但考lǜ

到出兵即告失败的后果,再考lǜ

到粤省水师即将到来等因素,无法壮士断腕的他终于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固阵自守,最忌自乱阵脚,予海逆可乘之机。”

可是结成圆阵有什么用,先不说在结阵的过程中冒着郑军炮火的清军的战船损失了多少,结阵成功后,清军战船也不可能彼此之间不留缝隙,如此一来,直面郑军一条战船侧舷的也最多撑死了四五条船头,以四五门轻重不一,口径各异的火炮而已,籍此来对付郑军动辄倍数的单舷火炮,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郑军并非停泊不动的跟清军拼消耗拼伤亡,面对采取一次齐射便扬帆而去的郑军炮船,原本连死靶都打不太准的清军炮手更是抓瞎,匆匆忙忙射出的实心炮弹十之八九偏离甚远,只有一二枚能造成威胁的却也不过是近失弹,即便如有神助的命中一发,也最多造成郑军一两人伤亡,一两处随手可灭的小火灾而已。

当然因为郑军采用行进间炮击的战法,因此命中率也不高,但怎奈何郑军出动的炮船数目较多,三十六条三千料炮船分成六组往复不断的出没于清军船团的周遭,给南北两极及四条弦渐开线上的清军外围战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再加上郑军广泛使用炽热弹,因此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清军便彻底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顺风燃烧的清军战船在失去驾驭者后撞上了自己的同伙,进而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混乱,特别是引燃了一部分清军自己的纵火船,于是情况更加不堪了。万正色见到要继xù

保持圆阵已经不可能了,不得已,只得下令突围。

可突围也绝不是轻易可以达成了,郑军的炮船有足够的数量实施分头追击。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赢的清军战船不是在突围的过程中起火沉没就是知机的主动降下蓬帆宣bù

投降,只有围绕在万正色旗舰周边的清军战船还在负隅顽抗着。

此时郑军的重宝姗姗登场了,新建的八千料三桅全列装风帆炮船“李卫公号”与从荷兰人手中俘获的原名“东方号”的470吨盖伦战船“霍嫖姚号”以万众瞩目的姿态驶入了战区,在这两艘大型战舰的前后则是六艘四千料双桅炮船、三艘五千料双桅炮船以及六千料三桅炮船和七千料三桅炮船各一艘。

郑军主力舰队的出现让已经穷途末路的万正色脸色愈发的惨白:“上当了,朱钦小儿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闽省水师算是完了,粤省水师和浙省水师又能坚持多久呢?”

万正色在一众亲随幕僚的注视下拔出宝剑压在自己的脖项上:“本官死后,你们自可以向郑军请降,死的人太多了,这是本官做得孽啊!”

言罢,万正色用力一拉,继施琅之后第二位为清廷殉葬的水师提督出现了????????????

看着或是投降或是星散的清军战船,麻英也极为头疼,如今还有两股来犯清军船团尚未剿灭,此时决不可能轻易分兵追击,因此收拢部队是肯定的,但逃逸的清军船只也就算了,可投降的怎么办?总不至于弃之不顾,然后听任其逃回大陆重新为患吧。

于是麻英通过旗号跟巩天略一商议,当即决定以快速舰队及主力舰队所属的双帆炮船共计三十艘北上迎战浙省水师,六艘带有轻伤的三千料双帆炮船及两艘通报船收拢并押解投降清军战船返回东宁,主力舰队全师转而迎战广东水师。

事不宜迟,鉴于浙省水师的威胁较大巩天当即率部北上,担心流窜的闽省水师残余船只向粤省水师通报的麻英则折向西南方向,而见过郑军炮船速度和威力的投降清军舰船则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驱向东方。

事实上,麻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他满帆驶向西南拦截粤省水师的过程中先后超越了四五只从先前战区出逃的闽省战船,这些清军战船虽说未必一定是准bèi

向广东水师通报战况,但凭着不可漏过的宗旨,主力舰队自然不会将其无视。

当然对付这些小不点用“李卫公”号和“霍嫖姚”号委实有些牛刀杀鸡、大材小用,因此六艘四千料铁骨双帆炮船兴高采烈的接过了这个收拾杂鱼的差事,无论肝胆俱裂的闽省战船跑出多远或是就地落帆乞降,都被猫戏老鼠的郑军炮船逐个点名。

又向西南行了有大半个时辰,差一点以为自己错过了广东水师的麻英终于收到观察哨发回的报gào

:“猛士号报gào

,清军广东水师主力就在本舰队右前方四水里????????????”

“赶上了。”麻英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随即他笑骂道。“这个傅魁是不是被琼洲分舰队收拾过了学乖了,爬得这么慢,万正色有这样的友军算他倒霉。”不过话虽如此,但粤省水师一方面比较靠近大陆,战局稍有不利便可以退回浅海,另一方面麻英手中的主力舰队数目也不足重新上演之前消灭粤省水师的削切战法,所以麻英思索一会命令道。“命令本舰队折向东南,半刻钟后再折向西,待越过清虏船团位置之后,转向东北行驶攻击清军后卫战船,务必将其悉数留在海上,不使逃遁!”

随着麻英的命令,郑军的航向一变,其转向时犁开的航迹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但隐隐中,洁白的浪花之下却蕴藏着深深的血色????????????

223.三省攻台(3)

郑军与闽省水师是在午末时分交战的,历时一个半时辰聚歼了闽省水师绝大多数的战船。随即郑军兵分三路,北行的巩天部和押解投降船只东行的楚进分队姑且不提,航向西南的主力舰队是在申半时分发xiàn

广东水师的踪迹。此后,麻英率所部又花了半个多时辰绕行敌后,酉时初刻,在清军意想不到的位置上,郑军主力舰队杀将了出来。

“什么,郑军在我们后方。”后卫遇袭的消息传到船团中央的提督坐舰上,顿时把一早就对东侵的前景不甚看好的傅魁惊出了一身冷汗。“郑军截断我军后路,这是准bèi

全歼我军呢。”傅魁抬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又看了看风向。“如今向东北靠拢闽省水师是逆风而行;仅直东行,我军战船又远不如海逆夹板船快捷,且又被其衔尾追击,更是自败之途;回转反击也一时难以调度;若转向东南,则深入大洋不知何向;转向西南,顺风是顺风了,可就被撵回粤省了。”傅魁自说自话着权衡了半天,第一个命令下达了。“传我的将令,着高州水师协驾纵火船返转冲散海逆阵形????????????”

随着傅魁的命令,广东水师开始在洋面上调头了,不过还没有等清军调头完毕,故技重施的郑军以较轻剽的六艘四千料炮船自西北上风方向斜斜掠过清军船团的外围,在数次齐射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数条变成火炬的清军战船死蛇一样瘫浮在波涛不定的海面上。

清军船速、火力均不如郑军,只好咬着牙忍受这炮火的洗礼,此时已经率先完成转向的高州协一马当先的扑向堵在自己后路上的【李卫公号】、【霍嫖姚号】以及七千料的【狄襄武号】、六千料的【武安君号】。但清军的纵火船还没有靠近,三条五千料的郑军炮船已经挡在几条三桅大船之前,或是用链弹,或是用霰弹,打得船体单薄又没有反制手段的清军纵火船进退不得。

此时靠着高州协的牺牲,清军大队二百余条战船如蚂蟥一样密密麻麻的向郑军扑了过来,但麻英却不舍得让脚下的宝贝跟清军硬拼,于是打出旗号,见到旗舰上的信号,七艘郑军主力炮船齐齐转向,在清军不解的目光中逐渐远去。

傅魁见状又生思量:“难道郑军是为了拖住自己,好专心对付闽省水师?”

患得患失的他还没有进一步的指令,刚刚如台风外沿一般掠过的六艘四千料炮船又好整以暇的再度从西南方向顶风擦过清军的后队,再次留下了一地狼藉。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傅魁迟迟不能作出正确判断,但郑军却不给他考lǜ

的时间,这不,刚刚扬帆而去的郑军的七条三桅炮船从西北上风处又杀了回来,继xù

还是以切边战术冲着最外侧的清军船只猛烈攻击着。

八千料的【李卫公号】单舷有十位四寸(28磅)长炮、六位四寸半(48磅)短炮和八位三寸半(12磅)长炮,470吨的【霍嫖姚号】同样换装了数目相近的长短炮,单单这两艘炮船的齐射就能瞬间淹没一大片海域,再加上【狄襄武】号、【武安君号】及其余三条五千料炮船,在掠过清军外沿的瞬间,近百道水柱冲天而起,着实制造了一片恐怖的人工雨区。

由于清军战船没有侧舷火力,甚至连装备了船尾炮的战船也很少,因此为了在行经的时候射出更多的弹丸,郑军的七艘炮船甚至收起了一半的风帆。这么一来,清军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数以十计的战船在郑军的炮击中起火、解体、沉没。

战走未定的傅魁尚在犹豫中,突然亲随的声音惊醒了他:“军门,不好了,左营逃跑了。”

广东水师中除提标两营一千五百人及高州协一千五百人以外,主力是碣石镇。该镇标兵六千,分左右二协和中、左、右三营。左、右协各设副将一员,每协二营,有都司以下将领八员,营兵一千五百。中、左、右三营,由参将及游击统率,每营兵各一千人。据此计算,整个广东水师共计九千官兵,账面上的实力远胜过郑军任何一支舰队。但是,事实上,三省水师中就以粤省水师的力量最为薄弱。原因无他,当初主持重建广东水师的提督侯袭爵是陆师军官出身,根本不了解什么是海战,而继任的傅魁也只是接手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根本无法提升粤省水师的战斗力,所以到现在,整个广东水师基本上还是一支运输船队。这种花花架子在督抚检校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可一遇上真zhèng

的大战了,样子货自然就穿帮了。

“混账的家伙!”遥望着因为左营逃跑而混乱不堪的船团,傅魁咒骂着,不过骂归骂,但傅魁的心里暗自还有些庆幸,毕竟对方的行动让他有了一个避战的借口。“牵动全军,罪该万死。来人呢,传我的将令,各营寻机退回南澳,择日再战!”

傅魁的命令一传达,整个船团快速瓦解着,内里的船只先得到通传,忙不迭的向外围驶去却跟不知情的外围船只发生了碰撞,使得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清虏这是怎么回事?”【李卫公号】上的了望哨敏锐的观察到清军的混乱,将情报反馈到麻英的耳里,麻英自然也不清楚清军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战机已经出现,麻英自然不会放过。“命令各舰逐步逼近,全力开火,务必把粤省水师留在海上!”

麻英的命令通过一路监控广东水师的两条通报船传递到了刚刚转向完毕准bèi

再度出击的六艘四千料船处,得到命令的谭安随即在坐舰【泰山号】上升起信号旗:“各船毋须理会清军后队,全力前插,拦截大队。”

由于此时谭安部正处在东南的逆风处,因此谭安并没指挥所部冲走之字形,反而以侧风全力向西,以软帆船的速度优势从夺路西逃的广东水师手中夺回了拦截的时间。当六艘四千料铁骨船排成由北至南逆风而行的一字纵队时,清军战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冲过郑军的炮火阻拦或者绕行更远的路程。

不信邪或是说逃跑时爆fā

出双倍战斗力的清军是没有,这些“斗志”昂扬的家伙在七艘更大、炮火更猛的郑军炮船的逼迫下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逼近着谭安所部构成的阻拦线。

“轰!”一声巨响,一枚清军发射的炮弹如有神助的命中了【泰山号】,打得甲板上木屑横飞,一众躲闪不及的郑军水兵顿时血洒甲板。但是谭安指挥若定,在他的带动下,郑军水兵们简单包扎了伤者,将阵亡者的尸体搁到一边,与此同时,下甲板的炮火始终未停,以十倍的弹药回击着清军的攻击。

因为以侧舷对船头的缘故,除了【泰山号】以外,郑军其余几条炮船上也吃了不少的炮弹,其中【燕山号】甚至燃起了大火,不过由于损管得力,郑军战船并没退出战线,反而如中流砥柱一般截击着任何一条试图穿越封锁线的敌船。

说起来,由于载荷吨位的限制,郑军泰山级炮船及其余三千料级炮船上主要搭载的三寸半长炮的威力并不算很大,以实心弹射中清军战船时并不能一击就摧毁对方的船体,因此通常郑军常用其发射链弹和霰弹。不过这么一来,长炮的射击距离就变短了,以至于清军配备的船首炮都能与之对射。好在,郑军还装备了数量不少的四寸短炮,这些大威力的家伙打到清军的战船,常常能连透侧舷船板和数道船板,甚至能将清军战船的船底击穿,所以清军越是靠近,损失便越发加剧了。

“不必与清军接舷,离开战区。”【泰山号】向后方的其余各船发着信号。“重新拦截。”

看到旗号的郑军炮船缓缓而行,抢在与清军战船亲密接触前向北驶离战区。看到这一幕,清军们自然从经验中预判到郑军舰船还将重新出现在自己前方,但此刻逃命要紧,没有人会舍弃小我拯救大众的冲上去缠住郑军,反而见到阻路的郑军离开了,广东水师的残余船只立kè

夺路狂奔,有聪明一点的选择了折向,有直愚的却不得不顾的仅直向西,企图抢在郑军六船返回前以速度逃出生天。

但阻路的敌人走了,紧紧捻在身后的敌人还如草原上耐心的捕食者一样没有离去,以最大斜角发生的长炮炮弹还时不时溅起冲天的水柱,逼得有心想脱队而行的部分清军战船不得不继xù

行驶在郑军规定的线路上。

“降帆。”看到自己似乎无法逃脱,傅魁眼珠一转,当即命令道。“听本官的命令降帆!”

以为傅魁要投降的船上清军或如释重负或惊疑不定的降下风帆,果然即便是形制格外巨大的提督坐舰在郑军眼里却不过是猎物之一,没空搭理他们的麻英等人撇开傅魁一行继xù

向西追击着数目更多的猎物群。

等到【李卫公号】等船的身影在一众惊恐的清军眼中只剩下高耸的桅杆了,傅魁忽然命令道:“升帆,向西北方向去,郑军绝料想不到咱们会往金厦走。”

恍然大悟的清军们手忙脚乱的行动着,借着郑军的无暇过问,傅魁终于逃出了战区。不过,如傅魁一样“机智”的并不多见,于是出击时一度拥有二百七十余艘各式船只和三万水陆绿营的广东水师,能回到大陆的只不过区区三十余艘和四千余人而已????????????

224.三省攻台(4)

康熙二十三年重设浙省水师之时,水师提督下辖直属标兵五营,每营千人,另辖左、右路总兵各一员,每路总兵标下辖中、左、右、前四营,每营亦千人,全师总计一万四千余人。不过所谓的右路水师总兵其实统领的是陆师,并无实jì

的海上作战能力。

康熙二十四年,郑军攻克温州,受此刺激,清廷正式将院右路水师总兵建制移交浙江陆师提督,改陆师温州镇为水师温州镇以防备郑军的重新登陆浙省。水师温州镇之下设左、右两营,并设磐石水师营和玉环水师营,所部总计官兵四千一百二十七员,各式战船五十五只。

康熙二十五年又因为郑军舟山队进袭宁海和海门(注:淑江口)增设了水师海门协,下辖宁海营、海门、太平三营,计副将以下官兵一千九百二十七员,船二十八只。

康熙二十六年初,原浙江水师提督所属左路水师总兵改称定海镇总兵,下辖中、左、右三营,设有游击、守备、千总、把总等官四十四员,兵二千八百四十一人,各式战船四十二只。此外该镇还辖有镇海水师营、昌石水师营,其中镇海水师营驻定海,有兵一千四百员,船二十余只,昌石水师营驻昌国(注:在象山非舟山本岛)、石浦,有官兵五百七十人,船六只。

除了上述二镇一协之外,浙江水师提督还直辖钱塘水师营、太湖水师营、乍浦水师营等部,不过钱塘等三水师营或扼守浙江或驻防太湖,事实上并没有南下参加攻台一役,因此在扣除了留守后方的营兵之后,随着梁鼐跨海征战的浙省水师实jì

约九千五百余人,战船一百二十只,其余均为封界令后扣留的民船、商船,所用水夫也多为失业的前商船水手。

不过浙江水师虽然建制完整,水手经验丰富,但就三省水师进攻路线来看,比起以澎湖为中继目标的闽粤水师来,直接攻打台湾本岛的浙省水师的进攻距离最长,所需横渡海峡的时间自然也是最久的。

距离远一点,路上耗时多一点倒也算了,但让梁鼐等浙省水师将官不能忍受的是,自海坛出击之后,曾经传入海坛海峡的郑军通报船便再次以附骨之蛆的形式出没在清军船团周围,或以单船或以三、两艘小队的模式反复袭扰清军行程,尽管郑军通报船上的三寸长炮威力微乎其微,但有如牛虻反复叮咬下,清军还是出现了一些失血的症状。

梁鼐也曾命令外围的各营反击郑军通报船的袭扰,但郑军滑不溜手,一见到反击的清军船只立kè

利用其纵帆船操纵灵活的特点溜之大吉,清军的反击行动不但没有获得应有的成效,反而因为再次整队耽误了不少时间。

三次一来,梁鼐也弄清楚了郑军的目的,于是下令无视郑军的袭扰仅直开向台湾。但得势不饶人的郑军甚至采取伴随航行的大胆举措,利用清军战船没有侧舷炮火的缺陷在三寸炮的有效打击范围内冲着清军发射霰弹、链弹和炽热弹。只能挨打不能反击的清军战船不是遭到了霰弹的血洗就是被链弹打断了桅杆而停滞下来,更有甚至被炽热弹生生的引燃了船体。

见势不好的梁鼐只好命令各部反击,这么一来就又重蹈了最初的覆辙,需yào

掩护内陆运输船的清军被迫走走停停,原本就不快的速度便愈发的显得缓慢了。到了午末,正当闽省水师在澎湖以西、金门以东的海峡中线附近与郑军主力交火之时,第一个出航的浙省水师才刚刚驶离兴化水道不过十余水里而已,距离其设定的目的地淡水港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未时初刻刚过,仿佛接到了神mì

的讯息,郑军的袭扰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对于这种现象,几名幕僚揣测道:“军门,估摸着是闽粤水师已经跟海逆的大队交手了,海逆或许力战不敌,才把所有的夹板船调了回去。”

“这?”梁鼐有些狐疑,但是除此之外他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再加上他所接到的命令是攻入淡水,因此他只能无视还有郑军通报船在清军船团外围游弋的事实,下达他唯一能下达的命令。“也罢,命令各船加速驶往东宁,只要大军上岸了,海逆便无计可施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尽管时不时看见郑军通报船那形制古怪的三角纵帆在远处闪过,但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原本清军将士们忐忑的心情开始放缓了,甚至有些胆气大增的还站在船沿向郑军通报船撒尿示威着。

“该死,本官还道海逆怎么不打了,原来是弹药用完了。”可好景不长,等到了申时末,已经驶过海峡中线的浙省清军再一次遭到了郑军通报船的袭扰,这么一来,梁鼐更是得出了错误的判断,但此刻他也只有一鼓作气冲到淡水了。“传令各舰保护陆师,逐走海逆,再坚持两个时辰,就到淡水了!”

但梁鼐没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酉时中,郑军的通报船再一次消失了,可这一次不远处的洋面上旋即出现了如林的桅杆。清军还来不及惊恐,六队一组的郑军三千料炮船便如旋转的砂轮一样开始打磨切削起清军船团紧密的队形来。

浙江水师很快就感觉到对手的不同,船大了不说,郑军通报船单舷只有两到三位三寸炮,而快速舰队的三千料炮船单舷则有六至七位三寸半以上的火炮,密集的炮火很快就让浙江水师明白之前所见的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该死,海逆竟有如此数量的夹板大船。”趴在船舷上眺望见这一切的梁鼐心中一阵发寒,他突然意识到闽粤水师中肯定有一支完蛋了,否则郑军该不会现在才把主力转向浙江水师。“傅魁误我,傅魁误了大清。”

边上的几名亲信还有一丝清明,急忙打断梁鼐的怨艾:“军门,如今该如何是好。”

“让各营放qì

陆师兵船,集中船队跟海逆拼了。”梁鼐毫不犹豫的命令着,都这个时候了,水师要是完蛋了,陆师也保不住。“再向陆师船队发令,让他们直航东宁。”

梁鼐的命令引起了清军的极大混乱,一部分水师战船顶着郑军炮火抛下运兵船开始集结,一部分运输船开始向东独行,但总有人不遵照梁鼐的指令,那些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商船水手们在部分陆师官兵的威逼下顺水推舟的掉头向大陆方向返航,他们或许以为天色将晚,郑军不可能轻易追上他们。

“一群蠢货。”梁鼐看着各奔东西的陆师运输船,冷冷的骂到,他完全可以想象,在郑军快船的追击下,那些掉头返航者会又怎么样的下场,不过现在他来不及为这些人的境遇担心,即便要担心也要等到他自己脱险以后。“传本官将令,五梅阵!”

浙江水师的战船努力的组成五五阵形,间隔成形的战斗组如一朵朵盛开在海中的梅花一样煞是好kàn

,然而站在大肚溪号上的巩天却对此评价道:“白痴!队形摆那么好kàn

有个屁用,发旗号告sù

各船,清军拼命了,不用客气,一个不留!”

闻讯的郑军各船如打足了鸡血一样亢奋,这也难怪,为了隐藏实力,郑克臧曾一度让他们在南洋、西洋以及台湾的东部海域巡航,虽然期间也有跟玫瑰夫人、东方号这样泰西夹板船交手的机会,但又如何能跟眼前打活靶子的酣畅淋漓相比呢。

只见沿着既定线路往返穿梭的郑军炮船打着圈的宣泄着自己的兴奋,急速射出的炮火铺天盖地的,给动荡的大海更增加了一份惊心动魄的美感。甚至颜道及一组还不过瘾,违背战前既定的方针直冲清军阵中,一组六艘炮船左右开弓,如喷发的火山一样把恐惧带给还顽固坚守跳帮战术的清军们????????????

就在快速舰队肆无忌惮的蹂躏着数目远胜于己的浙省水师战船的时候,被抢了角色的通报船们开始向没有防护的清军运输船逼了过去,当然他们首先追击的是那部分向东逃遁的对手,正如梁鼐预料的那样,腿短的清军运输船连自家的战船都跑不过又如何能跑赢速度翻了几倍的郑军通报船呢。郑军通报船以打靶子的悠闲逼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对手,用并不密集的炮火将其变成一个个悬浮在洋面上的火炬。

战至戌时初,指挥部属负隅顽抗的梁鼐在火势引爆船上火药的巨大爆zhà

声中与船共殉。见到提督坐舰沉没,残余的清军战船战意顿消,纷纷落帆乞降,而此时出战的百二十艘浙江水师战船中已经沉没的有三十七艘、变成火炬瘫浮在海面上的有五十五艘,中弹起火并被扑灭然后投降的有十一艘,中弹未起火但投降的有九艘,只有八艘借着昏暗的天色逃向了未知的海域。至于那些依照梁鼐将令驶向东宁的运输船,也在大局已定后经由巩天分派的两组十二艘郑军快速炮船的追击下陆续投降,但凡没有投降者全数沉到了闽海之下,喧嚣了大半天的闽海到此时终于清静了下来????????????

225.三省攻台(续)

自打申末,麻英、巩天两部歼灭闽省水师的消息传来,整个参军院里的气氛就轻松了起来,不过,走路都轻快的只是一些品阶较低的行参军事、参军事、参军承制,至于几名参军都承制和林升、吴淑等大佬则依旧陪在脸色平静的郑克臧等着最终的报gào



“主上,刚刚接到麻提督的回报。”一名喜形于色的参军承制在签押房门外报gào

着,随即被飞鱼袍侍卫引了进来。“麻军门所部在酉时初与清军粤省水师交战,清虏一击便溃,我军击沉、击毁、俘获清军船只一百二十余艘,现主力舰队正追击清虏残部向南澳、铜山驶去,后续战报将陆续呈递。”

参军承制的声音刚落,吴淑便率先向郑克臧贺喜道:“恭喜主上,广东水师也覆灭了。”

郑克臧脸上闪过一丝潮红,尽管战前已经预判了此战将胜,但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不到确认战果之时不能确保自己是必胜的,更何况郑军中仍有相当数量的官兵对一定数量的软帆夹板船能不能抵抗海量的旧式战船心存疑惑,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当然郑克臧不能露出在小人得志的表情,所以他淡然的点点头:“且等北方的战报吧。”

不过坐等实在枯燥,因此郑克臧命令道:“吴卿、林卿,卿等且手谈一局,孤来观战。”

吴淑和林升对视一眼,慨然应诺,于是侍卫们摆上棋盘,两人开始捉对厮杀。趁着两人布局阶段,郑克臧眯起眼睛思索起来,但想着想着,昏昏欲睡的他的就堕入了梦乡。看到郑克臧假寐起来,吴淑和林升当即罢手,如对大宾的相对而坐,轻品茶水,相对无言。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郑克臧忽然被屋外的欢呼声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问道:“可是关于浙省水师的战报来了?”

林升和吴淑还没有回答,门外就响起了报gào

声:“主上,大捷,浙省水师全完了????????????”

清廷花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历时五年,好不容易重建了三省水师居然在一天里就土崩瓦解了,这种单以海战结果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胜利唯有一百年前英国人击败无dí

舰队的那一次可以比拟的,其结果必然在东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来。

“很好,”郑克臧站了起来。“既然分出结果了,那就跪安吧。”郑克臧镇定自若的走出参军院,临走出门时,他关照道。“胜了毕竟是一桩大喜事,可露布全台,予百姓悉知,这样吧,再放灯三日,与民同乐????????????”

坐在步辇上,郑克臧接上了自己刚刚昏睡前的思路,海战赢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趁着清廷海防动摇叩击三省?还是按兵不动静待准格尔入寇后再给予雷霆一击?思来想去,郑克臧情不自禁苦叹一声,如今东宁自保有余却进取不能,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手指间溜走?亦或是积蓄力量等待噶尔丹几年后的卷土重来????????????

福州得到战报要比郑克臧晚了很多,一方面是郑军通报船的速度远快于清军的戎克船,另一方面为了躲避郑军可能的追击,最先覆败的闽省水师残部要不断变幻航线,因此当报丧的马蹄声撕碎夜色的宁静时,大多数福州百姓已经沉沉睡去了。

“王爷!”由于在通过福州城门的时候又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文书送到杰书的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从好梦中惊醒的杰书才看完文书上的内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唬得一众侍卫手忙脚乱的。“传御医????????????”

“本王还死不了!”杰书推开搀扶的包衣站定脚跟。“去,把督抚将军都叫来????????????”

等到福建总督王骘、福建巡抚金弘以及福州将军兼福建陆师提督胡启元匆匆赶到奉命大将军行辕的时候,广东水师失利的战报也已经送到了。

看着这两份措施几乎雷同的文书,督抚将军一个个面如死灰,金弘双唇哆嗦着:“怎么可能,怎么就败了,不是说海逆的水师已经大部不复存zài

了吗?这,这????????????”

倒是王骘还镇定一些:“三路大军两路失败,但只要浙江水师能抵达东宁,此战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王爷和两位大人不要过于惊虑了????????????”

“制台说得是。”汉军正蓝旗的胡启元忙不迭的附和着。“且等一等再向朝廷回报吧。”

见到两位地方大员持相同意见,同样心存侥幸的杰书顺水推舟的同意了,四位福建地位最高的官员一同枯坐着,度日如年的等着救命的稻草。

期间胡启元琢磨着据说是第一批生还者口述的战报倒是有所议论:“夹板船有这么厉害吗?不是说当年料罗湾一战,红夷的夹板船被打得大败吗?还有伪逆赐姓收复东宁时不也以福船、广船击败了红夷夹板船吗?怎么换到了官军就调了个呢?”

对于这样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好半天才由王骘吹毛求疵的质疑道:“上百条海逆夹板船?这个数字可靠吗?是不是那些败兵故yì

夸大了,海逆有这么大的力量,为什么不用在琼海上?”

这个答案或许有人能作出回答,但要明说这是郑克臧设下的圈套,让在场的还在北京的统统落入了陷阱,这样的回答可是等于直接把巴掌扇到了康熙的脸上,却是这些地位足以了解到康熙喜好的封疆大吏们所不敢回应的,于是待客厅内重新出现了令人煎熬的宁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彻底大亮了。但浙江水师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杰书等人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饭继xù

等待着。可是这边等得两眼望穿,而那边督抚将军统统不见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福建的官场顿时乱了套。各种各样的传闻四处传播着,有人说是征台大军败了,有人说是征台大军胜了,还有人认识是北京出了什么问题。

但这些不靠谱的推测和传闻随着临近正午时分的一骑信使的到来而清晰了。

没错,败了,彻底败了,空前的惨败。三路攻台大军,八百余只大小船只及八万大军泰半折损于台海之中,其余侥幸生还的那部分中,大多数还沦为了郑军的俘获,只有不到八分之一的人、船惊恐万状的逃回了大陆近海。

“只有傅魁逃了回来,万正色和梁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得到最终审判结果的杰书再也撑不下去了。“数万大军一日覆灭,本王如何向皇上交代。”

言罢杰书软绵绵的向后一仰,随即被哭爹喊娘的侍卫包衣们抢回了后堂施救。

“制台,而今之计首先要稳定人心。”但杰书可以病遁,地位和在康熙眼中的信任度远在其下的胡启元、王骘、金弘却没有办法逃脱,焦头烂额的三人你砍我我看你,好不容易,只能管到抚标的金弘憋出了几句话。“此外,海逆大胜之后会不会反攻福建谁也无法预料,整肃海防乃为当务之急啊。”

“抚院所言极是。”王骘急急忙忙冲着胡启元拱拱手。“将军大人,说到军务,本官和抚院都是外行,还请大人切勿推脱,以东南大局为重啊!”

王骘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名信使冲了进来:“报,海逆炮击南澳、铜山、金厦????????????”

事态紧急,胡启元也顾不得谦虚几句,当即命令道:“以康王爷名义派人摘去傅魁顶戴花翎,着他戴罪立功,尽可能的南澳、铜山两岛绿旗兵马带往潮漳固守。”

“至于厦门、金门。”胡启元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本官亲赴泉州施救,不过兴化及省城之线的防务就烦劳制军和抚院大人了。”

金弘马上回应道:“不,还是本官去泉州,将军或留守福州,或前往海坛。”

金弘的考lǜ

不能不说是正确的,毕竟金厦的守军还是闽省及赣省绿营,多多少少还听福州的指挥,可海坛的浙省绿营若以浙省安危作为藉口要求撤军就不是普通的邻省巡抚能镇肃的了,须得曾经当过杭州副都统的胡启元才能压服他们。

胡启元也是老兵油子,这话一过脑子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自是满口应下:“那福州和向朝廷上报一事就拜托总督大人了。”

郑军再强dà

攻打福州却并非一件易事,所以镇守福州是安定福州海防中最轻松的,但向朝廷报丧却是一件倒霉差事?但更为棘手的已经被金弘和胡启元抢走了,王骘自是不好再挑肥拣瘦了,所以略一犹豫便点头应道:“也罢,康王爷既然病倒了,这个战败的文书自然就由本官来写吧??????????????”

午时刚过,两队骑士从奉命大将军行辕冲了出去,已经顾不得回衙的胡启元只是下了一个手札让三千福州驻防八旗听从总督指令后便疾行南下,而不会骑马的金弘更是让人将他绑在马上,争分夺秒的赶往泉州。

等两队骑士出发后不到半个时辰,又是一队骑士离开了行辕仅直北上,随即整个福州开始戒严了????????????

226.辛苦百姓几年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九月,喀尔喀三汗、札萨克、济农、洪台吉和台吉在苏尼特旗的阿鲁厄勒苏台召开会议商议喀尔喀前途。当时俄国已经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扩张近半个世纪了,喀尔喀蒙古人已经见识到俄国人火器的威力巨大以及俄国哥萨克作战的凶悍勇猛,因此有一部分王公建议归附俄国人寻求其保护。但还有一部分王公主张归附清廷,双方争执不下,于是请求哲布尊丹巴出面裁决。

因为清廷对其庇护而从噶尔丹手中逃生的哲布尊丹巴对清廷感恩戴德,因此在会议上说到:“俄罗斯人不信佛祖教诲,风俗大异吾族,服饰更是奇形怪状,满洲与蒙古人同种,大清上下也信奉佛教,且清朝的服饰潇洒美观如天上仙人,衣服美观则必定心存仁爱。且大清繁华富庶,有用不完的财宝,锦绣绸缎更多,依靠他们,生活一定愉快。”

阿鲁厄勒苏台会议之后,居住在喀尔喀蒙古最北方的一部分台吉选择归附俄国,他们鄂领地就是后来的布里亚特蒙古;而绝大多数的喀尔喀蒙古王公则根据哲布尊丹巴的意见投降清廷,并于当年向北京递交了服表。

接到喀尔喀蒙古内附的康熙还来不及高兴,闽海上惨败的消息就如一瓢冷水扑面而来。

为此,康熙立kè

召开御前会议,安亲王岳乐、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等一干宗亲贵胄及明珠、索额图、佟国维、张英、张玉书、熊赐履等满汉信臣悉数参加,此外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禔也一并列席。

会议之初,康熙就直截了当的问道:“如今东南又遭败绩,水师尽灭,西北又有噶尔丹侵凌,诸卿以为朝廷当如何应对为好。”

“海逆虽然逞强于海上毕竟人口、武力俱都不彰,且东南至京千数路,或有小患也不足为大。”在康熙的注视下,刚刚从汉军旗抬入满洲正黄旗的(顺治)孝康章皇后幼弟,主持康熙后宫的皇贵妃佟佳氏之父、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佟国维首先出列言道。“噶尔丹出没漠北威胁漠南及关东、关内不可不防。”佟国维建议道。“奴才以为可在东南持续封界,而首先专心对付准格尔人。”

“奴才以为佟大人所言极是,满蒙关系国本。”索额图也呼应着。“准格尔欲壑难填,一旦鲸吞喀尔喀,必然南下漠南,或出抄关陇,但无论哪一宗,都是我朝心腹大患,务必早日剪除。”索额图顿了顿。“至于海逆,虽然劫掠三十万琼州百姓,但时日尚短并未编伍整齐纳为腹心如臂使指,故虽然得以持海为僵,却不知为大患,只要小心其再次抄掠即可。”

“臣以为佟大人和索阁老的话有失偏颇。”刚刚复起为礼部尚书的熊赐履却认为台湾的威胁更大。“喀尔喀不过是臣属之地,但东宁之祸却在鼎革。”这话一出,康熙的脸色就变了。“海逆朱钦继位之后多有以前明为号召之举,若是坐视海逆壮大,则万一有奸民为其蛊惑,则乱及国朝腹心呢,皇上不可不查。”

“奴才以为,海逆与准格尔俱是朝廷大患,然国家用度有限,两相只能择其中之一对付。”明珠慢慢的说着。“观东南战报可知海逆以大洋为疆,纵横海上,实非我朝可以轻易制之的,而准格尔所持弓马本我朝强项,其兵不如我,械不如我,必能一战而胜之,战胜之后或可纳为臣属或分其地以偿喀尔喀,则不复为患。”

“皇上,虽说如今三省二十万大军已去三一,但毕竟还有十余万,攻且不能,守则有余。”时任兵部汉尚书的张玉书也附和着。“再者之前为了这二十余万大军已经从赣、湘、川、黔、皖、苏抽调了不少绿旗兵,要是再调,这些省份可就空虚了。反观北地,陕、晋、豫、鲁、直隶多有兵丁,随征北调绝无问题。”

听到下面的臣属大多提议先行北征,康熙的眉头慢慢凝了起来,随即看了看几位宗室亲王。老态龙钟岳乐低头不语,福全和常宁目光游弋却也不知dào

在想什么,雅布和鄂札等人虽然一副康熙指哪打哪的架势却并无开口的欲望,胤礽、胤禔更是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发声。

于是康熙点名问道:“张英,你怎么看?”

“臣以为熊大人的意见不差,”以文华殿大学士的身份入值南书房的张英也是考lǜ

到王朝鼎革的因素。“准格尔乃是表患,而海逆才是本朝心腹之患。”

听了张英的话,康熙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海逆奉前明正朔,屡有重夺江山之意,这个朕知dào

,不过水师刚刚大败,朝廷也一时无力对付东南,可以准格尔为先,待北疆安稳了再对付海逆。”为此康熙训示道。“索额图,你与鄂罗斯使臣要说仔细了,勿使其支援噶尔丹。”索额图领了命令,康熙又道。“着兵部准bèi

兵马,万一准格尔再度来犯,务必予以重击。”兵部满尚书纪尔塔布和张玉书同样应声。“至于海逆。”康熙在几位宗亲的面前扫了扫。“杰书呕血不止,看来在福州是待不住了,雅布,你替朕南下主持东南战局吧。”雅布也领了命令,康熙站起来在御案后疾行几步。“海逆能造夹板大船,朕也要造夹板大船,下令三省重建水师,务必不使海逆猖獗为患。”

明珠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不知dào

造一艘夹板大船要多少钱,但造百艘的钱断然是少不了的,而且依照福州方面的说法,一艘夹板船上动辄二三十门大炮,上百艘等于要二三千门大炮,这炮铜的数量就足以让清廷破产了。

当然明郑知dào

康熙正在兴头上,不能直接劝止,所以他迂回道:“皇上,朝廷并无人知dào

该如何制造夹板大船????????????”

“让三省自己想办法。”康熙的话才出口,忽然看到明郑的眼神不对,他微微一思量顿时了然了明珠的暗示,没错,这一条夹板船上便有几十门大炮,这等利器又如何能掌握在汉人(汉军旗)手中。“着钦天监调泰西教士一批至兵部听用。”

康熙以为几名泰西传教士的万能的,但明珠的意思并不只是如此,见康熙不理暗示,他也只好再次跳了出来:“臣以为,台湾本非中华故土,荷兰红夷又屡屡不忘,不如驱狼吞虎,以东宁归属为饵,促其互斗,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分一文便可坐收其利。”

康熙眼眉挑了挑,这是变相的借师助剿,按他的心意是不能同意的,但考lǜ

到明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朝廷没钱,怎么办,他也要违心的不置可否。但不置可否便是默许,自有心领神会的臣下替他分忧的。

不过康熙的心气依旧不顺,于是某人就倒霉了:“傅魁谎报琼海战果,致使三省水师覆灭,其罪不可赦,来人,着有司抓拿至京严加审问。”

福全眨了眨眼,傅魁可是走了他的门路才署理的粤省水师提督,就这么被楸出来岂不是自己脸上也无光,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劝谏道:“皇上,傅魁虽然罪有应得,但闽海一战只有他能率部从海逆股掌中脱出,可见其能,正所谓瑕不掩瑜,朝廷并经知悉海战的不多,还是准予其军前效力以自赎其罪吧。”

“能?”康熙冷笑道。“用降帆投降瞒过一意追击的海逆,这样的能将,朕如何敢用。”

这话一出,原先遮遮掩掩的窗户纸就被彻底捅破了,群臣都明白这位名义上取消了前明十三司的圣君其实还在用着特务政治的老手段,不过明白又怎么样,如今大清的皇权至上,根本没人能制止得了康熙的行动,也不会有人冒着身家性命去劝说康熙取消特务监视的。

御前会议结束了,几个臣子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只有落在最后的明珠转身去求见康熙,等太监将明珠引到重新换了一套行头的康熙面前,这位权倾一时的大臣用焦切的声音报gào

道:“皇上,户部及太仆寺、太常寺的存银已经不足百万两,若是明年夏税之前向准格尔开战,怕是连马料都无法备齐。”

康熙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就听明珠解释道:“如今三省的军费已经占到岁支的四分之一,再加上修河的花销也是每年高达数兆(注:这里做十万计),更为重yào

的是江浙的丝绸、生茶、瓷器都被海逆堵在岸上,有出无入????????????”

康熙眯起眼睛看着讪讪收口的明珠:“你可有什么解决的章程?”

明珠一咬牙进言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浙江、江苏、湖北、湖南、河南、山东加征漕粮浮收扩大到四川、江西、山西、直隶,另外再将浮收的额度加征到五分(5%)或可以多支二百万石的稻米及等值银两,不过这也缓不应急,明年六月前绝不能与准格尔开战。”

“朕知dào

了。”康熙不悦的点了点头。“开战之事,朕会安排的,至于这户部的窟窿。”康熙伸手在明珠的肩膀上按了按。“就暂且苦我百姓几年吧????????????”

227.刘国轩要死了

最近留在北京的泰西传教士们都有些烦,一方面以法国耶稣会士白晋为首的一批新近来华的天主教神父都强烈反对“利玛窦规则”即反对以天主教中国化的方式传教,另一方面清廷又以取消传教权为要挟迫使他们为清廷制造可以远涉万里重洋的软帆夹板大船。

说起来,这个时代欧洲的大部分知识都集中在教士手中,教会自然也拥有各种船舶的详尽线图和制造工艺,来到中国的教士也不乏了解造船技艺的,但是出于对“黄*祸”的恐惧,泰西传教士虽然愿意为清廷铸造火炮,却绝对不愿意协助清廷制造可以驾驭海浪的交通工具,一如当年他们传授铸炮方法却不传授炮击要领一样。

但康熙是一个拥有无上权威的封建君王,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其结果必然是几十年来在华传教的成果毁于一旦。怎么办?是向鞑靼人解禁呢,还是就此回国?对此举棋不定的教士们被迫采用了拖延的战术,以不懂不会为理由进行敷衍,同时表示可以向罗马教会禀报清廷的需yào

,请罗马方面派出专门的工匠。

可这些小伎俩又如何能蒙混过关。为此清廷明确告sù

他们,若是不能帮zhù

造船,则一律遣送回澳门,这下就连牛皮轰轰的白晋也抓瞎了。怎么办?这下真真被那伙只认钱的撒克逊清教徒们害惨了????????????

阮福溱最近也有点烦,清军侵台再度失败的消息在他心中形成一片可怕的阴影,要知dào

这可不是八百、八千,足足八万的清军可以说是广南如今全部军力的数倍,这样强dà

的军队居然一天之内就全部沉入了大海,万一东宁郑军想起他之前对金兰的侵犯,掉过头前来报复,广南小国又如何能抵御得了。

可是低头服软吧,想想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盘踞着,他更是有些坐立不安,更何况明郑在此建立基地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难不成,今后广南就此终结了对外扩张之路吗?怎么办?阮福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比起传教士和阮福溱来,事实上更加心烦意乱的是闽浙粤三省的清廷官员了。须知dào

,郑军海战得胜之后,曾经隐匿起来的水师实力已经悉数曝光,既然一切已经暴露无遗,郑军方面也就破罐破摔了。从十月十八起,郑军水师连续二十余天侵入三省沿海,先后炮击金厦、铜山、南澳、海坛、海门、温州、玉环、太平、昌石、碣石,将沿海清军水寨及剩余船只悉数破坏。与此同时,右龙骧师还屡屡在炮船的掩护下出击,损坏封界边墙,摄取人口,以至于三省时时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中。

然而这还不算完,郑军快速舰队一部六艘于十一月初七驶入甬江口,炮击定海城,并一度深入至宁波城下,唬得宁波官民弃城而逃,幸而郑军并无登陆的意思,否则宁波就如岔开大腿的少女任由郑军随意侵占了。

十一月十日,郑军又寇乍浦,清军乍浦水师余部避入杭州以西,郑军好整以暇的占领整个水寨,搬走清军遗留的铁炮等武具并火药若干之后,纵火焚砦,杭州、嘉兴等地大哗,直到郑军撤出后第二天才人心稍定。

“巩兄,恭喜了。”麻英有些吃味的看着面前的巩天,没错,童子军系统中的第一个伯爵诞生了,可惜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巩天。“是不是该请咱们这些同年好生乐乐呵乐呵了?”

“没有问题,不过别光说我呀,你老兄不是也得了指挥使的彩头,可是离伯爵也就咫尺之遥了。”巩天眉开眼笑的回应着,他是贫家子弟,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不过得yì

归得yì

,他还没有忘形。“可惜林康、洪辉他们了,到如今才是正千户????????????”

“当初可是让他们选陆师还是水师来着,谁让他们选错了呢。”麻英淡淡的说着,与不得yì

的同侪相比,他现在的地位也算是云泥之别了。“不过也就是咱们上面没有老人压着,若是水师一样有孙总教习、何副总教习这样的师长,伯爵也好,指挥使也好,哪轮到咱们。”

“说起来,还要感谢武平伯在澎湖把水师输个精光喽?”边上的颜道及凑趣着,这次他也是得了指挥使同知的显爵,虽然不如巩、麻,但也足以傲世几辈了。“不知dào

咱们现在去称谢,武平伯会不会气得吐血啊。”

“你还别说,听说武平伯的身子已经垮了。”谭安虽然对刘国轩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对方毕竟是军中前辈,他还是有几分尊敬的。“估摸着这个冬天都未必能熬过去啊。”

“有这事?”唐慎之探问道。“你是怎么知dào

的?”

“杜虎不是现在参军院的参军事嘛,他跟着林大人去看过武平伯了。”谭安摇头着。“自古美女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是天理循环。”巩天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悲鸣两声也就罢了,总不见得咱们事事都要让着那些老人家吧。”一想到还在做着哨官、参军长的林康他们,巩天用很是坚定的口气说道。“这要是让主上知dào

了,一定会说咱们失了锐气的。”

“说得好。”麻英击节称赞着。“水师如骑兵,剽掠如风,关键就是不能失了锐气,要是跟清虏一样慢吞吞的行船,那才是取死之道。”两个提督级的人物达成了一致,足以压制同辈人的声响,不过麻英不想搞得太僵,于是提问道。“你们说,清虏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会不会也学着造起软帆夹板船了。”

“不无这个可能啊。”楚进表现出一丝担心。“故国的物产丰饶,万一清虏跟咱们拼国力可是能把咱们给生生耗死的,不知dào

主上和军务司、参军院的大佬们有没有考lǜ

到这点。”

“肯定考lǜ

到了,否则主上是不会把咱们雪藏到现在才抛出来的。”

“却是如此。”巩天同意着唐慎之的观点。“但咱们多少年才学会的制作三桅帆船,清虏的工匠就算把马原他们强,又能强了几分,只是以双桅炮船比拼的话,麻英,到时候,你就不是单单得了伯爵的彩头,说不定还能直晋侯爵呢。”

“拉倒吧。你说得好听,主上的规矩三年就要转任的。等清虏把炮船造出来了,就该轮到你来当主力舰队提督了。”麻英苦笑着。“这个侯爵怕是给你自己留在吧。”

“行啊,麻兄,老麻,你都是私相授受了,谁说一定轮到我当主力舰队提督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麻英还想再说什么,外间侍立的卫士进来通报了。“不说了,正主人来,咱们好生听听今天军务司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现根据军务司和参军院的合议做如下布达,”林珩扫了扫面前的水师诸将,随即念叨。“甲,授主力舰队为镇国舰队,授快速舰队为伏波舰队。”镇国舰队和伏波舰队的名字显然挺唬人的,以至于麻英和巩天都眉开眼笑的。“乙,将原隶属主力舰队的泰山号、鹭江号等十五艘双桅炮船转隶快速舰队。”

对于林珩的命令,麻英并不意wài

,毕竟将三千料双桅炮船编入主力舰队原来就是权宜之策,如今也不过是正本清源而已,不过让六艘四千料级铁骨战船转入伏波舰队就让他有所不喜了,这么一来镇国舰队不就成了空壳子了吗?

然而麻英还没有张口,林珩后面的话就堵住了他的嘴:“抽调原快速舰队第一、二、三、四等四队十二艘炮船并四艘千料通报船及原鹿港队所属福船七只、艍船三只与右龙骧师第一团组成北方舰队,进驻西归浦及虾夷地两都督府,任命楚进为北方舰队权提督。”

楚进诧异的张了张嘴,但林珩显然不要他说什么,自顾自的继xù

说道:“丙,以泰山号等六艘四千料铁骨炮船重组伏波舰队安南分舰队,并携释fàng

矿奴一千人移镇金兰都督府,以威慑广南、真腊、呔泥和暹罗诸国并监视粤西南及琼州。”

战前,郑军一共拥有四十二艘双桅炮船,如今除开北方舰队十二艘,安南分舰队六艘,直属与伏波舰队名下的还有二十四艘,恰巧是快速舰队最初的编制数额,这些炮船将广泛的出没在日本至东宁,东宁至纳闽、超武堡之间的广大海域,数目再少了的确有些不敷足用。

“丁,撤销原鹿港队,人员、船只先行编入基隆队,原鹿港队统领黄初旭调任基隆队统领。”林珩四下打量了一下,结果却没有发xiàn

黄初旭的影子,于是只好再往下说。“戊,原童子军船场移往基隆,归属于水师学堂,原军务司甲字船场移往西归浦、玄字船场以往虾夷地都督府????????????”

林珩说完便散会了,此时巩天羡慕的看了看楚进:“完了,这几年闽海上是没有大动静了,倒是北面还有些文章可做,小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228.武平伯死了

“主上,武平伯府呈报武平伯病笃。”金十九手持拂尘立在郑克臧身后小声报gào

着。“太医院也报武平伯药石不进,时日无多了。”金十九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不动声色的郑克臧。“刘府请主上赏一个恩典。”

“恩典?”郑克臧合上手中的文书,不屑的撇了撇嘴。“赏一个恩典倒是容易,可孤如何向澎湖的死难将士交代?”郑克臧厌恶的命令道。“传旨洪拱柱代孤去探望一下。”

照道理说,以刘国轩托孤大臣的身份,即便郑克臧本人不去,也该派洪磊或是柯平等中枢大佬过府,然而郑克臧却仅仅安排一名参军院的同佥,显然不符合应有的规格的,可见郑克臧对刘国轩的厌恶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只是迫于其曾是军中元勋才不得不稍加掩饰。

金十九应了一声,随即又向郑克臧请示道:“去年、前年至今安平城内监共有八人因老迈或入庙荣养或为家人接回,奴婢请示主上何时才准引新火者入城。”

“如今东宁还有私白?”郑克臧却反问了一句。“大臣家中有人私用火者?”

“伯侯大臣及前明宗室中却是还有人留用火者,不过多为早年招募,如今却是不多见私白了。”金十九这个回答多少有些滑头,但见郑克臧不追究他便继xù

说了下去。“只是奴婢以为安平城内多用昆仑奴女婢多有不妥????????????”

“那就找英圭黎夷买几个十岁以下的小昆仑奴来阉割吧。”郑克臧不以为然的回应着,但下一刻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孤再跟你说一遍,你要进火者孤可以准你,但若是谁再阉割汉家子弟,休怪孤言之不预????????????”

“原来是桃庵呢。”已经昏迷不醒数日的刘国轩在洪拱柱探望的一刻神奇的清醒过来。“如今老夫人嫌狗厌,桃庵能不避嫌疑前来探望,老夫实在感激不尽。”

看到刘国轩原本晦暗的脸庞突然变得异样的红润,洪拱柱明白对方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步了,于是他急忙安抚道:“武平伯是本藩元老,上至主上,下至百姓都对武平伯的病情甚为关切,如今眼见得大好了,还请武平伯安心静养。”

“大好?桃庵不必宽慰老夫了。”刘国轩微微摇了摇头。“老夫怕是熬不过今夜了。”说到这,刘国轩看向几个暗自垂泣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上至今不肯宽恕老臣,臣下本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只是还有几个子嗣放心部下,所以临了恳请洪大人转呈主上,爵位就不必安排承袭了,让他们在家务农,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好。”

“这?”洪拱柱颇感到棘手,他是陈纤巧的表舅,自然知dào

郑克臧对刘国轩的态度,但刘国轩将死之人,说话又如此恳切,他也抹不开往日军中同僚的情面,只好避重就轻的表示道。“武平伯放心,这番话在下一定转述给主上。”

“如此,老夫去了也就放心了。”说罢,刘国轩刚刚转头准bèi

跟儿子们交代几句,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的几个儿子忙拨开挡在床前的洪拱柱,抚胸的抚胸,敲背的敲背,递药的递药,呈手巾的呈手巾,但一切都归于无用,只见刘国轩吐出几口腐臭的血沫,随即脖子一歪整个人便萎顿了下去????????????

永历四十一年十二月初二,明武平伯刘国轩呕血而亡,郑克臧赐谥号“壮(武而不遂曰壮)”,但群臣极力劝谏,所以后来改谥“武靖”,并按刘国轩遗愿罢废武平伯爵号,由此曾经在郑军中权威赫赫的刘国轩一门从此淡出了东宁的军政商途????????????

康熙二十六年,江西分宜等地久旱不雨,清廷曾下令减免受灾地区的税赋。然而由于征讨台湾的花销庞大,时任江西巡抚的王骘押下了减税的诏令,于是下面州县有样学样,不但不减税反而变本加厉的催征税赋,并在清廷规定的正赋和浮收之外又额外收取米面耗、虫鼠雀耗等杂税,逼得赣西百姓家破人亡者不可计数。

康熙二十七年,赣西、赣南又遭暴雨,但清廷仍不加抚恤,于是一场民变就在酝酿之中。岁末,清廷征讨东宁又遭失利、数万赣中绿营丧生海底的消息消息传来后,一场大规模的起义随即首先在上高爆fā

,旋即遍布整个赣西。南昌李美玉、袁大相等豪强也相与呼应,宁都佃户也借此据寨抗租,号曰“佃兵”。

十二月十七日,赣西义军攻占临江府逼近南昌外围,义军将领熊心(书友熊家依若推荐)冒称“朱三太子”、自立为大明监国并打出“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明天”的旗号,彻底惊动了整个江西官场。江西巡抚钱珏抽调全省绿营予以镇压,但赣省绿营大多已经调往福建,剩下的兵力又散布全省,很难集结,不得已钱珏向北京及江宁求援。

两江总督董讷调用安徽、江苏绿营紧急开赴江西,康熙也急命正黄旗都统巴浑德为大将主持江西剿务并从湖北、湖南、广东、福建等邻省调兵入赣。而就在清廷调兵遣将之际,赣西义军又连续攻占上高县、瑞州府、丰城县等地,使得省城南昌一日三惊。

但赣西义军此时出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由于义军编练未久攻击能力有限,几次强攻州县都损失惨重,因此义军高层不敢轻易叩击防守更为坚固的省城,遂使清军能牢牢的掌握南昌这一桥头堡,进而源源不断的引入援军,以至于义军最后功败垂成????????????

马上要过年了,虽然一众老幼都已经安置在台湾岛上,但只剩下若干男丁组成的泗礁岛上的舟山队营地里同样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十几名平时分散在各处游弋巡航的船长此刻都回到了岛上,统领船长们坐内厅正厅,一众水手们做偏房,划拳、吃酒,气氛同样热烈。

酒过三巡,有人就聊起了前不久伏波舰队纵横浙海的表现,说到兴头上,这名曾经上船带路的船长惊呼道:“直娘贼的,那会的炮子像不要钱的一样,几十炮的打出去,难怪浙省水师挡不住的,要是咱们也有这样的船、这样的炮,天下哪里去不得。”

“刚刚拿到东宁给的福船、广船时大家伙不也是这样说的?”刘翎撇着嘴冷笑道。“不过这软帆炮船嘛?全东宁才四十几条这样的炮船,一艘造价少说八九千两白银,再算船上的大炮,没有一万五千两说什么是拿不下来的,你倒说说看,人家凭什么给你一条。”

“是啊,咱们虽说现在也算归了东宁,可毕竟是外系。”刘翎的远房叔伯刘俊朋(书友manson2003推荐)咧着大黄牙说道。“能有眼下的船炮已经不容易了,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怎么听几位这话有些不对啊。”作为监军官的林璐斌之前正和房锡鹏一起招待着携郑克臧旨意前来宣慰的周云隆,见到人家老友见面谈兴正浓,他便接敬酒的名义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却没曾想正好听到几位船长的抱怨。“想要软帆夹板船容易,我一个呈文上去,三千料的没有多,千料以下的通报船却有的是,可是船给了你,你也得能操船才行。”

“软帆船不也是船吗?”房云春在边上嘀咕着,可声音并不轻,几乎屋里的人都能听见。“只要东宁愿意给,我还真不信我使不了这船。”

对于房云春的话,林璐斌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身问着刘翎:“刘忠武,你弟弟刘翔现在不是正在水师学堂进学吗?他就没有跟你写信说起这操船的事?”

刘翎脸皮一红:“我那弟弟倒是有过几封家信,但是他大字不识几个,信上的话也颠来倒去语焉不详的,到现在我都没明白这小子在水师学堂学了什么。”

刘翎的话刚说完,边上有人俏皮的揭露道:“刘十,该不会是你自己不识字吧。”

满堂哄笑声,笑罢,林璐斌才诚恳的再次说明着:“按照主上定的规矩,幼武学出来的童生要在船上充杂役两年才能入水师学堂,入了水师学堂一边在基隆队学习操船,一边读习兵法韬略,要足足三年方可以正九品进义副尉的身份分到软帆船上,而最次的通报船船长是正七品忠武校尉,几位想想,若是按资序晋升,多少年才能得到这样一条软帆船。”舟山队的众人微微一算,顿时吸了口冷气。“为什么会这样,别的不说,就先有一条,那就是软帆船操纵起来跟咱们的硬帆船完全不一样,至于海上的阵形、炮击术、抢风等等技艺那还要排在后面,这也为什么我到现在拿不到船的原因,因为不够格啊????????????”

“大哥,你可是听明白了。”隔着屏风听完林璐斌解释的周云隆冲着房锡鹏一笑。“软帆船在东宁也是宝贝疙瘩,一时半会是不会派遣到舟山这个危险的地方来的。”

“我也是怕东宁卸磨杀驴啊。”房锡鹏叹息一声。“若真有那一天,老二,你可要想办法帮衬着老弟兄一把啊。”

“那是自然。”周云隆给自己和房锡鹏重新倒满酒。“不过大哥,漳国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咱们在浙江沿海闹腾起来,功劳他会记在心上的,而且我是这么想的,若是舟山队能扩大到三千、五千,有这个份量在,就算东宁到最后卸磨杀驴,不也得给个好价钱嘛。”

“你的意思是,趁着现在海防空袭,打到岸上去招兵买马?”

“正是????????????”

229.报复

永历四十一年腊月二十日,正当广南的百姓遵照中华风俗准bèi

欢度新年的时候,新任安南分舰队统领的唐慎之率着泰山号等六艘四千料铁骨炮船携带一千余面黄肌瘦的前矿奴抵达金兰都督府。卸下了这些在东宁保卫战之后被贬为奴隶的清军俘虏,唐慎之旋即载上蔡通在内的五百金兰守军直扑广南通商重镇会安。

广南水军的力量单薄,拢总只有几条五、六百料的巡逻哨船,再加上时值岁末,广南水军根本没有意料到会有敌人出现,因此当看到郑军炮船时一度误以为是提早来贸易泰西的商船,自以为能过个肥年的他们还兴高采烈的过来收税,结果却被郑军数炮轰入了海底。

隆隆的炮声让重来没有经lì

过战火的会安为之惊愕,但随即包括各船水手在内的七百多郑军杀气腾腾的闯入镇区才让他们明白战火已经突兀的降临了这个城市。

广南阮主在会安设置“艚司”,作为对外贸易管理机构。《大南寔録》谓:“国初,商舶税以顺化、广南海疆延亘,诸国来商者多,设该、知官以征其税。”《抚边杂録》记载,艚司长官为该艚、知艚,各一员;该簿艚、该府艚、记录艚、守艚各二员,该房六人,令史三十人,仝锐兵五十名,艚亻另(即艚兵)四队七十名,及通事七名。

由于广南在会安的驻军不过一百二十余名,因此郑军的进攻根本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才上陆攻击了半个时辰,整个城市就落入了郑军的掌握之中。随后郑军有条不紊的打开官衙、仓库,驱赶当地百姓为其输运货物,并且拖来火炮轰开葡萄牙和荷兰商馆的大门,一举抓捕了两处商馆留守人员十七名并起获了相当数额的财物。

只有跟东宁关系尚好的法国商馆因为奉献了一笔赎买金而免遭了兵火,至于一部分由鸡基隆日裔或与之有关的会安日裔则借机以为郑军带路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劫掠,杀死当地百姓及华商数十人后才被郑军驱散。

郑军盘踞会安一整日后,才带着价值十数万贯的金银钱币、乌木、红木、麝香、肉桂、靛青、宝石、玳瑁、花梨、糖、铅、象牙、犀角、纸张、烧酒、海参、燕窝、火药、火铳及泰西器具等大批物资撤回了金兰。

战后第五天,法国商馆决议在中国年后撤出,再加上随船离开会安的部分华商,经济原本就因为中国沿海战事未定而颇受影响的会安,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但要恢复到往昔却非一二年光景可以达成的。

会安残破的惨状很快传到了顺化,阮福溱大惊失色,由于担心郑军可能对广南沿海各城镇实施打击及北方郑氏会乘机南下,他不得不遣使金兰试图跟蔡通、唐慎之达成和解????????????

“简直是可恶之极。”由于被葡萄牙人排挤的原因,荷兰方面与广南的商贸往来并不十分频繁,因此当会安荷兰商馆被郑军攻破、一众人员物资被掠走的消息传到巴达维亚,时间已经是西历1889年的二月中旬了。“这是对公司的再一次羞辱,我们必须予以报复!”巴达维亚总督约翰尼斯??肯普亚(JohannesCamphuys)向身边的评议员和部分高级通商员发誓着。“一定给予狂妄的郑家以血的教xùn

。”

“总督阁下,我们不是来听阁下演讲的。”一名地位较高的评议员神情冷淡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总督。“我们想知dào

,总督所谓的血的教xùn

具体是指什么?”

“鞑靼人的清国已经表示愿意将大员及澎湖归还公司所有。”总督如是说着,在他看来这是他政绩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发动战争,夺回我们曾经失去的一切。”

总督的话引起了一片嘘声,另一名评议员质问到:“阁下,请问您准bèi

组织多少条军舰,多少名士兵去重新征服大员?为此公司和我们个人又要付出多少的金钱作为军费?”

约翰尼斯??肯普亚总督用成竹在胸的语气说明着:“公司准bèi

动用两条九十门炮战舰、四条六十门炮巡洋舰、六条四十门炮武装商船和四条小型通报船以及包括土著士兵在内的八千名陆军,至于军费,我个人预计需yào

一百五十万盾。”

室内一片哗然,几名评议员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突然高声反对道:“阁下,我认为您是发疯了。大员可不比马打蓝和马辰,区区十二条战舰就想征服大员,这简直是在做梦,您难道不知dào

嘛,在刚刚结束的鞑靼人与大员的战争中,大员出动了一百条以上的双桅和三桅战船,这才消灭了超过八百艘的戎克船。至于八千名陆军嘛,他们连对手的十分之一都不足,您这是准bèi

动摇公司在东印度的统治。”

“鞑靼人并不可信。”另一位评议员也吼道。“葡萄牙人的遭遇已经说明了问题,鞑靼人只是要利用我们的战舰为其火中取栗,事后他们一定、绝对、必然会撕破协议的,不,不能钱白白的投入到没有回报的战争中去。”

“那先生们的意思是?”总督没有想到反对的声浪会这么大,无可奈何之际,决定把皮球踢到这些评议员的脚下。“难道我们就不对会安事件作出任何反应了吗?这样公司在亚洲还有什么声誉可谈,要是日后郑家再对公司采取与东方号及会安类似的行动,我们又如何保障公司和各位的财产安全?”

“对于会安和东方号的事件,我们一定是要作出报复的。”冷场了一会,一名评议员站了出来。“但是我们并不想跟郑家发生全面的冲突,这一前提必须明确。”评议员继xù

说着。“之前我们并不了解郑家在广南地区拥有殖民地的现实,如今会安事件让我们得到了最好的机会。”评议员提议道。“封锁金兰湾,攻打金兰湾。”

附和的声浪顿时高涨了起来,大厅里到处是攻打金兰的声响,然而另一名评议员则在席位上讽刺的开口道:“攻打金兰湾?若是郑家不肯罢休,纠集大军再度报复的话,岂不是还要事与愿违的跟郑家全面冲突嘛?”

“那你的意思是?”提议攻打金兰湾的评议员反问着。“难道什么事都不做吗?”

“不,我的意思封锁金兰湾,在海上消灭郑家布置于广南的几条战舰。”这名评议员冷笑道。“只要给郑家一个警告,让他们知dào

公司并没有底线就可以了,相信还面临着鞑靼人威胁的大员会理智的看待我们双方的关系,而且封锁金兰湾有个好处,只需yào

两到三条四十门炮巡洋舰就可以了,不需yào

出动九十门炮战舰也不需yào

出动数目更多的武装商船更不要出动陆军,军费也不需yào

一百五十万之多。”

“说得有道理。”评议员们、高级通商员们又为这位评议员的话欢呼起来。“封锁金兰湾,消灭广南舰队,公司万岁??????????????”

“主上,除却已经发往金兰、超武两地的两千矿奴,尚有两千被释矿奴如何安置?”

三省水师覆灭之后,共计有一百一十七条战船、运输船或降或俘,合计有一万三千余清军官兵成为了明郑的阶下囚,有了这批新的俘虏,郑克臧便授命盐铁司将原先那批充作矿奴和筑路队的清军俘虏置换出来,其中一部分升为矿奴头,一部分转入活计相对轻松的种植园中,只有表现最好的四千人被特赦为民。不过,对于这些人,郑克臧并不打算安置在东宁增大男女比例,所以只好发往殖民地拓殖。

“发三百给陈龙。”比起直属的金兰、西渤泥两都督府,羁绊性质更浓郁一点的纳闽侯国得到的支援就相对有限了许多。“调七百至西归浦,让安龙想办法给他们婚配,以作为本藩在济州的屯户。至于剩下的一千,交给马原,充作虾夷地都督府的劳力。”

听着郑克臧的命令,警察司司官闫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主上,送往虾夷地的矿奴如何计入户籍?是算是屯户还是军户亦或是依旧以奴隶的身份?”

“暂且算是军屯吧。”郑克臧一锤定音着。“待日后虾夷地扩展起来了,再转为屯民。”

闫刚领命而去,郑克臧随后招来了应太农:“吕雪芳跟你交代过没有?”

“回主上,吕大人已经交代过来。”应太农尽管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毕竟是郑克臧的意思,他不好轻易拒绝了。“主上安排臣主持职方司在朝鲜、日本及辽东的运作,这是对臣的信任,臣一定不负主上所托。”

“不觉得委屈了?”郑克臧盯着应太农的双眼,应太农下意识的躲避着,于是郑克臧捶了捶他的胸膛。“觉得委屈是正常的,但你要明白本藩绝不能龟缩在岛上跟清虏拼国力,把你放出去正是为了日后的大战。”

“臣明白了。”应太农肃然回应道,此时的神态绝非片刻前可比的。“臣还是那句话,一定不负主上所托,看住朝、日,把耳目布到辽东及直隶、山东。”

“你有想法这很好。”郑克臧满yì

的轻笑起来。“此去可谓白手起家,这样,孤给你一个承诺,若是能接应出一万三藩旧部,无拘男女老弱,孤晋你爵两级,若是能接出三万或是能在北地建立一支反清的武力,孤不吝伯爵之赏。”应太农重重的顿了顿首,郑克臧这话其实已经点明了职方司在北方的未来任务,他绝对明白自己该如何做的。“另外马原的虾夷地船场是本藩重中之重,唯一有事宁可毁了也不能留给日本人或是清虏????????????”

230.和约

“甲,河仙、嘉定、边和、美萩四地不再向广南称臣纳贡;”望着面前的广南使者,以正八品修职郎出任通商司驻金兰都督府司事的傅成辉(书友manson2003推荐)面无表情的叙述着罢战媾和的前提条件。“乙,今后我朝商船进入会安、沱氵曩(DaNang,今岘港)贸易免征到税、回税;丙,广南赔偿我朝出兵花费白银三万两或十四至十六岁女子三千人。”

“贵方的要求简直欺人太甚。”广南的使臣一听,脸色顿变。“不要以为贵方船坚炮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须知dào

东宁与广南有数千里水路之遥,我主真要兴起大兵的话,贵方未必就能讨得好去????????????”

据说跟傅为霖有一点点远房亲属关系的傅成辉不顾礼仪的打断了对方还在进行的恫吓:“贵使如此以为那再好不过,双方整兵再战,且看广南先攻下金兰,还是我朝大军先入顺化,亦或是北河之军越过边墙南下。”

“贵方倒是好算计。”广南的使者怒极而笑。“以为远交近攻就可以纵横捭阖,不过贵方就一定知dào

,北河军南下之后不会得陇望蜀吗?贵方难道不知dào

北河乃是清廷的属国吗?引来北河予贵方又有何等好处。”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敌人的敌人正是我方的助力,至于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相对于广南使者的恼羞成怒,傅成辉却不咸不淡的回应道。“贵使或可以说我朝鼠目寸光,可若是一旦双方兵戎相见了,自然也就无所而不用极了。”

听了傅成辉的言论,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的广南使者终于退了一步:“河仙、嘉定、边和、美萩本蛮荒之地,所谓称臣纳贡原系可有可无,本使可以答yīng

贵方所求,唯上述四地亦不得向真腊及暹罗称臣纳贡。”

傅成辉当然明白对方这番话的真实目的,无非是想借刀杀人,但如今闽海无事,郑军完全有能力投送兵力干预中南半岛局势,因此他毫无畏惧的点了点头:“大明子民自然要归大明朝廷管辖的,自是不会向区区小国输诚纳贡。”

于是第一条双方达成了一致,但关于第二条,广南使者则断然拒绝:“本朝土地狭隘,人口不彰,唯以商税奉养百官诸军,如今贵方希图依仗武力免税,若诸国先后效仿,本朝何以自处,故此条要求断然不可行。”

傅成辉听罢不置可否的讨价还价着:“全免既然不可,那就减免一半如何?”

“也绝无可能。”广南方面硬邦邦的回绝着。“事关本朝安危,漫说本使无权答yīng

,即便如今答yīng

下来了,我主也会断然否决的。”

“若是不能免税,那请废了进礼的旧规。”傅成辉的这番话听起来很奇怪,但却是当时的实jì

情况,在外国商船抵达会安之后,除了应缴的税收之外,还要向阮主及其大臣进献礼物,虽然回航时会根据进礼的厚薄有一部分回礼,但回礼的数量并无定准,实jì

价值也很菲薄,于是进礼便成了一项额外的税收。“使者不要说这也关系贵方存亡了。”

广南方面的使者还是摇了摇头:“所谓进礼乃系本朝先规,上下经手牵涉甚多,若是贵方不想协议落空,那还是不要提及的为好,否则竹篮打水倒也算了,日后贵方船只入港后遭到诘难,就有违两国交好之原意初衷了。”

见到对方说的有理,傅成辉不得不再退一步。“那就请废止了贵国和买之政。”

根据广南的制度,进礼讫,船长计开船内货物,一项一帖,登记造册,呈阮主选购,不许隐匿,如有隐匿,一经查出,货物尽数入官,人依广南国律治罪,只有在官府选购之后,才准许余物运往别处销售,这一点其实跟明郑如今实行的包买政策很相近,只不过明郑包买的是帆布、棉布、麻绳、黄麻、铁料、铅、硫磺、水银等与军输民计有关的原料和成品及糖、茶、生丝等一部分垄断商品,而广南这边则是对所有有利克图的货物都先行过一道手。

看到广南使者还要支吾,傅成辉脸色一板:“连这点都无法答yīng

,贵国的诚意真是可见一斑呢,也罢,请使者回去吧,大不了两国再做过一场,以输赢来定谁有道理。”

广南使者犹豫一会,在给出一个限定条件后有保留的答yīng

了:“只限贵方入港船只。”

不过,前两条谈下来了,第三条,广南方面说什么也不答yīng

:“别说三万两了,就是一分一厘银子,我朝都不会赔的,还请贵方务必去掉这一条。”

“不赔银子那就赔女人。”傅成辉透露给对方一个不算过时的消息。“前不久本藩与北河做了笔买卖,五百门鸟铳换了三千女子,对方接下来还准bèi

向本藩订购能轰开边墙的大炮,若是贵方愿意支付赔偿,本藩可以回了这笔生意。”

“我朝一分银子的赔偿都不可能出。”事关到北河,又有打破边墙一说,使得跟北方郑主缓和了不久的广南人惊恐万状,于是使者先抑后扬的说道。“但为了双方的友谊,我朝可以赠送贵方女子五百人。”

“五百人太少了,”傅成辉讨价还价着。“怎么说都得二千五百人。”

“一千人。”使者加了五百,但傅成辉却不甚满yì

,于是双方你五百我三百的加减着,终于在一千八百人上达成了一致。“既然双方有志友好,切勿再生误会了。”

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双方终于签下了《戊辰条约》,说起来广南的使者要向顺化禀告后才能确认条约的有效,而傅成辉和蔡通更是没有权力签约,但就是这个没有法定约束力的条约整整执行了三年多,才被继位的阮福溱之子阮福淍撕毁了,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条约既然签署,广南使者扭扭捏捏的问道:“傅大人,那条佛郎机船可否归还?”

事实上克拉克船作为商船是合格的,但作为战舰却是靶子,因此郑军水师并不需yào

这种大而无用的船只,只是对方既然索要,傅成辉不妨提出一个好价钱:“彼乃听命清虏与本藩为敌,若就此放归与纵虎归山何异?”

广南的使臣一听有门当即打蛇上棍:“佛郎机人愿立字具保,从此不与贵方为敌。”

“那以大人的眼光,如此大船当作价几何?”傅成辉反问道,看着广南使者讪讪的表情,傅成辉伸手一比。“这样吧,船反正已经打坏了,本官也不多要,就凑成三千妇人如何?”

当时广南的人市价,一个适龄少女不过四五两白银,也就是说,傅成辉开价一千二百名广南少女,总值不过七、八千个里亚尔,听起来要价是不菲的,可是比起这条克拉克船应有的价值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修复了该船,船东跑上两趟澳门、那霸、阿镇的三角航线,这点钱也就赚了回来,因此绝对是合算的,而傅成辉答yīng

的这么爽快也是为了给广南方面履行条约增加一点局外的压力。

“好,甚好,本使回国后即通报佛郎机商馆,请他们派人与贵方协商。”使者顿了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的又提了一个要求。“还有之前贵方从会安请走的那几位佛郎机和红夷的商人,是不是也一并送还。”

“佛郎机人,等来赎船的时候可以一并放还,至于红夷商人嘛。”傅为霖冷冷的一笑。“本藩与红夷向有宿怨,贵国还是且让红夷自己来讨要吧????????????”

广南方面以为可以用驱狼吞虎的计谋挑动真腊、暹罗等国为难汉民在中南半岛尖端的开拓,然而阮福溱却没有想到他的一时退让,宾童龙方面再次确认了明郑方面的强dà

,于是对广南方面离心离德的宾童龙人很快跟金兰都督府达成了永久割让金兰及附属柑林地区。虽然明郑方面没有同意以武力协助宾童龙人脱离广南,但数以千计的刀枪、铠甲及小型火炮的输入,使得宾童龙的胆气大增,对顺化的命令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于是为三年后的宾童龙之战埋下了深厚的伏笔,而得到柑林地区之后,明郑的势力开始与广南南方的重yào

城镇芽庄(注:即占婆的婆那加塔)、宁和接壤,势力进一步渗透进入广南????????????

由于进攻金兰的失败、郑军此后对会安的劫掠以及《戊辰条约》中的丧权辱国,后来谥号义主的阮福溱从此积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很快就长病不起了。而他所预计的真腊方面对河仙地区的进攻并没有立kè

发生,真腊金边王朝的哲塔四世(ChetthaIV)理智的认识到了明郑相对于己的强dà

,在一边以口头强调对河仙等地的控zhì

权的同时,一边密切了与金兰都督府的商贸联系,至此明郑的商人反而进一步扩大了在真腊的影响力,金兰都督府真真切切的成为了中南半岛南部一股强dà

的势力????????????

231.为难

“大师,有什么事联络汉留在南昌的香堂便可,”在韶关城外的一处秘密地点,闻讯从广州赶来的陈绳武见到面容枯槁的朱耷。“何必如此辛苦亲自赶来广里。”

“事态紧急,请陈大人务必加以援手。”朱耷比着手势跟陈绳武交谈了起来。“如今赣中义军形势虽然还占有数个州县,但各省清军纷至沓来,鞑虏、汉奸十倍与义军。失败就在眼前,望陈大人看在同是反清复明的份上赶快出手救助。”

“王爷,”陈绳武用郑监国给朱耷的弋阳王的封号称呼着对方。“不是下官不想襄助赣西义军,只是朱三太子?”陈绳武叹了口气。“若是助其成事,这个正朔到底是谁家,东宁的郑监国又至于何地????????????”

“大明之所以不如前宋能守住江南半壁,就是因为正朔之争。”朱耷痛心疾首的比划道。“难道如今又要重蹈覆辙了吗?”朱耷直言不讳的对陈绳武讲到。“你我都知dào

那个朱三太子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是事急用权而已。”

“若是改以王爷的旗号????????????”陈绳武试图的说了一句,就看到朱耷气哼哼的站了起来,当下就心中恍然,第一,朱三太子自然比什么弋阳王要响亮知名,第二,朱耷显然在义军中最多是个谋士的地位,根本掌握不了军队,一念及此,陈绳武急忙挽留道。“大师,一切还好商量。”朱耷收住脚步,此时陈绳武问道。“不知大师需yào

下官如何救援?”

“可否联络东宁。”朱耷一脸期盼的看着陈绳武,东宁两度击破来犯清军,十几万清军不是殒命就是被俘,这让朱耷忘了对方还跟自己隔着千山万水。“请漳国公率部攻打浙闽呼应江西,或可以席卷江南,一举成就复明大业。”

陈绳武苦笑着,他当然明白这是朱耷的妄想,且不说如今的东宁根本没有能力在大陆大肆用兵,就是有这个一线可能,郑克臧也绝不会为所谓的友军押上自己全部的底牌,但明白归明白可他完不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回复朱耷,因此他故作坦诚的回答道。

“大师有所不知,由于琼州战事,清虏严守广东沿海致使汉留跟东宁之间失去联络已经多时,下官也着急上火,可即便如今琼海通畅,与东宁恢复联络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办到的。”

朱耷的神色一滞,显然他是没有想到回是这样的结果,然而陈绳武的态度不似作伪,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汉留能不能在广东策动起兵呼应赣西呢?”

朱耷的这个要求一说,陈绳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很明显,朱耷是把赣西的部队看成了自己的本钱,为此不惜让汉留替他火中取栗以分担清廷的注意。

“大师要求的如此急切,下官又如何能从容布置。”陈绳武婉拒道。“若是匆忙起兵,汉留各堂暴露了不算,也未必能吸引多少援赣的清军。”看着朱耷失望的表情,陈绳武许诺着。“下官或可以使人迟滞广东清军入赣????????????”

陈绳武的话还没有完,朱耷大怒道:“既然汉留无意襄助,贫僧算是白来了,告辞!”

“大师!大师误会了。”陈绳武冲着失望之极的朱耷深施一礼。“其实汉留设立之处,主上便有交代要长期潜伏,以获取清虏情报为主,不主张组织百姓发动起义????????????”

“这?”朱耷瞠目结舌。“漳国公这是何意?”

“无它,清虏势大,非十年生聚十年报复不能成事????????????”

尽管陈绳武无法许诺朱耷什么,但是年后郑军的动作却出于意料的频繁起来——二月初七,郑军伏波舰队炮击金厦,并以右龙骧师第二团登陆金门,迫使闽省清军主动撤出厦门及相邻岛屿;二月十九,伏波舰队又炮击铜山、南澳,并协助右龙骧师第三团登陆南澳拆毁清军遗弃的营房;二月二十四日,郑军又一部登陆碣石镇掠走岸防铜炮十余位;三月初三,北方舰队再度炮击昌国、石浦,迫使浙省水师残余退回陆上——尽管这些炮击只是浅尝即止,登陆也不过稍占几日即行撤tuì

,但这些小规模的攻势未必不是大规模跨海行动的先兆,不得不使得闽者粤三省绿营动弹不得,有离的支援了赣省义军的行动。

然而清军的力量的确是义军所不能比拟的,二月二十三日,清军湖北及安徽两省援赣绿营并南昌出援的赣省绿旗兵计一万五千人与义军三万余在赣江以北的新建县境内决战,义军苦战之下力不能支,遂大败而逃,清军以不足千人的伤亡将超过二万的义军斩杀在赣江之畔,浮尸一度堵塞了赣江,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新建一战打断了义军的脊梁骨,随即战事急转直下,到了三月初七,义军光复的十一座府州县城中有十座已经重新落入清军之手,残余二万多义军被围分宜城中,失败已经指日可待。此时,甘愿事清的地主团练也展开了对义军散落人员的疯狂清剿,大批无辜百姓惨遭杀戮,一时间赣西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正当义军山穷水尽之时,沉寂了一段时日的郑军舟山队突然发力。房锡鹏指挥全部十余只战船一千余官兵自通州(南通)盐场上陆,一路向北横扫通州、泰州盐运分司之下九处盐场,杀死武装盐丁及差役、汛兵近千,声势一时无两。

由于两淮盐业是清廷三大财政支柱之一,盐场遭袭当然震动了整个两江及清廷上层。康熙连发数道诏书要求立kè

清剿入寇郑军,但苏省绿营大多调往江西和浙江,残余兵力连扬州、淮安、通州、台州等府县都难以尽守,而京口及江宁旗营又不可轻易调动,不得已清廷只能命令山东绿营火速南下增援。

可当行动迟缓的山东及淮北绿营进入盐区时,已经攘挟了大量灶户的房部已经安然的重返海上,只把狼藉一片的各处盐场留给了清军。受到盐场遭到破坏,煮盐(注:当时淮北晒盐、淮南煮盐)荡草被焚烧的影响,当年的盐引价格应声高涨,每引(注:1引盐在300~400斤)由原来加上课税及杂费后的一两八钱八分暴增到二两六钱九分,涨幅在40%以上。盐引的价格既然上涨,最终销售地的盐价也跟着从原来的每斤三十余文暴涨到每斤百文。康熙及清廷部分中枢官员或许重视盐价爆涨的问题但下面的官员昧于补足国税的压力及个人的好处对此视而不见,各省百姓的生活因此大受影响,对此敢怒而不言的比比皆是。

不过舟山队的动作对赣西义军残部的帮zhù

有限,三月十七日,清军开始攻打分宜城。义军上下殊死抵抗,清军一时大意结果丢下近千尸体,铩羽而归。不甘心在收官之战中落败的清军在接下来的四天中日夜不停的攻打分宜,最终在三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攻上分宜城头。

鉴于义军在这五天中的顽强抵抗,清军统兵大将巴浑德下令城破之后不予封刀,于是杀红了眼的绿旗兵们在分宜城中演出了一幕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但是清军事实上并没有克尽全功,打着“朱三太子”旗号的义军首领宋某一早就消失不见,朱耷等幕后谋主也辗转隐匿。由于“朱三太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清军在将分宜变成死城之后,又在豫西反复追捕,由此赣省陷入了长期的白色恐怖之中????????????

“统领,不好了。”大清早,房锡鹏还刚刚起床梳洗,侄子房云春就面色焦急的出现在他眼前。“岛外,船,东宁的软帆炮船。”大惊失色的房锡鹏顾不得继xù

洗脸,丢下木盆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房云春登上屋后小山,在他的视线内,六条线条流畅的郑军软帆炮船已经打开侧舷黑洞洞的炮窗,无言的掩护着几条福船上运兵的小舟往来与海滩之上。“统领,叔父,郑家翻脸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统领咱们如今怎么办?”此时舟山队的十几名船长中的大多数同样站在小山上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听到房云春的问话,这些人如找到主心骨一样纷纷簇拥在房锡鹏的周围。“是打,还是束手待毙?”

房锡鹏苦笑着,对方那么多炮,金鸡山方向又没有动静,显然不是被策反了就是已经落到了郑军之手,这样一来打绝对是打不过的,而且一旦打起来,舟山队逗留在东宁的家人会有什么结局就不言而喻了。

正在彷徨之际,林璐斌不知dào

从哪里冒了出来,脸色沉重的他甘冒着一众船长将欲杀人的眼神走了过来:“统领,主上有令!”

林璐斌看着神色倔强的几人叹了口气:“着伏波舰队抽调有力炮船、右龙骧师抽调第二团,北上与舟山队合组伏波舰队舟山分舰队,并建大衢山都督府主持浙北、苏北攻略。”

兼并!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的想起了这个词,但林璐斌的话还没有完:“晋房锡鹏指挥使佥事,调为从四品水师学堂副总教习,委颜道及为舟山分舰队统领,委周云隆为舟山都督府都督????????????”

房云春疾呼着:“统领,怎么办?”

是周云隆卖了自己?房锡鹏思索了片刻,最终他冲着满脸焦虑的侄子摇了摇头,俯身下去:“臣,谨遵主上之令????????????”

232.马明鹏

马明鹏(书友manson2003推荐)有气无力的在地上刨着坑,虽然已经是四月晚春的天候了,但关外的天气依旧冻彻肌骨,衣物单薄的三藩旧部们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可倒在春天降临之前的也不在少数,为了找到更多的时候,马明鹏不得不花更多的时候寻找可食的草籽以及松鼠们藏起来的越冬坚果。

突然马明鹏的余光里出现了什么,不敢怠慢的他立kè

跪伏下来,须知dào

,这些披甲人在旗人的地位甚低,但欺压其流放关东的汉人罪民来却是如狼似虎的,马明鹏自是不愿意因为些微小事丢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然而今天出来行猎的几名披甲人似乎有些奇怪,骑着马的他们跺到马明鹏的身前就不动弹了。马明鹏错愕的伏在地上,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莫不是这些披甲人没有找到猎物,准bèi

把自己当成行猎游戏的对象了?

马明鹏想到害pà

处,猛的一个翻身,随即腾起身子,拼命的往林中跑去,期间为了躲避可能射来的弓箭,他还时不时急停变向,只是身子太过虚弱了,才跑了片刻,双眼发黑的他便一头倒在了尚未完全化开的雪堆上。

等到马明鹏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一阵诱人的香气传到他的鼻翼间,肚子咕咕叫的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放在一个木碗,碗里依稀盛着肉汤,甚至还有几块不知名的肉块。

“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马明鹏目不斜视的一把抓住木碗,不管不顾大口吞咽着暖和的肉汤,同时咀嚼着已经好几年没有尝到的肉食,这久违的味道差一点让他把舌头也一并吞进肚里。

将碗里的东西舔食一空的马明鹏心满yì

足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回味着。

正当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去的时候,一声声音询问着:“吃完了?还要加一些嘛?”

“有,那就最好了。”才说完,马明鹏顿觉不对,他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操着粤语的某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马明鹏突然惊叫起来。“你们的头发,你们,你们是朝鲜人,又怎么会说广里话的。”

“我们不是朝鲜人,我们是汉人。”为首一人笑着回应道。“如假包换的大明人。”

“你们?”马明鹏虽然被押到吉林乌拉服苦役,但他却知dào

大清的江山没有完蛋,因此对方声明自己是大明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是东宁的人马,怎么,怎么跑到关外鞑子的老窝来了,还不快走,万一鞑子发xiàn

了,切莫害我啊????????????”

“大人,我就说吧,三藩余部的血性都被这几年的苦难给折腾光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光是提起鞑子就怕成这样了,还怎么指望他跟鞑子拼命,与其带回老营后成为累赘,不如????????????”

“话不能这么说。”为首的人还没有回应,边上另一位骑士抢先一步打断年轻人的话。“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血性了,但好歹也是汉家儿郎,与其留下来给野女真糟蹋,不如带回去,天字营那边可是一直喊着缺人手开拓呢。”

马明鹏双眼眨巴着,但精神高度紧张,他隐隐约约猜到对方是不可能轻易放他走人的,但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对方的意愿。

正当马明鹏战战兢兢等候命运裁决的时候,就听为首者开口道:“看着你是汉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去继xù

为鞑子当牛做马,另一个就是跟我们走。”

说话间为首者看了看天色:“天已经不早了,回去晚了,鞑子少不得给你几顿鞭子,但胜在一条命还能保住,届时能挨几日就挨几日吧。但若是跟我们走的话,既不能保证你一定性命无忧,也不能保证每日有热汤热饭,只是有几分机会能活着从这个地狱里出去。”

“大人,何必跟他呱噪,”年轻的声音仿佛有些不满首领的决定。“打晕了带走,等离开此地五十里外了再唤醒他,届时他就想回去,鞑子都以为他是逃奴,胜过在此白费口舌。”

“说不定这位兄弟有家有口呢。”首领通情达理的否定着年轻人的提议。“还是让他自己选吧。”说到这,首领看向马明鹏。“不管怎么选,总别让家人造罪了。”

“家人?”马明鹏被触及了痛处眼泪就下来了。“儿子活活饿死了,女儿被参领霸占了身子,却被参领的原配给活活折磨死了,老婆受不了这一切也早早病死了,我还有什么家人。”马明鹏抹了抹眼泪。“别说了,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不是骗我的。”

“对不起这位兄弟。”首领拍了拍马明鹏的肩膀。“鞑子欠咱们汉人的血泪太多了,总有一天,这一切都要偿还给他们的。”首领指挥身边的骑士灭了火,再用雪掩埋了一切活动踪迹,然后翻身上马。“这位兄弟,朕不好意思,没有预备你的马,这样,委屈你跟我们同伴捆在一起,这没有问题吧。”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马明鹏倒是笑了起来。“能从活着鞑子手中逃出来,就算把我拴在马尾巴上拖着走,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还没等金兰都督府众人从迫使一国签订条约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四月二十七日,两条荷兰四十门炮军用盖伦船【万丹号】、【开普敦号】和通报船【加泽尔号】就出现在金兰外海。由于郑军实施的是巡航、休整两阶段法,所以当即就有三艘正在清理藤壶、修补风帆的四千料铁骨炮船及一艘千料通报船被封锁在港区之内

由于事出意wài

,所以郑军设在坎宾(cambinh)岛上的炮台没有开炮,因此荷兰人一度试图直接冲入金兰内港,结果却在通过航道时遭到环抱内海的两处半岛炮台的夹击。尽管郑军在两处炮台上各只有两门四寸长炮,但训liàn

有素的郑军炮手还是在对射中命中了【加泽尔号】一弹,使得六名荷兰、马来水手为此丧命。此后,闻讯起航的郑军炮船也加入海战,考lǜ

到在相对狭小的内海中与有岸炮支援的对手交火实属不智,因此荷兰指挥官被迫终止了突发奇想、炮击金兰港及金兰船场的作战计划。

荷兰人虽然被击退了,但两条巡洋舰却依旧逗留在金兰外海,这就让心气正高的唐慎之如梗在咽,为此他召集军事会议指出:“我们必须尽快冲出港去与第六队汇合。”

唐慎之指着地图说道:“如今红夷在坎宾岛南洋面驻泊,从此经过必然惊动对手,我船小炮少,未必是其对手,所以只能走岛北航道。”

一众舰长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坎宾岛北航道极其狭窄连掉头的余地都没有,一旦荷兰人发觉了广南分舰队的企图,那么等待郑军的只有覆灭一途。

然而唐慎之的决心已下:“通报船场,让他们加速整修船只,三天内,我们要出航。”

“红夷船大炮多,唐统领可要多加警惕。”参加会议的都督蔡通会后如是关照着。“即便与第六队会师了,也不要轻易与其交手,请镇国舰队速来,红夷企图以大制小,我们如法炮制正好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慎之却不想劳动镇国舰队,毕竟东宁远在数千里之外,往返需yào

近月时间,荷兰人说不定封锁几日就走了,届时镇国舰队白跑一趟不说,还会让水师同侪嘲笑自己胆怯无能。

不过这话却不好跟蔡通直说,因此他敷衍道:“且先跟第六队会师后再说????????????”

离开舰队泊地的蔡通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但他虽然是都督也不好过于干涉指挥官的权限,毕竟大小相制在东宁也是存zài

的,于是他与孙飞商量过后,决定即刻派人南下宾童龙,在宾童龙港做船返回东宁报gào



按下蔡通的后手不说,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这一天夜里,广南分舰队第五队三大一小四条船借着夜雨缓缓驶出金兰湾内海。在越过南北半岛炮台之后,各船依次降下风帆,利用潮汐缓缓飘向坎宾岛。借着小岛的掩护,一众郑军船只悄然的穿过北航道,驶入浩淼的南中国海,随即先行扬帆北上,在绕了一个大圈子后,折向南方,把停泊在滨田(binhtien)海滩外侧洋面上的荷兰封锁船丢在了脑后。

既然把荷兰人甩得看不见了,分舰队的监军官韩柏便进言道:“统领,蔡都督让咱们通报东宁,您看是不是把甲山号给派回去?”

“荷兰红夷只有区区两艘大船,我部会师后足有六船,并非必须仰仗镇国舰队不可。”

由于唐慎之是分舰队最高长官,完全有自由体量的权力,因此韩柏在尽到自己义务之后不敢再动摇其决心,于是决策就这么定了下来????????????

233.平局

明永历四十二年,五月十四日,午时初刻,金兰湾外海。

六艘悬挂着上红下兰两色旗的郑军四千料炮船正排成整齐的一列,在海风的推进下高速的向港湾逼近着,在这列战队的稍远处还有两艘较小的通报船的桅杆在海浪中时隐时现。

广南分舰队的这六艘【山字级】炮船是东宁船场在试造大型铁骨船过程中的最初产品,虽然荷载较当前在郑军水师中广泛部署的三千料双帆炮船为大,但或许因为是过渡产品的原因,【山字级】配属的火炮数量并未较三千料炮船增加许多。其中,双桅横帆船型配置有四寸(28磅)短炮八位、三寸半(12磅)长炮十位,而上帆双桅纵帆船型则装备四寸短炮十六位,两种船型的单舷火炮均不超过十位,依旧属于小型单层炮甲板炮船。

也许是发xiàn

了郑军舰队的行动,片刻之后,两艘打着联合东印度公司(VereenigdeOost-IndischeCompagnie,简称VOC)红白蓝三色旗的荷兰三桅战船及一艘小型的通报船从坎宾(cambinh)岛南的泊地冲了出来。

似乎见到郑军的炮船数目较多,三艘荷兰船随即折向东北方向。由于此时吹的是西南风,正在由东南进入港湾的郑军炮船被迫也跟着转向,双方随即以较小的角度快速接近着。

午时半过后不久,荷兰战船【万丹号】在五百步(注:约合275码)的距离上首先开炮,隆隆的炮声粉碎了大洋的平静,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荷兰战舰【万丹号】和【开普敦号】都是450吨级军用盖伦型,有两层炮甲板,虽然其装备的蛇炮只有二十四磅、半蛇炮只有九磅、都较郑军炮船的火炮口径较小,但其单舷共有蛇炮八门、半蛇炮十四门——根据十八世纪末英国海军的统计,二十门炮战船单舰的战斗力相当于三艘十门炮战舰,甚至在将对手消灭殆尽之后,其还将保留一定的战斗力——而且军用盖伦船的船速较高,且两船彼此护卫,使得郑军惯常的以多打少的战法无从发挥作用,被迫进行面对面的对轰,这么一来,郑军的损失就飞速上升了。

战至午时三刻,郑军虽然迫使荷军【加泽尔号】通报船退出战斗,但己方的【泰山号】、【玉山号】两船也相继燃起了大火,战事由此转向对郑军不利的方向。

“撞上去,接舷战。”看着已经如火山一样四处喷吐着火球和毒气的敌人,接替唐慎之指挥战事的陈保顺不得不如此命令着。“花山号和谷山号对付第二艘敌船,琴山号跟着本船对付第一艘敌船,务必不惜代价将红夷留下来!”

随着这道命令,四艘郑军炮船开始顶着荷兰人的炮击快速接近着。不过,要在对方炮击下实施撞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荷兰人也在不断的调解航向,因此郑军的几度尝试只换来上甲板血流成河的一幕。

未时初,巨大的爆zhà

声响彻了海疆,【花山号】在逼近【开普敦号】的过程中被对手命中了一出炮位,随即引爆了船舱内的火药,随之【花山号】便如死鱼一样瘫软在了海面之上。

当然郑军这边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谷山号】上三寸半炮发射的链弹摧毁了【开普敦号】的一根后桅,【琴山号】上的四寸炮也撕破了【万丹号】的船壳,造成对方船体进水,至于各船发射的炽热弹引发敌舰火灾的情况更是时有发生。

但些微可以称道的战果并不能挽回郑军失利的命运,已经瘫浮在海面上的【花山号】再度遭到荷兰战船的集中炮击,水线之下多处破损的【花山号】再也支撑不住便一头沉入了海底,一百四十四名船上官兵只有极少数侥幸跳海逃脱,其余不是战死当场就与船同殉。

趁着荷兰人痛打落水狗,【琴山号】和【金山号】逼近了【万丹号】,三条船体旋即交错纠缠在一起,早就做好准bèi

的陈保顺带着手下顶着荷兰人发射的滑膛枪爬上对方战船,很快,一场在郑军水师操训章程中极力要避免的接舷战最终由郑军自己发动起来。

就在【琴山号】、【金山号】两船一百七十余名幸存官兵冲上【万丹号】与荷兰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厮杀起来的同时,为了引来【开普敦号】,【谷山号】不顾对手猛烈的炮火逐次逼近着,与此同时已经伤亡殆尽的【谷山号】炮手极力发射着尽可能多的炮弹。

可势单力薄的【谷山号】又如何是荷兰人的对手,当好不容易再度引发【万丹号】船体大火的同时,【谷山号】遭到了开战后最沉重的打击,两条桅杆同时被对手发射的链弹摧毁,失去了动力的【谷山号】一如【花山号】一样瘫浮在了海面之上。

正在【谷山号】情况危急的时刻,已经扑灭了船上火情的【泰山号】、【玉山号】重新返回战场,从另一面逼近【开普敦号】,被另一舷的炮火吸引的荷兰人腾不出手收拾【谷山号】,这才使其勉强逃过灭顶之灾。

此刻登上【万丹号】的郑军水兵们正面临着超过自己数目甚多的荷兰水手的阻击,不过幸运的是力大势沉的德意志雇佣兵的数目不多,体态纤弱的马来兵、爪哇兵的数量更是超过了泰西水手甚多,由此在某种程度中拉近了双方的战力差。

“杀!”放空了手中的三眼铳,拎起来当骨朵用的陈保顺一个猛击,砸开了对手的脑壳,随即将锥尾反身一刺,立时让一个准bèi

偷袭的尼德兰人抱着肚子狂叫起来,但干掉两个对手的他还不满足,顺手操起尼德兰人丢下的弯刀,接着又劈砍了起来。

砍杀了一阵,颇有些气竭的陈保顺却发xiàn

荷兰水手的数目并不见减少,心中警惕的他四下打量着,这才发xiàn

对手是源源不断的从下甲板冲上来的。于是他招呼起身边几名郑军官兵,在掉过一门小口径的佛郎机炮之后,咬紧牙关的陈保顺不顾自己人还在那边厮杀,心一横,闭上眼睛引燃了炮门的引药。

短距离里,横扫一切的霰弹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当面的人群一扫而空。心头滴血的陈保顺招呼着瞠目结舌的部下直冲甲板口,先是将杂七杂八的武器、尸体砸向下甲板,接着有推来火药桶引燃后丢了下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zhà

声后,陈保顺命令道:“撤,回去用炮轰他们!”

借着通往下层甲板的通道暂时被封闭,拖着自己伤员的郑军拼命的往回跑着,也不顾彼此船体之间的高度差,直接跳了下去,借助着风帆的阻力和格挡,顺利的返回了己船,但是也有几个倒霉鬼就此跌断了腿骨。

逃回自己船后,【琴山号】和【金山号】斩断了勾住【万丹号】的铁爪,三条船刚刚晃晃悠悠的开始分离,回到岗位上的郑军炮手便在超近的距离上开炮轰击。尽管【琴山号】和【金山号】总计十二位四寸短炮中只有七位打响,但几乎相邻的距离使得郑军发射的重型炮弹如同撕碎纸张一样轻易的击透了荷兰船的船壳。随后不到十几息的功夫,【万丹号】体内发出几声连续的爆zhà

声,从打开的炮门中窜出令人惊恐的火焰????????????

“走!”陈保顺急切的下令着,要是【万丹号】爆zhà

的话,其掀起的冲击波足以对【琴山号】和【金山号】造成损伤,而一旦【万丹号】快速沉没的话,其引起的漩涡也能对两船造成破坏性的效果。“快离开了。”

不过陈保顺似乎失算了,尽管第二层炮甲板内爆fā

出恐怖的烈焰,甚至船体上也露出了巨大而又恐怖的破洞,但【万丹号】却没有沉没的迹象,甚至还有人在第一层炮甲板上开炮冲着两舰射击,当然,这种程度的炮击的威力已经大大削弱了。

然而陈保顺还来不及亡羊补牢,正在跟【泰山号】、【玉山号】兜圈子的【开普敦号】以救驾的身份冲了过来,左右开弓的炮火迫使【琴山号】和【金山号】不得不暂避其锋芒,随即在【开普敦号】的翼卫下,受伤颇重的【万丹号】缓缓向大洋深处退去。

追还是不追?难题放在了唐慎之的面前。对手虽然只剩下一半的战力,可环顾周遭,郑军也哀鸿遍野。【花山号】沉没,船长正六品承信校尉冯龙琛(书友manson2003推荐)以下一百五十员官兵只有极少数还浮在海面上待援;【谷山号】虽然并无太大的船体损伤,但双桅具断,已经无力独自航行;至于其余四船,虽然船只大多无碍,但三分之一甚至半数以上的水手或战死或负伤;可以说广南分舰队现在已经半残了。当然,荷兰人也绝不会好过,且不说【加泽尔号】现在还漂浮在战区的海面上,就是退守的【万丹号】估计也剩不下半数的船员,基本上没有再度来袭的可能了。

正是鉴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唐慎之考lǜ

再三,被迫下令到:“打捞本藩幸存官兵,拖上战毁敌船,咱们回去。”

“那蔡都督那?”早年因清廷禁海而跟着同村年长一辈跨海投奔东宁的第一副船长陈本兴(书友督财推荐)用某种古怪的声音探问着。“还有东宁????????????”

“蔡都督那本官自有交代。”唐慎之用断了脊骨的声调回应着。“至于主上那里,我也会上书请罪的????????????”

234.浙江(昨天自动上传时间设定错了)

兼并了舟山队之后,新成立的舟山分舰队很快清除了房锡鹏旧部的影响,一众部将纷纷调往金兰、西渤泥及西归浦、虾夷地等南北海外都督府,只剩下极少数早就跟郑军眉来眼去的老人马留了下来。除了清除不安定分子以外,新成立的大衢山都督府还着重加强了对岛斗船场、万良及石子门炮台的建设,等新基地的建设逐渐走上正规了,一度沉寂的舟山分舰队也重新在东大洋及灰鳖洋、普陀洋上活跃了起来。

“蠢货,现在才发xiàn

,已经晚了。”听着清军水寨里越来越密集的金鼓声,站在【鹭江号】上的颜道及露出一脸的不屑,随即用冷冰冰的语气命令道。“升信号旗,命令【花屿号】、【淡水河号】自由炮击????????????”

永历四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经由册子水洋、横水洋而来的郑军炮船在绕过西蟹屿、大盘屿后出现在定海港外,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清军定海水寨彻底化作了一片火海。期间定海镇仅存的几只战船试图冲出水寨靠近郑军炮船,结果在郑军并不算十分密集的炮火中相继被击毁击退。见到唯一的反击手段不能见效,残余的六百余名清军弃寨而逃,遁入明代遗留下来的昌国守御千户所城(注:昌国县城、定海县城)死守待援。

“通知尹统制下船。”颜道及的目光追着丢盔卸甲的清军身影,嘴里同时命令着,他所说的尹统制便是担任过童子营教习、童子军第二镇所属昆仑第二标长枪营营官的尹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尹统制还是颜道及的老师之一,不过显然颜道及对其并没有太多的敬意。“告sù

他,清军已经逃入昌国城,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右龙骧师第二团是舟山分舰队组成之后加强到舟山一线的,其主要目的就是循着房锡鹏、周云隆的思路用于浙苏两省沿海地区的袭扰作战,不过新来乍到还没有在其他地方开张就被颜道及全部拉到了舟山本岛,显然准bèi

玩一票大的。

然而,作为标准配置的正规军,尹隆部只有一个炮哨计三门三寸炮和六门二寸半炮而已,这样的火力在千人级别的野外作战时尚属可观,但要用来对付由密实夯土和条砖垒砌而成的千户所城就有些困难了——须知dào

,明代构筑的昌国城是在宋代昌国县城的基础上构筑的,小则小矣,但却易守难攻。

正是由于事先了解过昌国城的特点,有着心理准bèi

的尹隆在双足尚未真zhèng

踏足舟山岛之前便命令道:“通知梁义建(书友manson2003推荐)率领第五哨及炮军哨控zhì

旧三姑寨一带,等待团指及中垒、辎重两哨进驻。”

年轻的团参军转身而去,尹隆想了想接着又下达了一道命令:“着第一哨控zhì

丰阜门(东门)、第二哨控zhì

文明门(南门)第三哨控zhì

太和门(西门)、第四哨控zhì

永安门(北门),告sù

各哨务必不要让城内之敌流窜各乡????????????”

事实上,由于郑军的推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其实确有部分机灵的清军并没跟着大队逃入昌国城中,反而借助郑军海兵兵力不足控zhì

全岛、水师力量不足以控zhì

横水洋、册子水洋、崎头洋、金塘水道、螺头水道等广阔海域的便利,或以小舟或仅靠竹排、木板逃往大陆,这些人显然是幸运的,要知dào

遁入昌国城中的清军很快就会因为事发突然未及储备粮秣、海禁撤民城内空虚无助等原因陷入了内无粮草外有重兵的窘境。

说起来清军缺粮不假,可需yào

通过东宁转运粮秣的郑军同样面临着不能持久的困境,为此在登陆后的第二天,尹隆所部就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但是直射的二寸半炮虽然打穿了包铁的城门,然而却无法阻止清军用砖石将其重新填补,至于在炮火掩护下的进攻又遭到清军用鸟铳和弓箭的顽强抵抗,不得不在丢下几具尸体后便半途而废了。

“如今只能比比谁家身边的粮食更多了。”听到尹隆这边的情况介shào

,颜道及的脸色非常差,但他总算按捺住了心中的那点不快,跟尹隆商议着。“把中垒哨交给我,我带他们到岸上去抢些粮食回来????????????”

听话听音,尹隆当然明白对方意犹未尽的潜台词,于是他决定道:“我把第五哨也给你!”

于是载上两哨海兵的颜道及部由象山港而黄墩港,在桥头胡登陆宁海北,一路鸣铳防炮作出直扑宁海县城的架势,但却在溯彦公河南下一段之后忽而转向西北梅林,一举攻占这个几乎不设防的小镇,掠走粮店及大户存粮近百石并人口男女近百人。等到宁海守军匆匆问询赶到,郑军已经带着收获回到了海上。

其实早在五月二十三日,清宁绍台道便向杭州总督衙门及绍兴陆师提督衙门请援。但浙江水师在攻台覆灭后并未得以立kè

恢复,此后该部残余又累次遭到郑军的打击,侥幸保存下来的单位也多残破不堪,因此根本没有力量解救被围的定海镇。

五月二十六日,率领五千援军抵达宁波的浙江陆师提督指挥部队进入镇海境内,然而望洋兴叹的清军根本找不到船来载渡,被迫滞留在镇海境内坐视定海镇在煎熬中覆亡。

昌国城内的定海镇残部虽然也几度试图突出重围,然而郑军虽攻城无力,但却能用新式的火铳死死封锁清军的逃生之路。清军左突由闯,却屡战屡败,虽然因此节约了不少口粮,但到了五月二十九日,只剩下四百余人的昌国城内清军还是陷入了粮尽待哺的境地。

“几位大人,下面的弟兄们已经开始吃阵亡袍泽的腐肉了,再不想个出路,就算郑军不攻城,咱们都要活活饿死在这里。”走到眼下这一步,困守在昌国城中的清军们对于大清朝廷的那点忠心已经荡然无存了。“或是大人们开恩把藏起来的那点米也分给弟兄们,这或许还能再坚持两天。”

“反了天了,你个陈秃子,你想干什么?”听说要动自己的奶酪,右营参将当即就跳了起来。“想投海逆的话,老子现在就成全你,来人,摘了他的顶戴,拉出去斩首示众。”参将嚎叫了半天,却没有如愿的看到亲兵们冲击来,当即有些慌了神。“人呢?来人呢!”

“大人别叫了,都来不了。”匪号陈秃子的千总陈觅(书友fengjluo推荐)望着内荏外厉的参将大人冷冷一笑随即把大门一推,只见屋外都是持刀拿枪的士兵,一个个用赤红的眼睛看着屋内的众人。“我们只想活命,还请大人做主啊。”

屋内的绿营将官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守备江昌文(书友manson2003推荐)站了起来,走到陈觅的身边,扭头对着还坐在那的同侪们说道:“我知dào

几位顾及在绍杭的家人,我不一样,我那口子背着我偷人,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人带头,接下来自然有人效仿,这不,这边一位把总也跟着站了起来。“朝廷顾不上你我的死活了,我自己总归要想办法的,这个时候家人也就顾不上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又是一名都司站了出来。“我也是不想死啊。”

看着一个个同侪慢慢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定海镇如今地位最高的副将如泄了气的猪尿泡一样倒坐在地上,好半天之后,他解下自己的佩刀丢在地上:“降就降了吧,就怕郑军这边不肯罢手????????????”

“我出城去跟郑军交涉。”陈觅一口打断了副将的话。“要是我未时之前回不来,大家伙就冲出去拼上最后一把吧。”身边的几百名清军默然无语的看着自告奋勇的陈觅,就听陈觅用如炬的目光扫了扫面前这些贪生怕死的官长们。“不过之前,把剩下的米都交出来,让大家伙都能吃上最后一顿????????????”

六月初一,断粮四天的舟山清军被迫投降,随即被驱使南下进攻昌石水师营。当这些连衣服都没有换的新附军出现在昌石清军面前时,引发的震动可想而知。

六月初三,郑军又拔除了昌石水师营。受到这一连串失败的影响,为了不造成更多的损失,浙省总督石琳命令原水师各镇协弃海登陆,并再度重申严格执行封海迁界的指令。

可是浙江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这极少数的平原又多在沿海地区,执行迁界令不但让浙江损失了近三成以上的税赋,更造成了人心动荡、物价腾贵、被迁百姓与接收地百姓为了土地和水源发生械斗冲突等各种各样的矛盾,后世有人对此评价到“民疲也”。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百姓甚至主动逃亡海岛,以等待郑军的收容。而且更让浙省方面吃不消的是,郑军得寸进尺,又连续驱使新附军抄掠海盐、乍浦、平湖、金山、川沙、慈城、上虞,打着郑军旗号的探马更是多次越过雁荡山、天台上向浙省内陆渗透????????????

235.上陆?

荷兰人封锁金兰湾自然引起了广南、宾童龙及河仙、嘉定等相邻国家和地区的注意,然而荷兰人来去匆匆,郑军又故yì

打乱编制以掩盖损失情况,这就让金兰周边的邻居们在摸不着头脑之余再一次确信明郑的力量深不可测。

但金兰外海一战的结果绝对不能用战平来掩饰的,为了如何处分唐慎之并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进一步危机,参军院和军务司几乎吵翻了天,双方互不相让,结果官司打到了郑克臧面前,最终由郑克臧亲自作出裁定。

“????????????差唐慎之鲁莽灭裂、妄顾敌我之战力悬殊擅自开战,致使损兵折将????????????免去广南(分舰队)统领一职。”在大气都不敢出的金兰都督府及广南分舰队的官员面前,来自通政司的行人平淡的宣读着手中的谕令。“调任水师学堂教习,以观后效。”

唐慎之舒了一口气,虽然撤职了,但一没有查办二还得以调任水师学堂,显然郑克臧是手下留情了,于是,他马上跪伏下来,冲着行人手中的黄本谕令叩拜着:“臣唐慎之领令!”

看着唐慎之从行人手中接过谕令,陪绑的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有等队形散乱开就听行人说到:“几位大人且慢,这里还有主上一道令谕。”

还有一道令谕?所有人面面相觑,然而震惊归震惊,一众人不得不重新弯腰倾听着。

“广南官兵不畏红夷船大炮多,奋勇接敌,虽有损失但终逼退强虏????????????自统领以下皆授予铜制勇毅嘉章一枚、金兰海战纪念章一枚,通报全藩以作嘉奖。另战殪官兵着勒石以记,伤残除役官兵准授金兰本地田亩、奴婢????????????”

自唐慎之以下的一众广南分舰队的官兵热泪盈眶,两跪六叩道:“臣等叩谢主上恩典。”

“主上很重视你们上报的内容。”等传达完旨意的行人被蔡通等邀请去吃酒了,这边参军院的来人便召集广南分舰队的船长们开会了。“主上认为两船一组的编制要较如今本藩水师三船一队的编制为善,所以经过军务司和参军院的讨论决定对水师各部实施重新编组,以两船为一组,两组为一队,两队为一分舰队,舰队一级至少编制有一个以上的分舰队,至于原有通报船止编在舰队和分舰队两级。”

“马承制,这么说广南分舰队也将扩大为八艘炮船的建制喽?”由于新任分舰队统领谭安尚在北日本海巡航并未一同到达,因此暂时代行统领职权的陈保顺便越俎代庖的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够将缺额配齐?”

“暂时不能配齐。”被称为马承制的从五品参军承制马涛是原提督亲军骁骑马信的幼子,也是甲寅生出身,面对自己的同年他坦白的告之着。“不但不能配齐,泰山号要调入舟山分舰队充任统领坐船,玉山号要调往伏波舰队为提督坐舰,琴山号也将调入北方舰队为提督坐舰,至于置换下来的三条三千料炮船将归还给广南分舰队以继xù

维持一队规模。”

“这不是削弱了广南分舰队吗?”金兰一战中先被【万丹号】打断了两根桅杆,接着掠过的【开普敦号】打着起火的【谷山号】船长卫芳不满的嚷了起来。“去年东宁一年造了十八条三千料炮船,如今怎么就不能拿出四条来给咱们。”

“就是,就是。”要是不能扩大为两队的话,陈保顺的地位就将非常尴尬,除非他愿意把自己从【金山号】的船长降为第一副船长。“广南这边要兼顾雷琼直至呔泥的广大海域,只有四条船怎么足用,更何况荷兰人还在虎视眈眈,万一卷土重来????????????”

“你们的处境参军院都明白,可是军务司这边也有难处,姑且不说只能修船的舟山船场,主上的意思,西归浦和虾夷地两处日后都是要造大船的,而且一个虾夷地船场只能用半年,所以还将继xù

在苦兀建立船场,为此东宁已经先后迁出了四个船场,如今就算全力造船,一年也不过出九、十条而已。”

“九、十条已经够了。”卫芳嘟囔着。“咱们不过要其中的一半而已。”

“一来是要先将舟山分舰队和北方舰队扩大成军,二来东宁的船料已经枯竭了。”马涛到底处在高层知dào

的内幕较多,这几年东宁之所以可以全力生产仰仗的并不是台湾本地的林木,而是二次俘获攻台清军船只后拆卸下来的船板,如今这些老底子已经基本用光了,所以郑克臧不得不把船场陆续外迁。“主上已经决定,除了确保镇国舰队造船用料外,东宁船场暂时保持年造六条的速度。”甫知dào

内幕的广南分舰队诸人脸上一片骇人,此时马涛倒是微微一笑。“其实金兰的船场完全可以扩大,完全可以自行造船。”

听到这里,陈保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没错,却是如此,广南、寮国多有大木,其中不乏柚木、花梨、檀木、铁力木等上佳船料和龙骨,只要有足够的船工、船匠,这船还真能就近制造出来,如此也能为主上分忧。”

“说得好。”马涛鼓掌着。“到试航的时候,直开东宁,接收了大炮、水兵,便可成军。”马涛说的正是郑克臧在船场外移后苦心积虑拟定下来的制衡办法,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保证他自己对军队的全盘掌握,不过对外则冠冕堂皇的宣称是因为各都督府既无力造出合乎规格的大炮也无足够合适海战的兵源。“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告你们。”马涛顿了顿。“根据主上的意思,每个分舰队、舰队都要编入适当的福船、大艚船作为输运船。”

“输运船?”听了半天的唐慎之突然开口问道。“编入这些慢速船只是拖累????????????”

“知dào

,知dào

。”马涛打断了唐慎之未尽之言。“但是主上已经决定除镇国舰队以外,各舰队、分舰队都将编入右龙骧师一个团,这些部队都需yào

运输船来转运的。”马涛解惑道。“至于金兰都督府的所部将很快得到右龙骧师第四团的正式番号。”

“第四团?”卫芳惊呼着。“这不是跟现下陆师的体制不一样了嘛?”

“没错,”马涛点头承认道。“是完全不一样了,但是当初右龙骧师就是用来配属水师作战的,跟陆师有所不一致也很正常,主上甚至说了,右龙骧师其实可以称为海龙骧师。”

“海龙骧师?”唐慎之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会,探问道。“光一兄,难不成主上最近定了什么大的方略了?扩编海龙骧师该不是为了上陆吧。”

“这个?”马涛一时不知dào

该如何回复唐慎之的问题,犹豫了半天之后,他为了不得罪这些同年,所以压低声音透露着。“我听说参军院里是有人再根据主上意思拟定什么方略,但是据说总章和两位同佥大人都对此表示反对,至于具体是什么方略,又为何使得三位老大人都觉得不可行,我就真的不知dào

了。”

马涛的话让在场的几位船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没错,三个最高军事长官一致反对的方略,这个噱头可是非同小可啊,由不得众人不议论纷纷的。

小声议论了一会,【琴山号】船长解思齐突然拔高了声音:“该不是主上真的要上陆了?”

“上陆,当然是上陆了。”【玉山号】船长杜虎呼应着。“当年上陆把几个老大人都打怕了,所以如今一听到主上说要上陆,他们都群起反对。”

“的确是有可能,但主上该不会如此不智吧。”卫芳却有自己的看法。“虽然鞑子和汉奸两次征台失利,但闽浙粤三省依旧有十余万八旗、绿旗兵守备,本藩陆师如今只有七师,不过三万人马,兵力悬殊太大了。”

“十余万土鸡瓦狗有何可惧。”陈保顺眼眉一挑。“琼州一战我军不也以少打多嘛。”

“十万清虏却是不足惧,可万一各省绿营纷至沓来呢。如今可不是三藩作乱的时候了,本藩以东宁一地敌天下二百府州(注:《明史??地理志》记载,计明朝府有一百六十、直隶州三十),又如何消耗的起。”唐慎之摇头着。“主上目光如炬,当不会看不清眼下局面的。”

“正是因为消耗不起,所以才不能静待清虏恢复元气后再来攻打东宁。”陈保顺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老上司便不据理力争了。“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只要把战火引向清虏控zhì

的州府才能保证东宁的安全,才能鼓舞各地反清的志士共襄盛举。”

“共襄反清盛举?和谁共襄?是那些朝三暮四的士绅吗?还是那些只会扯后腿的前明余脉?亦或是三藩的残党?”唐慎之不屑的撇了撇嘴。“怕只怕到时候咱们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他们倒是坐收渔利。”

“不要争了。”马涛没有相到自己的话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论,吓得急急摆手。“主上天生智慧,我们能看到想到的,主上也一定会看到想到的。至于看到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准bèi

上陆,这一来是咱们的揣测,二来就是有咱们看不到的一面。”

“这话有道理。”卫芳点点头。“咱们现在都是揣测,当不得真的,即便是真的,天塌下来还有大个顶着,老大人们不是还没点头吗,什么时候轮到咱们非议主上的决策了。好了,好了,光一兄来一趟金兰不容易,走,吃酒,吃酒去????????????”

236.库乙疾

噶尔丹在征讨喀尔喀得胜之后便引军返回科布多整修,此时他软禁在亦力巴里(注:伊犁)的两个南疆回部苏丹策动叛乱,但在噶尔丹回师之后便被准格尔人所平定。不过叛乱虽然平定了,可占卜的喇嘛却说噶尔丹的两个侄子、前任僧格汗之子索诺木阿拉布坦和策妄阿拉布坦是叛乱的背后主谋者。

由于蒙古人的继承制度,对两个实力不俗的侄子早就心怀忌惮的噶尔丹便顺水推舟的听信了谗言,设计处死了索诺木阿拉布坦。知dào

叔父已经容不下自己的策妄阿拉布坦率领部属五千余人连夜逃离了科布多,西逃到吐鲁番招兵买马,然后回师占领了准格尔本部,与噶尔丹隔着阿尔泰山形成了对峙。

鉴于失去了来自准格尔本部以及中亚地区众多的财赋和兵源,噶尔丹的处境变得困顿起来,为了重整旗鼓,噶尔丹便决定对喀尔喀蒙古地区再次发动进攻,以从漠北各部劫掠来的牛羊人口维持其部属的继xù

生存。

康熙二十八年、永历四十二年,西历主诞后一六八九年三月,第二次东征的噶尔丹率部抵达色楞格河下游地区。为了从当地的喀尔喀蒙古人手中获得必要的物资,噶尔丹要求当地台吉臣服准格尔帝国,但这就与同样把侵略目光投向此地的沙俄发生了冲突。

此时清廷为了贯彻先北后南的决策,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对象,便在与沙俄的谈判中作出让步。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四日(1689年9月7日),鄂罗斯全权代表费耀多罗??戈洛文伯爵和清廷全权代表领索额图、佟国纲在尼布楚(注:俄罗斯涅尔琴斯克)签定的边界条约,史称《尼布楚条约》。

根据该条约清廷放qì

了从元明时期就隶属于中国的黑龙江支流格尔必齐河以北、外兴安岭以北及西段额尔古纳河以北广袤的领土,籍此换取了沙俄zf答yīng

不与准格尔人结盟的承诺,至此,清廷已经做好了与噶尔丹兵戎相见的准bèi

????????????

看着在河口拔地而起的石质砦墙,库乙疾顿时张大了嘴觉有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但是海上那些奇怪的船还在飘荡着,这一切的一切提醒他,面前出现的并非是什么神迹,而是人工的杰作。于是库乙疾下意识的向前快走了几步,但是很快就被对方哨兵所发xiàn

,几支插着长刺的棍子状的武器旋即对准了他走的这条猎鹿小径。

库乙疾曾经在南面来的和族商人手中看到过类似的武器,知dào

这种能发出雷霆般响亮声音的棍子会射出致命的弹丸,其威力远远超过他手中的弓箭,因此一动都不敢动的站在路当中,直到对方的哨兵出现在他眼前。

“这里是阿卡伊大首领的领地。”库乙疾用磕磕绊绊的和族语言抢先质问对方。“你们在这里停下会冒犯了大首领的威严,再不离开,我们就要派人到南面向你们的首领控告,到时候,你们的首领就会砍掉你们的脑袋。”

库乙疾是正宗的爱奴人(注:阿伊努人),这一民族的体征非常类似早期类高加索人种,有着浓密的体毛,而库乙疾又有着一把极其浓密的大胡子,因此话音嗡嗡的,让几个根本听不懂日语的郑军海兵们不知所谓。

这个时候锯齿状的砦墙上已经观察到这边的情况,几个接应的士兵正急速的靠近着,其中就有一名日裔士兵,就见他人还没到,呵斥声便遥遥传了过去:“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此地窥探!难不成想寻死不成!”

库乙疾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随即不畏生死的斥责:“二十年前,你们想侵占我们的土地被我们打了回去,难道现在又想重新开战了不成!”

“开战?”日裔郑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不是松前藩的人,更不是日本人,即使要打仗,也不是跟你们这群穷得只剩下鱼的虾夷人打。”日裔郑军的语气显然是轻蔑的。“去告sù

你们的酋长,此地及方圆三十里,我们租下了,让他亲自过来商讨租金。”

租金?库乙疾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从谈吐、衣着以及身高个头来看这伙人显然跟以【场所请负制(注:开发权都归属于了承包商,承包商承担税赋)】残酷压榨爱奴人的和族商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不管怎么想不明白,但对方已经放话了,库乙疾正好就坡下驴:“那好,我回去跟大首领回报,你们可不要到时候逃跑了。”

库乙疾的话再度引起了对方的大声哄笑,没错,就不说陆续分配到此的千余名前清军俘虏和二百多名东宁船工、铁匠,光光投入的护卫武装人员就有一个队的双帆炮船外加四艘双帆艍船以及足足三哨的海兵队计千余兵力,足够屠光渡来半岛上松前藩的所有武力,更不要说区区数百人的爱奴部族了。

摸不着头脑的库乙疾刚刚想掉头回去,新来的几个郑军低声嘀咕了几句,那名日裔郑军突然冲着库乙疾递过去一个陶瓶并做了一个打开喝下的手势:“既然来了,也别空手回去,喝一口,看看比和族的清酒滋味如何。”

这个时候的爱奴族人其实很单纯,所以屡屡被日本人欺诈,库乙疾也是这样,并没不认为素未平生的对方会害了自己的他听话的大饮一口,结果甘洌的甘蔗酒瞬间在喉道中形成一条酒线,随即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摇摇晃晃的一头倒在地上。

“这就倒了?不会吧,甘蔗酒不是后劲足嘛?怎么?”看着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库乙疾,几个郑军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最终出主意让库乙疾喝酒的那名进义副尉只得命令道。“将其拖回去,找个地方关起来????????????”

“醒了?”看着睁开朦胧酒眼的库乙疾,原名安田信雄的郑军敦武副尉施信雄(书友njsunn推荐)端着一罐子热汤没好生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说你,好歹也算是魁梧大汉,怎么区区一口甘蔗酒就倒了,简直跟个女人一样。”

“那个是酒?”库乙疾砸吧砸吧嘴巴仿佛在回味着。“好像比族里的清酒要烈一点,可惜我只是每年祭奠上喝过几口。”

“上面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施信雄指了指搁在库乙疾脚边的陶瓶。“这样的好酒抵充这方圆三十里地的租金的话,大概需yào

多少罐。”

库乙疾的目光随着施信雄的手指移动着,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就看到他用快似闪电的速度抓住酒瓶,再度大口大口往嘴里倾泻着,于是又一次倒在草褥上醉得人事不醒了。

施信雄傻了吧唧的看着他,然后气得用脚在对方肚子上猛踢一脚????????????

第二天,施信雄再来探望库乙疾,不过这次他学乖了,酒瓶什么先藏好了再说。清醒过来的库乙疾却像狗一样伸着鼻子狂嗅着,施信雄还以为对方是在找酒,正想看笑话,结果却听到对方肚子里跟打雷似的,不得已命人端来一碗鱼肉粥来给他,然而施信雄再度开眼了,库乙疾一连喝了二十几碗才勉强的填饱了肚子。

“你是勇士还是饭桶。”这倒是原来日裔的施信雄忘本了,须知dào

日本现在号称百年和平的盛世,但农民通常只能以萝卜度日,被认为化外之民的爱奴人更是不可能吃到珍贵的米粥的。“好了,吃也吃饱,赶快回答我昨天的话,回答完了就滚蛋。”库乙疾挠了挠脑袋,随后伸手比了比。“什么意思,五十瓶?一百瓶?”

库乙疾的意思本来是想说十瓶,结果施信雄给他翻了十倍,于是忙不迭点头着,但是又生怕自己说多了,对方不满yì

,所以自己退了一步:“五十瓶,五十瓶就可以了,不过要先给我几瓶带给大首领。”

“给你几瓶,想都不用想。”施信雄揭露着。“真要给你带上了,估计你会醉死在回去的路上。”库乙疾讪笑着,不言语,此时就听施信雄继xù

问道。“我们来这里是寻找大木头。”施信雄用手比了比。“最好这么大,有更大的更好,若是你们能把这样的木头整段运过来,我们可以用你刚刚吃的酒和米来换????????????”

库乙疾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施信雄如哈巴狗一样站在一名高阶的武官身后:“大人就凭咱们如今三哨近千人马,占这么一个岛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对他一个蛮子如此怀柔呢。”

“你不懂,主上现在还不想跟幕府冲突了。”正六品承信校尉摇着头。“再说了,咱们就算有几千人,又有多少能拉出来砍树伐木,又有多少能耕作、渔获,能利用蛮子那是最好不过的,区区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

恍然大悟的施信雄狗腿的回应道:“大人高见,下官心服口服????????????”

237.扩军、以战代练?

力量消减的广南分舰队正提心吊胆的等着荷兰人可能的报复,然而巴达维亚这边却丝毫没有后续行动的意思,这当然不是荷兰人改吃素了,实在是四十门炮的军用盖伦对于远离母国万里海路之遥的荷兰人来说也是一件压箱底的宝货,每损失一艘都让他们心疼不已,因而在知悉了郑军拥有顽强的战斗意志之后,觉得已经给予了一定教xùn

的荷兰人没有进一步扩大的战争的意思,至少在【万丹号】修复之前荷兰人是不会在轻易挑衅了。

当然造成巴达维亚暂时收手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明郑在西渤泥的殖民点被他们发xiàn

了。说起来也是偶然中的必然,位于山口洋以南的西渤泥都督府距离巴达维亚的距离也实在太近了,更不要边上就繁忙的马六甲水道了。

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自觉被明郑偷偷渗透入核心统治区的联合东印度公司自然要优先拔出这个眼中钉的。为此,荷兰方面想方设法收买土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荷兰搞清了郑军在西渤泥的大致实力,对于这个只有少量中国(戎克)船作为运输力量且又守军人数有限的殖民点,信心十足的荷兰人自觉能够手到擒来,但讨伐大军迟迟未能成行,唯一原因便是荷兰驻军分布的地域太广要收回来需yào

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不过荷兰人的算盘田超显然是不知dào

的,享shòu

着战前最后宁静的他正宽慰着满腹牢骚的房云春:“男儿何处不立业,老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出息。”

房云春看着这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郑军嫡系心里满是怨气,但形势比人强,他只好露出诚惶诚恐的颜色听着田超用带着浓厚闽南音的南直隶官话唠叨着。

仿佛是看出他心不在焉,边上的何之超递过来一碗酒:“好兄弟,既来之则安之,等哪一天有空了,咱们搭伙一起到巴达维亚逛一圈,找几个红毛泄泄火气怎么样?”

到底同为海上的汉子,虽然听不太懂对方的广里话,但房云春还是接过酒碗和对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是什么酒,味道酸不拉唧的。”

“不懂了吧。”田超笑着回应道。“这是泰西夷人最喜欢的葡萄酒。”

“蒲桃酒?”房云春摇了摇头。“可没有俺自己酿的加饭酒好喝。”

听到房云春能自己酿酒,田超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随即他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咱们种的水稻倒是在雨季前丰收了不少,可是谁知dào

接下来能不能再度丰收了,所以不能给你糟蹋,不过此地盛产西米,不知dào

这个能不能当粮食用。”

所谓西米又叫做西谷米,是从西谷椰树和西米棕榈树的木髓部提取的一种淀粉,经过手工加工后制成,在中国广东等沿海地区,这种米也被叫做沙谷米、沙弧米。由于西米几乎是纯淀粉,因此是移民在食物匮乏时最好的代食品,所以田超下意识的认为既然能当粮食吃,自然也能作为酿酒的原料之一。

“西米?”身为浙人的房云春自然不知dào

什么叫做西米,但既然名字中带有米,自然能当米来用。“我可以实施,但这里的水土跟俺老家不一样,不一定能酿出好酒来。”

田超颇有感触的说道:“不管什么好酒劣酒的,咱们不就是喝一个家乡的滋味嘛。”

“是啊,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再回浙江了。”被勾起心事的房云春唏嘘,随手举起酒碗。“来,都督,几位大人,小弟初来乍到,敬几位一碗聊表心意????????????”

“根据最新的堪检,如今全台一共百姓二十四万三千四百零九户,丁男丁女七十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九口,不计入丁的幼童、幼女七万零六百余,不纳征调的老男、老妇九万零五百二十八口,以上百姓共开垦土地十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七甲零九亩。”这是一场综合性的报gào

,参与者不但有盐铁司、盐铁司还有税务司。“扣除减免部分,今年可以计征春秋两赋一百四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五石有奇????????????”

“如今东宁有陆师七镇、安平留守司并汛兵在内计三万五千人,水师三大舰队、两分舰队、基隆队及各都督府、海龙骧师在内约计一万三千人,另有幼武学、武学、水师学堂,总数当有五万之数,以十丁养一兵计,东宁至多再增兵三万????????????”

“但如今东宁财力已然紧张,”支度司明确反对军务司刚刚通报的扩军备战的计划。“如今即便军械不再计算花费,但军饷及百官支出已然超出岁入甚多,若无盐铁司名下船队收益补充太仆寺库银之缺,几无法支应,若再要扩军,主上还是免了臣的差事吧。”

听到柳崇惜撂挑子的话,郑克臧插嘴问道:“若是扩军三万,当一年缺多少钱。”

对此,柳崇惜老实不客气的回应道:“至少每年补充二十五万两白银。”

二十五万两,数目听起来不算很多,但这仅仅是每年军饷的开支,粮秣什么还要另算,至于计划调拨的军械虽然不体现在账目上,但隐性的支出实jì

上还是存zài

的。

“看起来为了扩军,本藩先要抢上一票才好。”听了郑克臧的冷笑话,在场的洪磊等人都露出了苦笑,当然郑克臧并不是说笑话的,只见他认真的问道。“是抢吕宋夷的运银宝船为好,还是在日本动手以萨摩或是佐渡为目标?”

“主上,慎言。”吴淑当即喝止道,所谓臣不密失身君不密失国,即便真的要对某个敌人下手,郑克臧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一旁的林维荣也劝道:“主上,如今本藩与两国和睦,委实不该再行生衅。”

看着一众跃跃欲试的臣子,郑克臧只好忙不迭的认错:“孤知dào

了,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卿等不必提了,还是说说正事吧,关于扩军一事孤以为势在必行。”

如今已经是西历一六八九年了,明年六七月间清廷和准格尔有一场关系到漠北谁属的大战,这个关头,明郑无论如何要掺一手进去,否则坐视清廷稳固了后方了,那接下来倒霉的就是郑克臧自己了,为此在财政上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必要的。

“至于财力不足,这好办,孤从内库房拨给你。”说实在的郑克臧并不知dào

自己的内库有多少家底,但他手里还有一个大杀器,用来填补军费不足倒也是绰绰有余的。“军务司立kè

按既定计划扩编出左右龙武、左右翊卫和左右虎贲等六师兵马来,至于富余的编制则留给水师各舰队备用。”

看到郑克臧坚定的目光,林珩俯身应道:“臣谨遵主上令谕。”

“蔡卿。”郑克臧目光移向一边军器司的司官。“虽说清虏暂时没有力量威胁东宁,然佛郎机夷、红夷、吕宋夷环绕本藩,虎视眈眈,仍有亡我之心,故明年六月之前,东宁船场当为镇国舰队再提供八千料大夹板炮船两艘,所缺铁料,卿和郑卿一定要协调出来。”

蔡谦还没有回话,原本觉得自己没事的郑英平却露出了苦笑,如今虽说能通过分离黄铁矿获得硫磺和部分海绵铁,东宁精铁数量并没有立时暴增,这一下子要让自己协调出两艘大夹板炮船的数量还要保证新增六个师的火炮、火铳、瘊子甲、锁子甲的用量,难不成郑克臧是准bèi

让自己夜不能寐了?

可是郑克臧已经发话了,郑英平也只好出列跟蔡谦齐声应道:“臣遵命????????????”

会议结束了,三三两两的大臣们怀着各种心思走出了安平城,其中洪磊便叫住了洪拱柱:“五郎,你说主上真的向用兵日本和吕宋吗?”

“主上想重返大陆驱除鞑虏,为此参军院已经做过了几份方略。”洪拱柱向族兄报gào

着,但是他没有说这些报gào

其实是郑克臧安排参军承制们私下做的,以至于他和吴淑、林升统统反对。“可是尽管老七师在琼州打过几仗,新兵们不见血又如何能真zhèng

成军了,所以主上才有以战代练的心思,正好有缺钱????????????”

洪磊眉头紧锁:“也就是说主上的不会放qì

了对其中一方动手的心思喽?”

“恐怕主上的意思还不单单是对其中一方动手,须知dào

截宝船只需yào

水师,征日本也只要陆师,”洪拱柱担心的说道。“万一主上有心左右开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打消主上的念头。”洪磊斩金截铁的说道。“走,咱们去见夫人,把这些事情跟她提一提,如今能约束主上的也只有夫人了。”

洪拱柱知dào

洪磊说的是陈纤巧,但他对此表现得十分犹豫:“这件事不好跟夫人去说。”

洪磊一愣,洪拱柱解释道:“主上虽然还是跟夫人十分恩爱,但是却对夫人的几次劝诫多有猜忌,若是我们再让夫人出面谏言,让主上误会我洪氏有操纵内外、文武勾连之嫌,武平伯的故事还近在眼前呢,不可不慎重啊。”

操纵内外,文武勾连,这八个字重重砸在洪磊的心上,顿时让他哑口无言了,是的,洪拱柱和洪磊两人的身份已经十分危险了,若是在加上与之有亲戚关系的藩主夫人,即便是一等一的明君都要心里嘀咕这样的组合,更何况郑克臧这样雄猜之主呢。

“四哥,这事只能参军院这边慢慢顶住。”洪拱柱宽慰着心思不属的洪磊。“吴淑吴大人和林升林大人是支持我的意见的,所以你不必过于担心了????????????”

238.担心

“目前西归浦军港、商港的建设正在有序的展开,防波堤已经修筑了六十余丈,但是由于人力不足,总体的进度十分缓慢。”以从五品昭信校尉的身份出任西归浦都督的安龙现在几乎成了营缮司的包工头了,整天灰头土脑的奔波在建筑工地之上。“预计年底之前可以完成防波堤、军港栈桥和维修船场的建设,至于军营及商港部分则需yào

拖到明年年中,炮垒和堡砦。”安龙的话顿了顿。“还是因为缺乏人手,非得军营和商港建成后才能开工,全部工程完工至少还需yào

两年的时间。”

安龙的话里有个关键的词“人力不足”,是的,由于西归浦是通过郑克臧“卖身”才从朝鲜租借来的,因此明郑方面不好大肆往西归浦安排移民,而为了优先确保虾夷地的建设和安全,安龙和楚进商议之后又将海龙骧师第一团的绝大部分力量调了过去,以至于如今的西归浦只有半个中垒哨和半个辎重哨不过两百名奴军充当建筑劳工,即便北方舰队也将派出休整的官兵参与施工,但总体进度还是大大被拖延了。

“为了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职方司有个建议。”负责职方司北方事务的应太农算起来应该是安龙和北方舰队权提督安龙的师长,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奉政大夫,虽然看起来官阶还不如楚进的从四品云骑尉,但他是文途官,却不是身为武官的安、楚二人可比的,因此事实上形成了职方司凌驾于舰队和都督府之上的局面。“虾夷地的冬季甚是寒冷,各种作业均不能进行,不如届时把一部分矿奴调回来,这样一来可以加快西归浦的建设,二来也可以减轻虾夷地在补给上的压力。”

“师范这话有道理,我看可以。”楚进点头表示同意,并且顺着这个思路他做了进一步的发挥。“虾夷地船场的船匠也可以在入冬后调回来,一来使这些大工、大匠少受一些苦寒,二来两个船场可以轮番上工,造船和修船两不耽误。”

“干脆跟马原商议一下,冬季,虾夷地就止保留三两个步哨、炮哨用来看管物资。”安龙也表示赞成。“想来有这么五六百人在,足以威慑这些爱奴人和松前藩了。”说到这,安龙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不过谁去跟马原谈这件事呢?”

“咱们先拟一个呈文出来,等文书拟好了,我带去虾夷地跟马原谈。”应太农主动揽下了责任。“不过要让马原心甘情愿的把工匠调回西归浦,除了拿西归浦船场的工匠做筹码以外,跟朝鲜人协商采买大木的事情也要抓紧了,否则听说调回来的工匠无所事事,来年在想让马近苹放人怕是就不可能了。”

“这还要师范能者多劳。”安龙说这话是有根由的,须知dào

应太农此番还是以明郑商馆馆主的身份出现的,因此跟朝鲜人进行商业谈判正是他的业务范围之内的事。

“事情我可以跟朝鲜人谈,但关键是咱们能匀出多少物资来。”由于盐铁司和经理处的收益有定向的去处和严格的审核程序不能随意挪用,因此要额外获得商品就要应太农想办法螺蛳壳里做道场。“你们两个可不要打马虎眼,我知dào

你们手中有额外特批的军械库存。”

“师范消息真是灵通。”安龙和楚进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苦笑。“上任的时候军务司倒是拨给我五百门鸟铳和二十位佛郎机炮作为今年西归浦都督府的开销。”安龙口中的这些物资是郑军从二次攻台的清军中缴获的,因为同郑军目前所用的武器不配套,因此才被广泛的作为出口商品销售,而明郑方面如今财力极其紧张,所以拿不出现钱的军务司干脆以军械代替军费抵充给各个都督府。“此外还有二百桶清军(绿)营造火药配售,若是师范需yào

,就一并拿去便是了。”

“我这边倒是没有多余的鸟铳、佛郎机炮,但是军务司拨了四辆陆师用剩下来的迅雷铳车,另外还额外给了一百桶硫磺,这些也可以交给师范调配????????????”

“赵大人,这里就是老营了吗?”望着再次出现在眼前的隐秘营地,已经几度遇到过类似营地的马明鹏不禁用探问的眼光看向身边充任护卫的赵平维(书友manson2003推荐)。“该不又是一个集合点吧?”

赵平维还没有答话,道旁一个正在试着举起石锁未果的中年男人抬头看见了马明鹏的脸,随即情不自禁的高呼起来:“马参将,是你吗?我是徐文伦,吴应其(注:吴三桂的侄子)吴副都统麾下的徐文伦(书友manson2003推荐)呢,你还记得我吗?”

所谓物故人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马明鹏才认出了面目全非的对方:“你是徐参领?”

马明鹏回首看着赵平维,赵平维点点头,马明鹏这才迈步迎上老泪纵横的对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徐兄弟,没想到咱们还都活着。”

“是啊,死的人太多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降了。”说了两句,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着。“想想那些好兄弟,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被活活的饿死、折磨死,还有咱们的妻儿老小,一个个死得太冤了????????????”

收敛起来声泪之后,马明鹏扭头去看,却发xiàn

带自己回来的赵平维等人已经不见了,于是他胡乱的抹了抹脸便问起比自己先到的徐文伦:“老徐,你来得早,可知dào

这是哪里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在关外呢。”

“应该是在长白山里面,咱们没走太远。”徐文伦冲着时不时骑马出没的郑军努了努嘴。“马兄弟,你以为郑家的人把咱们救出来是好意吗?”

“这话怎么说?”马明鹏虚心求教着。“不是说耿藩的小郡主和尚可喜的小儿子落到了郑家的手上,继承朱锦王位的朱钦听了耿家小郡主的枕头风后,才派人救咱们的吗?”

“这个缘由听起来倒也不是假的,但救了咱们之后呢?”徐文伦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千里迢迢从东宁到辽东,一阵枕头风就能让东宁花这么大的代价吗?真要这样,东宁的大臣就一个个视若无睹?依我看,少不得是要驱使咱们重新跟北京见仗的。”

马明鹏咬牙切齿的说道:“见仗就见仗,老子还正想报仇呢。”

“我倒是不怕跟北京重新做过一场,只是这身子骨。”徐文伦指了指地上的石锁。“以前使这个跟玩似的,如今可不成了。而且。”徐文伦压低了声音。“凭什么为郑家买卖打天下。”

“人家毕竟是救了咱们。”马明鹏还有厚道。“权当自己早就死了便是。”

“话虽然没错,可是要是马兄弟自己能立起大旗,我就跟你干。”

徐文伦的话虽然充满了诱惑,但马明鹏却摇了摇头:“就算你我能拢起人来,可粮食呢?兵器呢?还不得靠东宁相帮,你以为东宁人傻啊,会没有防备?”

徐文伦想了想,颓坐在地上:“也是,现而今咱们还在辽东,外面都披甲人,说这个太早了,还是且看东宁怎么处置咱们才好。”

徐文伦的话显然说巧了,他的声音刚刚落地,那边出现了集合的招呼。等闻讯的两人排过去的时候,一锅热汤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排好了。”东宁的人指挥着,同时向所有人发放着碗筷和油面饼。“吃完了就上路。”

上路?这个一语双关的词让马明鹏联想起什么,等抓过面饼、盛上汤,他没有立kè

吃喝,反而寻找到同在一旁端着碗的赵平维:“赵大人,这吃完了是要上哪啊?”

“来早了不如来巧了。”赵平维一边作答着,一边撕咬着这种对南方人而言并不好吃的面饼。“正好有人要回老营一趟,所以带上你们一并走了。”

再次听到老营两个词,马明鹏于是再度探问道:“老营?老营到底在哪?”

“老营啊。”赵平维轻笑了起来。“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到了那,你们便真zhèng

安全了。”

想到徐文伦刚才的话,马明鹏情不自禁的问道:“那到了老营以后怎么安置咱们?”

“怎么怕王大人当初是在骗你?”赵平维脸色肃然的解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就你们的身板还能跟鞑子动手?还是到老营做工、耕作,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吧,至于真有心报效的,也等养好了身子以后再说。”

马明鹏这才放心下来,讪讪的离开赵平维的身边,找了个地,香甜的吃着这些年梦中百寻不得的美食,不过他才坐下吃了不久,贼头贼脑的徐文伦便又寻了过来:“马兄弟,你刚刚跟郑家的人说了些什么?”

马明鹏慢条斯理的反问道:“老徐,你会干农活吗?”

“原来是一直握刀把子,这些年被披甲人逼着倒是会一点。”

“那就好,到了老营,若是真的不必担心鞑子了,咱们就自耕自食,再也不要刀头舔血了????????????”

239.郑荷冲突

也不知dào

又越过了多少重山峦、多少条溪河,只知dào

自己是一直在向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行进的三藩余部们一脚低一脚高的穿行在茂密无人的原始森林之中,直到某一天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永远值得铭记的蓝色。

“到海边了。”俯瞰着港湾里飘荡的船只,所有人的脸色都露出了一丝解脱的表情,尽管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要坐多久的船才能抵达最终的目的地,但大家伙都明白从此以后,一切的梦魇都将从生活中消失。“真的得救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众人正在庆幸自己的人生之路发生转折的时候,就听到带队的郑军惊吼道,一众人等转过脸去,却看着抱着孩子一路强撑下来的妇人周氏狂笑着把怀里的孩子重重砸在山石之上。“你是疯了吗?”

看着已经头颅变形的孩子尸体,周氏收敛了刚刚令人恐怖的笑容,冲着带队的两名郑军道谢似的屈身福了褔,随后跟着一头向边上的大松树撞了过去,却被有了准bèi

的郑军一把拦住,随即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

“这个孩子是周氏屯里参领的,”这时有与周氏一起被救出的妇人小声的向众人解说道。“为了霸占周氏,参领折磨死了周氏的男人,而且说是要照顾好周氏前头那个儿子的,却转眼就其当成了猎狼的诱饵????????????”

“那也不能杀了自己的孩子,”不理解的人则如是评价着。“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对此拦住周氏的郑军听后却给了极高的评价:“好个烈妇,隐忍至今总算小小的报复了一回,好妇人、奇女子,日后不会没有好去处的。”

包括马明鹏、徐文伦在内的二十余名三藩旧部还在思索着这名郑军说话的用意,却很快被催着上路了,于是一行人穿过小道,逐渐走向自己的新生????????????

看着逐渐在视线里放大的陆地,马明鹏脸上的疑容越来越重:“这里不是东宁!”

“当然不是东宁,这里是虾夷地。”听到他说话的水手用一口粤语回应着。“如果不出意wài

,你们就将在这里住下了,想生根的,可要抓紧了。”水手冲着内舱挤眉弄眼着。“这个地方女人缺的厉害,可不要守着宝山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虾夷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马明鹏轻轻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好在不管在哪里,只要活下去就好????????????”

永历四十二年八月初七,一队荷兰战船抵达大田河(注:卡普阿斯河SungaiKapuas)口,随即二百名正宗荷兰官兵、二百五十名德意志雇佣兵以及八百名来自爪哇、苏门答腊的土著兵相继登上肥沃的冲击平原。

顺着河道行进了数个小时,这伙殖民者发xiàn

了一条水泥制成的渠道,顺着排水渠,他们很快找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种植区,种植区里错落的分布着稻田、番薯地以及种植着辣椒、胡萝卜、圆白菜、茄子、黄瓜、莴苣、生姜等认识不认识的菜地。然而更令这伙不速之客觉得兴奋的是,在种植区的远端出现了一座灰色的堡砦。

“这块地方不错,让我想起了奥德河边上的老家。”一名日耳曼军士一边行进一边祸害着尚未成熟的番柿子,同时不顾身边就是一群土著士兵就议论起中国人和土著的区别。“中国人的园艺的确要比那些猴子强太多了。”

“说得没错,真要是公司夺取了这一地区的统治权,我希望能分到100莫尔根(注:1莫尔根约合0.25~0.34公顷)的庄园作为报酬。”另一位德裔的雇佣兵如此奢望着。“那样我就会雇佣中国人来为我耕种。”

强盗们一边议论着,一边艰难的拖着大炮穿过水田湿滑的田埂,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了超武堡的外濠前。看着大门紧逼的城砦,又饥又渴的荷兰人决定先礼后兵。

“投降?移交城砦?红夷倒是好算计。”看着有使者递上的通牒,田超冷冷的笑了起来。“前次泊泊尔人来犯,也是狂傲无比,如今该国何在?”

“总督阁下,请你认清楚联合东印度公司与土人苏丹的区别。”

“春秋无义战,既然做了婊子还想立什么牌坊。”田超嘲讽着。“滚回去,要不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信不信老子先剁了你。”

狼狈的使者跑了回去,很快荷兰人的六磅炮便响彻了起来,然而正如郑军的二寸半炮和三寸炮无力叩动并不坚固的昌国城防一样,荷兰人发射的弹丸砸在有水泥混凝土构筑的石墙上最多也不过形成一个浅坑而已。

“该死的中国人,”带队的荷兰少校望见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咒骂起来。“怪不得有底气拒绝公司的通牒。”他看了看身边同样面露失望的高级通商员。“阁下,对方的城墙是如此的坚固,为了避免攻城中的损失,我建议长期围困????????????”

荷兰人想进行长期的围城战,但田超又怎么肯让对方的目的得逞呢,别的不说,地里那些即将收获的庄稼就是最好的理由之一。于是,在听任对方在砦门口设置起营地的田超,在围城三天之后,派兵悄悄潜出了寨子。

听起来这好像是神话,对方不是已经围城了吗?怎么又容许郑军溜出来呢?其实身临其境的人并不难理解,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围城的壕堑,而当时欧洲的作战习惯是很少攻城,即便攻城也是每日从营地出击,并不封锁整个城墙,因此郑军甚至不需yào

从城头悬下,直接打开砦门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击了。

入夜了,喝得酩酊大醉的荷兰人和德意志雇佣兵在消灭了若干肉食面包之后沉沉睡去,没有了这些主子们的呵斥,以一点残羹冷炙填饱肚子的土著兵也很快跟着堕入了梦乡,此时只有吸血的蚊虫还在活跃的飞舞中,丝毫没有人觉察到郑军可能到来的攻击。

由于之前征战时遇到的土著们没有能力组织实施夜袭,同时也因为此时的欧洲作战游戏中骑士时代所谓战场道德准则的遗痕尚存,因此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营地将遭到攻击的荷兰人很快就尝到了不设防的苦头。

说起来郑军手中的钢刀其实并不利于无声无息的隔断对手的脖子,然而渗透入荷兰营地的郑军眼前只有横七竖八睡死过去的对手,因此偶尔用力一点,溅起的、飙射出的鲜血多了一点,暂时还没有什么妨碍。

但是浓郁的血腥气很快引起了荷军指挥官带来的枪猎犬(斯塔比嚎犬)的警觉,狂吠的猎犬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军人们。但睡眼朦胧的荷兰人、德意志雇佣兵以及那些土著士兵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烧焦的味道便传了过来。

着火了?不,这是郑军在纵火。在熊熊燃烧的“篝火”面前,尚且没有穿整齐衣物的荷军迅速暴露在明亮环境之中,结果遭到郑军有组织的排铳射击。措手不及的荷军顿时混乱起来,此时郑军趁势掩杀,迫使战斗意志并不坚强的土著兵率先崩溃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土著兵的崩溃牵动了整个荷军,烧得焦头烂额的荷兰兵和德意志雇佣兵也跟着四散奔逃。得势不饶人的郑军乘胜追击着,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原野。

追杀到天亮,丢盔卸甲的荷军纷纷向登陆点溃败,一直看到将自己护送上岸的战舰了,这些人心惶惶的溃兵们才好不容易守住脚步。这时略一清点,所有人的脸色都垮了下来。可不嘛,最初登陆时足足1300人的大军,如今拢总只剩下了500多人,要说土著兵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包括高级通商员和荷军少校在内超过80人的荷兰兵、150人的德意志雇佣兵的损失无论如何是不能被接受的。

“该死,郑家居然不顾文明人战争的准则,如同魔鬼一样深夜里出现,这种可耻、卑劣的行为绝不能宽恕。”失踪或者说牺牲了的少校和高级通商员是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因此巴达维亚的责难必然会落在继任者的头上,受了无妄之灾的某人因此暴跳如雷着。“立kè

向巴达维亚申请援兵,务必把郑家的这个殖民地彻底消灭了。”

“路易士上尉,我认为除了向巴达维亚申请援兵以外,最重yào

的是立kè

搜索幸存人员,并且就俘虏向郑家提出赎回。”另一名船长则老成持重的提出了他的建议。“否则很难想象我们的人会受到怎么样的折磨。”

“赎回俘虏,对,这很重yào

。”路易士上尉点头着。“可若是对方提出释fàng

战俘的先决条件是停战的话,亲爱的安德韦弗,我们又如何向巴达维亚报gào

呢?”

“长期停战显然是不可能的,巴达维亚绝不会同意。”安德韦弗船长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小胡子。“但用短期停战换回咱们的人是值得的,再说了,进入11月就是雨季了,除了海上封锁,咱们并不能多做什么????????????”

240.封锁

“红夷背信弃义,如今堵在了大田河口,就连房船长的岱山号也被扣下了。”

田超果然以停战作为条件与荷兰的使者进行谈判,双方经过协商,荷兰人同意在两年内不进犯超武堡及明郑的西渤泥殖民地,而田超则回以释fàng

五十七名被俘的荷兰、日耳曼伤兵。但是协议墨迹未干,荷兰人就以停战只限于内陆为由封锁了大田河河口,这就让西渤泥都督府上下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红夷开价五百五十两作为释fàng

人船的代价。”诸葛枫叶的话继xù

着,但他其实上说错了,荷兰人要价是550塔勒,而1塔勒要在明年的莱比锡货币协定中才会被确立了为25.9克重的银币,与如今台湾实行的36.9克一两相差很大。“这笔钱虽然不多,但船上搭载的货物却不在归还清单之中。”听到这,下面的人议论纷纷,现而今西渤泥已经勉强做到粮食自给,但所需的棉布、染料、针线等杂货还需yào

外购,荷兰人的封锁等于堵住了这些货物的来源,又怎么不叫在场的人为之担心呢。“但更为紧要的是,雨季之前东宁还会有运送火药、水泥及其他物资的船队抵达????????????”

“都督,不能坐以待毙啊。”两个月前升任命超武堡第一步哨哨官的常勇当即跳了起来。“要想办法搞掉红夷的大船,否则,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搞掉红夷船?用什么搞?”同样是两个月前升任第二步哨哨官的姜韬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人家的船在海外日夜巡航着,咱们至不见得用岱山号他们去硬拼吧。”

“姜大人说得有道理,就算可以用纵火船来驱赶红夷,可咱们一没有那么多的船,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的操船水手。”炮队领队蒋彬俊(书友manson2003推荐)附和着姜韬的说词。“这第三嘛,一旦动手了,就给了红夷撕破协议的籍口,到时候卷土重来的红夷恐怕就不像第一回那么好对付了。”

“呸!”刀盾哨哨官曹易冲着地面啐了口唾沫。“你怕红夷撕破协议,可现在红夷就没有撕破协议吗?对方能做初一,咱们为什么不能做十五,没有船好办,札筏子好了,没有足够的水师,那就将就一点凡是会水的都上。”

听着曹易有些激烈的语气,田超一瞪眼:“西渤泥就这点人手,万不能意气用事了。”

田超还在准bèi

说些什么,突然一个从八品保义副尉面带喜色的跑了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田超眼睛一亮:“好消息,何之超的船回来了。”

众人当即笑骂了起来,升任步一哨监军官弓长明提议出城去看看,于是这伙人全都跑去了城北临河的小码头。到了栈桥便,就只见到何之超那条五百料双帆艍船【西洋风号】正安然的靠在栈桥上,兴高采烈的戍兵频繁上下将一个个木桶搬运而下。

曹易一下子冲上船把正在指手画脚的何之超揪到了岸上,田超直截了当的问道:“老何,你是怎么从红夷的眼皮底下溜进来的。”

“我是谁,我还用溜嘛。”何之超神神叨叨的说着,结果看着七八双眼睛不善的看着自己,他连忙投降。“别,别,都什么眼神,让人渗得慌,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何之超把几人引到一片僻静的小树林边,伸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张草图。“我开到海口不远就看见荷兰人的船在晃荡,知dào

不好,便直接往岸边浅滩开,荷兰人怕搁浅没追上来,我呢,便在南面谁便寻了个河口开了进来。”

“你是说,这边的河道其实都是通的。”田超眼珠瞪得溜圆。“老何啊,都说你运气好,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这十七八湾的水道都居然能一下子就找出相连的来,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真是走了狗屎运。”

“狗屁,什么狗屎运,老子没事自己探的好吧。”何之超不满的爆着粗口。“雨季里你们没见老子经常顶着瓢泼大雨出去嘛,那个时候别说一根水道了,方圆千里的水道都是通的,只不过现在旱季水浅,只是少数还可以通行。”

“行,你是功臣,我这就上书给你请功,少不得让主上给你加官进爵。”田超急忙安抚着一脸愤愤的何之超,同时伸脚把泥地上的草图给抹平了,然后趁着何之超脸色放缓,才认真的问道。“对了,水道既然是通的,那红夷的大船能进来吗?”

“雨季或许可以,现在,就连房小子的那条岱山号都有些困难。”

边上的诸葛枫叶听到这,立kè

向何之超说明着:“老何,我知dào

你刚刚行船回来,现在怕是很累,但红夷堵在大田河口,咱们总要有个应对的章程,所以只好委屈再出去一趟。”

“去哪?”何之超敏感的问道。“要让我出去跟红夷硬拼,那可是不成的。”

“不用你去跟红夷硬拼,何大人你怕是不知dào

,房船长的岱山号被红夷扣了。”何之超眉头一挑当即啊了一声。“如今东宁的运输船队不日就要抵达,总不能让他们也落到了红夷手上吧。”何之超点头着,看着他的动作,诸葛枫叶图穷道。“所以希望你能往北面去一趟,最好能先堵住高诚的红蟹号,然而再领着慕容船长他们走安全的线路。”

“高小子也是机灵人,跟我一样没少探水路,估摸着就算遇到红夷也不会吃亏,至于慕容彬这老小子的船团。”何之超摇摇头。“海路茫茫的,就算他们贴着山口洋过来,都有可能错过了,你让我又如何一定能拦住他们。”

“老何,这就是你糊涂了吧。”诸葛枫叶笑了起来。“慕容的船团这回可是要给蜈蜞屿送些军械、粮秣和药品过去的,你不正好跟高诚在那等着嘛。”

“要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何之超点点头,不过随即耍赖道。“我可不在蜈蜞屿久待,找到高诚后事一说我就回来,看着高小子跟他新媳妇恩爱的样子,我牙都倒了。”

“是牙倒了还是馋的?我可听说你老兄可在巴达维亚让张铭澄给你找了个外室啊,什么带回来给大家伙瞧瞧。”长官们的正事说完了,于是弓长明挤眉弄眼的跟何之超开起了玩笑。“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你为了包外室没了都督府的银子,到时候别怪兄弟难做。”

“没大没小的东西,谁是你兄弟。”何之超冲着弓长明一瞪眼。“我当你爹都够了,有这么跟叔伯说话的吗?”何之超皮笑肉不笑的训斥着。“就算老子在巴达维亚包了外室,又怎么样呢,老子当年纵横海上,多少还有点老底子,用得着贪墨都督府的银子吗?”

“老何,别生气,弓护军的毛都没长齐呢,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田超打着哈哈,平息着内部可能出现的纷争。“对了,说到你那个外室,你有没有跟张铭澄谈过,让他在爪哇的汉民中找些女人来,都督府里可还有一大帮子弟兄没有家室呢。”

听田超这么一说,何之超脸很快沉了下来:“都督,那些不是琼州来的新附军就是开释的东宁矿奴,真要用都督府的钱给他们寻配妻室吗?”

“是啊,虽然不是当初就跟着主上的,但好歹都是汉人,在这个万里异域,汉人总归是帮汉人的,”显然田超并不是在回答何之超一个人的问题。“再说了,只要他们有家有业了,才会跟着咱们珍惜这片海外国土,只有他们在此生根了,才好跟着咱们一起保卫它。”

边上的诸葛枫叶也满带感情的说到:“都督这话我赞成,到了海外就没有什么新附军和老郑军了,更没有什么矿奴的,只有一群抱团的汉人,才能在这虎狼环视的远邦异域打出一片小天地来,我想即便为此花上一点钱,主上也不会不同意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何之超呲牙咧嘴的一笑。“也罢,下次过巴达维亚的时候我跟张铭澄唠嗑一下,不过上千人呢,总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这有先有后有楚又妍,到时候可别怨我老何办事不地道啊。”

“他们敢,”田超一翻脸。“好kàn

能当饭吃?再说了,晚上灯一灭还不都是两个nai子一个洞嘛,粗使一点或许还能帮衬家务呢。”

“都督,你这话违心不。”曹易贼眉鼠眼的冲着田超发笑。“要不我回去告sù

几个如夫人,就说他们不如粗使丫鬟耐cao使?”其实田超的几房小妾除了不必跟普通百姓一样下地以外,其他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有太多的特殊,但田超好色的名声在军内可是有数的,因此身为乡党的曹易理所当然的拿来开涮了。“或是告sù

东宁那边,给你定亲的时候把粗丑笨里寻着,不过这么一来,都督你的名声怕是????????????”

“你小子,皮痒是吧,好办,”田超阴阴笑道。“刀盾哨本旬的训liàn

加倍????????????”

“大家伙都看到了,都督这是公报私仇????????????”

正在吵闹中,一个下级武官跑过来报gào

着:“都督,岱山号被放回来了。”

“老何,”田超立kè

收起了嬉皮笑脸。“房船长出师未捷,恐怕心里不甚开心,就麻烦你去安抚一下????????????”

241.走私

“窦老爷,这批生丝可是上好的货色,一口价,一百五十引盐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正如舟山分舰队在浙海上闹得天翻地覆一般,作为郑军水师现阶段主要机动力量的伏波舰队也在北起乐清湾南至碣石湾的漫长海防线上搅得天翻地覆,虽然并没有给清军带来多少杀伤,但在郑军上陆部队的破坏下封界墙形如虚设,数以百计的三省百姓因此逃离清军控zhì

区,但更让闽浙粤三省惊恐的是,越界走私活动的兴起。

“一百五十引?”窦平康闻言在算盘上划拉了几下。“说起来倒也是不贵,只是??????”

听得窦平康有意杀价,这边的商人当即出言相求着:“窦老爷,在下走这么一趟也不容易,一路上有十几道关卡需yào

打点,还请窦老爷高抬贵手啊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黄朝奉,按说一路上辛苦的确不假,需yào

打点也是真的。”窦平康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可是现在福州城里的生丝是什么价码,盐价又是几何,一来一回有多大的利,你老兄该不是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dào

吧。”对方脸色一滞,见此窦平康也不得yì

只是简单的还了个价。“一百三十引。”

“这可是杀的太厉害了。”黄朝奉脸色如土。“按这个价码,这趟最多是保本。”

窦平康不为所动的说道:“保本?就算是保本吧,可总比堵在库房里发霉了好。”

“窦老爷,都要是像您这样做生意,那别家还吃什么。”黄朝奉语中微带威胁的说到。“这样下去怕是很快就没有愿意冒险来这个地方了。”

“黄朝奉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也很正常,不过,黄家不想做,自然有人愿意做。”窦平康根本不吃这一套。“至于利厚利薄嘛,我这有张水单,上面有标着利厚的生意,就怕黄朝奉你赚不了这个钱呢。”

黄朝奉接过水单一看,价位最高的自然是铜铁铅锌这样的金属及矿砂,接下来是马匹和棉布等,大黄、生丝、茶叶、瓷器等外销大宗货品只是排在中游,其余如漆、桐油、靛蓝等等百十项也各自有兑换的价码,更让黄朝奉眼皮直跳的是明郑方面除了用盐、糖、金、银来兑换国内商品以外,还限量向国内发售清廷急需的粗硫。

黄朝奉把水单拢到袖子里:“窦老爷,一码归一码,日后生意是日后的生意,但今天这批生丝您还得饶我一点,否则我真的回去没法交代。”

窦平康也怕逼急了逃了泉州黄家这么一位大供应商,因此短暂的思索之后给出了个底价:“也罢,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看着大家不是第一次交yì

的份上,我再退一步,这样,一百三十五引,若是黄朝奉觉得不合适,那东西您就拉回去吧??????”

“老臣叩见主上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走私的出现以及郑军对碣石湾以西海域的暂时放过,还使得汉留与东宁的联络重新得到恢复,甚至已经身在敌后多年的陈绳武也终于有机会重返东宁。

“陈卿头发白了。”郑克臧亲手扶起跪倒的陈绳武,颇有感触的说着。“这些年辛苦卿了。”说罢郑克臧并不给陈绳武谦逊的机会,伸手接过一枚嘉章挂在陈绳武的胸前。“卿与鞑虏、汉奸斗智斗勇,这枚武韬嘉章可谓受之无愧。”

“臣,臣!”陈绳武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架势来。

郑克臧却知dào

这不过是表象,于是他换了口吻以亲戚的身份招呼道:“什么都不要说了,离家多年思乡情切,卿还是先回家去看一看,过几日,孤与夫人还要请四哥一同吃酒??????”

陈绳武自然不能如郑克臧说得那样清闲,只是和家人团聚了两天,第三日便到了职方司述职。所谓述职就是源源本本的把汉留现在广东、江西、福建、广西、湖南诸省的发展情况大致汇报一下。当然汉留并不是陈绳武一个人的,职方司自然还要派人渗透入大陆逐一接收这些单位,不过受限于清廷严格执行路引制度,因此接收的过程将会是相当漫长的,期间自然少不了陈绳武的配合。

作为陈绳武交出汉留的回报,郑克臧下令册封陈绳武为平虏伯并加其副佥参军事之职。然而陈绳武的加官进爵进一步触动了洪磊的隐忧,于是在年后以宿疾为名告病,郑克臧虽然屡次驳回,但洪磊还是自动从明郑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当然这一切暂时还是后话。

“四哥。”郑克臧说话算话,等册封陈绳武爵位之后,便邀请其入安平城宴饮,陈纤巧亲自作陪,宾主自然尽欢,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话就来了。“四哥就在内陆,除了汉留所部以外,可有跟其余反清力量有所接触?”

“臣和属下曾经跟八卦教、吴三桂余部、川东十三家的残部以及永历帝残部多有接触,主上前次派人传令欲联络的弋阳王朱耷也在其中明郑之我是郑克臧。”陈绳武当然知dào

郑克臧的用意于是一五一十的作答着。“这些人反清是一致,但彼此之间或为了陈年宿怨或为了谁家才是正朔多有争斗彼此拆台,可谓一盘散沙,甚难聚合。”

郑克臧显然有些失望:“那就一点利用的可能都没有了?”

“这倒也不是。”陈绳武想了想慎重的回应道。“若是本藩起兵于东南,这些人或可以在内陆呼应,牵扯住清军部分兵力,但若听任其壮大的话,恐怕又是南明的局面。”

“这也是必要的代价。”这就是谁做渔人的问题了,可是如今清廷在大陆的统治日趋稳定,因此要想动摇这一局面明郑是不得不做这个出头鸟的。“只要他们能牵制住部分清军,只要他们能让清廷财力困顿,助他们成事便与本藩也有好处。”

“主上的意思臣明白了,回到广里后,臣马上作出安排。”

“还有一件事必须现在就着手进行。”郑克臧低声在陈绳武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陈绳武的目光一凝,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郑克臧,但郑克臧却只是举起杯子。“不管是不是马上就要用到这枚棋子,但此事宜早不宜迟。”

陈绳武明白其中的关窍,当下信誓旦旦的保证到:“臣明白,臣一定安排妥当。”

“如此甚好。”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妇的脸上,突然一笑。“孤糊涂了,这是家宴,说这么多公事干什么,来,四哥,且先满饮此杯,今日可要无醉不归??????”

面临郑军水师的封锁,兵马劳顿、财力困顿的浙省总督石琳、福建总督董国兴、两广总督吴兴祚及新任奉命大将军雅布联名向清廷倡议重建三省水师以应对咄咄逼人的郑军的压迫。然而三位疆臣的奏章递入北京之后有如石沉大海,宫中却传出了对雅布与荷兰方面谈判毫无结果的不满之声,这么一来,都是人精的三省总督终于明白康熙已经决议弃台保海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可弃台容易,要保住东南沿海还是需yào

水师之力,康熙二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清廷发表上谕在天津设立隶属于旗营的船场,聘用澳门葡萄牙人及一部分在京传教士为技师,制造可以克制东宁炮船的软帆夹板大船。

为了开办这个旗营船场,清廷先后拨付了近五十万两的开办银,同时从闽浙粤及苏鲁等沿海五省召集船工、船匠近千人,另有为其服wù

的杂役、力夫一千五百人,规模可谓空前。为了护卫这个船场,在陆师天津镇的兵力外,康熙还调派禁旅八旗中的骁骑营(马甲)、步军营(步甲)各千人驻防,可谓关防森严。

不过各地工匠北上尚待时日,软帆夹板船下水也遥遥无期,但闽浙粤三省却已经无法在郑军的水师袭扰面前坚持下去,为此闽浙粤三省纷纷在杭州、宁波、台州、温州、福州、漳州、泉州、广州等可以溯江而上的沿海重城兴建炮台,设置重型大炮以作守口之用,同时还大量生产长龙、快蟹等内河船型配合炮台希图挡住郑军可能的入寇。

然而无论是修筑炮台、配置大炮还是生产内河船只都需yào

极大的花销,广东因为还有一笔琼州“公地”发卖的款项可以支撑,但财力困顿的闽浙两省却只能依靠清廷户部的拨款,可在首先保障北征所需的情况下,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文再用的清户部连西安、凤翔等地的灾荒都没抚恤只是以全蠲一岁钱粮草草了事,又如何能同意满足两省的饕餮之口呢?皮球在户部和兵部一阵倒脚之后最终被明珠和索额图等中枢大佬给踢了回地方。

自能自食其力的两省藩司为此愁白了头,但是已经为封界迁海所困病的两省百姓头上轻易不能再加苛捐了,为此浙江推出了“花捐”,这种从妓女头上收取的捐税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卫道士的一致反对,官司一直打到北京,然而浙江布政使唐宗尧虽然被撤职查办,但“花捐”最终没有被取消,此后江苏、广东、福建等省也有样学样,从妓女血泪皮肉里夺食的“花捐”最终普及了全国,成为清廷新的一个“经济增长点”。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241,

241.走私更新完毕!

242.提携

大雨如倒泻下来一般泼洒在地面上,万物浸泡在不断上涨的河水里,一切景象是那么的枯燥,但是比起眼前似乎永不放晴的天空,更让田超心焦的是大田河口外海游荡的幽灵。屈指算来从永历四十二年九月十七日起到永历四十三年二月二十日为止,西渤泥都督府已经整荷兰人封锁了整被五个月零五天了。虽然期间有通过互相串联的水道转送进一批必要的物资,但压在西渤泥都督府军民心头那块的石头却是那样的沉甸甸。

说起来,西渤泥并非是什么乐土,施虐的蚊虫、蚂蟥以及其他热带毒虫无时无刻威胁着屯垦军民的性命,才开拓了区区几年便已经带走了三、四十名军民的性命,但毕竟这块土地是他们如今的新家,没有人不为强盗临门而心慌意乱的。

最初的时候人们还指望着东宁的救援,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变成了绝望,之所以还没有歇斯底里的爆fā

出来,一方面固然是这该死的雨季,另一方面也是田超、诸葛枫叶等人约束有力,可是如今????????????

“雨季就要过去了,要是东宁再不派出援兵的话。”常勇摇了摇头。“就算红夷守诺不主动进攻超武堡,保不齐土人这边也要起了异样的心思。”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红夷引而不发,这是要生生拖死咱们。”曹易附和着。“如今军心已然不稳,万一再不能解围,恐怕那些新附军和后来的矿奴要有别的心思了。”

“牢骚不要发了。”田超听到这憋不住了,一把折断了充当扇子的芭蕉叶柄。“区区两条夷船压在外面就觉得活不下去了?我可没这么娇贵,咱们该种地的种地,该渔猎的渔猎,我就不信了,红夷能耗得过咱们。至于你们说军心不稳。”田超看了不在场的某人的位置。“把消息放出去,何护军已经到巴达维亚去帮大家伙找老婆了,谁要是这个节骨眼上怂了,就休怪我不给他们机会????????????”

田超的话还没有说完,浑身湿透的姜韬冲了进来:“红夷退了!”

几个哨官、监军官激动的站起来围住姜韬问长问短,姜韬一时只觉得落入了噪音陷阱,瞠目结舌不知dào

先回答谁的问题是好,见此情景,田超暴喝一声:“都给我静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姜哨官如何回答。”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这时田超确认道:“龙庵,你怎么知dào

红夷退了。”

“房船长派人坐小划子回来报gào

的。”姜韬脱下湿漉的衣服,坐在塘火边一边有干布擦抹着全身一边回答着,支在架子上的湿衣被火一烤散发出阵阵湿气,使得火塘边充满了发霉的味道。“说是岱山号正引猫屿号通报船进河口,具体的消息会由猫屿号传达。”

【猫屿号】?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说起来也怪他们都是陆师的出身,否则应该知dào

这是隶属于镇国舰队下属的通报船。但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消息,田超当即命人通报了全寨。当次第的欢呼声响起来的时候,田超知dào

这次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什么?是麻提督亲自出阵了?”听着【猫屿号】船长肖同生的话,田超情不自禁的惊呼起来,麻英是谁啊,且不说是郑军水师里三大提督之首,就是从个人角度而言,麻英都是田超的恩主。“那能不能送本官去李卫公号上拜谒大人?”

“田大人有心了,不过军门正率各船追击红夷战船,恐怕一时半会回转不来。”肖同生看着有些失望的田超矜持的一笑,在他眼里尽管田超是海兵队的出身,但跟自己这样正宗的水师武官来说是没有可比性的,至于说麻英欣赏田超的传闻嘛,更是让他对眼前这位幸进的都督不屑一顾。“不过,都督可以命人准bèi

一些肉食。”当然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但调派起来却宛如自己是对方上官一样。“或许能用得上。”

田超没有理会对方的倨傲,当即点头允诺,即便撇开麻英的关系,人家千里迢迢来解围,好酒没有,其他的吃食总归要安排妥当的,当然仅有的几条牛是舍不得宰杀的,至于在当地人眼中不洁的猪也数目不多,所以田超下令宰猪杀羊之后还派人到三角洲上去抓捕水禽掏鸟蛋,整整准bèi

了上千人的食材。

翘首期盼了良久,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久雨的西渤泥突然短时间放晴了,在这吉兆的衬托下,坐在【猫屿号】上的田超看到了己方归航的舰队。为了打破西渤泥的封锁,为了应对荷兰人两艘以上的盖伦战船,镇国舰队除了将三艘五千料船留在东宁以外,其余五条六千料以上的三桅炮船悉数开到,以这样的实力,对付荷兰人两条类似规格的军用盖伦自然是胜券在握的。当然荷兰人也不是软柿子,虽然一见不好便升帆远遁,但在被追上后还是勇敢的予以回击,郑军为此付出了一船起火,两船中创的代价才打瘫了其中一艘拖了回来,至于另一艘却也追之莫及了。

“军门,”从【猫屿号】转登上【李卫公号】的田超初时还对战况的激烈表示了震惊,但看到包着头部的麻英时,这种震惊已经上升到无以加复的地步了。“军门甘冒雷矢救援西渤泥,下官感激不尽,还请军门及各船官兵上陆,下官已备下酒菜劳军。”

“上陆就不必了,保不齐荷兰人逃回巴达维亚之后会调来重兵,你让人把酒菜送到各船便是了。”麻英冲着田超吩咐道,虽然他并不比田超大上几岁,但一开口上位者的气度尽显无遗。“对了,你在西渤泥做得不错,主上也曾私下和我夸赞过你。”

“不敢,主上和军门谬赞了。”田超知dào

此刻自己该作出如何的表现。“若没有军务司的物资支援、都督府同仁的襄助,下官一个人赤手空拳哪能打出现在的局面????????????”

“这些都是客套话和废话,是不是真有能力,主上眼里看得一清二楚。”麻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田超的谦逊。“对了,如今东宁正在扩军,主上或许有重新进军大陆的计划,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可以替你保荐一下,限于资历,团统制怕是一时委不下来,但团参军长却也不是没有指望的,怎么样,有兴趣吗?”

“多谢军门提携。”田超满口道谢,但是回去还是留下来,他却一时不能决断。“军门,这事情突然,下官一时也没有准bèi

,能不能容我考lǜ

两日。”

“那就想明白了再说吧。”麻英也不强求毕竟机缘是个人自己的。“不过本官只能在此逗留一日,若是还决定不下来,那就只好押后再说了。”

“军门为何如此匆匆。”田超大惊。“若是红夷复来的话岂不是????????????”

“正是担心红夷复来,所以要提前返航。”麻英打断了田超的话,指了指远处海面上那艘被拖曳的荷兰船。“本来些许小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船上也备有船工可以就地修补,但是俘获了这么一个大家伙,你也许不知dào

,东宁如今一年才能造一艘类似的炮船,所以虽然是破损的厉害,但少不得尽快拖回东宁修缮备用。”

麻英顿了顿才再度说道:“至于红夷再来嘛,如今东宁前后也活捉了上百个红夷了,红夷再来,你就派人告sù

他们,要想赎回这些人,就先签了停战条约,双方还不攻伐,如此西渤泥或许一并可以免去兵火之灾。”

事实上麻英已经隐约把明郑与荷兰进行停战谈判的真实目的透露给田超了,对此心领神会的田超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军门,远交近攻,如此说来,这次真的要打大仗了?”

“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却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麻英告诫着田超。“大仗也罢,小仗也罢,你我都是武人,武人是不该做决策的,一切还要听上面的。”麻英这是提点军政一把抓的田超不要轻易犯忌了,对此田超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田超还没有再次道谢,就听田超补充道。“这次还替西渤泥运来了一些辎重,你也别光着说话,尽快安排转运吧。”

田超马上联想到麻英刚刚说言的一切,急切的问道:“可是今年不会再送来了?”

“正是,”麻英犹豫了片刻还是向田超吐露了一丝口风。“如今一切军资都在往舟山和西归浦转运,东宁暂时已经没有余力顾及金兰、纳闽、西渤泥等南方三都督府了。”

“舟山和西归浦?”田超顿时愣住了。“军门,难道说主上的意思是?”

“北方舰队已经在沙门岛一线派构筑了暂用的水寨,保不准是为了此番作战之用。”

“该不会吧,一下子前出到山东。”田超情不自禁的跟麻英讨论起来,甚至忘了彼此之间的地位差距。“这太冒险了,东宁才多少兵马,万一陷入清虏合围,不妥,不妥。”

“这样不一定,山东山峦纵横,并非清虏马队可以驰骋之处。”麻英说到这,才恍然过来,他一个水师将官谈什么陆战的事情,都是被田超带到沟里了,于是他笑骂到。“罢了,这些事由不得你我议论,且先忙正事去吧????????????”

243.郑荷条约

在得知噶尔丹发动第二次东征之后,康熙于西历一六九零年一月派出两路大军向克鲁伦河和土拉河方向前进,企图以此左右夹击准格尔人。与此同时,噶尔丹留下不能征战的老弱妇孺,带着剩下的全部精锐兵马共计二万余人离开科布多大本营,发动第三次东征。

在进入土谢图汗领地之后,噶尔丹将部队分成两路,一路由部将率领仅直杀往乌尔扎河沿岸地区,一路由他自己率领直奔鄂嫩河上游征服当地的喀尔喀台吉,计划等其从这些台吉手中获得了补给品之后再南下在乌尔扎河上游的巴彦乌兰山与另一路会师????????????

大田河口外海海战暴露了郑军水师的最后一张底牌,在得知自己的宿敌不但拥有为数众多的小型双桅风帆战船而且拥有数艘中等吨位的三桅风帆战船的荷兰人终于意识到对手的难缠。尽管荷兰人在远东拥有三艘三层炮甲板战舰,在战舰总吨位、单舰吨位的对比中依旧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三层炮甲板(九十门)战舰在这个时代无论哪国都是镇国重器,不到决定国运的一刻又有谁敢轻易拉上战场,再加上荷兰人同样有在东印度群岛的殖民贸易点分散容易遭到来自海上的袭扰、巴达维亚至长崎的航线中相当大的海域在明郑的绝对控zhì

之下等诸多威胁,因此面临郑军报复压力的联合东印度公司,不得不试着进行妥协。

明永历四十三年、清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十七日,一条荷兰商船驶入台湾海峡并在被巡航的郑军双桅炮舰拦截后升起白旗????????????

“甲,红夷允诺在本藩与清虏的作战中秉持中立,承认本藩在南洋、西洋上的各都督府的存zài

,并允诺今后不再对本藩及本藩海外属地施加任何武力;”荷兰人的出现的确给明郑方面带来了意wài

,而更意wài

的是荷兰人退让的尺度之大。“乙,红夷同意经过协商后支付进出中国海域及日本长崎、琉球那霸的通海税。”

郑克臧正准bèi

筹划对大陆的攻势,因此对于荷兰人的议和请求可谓一拍即合,不过尽管如此,但郑克臧还是清醒的问道:“红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卿且说说红夷的要价吧。”

“主上料事如神,红夷的要价也挺高的。”虽然郑克臧没有同意洪磊的告病,但左参政的位置已然空缺了下来,自己有机会能更进一步的众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着,林维荣自然也不例外。“红夷要求本藩在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及马鲁古群岛等处不再设立都督府;”

“这是要互相划分势力范围吗?”郑克臧闻言冷笑起来。“红夷倒是好算计,想籍此捆住本藩的手脚,可惜红夷不知dào

本藩如今也无余力南下了。”说到这,郑克臧面色一沉。“且先允诺下来,至于日后嘛,等本藩力量增强了,也不是不可以背诺的。”

听到郑克臧在协议尚未签订之前便已经要毁约,若是换成道学先生肯定要劝谏的,但林维荣现在一心指望着向上爬,又如何敢忤逆了郑克臧的心思呢,因此他只是应了一声便继xù

说到:“其二,红夷要求本藩的各都督府不予英圭黎、法兰西等泰西诸国进入。”

这是要一致防堵其余欧洲国家在这一地区的影响,但荷兰人机关算尽,却未必能比葡萄牙人当年做的更好,所以,郑克臧连嘲讽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其三,红夷也想在澎湖设立商馆并与本藩通商;”林维荣继xù

着。“其四,红夷要求赎回被本藩俘获的所有人船。”

“在澎湖通商可以互通有无,只要双方和议达成,红夷又照章纳缴抽解(关税),这点并不是问题。”郑克臧直觉自己说漏了什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还要要求红夷同意本藩和买。至于赎回人船嘛,人只要活着都可以让他们赎回去,至于船。”【东方号】现在是郑军的【霍嫖姚号】,而新近俘获的【克兰生(Crijnsen)号】也将在整修后换炮充实郑军镇国舰队,因此郑克臧是不可能归还的,但是对荷兰人解释起来自然要义正严词的。“杀人放火之后只是赔了个不是就想连人带凶器都拿回去,有这样可能吗????????????”

一边眺望着济物浦并不繁忙的港口,一边端着酒好整以暇品味着的应太农,听到包间门开的声音,回首望去,果然是余武弘(书友manson2003推荐)那张圆滚滚的脸,看到这张圆脸就想发笑的应太农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等余武弘半个屁股佥坐在位子上了,他才发问道:“张掌柜,如今朝鲜王庭里还按时送来北虏的消息吗?”

“回大人的话,”化名张掌柜的余武弘是在郑克臧迎娶朝鲜公主之后便奉命在此建立联络点的,这两年来明郑方面获得清廷最多的情报都是这里流传出来的,想来清廷是绝对想不到的。“朝鲜人还是比较守诺的,只不过????????????”

“只不过,朝鲜王庭这边有些贪得无厌,前不久又向下官索要五千两的好处,说是用来打点清廷的,”余武弘抱怨道。“但其实朝鲜传来的消息除了小部分是在北京的朝鲜使臣传回来的以外,其余都是摘自清廷塘抄和邸报的。”

“该给的钱还是要给。”不是应太农突然大方起来了,而是郑克臧反复试验的人工种珠在历时五年之后终于获得了成功,头一批五百粒拇指大小的海珠就为郑克臧赚回了足足五十万两,有了钱的郑克臧不但如数给支度司拨去了扩军的费用,就连职方司也得到了额外的拨款。“这是一百粒海珠,你先拿去应付朝鲜人。”余武弘打开香袋往桌上倒了几粒,几颗尾指大小的珍珠倾xie了出来,可仔细捡起来一看,每粒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的地方,虽然并不影响整体的品相,但终是压低了珠子的价格。“记得跟朝鲜人说清楚,钱是给他们了,但是北面的消息一定要及时送过来,另外,外海上每日有一艘通报船等着????????????”

余武弘一激灵:“大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余武弘想了想最近经手的情报,小声的探问着:“大人,是不是关系噶尔丹?难不成主上是准bèi

借着清虏大军西出对付噶尔丹的机会上陆反攻了吗?”

应太农恶狠狠的瞪着余武弘那张可笑的圆脸:“你好歹也是职方司里的老人了,难道规矩还不懂吗,这些可是你该随意揣测的吗?”

“大人,不是下官随意揣测。”余武弘吓得急忙解释道。“下官听得送来消息的朝鲜武官有意无意的在探问西归浦的消息,私下以为朝鲜人已经发觉了本藩的动作????????????”

“朝鲜人想猜就让他们猜去,问道你什么,你一概都是不知dào

。”话虽如此,可应太农心里也在打鼓,如今西归浦已经涌进了几十条双帆炮船,这个能消灭三省水师的庞大水师集结的确让朝鲜人有担心的理由。“一句话,战事未开一切都有可能????????????”

“大人,这个就是蝎子镐(注:大钦岛)。”应太农在济物浦巡视的同一时刻,楚进也到了庙岛一线。“稍北的那个是牵牛社(注:小钦岛),再北面那影影绰绰的是乌湖戍(注:清代才具体分为南城隍岛和北城隍岛)。”

“这怕是庙岛的最北端了吧?”楚进透过千里镜仔细观察着这几座荒无人烟的孤岛。“这里平时来往经过的海船多不多?”

“大人说得是,再往北大约二十水里就是旅顺堡的老铁山了。”引水的【飞云号】船长汤平向楚进介shào

着。“至于这条水道,当年倒是山东向毛岛补给的重yào

通道,可惜毛文龙毛大帅死后,这条水道也就废了。”

“废了?”楚进眉头一凝。“没有人再走了吗?”

“老铁山水道水深浪急,通行甚为不便,即便有人行船打渔也只是到咱们现在所行的这条水道为止了。”汤平已经在此巡航多次,期间一次也没有遇到了来自山东或是辽东的船只,因此他底气十足。“再加上鳌拜执政期间五省迁海,因此如今仅有的渔民也泰半不见了,所以咱们在龟岛(注:砣矶岛)的营地安全的很。”

“还是不可大意了。”楚进提醒道。“这一次主上的方略可谓跃进敌后,北方舰队要唱一出大戏,为此伏波舰队都调了四个队过来,万一唱砸了,咱们可在巩天面前抬不起头啊。”事实上还不止抬不起头那么简单,万一坏了郑克臧的大事,别说楚进了,就连林升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汤平也是知dào

轻重的,于是知趣的表态着:“既然大人尚有担心,那下官就再辛苦一点,这半年里让清虏片板不能下海就是了。”

“不必如此,”楚进笑了起来。“还是放到海上再打吧,或许还能让弟兄们分润些收益。”

“就怕拿到钱,转眼就丢在西归浦那些朝鲜娘们的窟窿洞里了。”

楚进放下千里镜,大笑起来:“你说这话,小心安龙跟你急啊????????????”

244.南和北

康熙二十九年五月下旬,按照计划重新会师的准格尔军队越过克鲁伦河直扑呼伦贝尔草原,并在六月初沿着贝尔湖东岸抵达喀尔喀河(注:今日中蒙边境接合哈勒哈河),随即于六月十三日进入内蒙古境内的乌珠穆沁地区。

得到噶尔丹越过喀尔喀河的消息,清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在六月六日率部两万余自洮儿河处罚,沿喀尔喀河右岸抵达贝尔湖,但却只发xiàn

准格尔人经过的痕迹,于是也沿着喀尔喀河南下,于六月二十一日抵达所岳尔济山(注:今外蒙地区的最东端),在山麓下的的乌尔会河畔遇上了噶尔丹的主力部队。

久经战事的准格尔军一早就备下了便于防守的环形营地,同时为了防止清军的突然袭击,在清军出现的同时,准格尔人已经快速上马,以正面小部队出战吸引清军注意力,主力分为左右两翼包抄夹击清军及附庸的喀尔喀人。

阿喇尼见准格尔人只以小部队出面挑zhàn

,便十分大意的派出二百余人的前队应战,结果却被准格尔军干净利落的打垮了,阿喇尼只得又派出第二队迎战,结果又遭到准格尔军的火枪射击,于是再度失利。不得已阿喇尼只好妄图以多打少以优势兵力包围这支精悍的准军先锋,但已经调度完毕的准格尔主力部队从两翼杀出,清军根本经不起准格尔骑兵的冲击,死伤不计其数,只好突围逃生,结果二万军队能最终逃走的十不余一。

乌尔会战役失败的消息传到北京,康熙异常震怒,当即将阿喇尼及兵部满尚书纪尔塔布连降四级,同时连发旨意,从禁旅八旗、盛京将军、内蒙古个札萨克等处调集十万大军组成两路大军,其中左路大军以皇兄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出古北口,右路以皇弟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两路大军都在巴林旗境内待命,等待自己从北京出发亲自指挥。

乌尔会战役之后,噶尔丹为了预防清军可能的援兵,一度向后倒退了五日的行程,并准bèi

见好就收返回科布多营地,但随军的“达*赖喇嘛”使者济隆活佛坚决要求噶尔丹继xù

南进,于是噶尔丹只好在七月初下令离开乌珠穆沁的营地,翻越小兴安岭,在七月二十五日抵达克什克腾旗筑营。

“皇上的病体?”离京准bèi

亲征的康熙帝,于七月十六日到达鞍匠营后出现了“御体违和”。“明阁老,是不是劝劝皇上就此返回京师?”

“索阁老,皇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dào

。”明珠苦笑的看着身边的同僚,对于康熙要用亲征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的心思他不相信索额图会不了解,再说了,十万大军又都是以满洲兵为主,这等军权康熙又怎么可能撒手呢。“我等或可以尽心去劝,但皇上断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就算皇上不同意,那你我也得劝呢。”索额图同样报以心知肚明的苦笑。“若是不劝,皇上又会以为我等做奴才的另有心思了????????????”

是啊,说了固然触怒了皇帝,可不说同样也触怒皇帝,这就是权臣的悲哀,不过事情果然不出明珠的预料,刚愎自用的康熙依旧选择仍抱病前进。七月二十日,勉强前进到了波罗河屯(注:今河北隆化),但康熙的病情突然加重了。还没等康熙执拗的宣bù

继xù

停留此地,一个来自北京的噩耗就终结了康熙此次的行程。

七月十二日,郑军两万余人先后在松江华亭及娄县登陆,随即挥师攻取青浦、上海,江南清军主力不是南调浙东就是开入赣西尚未回转,虽然后因为舟山分舰队的几度袭扰而临时招募了一部乡勇,但面对如泰山压顶的两万郑军,战力孱弱的清军根本没有抵抗的力量。

七月二十二日,郑军主力登陆后的第十天,以兰花布和白布甲天下的松江府城陷落,随即郑军分兵两路,一路攘挟民壮向西北的苏州,另一路则朝东南面的嘉兴方向杀奔而去。

郑军突然出现在苏南浙北,让两省清军十万分的震惊,驻扎苏州的江南巡抚郑端一方面飞报江宁请求调遣江宁、京口驻防八旗军应战,同时驱使抚标左右营、苏州城守营、绿旗太湖协左右营、绿旗松北协江阴营、靖江营、孟河营等部紧急退入苏州城死守,浙江总督石琳也急切间派出杭州左翼汉军副都统傅淦率部赶赴嘉兴救援。然而郑军只在苏州城下虚晃一枪,随即调头南下,将刚刚进入嘉兴城的傅淦所部一并合围????????????

“回去,回去!”重病中的康熙闻讯气急攻心,一时晕厥了过去,见此情景,一众大臣束手无策,好在边上的御医救治得力,康熙这才醒转了过来,一醒来,康熙当即命令着。“海逆来犯之事务必不能透露出去。”当即就有领侍卫大臣下去宣bù

缄口令,这时勉强喝了一口药的康熙语气急促的命令道。“传令裕亲王福全执掌大军、皇长子胤禔为副将,替朕征讨噶尔丹????????????”

“皇上,如今江南有变,皇上有身染沉疴,不如暂且罢兵????????????”

“胡说!”康熙努力的举起手指冲着吓得跪伏下来的内大臣佟国纲喝到。“扰乱军心,若不是看在慈和皇太后的面上,朕,朕发作了你,”众大臣面面相觑,就连佟国纲这样亲舅舅、一等公都被康熙如此的责骂,谁还敢多说什么,但康熙的火似乎还没有发完。“来人,拟旨,着佟国纲至裕亲王处襄赞军务。”

明珠眼中的精光突然一闪,他下意识的看向索额图,只见对方的眼睛也正向自己望来,两人的目光一交汇,当即各自作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表情,没错,处置佟国纲不过是个噱头,用皇太子的亲舅舅来防备皇长子胤禔与掌兵亲王之间的联系才是真的,一想到重病中的康熙还有这样的心机,两位权臣更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此刻就听康熙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江南、浙北之事,卿等有什么意见?”

“海逆来势汹汹,又以前明为旗号,必然想要夺取一省首府以为彰显声势。”领侍卫内大臣阿密达进言道。“而江宁又是前明国都,若易手必然造成东南震荡,臣以为不可不防。”

“海逆亦有可能趋杭州。”佟国维因为自家兄弟刚刚被康熙责骂过,因此进言时也有些患得患失的。“海逆远道而来,其粮草火药转运不便,必不能长久顿兵于坚城之下,而若攻江宁必先取苏州,又如何比得上杭州便捷。”

阿密达有些不服气的反诘道:“杭州之前也嘉兴城横亘。”

佟国维据理力争道:“然乍浦港已在海逆之手。”

“够了。”头晕眼花的康熙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听臣下们的争吵,他喝止一声之后便仅直向榻前众臣问道。“朕问的是现而今该如何应对。”

“奴才以为立kè

调遣浙东、浙南之兵回防杭州。”一等公、议政大臣苏努建议道。“同时命入赣的各省绿旗兵立kè

开赴浙江。”

明珠补充道:“奴才以为,还应该立kè

调苏北绿旗兵过江南下增援江宁和苏州????????????”

“海逆用心歹毒。”晕晕沉沉的康熙在遁入梦境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当看着载着康熙的御辇在车轮的咕噜声中掉头南下之后,受命一同返京的明珠跟受命前往福全大营的索额图之间有了如下的一番对话。“在苏浙鱼米之乡鏖战,海逆可以就近补充夏粮,所以不管输赢,海逆已经站在了不败之境,而苏南浙北糜烂,朝廷一来得不到北输的漕粮,二来又要拿出大笔的银钱填战费及战后恤抚、犒赏的窟窿,形势未必对国朝有利啊。”

“如今匆匆从赣中撤军,万一死灰复燃。”索额图也担心的很。“还有加税,明阁老,万一激起各地民变又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如今各地的军力不足,八旗兵已然不足用了,湖广、江西等地的绿旗又集中在闽浙粤三省预备海逆,一旦暴民作乱起来????????????”

明珠看向索额图:“索阁老,我想保荐于成龙出任江西巡抚,不知索阁老是意下如何?”

小于成龙因为与漕运总督慕天颜互为朋党一事被康熙亲自革职查办,但此人毕竟是能吏用来汉治汉是最好不过的了,为此明珠才征询索额图的意见。

“小于成龙却是能吏,我看是可以的。”索额图和明珠几乎做了一辈子的对手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但在他看来小于成龙接任江西未必就能安定地方了,不过他却不会为此反对明珠的建议,甚至要推波助澜,以便日后成为对手的罪状也说不定的。“不过安徽也很重yào

,是不是把马齐派过去?”

“马齐?富察氏的?山西巡抚?”明珠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脸色有些苦恼,当然苦恼的不是索额图跟他讨价还价。“皇上有意让他接任兵部尚书,这个时候打发他去安徽,皇上会不会以为咱们做了什么手脚?”

“兵部尚书固然位高,但两江总督????????????”

响锣不用重锤,明珠恍然一笑:“这样皇上这边也好交代????????????”

245.乌兰布通

清康熙二十九年七月二十日,正当苏南浙北战事方兴未艾之际,由福宁指挥的清军主力抵达克什克腾旗的土尔埂伊扎尔(注:即后来的木兰围场)。清军在此地就地宿营,整个营区长达六十里,宽二十里,驻军近十万之众。

同日,福全遣使寻到准格尔营地对噶尔丹言道:“汝阑入我边汛,尚书阿喇尼等不得不迎战。汝向与天朝修贡通好,此来追喀尔喀耳。今喀尔喀劫夺我外藩,肆行悖乱,亦与我朝相失。圣上特遣和硕裕亲王及皇长子来,与汝申明礼法,自兹以往永定盟好。”

在此,清廷语气大为改变,承认噶尔丹南下是为“追喀尔喀”,并表示喀尔喀为清廷和准噶尔的共同敌人,皇上遣重臣前来就是为了共商解决问题之办法。

为进一步消除噶尔丹的疑虑,还特意说明清使臣带兵前来并不是为了打仗,“汝不闻前者,我朝出兵俄罗斯,以礼和好,不战而归乎”。

可是噶尔丹早就看出清廷假谈真打之用意,于是将计就计,欺骗对方,遣使清廷再次申明入边之原因:“喀尔喀吾仇也,因追彼阑入边汛。向在中华皇帝道法之中,不敢妄行。”康熙复函噶尔丹,说明清廷并没有许诺交出土、哲二人,“岂有正事尚未议定,即可言执土谢图汗、哲布尊丹巴以畀汝乎。此皆使臣设计脱身而为此言也????????????”

此时病重返京的康熙在病榻上传令福全曰:“噶尔丹处应作何羁縻以待盛京、乌喇、科尔沁之兵王等,其遗之牛羊以老其锐气,疑其士卒。”

福全奉命立即遣人送去羊百只和牛二十头,并致函希望共同约定地点进行和谈,彻底解决喀尔喀问题。然而,此举并没有奏效,噶尔丹接受福全送来的礼品,却不对和谈一事透露半点口风,弄得清军使臣并一众随营大臣不知所措。

福全无奈地向康熙奏报:“臣思大兵既出,彼必知之。臣等今往克一奔,而噶尔丹又驻弼劳口。欲回趋拜察以御之,又恐彼向西而往。噶尔丹狡诈多端,踪迹难定。大兵迂回猝难,调遣不若,暂驻哈卜他海海他哈地方,再定所向。”

尽管准噶尔和清廷之间使者往来频繁,相互多次表示友好,但双方已经箭在弦上,缺乏诚意,和谈的种种努力均告失败,双方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七月二十九日,噶尔丹的部队开抵乌兰布通山之线,并在山上扎营。乌兰布通山间林木茂密、山势险要,东西两侧又有大面积的沼泽区,因此易守难攻,更主要的是在这种地形之下,清军的优势兵力也不容易得到发扬。

八月一日,被准格尔骑手故yì

引诱而发xiàn

噶尔丹大营的清军离开土尔埂伊扎尔营地陆续开抵乌兰布通山下。当日下午便使用泰西传教士帮忙铸造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轰击噶尔丹的营地,但是清军的炮火虽然猛烈但由于是仰射因此准头甚差,只是在准格尔人的“驼城”内外激起了一些尘土,造成了极少数的人畜死伤。

所谓“驼城”就是把骆驼的四肢绑住令其卧倒在地,然后堆上木箱和用水沾湿的毛毡,士兵可以躲在驼峰与木箱之间向外射击。但是准格尔人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那就是没有意识到清军会有数目较多的火炮,因此没有堵塞住骆驼的耳朵,当如雷的爆zhà

声次第响起的时候,受惊的骆驼发疯般摆脱捆扎的绳索,受此一变,驼城便纷纷垮塌了。

见到准格尔人的“驼城”不堪用了,清军便以为胜券在握,于是罔顾不利的地形纷纷向山上杀去,结果却遭到准格尔军用弓箭和滑膛枪的猛烈狙击,清军死伤枕藉,好不容易杀到了“驼城”边,又在短兵相接中被悍勇的准格尔人给逐了出来。

丢下上千具尸体的清军狼狈不堪的逃下乌兰布通山,指挥作战的裕亲王福全虽然鼓动全军再战,然而能打的陕西绿营已然成了空壳,剩下的八旗兵和内蒙兵又全然无用,不得已福全只好休兵罢战。鉴于清军的兵力依旧众多,人数只有清军五分之一的噶尔丹也不敢主动挑起战斗,由此这一天的战事就此落幕。

对此惨败,福全却奏报:“抚远大将军和硕裕亲王福全等疏报,七月二十九日,臣等闻厄鲁特屯于乌阑布通,即整列队伍。八月初一日黎明前进,日中见敌,设鹿角枪炮,列兵徐进。未时,临敌,发枪炮击之。至山下,见厄鲁特于林内隔河高岸相拒,横卧骆驼,以为障蔽。自未时交战,至掌灯时,左翼由山腰捲入,大败之,斩杀甚多。右翼进击,为河崖淖泥所阻,回至原处而立。本欲尽灭余贼,但昏夜地险,收兵徐退。其噶尔丹死于乱兵与否,俟后查明另奏外,事关大败贼众,谨以奏闻。”

关于这一天的战事,当时在清廷供职的法国传教士白晋在给法国路易十四国王的报gào

却如此说道:“在反击厄鲁特汗的一次战役(注:即乌兰布通之战)中,皇帝(注:指康熙帝)知dào

他的军队所以蒙受重大损失而未能将敌军彻底击溃,是因为厄鲁特人仗着良好的排枪的强dà

火力,迫使皇帝的骑兵退出战线。”

白晋还写道:“此后,皇帝就命令他的骑兵,甚至侍卫中的精骑兵,练习在骑马跑动时,或者勒马站停时使用火器和弓箭。”

而白晋的说词可以用《亲征平定朔漠方略》中记载的记载加以应证:“上谕大学士伊桑阿等,我军近与厄鲁特战,排列太密,为贼人乱枪所中,且进退不鸣笳,此皆不习战阵之故也。自古兵法无不预加训liàn

。前者,八旗之兵,春秋校猎,即训liàn

武备之意。但校猎恐疲兵丁之马,今既停止校猎。其令八旗兵丁,春秋二季集于旷阔之地,布阵鸣笳,教练步伐????????????”

甚至连康熙的舅舅佟国纲,也在这一天的撤tuì

中被准格尔军的滑膛枪子弹打死了,由此可见清军当日攻击未果后的惨状。

而关于这一天准格尔军的伤亡情况,福全在另一份战报如是写道:“八月初一日,击败噶尔丹,薄暮收军。次日,即前进剿杀余寇,见噶尔丹据险坚拒,故使我将士暂息。”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八月一日下午激战后,噶尔丹不仅没有被击败,反而集结军队,凭险固守,阵地并未动摇。

对此,当时供职于清廷的法国传教士张诚记述乌兰布通之战时说:“厄鲁特王(注:即噶尔丹)对他们的行军情况很熟悉,下了决心,在离北京城大约八十里格(注:一里格约五公里)的地方(即乌兰布通)迎战。这个王所占的地形极为有利,他虽然缺少象帝国军队那种配备优良的大炮,军队的人数也少,但他仍不顾双方力量悬殊,迎接对方的挑zhàn

。开始时他的前锋受敌方的炮击损失甚重,这迫使他改变战斗部署。由于他布防在大沼泽后面,皇帝的军队不能包围他。他非常勇敢地进行防御,直到夜幕降临,各方才都收兵回营。”

由此可见,战争开始时准噶尔军遭到清军炮击,的确受到一些损重,但在当天作战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力量实质上形成了对峙,未能分出胜负甚至可以说是噶尔丹获得了胜利。

噶尔丹在八月一日下午的激战中虽然获胜,但他毕竟孤军深入,没有后继,不可能坚持长期作战。而清军虽遭重创,但兵力仍很雄厚,所增调之各路军队陆续挺进乌兰布通,即将对准噶尔军形成包围之势。在这种形势下,迅速脱离战斗,退回漠北,才是噶尔丹的惟一出路,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己方大部队安全撤tuì

,并不知dào

郑军在江南地区已经登陆的噶尔丹采取了与清军讲和的策略,并精心设计了一套谈判程序。

八月二日,噶尔丹派大喇嘛伊拉古克三呼图克图到清军统帅部请和,以自己军事胜利作为筹码,向对方发起心理攻势,坚持索要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但遭到清军统帅们的严厉拒绝。噶尔丹使者表示要继xù

谈判,并说“一二日内,济隆胡图克图即来讲理修好”。

八月四日,西藏大喇嘛济隆呼图克图率弟子七十余人到清军统帅部求和,承认噶尔丹“深入边内,部下无知,抢掠人畜,皆大非礼”。他一再解释战争是因为“索其仇土谢图汗及哲布尊丹巴,致有此误”,并无与“一统宇宙之主”康熙作对之意。他降低谈判条件,放qì

索要土谢图汗,只要求把“哲布尊丹巴遣送其师达*赖喇嘛处”。济隆还说噶尔丹要撤出乌兰布通,到有水草之地等待议和。

福全等没有答yīng

济隆的要求,并威胁说:“岂有因噶尔丹之言,遂遣送达*赖喇嘛之理。因待汝来,稽我行事,我今即前进矣。”

济隆迫于清军的军事压力,表示只要允许噶尔丹撤出边外,其他要求都可以放qì

????????????

其实,噶尔丹在乌兰布通尚未被清军所包围,后退之路依然敞开。但他担心一旦离开阵地就会遭到清军的围追堵截。所以,噶尔丹用讲和稳住清军,以便乘机逃脱。所以就在济隆呼图克图抵达清军大营的当天夜里,噶尔丹便率部迅速撤离乌兰布通,“自什拉磨楞河载水横度大碛山,连夜遁走刚阿脑儿”。这样一来,噶尔丹主动遣使讲和,争取三天休整后,乘清军不备,急速撤tuì

,成功地甩开清军,奔向边外。只不过在归返科布多大营的途中噶尔丹遭遇瘟疫“得还科布多者,不过数千人耳。”

从此,噶尔丹失去染指清朝的能力,只有在漠北活动,战争的重心再一次转移到大陆的东南方向????????????

246.徐乾学

嘉兴地处东南沿海,当钱塘江与东海之会,揽江、海、湖之形胜,素有吴根越角、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称。春秋时,此地名长水,又称槜李,吴越两国在此风云角逐;战国时,划入楚境;秦置由拳县、海盐县,属会稽郡;三国时吴国雄踞江东,析由拳县南境、海盐县西境置盐官县。吴黄龙三年(231)因“由拳野稻自生”,吴大帝孙权以为祥瑞,改由拳为禾兴,吴大帝赤乌五年(242)又改称嘉兴县,以后历代沿用其名。

至唐代,嘉兴已成为中国东南重yào

产粮区,素有“浙西三屯,嘉禾为大”、“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的说法。五代,吴越国在嘉兴设置开元府,后改为秀州,领嘉兴、海盐、华亭、崇德4县。至北宋,又改秀州为嘉禾郡,南宋宁宗庆元元年(1195)升郡为府,后改嘉兴军。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改嘉兴军为嘉兴府安抚司,旋升为嘉兴路总管府。宋元时,嘉兴经济较发达,被称为“百工技艺与苏杭等”、“生齿蕃而货财阜,为浙西最”。到了朱元璋肇建明王朝,嘉兴又由路改府。明弘治《嘉兴府志》记载:“嘉兴为浙西大府”、“江东一都会也”。不过明清鼎革之际,清军攻破嘉兴城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使嘉兴城损失惨重,已不复当年繁华,这种状况直到康熙二十九年都尚未改变。

“嘉兴自古唐代以来皆是水城格局。”遥望着面前的城池,参军事辛忠国向指挥战事的洪拱柱解说着。“除小西门水关外,四面各有水陆城门一座,西门曰通越门,南门曰澄海门,东门曰春波门,北门曰望吴门,京杭运河至西南两面城门入城由东北两座城门出城,运河河水同时绕城,形同护城河堤。”

“清廷曾沿本朝先制在嘉兴设立卫一,所四,并归嘉兴协城守营管辖,嘉兴协设有游击一员,驻海盐,游击之下辖左、右营,各营设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合计共有马步战守兵一千四百余人人,其中左营驻嘉兴府城,右营与乍浦水师营一起驻防乍浦。”陈保全的二弟陈保振(书友见习绅士推荐)以参军承制的身份补充着。“右营之前和乍浦水师营一起被舟山分舰队的炮火给打垮,分散在海宁、澉浦两所千总部则逃入了嘉兴城,再加上一同被堵在城内的杭州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所部一千二百余人、杭嘉湖海防兵备道所部两营七百余人以及督抚标兵三营约一千一百人,目前大致估算下来,守城清军总数约为四千余人,再算上城内的乡勇、民壮、团练,总兵力当在六、七千人。”

“嘉兴城内的清军其实不足畏惧,只是由运河组成的护城河颇为棘手。”孙有劳跟着说到。“为此左虎卫等部已经在各乡收罗了近二百来条小舟及一部门板,只要定下了攻击时间,可以连夜抢造出五六道浮桥来。”

郑军此番投入浙北苏南战场的有左虎卫、右武卫、左龙骧、右翊卫等四个整师及右(海)龙骧师第二团、左龙武师第二团、左虎贲师第三团、右虎贲师第一团、攻城臼炮团等部在内二万二千余人,其中左虎卫等部并五千余上陆后攘挟而来的挑夫用于嘉兴一线,右龙骧师第二团及右虎贲师第一团等部则虚张声势出没于苏州外围牵制江南清军,因此在孙有劳等人看来,以三倍的力量攻击嘉兴城还是有把握的。

洪拱柱透过千里镜仔细的观看着嘉兴城头的清军旗帜,同时慢条斯理的问道:“杭湖方向的清虏可有什么新的变化?”

陈保振知dào

洪拱柱虽然问的是杭湖的清军,但其实意指来自南北西三方面的清军援军,因此他详细的回答着:“根据舟山分舰队的报gào

,他们布置在钱塘江上的通报船未发xiàn

浙东清军通过的迹象,当然也不能排除浙东清虏绕道钱塘江上游与自徽州一线开来的皖、赣清虏各部会师后东来的可能。”

陈保振顿了顿:“至于可能经由从湖州、宣城方面开来的其余清虏,前出探哨并未发xiàn

。”

“苏州之敌也没有南下的迹象吗?”洪拱柱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又问道。“臼炮团开到了没有?”

即便江南水网四通,舟船可以轻易转运,但将四寸半(44磅)的重炮来回转运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回同佥,大家伙已经运到了。”

洪拱柱颔首又问:“安排征收的军粮呢?”

“根据主上的意旨,已经派人去办了。”与在琼州实施的全力劫掠人口的政策不同,这一次郑军在江南却没有针对底层百姓下手,其目标一开始就豪门大户,特别是子弟在清廷中任官或者进学、中举、登科之辈。“清虏能用屠刀迫使江南百姓听命,咱们自然也能用刀让他们明白王师是不会忘记他们的背叛的????????????”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看着面前穿着红色鸳鸯袄的郑军官兵,门子虽然胆战心惊但依然强打精神斥责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里是徐府,我家三位老爷????????????”

门子说到这突然哑壳了,他似乎弄明白了,自家主人在清廷的地位或许正是惹祸的根源,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什么,却被为首的郑军砸过来一枪托给打晕了过去,随即红色的浊流冲进了大门,主家的叫唤声、婢女的惊呼声随即响成一片。

看着跪伏满地的徐乾学一门,张启忠充满快意的诵读着手中的命令:“查昆山徐氏不辨华夷大防、数典忘祖,甘心事奴,着抄家拿办,发西渤泥瘴厉之地。大明监国郑王、招讨大将军朱。永历四十三年七月戊酉。”

张启忠的声音尚没有完全消失在空气中,哭喊声已经响遍了整个院落,不过此时因为副都御史许三礼上疏弹劾而被迫称病还乡的徐乾学早在得知郑军来袭之后便携带儿子徐树屏、侄子徐树声等眷属逃入苏州城中,所以徐氏只是损失了一点家生奴婢和不便携带的粗重财物,但被郑军纵火付之一炬的郑宅却也明显的昭示了明郑方面对江南士绅的态度。

而且徐乾学虽然逃脱了,但诸如朱彝尊、韩菼、尤侗等曾在清廷任职或是参加过清廷科举的却没有徐乾学那么敏锐的嗅觉,很快就被渗透入吴郡四乡的郑军小部队械拿送往松江,随后转运到了大衢山乃至东宁。

郑军在占领区内大肆审判“附敌”士绅的消息通过文告等手段广泛传播之后,江南各地的士绅阶级胆战心惊,说起来从明代开始江南士绅与中央政权便有着千丝万缕的不解之缘,而且即便族中没有人在清廷任职,但也少不得登科、中举,进学成为秀才来获得免税的地位,如此等于人人与清廷有瓜葛,自然全部在郑军的打击之下。

正是鉴于自己及家族已被明郑方面划为民族的叛徒,这些江南士绅也就破罐破摔,在纷纷遁往苏、常、湖、杭及京口和江宁等省府大城的同时还出钱出力招募地方团练希图配合来援的清军消灭来犯的郑军。

“抚院大人,海逆迫害地方士绅且又横征暴敛索夺物资,已经搞得苏松各县天怒人怨了。”在江苏巡抚郑端的面前,徐乾学脸上虽然没有气急败坏的神色,但口中的话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此正所谓失了人和;彼从东宁千里海路而来,虽先后攻克娄县、青浦、秀水(注:在嘉兴)、海盐等地但毕竟地利不熟,如今困顿于嘉兴城下,如此可谓不占地利;即便天时朝廷与之共分,但官军犹有胜算????????????”

“原一兄,”面对这位康熙面前的前红人,郑端并不以其待罪归家而轻视之,因此老老实实的解说着。“官军虽然有些赢面,但江北的大军尚未过江,而京口、江宁的驻防八旗又无旨不敢擅自出动,因此如今的苏州城自保有余,进去不能。”郑端苦笑着。“松江乃是江苏之地,本官自然想早日解救,可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看着眉宇不展的徐乾学,郑端又道。“万一海逆是以退兵诱使官军出击的话。”郑端摇了摇头。“没了兵又如何守得住苏州城,一旦苏州失陷,苏省就彻底糜烂了。”

徐乾学还没有回应,一个戈什哈便站在厅外禀报道:“大人,江宁的文书。”

郑端示意武弁递上文书,他打开一看,脸上就浮出了笑容:“原一兄,好消息,皇上已经下令京口、江宁抽出三千驻防八旗增援苏州了。”

徐乾学眼角顿时浮起了一丝笑意,随即他收敛起表情向郑端拱拱手:“抚台如今三千旗营马上就到,是不是可以派兵试探一下海逆的底细了?”

“这?”郑端略微拿捏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就出兵三千先收复了昆山????????????”

247.苏浙之战(1)

由湖广黄州副将升任福山镇总兵的万永祺还没有到任,其防区内的吴淞水师营,川沙水师营就被郑军的舟山分舰队相继消灭在营地里,而归其指挥的镇标左营、右营也在接下来的上海(县)、太仓攻防中覆灭在郑军的炮火之下,因此才到常州的他事实上已经成了一名光杆司令。不过按照绿营兵制在苏南清军拢总只有两个总兵镇,其中之一的苏松镇总兵主要是负责水师业务,所以江苏巡抚郑端便选择了他为出击指挥官。

站在微微隆起的土丘上,看着脚下官道处蜿蜒的长龙,跟随徐乾学修订《大清一统志》的浙江德清人胡渭拱手向左前方站着的万永祺半是恭维半是探问的说到:“镇台,如此浩荡大军,海逆当一鼓而荡了吧。”

同样俯视着面前这支由松江城守营、金山营、柘林营、青村营、松南水师营、南汇水师营等松北协残部及来自江宁总督傅拉调拨的援军奇兵营,青山营等部拼凑起来的三千一百七十六人的“大军”,万永祺的脸上却也写着凝重两字。

“海逆虽然如今主力南下攻打嘉兴,但吴中之淤泥未必不会据城死守,兵法上有云十则围之,本官就怕急切之间拿不下昆山。”万永祺是武将自然不知dào

《大清一统志》的重yào

性,因此在他看来什么经学家、舆师都跟清客、篾片相公类似,只不过对方的后台能直达天听,因此才不得不客套的解说两句。“一旦师老无功,恐怕还要再向江宁、苏州多要援军。”

胡渭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有听出万永祺语气中的疏离感,但一方面他虽然十五岁入学之后在科举上再无进益,然则功利不减,希望能通过这次随军进击捞到一份军功从而得官,而另一方面,郑军对所谓“附狄”、“背叛名教”的江南士绅的大肆打击也让他兔死狐悲,须知dào

他可是也有秀才的身份,外加又参与了徐乾学筹划的半官方背影的《大清一统志》的修订,属于铁板钉钉的“汉奸”。

正是基于上述两个理由,故此胡渭不得不用热脸蛋去贴万永祺这个武夫的冷屁股:“镇台夫算在先,真有古之名将的风范,学生佩服、佩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胡渭这么一说,万永祺也不得不客套几句:“本官如何敢跟先贤????????????”

万永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前出的探哨便横冲直撞的向将旗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报,总镇大人,前方十里发xiàn

海逆行踪,约计八百之数,携板车十余辆,另攘挟役夫近百。”

万永祺的眉头一挑,还没有说话,胡渭就叫了起来:“十里,那不是正仪吗?”

自苏州城出击的清军是从娄门——苏州城门共有阊、胥、盘、蛇、匠(又名干将门、相门)、娄、齐、平,其中娄门是东北角的城门——走唯亭扑昆山的,而正仪正好横亘在唯亭与昆山之间,是绕不开的交通枢纽。

万永祺冷冷的撇了一眼胡渭,他觉得自己接受徐乾学的建议让胡渭充当自己的书办实在是失策,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把人再押回去,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命令道:“再探????????????”

“没想到清虏居然从苏州城里出来了。”清军的探哨在探清郑军动向的同时也让郑军发xiàn

了他们的存zài

,进而连同万永祺的大队也暴露在郑军的面前,不过相比对手的三千出头的兵力,实质上只有右虎贲师第一团的一个步哨又一个步队并一个炮队的郑军实力就薄弱了许多。“参军长,你说现在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是你们这群旱鸭子怕水,否则听我的话走水路就不会遇上清虏了。”舞自明嘟囔了一句,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作为指挥官必须要冷静。“咱们离县城还有几十里地,要是放qì

这批稻米倒也可以顺利的撤回去,可是万一清虏围城的话,就算再加上昆山城里的两个步队和一个缁兵队,咱们又能坚守多少时日呢?”

舞自明的顾虑不无道理,要知dào

郑军是客军,在语言不通、士绅又不合zuò

的苏南很难得不到来自民间的支持,一旦被围在昆山城中,那只有坚持到底一条路可走,但是以区区三哨出头的六百余人马计算,怎么样都无法做到全面守备昆山县城周长为三百余丈的城墙的。

“但昆山毕竟有城墙。”同为甲寅生的第一步哨哨官黄琦因为年幼所以还在从六品忠显校尉任上行走,不过长期从事基层指挥官的职务让他比浮夸的同侪们更多务实。“要是守野地的话,那咱们更加支撑不了多久?”

童子军乙卯期的第三步哨哨官游焘支持黄琦的意见:“这四周江湖联通,万一清军分兵迂回,昆山固然保全不了,更重yào

的咱们未必就能防住清虏两面夹击了?”

“粮食?”看着车上的粮食,舞自明犹豫了片刻,便接受了两位哨官的意见。“卸车,放挑夫回家,另外允其一人带走两筐稻米作为报酬,剩下的粮食尽量带着,咱们撤!”

撤tuì

当然不是撒开腿就跑,自然是有讲究的。舞自明先安排一组士兵向昆山城中的本团副统制庄星报gào

敌情,让他预先安排疏散以及封堵城墙诸事;另外又紧急向太仓、嘉定、青浦等地的郑军请援;最后,他安排部下将若干板车分若干段横亘在官道路面上,虽然不能减缓清军前进的速度,但总能给清军造成一星半点的麻烦。

郑军这边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清军探哨的注意,于是消息飞快的传到了万永祺的耳里,可是万永祺还没有作出决断,利欲熏心的胡渭又进言道:“镇台,海逆必然是觉察到了官军的动向,如今急于回窜昆山固守,镇台不可不追啊。”

“够了!”万永祺再也忍受不住胡渭的呱噪,大吼一声。“先生只是书办,再要干涉军机大事,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胡渭一惊,脸红脖子粗的骑着青驴退到一边,此时觉得身边顿时清静下来的万永祺驱马来到道左,眯起眼睛思量起来,他坐下的战马趁机大口的咀嚼起路边的青草,馋得胡渭的青驴也有样学样低头大吃了起来。

万永祺思索了半天,这才命令道:“着各部小心缓进,万勿中了海逆诱敌之计。”

胡渭张口欲说,被万永祺射来的阴冷目光一逼,顿时心头一跳,心不甘情不愿的偃旗息鼓了。看到胡渭胆战心惊的样子,万永祺满yì

的一笑。

“酸措大,以为张张嘴战功就来了,”万永祺喃喃自语着。“须知dào

本官是受抚台之令收复昆山的,不是为这个大人、那个大人保家护院的。”虽然徐乾学的两个弟弟尚且受到康熙的重用,但能升任总兵官万永祺自然也是有跟脚的,因此他根本没有收敛音量,以至于胡渭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对此万永祺不以为意的命令道。“传令下去,步步为营,今日抵达昆山城下即可????????????”

有了这位老成持重的将领,清军自然步子快不起来,于是郑军出城部队得以安然的撤回了昆山城。不过这座小县城的城池低矮,墙体单薄,一条护城河也不过宽十余步、深五六尺,根本抵御不了清军的进攻,这也是万永祺为什么会放纵郑军的原因。

“回来就好。”等到提着重物的舞自明等人气喘吁吁的回到昆山,庄星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作为第一任天兴知县庄文烈幼子,庄星虽然不像安龙、林康、洪辉等人在童子营中声名远扬,但他曾经当过童子军第二镇第一标的炮队队长,在甲寅生中也是中坚的存zài

。“我已经安排城内百姓从另外三门出城了,接下来还要辛苦一下,连夜把城门堵上。”

舞自明示意边上的黄琦和游焘自带部下到缁兵哨上缴带回来的粮食,他拖着庄星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仙瑳兄,城内的粮食和弹药还够不够?”

“粮食可以坚持七天,炮药还有十二桶、铳药还有三十三桶,至于带来的铅条还有八百余斤,只要清虏这边不要日夜不休,勉强能维持到粮尽的时候。”

“我已经安排中垒哨派人向太仓等处请援了,估计不会让咱们等上七天的。”舞自明很有底气的说着,这也就是郑军中如今多是童子军出身的将官的原因,彼此都是枝器连生的同学同年,自然是全力守望相助的。“但是万一清军分兵攻城的话,咱们可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庄星接口道:“所以我决定在堵上三面城门之后,在三面城墙上各布一个步班,再把第二哨的哨部及缁兵队充当后阵用来应急,包括炮队在内的其余兵力全部投到西门迎战。”

“现在关键不知dào

清虏带来多少大炮。”舞自明脸上有些犹豫。“若是清虏携带大炮不多,其实我们可以出城背水迎战。”

庄星眉头一凝,语气变得有些捉摸不定:“背水迎战?咱们只有两个步哨三百名步铳手,这是不是有浪战的嫌疑????????????”

248.苏浙之战(2)

“轰!”一声轰鸣之后,一枚碗口大小的铅弹越过三百来步的距离后砸在昆山县城的城墙上,在将一块本地窑口出产的青色城砖给砸得四分五裂之后,在空中反弹了约尺半的距离便以自由落体的形势降落到地面上,又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随即再也动弹不得了。

隔了差不多十息左右的功夫,相邻的一位一千五百斤红夷炮中也射出了炮弹,不过这边的炮手在装填时似乎装入的火药有所不足,因此发射的铅弹连城墙都没有触及,直接落在并不宽大深邃的护城河中,震晕了几条倒霉的池鱼。

又过了小半刻钟,最初发射的清军火炮再度发言,不过这次清军炮手装药有些过多了,发射的炮弹径直越过城墙,或许打垮了城内的几栋民宅或许造成了部分隐蔽的郑军伤亡,但对于清军强拆城墙的努力却没有丝毫的助益。

三发一中,指挥炮击的清军守备见到这样的成绩,脸色阴沉之极。于是他唤来操炮的把总,一顿毫不留情的斥责之后,清军的炮击开始相对精准起来。但是由于万部此行携带来的中型火炮数目拢总只有两位,其余佛郎机轻炮和虎蹲炮等无力对城墙造成威胁,因此清军的射击精度提高对城墙的破坏却没有相应增加????????????

看着冒着清军炮火探头测距的炮队领队,舞自明有些担心的问道:“射程够不够?”

“有些够呛。”郑军团属火炮有两寸和三寸两种,其中三寸炮的有效射程在三百三十步内,自然能有效的打击城下的清军炮位,可庄星所部如今配属的却是二寸炮队,其有效射程在二百五十步内,即便城墙的高度可以对射程提供加成,也很难对清军拥有的两位红夷炮造成致命的威胁。“不过可以试着逼退清军的火炮。”

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舞自明当即下令开火。两位郑军二寸炮先是在城墙内侧装填好弹药,然后炮班一起用力推动炮车轮,将其送到城墙垛口处,再经过短暂的快速瞄准,射手便把烧得火红的铁钎插入炮门????????????

郑军突如其来的炮火反击,果然让清军产生了动摇。看着十分接近的弹着点,清军守备顾不得请示万永祺便指示炮位立kè

向后移动。如此一来,清军对昆山西面城墙的炮击自然宣告中断,但更为重yào

的是,后退五十余步重新构筑射击阵位后的清军炮队为了弥补射程的增加就必须往火炮内加装更多的火药,炸膛的危险也随之大大增加了。

“宫游击。”见到火炮队被狼狈的逼退,脸色阴沉的万永祺当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本官把松江城守营、金山营、柘林营、青村营和南汇水师营交给你,你该明白怎么做吧?”

曾经在郑军手上吃过苦头的宫游击心里暗暗叫苦,但清廷此时的军纪尚且严整,像他一样的败军之将若是不能戴罪立功的话,夺职罢官算是轻的,因此丢了脑袋或是发配宁古塔的事例也并不少见,所以宫游击只能做出一副慨然的样子,抱拳领命:“下官明白。”

一刻钟后,由五个营头七百余残军组成的攻城队整编完毕,整个攻城队分为鸟铳和弓箭的支援队,拿着云梯和木板的云梯队以及持着刀盾长枪的先登队三部分组成,一个个剥除了号衣盘起了辫子,喝下一碗送行酒,随着一声号令,凶神恶煞般冲了出去。

由于担心误伤,清军的红夷炮停了下来,不过虎蹲炮队则提着火炮跟着攻城队一起冲到了护城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着城头就是一通乱射。事实上,射程极近的虎蹲炮发射的铅子、铁钉、碎石等只有少数才能触及城头,但是炮声一响,硝烟便很快在城下散布开,一时间,清军攻城队在硝烟里穿行,一副人人奋勇前行的架势。

对此,郑军的二寸炮则相继开火,装填了霰弹的二寸炮播散出一片死亡的阴影,只可惜清军冲的太快,郑军才发射了两轮,其先头部队已经杀到了护城河边。突到护城河边的清军开始利用云梯和木板在护城河里搭建简易的浮桥,另一部分则趟水向城墙边前进着。

见到火炮已经无能为力,站在城头的黄琦由是命令到:“立kè

反击,自由射击。”

成排的铅弹射了出来,不过由于要在铅弹上包裹一层麻布以免俯射的时候弹药从枪膛内滑出,因此郑军的射击速度明显较常规战的时候为慢,可饶是如此,在四下横飞的弹丸以及点燃后抛下的轰天雷的双重作用下,清军还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但己方的伤亡并不能动摇清军各级将官戴罪立功的决心,在他们的督促下,不计死伤的清军还是冒着火网在城墙上架设起了云梯,先登队的清兵们在都司、守备、千把总的呵斥着,奋不顾身的向上攀登着,不时有人被弹丸、弹片打倒,也有人因为踩在鲜血上而从云梯上滑落的,但不管怎么说,清军都在逐渐逼近自己的目的地。

“啊!”一声惊恐的惨叫响彻了起来,正在攀爬的清军忽然发xiàn

天地倒转了过来,却是几名郑军用铳托将云梯推离了城头,并在此过程中造成了云梯的翻转。

当然云梯翻转的只是少数现象,更多的却是推离后没有翻转又重新砸向城头的。不过其中小部分却因为重量、重心、撞击、制作时包扎草率等原因造成了云梯从中折断。云梯上的清军士兵徒劳的想抓住固定物,却在近乎自由落体的下坠中重重摔倒在城墙之下????????????

终于有几名清军抢上了城头,但是他们不仅要面对郑军的排铳还要面对郑军的枪阵,所以很快便倒在了“成功”之前,甚至有个别的还因为站不住脚被郑军逼回了云梯之上,以至于不慎失足落下从而一命呜呼的。

“总镇,当面海逆的战力甚强。”所谓兔死狐悲,看到五个营头的余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却没有能够顺利登上城头,同样是残兵的松南水师营都司向万永祺进言道。“不如在其余各面同时攻城,以分海逆之势。”

“镇台,”奇兵营在建制上是虽然不是督标,但也归于两江总督直下,因此掌营的李参将自持身份特别,所以不愿意轻易折损了兵力,故此力劝万永祺不要接受松南都司的意见,并提议道。“不如等地方民壮、团练到后再攻城。”

对方虽然是参将,但毕竟不是本属长官,因此松南都司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就怕等民壮、团练征集赶到了,海逆的援兵也到了。”

李参将大怒,当即眉头一挑,但万永祺不给他发火的机会,只见这位总兵大人伸手一摆,打断了两人可能的争辩:“松南营所言有些道理,来人,先鸣金,把五营撤下来再说。”

得到收兵信号的清军丢下器械夺命狂奔,却把背后留给了从容的郑军射手,此时,之前因为清军过快突入而没有开上几炮的郑军炮队重新发言了,虽然因为清军的队形已经完全散开而效果没有之前那么好,但还是让急于逃命的清军丢下了更多的伤亡者。

“城上城下一共丢了两百多人,还有十几号受伤的也丢在撤回来的路上没法接应了。”当然郑军也不是无损的,特别是探头射击时被清军鸟铳打死打伤的也有十几号,但是即便知dào

了郑军具体的伤亡,细数下来,交换比例也是不利于清军的,更何况在原本就士气不振的松北协眼里郑军几乎是无一伤亡的,因此报gào

时宫游击无法直述自己的战果。

“你且下去重整各部,另外松南营我也给你。”万永祺挥退了如蒙大赦的宫某人,同时命令道。“稍后,奇兵营接手西、南两门的攻势,青山营接手东、北两门的攻势,务必不给海逆喘息的时间。”军令如山倒,即便奇兵营李参将有所不满他还得执行下去,当然,万永祺也不能一味强压因此他利诱道。“收复昆山后,本官一定为诸位大人向朝廷请功????????????”

“仙瑳兄,如今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了。”清军明目张胆的调动自然瞒不过郑军在城上的观察,但郑军在昆山只有两个步哨六个步队,平均下来也不过每面城墙六十余人,又如何挡得住清军的四面齐攻。“咱们该怎么办?”

“各地的援军正在开来,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庄星同样表情严肃。“既然城头守不住了,咱们就撤到城内去。”庄星命令到。“不过县衙的围墙需yào

加固,也容不下六百多人的队伍,所以,需yào

分散到文庙和城隍庙,在这之前????????????”

庄星的话还没有说完,游焘信誓旦旦的保证到:“在这之前,下官绝不让清虏登上城头。”

“糊涂!”庄星训斥道。“若不是因为我团兵分四面,力薄难敌清虏势众,本官何必要退守县衙。”庄星拍了拍游焘的肩膀。“游承信,真把兵都打光了,昆山城还守得住吗?所以,”庄星顿了顿。“把兵从城墙上撤下来,在街巷上设障堵截。”

昆山虽然是县城,但只有南北主街上能通行车马,而支路、弄堂多半只能三、两人并行或一人独行,在这种地形上,清军的兵力优势自然不宜发挥。

游焘眼睛一亮,当即应道:“下官知dào

该怎么做了????????????”

249.苏浙之战(3)

折腾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光景,终于完成了调度的奇兵营和青山营两部生力军同时在四门发动攻击,清军带来的红夷炮、佛郎机炮、虎蹲炮、松节炮,也不管射程够不够得到都一个劲的向城头施放着,一时间声势浩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可是正在释fàng

烟花爆竹的清军们决计想不到的是,郑军大队已经从各面城墙上退了下来,每面城墙上只有那么一个、二个的监视者,所以这番隆重的声光演出却是对着瞎子抛媚眼了。

小半个时辰的炮击之后,清军大队遵照老套路开始冲锋了。冲锋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近乎毫发无损的清军占领城头之后却有些犹豫了,有慎重的派人请示万永祺,有莽撞的自己率部就直冲入城,介于慎重与莽撞之间的则先派出小股部队试探前行,自此,清军曾经一致的步调开始混乱起来。

“海逆弃守城墙、遁入城内?”在中国古代城墙的失守通常代表着城池易手的开始,至于巷战嘛,清军的兵力可是十倍于郑军的,因此万永祺第一时间真的以为胜券在握了。“甚好,命令各部奋勇前行,当克复县衙聚歼海逆于城中????????????”

万永祺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一个报信的清兵就匆匆被引到面前:“奇兵营下左中所(汛)于城中南街遭到海逆设障阻截,海逆以鸟铳射杀我部官兵,中左所已伤亡十数人????????????”

“这是海逆负隅顽抗。”万永祺理所当然的认为着。“命所部不畏死伤务必涌进????????????”

高声喊杀的清军挥舞着手中兵器向着面前看似单薄的路障冲了过去,但在距离五十步的时候,躲在门板和座椅构成的路障后面的郑军平端着步铳突然冒出头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郑军稳稳的扣动扳机,十几只铳管同时一跳,密集的铳弹当即将突前的清军打倒了一片。

此时的郑军射手并不亲自装填,他们将手中的步铳交给身后的预备队,然后接过预备队递过来的步铳重新瞄准射击着,如此再三,只要保持一定的射击频率,郑军射出的枪弹便连绵不绝,以至于妄图利用郑军火力间隙实施的清军纷纷吃了大亏。

清军的鸟铳手想当然的对射着,但清军鸟铳的铳管太细,装药有限,威力不足以打透门板和桌椅构成的屏障,而以当时火铳的精度要想对暴露在外的郑军士兵的头、肩实施精确狙击无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而清军的回击虽然同样猛烈,可效果却大相径庭,郑军只有少数倒霉者才不幸中枪到底。

可是清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可以不计伤亡的拼命靠近着,而郑军这边却是死伤一个少一个,所以,在伤亡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郑军向外甩出几枚震天雷,随即在爆zhà

产生的烟雾的影响下放qì

当前阵地,转移到第二个巷口。

一个街障处清军要丢下至少二十来个伤亡者,虽然数目不大,但累计起来却很可观,为此清军想出了利用郑军遗留下来的门板作为盾牌的主意,可是郑军的步铳可不是清军的鸟铳可比的,其基本威力足以在五十步内破开二道棉甲,因此打透了寸厚的门板之后,余势未减的铳弹还可以给清军造成伤害。

又花大血本夺了两道巷口的清军忽然开窍了,几面的鸟铳手先后通过沿街店面、民户的二楼向掩体后的郑军射击着,并且一度留滞在城外的虎蹲炮、佛郎机炮、松节炮也通过重新打开的城门运了进来,这下郑军的伤亡开始加大了。

对于这种不利的局面,东、南、西三面实施阻击的郑军领队有些挡不住了,于是他们仅直率部撤回了防御工事更加坚固的县衙,只有北街的第二步哨第一步队的领队杨彪有些想法:“第二班与我一起留下,其余人留下震天雷由韩班长带回县衙去。”

“大人,你这是?”韩姓的班长守住脚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长官。“要不我留下,大人你率着其余人撤回去吧?”

“怕我投敌啊?”杨彪笑骂了一句,随后一正表情。“我家里有三个兄长,死了也有人为爹娘送终,所以,接受命令!”两个班剩下的二十二名士兵以及三个班七名伤员同时向杨彪敬礼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杨彪冲着留在当场的八名士兵一抱拳。“兄弟们不要怨我,到哪都是马革裹尸,所以现在都给我上房顶,然后瞅准了给我打!”

分散到街道两侧民居和商铺里的郑军很快各自想办法爬到了房顶之上,而就在他们刚刚爬到屋顶上,尚不知dào

郑军已经同样利用起沿街房屋高度来的清军大队正隆隆的开过,直扑郑军最后的据点县衙而去。

“好家伙,至少是个千总。”伏在屋脊后的杨彪忽然望见清军的队伍中有一个衣甲明显与边上不同的,于是他架铳瞄准着,随着一声铳声,这名被盯上的清军倒是没事,可隔着他边上两个人的另一名清军却萎顿了下来。“直娘贼的,真是歪打正着。”

不是所有的郑军官兵都如同他这般幸运的既能打倒了清军又没有被清军所发xiàn

的,这不,几个半跪在瓦面上的刚刚开了一铳就因为瓦面上的动静被清军所发xiàn

,结果弓箭和鸟铳齐齐打过去,当即让这几个郑军士兵饮恨当场了。

但杨彪等的冷铳还在继xù

着,时不时还有清军在背后中弹倒地的,见到此番情景,几个清军把总一嘀咕,当即有人领着人上屋搜索起来,而更多的则不管不顾的向县衙杀去。

“想抓老子,呸!爷爷不陪你玩!”杨彪向对面房顶上的郑军打了个手势,同时一拍紧跟在自己的身后的另一名郑军,两人迅速下楼,隐入曲折的小巷之中。“跟上,咱们去东城!”

杨彪的作为当然算得上小打小闹,虽然能给入城的清军添一点的麻烦,但并不能动摇当前的战局。此刻,已经重新汇合的两营清军已经将昆山县衙以及边上的城隍庙、文庙团团分割包围住,不过一通清点下来,李参将和青山营的秦游击同时垮下了脸。

“老秦,奇兵营已经折了九十几个弟兄,还有七十几个受伤不起的,你这边估计也少不了这个数吧。”这一百多近两百人的伤亡几乎占到了奇兵营的四分之一,自然使得李参将高看了郑军的实力。“再这么打下去,咱们两个营头也就跟松北协差不多了。”

秦游击同样哀叹了几声,然后故做糊涂的反问道:“你老兄的意思是?”

李参将暗自咒骂了一声老狐狸,然后却不得不直接挑明道:“不是你我不实心作战,只是如今士气沮丧,又要面对海逆穷鼠反噬的可能,若是总镇那里没有一点赏赐,我就怕是下面这伙兵痞不太好安抚啊。”

黑眼珠子看不得白银子,弄清楚了李参将的意思,自觉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一走的秦游击顿时动起了小脑筋,于是他当即表态道:“老兄此话有理,咱们可是尽心竭力为大清效忠了,上面的确得给些犒赏才是????????????”

“什么?伤亡过大,没有犒赏怕下面的兵痞作乱。”万永祺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说起来奇兵营和青山营连郑端都无法直接差遣且又不像松北协要戴罪立功,因此除了用银弹以外,他还真没有安抚对方。“姓胡的去筹银子回来了没有?什么,还没有回来,本官就知dào

他是光会说不会办事的人物。”

其实万永祺这是冤枉胡渭了,要知dào

郑军如今正在大肆打击所谓勾结建奴的汉奸士绅,原本的大户人家不是已经遭劫了,就是在看风色,若是清军大胜了自然送上门的银子不会少,但是现在两方还在拉锯,谁又敢轻易下注呢?

银子没有但仗还得打下去,所以万永祺考lǜ

了一会,决定使出一招缓兵之计来:“来人,去告sù

李参将和秦游击,就说本官已经派书办胡某等去各乡筹措犒赏了,让他们再辛苦一下,打下了县衙,本官一并下拨赏银!”

可是李、秦二人也是老行伍、老丘八了,万永祺的花招自然看得通透,由于人家官大自己不好强顶,于是装模作样的用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轰了几声,然后派人出工不出力的在县衙外围吆喝了一阵也算是完成了疲兵的工作,就此上报攻击未果。

万永祺得到这份冠冕堂皇的假报gào

,自然是肺都气炸了,他立kè

移营入城亲自指挥,同时用松北协剩下的七百人接替两营在县衙周边的阵地,准bèi

对郑军发动最后一击,但是时间不经意的已经溜走了,顶着八月江南地区火辣的日头,清军每行动一步都要消耗大量的水分,不用郑军攻击,清军的战意也已经降到了最低的水平,因此预定的作战计划只好延迟到日暮时分再说,由此,郑军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工事和整编部伍的宝贵时间????????????

250.苏浙之战(4)

虽然松北协没有办法跟万永祺讨价还价,但为了让这些士气不振的兵痞又劲头冲杀,万永祺还是想办法收罗了一批鸡鸭鱼狗酒发了下去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于是乎,一时间各个营头纷纷派人把郑军设置的一系列路障收集回来充当柴火,又破开民居收罗锅灶、佐料和碗筷,又炒又炖,顿时将县衙门前变成了一个人声吵杂的酒坊茶肆。

顾不得燥热天该吃清淡点的清军大嚼了一通,还没有来得及写意的往地上一躺,便在主官的驱使下投入了战斗。由于当时县衙建筑的最外端是一面厚实的照壁,因此清军好不容易带进城来的红衣大炮无法直接射击县衙大门,因此清军干脆冲着县衙围墙一顿猛轰,在打了数发之后才勉强将一段围墙全数轰垮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由于不知dào

围墙后面是否有郑军的存zài

,清军的红夷炮依旧不停的轰击着,于是贴着这面围墙的寅宾馆、膳馆等相连建筑相继被打得墙破柱断。红夷炮刚刚停下来,十几名清军提着虎蹲炮便冲到围墙边,也不管寅宾馆里是否有人,只是用火引燃了炮门,顿时铅弹、铁钉子、石子、瓦片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暴雨一般将馆内洗了一遍,只是郑军根本没有在此布置人手,以至于清军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接着二十几名清军在一名外委千总的带领下穿过破洞进入寅宾馆,在小心翼翼的避开扎脚的铁钉子之后,打开馆门走到县衙的中轴线上。此时仪门紧闭,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建造的申明亭以及寅宾馆边上及对面的膳馆、双祠院、三班院、狱神庙、监狱里动静全无,一种压抑恐怖的气氛顿时涌上了清军的心头。

有些手足瘫软的清军顾不得继xù

前进,回转身子首先打开大门,早就在照壁一侧等候的清军大队迅速通过宣化坊牌楼直扑大门,但人可以进,一千五百斤的红夷炮却不是这么容易通过台阶运进来的,于是紧逼的仪门(注:县衙的第二道门)就成了清军当面最大的麻烦。

正当涌入的清军越来越多的时候,仪门两侧围墙上突然翻出几十名郑军步铳手,迅即,成排的铅弹便撕裂了几十具鲜活的**??????

清军急急用鸟铳和弓箭回击,但在手忙脚乱之下,射出的弹丸和箭矢大多落空,此时换过步铳的郑军又是一阵排铳,哭爹喊娘的清军这时才醒悟过来,纷纷向两边的膳馆等屋舍内冲去,不过可以让清军躲藏的地方虽然众多,但门窗毕竟狭小,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下,相当多的清军没有逃脱郑军第三次齐射。

三次齐射,足足让清军留下四五十具尸体以及同样数目的伤者,看着躺在血泊中呻吟的同党,侥幸生还的清军们在庆幸之余也不禁后怕起来,于是一个个躲在两侧的馆舍里不敢冒头,攻势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海逆竟然凶顽如斯。”万永祺听完狼狈逃出来的清军的报gào

,面色阴沉的看向身边的几位将领。“几位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能破敌的?”

奇兵营李参将和青山营秦游击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庆幸,至于那位松北协的宫游击虽然心中焦急,但也无计可施,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立无语,倒是万永祺从黄冈带来的亲信千总提议道:“既然从正面无法攻克,不如从后宅着手,或者从两面攻打亦可。”

宫游击大急:“县衙两侧一为钱粮库(东库房)一为武备库(西库房),俱是县衙内建筑作为坚实厚重之处,至于大堂前甬道两侧的六房、典史衙、戒石亭,大堂东西厢的县丞衙、主簿衙、二堂甬道前的夫子院、衙皂房,二堂两侧的东账房、西账房,三堂两侧的东西花厅,这林林总总少说也有十几间屋间,全能为海逆运用,因此强攻两侧并不可取。而后宅花园又地形崎岖,所以??????”

宫游击看着万永祺不悦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所以,下官以为不如暂缓攻打坚固的县衙,先把城隍庙、文庙等海逆其余据点拿下,剪除了羽翼的海逆当插翅难逃。”

宫游击的心思很明白,松北协啃了县衙这块硬骨头,那么文庙和城隍庙自然不能再让松北协来主攻了。但他的算计边上的李参将和秦游击看得明白,自然也有各自的盘算。

宫游击的话音刚落,边上的秦游击立kè

表态道:“总镇,下官愿率青山营攻打城隍庙。”

李参将落后一步心中气恼,须知dào

如今已经不是清室开国的时候了,为了粉饰太平、彰显正统,清廷对读书人还是相对优渥的,这个时候自己把文庙打烂了,上面看在自己是为了剿逆暂时不会多说什么,但难保大头巾们不会暗自记恨上自己。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李参将建议道:“总镇,海逆已经走投无路,何不使人招降?”

“招降?”万永祺神色一动,如今天色已经晚了,除非自己原因挑灯夜战,否则也只能等待明日再战了,这个时候派人去劝降,即便不能收到成效,至少也乱了郑军的军心战意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此议甚好。”万永祺在权衡了一阵之后表态道。“且找人写劝降信射进去??????”

一众清军将官的算盘虽然打得好,但无一例外的都遭到了拒绝,当然这不是郑军不畏死伤,正一如大多数清军文臣、将官在战败后不愿投降一般,不想让家族受自己连累成为罪民的郑军各级武官同样没有太多抉择的余地,更何况目前这些郑军中下级武官泰半都是童子军的出身,信念上更为坚定。

“敬酒不吃吃罚酒。”万永祺冷笑道。“传本官将令,各部立kè

休整,子时夜袭海逆!”

夜色浓郁起来,大部分的郑军已经酣然入睡了,但分别驻守三处最后据点的庄星、舞自明、黄琦等人却绷紧了神经,他们并不预测到清军的行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几位官长还是强撑着匮乏的身子几度出来巡夜。

“什么动静?”清军前半夜屡有疲兵的袭扰,这一次似乎也有所雷同,但游焘却格外的警觉,他特意点燃了火把准bèi

丢过去看清楚,但几声清脆的鸟铳声过后,如遭雷亟的游焘目光一滞连同火把一起跌倒在地上。

铳声惊动了熟睡的郑军,他们操起搁在身边的步铳向自己的同伴靠拢着,这个时候偷袭不成的清军变成了强攻,几十名爬到文庙围墙上清军向大殿和享房射箭鸣铳着,在他们的掩护下,跳下围墙的清军很快打开文庙大门,上百名清军涌了进去??????

同样的厮杀声也在城隍庙和县衙两处响彻了起来,不过这边不是被文庙的铳声所惊动有了预备就是提早发xiàn

了清军的企图,因此抵抗起来更加有组织性。

但是清军的兵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当围墙等工事不再能阻挡他们的时候,郑军无法利用己方步铳的威力从而被迫与敌进行更加血腥的肉搏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隍庙和文庙中的两个步队分别被清军分割成若干小组,失去了严密的枪林,郑军的伤亡立kè

高涨起来,等到天际发白之时,除了拥有最多兵力的县衙还在顽强抵抗外,其余两地已然失守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趴下!”双眼赤红的舞自明大吼了一声,十几名跟清军纠缠在一起的郑军下意识的遵照这句闽南话行动着,此时,舞自明面前的炮口红光一闪,类似排铳的霰弹横扫一片。

不分青红皂白的炮击战果虽然显赫,然而也不过是把战线给暂时稳定下来,却不足以把已经突入县衙后院的清军给逐了出去。而更加致命的危机在县衙前院,付出了近两百人的代价后,清军已经把两线作战的郑军逼到了二堂。

“看起来是坚持不到援军到了。”身上吃了一刀的庄星捂着疑似骨折的肋部喘气着。“告sù

参军长把余粮都烧了。”命令是下达了,黑烟很快也冒了起来,此时庄星有些后悔的看着身边士卒。“真该先撤回去跟统制大人汇合,要不然,这些袍泽都不会死??????”

两个护军校尉异口同声的回应着:“大人,我等武人当马革裹尸,如今正是死得其所。”

“只恨不能多少鞑子。”另一位田姓的从六品忠显校尉则抱怨道。“可恨,可恨呢!”

“杀不尽的汉奸走狗。”还有一位正八品修武副尉冲着地面啐了口唾沫。“都是他们坏事,好在怀里还有十来发弹药,还能多杀几个??????”

庄星冲着这些郑军笑了笑,同时也安抚着几个目光游弋的新兵:“虽然咱们等不及援兵了,但是这伙汉奸绝对逃不了的,统制他们会替咱们报仇的!”

此时观察清军动向的哨兵高喝道:“清虏又攻上来了。”

庄星站直了身子,命令道:“装上弹药,等齐射完了,咱们冲出去反击??????”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250,

250.苏浙之战(4)更新完毕!

251.苏浙之战(5)

“该死!”听到探哨回报昆山城墙上竖起的清军旗帜以及城内冲天的黑烟和爆zhà

声,连夜率部从太仓赶来的右虎贲师第一团团统制郭浩一拳砸在道左的柳树上。“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一想到身陷城内的部下已经牺牲,这位郑军前协将只觉心痛欲绝,然而事已至此,他不能不考lǜ

接下来怎么办,须知dào

如今的第一团只剩下一半的兵力,且又要分兵保守太仓,没有力量收复昆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绝不能为了一时报复跟优势的清军硬拼。“命令全团退守太仓,另外通报嘉定和青浦,让他们也追回各部。”

“统制!”正在队前领兵的第四哨哨官李元听闻郭浩的命令立kè

冲了回来,李元和黄琦、舞自明、庄星三人乃是童子营的同期生,自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要收兵,庄副统制、舞参军长还在昆山等着咱们????????????”

“城池已经沦陷了,城内也燃起了大火,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李元情绪激动的吼道。“就算真的赶不及了,无法救下他们的性命,但至少要把他们的尸身抢回来,带回东宁去。”

“第一团负责守备昆山、太仓,丢了昆山固然是本团守备不利,但要是连太仓都丢了。”郭浩明白李元的心情,所以按下心中的不快解释着。“本官也知dào

你们同学情深,但要是连第四哨都折损了,太仓还要不要守?”

李元当然知dào

轻重,一屁股跌坐下来,嚎啕大哭起来,受到他的感染,整个第四哨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久经战阵的郭浩无言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同时转身示范,整个队伍才慢慢的向回行进起来。

李元哭了几嗓子,猛的站起来追上郭浩:“统制,咱们还能收复昆山吗?”

“放心,”郭浩听懂了李元的潜台词。“这些汉奸不会有好下场的,只要打下嘉兴,大军回师,就该轮到这些汉奸受死了????????????”

昆山的易手让苏州城里的清军弹冠相庆,但三千人的部队攻打不足七百的敌人却付出了死伤超过千人的代价又让江苏巡抚郑端对是否进一步投入大军光复松江一府心存顾虑,为此郑端一方面向江宁以及北京报捷,另一方面请求江宁调江北绿营狼山镇过江增援,并进一步请调长江水师瓜洲镇总兵统辖镇标中营,江阴营两部及安徽皖南镇总兵所属芜采营。

损失了半个团兵力的郑军此时也如梦初醒,决定在华亭、上海、娄县、青浦、嘉定、太仓、嘉善、秀水、桐乡、海盐、平湖等控zhì

区内广泛招收新兵以应对兵力不足的问题,但是由于苏南地区向来富庶百姓不愿当兵以及部分对郑军统治充满畏惧的地方士绅在背后捣乱,因此郑军招兵的进度严重迟滞。

无人愿意应募还是不至于造成太多的负面影响,可受到昆山之战结果刺激的部分倾向清廷的士绅组织的团练也开始活跃起来,这样就进一步给郑军收集物资、以战养战的计划造成了相当严重的障碍,对此人生地不熟的郑军被迫在占领区内跟地头蛇们展开了反游击战。

“该死的松江佬,又来了。”看着一路行来,不知dào

第四还是第五波的阻路团练,张启忠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层暴戾的神情。“是想逼着老子杀人是吧,那好!”张启忠命令到。“护住粮船,各班准bèi

齐射。”几十门步铳被举了起来。“放!”

密集的铳声响了两遍,正在前冲的民壮中横七竖八的倒下来一片,看到同伴血流成河,这些已经享shòu

了几十年太平日子的农夫又怎么受到了,人还没有冲到郑军面前,已经化作鸟兽散了,只有下那些将死未死的还在苟延残喘着。

指挥着步铳手为这些伤者补上致命一刺的张启忠看着这些还有热气的尸体想了想,接着下令道:“把这些尸首都吊起来,让他们看看,做鞑子走狗的下场。”

留下看守河边粮船的守卫之后,恨得牙根痒痒的郑军们根据张启忠的命令把这些新鲜的尸体用死者自己的衣物捆扎在岸边的柳树上,大群闻到腥味的苍蝇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欢天喜地的占领了片刻之间还是万灵之长的身躯。

一边驱散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苍蝇,一边向粮船走去的郑军吵吵嚷嚷道:“军上是在搞什么名堂,早跟琼州一样把这些百姓押往东宁不就成了,如今倒是成了祸患。”

“禁言,不迁移百姓可是主上的意思,”边上一名护军校尉赶忙阻止同伴的失言。“而且如今舟山岛上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可以供应给新移民,所以,你要怨就怨那些铁了心做汉奸的士绅好了????????????”

“下面的怨气很深。”部队的怨言自然传到了嘉兴前线大营,对此洪拱柱也十分的头疼。“关键还是嘉兴城下耽搁的时日太久了。”说起来这并不是郑军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下了,当年正是由于长期顿兵于南京城下,所以郑成功的北伐才功亏一篑,而郑经时代的二攻泉州未果也标志着郑军西征的由盛转衰。“现在本官倒是不怕这些如蚊蝇一般的民壮、团练,却是担心清军大队已经在湖杭集结完毕,正在本藩露出颓势便杀将出来。”

“嘉兴的护城河太宽、太深了。”孙有劳在嘉兴前线各师都统制中资历虽然不是最深的,但却是郑克臧最信任的,因此他的话,洪拱柱必然认真倾听。“咱们手中招来的民夫数量有限,根本不能四面同时填埋,所以我建议,把突pò

点集中到一个方向,以便尽快落城。”

“可是如果把民夫都调往一个方向,清军必然能掌握本藩的动向,如此一来,攻城时的损失不就大了吗?”左龙骧师都统制陈保全听到这皱起了眉头。“咱们拢总只有二万多人,万一折损过大的话,清军大队来袭又该如何应对?”

“主上并没有强求咱们在苏南浙北打下多少州府,关键还是破坏了清虏的根基。”孙有劳解释道。“因此打下嘉兴之后,抢在清虏大队到临之前转进才是上策,若是伯功兄觉得没有打过瘾的话,等撤回大衢山之后可以再南下攻打温台一线进一步调动清军。”

“是不是攻打温台还要另说,但兵力折损过大,却是件麻烦的事情。”陈保全坚持着,毕竟东宁人口不多,这几万兵马还是硬挤出来的,损失大了,郑克臧也会心疼的。“还是得想个尽量能减少伤亡的法子为好。”

“同佥,几位都统制,下官这边倒是拟了个主意。”边上扈从洪拱柱北上的参军事林康突然插了一嘴,对此洪拱柱眉头一凝,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由于地位最高的洪拱柱都没有出言斥责,因此几位都统制也都大度的听着。“几位大人,下官以为或可以声东击西????????????”

听完林康的方案,不动声色的洪拱柱便向孙有劳等询问到:“几位大人以为如何?”

“或可以一试。”孙有劳表态道。“不过事先说好了,先登的部队只能是左虎卫师。”

“凭什么?”右虎卫师都统制尹民通的资历可比孙有劳强上太多,孙有劳还在做协将的时候,他已经是副总兵了,如今更是缺一个世爵,所以自然不会让这个头功落到孙有劳手中。“右武卫师能到比孙兄的左虎卫差了?”

“这可不是我妄自尊大啊。”孙有劳笑了起来。“刚刚林参军的方略大家伙可是都听到的,要突pò

的话也就是南北两路,南面有南湖和西南湖阻隔,大军施展不开,不从我师的北面突pò

难道还走右武卫师的东面,那可是声东击西的东啊!”

尹民通气得胡子一撅:“林参军不过是拿出一个草案,到底怎么打还要商榷,你凭什么就笃定了非得东城墙才能是声东的东,为什么北城墙就不能成为东呢?”

尹民通的绕口令一出,孙有劳笑的更加灿烂了,不过他更加难听的话还没有出口,洪拱柱便抢先说道:“谁是东,谁是西,这个不是问题,咱们占阄。”

这个说法一出,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希望的右翊卫师都统制高叶平眼睛也亮了起来,只有陈保全苦着脸——刚刚孙有劳说得明白,布置在南城的左龙骧师是怎么都没有机会的。

“占阄就占阄,我的手气还没有差过了。”孙有劳信心倒是十足,他这么一说,尹民通也不好提出异议,于是三个都统制跟瓦肆里的赌汉一样打足了精神头凑在摇盅前。“哈哈哈哈,我就说我手气好。”孙有劳狂笑着。“这可是老天决定的。”

尹民通倒也光棍认赌服输,而高叶平本身也没有指望过右翊卫师能挑起大梁,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主攻、辅攻都确认了,洪拱柱开始逐客了:“明日决战,各位大人可以回去准bèi

起来。”

一众将领领命而去,只有林康在无人时进言道:“同佥,捣乱的团练不可轻视啊!”

洪拱柱没好声没好气的反问道:“你又有什么章程了?”

“下官以为主上虽然没有动百姓的意思,可是不把水抽干了,如何断绝得了这些地头蛇的根子,下官以为还是要效仿琼州。”

洪拱柱倒吸了口冷气:“你的胆子倒也挺大。”

“下官以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252.苏浙之战(6)

此起彼伏的炮声响彻在天空中,白色的硝烟和红色的烟火瞬间笼罩了整片区域。

说起来这一幕远比昆山城下的那场小规模的炮击来得壮观许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须知dào

为了攻克嘉兴这座府城,郑军四个师属炮哨的三十六位三寸半(12磅)野战炮悉数上阵,并在三倍规模的团属二寸(4磅)、三寸(6磅)轻炮的助阵下于嘉兴城东的春波门一线掀起了令人惊恐的金属风暴。

尽管清军架在城头的红夷炮也努力的开口回应,但很快就被郑军猛烈打击下相继哑壳。

趁着清军的火炮被压制,郑军的轻炮群首先撤出了战斗,随后炮位处的空缺随即被数千名开始填埋护城河的民夫所充满。随着一声令下,在郑军步铳上长长的枪刺的驱使下,狂奔的百姓把一袋袋的泥土抛入东堤中。城头上的清军当然试图阻止,但城头上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很快便被转移了火力的郑军三寸半炮群所重新予以驱散。

此时郑军水手驾驭的多条小舟依次从南湖、西南湖、平湖塘等多处相邻水域直冲进入护城河内,这些小舟一驶入民夫试图填埋的地带,船上立kè

有人将其携带的水泥块次第的投入河中作为基底,更有甚者直接在船底凿洞,让整条船坐沉在护城河中,然后人再跃入河中游到己方这边上岸。

面对越来越向城墙边延伸的通道,清军也顾不得头顶上飞来的炮弹了,一个个持弓拿铳对着施工现场射击着,于是郑军和民夫这边的损失也开始加大了。

看到同伴的死伤,有些民夫腿软了,然而腿软的下场不是被城头射出的箭头弹丸所击倒,便是被郑军直接用铳刺就地处决,于是惊恐欲绝的他们只好麻木的忍受着两边的压力,让自己在生存与死亡之间煎熬着。

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民夫们都投完了当初规定的每人五袋泥土的半日指标,也得到了郑军许诺的白米粥作为犒赏,但这不过是漫长游戏的中场,等他们稍微平复了一下气力精神之后,郑军还将驱使他们再三经lì

死神的戏弄。

民夫们退下来不久,郑军的三寸半炮因为过热相继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分散到其他各门的郑军轻炮又响彻了起来,可清军还是下意识的将西面作为堵防的第一要点,非但督抚标兵及杭嘉湖海防兵备道所部两营占到嘉兴守军半数的兵马集中在东城,就连后来在城内抽出的民壮也泰半安排在此。

申时初,毒辣的阳光开始西斜了,城西通越门外骤然响起了一种类似闷雷般的炮击声,布置在此的四寸半臼炮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四十斤的铁弹砸在嘉兴城年久失修的城墙上,只是几击便把前明时留下的城砖打得四分五裂并露出内里的黄色夯土。

郑军的臼炮团是目前郑军唯一的攻城炮团,其所属四个臼炮哨共计十二位四寸半臼炮,期间各队炮手都能在不致炸膛的情况下以一个时辰四十发的速度实施连续射击,虽说由于射击精度较差,几乎没有一个落点能吃中两枚以上的炮弹,但饶是如此,在半个时候之后距离通越门瓮城不远处的某一段城墙便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这下清军对郑军可能的攻击重点的判断出现了矛盾:“东门的郑军是佯攻!”

作为清廷设立在杭州的四位副都统之一的傅淦不但官居从二品又是杭州派出的首批援军主帅因可以说在如今的嘉兴城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不过这位傅副都统为了能在战事不利时便于转进因此主动把所部一千二百余八旗骁骑(马甲)、步兵(步甲)布置在嘉兴西门,如今却是正好撞上了郑军火力最猛烈的一部,以至于他立kè

认定了郑军主攻的方向。

嘉湖海防兵备道安可图是红带子,他可不怵傅淦这个假鞑子,所以他一口咬定道:“傅大人怕是判断错了吧,郑军可是已经填满了东城护城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进城来,如此怎么明显的迹象,怎么就成了郑军要主攻西门了。”

“基本原来要打东门的,可是如今西边的城墙垮了,海逆自然会把大军转移过来。”

安可图双眼一翻:“傅大人这话本官有些听不懂了,是调几门炮容易还是顶着炮火重新用人命填埋绕城运河容易,再说了,海逆不会声西击东吗?”

“你说海逆声东击西了,本官还说海逆声东击西呢。”傅淦绷着脸回应到。“安大人不愿调东城绿营来,本官也不强求,但守城民壮必须分一半给西城,否则????????????”

“否则守不住嘉兴就是本官的责任是不是?”安可图冷冷的回视着。“真是滑稽之极!”

“两位大人,大敌当前,千万还要同舟共济。”从四品的嘉兴知府孙志国苦笑着向两位大神鞠躬打仟着。“本官忝为嘉兴父母官,万一失城自然是本官的责任,但是如今各位大人都在城中,海逆一旦进城可就没有什么地方官、武官,旗人、民人之分了,所以还请几位大人能精诚团结,共渡时艰呢。”被孙志国这么一说,两人冷哼了一声不响了,于是孙志国赶紧向安可图轻松请示着。“观察,是不是调一千民壮至西城以备不测。”

虽然自己的官比孙志国大那么一级,虽然自己的跟脚要比孙志国强上无数倍,但对方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因此安可图退了一步:“调民壮可以,但人不够钱来凑,府尹大人可要给下面的弟兄吃颗定心丸呢。”

孙志国没想到安可图会在这勒索自己,他正待眉头一挑,却立kè

想到现在可是战时,要是真满足不了那些丘八,恐怕还不知dào

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于是他只好忍耐住不快,故作平静的问道:“观察要下官筹多少?”

安可图手一比:“至少这个数字?”

“五百两?”孙志国刚想舒一口气,但只见对方摇了摇头,他顿时一惊。“五千两?”

“下面有近二千多弟兄,五千两也不过是一人二两半的犒赏。”安可图倒也不是想借机中饱私囊,因此说得很坦率。“要是再少了,恐怕没什么作用了。”

由于各路援兵入城后府衙已经前后支出了近两万两银子的犒赏,府库中早就可以跑马的孙志国前思后想了一番才一咬牙应承下来:“下官想办法去跟城中大户去筹!”

“慢!”傅淦突然横插一句。“孙大人,什么事都要一视同仁,东城的弟兄们有了,总不见得让西城的弟兄们干瞪眼吧,这样我也不多要,大人一同送五千两的犒赏来就行了。”

孙志国的心猛的一荡,要知dào

他拿出去的二万两中有一半多落到了傅淦手中,如今对方还不满yì

,这个如何是好,但他看安可图,安可图却不看他,不得已,孙志国只好忍辱负重的再次点头:“好,下官去筹银子,不过这调兵守城????????????”

别看安可图是红带子,其做人还算比傅淦这个假鞑子厚道,并没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要求先见到银子再放人:“看在孙大人的面子上,本官回去后就签发军令????????????”

送走了两个催命鬼,孙志国枯坐在那好半天才一拍大腿:“又上当了,傅淦这个王八蛋!”

孙志国忽然明白过来,傅淦出门时的表情为什么像偷了鸡的狐狸一样,没错,西城守军除了一千二百名旗兵以外还有七百多嘉兴城防营的绿旗兵,傅淦绝对不可能把犒赏分给了他们,除非孙志国自己再补上一份。

不过明白归明白,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指望对方实心守城的孙志国又怎么可能反悔呢,不得已他叹息一声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牌来:“来人,持本官的令牌召集全城士绅大会,告sù

他们时局危急,破城在即,让他们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一旦海逆进城了,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孙志国派遣的差役还没有出了府衙,郑军的炮击再度开始了,趁着夜色尚未降临,郑军再度以臼炮轰击西城城头以图继xù

扩大城墙上的豁口。对此,旗兵大爷们自然是不敢冒着炮火抢修城防的,倒是嘉兴协城守营组成部分民壮用土石试图封堵,结果一枚失的的炮弹越过城墙落在了民壮大队中,一路摇摇摆摆横冲直撞,打得一干绿旗兵和老百姓哀鸿遍野,徒徒让真鞑子、假鞑子们多了一个摇头晃脑的话题。

或许是天黑后视线不清,或许是四寸半炮的弹药宝贵,因此天色渐黑之后,郑军的炮火停了下来。但是还没等清军放松警惕,运河里就传来了清晰的水声。是郑军准bèi

用小舟夜袭水门?不敢怠慢的清军往城下丢下火炬照亮了一片,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边才丢下火炬,那边又响起了炒豆般的铳声,不过,对此已经连续听了五、六日的清军却习以为常的不宜理会,只要郑军大队不出现在护城河道边,即便是突然打响的炮声也不会惊动了清军的好梦。

“大人,我们潜到运河边的探哨发xiàn

在东西两面的清军还保持警惕,至于南北方面则再大的动静也没有巡兵出现,看起来清虏入毂了,是不是该动手了?”

洪拱柱用手巾抹了抹胡子上的油腻,随后摇了摇头:“告sù

孙有劳和尹民通不必着急,上半夜让他们休息一下,四更之后,再把浮桥搭起来????????????”

253.苏浙之战(7)

夜深了,在夏日蚊虫的叮咬下,一众旗兵们和大部分的绿营兵都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只有少数的巡逻兵还在外界的压力下认真巡逻着。当然这种认真的程度是有区别的,譬如城墙破损的西城、运河遭到填埋的东城,巡逻兵时常会举着火把把头伸出马面仔细打量脚下的环境,而在一直无事的南北两面,巡逻时候的精神头就大大的不济了。

天上月亮渐渐的被云彩遮住了,在夜色愈发浓重的时候,空中隐隐约约传来敲击的声音,不过由于郑军在铁锤上包裹了棉布,因此敲击的声音并不清脆,即便在夜色中也传不了太远,因此并没有激起清军更多的警觉。

很快六座浮桥悄然延伸到了北城墙的脚下,待最后两个固定的水泥墩子被小心翼翼的沉入水底充当固定的锚碇后,充当工匠的郑军士兵干脆贴到了城墙外边。又过了片刻,抬着云梯的郑军踩着摇摇晃晃的浮桥跟进了过来。

“听我的口令。”夺得先登权的左虎卫跳荡哨哨官奚和用手势和口型指挥着。“一、二、三、竖!”十二条同样在捆扎了棉布的长梯轻轻的靠上了城墙的边缘,不待其靠稳了,奚和一马当先的踩了上去,此时他的口令才传了出去。“上!”

其实城墙上就有清军在露宿,其中不少还是紧贴着女墙边依倒着,而月色的晦暗这时就转而对郑军不利了,第一批登城的郑军官兵没有留守一下子就踩到了这些人的身上,巨大的疼痛顿时让这些清军在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看到一些跳起来的清军,同样被绊了一跤的奚和当机立断的命令道:“杀!”

有计划的杀戮立kè

展开了,只见某个郑军用力一挥手中的鉄锏,面前的清军的脑袋如同鸡蛋壳一样破碎开来,对方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带着红的白的色彩萎顿在了地上。

跳荡哨的士兵因为要在战场上充当打乱对方阵形的手术刀,因此还保留着冷兵器时代的习惯,通常装备的不是鉄锏便是骨朵这样的重型武器,即便不装备这些也用的是利斧和宽背长刀,因此对付起猝不及防的清军来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不过战斗一开,除了少部分还酣睡未醒的清军以外,大部分的清军相继被惊醒,自然有人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此时往返巡城的清军闻讯敲锣打鼓的报警起来,而随着偷袭转为强攻,东西两面的郑军炮火又重新猛烈起来。

快速杀完城墙上的敌人的奚和大声命令着相继登城的所有部下:“杀下去,打开城门。”

顺着马道往下冲击的郑军还来不及收住脚,面前便出现了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在郑军士兵惊恐的目光中,闪着火星的火绳燃到了最后一段,随即铳口一跳,十几颗夺命的铅子带着火光窜了出来????????????

“傻站着干什么!”一推有些胆怯的士兵,率先越过倒地的战友的奚和大吼着冲入清军的鸟铳队中,此时清军根本来不及重新装填火药,于是只奚和一个人就杀得他们狼狈逃窜。“贴上去,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再射。”一边砍杀一边冲着如梦方醒的部下大喝的奚和拼死突进着。“一群走狗,受死吧!”

清军有组织的鸟铳队被打散了,而郑军身上披覆的瘊子甲更是让玩命肉搏的清军们无可奈何,只有同样使用重兵器的某些清军才能给郑军造成一点的损失,但这样的清军实在太少了,根本无力阻止奚和他们的脚步。

正当守备望吴门左近的三百多清军被奚和他们打得步步后退,城门即将易手之际,来自东城方面督标右营的四百多援兵终于沿城墙开到了。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到了,通过云梯爬上城头的郑军步铳手也勉强的组织起两道队列,冲着脚步声传来的位置便是一通齐射。

虽然齐射给清军造成的损失有限,但是清军的气势为之一滞,等他们想起郑军的步铳同样要重新装填的时候,又是一批郑军步铳手登上了城头,由是,清军再度遭到了一通齐射!

但是清军毕竟是人多,他们不计伤亡的扑上来,让郑军不得不放qì

装填射击改用枪阵迎敌。清军原以为只要贴近了就能让郑军束手无策,却没有想到会遇到更加可怕的枪阵,于是在七手八脚之中,人数上占绝度优势的清军竟让被自己十分之一的对手给挡住了。

“万胜!”正在厮杀中,郑军突然爆fā

出一阵欢呼,清军仓惶回头望去,只见东门城楼已经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却是被郑军的炽热弹给引燃了,进退两难的督标右营还不知dào

东门是否失守了,城下又传来了欢呼的声音。“城门打开了!”

俯身看去,发xiàn

源源不断的郑军通过望吴门的瓮城涌入嘉兴城内的督标右营士气沮丧,纷纷掉头而逃,此时他们也许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东门与大队汇合????????????

事实上若是西城的清军能够早一点开过来增援的话,望吴门还不会这么容易失陷,但通越门一线的清军此刻在干什么呢?

并不是傅淦没有派出援军,作为征战多年的老兵,傅淦虽然贪财畏战,但他也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因此西门的警报一响,他立kè

命令一名满八旗佐领、一名蒙古八旗骁骑校和一名汉军旗参领率四百向北门增援,但这四百大军刚刚循着城墙向西北增援,郑军改装的炮船就逼近澄海门和小西门水关猛烈开火,同时郑军的重炮又接连打垮两段西面城墙,立kè

迫使傅淦把派出的部队追了回来,只让一名满八旗防御带着五十名旗兵督促三百民壮增援望吴门,这一来一回时间就被耽搁了。

而领命而去的三百五十名援军很快又在增援的途中撞上了四、五名浑身是血的北门守军,通过这些人满八旗防御知dào

郑军都身穿刀枪不入的宝甲,一下子把几十名满洲大爷给吓住了,于是磨磨蹭蹭梭巡不进,等到郑军一个步哨以战斗队形从望吴门推进过来,甫一接触的双方在一阵对射之后,旗兵就丢下民壮一哄而散了。主子既然已经逃跑了,这些奴才的奴才们自然也心无大志,当即跪倒投降????????????

左虎卫师源源不断的通过望吴门涌进了嘉兴城,大队转而向春波门杀去,而小部队则向道台衙门和知府衙门扑了过去。由于安可图人在东门督战,因此道台衙门几乎是不设防的,但孙志国却紧闭府衙大门誓死抵抗着。

“射击!”一班士兵冲着府衙大门一通齐射,结果却根本不能打烂厚实的大门,而准bèi

墙头吧,院子里却有人拿着软弓抵近狙射着,几名郑军士兵刚刚冒头便被射中了头部摔倒了下来,于是气鼓鼓的班长命令道。“去调大炮来????????????”

郑军一团有四个步哨,在进攻时每哨都分配到一至两位二寸火炮作为伴随火力,所以只是和领队、哨官汇报了一声,该班长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二寸炮虽然威力不大,但破开府衙大门却也是轻而易举的。当近距离射击的铅弹在大门及照壁上钻出可怕的大洞后,府衙的后堂突然升起了冲天的火焰。

“知府大人蹈火了!”府衙内传来一阵让郑军士兵不明所以的哭喊声,等成队的郑军破门而入后,却发xiàn

刚刚还在做着坚决抵抗的差役和民壮们已经跪倒一地。“我等乞降,求郑军老爷开恩饶命呢????????????”

“那个知府投火自杀了?”好不容易听到对方晦涩的南直隶官话之后,领队官面色一沉。“死了知府算什么不是还有同知、通判,经lì

司、照磨所、司狱司,教授、库大使、仓大使、宣课司大使、税课司大使、检校等官吏都在哪里,不要说他们都死绝了,还有立kè

领我们去封锁各库,另外,还不救火????????????”

知府衙门的冲天大火更是让嘉兴城里的形势转向了对郑军有利的一面,人心惶惶的民壮一哄而散,分别投亲靠友,而家在城内的绿旗兵也如法效仿,清军的兵越打越少,很快,春波门也落入郑军的手中,被困在城楼上的安可图被迫选择了悬梁自尽。

此时,几番在春波门外发动牵制性攻击的右虎卫师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城中,战斗开始向西、南两面扩展????????????天色渐亮的时候,郑军又夺取了西门,傅淦在指挥抵抗时被乱枪打成了筛子,而随着他的死亡以及右翊卫师开进城中,郑军在城内的兵力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至此,嘉兴易手已成定局????????????

明永历四十三年八月初五,浙北重镇嘉兴易手,清守军副都统以下二十七员将官战死,杭嘉湖海防兵备道、嘉兴知府、嘉兴知县等十七员文官殉死,四千守军悉数擒歼,城内三十三家大户也因查出向清军助饷、出任伪官等原因被满门流放极南瘴厉之地????????????

254.苏浙之战(8)

嘉兴的易手让江浙清军万分惊恐,他们不知dào

郑军接下来的兵锋将指向何处,为此江苏巡抚郑端被迫勒令万永祺部放qì

刚刚收复的昆山城全师撤回苏州,浙江总督石琳也勒住了已经开抵杭州一线的浙东援军,只有从宣(城)广(德)一线增援湖州的安徽皖南镇、江西九江镇及湖北提标和江南提标等部一万五千余人还在继xù

向浙北集结。

八月十一日,从福州赶到杭州的简亲王雅布得到康熙圣旨以定逆大将军身份节制浙北清军反攻嘉兴,同日江宁将军缪齐纳奉命节制江北江南清军开赴苏州南攻松江。

也就在同一天,郑军在东宁的留守部队以四个师的兵力登陆兴化湾,截断兴化与福州之间官道,并在第二天炮击兴化城,迫使福建总督董国兴急令填防温台一线的福建清军调头南下,以备郑军直捣福州。

八月十三日,湖州城内的江南提督杨捷受命指挥浙北清军东进。同日,抵达苏州城的缪齐纳也带来了苏北狼山镇、江宁及京口两地驻防八旗兵、督标左营、浦口营、溧阳营、瓜州营、扬州营、漕标左营及安徽寿春镇各一部约一万三千余人。至此郑军在北线面临三万五千余人的江苏清军,在西线直面杨捷部一万八千余人,而西南更有雅布亲自指挥的浙江清军四万四千,足足十万大军如泰山压顶一般杀将过来。

八月十五日,江苏清军重新占领昆山,随即分兵攻占太仓和嘉定,此时自知清军势大难敌的郑军已经驱使着数千百姓东进海边,这些百姓中有一部分是家人为郑军征募的民夫,此番跟随郑军是为了避祸,而更多的则是因为组织团练与郑军敌对而被抢掠为奴的。

哭爹喊娘的百姓虽然不愿意背井离乡,但是在杀鸡儆猴的郑军面前,不敢上队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经过一天两夜的日夜兼程,郑军安全的在浏河口登上接应运输船,只把一地的狼藉留给了追来的清军。

八月十七日,郑军又弃守上海、华亭、青浦三县,浙江清军也攻占了桐乡、石门两县,由是,形势进一步转向郑军不利的一面,不过这一天登陆福建的郑军大胜从泉州、惠安一线往救兴化的清军援兵,毙伤二千余人,俘虏四千,以至于福建全省告急????????????

八月十八日,鉴于湖州方向攻来的清军与进占桐乡、石门的清军有会师的迹象,郑军主力主动放qì

嘉兴城退往平湖、乍浦。第二天,发觉郑军真的撤tuì

了的嘉兴士绅派人出城寻找清军,使者遇上了作为清军前锋的衢州镇严州(注:建德)协左营,于是都司何武华一面飞报本镇及雅布大营,一面在嘉兴士绅的引导下兵不血刃的开进了嘉兴城。

八月二十日,长驱直入的苏南清军进驻早已经空无一人的青浦等县,随后主力向南疾行,直趋松江城下,可此时留守的郑军已经先期退往娄县,清军同样只是接收了一座空城。

浙北苏南清军虽然连番向北京报捷,但却无法掩饰的是没有首级可以上报军功,苏南浙北又是清廷最重yào

的财赋之地,杀良冒功虽然屡禁不绝但是大规模的屠杀却不合时宜,因此雅布及缪齐纳也只有尽可能驱使各部快速收复失地,这样就为郑军创造了机会。

八月二十一日,松江方向的郑军断后部队六个步哨和一个炮哨抓住机会对突前的浦口营、溧阳营实施打击,战斗仅仅大半个时辰,清军便在炮火和郑军排铳下崩溃,以至于与前锋相隔不过十里的漕标等部救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郑军经由水路乘小舟撤出????????????

“快,”看着转运的小船将火炮、马匹、桶装火药等一一运上船,再看到有几条船上时不时有不愿意被郑军驱使背井离乡的松江百姓故yì

翻下水试图逃遁却被郑军射杀的场面,叶城心头就一阵烦躁。“船长,你说这是打得什么仗,不是说好了让北方舰队突入直沽威慑北京城的,如今却让咱们来充当运输船????????????”

“叶护军,牢骚就不要发了,”解思齐虽然对眼下的状况同样不满,但他却明白若是四个多师的兵力失陷在苏南浙北的话对于郑军陆师来说即便不是灭顶之灾,日后要想再恢复元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水师终究是不能上陆作战的。“上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咱们还是听命为好。”说到这,解思齐冲着一旁的水手长问道。“装满还差多少?”

水手长看了看手中的清单,回应道:“再上三十个人。”

“让他们赶紧上了。”解思齐催促着,同时回头看了看叶城。“我说二副,你就别愁眉苦脸了,仗肯定是有得打的,你倒说说,是等鞑子把天津船场造起来后咱们动手好呢,还是现在还是白地的时候就动手呢????????????”

八月二十二日,清军收复海盐、平湖和娄县县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清军已经全部收复了松江、嘉兴两府,但是郑军仍依托乍浦及南汇等地港口转运部队、物资以及攘挟来民夫和其他百姓,为此清军尚且不能全功。

不过由于郑军主动撤tuì

的意图十分明显,为此是不是要对郑军实施追击在清军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认为逼急了会造成穷鼠反噬的局面,有人则认为让郑军无损的撤出不但折损清廷的颜面更无法向康熙交代并且又纵敌的嫌疑。经过激烈的争辩,雅布作出了进攻乍浦港的决定,至于南汇一线地形低洼,江苏方面又有昆山大捷保底和娄北追击战的警示,因此缪齐纳虽然也同样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但江苏方面却步步为营,等同坐视郑军扬长而去。

八月二十三日,福建郑军攻破兴化城,福建总督董国兴无奈之下只得率督标及军标等部亲自南下福清,同日漳、潮一线援军也开抵泉州,面对南北两路敌军正在步步逼近,郑军便攘挟兴化百姓万余口先撤南日诸岛然后再转运台湾。

八月二十四日,浙江清军尚未对乍浦发起最后的总攻,新任江西巡抚于成龙也还滞留北京尚未陛见康熙,熊心余部又在赣西义宁(注:秀水)等地起事,清军因为兵力大幅东调因此鄂赣皖边地区力量极度薄弱,打着“朱三太子”旗号义军重现席卷武宁、通山、兴国(注:阳新)等地,向北威逼黄州、蕲州、大冶,向西威逼嘉鱼、崇阳、平江,向东威胁南昌、瑞昌,越过九岭山又能威胁赣西南????????????

当然死灰复燃的赣西义军并不能立kè

对浙江清军的动向产生影响,同样在八月二十四日,浙江清军六万人组成三阵自东西北三面缓缓逼近乍浦,郑军尚未完成转运的部队八千余人依托九龙山、骑龙山、东常山、汤山及乍浦水师营旧址布阵。

虽然九里山等沿江海的丘陵并不高峻,但当面狭小地势也颇为崎岖,再加上水洼等泥泞场所,清军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原乍浦水寨一线。然而清军刚刚推出红夷大炮欲射击郑军阵地,却遭到郑军水师炮船的反击,且不说郑军炮船上威力巨大的四寸(28磅)短炮,就以是威力较次的三寸半长炮也足以笑傲战场,清军与之炮战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见到炮战失利,清军试图用人海战术淹没郑军,但在郑军炮船发射的链弹、霰弹的打击下,只有不到半数的兵马通过炮火封锁线,至于这些侥幸生还的,则又遭到郑军排铳的集火打击,被迫狼狈不堪的再度穿越郑军炮火封锁线逃了回去。

由于没有正确认识到人力与火力之间的优劣,所以铩羽而归的清军并不认输,雅布以为郑军的火炮不可能持续射击,因此下令再度投入更多的兵马压迫上去,但郑军海上巡弋的炮船数量众多,一艘单舷火炮过热了,另一艘马上前去接替,如此确保了火炮射击频率基本保持稳定,于是,雅布的战法就此宣告失利。

一军战败,三军沮丧,清军被迫放qì

了接下来的战斗,听任郑军好整以暇的撤出。

八月二十五日,郑军撤走了九里山一线的部队,清军急忙填补上去,由此清军占据了战场上的制高点。不过清军尚在气喘吁吁的将重型火炮拉往山顶的时候,郑军已经基本上撤清了乍浦一线的陆上兵力。

站在定海港的栈桥边,看着从一条条返航的船只上卸下的郑军将士,洪拱柱向左右探问道:“还有多少部队没有运回来?”

洪拱柱身后侍立的参军事回答道:“还有右虎卫师的一个团和左武卫师的四哨人马。”

“传令下去,让回到昌国的各部队立kè

整修,三天后,全军还要南指。”说到这,洪拱柱又问道。“粮草的数目是否统计出来了?”

“从苏南和浙北运来的粮食还够军中食用二十天,但若要是算上滞留在舟山各岛的百姓那也就是最多够吃上十一二天的了。”

“如今风期已经过去,东宁至舟山的海路重开,”洪拱柱转身向一边不安的打着喷嚏的战马走去,一边命令道。“让颜道及用夹板快船将一干百姓急速运往东宁,同时尽快运回粮食来。”一名参军事当即领命而去,洪拱柱骑上战马,目光遥眺西南,脸上浮出一丝神mì

的笑容。“不知dào

鞑酋康熙知dào

我军又出现在宁波城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255.苏浙之战(9)

嘉松的收复以及八月二十八日福建报称收复兴化使得清廷上下松了口气,旋即将入浙的皖、赣两省军队调回赣西连同鄂省、湘省绿营围攻赣西反清义军。不过清廷担心郑军卷土重来,因此并未将嘉松一线的军力尽行撤除,如此一来,苏南尚且无虑,但浙东、浙南的防务便被削弱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郑军出兵嘉松的目的之一就是调动清军,自然不可能放过眼下的局面,八月三十日,再稍稍延期之后,休整完毕的郑军果duàn

南下,舟山分舰队首先摧毁清军在招宝山设立的炮台,随后四个师的郑军迤逦登陆先后攻克镇海、慈溪、余姚并包围宁波。

“陆仁玾(书友ar12推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活着回来!”绍兴知府李铎看着堂下所跪的前余姚知县(注:明清时期余姚隶属于绍兴而非宁波)衣衫褴褛的样子,脸上非但没有同情之色,反而一脸的厌恶。“来啊,将这个弃职而逃的家伙押往省城,听候发落!”

“大人,下官冤枉啊。”看到准bèi

扑上来抓拿的衙役,举人出身的前知县大老爷连声高呼着。“下官不是弃职逃跑,下官不是弃职逃跑啊!”

“不是弃职逃跑,那你又如何出现在绍兴?”李铎质问着。“应该于城同殉才是!”

看着眼前这位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上司,陆仁玾心里的怨恨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刀把子操在人家手中,由不得他不低三下四的回应道:“海逆攻城,下官正在城上督战,可是城内士绅卓文远(书友白马黑炭推荐)率家丁假意守城,结果却临阵倒戈,下官一时不慎为其所擒,委实不是下官不愿意为大清效忠啊!”

“呵呵,”李铎冷笑几声。“好一个为海逆所擒,没想到陆大人这般会说笑话,好啊,真是好啊,原来是背主求荣,成了海逆同党,来人呢,还不拿下这个贼子,更待何时!”

“大人,下官没有附逆!”被差役反执双手压在地上的陆仁玾一边叫痛一边叫屈。“海逆之所以放下官回来是有一个口信让下官传递,不,”看着李铎冷厉的目光,陆仁玾知dào

对方已经确信自己背叛了清廷,为了保住自己的头颅,他忙不迭的解释道。“不是大人所想的劝降,是,是海逆掠走了双瀑院长,要求朝廷将其子一并放回????????????”

听到这里,李铎面色一厉,跟着却作出了一个驱散衙役的手势,衙役们见状松开双手,重新自由了的路人甲经受不住心情的跌宕,一下子瘫坐在府衙二堂冰冷的地面上。

“海逆掠走了黄宗羲?”李铎走到陆仁玾面前俯下身子,用令人心寒的目光扫了扫这位貌似卑谦的前手下。“还要求朝廷放回黄百谷?真是痴心妄想之极!你现在就回去告sù

海逆,少做这等黄粱美梦了!”

“海逆的人说了,只要朝廷放回黄百谷一家,他们愿意释fàng

之前两次攻台以及这次嘉兴之战俘获的旗兵。”陆仁玾吞吞吐吐的说道,看到面色大变的李铎,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丝快意。“另外海逆并不要咱们回答,他们也知dào

大人无权回答,只是要下官转告大人,再由大人逐级上报,至于下官却也不必再去回复的。”

李铎冷哼了一下,他明白,自己试图隐匿不报把事态消灭在萌芽中的心思已经被陆仁玾识破了,因此他只好放缓了脸部表情,冲着陆大县令和颜悦色的说到:“如此看来是本官冤枉了老哥,不过失地一事怕上司还是要追究的,所以老哥且先去洗漱一下,换了衣物,这个消息恐怕还是要老哥亲自送往省城????????????”

由于浙东的兵力被大量抽调,而浙北、浙南的兵力又一时调不上来,因此仅凭宁波城内的定海镇余部、镇海水师营及镇海协城守营余部和总兵力为一千三百人的宁波协城守营,根本无力阻挡郑军的兵锋,因此九月初七,也就是郑军兵临宁波城下仅仅五天之后,这座浙东重镇便落到了郑军的手中。随即郑军又下奉化,兵进上虞,对清廷而言继苏南浙北之后,浙东又陷于糜烂的状态。

郑军登陆之初,得报的浙省方面曾对郑军的意图多加揣测,有人认为郑军是声南击北意仍在浙北,有人认为郑军忽南忽北乃效仿吴国三路疲楚之计并不足为惧,还有人认为郑军之前攻占浙北才是虚张声势????????????

各种意见争论不休,以至于总帅简亲王雅布也因此病倒在杭州城中,不得已浙江总督石琳力排众议,亲率浙北三万清军南下增援宁波,同时飞报北京要求江苏清军继xù

在松江驻留以便就近协防嘉兴等地。

可是三万清军从嘉兴开回杭州需yào

时间,而且钱塘江水道又为郑军封锁,清军只能绕行富春江,自然脚步快不起来,而温州镇及海门镇、黄岩镇的援兵一路要克服浙南起伏的沿海丘陵以及横亘期间的河川,因此速度也极为缓慢,在此情况下,只能坐视郑军将大量的人口和物资源源不断的就近运往舟山一线。

九月十四日,北线清军收复上虞,两天后又收复余姚,正当石琳以下的清军将领都以为这又是一次兵不血刃的浙北行军之际,郑军主力四个师约一万一千余战斗兵在慈溪以西的丈亭布下阵势迎候清军的到来。

听着探马的报gào

,石琳扫了扫面前一众武官,虚怀若谷的探问道:“海逆在浙北步步后退,如今却在丈亭布下战阵,似乎欲与官军真刀实枪的打上一场,各位大人以为海逆行动如此反常,其中可有诡诈?”

浙江陆师提督陈世凯摸了摸飘逸的花白胡须回应道:“制军,下官以为海逆应战不过是见本部人少而已,而且如今从逃亡的士绅口中可知海逆正在搬运人口物资,想来也需挡住官军的兵锋放好继xù

行事。”

地位最高的陈世凯做了判断,边上的一众将官也纷纷附和道:“若是官军坐视不战,一旦搬运完宁波人口,海逆自然也会撤tuì

,然若是如此,就怕无法向朝廷向皇上交代。”

提到康熙,石琳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能做到一省总督,他在北京城里自然是有关系有人脉的,他当然知dào

,因为收复苏南浙北的大喜和郑军再攻宁波的大悲让身子刚好些就急着宠幸嫔妃的康熙再一次回到了病榻上,因此若是他不能尽快收回宁波,病重的康熙会不会拿他开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虽然明白后果是什么,但石琳心中尚且有些疑惑,若是不能解开的话,他说什么都不敢派兵应战:“海逆不过万余,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阻挡三倍之敌?再说了,海门、黄岩诸镇必然也在向北增援,海逆难道就不怕与官军对峙期间后路有所失吗?”

“南线的海门诸镇怕是不能过多指望。”陈世凯是老将自然经验丰富。“且不说沿途山后阻扰,就是海门、温州各镇不避险阻矢力疾行,可万一海逆一如兴化事在温台之间袭扰的话,就怕南路军首尾不能坚固啊。”

陈世凯自己也没有料到能够一语成谶,其实就在他说话的这一刻,郑军伏波舰队又驶入瓯江,对永嘉城就行炮击,与此同时,另一队郑军炮船也轰击了淑江口海门镇的水寨,海龙骧师第三团还派出若干步哨上陆作出大举进犯的架势,迫使两地向杭州、向军前分别告急,援宁的三镇清军虽然没有立kè

转身回援,但向奉化一线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迟缓起来。

“海逆拥夹板炮船数百横行海上,万里海疆一点动摇,全线示警。”石琳感叹道。“老将军说得没错,若是真的温州和台州有警,指望刚刚收复兴化的福建方面是不可能的,南路军也只有返转一途,这样海逆就可以专心对付本军了。”

“至于海逆的战力,下官倒是略知一二。”作为客军将领的江南水陆提督杨捷似乎回想起什么。“当年朱锦犯闽,下官曾署理福建陆师提督,曾与之交过手。”为了衬托自己的本领,杨捷情不自禁的夸大了郑军的力量。“当年的海逆就极为悍勇,且善用大炮,逆首刘国轩就几度用炮火击败过官军,虽说如今刘国轩已经病亡,但如今的海逆火器甚多,其战力未必就比当年差了。”杨捷正说着,突然看到陈世凯不悦的眼神,他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不过浙兵之强也是天下闻名的,且本军有三倍的优势,海逆必不足一击。”

石琳倒是没有注意到杨捷和陈世凯的眼神交流,所以当听到曾经跟郑军交战过的杨捷都以为此战可打,他就放下心来:“既然海逆托大,那官军就给他们一个教xùn

,来人,传令全军,明日五更用餐,全军上下当奋勇杀敌,若能一举歼灭海逆,本官必向朝廷请功,想搏个封妻荫子的,且拿出身手来????????????”

256.苏浙之战(10)

九月十一日清晨,在丈亭以东傅润桥一线,郑军四个师沿慈江及其支流袁家川布下阵势,由于丈亭的北面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弧山残丘,而其南方有宽阔的余姚江和其支流慈江两大河川流经,因此清军只能选择正面突pò



寅时三刻,饱餐一顿的清军相继出营,督标中营、督标左营、驻防满八旗、驻防蒙古八旗、驻防汉军旗、浙江提标左中右营、江南提标左中营、衢州协城守营、严州协城守营、处州协城守营、金华协城守营、湖州协城守营等几十面营旗、参领旗排列整齐,整个军阵一面肃杀的景象,昭示着大战已经一触即发了。

早在清军用餐时,其大营中发出的人马喧嚣声已经让郑军探哨查明了动向,于是郑军同时开饭并抢先进入阵位,不过郑军布阵之后并非率先攻击,反而沿着袁家川的河岸坐在等待,部分百战老兵甚至抱着武器就地补眠,同样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卯时初,天际已经完全发白,但是当日天空阴云密布,再加上来自西北方向的微风中隐隐蕴含着湿气,很明显大雨已经在酝酿当中了。

虽然这种天气情况不适合大军作战,但交战的双方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卯时半,由陈世凯指挥的北翼清军率先发动进攻,浙江提标左右营并湖州协城守营安吉营、太湖水师营各一部约三千人直扑郑军左龙骧师当面。在陈世凯部的牵动之下,中路的督标左营、衢州协城守营中营、严州协城守营右营,南翼江南提标中营、处州协城守营左营、金华协城守营左营等部齐齐出击,万余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坚定的向郑军碾压过来。

半刻钟后,郑军的炮火开始回应清军的动作,四个师的四个师属炮哨三十六位三寸半(12磅)炮猛烈开火,破开空间距离降临到清军阵型中的炮弹犁开一条条血色的通道,在蹦蹦跳跳中带走了数以百计的清军性命。

在炮火之下,清军实现了众生平等,无论是亲自上阵的都司、守备、千总、把总还是一干外委甚至普通一兵都没有任何的特殊权力,同样无论着甲与否,只要被充斥着巨大动能的炮弹沾到,必然非死既伤。

当然三寸半炮的射程固然相当的远,威力也不同凡响,但三十六位炮分布在数十里的战线上,给清军造成的损失其实也有限的很,然而清军还没有庆幸自己通过了火线,新的一轮打击接踵而来,七十二位二寸半(4磅)炮和三十六位三寸(6磅)炮次第开火,飞舞的链弹和暴雨般的霰弹在清军阵形中造成数倍于前的恐怖伤亡。

此时清军的红夷炮也推了上来,但才发射了几发炮弹,就被郑军所发xiàn

,三寸半炮当仁不让的予以还击,虽然只有侥幸的一发命中了,但是清军被迫移动炮位,自然就不能为冲锋的清军提供进一步的支援了。

进入八十步后,四十八个郑军步哨中九十六个郑军步队分成四列往复射击着,浓浓的硝烟瞬间笼罩了袁家川东侧的郑军阵地。浓烟当然影响了郑军的射界,以至于郑军只能机械的按照操训典章对着浓雾外依次攒射着,却不能了解自己射击的成果。

正当郑军方面受困于射击引发的硝烟时,从西北吹来的冷风逐渐强劲起来,丝丝点点的雨丝飘落下来,快速的将郑军的困惑一扫而空。此时此刻,郑军才发xiàn

自己的成果——大约二千具清军的尸体以及数目相近的清军伤员横亘在冲锋的路上,而剩下的清军则在恐怖中背转身体向自家方向逃去。

郑军的战线上顿时欢呼声响成了一片,可响彻天际的欢呼声尚未出现尾音,雨势就逐渐转大了起来,虽说还不能被称为瓢泼大雨,但是密密麻麻的雨点砸落在人身上,还是在郑军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见到雨势转达,郑军步铳手们只得在部队长的指令下飞快的穿上刷了一层杜仲胶的防水雨衣,同时小心谨慎的保护步铳的火池不至受潮,而炮军们则不顾自己身上已经淋湿,手忙脚乱的为火炮搭建着防雨的顶棚????????????

经过一次失败,石琳终于明白了郑军的火器是何等的犀利,而“老朋友”杨捷也有些瞠目结舌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惊异归惊异,连绵的秋雨也为清军上下增加了信心和勇气,自以为郑军火器在雨势中无法利用的石琳、陈世凯在下令重组了第一波出击部队的同时又派出了第二批出击营头。

可是清军方面注定要失望了:“这怎么可能?海逆的火铳为什么在大雨中也能打响?”

“制军,据小的知晓,日本早在几十年前便有制造出能在雨中射击的火器,号称雨铁。”伴在戎装的石琳身畔的一名幕僚如是回答着。“不过制军请放心,雨铁也不是门门都能打响的,只要大雨继xù

下,海逆的火器迟早会受潮打不响的。”

尽管石琳的幕僚用日本战国时期的雨铁的性能来分析郑军如今装备的燧发枪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这位幕僚说得没错,郑军的击发率在雨水中已经下降到平日的七成,而且随着大雨的持续,击发率还要进一步的降低。

不过尽管有相当数量的步铳产生了哑火,但是郑军的炮火和排铳看上去依旧猛烈,清军的进攻自然是逃不了什么好的,再又丢下近三千人的伤亡之后,还未触及郑军阵形的清军又一次丢盔卸甲的败退了下去。

但听闻了幕僚的话后,石琳心中显然有了底,于是他亲自下令驱动第三波营头上冲。

这一回,郑军的步铳和火炮终于挡不住清军了,在齐射了三排之后,郑军的步铳手手被迫后撤组成枪林固守,而他们刚刚驻足的地方此刻就有各哨的刀盾手以及师直属的跳荡哨来接手,只待清军越过袁家川便实施反击。

说起来雨水也给郑军带来了一些便利之处,别的不说,暴涨的袁家川以及湿滑的泥地起到了减缓清军前进及冲锋速度的作用。等到浑身湿透的清军好不容易站到袁家川东岸的时候,还不等他们抹去脸上的雨水,一抹刀光便显现在他们的眼帘中。

见到自家的部队已经跟郑军捉对厮杀起来,陈世凯率先将重组后的第一波营头又投入了战斗,甚至为了激烈己部的斗志,他的提督旗还亲自前移。

看到陈世奇的动作,自以为己方胜券在握的杭州右翼副都统伯贾图看出了便宜,于是向石琳请命投入驻防八旗,知dào

驻防八旗是什么战力的石琳原不想同意,但伯贾图的再三请战,他不得不低头应诺,于是八百多满洲骁骑(马甲)、二百多蒙古骁骑在八百汉军骁骑和三百多汉军步兵(步甲)的护卫下直冲郑军中路而来。

此时挡在八旗兵面前的是衢州协城守营左营、严州协城守营左营以及第一波进攻未果撤下整顿后重新投入战斗的衢州协城守营中营、严州协城守营右营各一部总计约四千余人。但这些欲图抢功八旗大爷却不顾对方是自己的友军,冲着他们便是一通弯弓疾射,除了蒙八旗的射术还是精良,满汉八旗射出的弓箭其实大多落空,可这些从后方射来的弓箭还是大大动摇了绿旗兵的斗志,让其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被包围了。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站在名为胡跳头的小丘上观战的石琳,看到郑军利用清军混乱果duàn

反击的一幕后便暗自咒骂着,但是他在战线后方的气急败坏并不能影响前线的战果。“来人,速去把八旗马队调回来。”

戈什哈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上马,前线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就见打出小高潮的郑军突然后退,面前压力一轻的清军顺势向前涌动着,然而等他们真zhèng

能定下心来观察周遭情况的时候,却发xiàn

面前出现了一道恐怖的枪林。

清军还来不及反应,休整了片刻的郑军步铳手们便如滚动的钢铁长城一样挤压了过来,在一阵阵莫名的口号中,连着步铳的长刺便整齐划一的刺杀了过来,一阵接一阵,又宛如汹涌的潮水,将挤作一堆的清军以及部分来不及撤出的郑军刀盾手一起挂在了枪刺之上????????????

面对着是乎无可阻挡的浪潮,有的清军试图从侧翼或者下盘着手,结果不是被后续的枪刺刺倒便是撞上了护卫的刀盾兵,而最能突pò

枪阵的马队此刻被攘挟在人潮中失去了冲击力,眼睁睁的看着郑军如同机械一般整齐的杀戮着。

“败了!”肝胆欲裂的八旗兵转身便逃,再一次冲散了周边的队列,甚至这些八旗兵为了逃生还砍倒身边的绿旗兵,于是清军中路彻底混乱起来,数以百计的溃兵高喊着逃命的字眼向后跑去,形势立kè

崩坏!

见到清军的丑态,郑军五百余名骑军越过向南北两翼包抄的步铳手们追击了下去。结果,死亡的和将死未死的清军躯体堵塞了袁家川,致使郑军的骑兵轻而易举的渡过了清军曾经甚为头疼的壕堑,得以撵在败军之后从容收割。

在郑军的追杀下清军根本没有喘息重整的机会,甚至石琳的督标中营也被溃军所冲散,而在冲击郑军阵盘时受到损失的第二波营头更是不堪的纷纷溃逃,就连石琳本人也被败军攘挟而去,致使清军在战场上最后一线转败为胜的契机也丢失了。

“完了。”陈世凯看着围逼过来的郑军中路增援部队以及后方混乱的局面,口中叹息一声。“总督大人都跑了,咱们还留在干什么,撤,撤回绍兴去!”

若说陈世凯现在才作出决定,那杨捷便滑脚的更快,早在石琳的旗帜从战场上消失时,他就丢开前方鏖战的浙江兵,率着尚且完整的江南提标脱离了战场,先南渡慈江,然而又在河姆渡一线涉渡余姚江辗转撤往绍兴。

三位清军最高指挥官的相继撤出,标志着丈亭一战的最终落幕,由于大雨还在继xù

,因此郑军并未追击,饶是如此,清军最后撤回绍兴、杭州的不足万人,至于被败兵攘挟至余姚的石琳还在幻想重新集结陈世凯、杨捷两部再攻慈溪的时候,从溃兵口中探知其下落的郑军一举围城,生生将这位总督大人及四千残兵困在了小小的余姚城内????????????

257.苏浙之战(11)

丈亭的惨败以及石琳被围困在余姚城中的消息震惊了浙省,抱病视事的雅布一方面派人摘去陈世凯和杨捷的顶戴要求两人戴罪立功,一方面想方设法抽调军队解救石琳保卫杭州。不过他调兵的计划并不顺畅,奉命离浙赴赣的皖赣绿旗兵已经开到了衢州,自然不愿意再返回浙东;而驻防苏南的缪齐纳由于顾忌郑军再来个声南击北也不愿意把松江一线的大军调往浙江;至于广东、福建两省的兵力更是鞭长莫及;只有温州、黄岩、海门三镇可以就近调动,但这三镇或因为担心老巢有失,或为石琳的前车之鉴所骇,前进速度极为缓慢。

九月十四日,勉强整顿完溃兵的杨捷和陈世凯被雅布派人的监军逼迫,不得已率着五千部众往援余姚,结果行进至上虞附近听说郑军在前列阵阻击,一众清军大哗而散,杨捷和陈世凯再三约束,并连砍了七十余颗人头都未能阻止溃兵????????????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重新集结起部队,才发xiàn

原本五千的军势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面无人色的两人再也不敢勒兵前进,甚至连绍兴城都不回,仅直退往杭州。由于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孤军奋战的石琳又率着一众残部困兽犹斗了三天。

九月十七日,两名清军千总率部阵前倒戈打开了余姚城门,见到事不可为的石琳和副都统伯贾图先后自尽,其余三千多清军相继请降,郑军悉数将其前往舟山海上,并乘胜东进,上虞、会稽、山阴、萧山、诸暨等钱塘江以西县府相继落入郑军手中。

对于浙东的突变,清廷惊恐万分,当即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明发上谕,调动安徽绿营寿春镇、江北绿营徐州镇、淮扬镇南调苏南,同时命令缪齐纳一待三镇援兵抵达立kè

开赴杭州。此外清廷还相继命令直隶绿营大名、正定、通永三镇入鲁,鲁省绿营兖州、登州、曹州三镇移镇江北;河南绿营归德镇入皖接替寿春镇防务;再调湖北绿营黄州协、蕲州营、汉阳协,湖南绿营澧州营、岳州营、九溪营、永定营,广东绿营三水营、四会营,那扶营、永靖营,永安营、连阳营、佛冈营、新会营左营、前山营,福建绿营汀州镇入赣西镇压。

但是这些军队的调动除了需yào

时间之外还需yào

金钱,再加上战胜准格尔后对参战的喀尔喀蒙古、漠南蒙古诸部以及八旗兵、绿营兵的赏赐,已经捉襟见肘的清廷财政在江南这个财赋之地遭到重创后已经趋于破产,不得已,清廷只能宣bù

在全国范围内向每亩农田加征一分银子的“(平)台饷”,以备军需。

“李光地,你是知dào

前明最终为何会灭亡的。”重新控zhì

了病情的康熙半倚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他忧心忡忡的说着。“三饷之政苛猛如虎,万一激起民变。”康熙不知dào

恶性循环这个词怎么说,但他的意思却是一样的。“这又如何了得。”

号称“琉璃蛋*子”的内阁学士、兵部右侍郎李光地的脸上挂在苦笑,他当然知dào

三饷的后果,更为可怕的,清廷在此时期还没有实施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算上免除赋税的士绅以及满洲皇室及大贵族领有的土地,七百三十余万两的“台饷”分摊到老百姓头上,那就不止一亩地一分银子了。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建议士绅一体纳粮吗?那还不得捅了大马蜂窝,这可不合他为人处世的宗旨。

“皇上,前明之所以亡,三饷失却人心是一个方面,”李光地只好婉转开解道。“另外一方面各地士绅顾家惜身而忘了忠于朝廷的大义也不能不说是关键,本朝入主中原也已经有两代君王了,当年朱成功反攻至江宁城下,整个江南糜烂都熬过去了,更何况皇上英明天纵,先行剿灭了三藩乱逆,如今人心尽在朝廷,朱钦妄图以一隅动摇天下,只怕是痴心妄想。”李光地补充道。“至今为止尚未有疆臣投敌这可可见一斑了。”

李光地的话揭示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只要不涉及到士绅的利益,改朝换代算什么,洪水滔天又怕什么,所以清廷只要继xù

显示出有力量控zhì

中国,你派再多的饷,士绅们依旧会选择托庇在清廷这颗参天大树下的。

康熙琢磨了一下,脸上浮出了几分喜色,显然对李光地的答案非常的满yì

,于是惺惺作态道:“海逆猖獗,祸乱诸省,实苦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啊。”

“皇上悲天悯人,实在是圣君人主。”李光地跪伏下来,用极度严肃的语气说出一番谄媚至极的话来。“所以,臣恭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早求康复,如此才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啊。”

康熙满yì

的一笑,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一事,面容严肃的看向李光地:“海逆所谓用旗兵俘虏换取黄百谷一家南返之事,卿是怎么看的?”

李光地脸上的苦涩味道更深了,须知dào

他要是极力表示反对的话,恐怕会得罪了用亲人在郑军手上的满洲大爷,可是表示赞成的话,他又怕康熙心中起了疙瘩,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才吞吞吐吐的回应道。

“臣以为海逆此举分明是离间旗人与民人、旗兵与绿营,”李光地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偷偷打量着康熙,见其没有反应这才加快了一点语速。“臣以为若是皇上有意交换,不如让海逆一视同仁为好????????????”

康熙眉头一挑,打断道:“如此说了,卿是同意交换的喽?”

“臣,”李光地一听康熙的语气便知dào

不妙,但此时要反口得罪人是一方面,在康熙面前又会留下反复小人的印象,因此顿了顿才继xù

道。“臣是赞成交换的,只不过人怎么换法?总不见得一个换一个,另外换回来后还要治罪,该流放宁古塔的流放宁古塔,该削爵为民的削爵为民,总之换是要换的,怎么换,换回来怎么处置,总归还要皇上定个章程。”

康熙的脸本来是板着的,但听到后面却情不自禁的浮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李光地说得极其隐晦,但康熙却还能听个明白,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削爵为民”四个字上面,想来只要把风声放出去,为保证爵位的传承肯定会有人否认自家子弟成了郑军俘虏的事实的,既然无人被俘自然也就无从交换了。

但康熙还是不愿意放过李光地,于是继xù

追问道:“那黄百谷一家如何处置?”

李光地知dào

自己若是再不愿替康熙背黑锅,恐怕下场也绝对不会比黄百谷好到哪去,于是一咬牙建议道:“臣以为等事态平息了,可以发往宁古塔效力。”

“卿的意思朕明白了,过几日且上个折子吧,”康熙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当然对于李光地的识趣,他还是有所嘉奖的。“明年会试,卿就做个副总裁吧。”李光地急忙谢恩,康熙疲倦的摆摆手。“卿且跪安吧。”李光地恭谨的退了下去,康熙转头吩咐着。“让明珠和索额图进来。”两位权臣被引了进来,跪拜之后,康熙说到。“石琳在余姚战死,浙江总督和杭州将军的位置空缺出来,你们有什么人选吗?”

明珠当即回应道:“奴才以为可调广东巡抚范承勋为浙江总督兼领杭州将军。”

“范承勋乃是本朝元勋之后,在广东协助吴兴祚抵御海逆颇有功绩,奴才以为使他为浙江总督兼领杭州将军并无不可。”索额图并没有反对明珠的建议,只是提了个问题。“只是范承勋接任了浙督,广东巡抚的职务交给谁呢?”

康熙知dào

索额图的小算盘,也不点破反而顺着他的心思问道:“你以为谁合适?”

索额图微微低下头,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在躲避康熙的目光,几息后,他回应道:“奴才保荐汉军正红旗下佐领、内阁学士郭世隆为广东巡抚。”

“郭世隆?”康熙想了想,脑子里浮现一个身影。“就是那个审侍郎阿礼瑚、山西礼县民诉知县万世纬及知府纪元的郭世隆郭黑脸?”索额图应声说是,康熙点点头。“这个人不错,铁面无私,就委他吧????????????”

从康熙的寝宫退了出来,明珠向索额图抱怨道:“索阁老,郭昌伯治刑名是一把好手,可是从来出任过地方,再加上过于铁面无私,派到广东这个地方,说不定要生出乱子来的。”

“明阁老担心什么?”索额图似笑非笑的看着明珠。“如今海逆猖獗,郭世隆世受皇恩,自然晓得怎么做的,放心好了,不会让广东方面难做的。”

“但愿如此。”由于琼州方面的弊案,因此明珠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但康熙已经作出了圣断,他也不能打回票,只好寄希望于索额图能够事先关照清楚了。“索阁老,如今天下纷纷,你我还要同舟共济才好,不要因为政争误了朝廷大事。”

听到明珠这番话,索额图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明阁老这话本官记住了,正如明阁老保荐范承勋一样,本官保荐郭世隆同样是为了朝廷????????????”

258.苏浙之战(12)

九月十八日,年迈苍苍的黄宗羲抵达东宁鹿港,郑克臧亲率文武迎接。看到满目的汉人衣冠,黄宗羲和随行的弟子二十余人痛哭流泪,郑克臧亲往慰抚,并安排官驿、医师。

九月二十四日,调养了数日的黄宗羲被马车载往东宁,先期抵达的郑克臧陪伴他叩见郑监国。在监国府的银銮殿上,郑监国以黄宗羲曾为鲁王任命的左副都御史为由加授其为正议大夫,并授予资治尹的文勋。黄宗羲再三拜辞,郑监国不允,此时郑克臧谏言以黄宗羲老迈须得静养,遂授正二品太子少师的荣衔准予致仕。

九月二十五日,郑克臧又以大明招讨大将军的名义赐黄宗羲府邸一所,山林一片以供其与弟子继xù

撰写著作。同日又授予国子监大祭酒的荣誉头衔,六百多东宁监生亲赴黄氏新宅门外恭迎。当黄宗羲的车驾出现在新宅的时候,监生用标准的南直隶官话齐声高喊参拜“山长”,礼数几乎做到了极致。

九月二十六日,郑克臧听闻黄宗羲不适应东宁炎热的气候,入东宁以来食欲减少,便又下令每日向黄府供应冰块,对此黄宗羲亲书一信表示感激并要求能在东宁四下走一走,郑克臧回信表示同意,并派出十名护卫作为仪仗????????????

看着庭院里奔跑的孩子,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的冯莲娘风情万种的瞄了郑克臧一眼,对于郑克臧对黄宗羲的礼遇,作为枕边人的冯莲娘是半信半疑的:“主上,这位梨洲先生是怎么人物,如此大费周章值得吗?”

“梨洲先生是当今硕果仅存的文坛宗师,又心怀故国,不愿侍奉鞑虏,这等人物你说孤是不是该礼敬一二。”当然郑克臧只是礼敬而已,对于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的某些主张,郑克臧是嗤之以鼻的,至于其中某些如议会(注:见《学校》篇)之类的建议虽然不致郑克臧反对,但要郑克臧现在就施行也是不可能的。“况且梨洲先生已经耄耋之年,岁寿不永,孤就算过分礼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郑克臧还有些话没有说,一方面黄宗羲是标志性的人物,他的站队能增强明郑政权与清廷中的正统地位,另一方面郑军在江南对附逆士绅大肆镇压,也需yào

有一个对照的例子以便说明郑军的作为并非针对士林、儒教,所以才有了这声势浩大的一幕。

“好了,不要说梨洲先生了,”郑克臧指了指冯莲娘的肚子。“太医怎么说来着?”

提到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冯莲娘脸上浮起了一丝神光:“太医说胎位还是很正的,只不过这次是第一胎,所以要多慎重一点。”

郑克臧点点头,他的一众妻妾中,陈纤巧有二子一女,谢紫菱有一子,童春娘和方玉娘各有二女,就连最后进门的李氏都有一女,唯独冯莲娘和耿糖儿还没有子嗣。不过,耿糖儿是因为郑克臧怜惜她年幼,所以承欢时有加注意,只有冯莲娘是因为之前的某些原因而迟迟没有怀孕。冯莲娘也曾一度伤心流泪,不过如今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的来临而改变了。

“那孤不就惨了吗。”郑克臧在女人耳边开着玩笑。“长夜漫漫,你让孤到哪里去安眠。”

多少年的夫妻了,冯莲娘当然知dào

郑克臧是在耍花枪,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给了郑克臧一个白眼,不过白眼抛的跟媚眼差不多。

郑克臧哈哈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宝官、珍官今天第一日开蒙,孤且去看看,稍晚些就过来,好了,嘴上就不要再挂油瓶了????????????”

就在郑克臧在东宁安享太平的时候,大陆上的动荡依旧在持续着。

九月二十五日,赣西义军在各路清军的逼迫下转向东北方向渡过长江,一路攻陷黄梅、宿松闯入安徽境内,安徽绿营多被抽调,一时无力阻挡义军前进,义军得以遁入大别山区。

不过正是由于熊心最终选择进军大别山区,导致了赣西义军的大分裂。一部分不愿远离家乡的义军随后夺路南下,经英山、黄州等地折返阳新,而另一支不愿意苟安的义军则继xù

北进经霍山、六安、庐州闯入淮上,至于在大别山中继xù

打着“朱三太子”旗号的义军主力也随后转入豫鄂皖三省交界处。

有人说流寇是明朝覆亡的根本原因之一,这种说法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因为义军也好、反贼也罢,他们原本是农民、小手工业者,如今脱离了土地和产业,本身就不事生产,不但不事生产而且破坏所经过地区的生产,更为可怕的自古都是贼过如梳兵过如洗,杀红眼的官兵会比义军流寇更大的破坏该地区的生产生活,而且官兵是要拿饷的,饷从何来?自然是转嫁到其他没有战乱的地区,以至于全国其他地区的百姓生活也遭到拖累。

如今清廷也遇到了明季时一样的麻烦,自是不敢怠慢,为此清廷再度明发上谕调动援赣的湘省、粤省绿营协助赣省绿营继xù

堵防追剿南返义军,与此同时调动闽省绿营转入衢州应对郑军攻势,再将原本南下的寿春镇调回原防协调皖南镇、归德镇镇压北上淮泗的义军,至于龟缩在大别山区的义军主力则调用豫省绿营南阳镇及湖北绿营加以围歼,并且为了豫省空虚,又掉狭西绿营利桥营、宜君营、芦塘营、化平营、安定营,隆德营,西凤营,邠州营,长武营,庆阳营,泾州营等部开往洛西听用。

正当清廷自以为万无一失之际,广东的汉留组织策动添弟会、乾坤会、白鹤教等反清团体在粤北、湘南、湘西南及桂东起事,再加上其他反清团体的响应,迅速在上述地区掀起狂潮,在短短二十余天内,三省近二十州、县相继落到了义军一方。

十一月十九日,湘粤桂义军代表在三省交界的连州聚会,推荐桂东大豪杜煜天(书友蹲墙角的花推荐)为督师,不过由于各方的利益无法调和,因此义军最终无法合力行动,各部自行其是,虽然给清军造成了更多的混乱,但势单力薄的义军无力与清军大队抵抗,只能继xù

流窜并为各地团练所困????????????

在全国的反清斗争再度高涨的时候,利用清军顿兵钱塘江和宁海一线的机会,郑军迅速扩大兵力并转移人口,截止到十一月二十日,浙东郑军的总兵力已经扩大到原来的两倍,更有超过一万五千户的百姓被迁移到舟山各岛,其中将有一半以上迁至台湾,其余的则将留置大衢山、岱山诸岛,在重新分配土地之后这些屯民将为大衢山都督府就近提供军粮等物资,以便将来为东宁减轻运输压力????????????

不过由于战乱以及郑军的大规模迁移人口造成的动荡,绍兴和宁波两地的秋粮收获并不足以支撑四万郑军的长期作战,再加上东宁的粮食储备也出猛降的趋势,因此郑军被迫发起攻打杭州的作战。然而各地来援的清军齐聚杭州城中,郑军猛攻三天未能突pò

城防,在此情况下,洪拱柱当机立断撤过钱江,仅以舟山分舰队及小股陆师分别监控杭州、衢州、嵊县方面之敌,主力急速东撤,并在宁波地区略作休整后,南下攻打台州。

清军集中黄岩、海门、温州三镇死守宁海、福建绿营福宁镇、建宁镇所部五千余人急速开赴浙南助战,结果郑军固然攻克了宁海,但清军依旧退往台州府城临海死守,洪拱柱关于一战解决浙南战事的设想并未获得成功。

此时已经连续奋战了多月的郑军老兵中开始出现了思归的情绪,再加上郑克臧担心洪拱柱长期掌握大军会产生某种不利的局面,于是在得知闽省清军汀州镇出现在衢州之后,郑克臧遂在十一月二十八日下令郑军开始撤出大陆。

当然郑军的撤tuì

是瞒不过清军的耳目的,不过由于大山的阻隔,南线清军获悉的情报并不容易传达到北线清军手中,而两路入浙的闽省清军也不能判断郑军的撤出是否是圈套,在稳妥起见的情况下,清军坐视郑军撤离,直到十二月初七,北路清军在接报后绕道自富阳越过富春江后,三路清军才一起缓缓向绍兴、宁波进犯。

十二月初九,吴淑率左武卫师、左勇卫师、海龙骧师第四团等部先遣部队抵达昌国岛,同日,洪拱柱率左虎卫师一部乘坐水师炮船返回东宁。

十二月十一日,继占领东阳、义乌、浦江之后,清军又先后占领萧山、诸暨两县并抵达空无一人的绍兴城,不过由于传来郑军在松南沿海出没的消息后,随时准bèi

回援的北线清军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候汀州镇的到来,而发xiàn

台州危机解除的福宁、建宁两镇也为了防止郑军可能在福建沿海的动作先行回撤了,由此,郑军又得以保留余姚、慈溪、鄞县、奉化及宁波府城一段不短的时间。

十二月二十五日,与汀州镇会师的浙北清军向杭州调回一部分兵力以确保郑军不会重新在浙北苏南登陆后主力继xù

向东进军,在年前收复了余姚、慈溪两城,但新年既至,清军高层也不能威逼部伍前进,于是康熙二十九年就此画上了休止符号。

259.苏浙之战(13)

大年初一,拜祭过祖宗之后,市舶司街宋氏阁台的主人宋崇筱一脸兴奋的跟自己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报gào

道:“爹,好消息,官军已经开到了宁波城下,海逆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宋海树之所以这样盼望清军的到来无非也是利益使然,郑军虽然在浙东地区没有强掳百姓出海,但是却对一干佃户诱之以利,因此极端损害了大户们的利益,更不要说郑军对“附虏”的士绅实行无情镇压,使得一干田主人人自危。

“不要高兴的太早。”宋太爷眯起眼睛指正着儿子的态度。“所谓狗急跳墙、穷鼠反噬,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按捺下性子,冷眼旁观。”宋太爷吸了口水烟袋。“再说了,官军进城就一定是好事吗?少不得要查一查有没有通逆,少不得要筹一些犒赏。”看着神色一滞的宋崇筱,宋太爷微微叹息着。“而且万一海逆要死守宁波怎么办?”

宁波城垣最早建筑于唐代,不过却在元初毁于南下的蒙古骑兵和新附军手中,直到明洪武六年(1373年),才由明州卫指挥使冯林从新修建了府城,其后几经修葺,至嘉靖年间才形成了城墙高二丈半,基宽二丈二,上宽一丈半,周长二千二百十五丈,延袤十八里的格局。如今的宁波城共有六门,东城为灵桥门、东渡门,南面为长春门,西有望京门,北有永丰门,东北有和义门,设吊桥于西、南二门。城上有敌楼四十六座,雉垛三千五百六十四个,警铺六十五个,以奉化江、余姚江、甬江水系为主体的城濠自北至南环城二千四百八十七丈。看看这些数据,就会清楚想要攻下如此坚城需yào

付出多大的代价,错非之前清军因为主要兵力为郑军调动而造成守军力量不足,否则郑军也绝不会轻易得手的。

宋崇筱一想到整个宁波变为战场、化作火海,脸上的肌肉就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阵子,随即他向老父亲请教道:“爹,那就眼睁睁的看着海逆把宁波打烂吗?”

宋崇筱的话刚说完,脸上顿时挨了宋太爷一记巴掌,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宋崇筱不明所以的看着生气的老爷子,随即明白了什么,咕咚一下跪在地上:“爹,是儿子愚钝处事不明,还请爹您开解一二,不过这正月初一的,您老可千万不要生气上火呀。”

“你也知dào

你自个愚钝,那还跟顾家、齐家搞在一起干什么?”宋太爷冷冰冰的说着,身子往太师椅上一仰。“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海逆把宁波打烂,这种话是你能的说吗?军国大事是宋家可以参与的吗?不知dào

天高地厚。”

宋太爷的话音尚未落地,外面一片骚乱,宋崇筱的二弟宋崇友冲了进来,也顾不得跪在地上的家主,仅直向老爷子嚷道:“爹不好了,海逆正在大索全城,据说道前街、府前街和文庙街的大户都被抄家了,如今大队海逆正朝市舶司街来呢。”

突然,宋崇友就听到两排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诧异的他回首望去,这才发xiàn

了跪在那里的宋崇筱:“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没用的东西!”宋太公脸色一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你慌什么?”

“难道大哥你?”宋崇友瞠目结舌的看着宋崇筱。“祸事了,祸事了????????????”

宋崇友正捶胸顿足着,宋家的管事在屋外禀告道:“太老爷、大老爷、二老爷,门外有官人求见。”

官人?不是官兵!宋太公的脸色一松,指了指一旁的宋崇友:“老二,你且去招呼一下。”

片刻之后,宋崇友神色古怪的走了回来:“爹,大哥,没事了,海逆是通报咱们不要出门,免得当作乱党给抓了,看起来暂时还牵连不到咱们。”

但出乎宋崇友的意料,宋太公的脸色却如同死灰一样:“今日海逆是没有抓咱们,但官兵一来,未必就不会以今日之事把咱们当作海逆同党了。”

此言一出,宋氏两兄弟脸上才露出的一丝轻松顿时凝结起来了:“朝廷向来圣明????????????”

“这鬼话说给愚民听还可以,”宋崇筱打断了宋崇友的话。“真实的情况二弟难道不知dào

吗?有道是朝中无人莫做官,同样也是官中无人莫发财,区区一介胥吏就能对你敲骨吸髓,如果再摊上一个附逆的罪名,红着眼的官一早就准bèi

扑上来将你分食了。”

宋太公叹息一声:“老大说得没错,一个分家的官司就可以把百年大户败坏殆尽,更何况附逆这样的大案,咱们宋家有多少银子可以填这个窟窿啊。”

“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吗?”宋崇友还将信将疑。“也许咱们是自己在吓自己????????????”

“也许是吧,可琼州????????????”说起来明清时期的信息流通并不很快,再加上满清zf的刻意封锁,琼州发生的事情其实流传并不广,但这种不广是针对下层百姓的,大户人家谁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呢。“前车之鉴呢。”

“海逆好毒辣的手段。”宋崇友忽然脑子一片清明。“这分明是逼着咱们跟着去东宁嘛。”看穿了又能怎么样呢。“要是谁看不穿不愿去,他们就借官府的刀来杀人,这干贪官污吏也心甘情愿被海逆利用,这,这真是蛇鼠一家!”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宋太爷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为父已经花甲之年了,活也活够了。”宋崇筱和宋崇友大惊失色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只要传出去海逆逼死了老夫,想来官府就是想对宋家下手也找不到借口。”

“爹,不能啊,”宋崇筱语带惊恐的说道。“爹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传出去都要说儿子们不孝的。”宋崇筱抱住宋太公的双脚。“这件事是儿子惹的祸事,儿子愿意自己去死,还求爹打消了(寻死的)心思。”

“是啊爹,”宋崇友也劝说道。“海逆只是逼咱们迁到东宁去,那就去好了,祖业丢了虽然可惜,可是瞧现在的时局,海逆就未必不能成事,说不定将来咱们宋家也因祸得福成了从龙之辈,届时还有收回家业的一天,何必匆匆行此下策。”

“老夫已经花甲了,还要背井离乡去东宁干什么?”宋太公决心已定。“你们都是孝顺孩子,只要把宋氏的香火延续下去,爹就心满yì

足了。”说到这,宋太公严肃的交代着遗言。“无论海逆得势还是清廷继xù

执掌天下,我宋氏子孙概不准出仕。”

宋崇筱和宋崇友顿时大哭起来,听到他们俩的哭声,宋家的其他人闻讯而来,当得知老爷子要饮鸠酒后,哭喊声顿时冲天而起,正月初一的喜庆顿时化作了一片凄风惨雨????????????

“《要类》一百卷、《七政推步》七卷、《枫山语录》一卷、《书义矜式》六卷????????????”

随着一连串的报单声,一本本、一套套、一卷卷珍本、善本被从天一阁中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入密闭的箱盒之中,然后贴上封条,再装入更大的桶中,装车运走。

看着祖辈辛辛苦苦保存的典籍被人强抢而去,周遭的范氏族人嚎啕大哭,对于这种凄惨的景象,负责抢运任务的郑军参军事薛安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但是郑克臧交代的清楚,这些东西绝不能保留在满清治下,因此他也只有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冬季的太阳落得很快,酉时不到,天一阁周遭已经点亮了火把,将整个庭院照的雪亮。此时,执行任务的士兵已经换了一茬,但是清点和搬运还在持续着,显然郑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以免清军攻城后留下什么遗憾。

“《尚书疑义》六卷哪里去了?还有《太白阴经》八卷、《周公句解》十二卷、《褚氏遗书》一卷。”天色渐白的那一刻,带着一脸疲劳的薛安重新找上了同样彻夜无眠的范家人。“《怀麓堂诗话》一卷、《钟律通考》六卷、《十先生奥论》四十卷,这些都不见了,别说是别人借走了,老老实实的拿出来,否则休怪本官不给范家颜面了。”

“十万册书都拿走了,还说什么给范家颜面。”回应的人很傲气。“想杀就杀吧????????????”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薛安微微一示意,边上两名郑军论起来就是以枪托,顿时把回话的人给打晕了过去。“不给也可以,来人,把范氏一族全部押解上船,仅直解送东宁。”

哭喊声骤然高涨起来,此时薛安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哭什么,让你们到东宁去守着这些书不愿意吗?果然如此,好一个忠孝的子孙呢。”

天一阁的当代主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到了东宁,这些藏书都会还给我们范氏吗?”

“还给你们?”薛安大笑起来。“当然是要还给你们的,不过在还给你们之前,主上要将这些孤本、善本尽行抄录刻印,所得的书籍归入国子监和各地县学图书馆之后才能还给你们,当然为了中间有什么损毁错漏,总得你们范氏有人在场才行。”

天一阁主人的脸慢慢放缓了:“祖训代不分书,书不出阁,可如今书已经出阁了,我范氏子孙自然不能再看着它损害,好,各房现在回去打点行装,把拿走的书还回去,明日,就跟东宁的船走????????????”

260.苏浙之战(完)

上元节才过,清军便在官长的驱使下向宁波扑来,在郑军无心抵抗之下,清军次第收复了宁波府城和镇海县城,名义上将郑军再次逐出了大陆。为了防止郑军再次闯入甬江及钱塘江,浙江巡抚张鹏翮力主在乍浦港和镇海建筑炮台。然而建炮台也好、铸炮也罢都需yào

钱,清廷财力本来已经极为困顿了,自然兵部是拿不出这笔开销的。

清史上号称清代第一清官、政声甚至好过大小于成龙的张鹏翮自然不会把来钱的目标放在老百姓头上,张鹏翮不但不把来钱的路数使在老百姓头上而且上疏北京声称绅民一亩地捐谷四合,实在盘剥过重,旋即又以杭州、嘉兴、绍兴、宁波等府兵祸之后秋收无存为由,请户部暂免缴纳第二年的赋税。

结果这两个折子到了北京,康熙一看自然心头不快,不过张鹏翮是为民请命,若是否决的话岂不是说自己是无道昏君吗?所以康熙在两个折子中寻了一个差错,批示道“昨岁浙江兵祸,循例蠲赋,并豁免钱粮,岂可强令捐输?鹏翮原题力不能者听,自相矛盾。”并籍此下部议,心领神会的吏部自然知dào

如此处置,于是张鹏翮就此贬为了兵部侍郎。

虽然清廷马上任命贵州布政使蒋寅接任浙江巡抚,但张鹏翮的去职还是使得浙省的军政出现了空白,不过郑军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重新踏足大陆,这倒不是郑军的消息闭塞,而是郑军正根据苏浙之战的战后总结进行整编。

苏浙一战的结果表明郑军的兵力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事,而且不但是总兵力不足,师团两级的建制尤小,在单独投入作战后不足以应对复杂的局面,为此郑军便迅速调整了现有的编制,将原来的团级编制扩大为八个哨。如此一来步哨的数目扩大一半,单个团的总兵力也有原来一千一百多扩大为一千五百余。除了团级建制扩大以外,师一级也增加了一个选锋哨和一个只配有少量战马的斥候哨。选锋哨与跳荡哨一样是重甲纯肉搏部队主要用来在混战中突pò

清军阵线、阻挡清军攻势;斥候哨接替骑军哨承担探查和传递情报的工作,骑军哨则整编为轻甲燧发枪骑兵,在继xù

承担远程侦查任务之余可以充当突pò

的另一把尖刀。

经过整编,郑军师一级的兵力扩大为五千六百余人,陆师十三个师的总兵力达到了七万三千五百余人,再加上直属参军院的臼炮团、重甲骑军团,直属郑克臧本人的安平城留守司等部队以及东宁地方汛兵,东宁陆师的规模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状态????????????

康熙三十年二月二十日,只需补充两个步哨便完成了整训的海龙骧师第四团在舟山分舰队的掩护下闯入黄河口。当时的黄河入海口在苏北云梯关一线,原是灌河的入海口,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年),黄河夺淮以后,即变为黄河入海口,不过在康熙年间由于黄河几乎年年决口,因此冲积平原大肆向海中扩张,海口已经距离云梯关有五十余里之遥了。

不过云梯关在明代曾经是苏北海防重地,筑土城五座,设置大河卫,驻兵防守,清廷承明代制度在此也驻有漕标及河标各营,但是由于海岸线的东移,因此这些承平已久的守军官兵固然知dào

郑军在东南纵横,一时也无甚防备,自是被郑军一鼓而下。

云梯关失守之后,河道总督及漕运总督所在的清江浦便直接暴露在郑军兵锋之前,时任漕运总督董讷和河道总督王新命都是文臣,淮安知府更是没有经lì

过战事,所以上下一时惊慌失措,只得紧闭城门死守淮安,同时向在安徽的寿春镇、归德镇以及扬州、徐州等地求援。

由于清廷规定清江浦以北的运河只能由漕运船只通过,因此大量旅客都必须在此进行“南船北马”的交通方式的变更,所以清江浦当时繁华不亚于扬州、苏州。但关闭城门的命令一出却使得相当数量的商贾在此进退不得,不得已一众商人只能以各种方式向决定封门的两位总督大人求情及施加压力。

鉴于这些商人中不少是阿哥、王爷的门下包衣,董讷、王新命不得不作出妥协,于是在郑军前锋还没有到达之际,无数的商人携带着金银珠玉等积蓄或乘船南返或骑马北行,纷纷逃离了清江浦,繁华的城市立kè

变成了死城。不过这些急于逃遁的商人并不知dào

郑军其实没有力量攻克淮安,而零散出逃的商人却成了郑军斥候们的最好猎物????????????

鉴于清江浦的自我封闭将导致漕运中断,闻讯的各地清军不敢怠慢,纷纷向淮安增援而来,郑军则虚晃一枪掉头原路返回,并在返程路上一把火烧掉了云梯关。

得到郑军撤tuì

的消息后,王新命和董讷如释重负,立kè

向清廷大吹大擂自己的功绩,却忘了在第一时间通知各路来援的清军,结果导致正在淮上执行追剿任务的清军寿春镇、归德镇回撤不及时,以至于一度已经山穷水尽的赣西义军所部趁机向西杀入河南境内并与活跃在新蔡、息县、商城等地的熊心部会师。

两股赣西义军合流后,势力迅速膨胀,但由于担心各路清军的攻击也将纷至沓来,为此熊心率部一路西进,杀入豫西山地,连夺正阳、确山、泌阳、唐县等地,此时清军南阳镇已经先开赣西后赴皖北,而狭西清军也不过只在河洛之间,因此义军得以迅速站稳脚跟。

但义军此时犯下一个大错误,熊心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随在舞阳登基自立为大明皇帝,年号绍佑,并大肆分封百官,此举固然使得yì

欲从龙的豫西豪强纷纷投靠,但也招来了清廷的极度敌视,清廷调集湖北勋阳镇、狭西汉中镇以及河南南阳镇、归德镇并入河洛的狭西绿营齐齐向豫西南压来,在经过了数场大战之后,只有少数后来投靠的豫西部众逃入伏牛山地外,熊心部在舞阳城下灰飞烟灭了。

就在熊心部失败的同时,回窜在阳新等地的赣西义军也于康熙三十年四月初被清军九江镇等部包围。义军首领郑诗阳(书友郑诗阳推荐)被迫向江西巡抚于成龙请降,于成龙当面应诺,随即在义军将领前往大营谈判时袭杀了郑诗阳等人,并随后猛攻群龙无首的义军,将自以为安全了的义军残部四千余人悉数杀死????????????

不过湘粤桂的义军还在继xù

抗争,此外广西瑶民在左右江地区发动抗税暴*动,川西土司也有作乱的迹象,一切的一切表明,大清河清海晏、歌舞升平的日子还远没有来到,加征“台饷”的影响还要在更久的时间后发挥出来????????????

“卓知县。”卓文远因为献城有功被任命为署理翁山(注:岱山)知县,一开始卓文远是不满yì

这个正七品的职司的,真认为比不得自家功劳以及付出的代价,但当他得知如今整个明郑只有七个正式的知县后,他的态度立kè

转变了。“翁山的户籍可曾编列整齐了?”

“回都督的话,”看着年纪比自己小上一轮都不止的新任大衢山都督,卓文远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已经编列齐整了,整个翁山如今共有户籍一千零五十七户,其中匠户四十七户,余皆为授地百姓。”卓文远详详细细的报gào

着。“按照一天兑三地、一地兑四玄、一玄兑五黄的尺度授出各类田土七万八千二百四十亩,预计可以每年采购三万石以上的粮食。”

“三万石?”身为故忠勇侯陈豹之孙的陈牛屈指算了算,嘴里嘀咕起来。“还是太少了。”

“是太少了,关键还是主上把太多的人口运回东宁了,不然。”卓文远发xiàn

陈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当即停口,是的,他不过是一个新近的小臣,又有什么资格去对最高统治者的决定评头论足呢,所以他立kè

转换思路,提出一个建议。“不过若是能把昌国县的土地也发授出去,或许可以????????????”

“移民授田倒也是一个办法,但人从哪来?”陈牛冷冷的看着卓文远。“吃了亏的清虏如今远远的把镇海一县的人口都撤到鄞县、慈溪和府城,就凭都督府手上的兵力,又如何能从四五万大军口中夺食呢?”

“清虏在宁波备下大军委实对翁山、昌国造成了威胁,可是宁波兵多了,其他地方就空虚了,”卓文远眼珠一转,如是回答道。“或可以从绍兴着手,只要进了鳌子门、曹娥江,萧山和山阴等地都是人口,只要不攻城????????????”

虽说反复奔袭是郑军用兵的特点,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归于大衢山都督府名下的海龙骧师第四团如今被吴淑亲自指挥着,因此陈牛这个都督其实是个空壳的后勤总管,所以他一听到卓文远的建议,便没好声没好气的反问道:“兵呢?”

“大人,浙兵可是曾被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卓文远能提出这个建议,自然胸有成竹。“只要大人愿意给名义,下官就能为大人招来兵马。”

“名义?兵马?”陈牛看着卓文远。“卓大人的意思是?”

“下官在浙东还有些人脉,虽然不能明着接近,但只要派人潜去联络,或许能拉出一干人马来。”

“本官可以向定西伯请求几道空白的官札,但是都只有从七品以下,不知dào

这些豪强会不会动心?”

“这个大人就尽管放心好了????????????”

261.松前藩

卓文远之所以能夸下海口是因为其虽然是余姚大户但暗地里还经营着私盐买卖,关系网遍布全浙,自然是跟某些强人、地头蛇多有关系,对此吴淑也甚感兴趣,以至于许诺若是能成,便保荐卓文远实任知县,对此满心欢喜的卓某自然屁颠屁颠的操办起来。

不过联络各地豪强需yào

时间,再加上造反的风险乃大,有心人自然要衡量一二才能作出决断,自不是一蹴而就的,吴淑也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几个土豪的响应上,而是脚踏实地的排兵布阵,先后占领了清军遗弃的昌(国)石(浦)两地水寨并与四月中进一步占据了象山全境,并上奏郑克臧重建了大明浙江布政司。

永历四十五年五月初五,郑克臧正式免去洪磊政事堂左参政的职司后向郑监国保荐其为兵部尚书、督师浙东军务。郑监国当然同意了郑克臧的提议,且一并任命陈绳武为浙江布政司左参政、浙东巡抚。同日,郑克臧又任命揭阳伯吴淑为浙江都司、总兵,至此明郑政权在大陆的第一个省级机关宣bù

设立。

五月十七日,新成立的郑军海龙骧师第五团登陆海坛。三天后,郑克臧免去杨英政事堂参议一职,保荐其为兵部尚书、督师闽东军务,郑监国照准不误。郑克臧又任命原通政司司官吴潜为福建布政司右参议、闽东巡抚,任命乐清伯洪拱柱为福建都司、总兵,于是明郑在大陆的第二个省级单位也正式组建。

五月二十一日,郑克臧又任命柯平、郑斌为政事堂左、右参政、林升为总章参军事,接着又填补了政事堂左右参议和参军院左右同佥的人选。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审官司司官林良瑞、宝泉司司官蔡济以及孙有劳和林贤等四人的升迁,又引起了明郑官场的一连串变动,直到六月底,郑克臧才完成了人事的重新布局,至此陈纤巧一族以及其亲眷洪氏在明郑中央军政两途的影响力被悄然削弱????????????

“今年开春以来,虾夷人下海渔获的数量明显减少,甚至不如去年同期的半数。”在松前町的一所番屋里,来自近江的商人组织两浜组正神色严肃的举行着会议。“我们绝不能坐视眼下的局面,否则今年的生意注定是要赔钱了。”

正所谓千做万做蚀本生意不做,在场的商人们都是根据场所请负制从松前藩手中承包了虾夷各地的经营权的,每一家每年为此都要向松前藩支付白银二百两以上的承包费用,自是没有愿意看着钱白白打了水漂的。

“情况已经搞清楚了,是一队来自东宁的商人在石狩川口私自建立了商馆、城砦和船场,他们为了建造大船用酒和白米向虾夷人收购木材、肉食,由于他们的出价甚高,所以虾夷人各部落就纷纷与之交yì

,自然不用心为我们渔猎。”

“东宁?”虽然觉得这个词汇有些陌生,但虾夷的商人也不是一个闭塞的群体,相互一嘀咕自然也就明白对方的来历。“藩上是不是知dào

这件事了,东宁人不请自来,明显是侵犯了日本的国土,必须请藩上予以阻止。”

“藩主正在江户参觐,藩上的大佬根本不敢轻易跟东宁人起了纷争。”一名与会者不满的说到。“他们是被东宁人手中的铁炮数量给吓住了,枉费我们每年交那么多钱给他们。”

“不过东宁武士的数量也的确太多了。”另一位商人苦恼的说着。“到眼下为止,据说已经发xiàn

了五六只备队的旗号,少说也有八九百人,就算把整个松前藩的武士、农兵调集起来,也不过是东宁人的三分之一,这仗又怎么能打呢?”

另一位商人眨了眨眼睛提议道:“也许可以加上我们招募的浪人。”

“幕府方面可是早几年就有天下无事的法度,根据这个法度任何大名家都不得私自动兵。”坐得稍远的一名商人脸色阴郁的回应道。“所以就算咱们能赶走了东宁人,可万一让幕府知dào

咱们的作为,别说咱们这些四民之末挡不住就是松前藩恐怕也要立kè

撇清关系。”

这句话一说,在场的商人都沉默了,是啊,幕府可是一早等着撤藩的,这个时候松前藩会跟商人们一条心吗?沉默了好半天,一个商人缓缓的说道:“能不能去江户请愿?”

“怎么可能。”主持人当即否定着。“能在幕府面前说上话的三都商人都不敢随便请愿,何况咱们。”主持人的潜台词大家都知dào

,要向幕府请愿少说要先准bèi

十万两以上的贡金,至于打点的费用还要另算,即便一切都顺利了,呈文到了幕府中老们的手中,十之八九还要吃回票,这么大的开销又岂是经营虾夷地的小商人们可以承shòu的。“所以只要向松前藩施压,通过他们去打通幕府的关节。”

“那花钱也少不了。”疋屋三太郎拼命摇着头。“咱们都是小本生意,好不容易积蓄下来这点钱财,要是投进这个无底洞,还不知dào

要多久才能回本呢,所以依我看,最好还是挑动虾夷人攻击东宁的营地为好,这样虾夷人赢了自是万事大吉,即便虾夷人输了,也对咱们无甚损害,而且事情也闹大了,松前藩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这个办法好,一众商人们频频点头,只有少数人提出质疑:“东宁的手脚比咱们大,如何才能使得受惠的虾夷人去攻打他们呢?”

“不是所有部族都得到好处了。”疋屋三太郎微微一笑。“虾夷人各部族之间也多有争斗,只要咱们运作的好,自然有虾夷人不愿看到老对手强dà

起来的????????????”

“疋屋的主意虽然好,但是虾夷人的战力?”工藤屋新一郎祖上也是有苗字的武士,自然是认为在大兵法的见识不是身边一些商人可比的,所以见到大家伙都对疋屋三太郎的建议赞不绝口,心生妒忌的他当即跳出来反对道。“如此不是给东宁人制造麻烦,而是给咱们自己制造麻烦,”看到不解的众人,他得yì

洋洋的解释道。“要是东虾夷人都被东宁人打杀了,咱们又靠谁来提供渔获呢?”

一众商人发出恍然大悟的啧啧声,此时大获全胜的新一郎顺势提议道:“与其想办法驱逐东宁人,不如选择迫使西虾夷的各部族不得接受东宁人的雇佣,不得向东宁人提供大木等物资,如此,东宁人无法在西虾夷立足,自然便只能离去了。”

“汉语有一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工藤屋此举正是契合了兵法的要旨。”新一郎身边的商人对此恭维道,然而新一郎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就听此人继xù

道。“可万一西虾夷人不愿意接受我等的要求怎么办?”

“怎么办?”工藤屋新一郎杀气腾腾的说到。“请藩上出面讨伐这个不臣之辈,想来藩上或许拿不定主意是否跟东宁人对决,但对付虾夷人,松前藩应该有这个力量的,最多咱们再把各自商屋的护卫贡献出来,让藩上一并编入讨伐队。”

话音落地,边上的商人频频点头,须知dào

早在宽文九年(1669年),松前藩就曾在对西虾夷地的进攻中惨遭失败,因此松前藩的直接统治从来未曾延及整个虾夷地,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又有商人们的全力支持,相信松前藩会动心的。

此时不甘心自己的建议被否决的疋屋反诘道:“万一东宁人出手帮zhù

西虾夷人怎么办?”

“东宁人建筑了城砦和船场都需yào

护卫,他们又能抽出多少兵马援助西虾夷各部呢?”新一郎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就算他们出兵支援,难道日本的武士就不如他们了?说不定在野战中被击溃后,东宁人吓得自己就逃出虾夷地了呢。”

商人们一阵轻笑,只有疋屋还是皱着眉头:“关键是藩上是不是愿意冒这个险。”

“若是我们赚不到钱,松前藩来年也不会再拿到钱。”新一郎面目狰狞的回应着。“想来藩上的大佬们应该会明白这一点的。”

“工藤屋此言有道理。”主持人点点头,一锤定音道。“如此就按这个说法向松前藩提出祈请文吧,另外,松前藩出兵总归还要襄赞一部分军费的,我估算了一下,大约有六百贯就差不多了,请各屋该按旧有的比例支付。”

“慢!”工藤屋新一郎喝止道。“本屋愿意支付其中的一半。”有人抢着出钱,这可是新鲜事啊,所以一众商人都看着新一郎,不知dào

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不过谜底很快就揭开了。“不过,赶走东宁人之后,他们留下的船坞需yào

交给工藤屋经营。”

“工藤屋倒是好算计,这么多的一个船坞能造多大的船呢。”刚刚被夺了风头的疋屋三太郎立kè

唱起了反调。“这样,我也出三百贯,这个船坞到时候交给我怎么样?”

“你?”新一郎冷冷的看了看疋屋。“这个船坞我势在必得。”

疋屋不以为然的说到:“那我出四百贯。”

“好了,不要争了。”看到两人有置气的趋势,主持人轻咳一声打断道。“东宁人的城砦根据幕府制度将会摧毁,至于船坞嘛,松前藩会不会放手还是两说,一切先等赶走了东宁人再说????????????”

262.讨伐队

永历四十五年六月中,在两浜组的压力下,松前藩向西虾夷部族派出了以新井田监务为队长、松jing左马首为队头、松前平太为监事的讨伐队,队中还有弓之间座蛎崎伊吾、水军差配松前喜多、卫士秋山角太郎、警卫高桥对马守、铳火队工本清左等藩内名武士。

整个讨伐队包括徒士、医生在内共计二百六十四员,另外还配有军役夫、烟火员、告急便、译长、甲匠、弓箭工、火药匠、切磋匠、船长、船子、旗牌手、太鼓手、烟火队、伙夫、马夫等杂役七十二人,两浜组还额外提供了五十一名浪人武力及四十七名武装杂役,四者合计四百三十四员人,装备铁炮六十支、重藤弓及丸木弓二十张、枪二百七十柄、太刀五十六把、胴具十七领、马二十匹,另配关船两艘。

当然除了上述这些日本人以外,松前藩还召集了东虾夷以及国后、择捉各岛的爱奴人部族的战士,好不容易凑足了一百五十人。这些爱奴族的战士装备简单的猎刀和猎弓,战力固然聊胜于无,但凑在一起声势却是很大。

面对如此“强dà

”的对手,通常有二三十名壮年男丁的就能称为大部族的西虾夷爱奴各部根本无力对抗,相当数量的部族被迫放qì

自己世代居住的地区,向北虾夷迁移,当然也有一些部族辗转托庇到郑军门下。

“松前藩的动作明显是针对本藩的。”马原虽然在军略方面并不擅长,但是童子营的经lì

还是让他很容易就明白日本人是在打什么算盘。“如今船坞里的第一条炮船正在建造,这个时候断然不能停了木材的供应。”

“可是北方舰队的巡航炮船刚刚离开,下一批次抵达还要一个月,再加上第一、第四哨随着曹统制北上苦兀了,第二哨和缁兵哨随着马参军长去了窝阔崴,新建的第五哨、第六哨和谢副统制还留在西归浦整训,就凭眼下一个第三哨和炮军哨要守住石狩川堡和船场已经不容易了,再拉出跟松前藩野战?”和马原同出自童子营甲寅期的海龙骧师第一团监军官刘文来对身为上司的老同学直接诉苦着。“万一出什么纰漏,那就想挽回都不成了。”

马原一开始也频频点头,但是听到最后他突然眼前一亮,随即忙不迭的向刘文来提示道:“都督府不是有一千多释fàng

的清军俘虏吗?”

“近苹兄,你想用清军俘虏守城?这不成。”刘文来当即摇头着。“别看他们现在俯首帖耳的,心里一准没忘了在淡水当矿奴的凄惨呢,这个时候你给他们武器,岂不是鼓励他们报复生事。”对于这种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的行为,刘文来显然坚决不同意的,不过他也敢说得太直白所以婉转的提醒道。“我怕出城后再回来就看到一片狼藉了。”

“我也知dào

让这些人守城是不成的。”但马原依然不死心,他变通道。“是不是可以带他们出击,我的意思是,石狩川堡和船场各留一个步队和一个炮队足以守备了,至于剩下的人马迎战松前藩固然数量上有些不够,但作为监军压阵却不是不行。”

“用一个步队做督战队,再用一个炮队作为支援火力。”刘文来屏息想了想。“一个步队只有五十人,即便以回环射法来控zhì

局面也无法压制太多的队伍,三百,不,至多四百人了。”刘文来计算着。“可这些人的武器怎么解决,丑话说在前面,火器是休想了。”

刘文来说得不错,虾夷都督府的这些被释fàng

的前清军是作为劳力和农夫而存zài

的,事先并没有让他们重新披挂上阵的打算,因此一应的兵甲都没有准bèi

,不过这个难不倒马原:“船场里有些铁件,原本是用来打造铁钉和加固连接件的,如今让铁匠工化了铸刀剑固然来不及,可打枪头却是足够的了????????????”

拗不过身为都督的马原的再三要求和命令,刘文来被迫从劳力中选取了四百人进行短暂的操练,好在这些人都曾经是战士,两三天的训liàn

结束之后,当年的技能便逐渐复苏了,这才让苦于兵力不足的刘文来暗自舒了一口气。

“有人会说凭什么要为大明出力,”不过兵是有了,但还不能放心使用,所以马原特意向做了战前动员。“理由有两,第一,倭寇向来是很残暴的,当年在江南在朝鲜那是杀得人头滚滚,要是他们真的掌握了这片土地,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不,这是不可能的。一旦战败,都督府连撤tuì

工匠和器材的运力都不够,自然只有把你们全部丢下来给倭寇处置了,到时候砍了你们的头才叫幸运的,若是活着落到日本人手里,”马原冷冷的一笑。“据本官所知,倭寇治下的普通农夫每日只能萝卜充饥,而且一日只能吃两顿,至于等而下之的奴隶过的日子嘛,你们自己可以猜想一二。”这批释fàng

的清军俘虏最怕什么,无非也就是再过当年在矿山中的日子,因此听到成为日本人奴隶的下场还要惨过在矿山中服役,原本有气无力的身子顿时就是一直。“第二,只要战胜了倭寇,本都督自然有赏。赏什么?放你回老家是不可能的,金银珠玉你也没有用,那赏什么,女人,没错,给你一个婆娘让你传宗接代。”

本来给这批俘虏转化的劳工配妻是郑克臧早就定下来的章程,只是如今郑军的主要心思刚刚从大陆战场上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顾及前俘虏们的生理需求,所以马原借势这么一说,顿时引得下面人惊喜异常。

“那什么人能得到女人呢?”马原继xù

道。“自然是砍下倭寇头最多的那个,也是砍下倭寇将官的那个,也是缴获倭寇军旗的那个。”马原报数道。“本官已经跟西归浦都督府的安龙都督去信了,让他准bèi

好三十个朝鲜娘们,你们若是想要的,自然得手快了????????????”

马原打过气后,劳工们的士气也一时大振,刘文来乘机整顿兵马,将四百人分给团里的参军以及步炮两哨的副哨官、哨监察分别统领,而在五个卒长下又临时设置了二十个两长、八十个伍长,初步构筑了指挥体系。

但是刘文来这边还没有出兵,直属于都督府的运输船队便在奥尻岛海域跟松前藩的关船相遇。关船号称在日本的各种船只中速度最快,但无论船只大小还是船速都无法跟郑军装备的千料大鸟船相比。因此尽管松前藩的水夫人数较多,且利用风向率先对郑军发动进攻,但并未对郑军大鸟船造成任何的损伤。

在避开了日军撞击登船的企图之后,船长何之超当即下令以唯一一门船头小炮对松前藩实施炮击。火炮在日本被称为大筒,战国时期只有少数国力强dà

的大名才有装备,进入德川幕府时代后更是只有幕府军才有配备,松前藩即便号称财力可比三十万石大名但也没有见过如此武器,所以在交手走吃了大亏。

不过,何之超部装备的火炮只有三寸(6磅)口径,且十次炮击中只能命中一两次,所以虽然打得松前藩的一众水夫哇哇大叫,但似乎一时间也不能对其乘坐的关船造成更大的破坏。眼看战局就要僵持下去,但此时日本造船技术落后便显现了出来。在郑军炮火下强撑了许久之后,松前藩的关船连接船体的榫头在震动下变形,结果船体开始渗水了。

松前藩的水夫们惊慌失措的将船搁浅在奥尻岛的沙滩上,见到对手奇怪的动作,怀疑有诈的何之超靠近后反复用火炮轰击,在驱散了船上的水夫后派人坐小舟登上关船,这才发xiàn

了缘由。兴高采烈的何之超将关船上所载的太刀、三间枪、稻米、旗帜等军用物资悉数掠走,然后放了一把火,将关船焚烧殆尽。松前藩的水夫们被迫在荒岛上苦苦挣扎了两个多月,终于在降雪之前被搜索的船队所解救,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既然水面上已经发生了战斗,于是刘文来也就不再犹豫,六月三十日,他率领四百多混编的郑军及五十六名来自西虾夷部族的“勇士”浩浩荡荡的一路南下,在石狩川的支流丰平川边迎上了松前藩的讨伐队。

由于是国战,都超越了各自权限的双方见面后自然不能马上就开打,于是使节往返为己方争取舆论上的制高点。松前藩说西虾夷地是日本的国土,请郑军离开;郑军则说西虾夷人是我们保护的夷部,请松前藩回去。松前藩说我有羽柴、德川两代的中央文书为证;郑军说我有西虾夷地称臣纳贡的凭证。双方彼此都不能说服对方,鉴于粮食的损耗,松前藩终于忍耐不住,讨伐队队长新井田监务便向郑军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郑军在三日内撤出西虾夷地,对此刘文来的回到是“去他娘的”,由此谈判破裂。

“回去告sù

新井领队,”刘文来扫了扫前来送抵战书的日本人,故yì

用骄横的语气说道。“他要战那就战,少说什么废话。”刘文来在日本人送来的战书上签上大名。“明日正午,一切就用刀枪说话吧????????????”

263.讨伐队(下)

千人规模的战斗,在中国战争史中不过是一场普通战役前的开胃菜,甚至有时候连前哨战都算不上,可是在当时的日本那就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合战”了。正是考lǜ

到这是一场关系深远的涉外战争,同样也是考lǜ

到松前藩为数不多的本钱已经基本上都在这了,所以讨伐队上下对此战都是格外的慎重,不过被商人们牵着鼻子行事的松前藩武士们似乎没有想到,这场与明郑方面的战事若是输了固然对松前藩控zhì

虾夷地努力将造成极大的冲击,但若是侥幸打赢了,那才是一场更大的麻烦的开端。

战事一开始,全力以赴的新井田监务摆出了一个便于进攻的锋矢阵,将藩中直属的武士作为箭头,而以两浜组提供的浪人以及东虾夷等地的爱奴士兵作为护卫的两翼,以便一鼓作气突pò

郑军的战线,对此郑军却随随便便的以二寸半炮哨为中心摆出了一字平行的横阵,作为核心力量的唯一步队则在炮队后方待命。

永历四十五年七月初一,辰时末,松前藩阵形后方法螺大作,身披阵羽织的新井田监务下令对郑军实施全面进攻。队长一声令下,挺着三间半长枪的松前藩足轻便在弓众、铁炮众的掩护下以集团作战的方式缓步向郑军逼进着,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郑军单薄的阵线和较短的长枪根本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

若说松前藩的足轻们尚且能步调一致的亦步亦趋,那分布在两翼的浪人和爱奴战士就绝对显得混乱无章了。其中两浜组雇佣的浪人们都是些平时豪言壮语喜欢吹牛的家伙,此时看到郑军的阵列相对单薄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所以在狂乱中越走越快,不但队形因此松散开了而且很快便超越了松前藩的阵列形成突前的斜楔;而与浪人们的行为相反的是东虾夷等地来的爱奴战士,这些人或是迫于松前藩的强权或是因为与西虾夷的爱奴人世仇,所以才参加这次“大战”,打同族的爱奴人时这些不同部落爱奴人战士心无压力,但要说面对陌生的郑军,自行领悟明哲保身的他们的步伐说怎么也快不起来,因此渐渐的堕在最后面,于是开战初新井田监务布好的锋矢阵在行进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后,变形为了不规则的斜行阵。

正当松前家的军队在行进中逐渐开始加速的时候,三声巨大的响声突兀的从对面郑军的队列中传了过来,还没有等这些极北的土豹子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三枚炙热的铅弹便划过空间的阻隔落到了阵中.

新井田在排布锋矢阵时曾经要求主力步队突击有力,因此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松前人的阵形相当紧密,结果在炮击之下倒了大霉。坠落的弹丸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个别足轻甚至糊里糊涂的就被炮弹夺走了性命,等到对面的硝烟散去,回过神来的松前藩兵这才发xiàn

身边多了许多肢体折断的同伴正在翻滚惨叫??????

如雷鸣般的炮击不但造成了松前藩兵们的不小伤亡,更让骑在马上的高级武士控zhì

不了自己的战马,这些容易受惊的动物打着响酣,四下奔逃着,把已经松散的队形进一步冲散。

此时堕后的东虾夷爱奴人已经惊恐的匍匐下来,在他们看来这是天神的怒吼,而他们的同族、身处郑军阵中的西虾夷爱奴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冲着火炮的方向膜拜着。

变成突出部的浪人们虽然也看到了战场上的变化,但是他们已经收不住脚了,于是干脆用吼声驱除自己的恐惧,同时撒开腿猛冲着,试图抢进郑军阵中以避开这种恐怖的杀器。

郑军的炮军们却不管松前藩的三队如何反应,继xù

按着自己熟悉的频率射击着,一发又是一发,把更多的死伤撒播到松前人的头上。次第射击了两轮,此时前冲的浪人们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了,看着有些骚动的己方阵形,以及因为恐惧和大吼而变形的浪人们的脸,炮队领队呲牙一笑,随即命令各炮换上射程较近但威力更大的霰弹。斜射的霰弹如暴风骤雨般洗礼了浪人拉成一线的队列,只有半数的精神错乱的浪人得以逃脱金属风暴构成的地狱。

当炮火再度转移到松前藩的主队之后,在郑军卒长的带领下,士气爆棚的左翼俘虏劳工们平端着简陋的长枪冲着已经踉踉跄跄的浪人队迎了上去。在炮击中丧失了战斗意志,在跑动中损失了气力的浪人们虽然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太刀、肋差、素枪,但是在齐齐刺出的长枪面前,他们的奋战只是一种玩笑,很快就统统倒在了血泊之中,倒是为了争抢这些浪人的首级,劳工队中发生了不应有的冲突,不过很快在郑军卒长们的呵斥下恢复了正常。

此刻,持续遭受炮击的松前藩兵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个别骑马的武士甚至在好不容易勒住战马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向后逃亡。鉴于这种状态,刘文来当即驱使全军压了上去,彻底动摇了松前藩的抵抗意志。

接下来的事便是追击了,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战前还信心十足的松前武士们撒开双腿向南方跑去,负责运输的小荷驮队丢下太鼓、指物、马标、干粮、火药,足轻们抛弃枪支,相对宝贵的铁炮也被遗弃在路边。

由于郑军没有马匹,因此追击起来并不容易,不过不少杂役昏头昏脑的跑错了地方,结果一头撞上了那些摩拳擦掌的前清军,很快就变成了这些人的军功。至于那些高喝着“我是莫某某”的勇敢武士也被人潮所淹没。

和人主子逃跑了,来自东虾夷的爱奴人却以为这是天谴,一个个依旧跪伏在那里不敢逃跑,听任冲上来的武装劳工和西虾夷的同族们将自己一一捅到在地。好在,刘文来觉得不能让劳工队以如此的方式骗取军功,因此及时派人阻止,单方面的杀戮才到此为止,饶是这样,这一百五十名爱奴人战士已经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一。

新井田监务、松jing左马首两人一口气跑了五里(注:一日本里等于4公里)才收拢了队伍,此时曾经浩荡的“五百军势”此刻只剩下了不足二百余人,包括弓之间座蛎崎伊吾、卫士秋山角太郎、警卫高桥对马守、铳火队工本清左在内的藩内名武士不是在郑军中炮击中身亡就是失踪在郑军追击的过程中,让面无人色的两人只能相对垂泪。

“松jing君,老夫辜负了藩主的信任和井康大人的重托。”为了免于被追究责任,新井田监务不得不使出了终究一招。“实在无颜回去禀告败绩,还请大人稍后为我介错。”松jing左马首心头一松,由新井田承担了主要责任,他作为副手就能逃过一劫了,于是他只是深深的把头伏了下去。“藩上若是再要出兵,请左马首一定全力阻止。”见到松jing并不相劝,新井田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但话已经出口了,收回去是绝无可能了,因此他只好交代道。“郑军的力量不是本藩可以力敌的,除非,除非幕府出兵???????”

带着新井田的尸首回到松前城的松jing一五一十的把战事的过程和新井田的遗言都汇报了上去,可是新井田判断错了,得知战败的藩中大佬们甚至不敢把真实的情报报gào

江户,说穿了,作为万里异域来客的郑军他们是不怕的,但德川幕府肯利用这个机会把手伸到虾夷来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大佬们的头上,所以即便是需yào

捏着鼻子吞下战败的苦果,他们也认了。

既然认输了,自然是不会再派了兵,反而为了恢复虾夷的经济确保松前藩来年的收益,松前家不得不主动派人前往石狩川砦向郑军求和,并提议恢复战前的势力分配。

面对松前藩的提议,马原把刘文来请来一起商议:“对于松前藩的求和,岚卿怎么看?”

“说起来松前藩已经被咱们打垮了,其现有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本藩。”刘文来摸了摸下颚上长出来的新胡茬,脸色平静的分析着。“只是如果咱们逼迫的太紧,他们会不会把幕府军给引出来,还有攻下全岛容易,可是守住全岛就难了,姑且不说咱们有没有这么多的兵力分驻,日本人还能轻易通过津轻海峡向岛上派兵,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疲于奔命了。”

“岚卿说得没错,”马原点点头。“如今咱们是客,想走就走,一旦反客为主了,也就深陷重围了,再说了,虾夷地最知名的就是渔获,不过这大洋万里等咱们把渔获运回东宁,早就臭烂了,所以没有必要跟松前藩争夺全岛。”

“但也不能过于便宜了松前藩,”刘文来想了想。“既然敢兴兵来犯少不得受点教xùn

。”刘文来提议道。“石狩川、天盐川以及北见地方不准松前藩涉足,另外近苹兄不觉得虾夷地比济州更合适放牧战马吗?我们还应该要求松前藩和爱奴人不得狩猎马群??????”

郑军的要求其实并不严苛,所要求的地域本身就是松前藩无力涉足的区域,因此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籍此郑军不但确保拥有虾夷岛的西北,而且阻断了日人射向苦兀地区的目光,更通过松前藩与本州东北地区产生了商业联系,可谓一举三得。

然而,这边的事情就此掩盖了下来,但按下葫芦起了瓢,在遥远的南国,为了争夺琉球,萨摩藩又跟明郑方面起了摩擦??????

264.萨摩和琉球

自从马良智、毛恩寿两位亲方与明郑方面达成默契之后,琉球商船就成为唯一能驶入浙海关和江海关的外贸船只,这些琉球船为了避免缴纳高昂的通海税通常都会将明郑方面指定商品如生丝、丝绸、茶叶转运澎湖后就近采买东南亚及泰西商品返回那霸,如此一来萨摩藩就无法介入获利最厚的丝织品贸易,自是引起了岛津家的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萨摩藩便威逼琉球船主们一定要将大陆的丝运回那霸,否则不排除再度出兵的可能,对此已经升任【用意方】(管理国家财产和山川的治理)的马良智却故yì

庇护船主拒不执行萨摩藩的命令,因而遭致了岛津家的怨恨。

永历四十一年三月,在岛津家的支持下,一贯亲附萨摩的【给地方】(管理给与役人俸禄和旅费)的毛朝恩(读谷山亲方盛安)迫使尚贞王解除了马良智的职务,转由尚贞王继妃真壁按司加那志的父亲方安国(方氏六世立津亲方全敦)继任【用意方】。

但是方安国出于维护尚氏的目的,继xù

对萨摩的要求敷衍了事,以至于每年从萨摩口输入的生丝及丝织品的数量继xù

徘徊在低位,以至于萨摩口的贸易地位逐年下降,显赫一时的萨摩岛津家的财力也逐渐发生了困顿。

为了避免藩内财政破产,萨摩于永历四十二年六月要求琉球提供年贡的数量,将原先每年八千石贡米的数量扩大为一万二千石,并将贡米以外的布匹、皮毛等实物贡品给为给银三千六百两,此举固然减缓了萨摩财政的压力,但却给琉球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出于对萨摩欲壑难填的担心,毛恩寿等人再次恳请明郑方面庇护,不过此时郑军正在应备清军三省攻台,因此并无余力支援琉球方面,琉球被迫继xù

忍受岛津家的剥削。

不过当年十月之后,郑军大胜清军三省水师,形势顿时为之一变。

永历四十三年正月,明郑正式将原来设立在那霸的商馆改为国信使馆,新上任的国信使何之洲上任之初便拜谒尚贞王,公然宣bù

将庇护琉球不受外邦的侵略。接下来欣喜若狂的毛恩寿和方安国立kè

发动政变,将亲*日的毛朝恩、毛龙达(美里亲方安季)等两位三法司及六位奉行众(表十五人)统统罢黜。

重新上台担任泊地头的马良智先是通报萨摩将年贡数目恢复永历四十一年时的数目,后又将萨摩派驻在琉球的目付悉数驱赶出境。

对于琉球方面的突然强硬,岛津家自是勃然大怒,然而此时已经不是初代藩主家久在世时的岛津藩了,数十年的承平让藩内的武士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再加上藩内又接连遭到洪水和旱灾致使领内歉收,因此岛津家并没有力量与刚刚战胜清军、士气爆棚的郑军正面冲突的实力,所以被迫隐忍了下来。

见到萨摩人异乎寻常的软弱,琉球方面在欢天喜地的同时还生出了进一步的心思。永历四十四年正月,琉球宣bù

将对萨摩的年贡再减少一半,同时不再向萨摩出售赤糖、生丝等商品,凡是前来那霸贸易的萨摩商人一体纳税等几条严重刺激萨摩的法令,这下就彻底惹火了号称日本最强兵的岛津家。

贞亨四年(1687)继任家督的岛津纲贵在当年四月召开的家老会议上作出最终裁决,出兵讨伐琉球。根据他的命令,再向江户幕府通报了相关情况并获得了许可之后,这一年的十一月,岛津家编组了一支有二十七只安宅船、关船的“庞大”船队,并招募了浪人在内的四千军势,浩浩荡荡的杀向琉球。

萨摩军的讨伐尚未取得幕府许可时,明郑在长崎的商馆便已经得知了相关情报,因此伏波舰队一部在风期之后便对萨摩诸港口实施了监视,等待岛津家出航,船队还刚刚驶入口之岛以南的萨南诸岛海域,郑军的通报船已经把消息传回了东宁。

再度巡视台湾各县的郑克臧在淡水得到岛津家出兵的消息,稍加权衡便指示水师应战,不过当时伏波舰队的主力不是在闽粤两省巡逻便是加强在舟山一线充当快速运输船,根本没有太多的力量可以抽调出来,不得已,林升便命令基隆队升帆出击。

主要承担教学任务的基隆队在三省攻台之后也逐渐鸟枪换炮了,虽然依然保留了大量的鸟船、福船、沙船作为教xùn

用船,但原来充作软帆船教学之用的两条独桅纵帆船却早换成了广南分舰队替换下来四条四千料铁骨炮船——正雄心勃勃准bèi

筹划将基隆队升格为水师学堂分舰队的黄初旭正愁没有机会,如今岛津人送上门来自然是笑纳不已的。

永历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黄初旭亲率四条双帆炮船和三条通报船直趋琉球,在与论岛、伊平屋岛、野甫岛、屋那霸岛海域与萨摩藩的船队遭遇,战事的过程自然不用冗述了,使用郑军惯用的群狼战法的郑军一连击沉、击毁安宅船六只、关船十四只,萨摩人只有七只带伤的船夺路分别靠上周边岛屿,其中只有两只船三百余人安全抵达琉球本岛,其余的则搁浅在伊江岛等附属岛屿上,最后或被郑军俘获或活活的饿死在荒岛之上。

侥幸逃生的三百余萨摩军登陆之后,不甘失败的他们一路煊赫前行,攻击沿途按司,却是吓住了一部分琉球人,琉球山北(注:琉球本岛分山北、中山、山南三部分史称三省)重镇今归仁城也陷入了岛津家的手中。

得到汛报的琉球朝廷惊慌失措,马良智及毛恩寿心急之下亲自前往明郑国信使官邸求援。何之洲遂派人向海战得胜后回到那霸洋面耀武的基隆队方面通报,闹了个大红脸的黄初旭便率队重新北上,在名护城卸下四百学兵准bèi

迎战。

萨摩军不知dào

郑军去而复返,准bèi

用三百人创造奇迹的他们在把今归仁城糟蹋得不成样子之后便拍拍屁股一路南下。结果才行进了一天,便在通往羽地成和名护城的分岔路口一头撞上了郑军的水兵队。虽然郑军参战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年轻水兵和候补武官,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又之前的海战中刚刚得胜的,因此一个个士气爆棚、战意高昂。反观萨摩军虽然得到了短暂的休整,但一方面丧失的士气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另一方面成为孤军的他们也丢掉了至关重yào

的火药及其他军火补给,所以在面对郑军时情不自禁发生了骚乱。如此一加一减,战斗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当战败四散的最后一名岛津足轻倒在琉球人的围攻下后,这场决定琉球未来归属的战斗就此落幕。

得胜的琉球方面忙不迭的废除了对萨摩的最后一点年贡,并且宣bù

废止萨摩强加给琉球一方的《誓文十五条》。不过琉球方面要求明郑方面支持其收回被萨摩割走的奄美大岛的要求却被当时主力部队尚在浙东作战的明郑方面所拒绝。

至于萨摩方面只要当年的十二月底才从长崎的明郑商人口中得知了远征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吃了大亏的岛津人自然不干,除了在全领召集兵马以外,还再度派人前往江户要求幕府主持公道,赶走长崎的明郑商人、没收他们的财货以赔偿萨摩的损失。

看到萨摩的实力被削减,对外样大名甚不放心的幕府自然是暗自高兴,再加上丝割仲间的三都商人集团的强烈反对,因此幕府并不愿意出面跟明郑方面闹翻了,而且被福寿膏弄坏了脑子的将军纲吉为了求得子裔接连发布《生类怜悯令》,更不准日本境内出现刀兵血煞,所以萨摩的请求最终石沉大海。

见到幕府不愿为己做主,萨摩藩恨得牙根痒痒的,于是在永历四十五年二月初策动了第二次对琉球的讨伐,但是萨摩的运兵船根本出不了佐多岬,不但运兵船出不了佐多岬,就连在萨摩湾内通行的商船以及渔船都遭到郑军的随意炮击,岛津人虽然极为愤愤却也无可奈何。既然大军无法出动,自是不能长期保留着浪费粮食,更何况幕府还虎视眈眈准bèi

纠错,所以在僵持了一个月后,岛津家只能无矢而终的放qì

了对琉球的征讨。

岛津家见无法派兵下海、幕府又不理不睬,于是派出浪人在长崎作乱,接连砍伤明郑商人,就连郑明等人的府邸也遭到骚扰对此已经从大陆抽回手来的郑克臧命令对萨摩离岛进行攻击。郑军先后夺取了奄美大岛、萨南列岛、口永良部岛、屋久岛、硫磺岛,就连萨摩家老种子岛家的种子岛也被郑军攻占。

迫于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岛津藩被迫服软,双方在萨摩湾里进行谈判,最终,岛津家放qì

包括奄美大岛在内的所以在琉球的利益,明郑则归还萨摩离岛,至此岛津家久的事业付诸东流,更为让岛津人沮丧的是,萨摩口由此彻底关闭,岛津断了一大财源,而日本的红糖、雪糖价格也随即节节高涨????????????

265.戴梓

“文开兄,”虽然泰西传教士和兵部的同僚再三诋毁戴梓,但不可否认他依旧是当前清廷最好的火器专家,因此有了什么疑难杂症,清廷第一个还是找上他来解决。“前次江苏呈送御前的海逆步铳可是琢磨出什么名堂了吗?”

“回大人的话,下官已然看过了,倒也有琢磨出几分不同来。”看着面前的满大人,出身康亲王杰书门下的戴梓语带恭谨的回答道。“其一,海逆的打得远是因为其铳管够长,几与朝廷制造的鸟铳相仿;其二,其破甲子药力强是因为其管径远比鸟铳要大;其三,海逆步铳用料质地甚好、技法也甚为高明,下官检测过江苏呈送的十四门步铳,发xiàn

每一根的铳管长短、管径大小全都一致,且内径也极为光滑,可见其技法的高超。”

“这么说来,岂不是海逆的造铳技法比御造的那几名大工都要好上许多?”

满大人听到这,眉头拧了起来,要知dào

清代火器制造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叫做御造,由养心殿造办处的枪炮处来制造,生产出来的火器主要由宫廷使用;第二个层次叫做旗造,由兵部的专门机构负责,生产出来的火器归禁旅八旗及巡捕营和直隶等地的旗营所用;最后一个层次叫做营造,由所需yào

的督抚根据兵部提供的式样和限定数额在各省(城)制作后交付各省驻防八旗及绿旗兵使用;其中御造的质量肯定是最好的,旗造的质量也要好过营造,但按戴梓的说法,就连御造都是渣了,地方上又如何能应对郑军的排铳。

满大人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文开兄,你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下官就算敢骗大人,也不敢虚言欺君呢。”戴梓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步铳的枪托说道。“譬如这个铳把,当初大家伙都认为海逆这么改动是得不偿失,可是经我仔细观来,却发xiàn

海逆所用的子药比朝廷所造的子药爆力更强,而用这样的子药,就不能用原先手握击发的架势,非得抵在肩上不可。”戴梓试着演示了一下。“这样眼睛还能透过照门看清目标,自然能打得更准。至于枪刺就不说了,而这个自生铳机更是精妙,可使铳手无虞雨中射击,而这个步铳的唯一缺点就是稍重了些,非得训liàn

有素的军汉不能使用。”

听得戴梓把步铳夸得跟花一样,满大人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住了,随后想了想便又问道:“若是朝廷准bèi

仿制的话,文开兄以为养心殿造办处和兵部的匠工能不能仿造出来?”

“也就是自生铳机制造起来麻烦一点,其他的倒也简单,只是要像海逆一样所有铳管、管径长短、大小一致且内径打磨得如此光滑没有毛刺,非多年造铳的大工不可,”戴梓自是想不到郑军其实是用水力机器来实现切削铳管、钻取内径、打磨内壁等一系列工序的,因此发生判断失误也是情有可原。“即便找到了这样的大工,其一个月也就能完成一两门这样的步铳,说什么也不能再快了。”

这位满大人还算精明能干,知dào

养心殿造办处的枪炮处和兵部加起来大约有多少大工匠,所以他屈指一算,发xiàn

按戴梓的算法,这些大工一年的产量都不足以把一个火器营给装备齐全了,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文开兄是不是算错了,若真按这个速度制作,海逆又是如何凑出的这么多步铳的。”

“下官查过了,在康熙二十五年前,海逆使用的还是当年在海澄使用的鹿铳,直到这次出兵苏南才换成了这种步铳。”戴梓还是很认真的调查过一番的。“可见海逆要装备这样的利器也是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的。”

满大人沉默了,他相信戴梓在这个问题上轻易不会说谎,因此他总算接受了步铳生产困难的说法,不过他能接受不代表康熙也会认可,作为东亚第一帝国的决策者,康熙肯定不会在意生产速度的“小问题”,所以届时只要康熙动动嘴说需yào

装备,这等要人命的问题就该他来为“圣君”分忧了,因此满大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这步铳之事就暂时如此吧,且听朝廷的决议,另外。”既然无解,满大人便话锋一转不再提及了。“那门海逆小炮,你看下来如何了。”说起来几百斤重的轻炮在清军眼前其实无甚重yào

,更何况郑军在昆山失守前已经将全部三位火炮的火门、车轴、车轮及炮耳都破坏了,不过既然是献捷嘛,所以损毁的火炮也连同步铳一起送到了北京,这才有了如今满大人的这么一问。“是不是可以仿造。”

“造炮用铜要比用铁好,这一点就是泰西传教士也认同的。”戴梓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口吻回答着哈大人的问题。“但若是江苏绿营没有说错的,这几位小炮在被海逆自行炸毁之前已经连着打了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炸膛,除了用药减少以外只能用这是钢炮而不是铁炮做解释,可下官仔细查过了,明明是铁炮。”说起来戴梓手上可没有金相探测器,自然没办法发xiàn

中央冷却法的奥妙。“下官也请几位传教士看过了,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这铁的确有问题,但谁也说不清楚问题在哪。”

“文开兄,你这话让我怎么跟皇上交代。”满大人不满的摇了摇头,实在拿眼前的这位火器专家没有办法。“算了,算了,既然解释不通那就不用解释了,就说和泰西传教士一起看过了,这炮除了轻便以外没有太大优点好了。”

满大人的意思是想遮掩过去这件事就算了,却未曾想他的遮掩让清军错失了。

“大人,”看到满大人谈完正事便想急匆匆的离开,戴梓不干了,他立马叫住对方。“上次说的二十八响连珠铳的事情,不知dào

大人有没有跟皇上提过。”

【连珠火铳】是戴梓的心血结晶,他相信只要广泛装备了这种武器,不但准格尔的骑兵无法抵御,就是郑军的铳炮也未必能是自己的对手。但是,【连珠火铳】有几个大缺点,第一是笨重,第二个是做刚性联接的两套铳机联动时运行复杂,第三是采用遂发的模式击发瞎火率高,第四是导热方式没有突pò

容易积蓄热量引燃存储的弹药。而这些缺点正是嫉妒戴梓的枪炮处同侪攻击的重点,可以说戴梓的【连珠火铳】还没有进献已经在康熙心目中判了死刑。

因此满大人又如何敢跟戴梓明说,所以他只能支吾着:“皇上听说你研究出如此利器,甚为高兴,只是如今朝廷的要务在于制造软帆快船及配属的大炮,所以暂时无暇来观看你的【连珠火铳】,文开兄还是暂且搁一搁吧。”

戴梓一时还没有听明白满大人的潜台词,只觉得自己这个杀器是天下仅有的宝贝,康熙现在顾不过来,日后总要大放异彩的,所以也就没有追问下,倒是他又提了一个问题:“大人,下官查看了海逆的子药,发xiàn

其所用的硫磺和硝药都比朝廷的要好,这硝药或可以精制,但国内并无硫磺出产,仅靠朝鲜转运的那些怕是不够用的。”

“海逆封锁三省海口,泰西各夷也担心海逆的兵锋所以不敢运输火药和硫磺进口。”提到子药的问题哈大人也觉得棘手,须知dào

以现在清廷的硫磺储备,郑军只要继xù

卡死了进口渠道,清军的许多火器就将变成废铜烂铁。“得,这件事我向皇上递个折子吧,或许能从鄂罗斯夷和安南北河郑氏那里解决一部分????????????”

满大人的话说得没错,清廷在赶走了上陆的郑军、消灭了称帝的赣西义军之后,除了粤桂湘三省还在继xù

追剿四散的反清武装外,其他大部分地区的秩序已经恢复起来,自诩天下无事的清廷除了少量的抚恤、赈灾以外,最大的精力就是用在大沽的软帆船场上。为此清廷每年都要投入五十万两的经费,数以百计的工匠和几十名泰西传教士为之忙碌着,更不要说为这个船场采集木料、负担警戒的其他人员了。

经过近两年的营建,直沽船场已经造好了两个大型的内澳和四个相对较小的内澳,足以同时开工六条五千料以上的软帆船,康熙试图用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办法来打造出一支能够敌对并压倒郑军的海上力量。

不过有些事是不能违背自然规律的,没有一点造船经验的泰西传教士只是照本宣科的按照几张线图就开始生产双桅乃至三桅夹板船又怎么可能轻易成功呢,要知dào

明郑的船场足足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从只能生产小型单桅纵帆船发展成可以建造军用盖伦的。

就这样,完成了土建的大沽船场里停满了这有些毛病,那需yào

调整的残次半成品,被指挥得头头转的汉族工匠们一个个抱怨不已,然而在清廷官员的监督下有敢怒不敢言,自然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不过这对直沽船场来说还只是发展中的阵痛,但清廷决计想不到,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来克复阵痛带来的后果了。

266.琼州府

永历四十五年七月十一日,肆孽的台风已经在东南沿海地区时不时掀起滔天的巨浪,这个时候的渤海湾里却是风平浪静的景象。由于清廷在直隶和山东以及奉天都未设置水师营,也就没有了巡海的清军水师快船,因此自庙岛一线过渡后闯入这片安详的海域的郑军北方舰队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天津外海。

这是一次阵容庞大的集结,来自伏波舰队的两个队【山字级】八条炮船与来自舟山分舰队的一个队【海字级】四条炮船以及全部北方舰队的二十只三千料双桅炮船、六只千料通报船排成浩浩荡荡的两列,形成了闽海大海战之后最豪华的阵容。

不过用这样的庞大的兵力去对付清军连一座炮台都没有的大沽船场实在过于奢华,于是北方舰队旗舰【海河号】上升起了一串信号旗,随即来自伏波舰队和舟山分舰队的十二只炮船按原有编制带着随船的海龙骧师各哨向大沽口两侧的长芦盐场奔袭而去。

当天未时刚过,离大沽口最近的汉沽盐场和塘沽盐场率先向大沽、天津以及北京城报警,稍晚一些南堡盐场也向遵化和北京报警。

对于各地盐场的报警,天津镇和驻防的禁旅八旗倒是很快意识到郑军的目的在于声东击西,然而当初为了便于下海,大沽船场就建在海边,尽管天津镇、骁骑营、步军营加起来的护卫足足超过五千,但直面海上如城垣一样逼近的郑军炮船却无可奈何。

下午申时初,郑军以八艘炮船为一列,逼近岸边,在通报船的警示下,在几乎要搁浅的位置上射出密集的炮弹,因为炮击的目的主要是破坏船场,因此郑军广泛使用炽热弹,灼热的炮弹迅速引燃了堆积如山的木板,熊熊大火快速遍及整个船场。

看着郑军向船场宣泄了大量的炮火,驻防的清军气急败坏的冲到岸边示威,这一盲动迅速招来郑军警戒部队的炮击,数百名清军为此丢到了性命,狼狈不堪的他们只好远远退离郑军的炮击范围,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船场化作火海。

最初的炮船打上十轮齐射之后,为了降低炮膛温度便扬帆而去,此时又是一队八艘靠了上来????????????如此循环,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几乎将北方舰队带来的全部实心弹悉数打光之后才听了下来,此时的大沽船场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处火焚场。

由于清军天津镇等部依旧在远处驻足,因此郑军北方舰队并没把随船带来的海兵队放上案搜索幸存的泰西传教士和船场工匠,反而只是派了两艘通报船开进海河抵近观察了一番便扬长而去。看到郑军炮船开走了,一众躲得远远的清军这才急急来救火,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抢救的了????????????

炮击大沽的成功并不足以让楚进满yì

,于是他收拢伏波舰队和舟山分舰队的炮船一路向北,又劫掠了大清河盐场、锦州盐场、牛庄盐场,并上陆夺取牛庄城,杀死驻防参领以下一百二十六名清军,掠走满汉(汉军旗)百姓三百余人。趁着清军还没有反应过来,郑军向双台子及辽阳一线进击,又接连掠走三四百名满汉百姓及包衣奴,并趁着辽阳、锦州、盖平等地清军尚未来临之际装船远去。随后,郑军沿辽东半岛内侧一路南下,又炮击了金州和旅顺,在造成奉天大混乱后心满yì

足的回到西归浦????????????

大沽船场、长芦盐场的损失当即让清廷上下万分震惊,但锦州、牛庄、金州、旅顺出现郑军的踪迹更让清廷如丧考毗,此刻再忽视制海权的人都发xiàn

,一旦没有了海上的屏障,万里沿海处处是漏洞。但是认识清了海权的作用,却不能改变清廷当前不利的局面,花费巨资的船场毁了,奉命造船的泰西传教士没有被打死、烧死也不愿意再帮zhù

造船了,怎么办?

康熙不愧是异时空的“圣君明主”,其他的姑且不说,意志是相当坚定的,他一方面命令重建被毁的船场,另一方面宣bù

在全国的各大江河入海口设置炮台防止郑军突袭,同时他还从黑龙江以及吉林抽调大量兵力南下保卫奉天等龙兴之地,却没曾想给活动在吉林的郑军密谍们让开了空间,而且他全面设置炮台、铸造大炮的命令给原本捉襟见肘的清廷财政雪上加霜,为此清廷户部不得不再额外征收每年六百万两(海)防饷,尽管康熙意识了不断加增的各种税赋必然动摇清廷的统治根基,但是别无选择他的也只有饮鸩止渴了。

永历四十五年九月初二,南海上的风期刚过不久,六个师的郑军再度出兵琼州,不过与前次不同的是,这一回明郑方面不再需yào

琼州的人口,出兵是为了永久收复这片国土,为此明郑设立了广东布政司,以政事堂右参政郑斌为兵部尚书、督师粤南军务,以原职方司司官吕雪芳为广东布政司左参议、粤南巡抚,以右勇卫师都统制毛洪言为广东都司、副总兵,以原察言司司官陈梦炜为琼州知府。

由于这次出兵的目的不同,所以郑军直接登陆琼山,随即夺取了兵力不足的琼州府城,随后郑军以伏波舰队一部组建琼州分舰队,陈保顺和颜道及分别出任统领和监军官,负责彻底截断琼州与粤南陆地的联系,进而控zhì

粤西南、粤南沿海地区。

“诸位大人,如今琼州一府三州十县半数已然在我军手中,剩下的也是指日的事情。”虽然卖地赚了一大批的广东官场再三鼓励无地百姓移民琼州,但是由于之前郑军劫掠的太狠了,所以至今琼州的人口没有恢复到原来的半数,因为人口不多,岁出不足以养军,所以清军在琼州的驻兵也有限的很,因此直面三万多郑军的进攻,琼州的彻底易手也是转眼间的事情。“今次不同往日,主上是要咱们在琼州扎下根来的,特别是主上提及的石禄铁矿对本藩的意义犹自重大,所以。”郑斌看了看陈保顺。“水师方面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琼州分舰队只有八只三千石炮船和三只千料通报船,要想兼顾整个琼海是不可能的。”陈保顺也不浮夸,坦白的回应着,虽然琼州分舰队可以与广南分舰队联动,但是偌大的海域区区十一艘中小型战船巡航的确也为难了他。“所以下官以为若是督师大人许可,琼州分舰队当以攻代守,如此方能确保琼海及琼州至东宁航路的安全。”

“本官奉命督师粤南,只管结果不论章程。”郑斌的话不啻是给陈保顺一份许可令。“有什么办法,你们尽管使出来。”陈保顺重重的点了点头,于是郑斌的目光看向一边的毛洪言。“毛副总兵,陆师什么时候能拿下昌化?”

“西线各部十日之内一定拿下昌化。”毛洪言保证着。“不过郑大人陆师不可能把六个师的军力白抛在琼州,所以一等琼州事定,其中四个师就要撤回东宁的,届时只有两个陆师以及海龙骧师一个团一万二千余人,不但要内慑黎苗、外备清虏,还要确保石禄矿区的运作和安危,兵力恐怕不敷用????????????”

郑斌是知dào

郑克臧忌讳部下私下扩军的,因此听了毛洪言此言只是双眼一眯,语气飘忽的探问道:“毛副总兵有什么好主意?”

然而出乎郑斌的意料,毛洪言却道:“巡抚大人这边有什么可以联络的粤南豪杰,不如多给名义,然他们跟清虏捣蛋,只要清虏内困与义军,外困与本藩水师,则琼州防务无忧也。”

“另外,”毛洪言又看了看边上的陈梦炜。“陈知府可否向主上进言编练地方汛兵,如此,驻军当脱出手来配合水师及粤地义军的攻略,或可以率先规复广东一省。”

所谓先规复广东一省指的是如今明郑治下三布政司的私下竞争,当然各个布政司的实力其实不足以恢复各自省份,但只要做出绩效来,或许郑克臧就会加大投入,从而使某位督师、某位巡抚、某位都司的职务不再是头衔而已。

“请毛副总兵放心,只要有利于光复大业,”在明郑政权的司官以及地方官中陈梦炜的表现其实并不突出,之所以能获得如今的地位也是沾了他是陈纤巧兄长的光,不过越是这样,身为外戚的他就越发的小心。“本官自当向主上进言。”

其实陈梦炜应该还是有些顾虑的,但是吕雪芳却不然,作为职方司的前掌门人,他有足够的渠道完成毛洪言的委托:“陈大人说得好,只要对本藩有利,本官自然也会不遗余力的。”

听出了陈梦炜和吕雪芳之间用词微妙不同的郑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但他今天会议远没到结束的时候:“主上的意思,陈大人应该是知dào

的,年内稳定了琼州各县和内陆黎苗,明年年初,等劳工到位,石禄铁矿及昌化港就要摆在第一位以确保年底向东宁供应铁矿砂,不知dào

陈大人这边如何来做?”

“首先下官以为要确定琼州各州县的人事,其他各州县姑且不论,但昌化,毛副总兵,还请你保荐一位武职出来。”

武职转任文职,在明郑政权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毛洪言思索了一会,报出一个名字????????????

267.匕首

虽然三省攻台期间的兵员损失在之后的几年内得到了弥补,但是面对强dà

的郑军水师,已经在琼州“地产”项目上捞足了钱的粤省方面自然无可奈何,甚至有些甩掉包袱的后快,为此,即便郑军光明正大的打出大明广东布政司的旗号也无动于衷。

不过粤省方面可以漠视大明旗号在一海之隔的琼州飘扬,但闽浙两省却不能对已经把控zhì

区扩大上陆的大明浙江、福建两布政司视若无睹。但是无论地形崎岖的山地,且又毗邻大海,清军根本无法清除郑军的势力,一时间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调集大军严防死守,但是依旧不能保证杜绝郑军派遣的探谍的渗透。

是乎是对清廷望洋兴叹的嘲笑,大明永历四十五年九月二十六日,洪磊在舟山本岛正式宣bù

置定海府,新建的定海府辖昌国(舟山)、翁山(岱山)、象山三县,并以原审官司司官、朱成功养女婿、仪宾甘孟煜为定海知府。虽然,新成立的定海府所辖三县拢总只有二千七百余户人家、一万一千余口,但这毕竟是大明浙江布政司下辖的第一个府,象征着郑军已经彻底吹响了反攻的号角,政治上的意义无法估算。

当然,除了政治上的作秀以外,郑克臧又在浙江南部的洞头洋上设立洞头都督府和太平(玉环)县,并将伏波舰队本队及新成立的海龙骧师第七团移驻洞头,籍此作为威慑温台地区的基地。不过考lǜ

到通讯联络的问题,洞头都督府和太平县此时并不属于浙江布政司管辖,而是直接隶属于东宁直辖。

十月初七,接掌闽海巡航任务的镇国舰队在台风间隙派兵重登金门、厦门,郑克臧随即复设思明都督府主掌金厦事务,同时监控海澄、同安一线。鉴于两岛与大陆距离甚近,因此镇国舰队并没有派遣炮船进驻,只是安排了几艘通报船定期巡航,不过两岛都兴建了新式的棱堡作为扼守的据点,海龙骧师第八团以两个步哨并两个炮队进驻两岛,若是清军大举等到,凭借着这样的支撑点足以坚持到郑军大队往援。

十月二十二日,郑克臧授命郑军水陆师重占南澳、铜山两岛,并设立南铜都督府,一如思明都督府设置兵力,至此从朱锦西征失败后就丢失了两岛重新回到明郑政权的掌握之中,郑军的匕首进一步的顶在了清廷的胸膛上,以至于闽粤两省误以为郑军的大举进攻就在眼前,两省兵力相继开赴沿海,却没有想到郑军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更让粤北、粤西北的反清义军得到了喘息和转入地下的机会。

十月三十日,郑军再占马江口外马祖列岛及连江定海和福宁霞浦治下的四礵列岛及东冲半岛。这些地区都是清军迁海后留下的空白区,但由于郑军的封海毁盐政策却成了另类繁华的销金地,郑军由此部分实现了以战养战的策略。

“主上,臣以为如今该暂停向大陆进攻了。”营田司司官顾同山向郑克臧一礼后如是进言着。“虽然本藩如今财力暂时无忧,但是粮食却不是立kè

能长出来的。”顾同山屈指数着。“各都督府中除了金兰、西归浦、西渤泥三处尚能自给自足外,其余都需藩内支拨,再加上定海府三县、海坛、太平、连江三县的支用,石禄矿区的支用。”顾同山报了个数字。“常平仓的积蓄已经下降到之前的四分之一,虽然有来自暹罗、安南、呔泥等地的稻米补充,要恢复到最初的水平至少还要一年,再考lǜ

到北伐所需和五万琼州垦荒昆仑奴第一年的口粮,臣以为三两年中是不能起大战了。”

说起来这可是个怪圈,要知dào

不打仗就没有外来人口补充,没有人口补充就不能更快的发展经济充实军队,因此郑克臧自是不能给顾同山肯定的答复,他还要权衡各方面的影响之后,再做考评,当然他也不会无视顾同山的发言,所以思索了片刻便回应道:“顾卿所言,孤知dào

了,且容孤和政事堂、参军院商议后再做定论。”

顾同山退了下去,可是接下来发言者的话就让郑克臧眉头一挑:“主上,臣请立世子。”

郑克臧定眼看去,只见柯平的儿子,新任通政司司官柯鼎开神色严肃的向自己进言着:“虽言主上诸子和睦,但毕竟嫡庶有别,还请主上早定国本,以安全藩人心。”

郑克臧的长子珍官是谢紫菱所出,比陈纤巧生下的嫡子宝官要大了半岁,不过郑克臧有着来自异时空的灵魂,所以自然不会强定什么嫡长之别,然而这一点在某些正统派眼里却是叛经离道的,再加上郑克臧西征在即,所以有心人便在朝会上提了出来。

郑克臧知dào

他不能说什么立嫡以贤的话,若是说出这样有歧义的话来,陈氏及陈氏宗亲必然会反弹的,而且后*庭的和睦也会一扫而空,所以他只能采用拖延战术:“爱卿有心了,但是嫡子尚且年幼,孤也不愿意他现在就担负起重任来。”

柯鼎开也许是新近入朝所以不知dào

郑克臧的脾气,居然还要深究下去:“主上当年也是冲龄便留守东宁了,为何当年主上可以,如今嫡子就不可以了。”

“当年有陈总制使辅佐孤,如今可有吗?”郑克臧冷冷的反问了一句,顿时让柯平有些坐立不宁了,好在郑克臧却没有继xù

下去,只是平淡的说道。“而且当年父王并没有立嫡而是立长了,如此说来,孤是不是要把位子让给秦舍啊?”

“臣,臣。”柯鼎开这才明白郑克臧其实已经十分生气了,顿时吓得不敢言语。

“孤当然明白卿也是出于忠心,”郑克臧反过来替柯鼎开解围着。“许是卿知dào

孤总有一日要西征大陆的,生怕到时候后方动摇,但如今可是乱世,有力才能生存,既然孤现在还没有出征,就多给宝官他们遮挡几日风雨吧????????????”

郑克臧不知dào

自己在大殿上的这番表态却很快引起了一场风波,东宁到处有人传言说郑克臧决议立长,谣言传到海外,洪磊、洪拱柱和陈绳武、陈梦炜等纷纷借故上书,对此烦不胜烦的郑克臧把人心浮动的后*庭诸女都叫了过来。

“外面的谣言,安平城里想必也都听到了,但是谣言终究是谣言,孤对珍官、宝官、笙官、宁官都是一体喜爱的,决计不会厚此薄彼。”郑克臧看了看为自己生下男丁的谢紫菱、陈纤巧和冯莲娘。“孤是说过如今乱世有力者存的话,也说过父王当年是立长不立嫡的,但是什么是有力,不说话耍刀弄枪能文能武就算有力,能慑服群东宁乃至天下才是有力,目光长远洞彻寰宇才是有力,孤不认为两个八岁大的孩子就能做到这一点了。”郑克臧在两个及八岁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于是在场的女人都明白了郑克臧的意思,的确,差不多大的两个孩子并没有高下的区别,若说有,那也是今后才养成的。“孤决定了,过了年之后,就让珍官、宝官易名入幼武学????????????”

“啊!”陈纤巧和谢紫菱情不自禁的轻呼了起来,她们完全没有想到郑克臧会如此处置。

“不但珍官、宝官要去,日后笙官和宁官到了岁数也要去,孤的子子孙孙都要进武学。”郑克臧扫了扫面前的诸女。“孤不指望他们两个日后领兵上战场,但没有强健的体魄支撑,将来又如何处理堆积如山的朝政????????????”

“孤知dào

你这是觉得委屈,”等交代完一切,郑克臧把陈纤巧单独留了下来。“毕竟是嫡子偏偏要跟一个侍妾之子较劲,但是别忘了,孤也是侍妾之子。”看到面皮微红的妻子,郑克臧伸手将其揽到怀里。“孩子还小,让他们现在就生分了,不如丢到幼武学里去竞争一番,只要不是差得太远,孤心里自有一杆称的。”

“有夫君这番话,臣妾就心安了。”陈纤巧将头靠在郑克臧的肩上。“说起来,妾也不是要争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夫君对陈氏和洪氏有了过多的提防,臣妾害pà

,真害pà

。”

陈纤巧没说自己害pà

什么,但郑克臧却是明白的,于是他用力抱紧陈纤巧:“我们是结发夫妻,自然不必有人会动摇你的地位,至于孤最近对洪氏和陈氏的处置,纤巧啊,你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dào

外戚之祸,孤以为现在约束他们,总好过把问题留给宝官他们,而且孤现在削弱他们,还能保全日后的君臣之谊。”

陈纤巧的脑海中顿时闪过史书中那些刀光剑影的记录,若有所思的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明白,夫君这么一说,臣妾就全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郑克臧伸手将她横抱了过来。“娘子,再给相公我填个孩子吧。”

尽管老夫老妻了,但陈纤巧的脸还是迅速染红了:“主上,现在还是大白天????????????”

“大白天又怎么了,左不过白日宣*淫而已。”郑克臧俯首吻上女人的脸颊,淡淡的女人香将郑克臧的情绪刺激的愈发高涨起来。“权当孤是昏君好了,却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268.南北

“算起来东宁已经前后向西渤泥输送了超过一千五百户八千余人,不过其中有近四分之一没有熬过半年,但熬过半年的基本上也就适应了。”诸葛枫叶绕口的向新任西渤泥都督林志达报gào

着。“再加上咱们自己从爪哇等地引来的四百多户二千余口早期汉人移民,如今整个超勇堡周边共有六个里、三十个保,近六千甲的粮田,按一亩收四斗计,不但完全可以满足驻军的需yào

,每年还可以向东宁输运一万石的税粮。”

“通过澎湖输运来的货物,我们每年还能从周边的土著苏丹手中换取四百两左右金砂。”看着不动声色的林志达,摸不清头脑的诸葛枫叶只好继xù

道。“只是如今西渤泥的人口依旧有限,所以暂时没有安排寻矿。”

“本官不懂国计民生,”林志达是原礼武镇镇将林福之孙,也算是将门子弟,因此不懂农事也算是正常的,不过不懂并不代表他无知。“但是本官这些日子沿着大田河看了看,发xiàn

荒芜的土地还是很多的,这些该不是属于周边苏丹的吧。”

诸葛枫叶不知dào

林志达此言的意思,只得懵懂的回答道:“倒不是周边苏丹的,只是如今缺少人手,暂时还未曾开垦出来。”

“人力不足却是问题,但咱们不能单单等着北方的移民到来。”林志达显然已经考lǜ

周全了。“待一会就麻烦诸葛大人拟一个文告通传下去,就说本都督鼓励耕作,准予在西渤泥落籍各户持田五百亩????????????”

“五百亩!”诸葛枫叶惊呼起来,须知dào

这可是如今户均开垦面积的近十倍。“大人再开玩笑吗?且不说此举不违本藩法度,可各户有没有余力开垦如此大面积的荒地啊!”

“咱们指望不了主上每年都能给西渤泥送来人口,所以就必须用重利来勾引西洋各地的汉民。”林志达很满yì

诸葛枫叶震惊的样子,在他看来不下次猛药,未必就能收服了这位代理西渤泥都督已经有些日子的长史官。“不过诸葛大人放心,此事并非本官私下的主张,来时已经禀明主上,主上已然许可了。”

听得是郑克臧同意的,诸葛枫叶的心定了许多,不过他还有疑问:“地是好分可人手?”

“人手很快就会有了。”林志达揭开了谜底。“主上已经同意向西渤泥发卖一批西种昆仑奴,每户可以购买十名以下的昆仑奴,如此一来劳力的问题便能解决了,咱们或许还可以从售卖中获取一部分额外的利益。”

诸葛枫叶迟疑了片刻回应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可一户够买十名昆仑奴的话,岂不是昆仑奴的数目要超过汉民了,这,这可是太阿倒持啊。”

“无妨,主上对此早有预判,决议在西渤泥准予汉民持兵甲以震慑奴工。”林志达又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如此一来西渤泥驻军的担子也能从镇戎地方转向扩展领地。”

“扩张领地?”诸葛枫叶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大人,本藩与红夷之间可有约定,不在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和马鲁古等地扩大领地,大人要是公然违背的话,岂不是让人说本藩言而无信吗?主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诸葛长史多虑了。”林志达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本藩与红夷的条约中虽然有在上述地域不再设置都督府的一说,可却从未约定不能在已经设立都督府的地区扩大领地。”说起来玩弄文字,讲究字字珠玑的中国人未必就比泰西诸夷要差了,只是能不能让对手自认吃亏关键还是要看实力的。“束手束脚只能贻笑大方。”诸葛枫叶双眼发直,还待再劝谏几句,就听林志达道。“这件事是主上安排下来的????????????”

莽莽的黑土平原上,一队骑士正在前行着,突然间前方腾起了烟尘,所有的骑士都下意识的擎住了身畔的武器,此时来人的身影已经看得清楚了,发xiàn

是自家人,骑士们这才松了口气,要知dào

在这四周都是敌人的地方,小心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法门。

“大人,查清楚了,白山沟子只有鞑子一个佐领。”看着迎上来的骑士,跑得满头大汗的高以志(书友manson2003推荐)一边吼着一边驱使着同样汗水津津的胯下战马快速的接近着。“能打的不过是二三十号,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化名王*克强的叶钊蓄了把大胡子,再加上一路上的风尘之色,让他的外貌看起来把实jì

年龄要大了许多,此时他听闻探哨的回报,脸上的神色一动:“查清楚汉民有多少了吗?”

高以志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在寨子里的没看清楚,但城外高粱地里有近三百来号,不过男丁只是二十来个,其余的想必都被这帮狗鞑子折磨死了。”

叶钊不厌其烦的仔细询问道:“那寨子的守备是怎么个情况。”

“许是男丁不足,所以这些鞑子的看守挺松懈的。”

“大人,干吧。”边上的几名骑手围了上来,他们或是郑军的老兵或是郑军从清军手中解救下来的三藩旧部,但无论是谁,手中都沾有满人的鲜血,亦或是亲朋好友丧生在满人手中。“不过是一个佐领、二三十号马甲,咱们的人手不必他们少了。”

“鞑子好打,可这小三百号人怎么带走?”叶钊为难就为难在这个上面。“总不见得咱们带走一半,剩下一半或让他们自生自灭或交给回转报复的鞑子杀戮吧。”

“大人,何必瞻前顾后。”从鞑子手中侥幸逃生的戚五嚷嚷道。“不动手救人的话,他们迟早是个死,如今还能带走一半多,已经是好命了,再说了,未必寨子里就没有马????????????”

“好小子,这句提醒的对。”叶钊笑了起来。“那咱们就合计合计怎么动手!”

太阳渐渐升到了天顶的位置,几名懒散的清虏披着不全的衣甲从寨子里走出来,在他们后面跟着几个抬着木桶的汉族妇女,开饭了。饿了一上午的汉族奴隶们有气无力的从田里拢了过来,这是一天中唯一可以吃个半饱的机会,若是不想死的就是挪也要挪到饭桶前。

当然吃食绝不是什么精致的餐点,合着马料一起煮的浓粥有股子怪味,至于一人一张的豆饼更是让正常人难以下咽,不过就是这样的猪食,一众奴隶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个别男丁甚至不怕烫的直接把粥倒入了喉管以便尽可能的捞到喝第二碗的机会。

正当监视的旗人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汉奴的时候,大地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烟尘中数十个骑手正在快速接近着。颜色大变的旗人顾不得面前这些孱弱无力的奴隶,如被火燎到一样,直向寨门口窜去。

但是这些旗人的速度还是太慢了,绝尘而来的骑手们很快将其中两个隔断在了寨子之外,然后只是一人一棍便将其击倒在地,随即套入绳套中如死狗一样绕着寨子拖了起来。粗糙的地面很快让这两人情不自禁的惨叫起来,看到此情此景,闭合的寨门里武装起来的旗兵们顿时按捺不住齐声咒骂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登上寨墙的参领喇哈初用满语和汉语大声质问道。“竟敢冲击旗营,难道就不怕朝廷大军追剿吗?”冲着喇哈初的骑士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看着对方梳拢着汉人式样的发髻,喇哈初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你们是逃奴。”骑士没有说话,只是把身边人拖死的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摆在寨门口,同时手中的刀一挥,两个人头便滚落到一边,喇哈初顿时大怒了起来。“混蛋,休走!”

说话间,寨门打开了,二十多骑马甲呲牙咧嘴的冲向严阵以待的骑士们,距离几十步的时候,马甲们突然勒住战马,翻身下马,掏出身后的弓箭正要射发,突然骑士方面一阵硝药腾起,同时传来的如雷的声响震得马甲们身边的马匹一阵骚动。

趁着旗兵们不知所措之际,骑士们催动战马猛扑了上去,而这时才回过神来的旗兵们猛然发xiàn

自己的同伴中倒下几人,顿时有人有满语吼道:“鸟铳,他们有鸟铳。”

此时领军出阵的喇哈初的吼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放箭,快放箭!”

旗兵们这才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不过骑士们正在快速运动,因此只有极少数人不幸被射中,大部分的弓箭都落到了空处。还不等旗兵射出第二轮弓箭,骑士手中又是火光一闪,再度震得旗兵们人仰马翻的。等到旗兵们好不容易勒住了自己的坐骑,骑士们已经冲到进前,刀光闪现,人头或者是肢体便飞了起来。

关外的旗兵好歹要强过关内的八旗子弟,他们或是舍身仆到骑士身上将其拖下疾驶的战马,或是忍痛挥出手中的刀剑????????????

不过由于骑士们占了先手,因此在旁观的汉奴们的瞠目结舌之下,出击的旗兵们很快被杀戮一空,趁着寨内同样被这个结果震慑,十几名骑士如箭一般冲向寨内,同时分出几匹来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汉奴们的面前。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等一下愿意走的跟上,不愿意走的也尽管留下好了。”看着寨子里传出的哭喊声,汉奴们的眼中充满了警惕。“看什么看,今日过后就没有白山沟子这个地方了,我们不杀你,鞑子也要杀你们的????????????”

269.南北(续)

“根据这两年对西渤泥附近海域的探查,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海图。”房云春把一张粗略的地图挂在墙上。“其中位于爪哇、苏门答腊、马来亚以及婆罗洲之间的较大的岛屿有卡里马达岛、马雅岛、勿里洞岛、邦加岛、林伽岛、宾坦岛、淡马锡岛等几个。其中卡里马达岛、马雅岛离西渤泥都督府最近,宾坦岛和淡马锡岛靠近马来亚、林伽岛和邦加岛靠近苏门答腊,勿里洞岛则位于在苏门答腊、婆罗洲和爪哇之间。”

林志达想了想问道:“照你这话说来,是不是认为勿里洞岛的位置最佳?”

“若是选择勿里洞岛当然可以就近监控三洲,但是该岛并无良港,且荒无人烟,错非如此,红夷及其他泰西诸夷也不至视而不见。”房云春侃侃而谈道。“再有一点,就是一旦在该岛上设立水寨,等于把大炮架在了红夷的门口,红夷想来必有所反应,所以下官并不以为选择勿里洞岛是一个好主意。”

“哦?”林志达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这位旁系出身的船长。“想来房船长已经非常熟悉这片水域了,或许早有定计,能否拔冗为本官说明一二呢?”

“不敢。”房云春淡淡的回应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大人要听,那下官就逐一为大人讲解一番。”房云春点了点最靠近西渤泥的两个岛。“卡里马达岛及周边的诸岛都太小,而马雅岛虽然够大但却紧贴着婆罗洲,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婆罗洲上河流冲出的沙洲就是暂时没有全部淤积在一起。”林志达眯起眼听着,但却一言不发,见此房云春便也不管不顾的仅直往下讲去。“邦加岛是巨港苏丹的领地,向来有锡和胡椒出产,不说苏丹愿不愿意撒手,就是其为巨港属地一说也容易让红夷抓住把柄。”房云春的手指移动到林伽岛的位置上。“林伽岛、新及岛及周边的诸岛连同北面的宾坦岛、巴淡岛、加朗岛、布兰岛、苏吉岛等岛屿直面海峡出口,虽然紧扼航道,但正因为岛群众多,航路细碎,若无足够的船只也未必能全数控zhì

住海峡口。至于北面的淡马锡岛则是柔佛苏丹的领地,且偏在海峡北侧????????????”

尽管房云春的话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倾向性,但是林志达却听出一点味来,不过他却不会马上拍板,反而命令道:“房船长,你准bèi

一下船,过几日,本官与你一起去上述诸岛踏访一二,也免得按图索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房云春眉头一弹,正要婉拒,忽然又想到什么,到嘴的话变成了:“大人可是都督,哪有都督不在都督府的,到时候这一摊的军务、政务又该如何处置。”

“民政还是交给诸葛大人,本官没来之前他不是处置的很好嘛。”林志达不动声色的回应道。“至于军务嘛,有海龙骧师第八团的柯凉柯统制在,一切也乱不了的。”看到房云春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志达摆摆手。“我意已决,不必冗言了,另外房船长若是这趟差事做得好了,本官定保举房大人到水师学堂????????????”

林志达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房云春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的心神已经全部被水师学堂几个字所吸引,甚至连自己怎么走出都督府的都不知dào

,这也难怪,要知dào

在如今的明郑水师中不是童子军的出身又没有在水师学堂中走上一遭,永远只能当个慢速民船船长,那些快似烈马的软帆炮船却是连上去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又怎么不让喜欢驾最快的船、喝最烈的酒的海上男儿心头酸楚呢????????????

“大人,今天又死了三个。”从白山沟子出发后,由于体质过于衰弱,一路上有相当数量的妇孺先后死去,这还是叶钊他们几个提供马匹和足够的食物的结果,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鞑子沿着尸首就能追下来,到时候老营也要暴露了。”

“难不成现在抛下这些人?”高以志当即表示反对。“那咱们的弟兄不是白死了吗?”

“总不见得所有人都被他们拖死吧。”最初的声音反驳着。“何况咱们不是也砍死了百十号真鞑子,又怎么能说过去的兄弟是白死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看到高以志还要张口,叶钊马上制止道,由于都明白叶钊的身份,因此一众人立kè

就不做声了,此时就听叶钊问道。“尸体没有按事先定好的方略处置?”

“回大人,是已经布下疑阵了,但要是鞑子这边有精通追击的,未必能瞒得过多久。”

“能拖上几日也是好的。”叶钊如此说道,接着他又问。“粮食还够不够撑到老营?”

“不够了。”负责管粮的郑军回答道。“这么多人马吃嚼的,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啊,如今只剩下一天半的干粮,明日说什么也要入林围猎了。”

“以眼下的速度,到老营少不得还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鞑子的追兵随时随地都会追上来。”叶钊想了想,脸色凝重的向周遭讲说着。“但是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既然已经把他们带出来了,就一定要想办法把尽可能多的人带回老营去。”叶钊看了看几个面上不自然的,微微摇了摇头。“当然怎么带人也是有说法的。”叶钊说道。“我准bèi

把所有的马匹都收回来,走不动的妇孺交给那二十几个身体较好的汉子帮带。”

一名郑军突然惊呼起来:“这样的速度岂不是更慢了。”

“是慢了,所以咱们的疑阵还要继xù

布下去。”叶钊点了几个人。“老三,你们几个明天骑马兜回去,若是发xiàn

有建奴追击的迹象,你们且将他们往西南方向引,若是清虏还没有追上来,你们也作出大队的样子,把痕迹做足了,然后在绕道跟咱们汇合,只要清虏上当了,那一来一回咱们就至少多了五六天的时间。”

听得叶钊调度合理,几个被点名的郑军对视了一眼,点头应诺到:“大人且放心,咱们明天一早就走,一定要鞑子追错了方向。”

“你们两个,等明日狩猎完以后辛苦一点,连夜往老营赶,一方面是通知他们准bèi

好粮食,另一方面让他们多准bèi

几匹马来接应咱们。”又是两个战士点头应诺着。“还有????????????”

叶钊的话没有说完,一个看守三藩旧部的士兵就匆匆跑了过来报gào

道:“大人,不好了,刚才清点人数,发xiàn

有两个男丁私下逃走了。”

“该死!”叶钊咒骂了一句,随即冷静下来,向前来报信的士兵问道。“什么不见的?”

士兵显然已经事先考lǜ

到叶钊的问题了,所以回答的很圆满:“问了左邻的人,说是飨食后就没有看见他们,另外据一个知情的报gào

,说是这两个人怕是往回跑了。”

“往回跑?这两天的路程里面全是林子,他们能跑到哪去,想要让他们活着做人却偏偏要做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叶钊冷笑了起来。“老三,你们几个明天往回去的时候顺便找一找,若是发xiàn

了尸体就把人头带回来让他们认认。”

叶钊在尸体两个字上着意加重了语气,边上人自然是心领神会的,说来也是,叶钊能走到今天也不单单靠的是祖荫,尸山血海都经lì

过的他,平时看起来是个好好先生,但是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自然能探出来他也是个杀伐果duàn

之辈。

叶钊又沉吟了片刻,向准bèi

明晚赶往老营的几名郑军交代道:“另外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两个混账真的活着出了林子,又完整的落到鞑子手上,咱们的一切都要暴露,所以,老营那边要通知他们该预备的预备起来。”

两名郑军点点头,这时叶钊忽然想到什么,冲着一旁静听的某人一呲牙:“草上飞,我可警告你了,少跟那几个婆娘黏在一起,你既然入了本军,藩上的规矩就一定要守,要是让我知dào

你管不好裤裆下的棒槌,小心我骟了它。”

边上的郑军们一众哄笑,叶钊却神色严肃的继xù

道:“大家伙都是提着脑袋干这勾当的,谁要是因为管不好小兄弟让大家伙陷入死地了,难道不预先替他骟了吗?”

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被唤作草上飞的也醒悟过来,如今一众人等还在鞑子的控zhì

区内,可不是献殷勤的好地方啊,所以摸着脑袋讪讪一笑:“大人,小的猪油蒙心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知dào

弟兄们好久没碰女人了,心里都憋着火,我也一样,但还请再忍一忍,回到老营再说。”叶钊也不是道学先生,他也有正常的生理需yào

,由己度人,他也明白有些事堵不如疏的。“再说了,那些娘们瘦的只等下骨头了,你摸上去不做噩梦吗?”又是一阵哄笑响了起来,叶钊这才挥挥手。“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今晚上可看好了,别他娘的又平白无故的让狼叼走几个????????????”

270.广南

大明永历四十五年二月初七,广南义主阮福溱因为积郁而在顺化病逝,随即安葬于长茂陵,其长子、年仅十五岁的阮福淍继位为君,自号宗郡公(TongQu??nC??ng)。年轻气盛的阮福淍上台后第一件事便是废止了阮福溱时期与明郑签订的《戊辰条约》,重新宣bù

对河仙、嘉定、边和、美萩四地拥有宗主权。尽管这一动作只具有象征意义,但依旧引起了明郑方面的不快,只不过此时郑军正在苏浙与清军交手,暂时无暇顾及偏远的广南。

虽然明郑方面虽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可在《戊辰条约》中没有捞到任何好处的宾童龙人却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宾童龙王婆争(PoSot)在获得金兰都督府默许继xù

出售兵甲火器的承诺后,遂在当年六月雨季刚刚开始后不久即对外宣bù

恢复使用占城的国号并出兵古笪(芽庄)等被广南侵略的占城故土。

对于占城在主少国疑之时出兵扩大疆域的企图,觉得被人冒犯了的阮福淍自是暴怒不已,随即他不顾群臣反对调用三万精锐之师军队讨伐占城人。但多年来宾童龙通过向明郑出租金兰地区及出售稻米、檀木、槟榔、铅、波罗麻、蔗糖、水牛等货品获得了数量不菲的兵甲火器,因此双方甫一交战,倒也显得势均力敌。

不过广南人到底是经lì

了多年内战考验的,战力自然超过占城人一筹,于是经过连场大战后,先赢后输的占城人不得不把夺回的国土再度一一交还给广南人。

最终在当年十一月末,阮福淍的军队推进到宾童龙城下????????????

现在环顾四周,能挽救婆争和占城国命运的也就只有明郑方面的金兰都督府了。

“请都督大人一定出兵解救占城。”名为屋牙挞(OknhaDat)的占城贵族匍匐在蔡通的面前,泪流满面的恳求道,当然颇有些说话技巧的屋牙挞也不是一味的站在占城人的角度说话,反而为蔡通分析道。“若是大人不发兵的话,占城就彻底灭亡了,到那个时候广南的军队即可以席卷嘉定、河仙等地,又可以掉回头将金兰围困????????????”

“将军的话,本官甚为认同,但本官已经接到调令,几日内便要前往崖州担任知州,所以此时再调兵出战实在是力有不殆。”蔡通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只能委屈屋牙挞将军在金兰耐心等候新来的都督处置。”

“宾童龙撑不了那么久。”屋牙挞苦痛的呻吟道。“都督大人,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宾童龙失陷了,什么都晚了????????????”

“晚了?”接替蔡通的柳叶其实已经到了金兰,只不过还瞒着占城人而已。“我看是不晚,占城是千年古国,灭国容易,亡种却难,广南人少不得泥足深陷,若是届时我们再横戈一击,必然事半功倍。”柳叶看了看在场的几人,脸上浮出一丝全盘在握的笑容。“再说了。宾童龙要是不灭亡,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把金兰吞到肚里呢?”

“都督的话却是正理,但是鄚玖、陈上川所部还是早几日调来为好。”海龙骧师第三团统制孙淼和柳叶一样是童子营甲寅期出身,随着郑军的快速扩充,他们这批郑克臧最早的嫡系也正在走上郑军中坚的指挥岗位。“万一正如那屋牙挞所言,广南军在平灭宾童龙之后不顾安定地方仅直向咱们扑来的话,咱们也好有所应对。”

“已经派人去调兵了,不过陈上川只能调五百人来,杨彦迪只能调四百人,鄚玖这边也不过五百人而已。”蔡通如是回应道。“看起来归根结底还要靠咱们自己,只是不知dào

现在琼州的陆师中能否抽调一两个????????????”

“一两个师?尔等的胆子倒是不小,只可惜胃口却是不大。”看着自己面前站得笔直的年轻人,作为兵部尚书、督师粤南军务的郑斌说出一番让蔡通瞠目结舌的话来。“石禄铁矿开采在即,劳力甚为缺乏,广南人主动送来如此数量的劳力,本官又如何好不予收纳。”

边上的毛洪言更是大笑起来:“督师大人此言甚至有理,与其花了大价钱采买海种昆仑奴,不如用广南的俘虏来充事,倒也是一个开源节流的好办法,久闻广南的天子兵颇为精壮,想来开矿修路也是好劳力。”

“既然毛副总兵也同意,那这次就调四个师过去。”郑斌把目光移向另一侧的巡抚吕雪芳的脸上。“对此吕大人没有什么异议吧?”

“有琼州分舰队封海,清虏暂且无力跨海,此时出兵教xùn

广南倒也无不可。”吕雪芳思索了片刻才作出回答。“只是兵进大陆劫掠人口进而动摇清虏根基是本藩当前要务,督师大人、毛副总兵且不要本末倒置了为好。”

“吕大人提醒的是。”郑斌当然听懂了吕雪芳隐晦的暗示,于是回首看向毛洪言。“毛副总兵且要速决速战,不要只顾得追亡逐北,真把广南给灭了,得利的未必是本藩????????????”

十二月二十日,经过大半个月的围攻后阮主的军队终于开进了宾童龙城,婆争在杀死妻妾并放火焚烧了王宫后投身火海,大部分的宾童龙贵族也选择了与城同殉,只有婆争之弟继婆子(PoSaktirayDaPatih)突围而出。攻入宾童龙城的广南军非但没有救火,反而在城内大肆劫掠,就这样,曾经是占城一族的最后都城化作了一片焚场????????????

攻占了宾童龙城后的广南军将宾童龙河改为枚娘江,并在江北与宾童龙旧城相对的位置上建立了一座名为顺城的新城。在顺城尚在建筑之时,广南军向四遭的汉人势力派出使者,要求遣使来朝,承认广南的最高宗主权,否则宾童龙就是前车之鉴。

杨彦迪、陈上川等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方面他们以拖字诀敷衍广南使者,一方面派出使者向金兰问计,正当这些汉人诸侯惶惶不安之际,阮福淍接到了开战后的第一个噩耗——郑军广南分舰队再度闯入会安,致使这座贸易城市彻底陷于瘫痪。

但阮福淍的噩梦不过只是刚刚开始,将会安劫掠一空的郑军舰队先是北上攻击沱瀼港(注:岘港),然后沿海岸线一路南下,炮击沿海港口,并深入内河捕捉广南百姓,除了将大量的男丁掠往琼州充当矿工以外还将大量的女子继xù

送往东宁等地婚配给郑军士兵。

被人浇了一头冷水的阮福淍不顾国中大臣劝谏和葡萄牙方面要求与明郑方面言和的提醒,一意孤行的命令阮军拔出金兰都督府这一钉子,为此广南军在只留下三千人守备宾童龙故地和顺城外,其余于永历四十六年的新春之际浩浩荡荡的杀向金兰湾。

从数字上看,即便加上杨彦迪等三藩援军,郑军路上总兵力不过是二千余人,不足广南军的十分之一,但是郑军却凭着坚固的堡砦和海上巡弋的炮船死守,阮军连日攻砦,却除了焚毁了栈桥、船场以外,并无实质性的收获。

二月初一,郑军左龙武师、左虎贲师两部近万人在水师炮船的掩护下于古笪登陆,两日后便用炮火轰开这一广南南方重镇的门户,进而全取该城。随即得到增援的郑军一路南下,抢在阮军反应过来之前抵达柑林谷地截断了阮军北撤之路。

见到归路已断的阮军便被迫放qì

围攻金兰,撤往柑林以东地区,两军遂在此地陷入对峙。不过此时正值广南南方旱季,天焦物燥不说,食物补给犹有不足,因此面临食物供应短缺的阮军在发觉当面明郑军逐日有加强的趋势后被迫抢先挑起战斗。

二月初九的落日时分,避开热潮的阮军与明郑军展开会战,尽管阮军同样装备有大炮、火枪且兵力略占优势,但这样的优势并不足以撼动明郑军在火力上的优势,经过一个半时辰的两度冲锋,最终无力进攻的阮军等来了明郑军迟到的冲击,郑明军以各师骑军哨为先导撕开了阮军的阵线,随即在尚且明亮的夜空下将其分割歼灭。

阮军因为北有大山、东面是海,西南两路又有敌军,因此逃无可逃,在顽抗了一阵之后被迫束手就擒,是役,明郑军以自身伤亡一千八百有余的代价毙俘阮军二万一千余人,缴获大、小火炮二十七位、火铳近三千门,只有少数阮军逃入北方大山而辗转逃生。

阮军主力即灭,郑军便兵分三路,其一就地看押俘虏等待运往琼州,其二则连同金兰都督府各部南下攻击留滞在顺城一线的阮军余部,第三路则向北方宁和、绥和方向攻击前进。

二月十九日,明郑军攻入尚未完工的顺城中,阮军留守部队灰飞湮灭,随即明郑方面扶持侥幸生还的继婆子为占城国王,屋牙挞为王相。草草登上王位的继婆子第一时间与明郑方面达成协议,将金兰-古笪(罗)地区永久割让给明郑方面,并遵奉大明为正朔,称臣纳贡,至此郑军西渡作战的主要任务已经顺利达成,接下来的战事的后继发展则要看阮福淍的选择了????????????

271.广南(下)

二月十一日,宁和失陷;二月十五日,绥和失陷;二月二十四日,求江失陷;二月二十八日,郑军前锋开抵归仁城下。这一系列的噩耗,再加上三万南征大军彻底亡覆的消息辗转传来,将年幼为君的阮福淍炸得内酥外焦。

夜不能寐的阮福淍第一时间决定调集全国军队对明郑军发起决定性的战役,但这一计划尚未实施就遭到了重臣们的一致反对,要知dào

塘中(注:即广南)的全部兵力不过五六万人,如今丢了三万,一半已经没有了,要是再动员全军南下,那北面的防线还要不要,南掌(注:即老挝)、真腊、暹罗还要不要防。

不但国中重臣异口同声的反对南征,就连一向支持阮主的葡萄牙人也极力反对,在他们看来,即便南征收复了求江等地,利用水师机动的明郑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在顺化附近重新登陆,届时,城防空虚的顺化又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明郑大军?

面对汹涌的反对声浪,秉政不久的阮福淍自然而然的退缩了,不敢举国一抛的他只好屈辱的派使前往归仁向明郑方面求和。对此,指挥明郑军队的毛洪言自然是一拍即合,于是双方遂在归仁西北的安溪正式举行和谈。

经过三天的谈判,在毛洪言的口头威胁以及北方郑主调动兵力的现实威胁下,广南使臣被迫同意签订《安溪条约》,《安溪条约》承认河仙、嘉定、边和、美萩四地为大明属地,宾童龙为大明属国,割让金兰以北、富安府以南予大明,五年内共计赔偿大明军费库平白银十五万两,并在明郑方面拒绝归还柑林一战被俘战俘的情况下以三千名少女作为代价换回阮氏、尊室(注:阮主的同姓旁系)等贵族子弟及将领。

《安溪条约》的签订终止了阮主政权向南方水网平原地区扩张的势头,迫使其将目光转向相对贫瘠的寮国高原,反观明郑方面却牢牢不但获得了必要的矿奴,而且在中南半岛上获得了一块真zhèng

的领地并确保了对河仙等属地的主权、占城的宗主权,可谓收获颇丰。

条约一经签订,毛洪言一方面安排南线郑军分批经由琼州撤回东宁,另一方面下令招来鄚玖、陈上川、黄进、杨彦迪等人。虽说毛洪言不过是一介副总兵,而鄚玖、陈上川却是郑克臧承认的世袭总兵官,用传召的方式显得并不合适,但在明郑军赫赫的兵威之前,这四名土官却也不得不乖乖听命。

三月十七日,正当收到头一批三万贯足陌赎城费的郑军携带着广南送来的少女撤出归仁、求江时,鄚玖他们正向匆匆赶到的粤南巡抚吕雪芳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对于官位、职司都在自己以下的毛洪言,四人尽管俯首帖耳但心中未免有些愤愤不平之气,但对于只有正四品的吕雪芳叩拜,他们却甘心情愿,这当然是对大明以文御武的祖制的尊重,同样也是这几人对明郑方面给予的台阶的回报。

待这四个人签着屁股坐下,吕雪芳便开腔了:“几位大人,本官受主上之命巡抚粤南,原本是过问不得广南的事务的,但是如今朝廷与广南的和约既然已经签订,金兰都督府不日改为广东治下的金兰州,也算得上是本院的属地了。”

四人也算是久经阵仗的人物,虽然听得此言颇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甚至陈上川还站起来抱拳道:“拓蛮夷之地为中国疆域,此乃前所未有之奇功,下官为抚院贺,为主上贺,为大明贺!”

其余三人也忙不迭的歌功颂德起来,对此,吕雪芳只是摆摆手:“几位大人不必如此,主上乃是金口玉言,许了几位的自然不会再收回来,几位尽管放心好了。”

被揭穿了心思的四人一时有些讪讪,还不待他们几个出言解释就听吕雪芳继xù

道:“今次,本官托毛副总兵相召各位实则有一事相求的。”

吕雪芳扫了扫面色有异的几人:“金兰州既然肇建在即,这州内汉家人口必然放在第一位的,可是如今琼州残破,连自身的户籍也五中无一,自然不可能再安排多少百姓填入金兰的,所以本官就想拜托各位了。”

四人大惊失色,须知dào

有限的汉人也是他们在四地立足的根本,又如何轻易将自己的依仗交了出去,因此黄进第一个站了起来:“大人说笑了,我等自身也缺乏人口,又有什么办法来满足金兰州的户籍。”

“黄副总兵,黄大人是吧,”吕雪芳曾经是职方司的司官自然对面前的四人了如指掌,看到最莽撞的黄进跳了出来,他也不恼,只是挥手示意对方坐下。“坐,坐下说。”等黄进气呼呼的坐到位子上,吕雪芳轻轻一笑。“本官并非要各位大人将名下汉民都填入金兰州,而是有几个问题想讨教几位大人。”

听到吕雪芳只是要问问题,几个忙不迭的站起来回到:“不敢,还请大人尽管问来。”

吕雪芳再度请几人坐下,等坐定了,就听他道:“几位大人之前招揽的汉民系从何而来?是否还有办法从北河及国内招来人手。”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好半天之后杨彦迪才回应道:“不瞒大人说,下官部属大都是当年跟随的老兄弟及其眷属,至于这些年招揽的嘛,也都是一早就来到广南和真腊的,却是没有从鞑虏治下寻来新移民的办法。”

“下官的情况也大抵如此。”鄚玖也赶快起身回应道。“不过下官这边毗邻真腊、暹罗,或许有从云贵辗转而来的汉民,但一来人数有限,二来沿途的暹罗、真腊也多用给予牛马土地的法子挽留汉民,所以未必就会愿意东来。”

“这么说缅甸、暹罗、真腊等地多有汉民喽?”吕雪芳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在得到鄚玖的肯定后,他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一个法子。”正当几人莫名其妙之际,就见吕雪芳的目光落到了陈上川的脸上。“陈大人早年在广东为官,国内可有什么路子?”

陈上川和杨彦迪早年都是钦州地方上的海盗,既然杨彦迪说没有办法,那陈上川这边其实也应该问不出所以然来,但是陈上川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下官虽然去国日久,但还有些朋友在北河,通过他们或可以从国内接些人出来。”此言一出,杨彦迪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陈上川,然而陈上川却根本没有回视他,反而认真的向吕雪芳言道。“若是抚院需yào

的话,下官愿意为大人引荐此人????????????”

“胜才兄,你疯了,怎么就把北面的关系给交了出去。”从吕雪芳那里退了出来,杨彦迪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当年的副手,如今的边和副总兵黄进。“难道你不知dào

郑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依我说,胜才兄做得没错。”鄚玖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从外面传了进来。“难不成纳培兄以为自己还能一直太太平平的当一个土王不成了吗?”话音落地,鄚玖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不跟郑家结个善缘,难道还等日后郑家站稳脚跟,拿咱们开刀不成。”

黄进有些不解的问道:“鄚大人,你都说了,郑家站稳脚跟后就一定会罢废世袭土官的,那还帮他们立稳脚跟干什么,按我的心思,不捣乱已经很好了。”

“捣乱,你凭什么捣乱?”陈上川轻哼了一声。“且不说琼州的大军如何,就是金兰都督府的千把人,你能挡得住?再说了,人家遵奉大明正朔,正要讨奴光复中华,你在背后掣肘,把你当汉奸办了,你还要遗臭万年。”

黄进撇了撇嘴道:“什么遵奉大明正朔,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你蠢笨你还不信。”鄚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若是朱钦真能驱除鞑虏,那他禅代朱氏又有何尝不可,而且越是如此,越早从龙对咱们的将来更好。”

陈上川补充道:“说起来这个世袭总兵不过是个土司,不要说副总兵一声传召,就是新近上任的正六品的都督一声令下,我们都要趋之若鹜,这种割据算什么割据,这种官又如何能光宗耀祖,所以我宁可翌日献土谋一个世爵,也不想再当土大王了。”

“世爵?”杨彦迪眯起眼睛想了想。“郑家世爵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看多少军功都未必能获得伯爵之赏,你我又是其亲近之人,想要为子孙谋个身份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纳培兄说错了,郑军之中伯爵虽然少,但却只看军功,且不见吴淑何人,不过是早降了几年,现而今却是一等伯了,若不是朱钦自己只是双公爵,不好轻易赏赐侯爵,否则还要再向上走走呢,所以小弟是打定主意了,即便不像胜才兄那样立kè

献土,也要把小儿送到东宁、金兰入学,皆是人质,也是给儿子寻一条通天路。”

听到鄚玖这番话,杨彦迪的目光突然一闪:“这倒也是????????????”

272.归附?

康熙三十年至康熙三十一年间,狭西(陕西)关中地区连年大旱,百姓困顿之极,清廷虽然下令甘肃就近支援赈粮,但是由于两省之间互相扯皮,粮食迟迟未有运到,狭西百姓易子相食,惨况无以复加,此时清廷又连增防饷,终于逼得陕西百姓揭竿而起。

陕甘两省是清廷仅次于闽浙粤三省的严密设防地区,因此饥民变乱很快便为蜂拥而来的清军所镇压,但少数逃入终南山中的饥民却冲破清军的阻击,突入豫西南,借助着河南清军大部出省的机会,在鄂豫陕边境掀起了反清的斗争。

由于联想到当年的李自成、张献忠,清廷自然大为恐惧,立kè

调动各省大军开进豫西南镇压农民军。但是历来贼过如梳兵过如洗,清廷的清剿大军非但没有剿灭豫西伏牛山、熊耳山一线的农民军,反而另起更加壮大了。

剿既然无法达成既定目标,于是清廷便祭起了招安的法宝。期间有许贵三、邓福五、萧一三等农民军首领或因为高官厚禄或因为清廷许诺给老弱出路等原因相继放下武器,但也有冯大龙、蔡大策、彭大胜等人坚决不向清军投降,反而高举反清复明的旗号,自称总兵、提督、将军与清军在穷山峻岭中继xù

周旋。

除了由狭西饥民引发的陕豫农民暴*动以外,吴三桂、尚可喜、孙延龄的余部也在滇黔桂湘四省发动了大大小小的反清起义数十次,其中有旋即为清廷地方官所击破的,也有因失密而在起义前为清廷破坏的,更有攻占元江、镇沅等地,公然打出大周旗号的成功范例。这些大大小小的起义不但使得清廷驻军疲于奔命,更破坏了清廷的财政基础,更重yào

的是使一部分清廷官员及绿旗兵将领认为乱世复来,天下板荡,有必要进行投机????????????

“你是说有个来交yì

的商人,说受人之托有一段口信要告于本官吗?”坐在官帽椅后奋笔疾书的吴潜听到这,一脸错愕的抬起头看了过来。“这个人的底细你们清楚吗?他又是如何知晓本官现在岛上的?”

“回抚院大人的话,”身着绿袍的七品文官不卑不亢的回报道。“此人是东冲各港开埠后最先找上来的行商,已经往来交yì

过数次了,带来的货品都是本藩急需的,所以通商司的人才会引荐到下官处。”能越过清廷设置的封界墙还能带来大宗的货物,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对方至少在清廷一方有着强硬的靠山,自然也就成为职方司最好的接触对象。“至于其他的底细,下官还再查。”文官顿了顿。“下官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发xiàn

其实他并不知dào

大人如今就在岛上,原本是打算出海南下到福清一线去寻见大人的,却是正好因缘际会了。”

“真倒是凑巧。”吴潜自然不信,但他却不会跟一个区区承政争个水落石出。“那此人有没有说寻本官有何要务,为何非得见本官呢?督师大人的名头岂不是更响一些吗?”

青袍文官继xù

不动声色的回应道:“下官倒也是问过了,但此人言及此事关系重大,除大人外其余人等不得与闻,至于说为什么非寻上吴大人您而不是寻督师大人,却是因为那日托他传信之人特意的关照,说是昔日与大人乃是故旧。”

“该不会是来招抚本官的吧。”吴淑吴潜两兄弟别看如今在东宁的地位甚高,但他最初的身份却是降将,因此所谓的故旧自然也是指当年两人在清军中的同侪。“你且站到边上去。”怀疑传信人来意的吴潜当然要避嫌,而最好的方式局势让军律司的人来一同旁听,不过此时此刻,吴潜还有一种选择方案,那就是挽留职方司的人作为见证。“来啊,把此人叫上来。”不多时,一个中年商人在卫士的引领下走进了小院,等他在廊下站稳了,吴潜径直问到。“你就是吴锦鸿?本官就是吴潜,说吧,你要传什么口信。”

商人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居然就这么见到了吴潜,他犹豫了一会,回过神来,躬身一礼:“小人见过抚院大人,还请抚院大人屏退左右,小人才好放心说话。”

吴潜摆了摆手,站在走廊两侧的一众卫士鱼贯的退下,只是职方司的官被吴潜刚刚叮嘱过,因此还站在侧后:“别看了,此人乃是本官的心腹,万事并不避讳,你有什么话尽管讲来,若是还有疑虑那就请回吧。”

商人尴尬的冲着青袍文官拱手一笑,随即卑谦的向吴潜言道:“小人奉福宁镇总兵蔡元书蔡大人之托向大人问一句话,若是蔡大人率部东归,藩主可赐何等的爵禄司职?”

蔡元书欲投明郑,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吴潜的脸色顿时大变,身侧的青袍文官更是不堪的向前冲出了半步之多才将将收住了脚步。

好半天后吴潜这才发话:“蔡元书,却是老朋友了,不过兹事体大,本官一时也无法应承下来,须得向主上禀明方可据实回复。”

商人了然的点点头,但还没等他开口,吴潜又道:“弘毅兄能举义归来,本官不甚欣喜,但想来鞑虏对绿旗官兵多有忌惮,若是行事不密的话,必然有不测之祸,所以,本官愿派一人居间联络此事,不知蔡镇可否收纳。”

“请大人放心。”商人会意的俯下头来。“小的一定将原话转告蔡总镇。”

“很好。”吴潜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青袍文官。“谢大人,吴朝奉往来也辛苦了,你且多赠他一百石精盐作为酬劳。”职方司的人当即应了一声,看着因为得了额外赏赐而红光满面的中年商人,吴潜又道。“这次行事匆匆,下回还请吴朝奉能带上信物????????????”

遣走吴姓商人,谢承政马上发问道:“大人以为此人不可信,那为何还要赠盐????????????”

“吴潜处理的没错,这种事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抓住,一旦真能让这个蔡元书归附就不单单是震动天下那么简单的了。”看着手中呈报,郑克臧冲着柯平、郑英平、林良瑞、蔡济等一干政事堂参政参议如是说道。“可以跟当年洪承畴降清相提并论。”

“主上说得极是,只要有一个开头的例子,想来自有后来人跟进的。”柯平也是一脸的兴奋。“而且福宁镇一旦易帜,福州的门户洞开,先王当年未尽的事业也就指日可以完成了。”

“不过蔡元书虽然有意归附,但要价未必就会低了。”郑英平和郑斌有些不一样,虽然都是郑氏一门,但出身远枝的他显然要比郑斌少了许多忌讳。“可若是全盘答yīng

了,本藩军下的这些将领又如何自处。”

这却是一个问题,郑克臧也不想出现早革mìng

不如晚革mìng

,晚革mìng

不如反革mìng

的局面,因此他想了想:“这件事如何处置还是要交给审官司、仪制司议一议,孤只说一个,若是要爵位的,伯爵、侯爵都没有问题,但却只能和纳闽侯一样到南海建邦立国;若是不要爵位要手中实力的,那可以给予副总兵官的名义,按本藩军制领一、两镇兵马,为方面之将。”

既然郑克臧一锤定音了,几个辅臣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下一项上:“主上,郑监国的幼子成年,想过继给辽静王这一支,不知dào

主上对此有何意见?”

“郑监国倒是好算计,”郑克臧忽然失笑了起来,这件事说朱由格打小算盘也不为过分,要知dào

前不久才追晋了朱术桂为辽王,谥号也改为了辽静王,如今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儿子过继过去,明显是想辽国这个明宗室中的大宗掌握在手里。“不过争来争去有什么必要。”

这话出口,几个臣下的眼睛同时盯在了郑克臧的脸上,对此郑克臧却恍然不觉:“若是本藩也想讨个王号,该要哪个为好?祖父的漳王?闽王?越王?闽越王?几位卿家倒是说说,孤该是合用哪个国号。”

“主上的意思是?”林良瑞眉头紧缩。“现在就称王?”

“当然不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郑克臧笑了起来。“孤也就是说说,若不光复江南半壁,孤又有何颜面来领受王号。不过,本藩全力西征也就是两三年间的事情,所以未雨绸缪、预先规划也算不出格吧。”

郑克臧刚刚说完,林良瑞语气激烈的劝诫道:“主上,兵者乃国之大事,西征关系本藩成败,主上又如何用此心态。”

郑克臧脸上一滞,情不自禁的摇摇头:“林卿说得重了,孤不过是儿戏之语,何必????????????”

林良瑞马上又顶了上来:“主上一言一行关系大明江山,又如何能用儿戏称之。”

“好好好,是孤的错。”郑克臧不得不板起脸来严肃的看着面前几位重臣。“但本藩代明也是早晚的是,国号一事还要请诸卿好生思量,不过切切不可传将出去,坏了西征大业。”

“郑监国那面该如何回复?”

郑克臧面色一冷:“巴东王一脉尚在,辽国宗祀无缺,直接承袭辽王爵位似乎不妥,可先承袭宁靖王爵。”

“臣等明白!”

273.归附!(今天要开说明会,所以只有一更了)

“李大人,你倒是说说,总镇大人这次传唤我等所谓何事啊?”在霞浦的福宁镇总兵衙门的厢房里坐满了该镇麾下的各协各营的武官,从六七品的千总把总到三四品的副将参将,所有人都不知dào

总兵蔡元书今次聚将的目的,只能人云亦云的胡乱猜测着“是不是福州那边来了命令让咱们克期收复东冲等地啊?”

“也许是吧。”被人问及的闽安水师协右营游击李福成支吾着,许是觉得这么回答有些不对味,便劝解道。“徐大人,你也别见一个问一个了,等大人出来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倒也是,”烽火门水师营游击徐万年点了点头。“不过俺就是一丘八,养气的功夫比不得你李大人,若是能早一点知dào

,说不定待会就能在镇台面前搏个彩头。”

“狗屁的养气功夫,老子只不过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两人正在打屁着,突然一名武弁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总镇大人传召”

一众武官立kè

整了整官服,重新带好凉帽,依着官品职司排好队列,在武弁的引领下依次进入大堂排列好。在排列的过程中,一众武官发xiàn

大堂周围镇标中营的兵丁擎刀舀枪着,气氛十分肃杀,不知所措的他们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无言肃立在大堂两侧。

等了一会,蔡元书走了进来,一众武官急急向他打千施礼,蔡元书也不叫人起身,自顾自的走到案几后面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物件来,这个物件五彩亮丽,拉开了约有数尺见方,外绣金线华贵异常,当即有人就惊呼道:“圣旨!”

一众武将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跪拜在那里,此时就听蔡元书朗声诵道:“奉天景命。”

这个开头一起,下面就有些哗然,要知dào

清代圣旨的抬头必然是奉天承运,如今却是奉天景命,这是哪门子的诏书,哪国的诏书。

但蔡元书看似四平八稳的声音还在继xù

着:“大明监国诏曰!”

“蔡大人!”陆师海坛协的副将曹国栋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大人口诵逆贼文书,此为何义,难不成大人想负了皇恩,投降海逆不成?”

蔡元书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监国敕书,冷冷的看向曹国栋:“曹副将,这是海逆给本官送来的招降文书,本官请几位大人过来一起鉴赏,曹大人是不是觉得本官读不得。”

一语梗得曹国栋哑口无言,此时下面的嗡嗡声此起彼伏,但在蔡元书目光逼视下,声音消失了,不过原来跪拜状态的清军武官们依然重新站直了身子,对此蔡元书并没有阻止,到让心中忐忑的某些人脸上好kàn

了几分。

“本官继xù

念,你们继xù

听,没让你们开口,就别乱插话,都是老行伍了,军中的规矩都不懂。”蔡元书意有所指的话,不但让曹国栋面色如猪肝一样,更让一众清军武官面面相觑,但蔡元书却不管不顾的继xù

起来。“宁为忘祖宗之衣冠、薙发事奴、遗臭青史为万世唾骂之汉奸乎,今有福宁镇总兵蔡某元书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率所部上下五千六百四十一员反正授蔡元书为福建左副总兵,加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太子少保、却敌副将军、旅顺卫指挥使授曹国栋为福鼎师师都统制,加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轻车都尉、金山卫指挥使同知”

福宁镇作为福建鸀营的一部分长期处在与郑军对峙的第一线,自然很清楚郑军现行的体制,因此被这份大明监国敕书所点到的武官们在惊恐中也带了一点窃喜,不过由于大堂上的气氛过于诡异了,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的。

好不容易蔡元书念完了手中的东西,收拢起来往公案上一放,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开始在堂下的部属中扫视了起来,在他的逼视下,一干武官们发xiàn

自己忽然有些心神不定了。

又扫视了一圈,蔡元书忽然问道:“都听完了,怎么样,动心吗?”

“大人,海逆送来这种的东西无非是利诱外加离间而已。”曹国栋又跳了出来,作为堂上地位第二高的,他有这个权力率先发言。“大人切切不可中了海逆的圈套,速将此物呈送福州,方可洗脱身上的罪名。”

“罪名?收到这东西,本官身上的罪名就洗刷不掉了。”

曹国栋忽然明白了什么:“蔡元书,你,你竟然还是从逆了,弟兄们快快将他舀下。”

但在一众手持利刃的武弁们的环视下,手无寸铁的清军武官们又怎么敢随意动弹。

“朝廷的体制是大小相制。”蔡元书不屑的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曹国栋。“所以本官即便归附大明了,还需yào

得到诸位的襄赞,”蔡元书顿了顿。“就不知dào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愿意跟本官一起剃掉头上这个老鼠尾巴?”

正所谓留辫不留头,蔡元书一下子就把生死选择摆在了鸀营武官们的眼前。当然,他敢投机当前的国内政治军事形势作出归附明郑的决定,固然有吴淑、吴潜等人作为榜样,但若是手中没有掌握一星半点的实力,他也不敢如此行事的。

因此,他的话音刚刚落地,镇标所属中营、左营、右营的一众营官们便排开众人出列应道:“属下等愿追随总镇大人鞍前马后。”

蔡元书满yì

的点点头,当下,武弁们放开一条通道,这几名游击、都司、守备、千把总立kè

透过通道而出。看到这个场景,胆小的自然知dào

自己该如何选择,烽火门水师营,桐山营,连江营,罗源营等几个营头的武官立kè

也表示与蔡元书共进退。

看到事态是乎不可挽回,曹国栋放声咒骂起来:“你这个老匹夫,有负皇恩”

边上的武弁一拥而上,顿时将这名沙场上的勇将团团围住,一阵厮打之后,气竭的曹国栋被死死的压在地上,随即被捆绑起来并用破布塞住了嘴巴。

“曹大人,你我也同僚一场,本官不愿见到你流血当场,这样,本官做主送你到琼州开需,兴许能留下一条性命。”阴冷的话语刺激着在场还未表态的几名营官。“你们呢?是不是也想为大清朝廷尽忠到底呢?”

“总镇,不是我等不识时务,只是我等的家人尚在乡里,万一。”李福成用带着哭腔的声调恳求着蔡元书。“还请总镇高抬贵手啊。”

“李大人很会说话,是的,本官也很担心自己的家人,可是儿子、女儿死了可以再生,老婆死了可以再娶一房美娇娘,要是连这一点都舍不得,你当什么兵吃什么粮,在这个世道下,你还能混到四品游击?”蔡元书冷冷的看着李福成。“也罢,你既然铁了心要当汉奸,那就别怪本官视你为仇寇了,来人。”

“大人,下官愿意,下官愿意。”李福成吓得一下着跪了下来,说到底他可不愿去当什么需奴,那可是生不如死的。“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自新的机会。”

“你们呢?”蔡元书似笑非笑的看向剩下的几个人。“怎么说来着?”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威胁面前所有人都作出趋利避害的选择:“我等愿意追随大人。”

蔡元书满yì

的点点头,他自是明白眼前这些人有不少暗地里准bèi

着翻盘,不过他不在乎,筹划了这么久,他和明郑方面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计划,只要他们上了船,就别想再轻易跳下去了,一念及此,蔡元书命令道:“很好,那就请各位大人现在就给留守的关卡行文,让他们打开堡砦,迎接郑军入内”

有了作为闽北重镇的福宁镇开门揖盗,郑军四个师很快从罗源、连江两地直趋福州。同时由于烽火门水师营和闽安协水师营的倒戈,郑军炮船直入闽江,沿线已建和在建的各处炮台兵不血刃的落到了郑军手中,而唯一抵抗的南台水师营也在一战之后灰飞烟灭,至此马江水道向郑军开放,而清军想要连渡乌龙江及马江的可能性已经不复存zài

了。

郑军闯入马江的消息震惊了福建总督王骘、福建巡抚卞永誉、福州将军卢崇耀等福建大员,但还没等他们搞清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郑军的前锋便攻入了侯官城内,只有百余名鸀营汛兵守备的侯官县城顷刻之间易手,至此福州清军西逃的道路也被封闭了。

终于明白大事不好的王骘等人立kè

派人向杭州、广州两地派出求援信使,只可惜这些求援信使不是被郑军截获就是落到了已经易帜的福宁镇手中,于是福州被围的消息直到数天以后才被南线的清军所获悉,但是此时已经为时晚矣。

派出使者后的福建官场三巨头紧闭城门决意死守,但此时福州城内不过督标三营、抚标二营、福州城守协二营等部并驻防八旗马兵、战兵、守兵二千人,总计不过一万余人,守备十五里城墙和七座城门的福州省城显然是捉襟见肘的

274.战福州弥荩

对于福州城里的商民来说,郑军的突然出现绝对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为了保住城池,王骘亲自巡城鼓舞士气、卞永誉指挥省城差役查封粮行酒肆以便囤积粮食持久未战、卢崇耀则负责拉丁索夫充实城防兵力——只有一小部分有财力有地位的士绅才通过贿赂等办法侥幸抢在郑军攻城大军来临前安全脱出城外。

永历四十六年五月十七日,迤逦而来的郑军三万人在一边构筑封锁城市的壕堑的同时开始对福州实施试探性炮击,清军也不甘示弱,以置于城头的红夷大炮予以还击,一时间硝烟笼罩了福州这座古榕城。

由于明清两代对福州城墙的加固,所以郑军拥有的二寸半、三寸野战炮根本不能对其造成损伤,而郑军师属三寸半火炮的数目又相当有限,因此郑军的试探并没有给守城清军造成太大的压力反而坚定了王骘等人死守的信心。

当然郑军的试探并非完全没有成效,郑军发xiàn

清军的分布以东西两面兵力较多,而在城北城南则分别因为屏山、西湖及于山、乌山的屏障而布置兵力较少。不过东西之间也有差异,西城因为只有坐仙门一个城门因此清军只有抚标两营的旗号,而在东城,则有船场门、汤井门、严胜门等三个城门,因而督标三营及军标一营都布置在这个方向。

“看来只有硬砸了。”听完各师总参军的报gào

,福建都司洪拱柱如是决定道。“咱们的时间有限,必须速决速战,”说到这,洪拱柱命令道。“命令各师,不管用什么办法,三天内,一定把大炮给我架到金鸡山上。”

金鸡山在严胜门外这一段其实不是山,而是一段杂草丛生的大土丘,由于地势相对较高,可以使得炮军获得较好的射击视野因此才被洪拱柱选中作为主攻部队的炮兵阵地,不过洪拱柱能想到,清军也不是傻子,因而一见郑军有所动作,一度紧闭的严胜门就从内打开了。

“都注意了,清虏要出来了。”在拒马构筑的简易阵地之后,整整两个步哨的郑军正枕戈以待,如今听得官长一声令下,齐刷刷的站起来排列出一个并不算十分厚实的横阵来。“步铳手检查武器,刀盾手注意防炮。”

指挥官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就被福州城头的炮声给淹没了。闽浙粤三省是清廷直面明郑政权的第一道堡垒,一向是兵力最多、兵甲火器最精良,而根据当世喜欢把最好的装备放在主帅身边的习惯,作为省会城市的福州自然也拥有整个闽省最强的炮兵。不过装备的火炮再精良,清军不会用也是白搭,根据沿袭自明季的习惯,严胜门一线的福州清军不管自己拥有的火炮射程够不够得到金鸡山,一窝蜂的鸣放着,声势固然惊人,但效果奇差,只有极少数射程较远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发射的十斤铁弹才给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稳住了。”看着飞舞的铁弹打到身边的同伴后又再度蹦蹦跳跳的向后一路窜去,队伍两头的步哨哨官似乎没有听到战友哀嚎一般嘶吼到。“保持队形,都稳住了。”

这个时候,后方早有准bèi

的缁兵们纷纷冲上去,将伤者和死者一一拖出阵位,等他们一闪开,步哨的阵形重新变得严整起来,只是愈发显得单薄起来。

清军又发了一阵子的炮,许是觉得该是把阻拦的郑军打散了,在城上的硝烟还没散尽之前,数百名叼着鞭子的清军或是披着双重棉甲或是光着膀子冲了出来,配合着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真的仿佛一群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已经减员近两成的两个步哨稳稳的拦在清军的前进方向上,已经破损的拒马已经不足以给他们太多的帮zhù

,不过好在清军生怕误伤停下了炮击,这才使得他们得以专心的应对当面的大敌:“第一队,都有了,齐射!”

炒豆一般的铳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前冲的清军顿时萎顿下来一批,但在超过八十步的距离上,郑军的步铳并不足以遏止清军的冲锋,更何况,清军同样用鸟铳还击着,郑军这边也有人在对射中倒地不起。

好在郑军的射击连绵不断,而且支援的二寸炮此刻也在不停的发射着霰弹,因为本钱不足所以不敢过多投入的清军无从用人数上的优势换取胜利,不得不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冲入郑军的阵列中,此时此刻,一度拥有五百人的清军某营已经缩水成了不足百人的敢死队。

冲入郑军队列中的清军敢死队也没有讨到太多的便宜,郑军的刀盾手很快拖住了他们的脚步,借助短短的整顿时间,郑军步铳手很快布置起枪林来,在整齐的刺杀面前,个人的武勇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再好的防护也挡不住滚动起来的枪阵????????????

“发炮,继xù

发炮轰他们!”督战的王骘气急败坏的命令道,于是福州城头再度被硝烟所笼罩,不过这次郑军并没有继xù

在那干挺着,散开的他们让清军此番炮击大多只是白白浪费了弹药而已。“哪位大人还愿意再度出击毁炮?”

王骘的问话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正当他脸色不悦的时候,一名千总壮着胆子出列进言道:“制台,卑职以为海逆这是故yì

诱使官军出城与其野战,意在消耗守城军兵,此等奸计,总督大人不可不防啊。”

王骘皱着眉头扫了扫这位千总,又看了看面露附和之色的一众将官,冷哼一声:“本官难道不知dào

海逆的图谋吗?可海逆一旦把大炮架到了金鸡山上,就直击福州城墙了,届时万一城墙有失,福州城还能守得住?”

“大人,若是没有了兵,只靠民壮又如何能守得住。”督标中营副将花子真躬身道。“再说了,福州城墙系前朝和本朝多次修缮过,径厚仗许,又有青砖包墙,海逆想要打垮它也需yào

不少的时日,说不定等南北的援军到了,海逆还没有轰开呢,就算是轰开了,只要在内里再抢筑一道夹墙,想来必让海逆无可奈何????????????”

在福州的东北角,郑军可以利用金鸡山作为炮击阵地,但在其他方向,郑军却只能利用土木工事挖掘壕堑逐步接近,这种战法固然使得郑军的伤亡率大降,可是缺点是慢,而且福州地处南方水网地带,地下水充沛,壕堑中渗出的水虽然没有一夜就能满沟渠这么夸张,所以也给郑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有福宁镇改编的左福宁师自然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这个战技来实现坑道迫近的战法,因此他们是采用的最原始最血腥的蚁附战术,先是驱来百姓填塞护城河,然后不间断的向坐仙门一线发动猛攻,虽然多半的时候只是虚张声势,但是却给清军造成了更大的压力,这也是战前始料未及的????????????

“大牛子,你说这城上的炮打得跟雷一样,还用得上咱们去跟海逆拼命吗?”在督标左营空置的营房里,前不久还是老百姓的藩二宝向身边的邻居探问着。

“这炮打得再响也没用,郑家一旦攻城了,咱们这些人就是第一个填上去的。”邻居冯牛还没有回答,一边的关五接口回答道。“你小子是不是怕死了?”关五是街面上的混混,虽然偷鸡摸狗的被人诟病,但其实为人还是很仗义的。“不过,怕也没有用,等到你填上去了,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五哥,我,我不想死,我老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要给她百年后送终呢。”

“这由不得你我啊。”关五同情的看了藩二宝一眼。“要是以前,大不了花些银子疏通,可现在就算塞了银子,可该上城头的还得上城头,这叫为国尽忠,于城同殉。”说着,说着,关五突然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其实狗屁。”

“关五,你小声点,外面有人巡营,要是听了去,往上一告,丢了脑袋岂不是冤枉。”原来是酒肆伙计的杜三急忙阻止关五的口无遮拦。“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都是咱们命数里定好的劫数,谁都逃脱不了的。”

“屁话,你小子还以为你在跑堂呢,一开口就是莫谈国事,还是算了吧。”关五*不屑的撇撇嘴。“酒肆关门了,你也被拉来当壮勇了,还生死由命呢,我看,咱们的命都不在咱们自己手里,该改成生死由人才对。”

“早死,晚死,都是死。”杜三似乎信佛的,所以看得很看。“早死早投胎,下回换个好一点的皮囊,也不用受今世这份苦了。”

藩二宝的嘴里发出牙齿扣动的声音:“死,我怕,我不要,我还要见到我娘。”

“二宝,你别做傻事。”关五看出藩二宝的情绪不好,一把抓住这位老街坊。“你要是逃了,别说不一定成功,就算成功了,万一大兵冲到你家里去抓人,岂不是连累了你娘。”藩二宝直直的坐在那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见此情形,关五苦笑一声。“这个贼老天,真他娘的不让人活啊????????????”

275.战福州(2)

说起来最先发觉福州出问题的应该算是坐镇在福清堵防海坛方向郑军的福建陆师提督张云翼——按照惯例,张云翼每日都要跟福州方面通传军情,以福清和福州之间的距离,这样的通传两日内必定能打了来回,可是从五月十四日起,福州方面的消息断绝,甚至连福清派往福州的信使也没有回来的,对此,也算是将门出身的张云翼自然产生了不妙的感觉——他调动归其指挥的兴化城守协左营、长福营、提标后营等部分别向北打探,赫然发xiàn

乌龙江上穿梭的居然是郑军的软帆炮船。

大惊失色的张云翼立kè

向广州发出警报,同时鉴于福州被围、海路不畅等原因,绕道邵武向江西及北京求援,与此同时,他调集直属的提标中营、左营、右营、前营、后营、长福营以及配属的建宁镇镇标左营、延平城守协左营、汀州镇邵武城守营左营等八个营头一万三千余人准bèi

北返救援福州,只留下兴化城守协左右营盯防海坛方向。

但张云翼的大军还未出动,郑军突然在海坛一线增兵并炮击兴化湾,迫使张云翼不得不考lǜ

遭到郑军前后夹击的可能,不得已他只能一方面强化对兴化湾、福清湾沿线防御,一方面再三催促漳泉及粤赣方面出动援兵。

可就连张云翼自己都知dào

这样一来救援福州的希望有多么渺茫,须知dào

就算各路兵马接报后立kè

启程,从最近的漳泉一线赶来也需yào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还是在郑军不派兵牵制的情况下的最快速度,可郑军会不派兵吗?即便郑军为了攻打福州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半个月后福州还会留在大清手中吗?

与其父靖逆将军、甘肃提督张勇一起沾满了明军及大顺军、大西军、周军以及其他反清民军鲜血的张云翼已经是铁定钉在汉奸的耻辱柱上,若是再被自己的主子给抛弃了?张云翼根本不敢想象福州城陷后自己的结局。

为了避免自己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张云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气色灰败的他顾不得洗漱便立kè

召集各个营头,提出一个围魏救赵的作战计划,准bèi

以六个营头近万人的兵力猛攻龙高半岛,即便不能将郑军逐出陆上也要迫使他们不再阻扰其余清军各部向福州开进。

对于张云翼的计划,一众将官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倒,他们也只能脱离多年苦心经营的封界防线,改变原来防守的势态,向郑军的控zhì

区转身杀去。

不过清军的出击的确出乎了正在做进攻准bèi

的郑军的意料,幸好此刻,郑军主攻部队尚未展开,自然免去了被清军侧击的可能,但张云翼稳扎稳打,以大军堵塞洋门要隘,使得郑军虽然牵制住了张云翼部主力却无法阻止漳泉等地的清军北援????????????

“嗖!轰!”郑军的师属火炮艰难的通过中垒哨开出的交通壕抵近了清军的城防,在这个距离上,清军的火炮自是无可奈何上了刺刀的对方,而冒险探出脑袋向下射击的鸟铳却又够不到,因此只能听任郑军单方面的施虐了。

巨大的轰鸣声过后,古老的城墙外层包镶的城砖崩裂,化作一堆废弃的瓦砾散落在城脚处,但厚实的夯土层随后吸收了炮弹的动能,虽然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好不吓人,但事实上却最多形成一个浅浅的弹坑,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损害。

看看自己射击的结果,无奈的郑军炮手们只好喊着口号将火炮复位,然后清膛,再装填,最后重新击发,单调无聊的过程消耗了炮军们太多的体力,他们对同侪的战果漠不关心。说起来郑军虽然采用了集火攻击同一片城墙段的战法,但由于此时的炮击结果尚属于不可控的过程,因此偶尔有两发炮弹命中相邻的位置那也是走了狗屎运,要真zhèng

击垮这段城垣,恐怕至少还要花上两到三天的时间,期间还要防备清军的夜袭、强袭。好在清军根本不知dào

该如何应付壕堑,因此每次出击都遗留下一地的尸首,打了几次,清军也就学乖了,不再出来干涉郑军漫长而看似“无效”的炮击游戏。

可在金鸡山段,郑军却没有对城墙实施强迁的欲望,凭借合适高度构筑的斜射炮阵地,郑军用极大的射角将实心弹、霰弹等次第打到城墙上,不但引燃了严胜门上的敌楼,更打得城上城下的清军抱头鼠窜。

趁着清军被三寸半炮(12磅)炮所阻,郑军飞快的护城河上搭建起几道浮桥,随即几辆披着淋湿了的棉被、生牛皮的车毂子被推了过河,然后贴到了城墙边。几名在车毂子里的中垒哨昆仑奴,用十字镐、钢铲以及人力钻机在城墙下挖刨着。虽然有留守的清军士兵冒死丢下垒石、金汁摧毁了其中的几座,但是大部分还是挖出了几个内凹的浅坑来。

此时新的一批车毂子也过了河,这批过河的中垒哨携带着上千斤的火药。也许看出了郑军的企图,清军冒险打开城门企图派兵斩杀破获郑军的行动,但团属炮哨的三寸炮用密集的炮弹封锁了清军出省的道路????????????

导火线被引燃了,几十名昆仑奴不顾背后露给了城头上的清军,飞速的往回奔跑,好不容易登上了浮桥,但冲击波已经追了上来,站立不稳的昆仑奴们当下就变成了满地乱滚的葫芦,其中还有人坠入水中一命呜呼的。

等到被飞舞的夯土块溅起的水花平静下来,准bèi

进攻的郑军放眼望去,只见原来浅浅的洞口现在变得黝暗起来,似乎洞已经打通了城里城外一般,只是黑火药的威力实在不足,千斤的数量,只是在洞口外侧形成了一道道放射状的裂口而已。

第一次不成功就再来第二次,自己能生产硝石、硫磺的郑军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各种火药。只见上官一声令下,几十名昆仑奴兵再次冒着己方炮火误击的可能推着简陋的车毂子冲向第一次爆破造成的大洞。

清军似乎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当即从城下涌上数以百计的士兵,这些士兵有些刚刚抵达马面就被炮火给撕裂,有些坚持的时间略微长一点,只是射出一箭便被四飞的铅子掀开了头颅,更有甚者,被灼热的弹丸引燃了携带的火药,一下子变成了火人。然而清军有些发疯一样不躲不让着,千把总倒下去了,守备都司冲上来指挥,守备都司负伤了,游击、参将也亲自上阵持弓拿铳????????????

在己方炮火的掩护下,顶着清军发射的弹矢前进的昆仑奴们丢下一半的同伴,最终还是贴到了黑洞旁,一百斤、两百斤、五百斤、八百斤、一千斤、一千五百斤,将所有的火药都堆进黑洞的昆仑奴飞快的引燃导线,然后再度上演夺命狂奔。

在城上清军大声嘶吼中,引线逐渐燃到了终点,随即一声沉闷的炸音响起,福州东北面的城墙在一晃之后,缓慢而有坚定的塌陷下去,最终连带着曾经站在城墙上的一众清军官兵狠狠的砸在相对坚实的大地上。

早就横戈待枕的郑军炮军飞快的向垮塌的城墙处射去连串的实心弹、霰弹,同时包括选锋、跳荡两哨在内的数千官兵无声的跃起,顶着弥散的沙尘,旋风般冲过浮桥,一路杀向突pò

口。此时清军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早就调来的援兵冲上垮塌处,但还未与郑军劈头盖脸的便迎来一阵金属风暴。

将手中三眼铳中的弹药释fàng

一空的选锋、跳荡两哨官兵丢掉了已经无用的武器,抽出长刀、利斧向晕头转向的清军迎了上去,当然也有人舍不得丢下笨重的三眼铳,直接抡起了就把它当作骨朵(锤)在用。

杀声顷刻在福州城内外响了起来,披着瘊子甲的郑军和披着棉甲的清军捉对厮杀着,开始是清军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压制着郑军,但随着排列好队形的步哨的投入,被排铳横扫的清军被迫节节后退,以至于边上的严胜门也随之落到了郑军手中。

顺着严胜门的的易手,更多数量的郑军涌进了福州城内,一部分郑军在地面与增援来的清军厮打着,另一部分郑军则快速登上城头用步铳支援着己方的进攻。等到肃清了严胜门附近的督标右营和城守协中营等部,郑军立kè

沿城墙向西夺取了福州的制高点望海楼,并进一步向北门遗爱门冲去。由于边上有屏山和西湖屏蔽,因此遗爱门一线只有清军抚标右营一部,面对席卷而来的郑军根本无法阻挡,只能向城中遁去。

遗爱门打开后,郑军又一个师得以涌入城中,正好挡住了驻防八旗兵的一次反攻。

随着越来越多的郑军涌入城中,守城的清军明白大势已去,不少如关五、藩二宝之类的新募壮勇只要没死便纷纷脱下号衣潜回家中,部分世居福州的绿旗兵也有样学样,于是清军越打越少,胜负至此已定了????????????

276.横扫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次一定能封侯了。”

听着身边参军事们的恭贺声,洪拱柱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没错,明郑如今除了郑聪、郑明、郑克臧等三名郑氏宗亲得以受封侯爵以外,还没有一个三等侯,但凭借着完成先王都未完成的功业,自己的确有可能成为这个第一人。

但是满心欢喜归满心欢喜,洪拱柱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知dào

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头而已:“满城拿下来没有?进城的部队查封各处府库了没有?王骘以下的清廷官吏抓拿到了没有?残余清军剿灭干净了没有?浙江、江西、建宁、兴化等地的清军有什么变化?这些事情不落实,打下了福州也守不住。”

在洪拱柱的呵斥下,一众参军事们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洪拱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向身边的武弁命令道:“立kè

向东宁报捷,再请督师大人及吕抚院立kè

前来福州主持大局????????????”

福州作为福建的省会以及对明郑作战的最大兵站囤积有海量的物资,其中光各种马匹就有四千匹以上,在缴获的火炮方面有清军中威力最大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十二位、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十二位,至于其余口径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虎蹲炮共计四百二十七位,此外还有四千一百门鸟铳、三千零七十二张弓,火药的数量有五十万斤,各式甲胄三千五百十九领,藩库中还有存银四十九万四百余两,至于所存米面更是高达四十万石,足以让全部郑军一气吃上两年还多,其余铁料、木料、油料等更是堆积如山,这还只是官库中的存货,民间以及抄没的清廷官吏私财还不在其中。

“这次可是发大财了。”看着喜气洋洋的众将,洪拱柱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不过那些数典忘宗的汉奸以及甘心为奴的士绅还要抓紧查办。”这是让大家,进驻福州城内的左虎贲师都统制席大平更是脸上笑开了花。“战前主上就有言要用闽北新兵再建两个师,如今福州光复了,这件事还要抓紧,各师应该抽出一部分力量增援新师,当然不足部分也要尽快补足,而且战力不能比战前低了。”

众人轰然应诺,此时洪拱柱走到同样脸上带笑,但神情却有些疏离的左福宁师都统制周正和面前:“周大人,本官知dào

你的左福宁师编制不齐,正好福州一役俘获了三千四百多绿旗兵,你且甄别一番,合用的就全数填入左福宁师。”

看着又惊又喜的周正和,洪拱柱补充道。“不过本官没有给你留下太多整编的时间,最多两天,两天后你必然领着部队沿闽江上溯,先占领闽清,然而并相机攻占古田、尤溪两地,以便监视清虏建宁镇的动向。”

周正和应了一声,但心头却是一阵发苦,他知dào

,自己是新附军,自然最苦最累的活要交给自己,这不,别看给了三个县的地盘又给补充了兵力,但是万一建宁镇和江西方面的清军扑来,自己可是首当其冲的。

不过周正和明白若是自己此刻再转换门庭的话,不要说首先要过军中监军关这一关,就算部下都有志一心跟自己走,回到清廷那边也未必能讨好了,毕竟,耿精忠和尚之信的前车之鉴还近在眼前呢,自己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洪拱柱却没有留意周正和的心里活动,他自顾自的命令道:“现在可以命令蔡副总兵对政和、周墩(注:周宁县,当时设县丞衙门)、松溪动手了,不过,务必请他以扼住浙江清军入闽的通道为第一要务,只要挡住北面来的清军,他要的世爵指日可待????????????”

蔡元书反叛并引郑军上陆的消息事实上并没有瞒过温州清军的耳目,但是一开始谁也不相信这是事实,等到逃难的百姓带来福州被围的消息后,大惊失色的温处道和温州镇才火烧火燎的把消息报gào

给了杭州方面,不过这已经是杭州方面通过江西的信使了解到福建实情后的事情了。对于郑军突如其来的攻打福州,其实浙省方面是欢迎的,因为这样一来浙省在宁绍台一线的压力就有所减弱了。但是,浙江方面又怕这是郑军声南击北的故技重施,因此迟迟不敢抽兵南下。一众省内大员思前想后,终于决定采取于张云翼一样的策略,以攻打象山、太平作为对北京的交代,于是两场不以战胜对手为目标的古怪战斗就此拉开了帷幕。

浙江抽不出兵南下,江苏也不敢轻易把兵抽离苏南防线,于是来自北方的威胁便大减了,此时郑军琼州方面又在钦州湾登陆,掠走百姓六百余口,一下子又把粤省的注意力吸引了一大半,而没有足够的兵力兼顾防守漳泉一线和向北增援的新任福建水师提督张旺也只好拆东墙补西墙,抽调已经没有驻地的南澳镇镇标左营、铜山水师营、金门协左营等部三千余人作为首批援军北上,这一点兵力自然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且,清军的窘态很快为郑军所发xiàn

,郑克臧亲自赶赴福州,指挥尚在编练休整的各部迅速渡过闽江,直扑福清。面对近两万人的郑军主力,留守福清一线的清军被迫遁入福清城中死守,却未料郑军仅以一部包围福清,主力直指洋门,张云翼还来不及调动兵马就遭到郑军两面夹击,大败之下,狼狈的逃亡兴化,与匆匆赶来的张旺闭门死守。

张云翼既然战败,福清的守军自然没了指望,不得不主动开城投降,遂被郑克臧编为福清师,然后一路攘挟南下。此时郑军的兵力已经膨胀到三万三千人,不过六千多惊魂未定的残兵和受到残兵影响对战事不报希望的援兵,根本不是郑军的对手。郑军故技重施,用千斤火药炸开兴化城墙,然后突入兴化城中。张云翼和张旺虽然竭力应战,但部下却纷纷投降,部队越打越少的两人,最终力战而死,由此兴化也落入了郑军手中。

郑克臧进入兴化的当天随即指派在攻击兴化时出力非小的福清师向永泰和仙游两县实施攻击,并利用兴化降军组建兴化师。此后休整了一日的郑军沿海岸线一路南下,首当其冲的惠安守军开城投降,泉州便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郑军的兵锋之下。

泉州守军同样不敢抵抗,在郑军尚未到达之前,知府及守将便领兵弃城而逃,郑军以兴化师向南安、安溪、永春、德化方向进击,主力则沿官道杀向漳州,旋即夺取同安、长泰、海澄诸县,将闽省清军的最后力量死死围困在漳州城内。

郑军不到一个月内的时间内横扫福建,屡克重邑名城、毙俘总督、巡抚、将军、提督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国,所有人都被这个事实惊得目瞪口呆。康熙连发上谕调动苏浙皖赣湘粤桂诸省兵马增援福建,但苏浙方面却对南下甚为忧虑,而粤桂湘等地的反清起义也迅即高涨起来,至于皖赣虽然遵旨行动,但马齐和于成龙也担心本省的“乱民”会趁机生事。

见到各省各有算盘,康熙勃然大怒,立kè

宣bù

御驾亲征,为此他调集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兵马并禁旅八旗合计五万号称二十万南下江南,在康熙御驾亲征的逼迫下。苏浙两省被迫将守备苏南浙北的主力向南调动。

永历四十六年六月十五日,郑军调集重炮轰垮漳州南城墙,见到大势已去,漳州守将总兵及汀漳龙道以下文武四十一员举城投诚。得闻漳州开城,已经带领援兵开抵龙岩城中的汀州镇总兵王新化经过反复权衡,派使谒见郑克臧,随后在得到郑克臧许诺之后,于六月二十日在龙岩宣bù

反正,出任福建右副总兵。

王新化反正之后,郑克臧将原先设立的福清、兴化等新附军各师与东宁开来的郑军各师合编,以新附军取代了原来昆仑奴充当的炮军、辎重、中垒等部,并以编余的昆仑奴建立了十八个(昆仑)奴军,由此郑军陆师在不含蔡元书、王新化两部的情况下已经拥有十五个师又二十二个团十二万之众????????????

“这次虽然连克大邑获得了不少的物资,但是对东宁的库存却并无补益。”看着面前的群臣郑克臧开宗明义的说道。“更为关键的是,鞑酋康熙已经公然宣bù

亲自南征,眼见得北面数十万敌人即将压过来了,孤想知dào

,本藩是该留在大陆呢还是和以往捞一把就走?”

“臣以为,本藩如今几有一省之地,若是此时不战而走,恐怕不但寒了军心民心,对本藩未来重临大陆也有不好的影响。”从号召力的角度来说,洪拱柱这话没有错,一旦外界认定了郑军只是流寇,那再想有人归附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的。“所以臣以为无论如何要打。”

“臣也以为应该打。”刚刚升任参军院同佥的孙有劳也如是说到。“别看清虏声势浩大,这几十万人南下浙中速度如何能快得起来,再有就是粮食,清虏虽然可以利用苏皖赣的粮食就近补给,可几十万人呢,人吃马嚼要花销多少,只此一项就能让清虏今年的收益彻底泡汤了。”

“你们也认为要打?”郑克臧的目光从林升、林贤的脸上掠过,见两人也点点头,他便不再问了。“既然要打,那卿等再说说,本藩从哪个方向进取为好呢?”

277.战潮州

“万岁!”看着道左竖起的罗盖以及罗盖下显现的身影,经过的郑军老兵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欢呼过后,老兵们还向着不明所以的新附军指点道。“傻小子,探头张脑看不明白是吧,告sù

你,那是藩主!”

且不说瞠目结舌的新附军,听着连绵起伏的山呼声,俯瞰着面前川流不息开往前线的军阵长龙的郑克臧却陷入了思索之中。说起来他当初只是准bèi

在福州捞一把就走,却没有想到形势会发展的这么快,转眼间福建除了南平、邵武等闽西北以外已经全部落到了郑军手中,更没有想到因此被打了鸡血的臣属们再也不愿停下手来。

当然郑克臧担心的并不是郑军能不能继xù

打下去,事实上,明郑在火药的储备上是充足,福州等地缴获的兵甲火器也能满足郑军的扩军计划,军饷方面也不成问题——由于明郑在对内流通采用铜钱、铜圆结算,对外贸易采用金银结算所以凑出军费所需的白银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关键在于粮食,永历四十四年至四十五年的苏浙之战及后续发生的若干次战斗已经让东宁的粮食储存下降到一个危险的程度,虽说战后一度加紧在全台收购粮食并从暹罗、呔泥、真腊、广南等地广泛输入,但要弥补缺口还有待时日,另外打下福州虽也缴获了不少的粮食,可福建全省耕地甚少,往年都需yào

湘赣输入粮食,如今战事一开势必断绝,造成的缺口还不知dào

怎么弥补了,因此盲目乐观是不行的????????????

郑克臧摇了摇头,把一系列负面的情绪驱除出脑海,既然已经决定要打了,那就全力以赴吧。当然郑克臧所谓的全力以赴也不是孤注一掷,为此,他首先将左龙骧、左龙武、左虎卫、右翊卫、右射声五个师及海龙骧师第五、第六团并四个昆仑奴团调回东宁休整;并以左右勇卫师前出至连江、罗源一线广设堡垒以确保福州北线安全,以海龙骧师第四团至闽清一线监控闽西及周正和部左福宁师的动向;又命海坛的伏波舰队本队进驻洞头都督府,配合海龙骧师第三团全力袭扰、封锁三门湾、台州湾、温州湾等浙南沿海地区;再命舟山分舰队和海龙骧师第二团在杭州湾、甬江口、长江口游弋以分苏浙清军之势;等做完了这一切,郑克臧才亲率左武卫等六个师并六个昆仑奴团等四万余人挺进粤东,才有了当前这一幕。

就在郑克臧向广东进军的同时,粤省清军的主力也已经陆续集中到了潮州一线,其实由于郑军复夺南澳等地,粤省清军早就在潮州屯驻有陆师提督所属提标五营及潮州镇总兵统辖镇标三营、黄冈协左营、惠来营、饶平营、潮阳营、兴宁营、平镇营、潮州城守营各一部和南澳镇标右营、澄海营左营、右营、海门营、达濠营等部约一万五千人,此后又迅速增加了督标右营、前营、后营、督标水师营、绥瑶营、军标和平、四会、那扶、永安、兴宁、平镇等营各一部,只是因为郑军的高举高打和漳泉等地的迅速易手才使得粤省清军没有贸然的进入福建,但饶是如此,往援的清军越聚越多,等到郑军前锋越过凤江(注:黄冈河)时,潮州一线的清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余人,广州将军拜音达礼、两广总督吴兴祚、原任正黄旗汉军副都统的现任广东陆师提督李林隆也齐聚此城,一场大战转眼就要开打。

然而同郑克臧在战走两策上犹豫不定一般,潮州城内的清军也对如何应战产生了疑虑,有人坚持凭借坚城死守,有人认为应该进行野战,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郑军一队闯入韩江的炮船替清军方面作出了决定。

由于韩江在经过潮州之后河道变浅、水流放缓,且在东溪、西溪的入海口都设有泄洪闸门,因此郑军的三千料以上炮船都未敢轻易驶入,只是派遣了经过改装的老式六百料通报船驶入韩江。六百料的通报船是明郑早期设计建造的快速船型,原本两舷共搭载四门二寸半轻型火炮,此番为了进攻潮州,特意从封存的状态中重新启用,还在风期中在东宁实施的改造,裁撤了原装火炮,改在船甲板的中线加装了一门四寸重炮。改装后的六百料通报船因为吃水和重心的改变已经无法发挥起高速的作用,但作为浅水重炮船来说却是合格的。因此当多达六艘的此类型炮船在韩江上冲着潮州东面城墙猛烈炮击之后,清军除了主动出击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了。

出击也罢,守城也罢,首先清军必须要剪除郑军炮船在韩江上的威胁。为此清军拼凑长龙、快舸、蟹子船等各式各样的内河战船及民船四十余只,以督标水师营及澄海营左营等部近千人连夜从上游下驶至凤凰洲设伏。

永历四十六年八月二十一日清晨,笼罩在韩江上的薄雾刚刚为初升的朝阳所驱散,郑军炮船从韩江下游溯西溪上行至安南庙河段时,西岸的预先埋伏的清军突然鸣炮击鼓,埋伏的清军问询便从凤凰洲直冲而下,双方随即展开了交火。

“升信号旗。”郑军闯入韩江前已经推算过清军可能的反应,因此面对伏击颇为从容,打头的指挥船很快传来命令。“全队转头。”当初生产的六百料通报船都是可以原地掉头的双桅纵帆船,因此尽管晨风和缓,但是在清军瞠目结舌之下,郑军还是完成了掉头的动作,不过掉头还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利用桨力的清军已经冲得很近了。“让【锐士号】他们不要管咱们,急速南撤。”指挥炮船行动的丙辰生唐鑫命令道。“所有人跟我迎战!”

六百料的通报船额定载员是十七人,但是为了确保射击的频率和预防清军攻击,参战的各船每条都塞了三十个人,这时就派上大用场了。只见几名水手首先扑向船尾的位置,解开蒙在迅雷铳车上的包布,两人手扶支架转动方向,一人微微调集高低,在将尾随而来的清军的面目都看得清楚的同时引燃了导线。

瞬间,巨大的后坐力让刚性连接的铳托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接连射出的铳弹有如倾盆大雨一样将突的最前的一艘清军长龙血洗了一遍,余力未尽的铳弹在穿透了人体的同时,还击穿了单薄的内河船的船底,泊泊的江水涌了进来,很快失去执掌者的长龙开始侧倾了,并给后来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边上的另一条清军快舸虽然看到了同侪的命运,却不管不顾的撞上郑军的【猛士号】,同时快舸上的清军鸟铳手和弓箭手向郑军射出报复的铳弹和弓箭来,一下子把要控zhì

迅雷铳车的方向而来不及撤离船尾的两名郑军水兵打到在地。

【猛士号】上的郑军也向试着登船的清军回以排铳,由于用的是老船,所以连带郑军水兵此番使用的都是老式的鹿铳,但歪打正着的是,在近距离上鹿铳的威力巨大,几乎一发弹丸就可以洞穿一名着甲的清军身躯,至于无甲者更是能一铳撂倒两个甚至三个。

不过有备而来的清军船多兵多,刚刚压制了快舸上的清军,另一条长龙又靠了上来,由于火铳还需yào

装填,因此无力阻挡清军跳帮的唐鑫只好丢下无用的鹿铳抽刀迎了上去,战斗迅即变为惨烈无比的白刃战。

“轰!”双方正在围绕【猛士号】甲板厮杀,一颗炮弹就在毗邻的江面的落下,巨大的水柱不但动摇了【猛士号】的身躯,更掀翻了一条清军搭乘的民船,船上的清军还来不及卸甲便仅直沉到了水底,成为郑军无差别炮击的牺牲品。

“轰!”又是一声巨大的炮击声,飞舞的铅弹掠过战区上空,不但击断了【猛士号】的前桅,更在落下后命中了一只蟹子船,整个的将船从中砸断,手忙脚乱的丢弃武器和甲胄的清军哀嚎着请求同伴救援,现场混乱不堪。

接二连三的炮击暂时清空了【猛士号】周边的清军舰船,刚刚砍到一名对手的唐鑫乘机扑上舵前猛的一打,【猛士号】在水面上陡然划出了一道曲线,不过由于主桅的中断,【猛士号】的速度并不足以摆脱附骨之蛆般的清军。

此时,再次完成转向的【名士号】、【高士号】斜兜着风冲了过来,船还没到,斜指向两翼的迅雷铳车便抢先开火,在一阵噼啪的铳声中,重新面临金属风暴的清军内河战船被迫向两侧江岸避让。抓住机会的【猛士号】甩开身边最后一个敌人,带着扣死在船舷上的几个老虎爪和一甲板的鲜血向己方驶去。

清军正欲追击,郑军的炮火又打了过来,不得已,不敢直面重炮威严的清军试图找上【名士号】、【高士号】,但两船显然早有默契,并没有直冲清军的船团,反而斜斜的打了个湾,先是冲入东溪航道,随即又在东溪里掉头而出,抢在封堵的清军之前回归本队????????????

正当沮丧的清军水师武官看着互相掩护的郑军且行且远之际,边上的部属眉开眼笑的进言道:“大人,经此一战,海逆当不敢重新进入韩江了,大人旗开得胜,当为本军首功啊。”

首功?督标水师营参将咧嘴大笑,然而回头看向己方的船队,脸上的笑容冻结了,是啊,在优势的己方面前,郑军还能完整的逃出去,那到了大洋之上还怎么跟对手较量?只能寄希望于陆师能争气了,但这样的愿望能实现吗????????????

278.战潮州(2)

水师的暂时失利并不能阻挡郑军的前进脚步,八月二十二日,郑军主力推进到广济桥一线,随即与东进的清军主力对峙起来。

广济桥,俗称湘子桥,最初由宋乾道七年(1171年)太守曾江创建,初为浮桥,由八十六只巨船连结而成始名“康济桥”。其后历朝历代不断修设石墩石桥取代浮桥,历经三个朝代三百四十多年的不但增修,到了正德八年(1513年),才由名臣谭纶完成最终的连接,形成了所谓“十八梭船二十四洲”的独特风格。

清顺治十年,潮镇总兵郝尚久,反清归明,清将耿继茂率满汉兵十万围潮州城,广济桥复遭兵毁,此后几经修复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终于尽复旧观。但是由于广济桥是连接韩江东西的最便捷道路,所以这一次郑军进攻潮州,首选的攻击目标依旧是这座历经五百多年风雨的古桥,而清军也深知广济桥的重yào

性,因此在此地布置了全部兵力的半数以上。

八月二十三日,郑军水师卷土重来,船过凤凰洲的时候遭到连夜登洲的清军炮击,所幸的是由于重型火炮的搬运困难,清军只能运输部分轻型火炮上洲,因此未给郑军炮船造成较大的损失,不过经此一变,郑军炮船不得不再次撤出。

见到水师方面迟迟无法打破清军的封锁,八月二十四日,郑克臧便以右射声师第一团在龙溪一线登陆鳌头洲,随即首先向南围攻澄海县城。由于清廷的封界令,事实上澄海县城只是一座废城,只有零星的数十户居民,因此根本无法阻挡郑军的进攻,郑军兵不血刃的拿下该城后,随即以配属的两哨昆仑奴军守备,主力向北扫荡,最终在第三天抵达兜洲最北端的上下水头,并在上水头建筑了若干直击江面的炮垒。

就在右射声师所部在兜洲开展军事行动的同时,郑军也在桥东试探的向清军发动进攻,但清军利用笔架山、金山等地的丘陵地形死守不出,不愿意用主力跟清军硬拼的郑克臧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江面上的好消息。

八月二十八日,郑军把四门三寸半野战炮运上兜洲,随即水师再度溯江而上逼近凤凰洲一线。清军督标水师营再度出击阻截,结果遭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郑军水陆夹攻,清军猝不及防,结果损失战船近十只被迫遁去。郑军炮船随即对凤凰洲开火,迫使清军丢弃火炮阵地,逃亡江西。郑军遂得以在东溪江面上架设浮桥,并在日暮前运输一团兵力登洲。

吴兴祚、拜音达礼等人深知凤凰洲的易手将使得郑军的炮船直抵广济桥下,届时无论郑军炮击潮州城墙也好,击断广济桥本身也罢,都会让清军陷入首尾不顾的境地,为此清军决定连夜派兵登洲与郑军争夺。是夜,借着明亮的月色,广东陆师提督李林隆亲自督率黄冈协左营、惠来营、饶平营等部二千余人登上凤凰洲,上洲的清军马不停蹄的直奔郑军控zhì

的凤凰台,于是一场夜战就此爆fā



“主上。”军帐外一名通传的侍卫正急促的呼唤着,好不容易听到了帐篷里的动静,侍卫忙不迭的回报道。“清军急袭凤凰洲,高统制所部被困凤凰台,东溪浮桥已经燃起了大火。”

帐帘一掀,只是批了一件中衣的郑克臧走了出来,此时西面天空已经红彤彤的一片了。

然而郑克臧还没有下令,前营的方向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这是清军的全面反击吗?郑克臧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又等了一会,几名军使相继传来最新的军报,却是应证了郑克臧的部分财产,桥东的各路清军相继发动了袭扰,不过其中有真有假,却不是全面战争的序幕。此外,更令郑克臧放心的是,当面的郑军各师指挥官都是老行伍了,应对这样的袭击却是轻车熟路,丝毫不会让清军占到便宜。

“给水师方面下令。”既然不要估计正面之敌,郑克臧的注意力便收回了,只见他思索了片刻下令道。“让他们对凤凰台附近实施炮击,怎么听不懂吗?还要孤再重复一遍吗?”郑克臧瞪了瞠目结舌的侍卫一眼。“还不起传令!”

侍卫拔腿就跑,随即马蹄声响了起来,郑克臧此时却好整以暇的回到自己的军帐里,和耽于享乐、实jì

上从未亲自指挥过部队的朱锦相比,郑克臧的军旅生活却要幸苦的多,不过他毕竟是藩主,侍从的宦官已经为他煮好了茶水。

郑克臧眯着眼睛品着茶,一杯水还没有下肚,如雷的轰鸣声便响彻了起来,郑克臧不用看便知晓,此刻拖着橘红色尾焰的大号铅弹正一发接一发的砸向人潮最密集的地方????????????

“双倍霰弹。”谷铭冲着刚刚由俘虏转化的新兵暴喝着,比炮声更响亮的大嗓门如一记猛击让新附军明白了眼前的局面,虽然未必心甘情愿服从郑军老兵的指挥,但知dào

清军必然不会顾忌前同僚身份的几名新附军立kè

如梦初醒的忙碌起来。“放!”

几乎在谷铭声音落地的同时,二寸半炮的炮身向后一退,二十四枚铅弹在瞬间内化作劈头盖脸的暴雨,将已经打开缝隙冲杀进来的清军攻势打得就此一遏。不过满地哀嚎的伤者并不能打消清军的斗志,数以百计的清军随后又蜂拥而至。

一声沉闷的啸声忽然响了起来,正在舍生忘死互相搏杀的人们尚未注意,死神便从天而降了。尽管实心弹的威力有限,但一弹砸过来,还在纠缠的两人在呼吸间被砸成了一滩肉泥。得到祭品的死神似乎还不满yì

,随后重新跳跃起来,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闯出一条血色的胡同,却丝毫不顾其中的几人来自同一阵营。

战斗的双方突然出现短暂的停滞,但破空而来的死神却不管这么多,一发,又一发,虽然说不上什么准头,但挤作一堆的人群却是最好的标靶,不消多时,整个战线上便出现了若干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空洞。

“直娘贼的,水师是怎么开炮的。”嘴里咒骂着的谷铭和他的同侪们,此刻却顾不得往安全的地方退却——事实上随着浮桥被清军焚毁,他们也无路可退——借着清军攻势再度受到遏止的同时,尽可能的多向外射击一份弹药。“不管了,生死有命,既然阎王爷暂时还没有收咱们,就多拉些垫背好了????????????”

“军门,撑不住了。”饶平营副将哭丧着脸向同样满头大汗的李林隆哀求道。“海逆发疯了,连自己人都炮击,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再也打不动了,军门,先往后撤一撤吧。”

“撤?”李林隆脸上浮出一丝狠厉的表情。“两军交战甚急,你敢在此刻动摇军心?”李林隆呲牙咧嘴的冷笑一声。“拉下去,砍了!”副将大惊失色,但戈什哈们却不给他争辩的机会,将一路求饶的副将拖了下去,很快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便献在李林隆的面前。“传首各营,凡是跟擅自主张撤tuì

者与其同罪。”

饶平营副将的人头果然刺激了清军的斗争,重新打足了鸡血的清兵舍生忘死的重新冲杀上前,但此时郑军已经勉强组织起了几排步铳手,打出了几次齐射。有了排铳的掩护,更多的郑军步铳手汇聚了过来,此时郑军昔日严格的训liàn

显出了效果,已经打乱了建制的步铳手们自动的分列成排,轮流击发,动作如机器往复一般流畅。

“慢!”听到烽火台方向逐渐有序的排铳声,指挥炮船的唐鑫当即阻止了己船的继xù

炮击。“给【锐士号】他们发信号,让他减少装药份量。”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样一来【猛士号】各船射出的炮弹不足以射到凤凰台,但是不是能打到外围的清军,还要看运气。“另外各船缓速向西北绕行,争取把清虏的破船都打到水里去。”

唐鑫并不知dào

,他的命令下达后不久,边移动边射击的郑军炮船便瞎猫碰到死老鼠的命中了登洲清军的最高指挥部,尽管提督李林隆本人毫发无损,但是营帐里四个幕友、六个记名武官和帐外的两个武巡捕非死既伤,这个效果不但让李林隆的指挥部陷于混乱,更让一部分时刻关注后方的清军官兵士气大沮。

可真zhèng

让李林隆动摇继xù

攻坚决心的是,郑军炮船绕过凤凰台闯入韩江西溪后对督标水师营的炮击。鉴于水师营被迫撤离,生怕自己成了孤军的李林隆只好把进攻的部队撤出第一线,而郑军守备部队也不敢随意出击,于是这场夜战到此落幕,双方陆师损失都在五百人以上,可以说打了个平手,至于水师方面,清军则丢了两条民船,但大部分实力基本完整,所以郑军水师也不敢在夜间追击下,双方不胜不败,继xù

维持战前的格局。

“命令右射声师剩余部队连夜登陆凤凰洲。”等了半宿,终于等到想要的结果的郑克臧如是命令道。“既然桥东轻易攻不动,那就在凤凰洲让清虏持续失血好了????????????”

(回来了,但马上要走,所以只能继xù

一更)

279.战潮州(3)

天明之后,清军果然再度向凤凰洲增调兵力,但此时郑军已经向洲上连夜增调了左射声师的第三团及师属跳荡、选锋等部,郑军在洲上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三千五百人,在力量的对比上已经占到了一定的优势。

未时初,得到增援的李林隆开始督促提标左营、黄冈协左营、惠来营、军标和平营及四会营一部约三千人向凤凰台一线进攻。由于清军无法将重型火炮运上洲上,而携带的轻型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的射程有限,因此清军一开始只能顶着郑军的炮火前进。

郑军这边虽然已经想方设法运输了十八门二寸半及三寸轻炮上洲,但在之前的清军夜袭中损失了其中的三门二寸炮和一门三寸炮,因此实jì

上的炮火并不甚密集,再加上郑军二寸半火炮的射程有限,因而对清军造成的杀伤也极为有限。

清军推进到一百五十步后,郑军的二寸半炮加入了射击之中,此时清军的伤亡开始加大,一百步后,郑军全部火炮改用了霰弹,但清军也将携带的虎蹲炮发射了出去,双方射出的弹丸密布在空中,给彼此都带来了一定的伤亡。

八十步,清军的鸟铳手冲到队列之前,向横亘在面前的郑军射出弹丸,兼管鸟铳的威力不大,但铅弹还是给没有任何防护的郑军步铳手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等清军射过了这一阵,前行的大军把鸟铳手和射击造成的硝烟一起淹没之后,郑军才在命令声中稳稳的扣动了扳机——三排齐射的步铳弹造成了不下于霰弹的杀伤效果,突前的清军锋矢部位几乎被一扫而空,个别自持武勇突在最前列的清军千把总甚至被十几门步铳同时射出的铳弹所打中????????????

尽管伤亡不小,但在各级官长的再三督促下,身为炮灰的清军士卒只能继xù

硬着头皮前进。正当前行的清军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金属风暴的再度降临之际,已经完成再装填的清军鸟铳兵不知dào

从哪里钻了出来,虽然他们的肆意穿插打乱了自家的阵形,但其射出的铳弹同样给郑军方面造成了相当的混乱????????????

双方就这样你射我一轮,我还你一阵的情况下接近着,这时郑军改变了坚持原地不动的战法,每射击完一排,该排就迅速向后撤出,等到三排*射击完毕,出现在清军面前的已经是在跳荡、选锋两哨率领下的步哨刀盾手群了。

着(zhao)着(zhe)瘊子甲的两哨主力白兵分布在整条战线上,其实摊薄了反击的力量,但每个白兵身后都有一些普通刀盾兵作为补充力量,因此清郑双方冲击在一起时,郑军这边固然无力反冲锋却依旧可以牢牢的固守战线。

趁着面前的白兵挡住了清军的冲击,组成枪阵的郑军反卷过来,齐齐刺出的枪刺有如反复捶打礁岩的海浪一样,一重一重,一浪一浪,不但清军被冲刷开去,就连郑军自己的白兵也在浪头下站不住脚,最终选择将战线向外扩张。

见到形势似乎对己方不利,李林隆立kè

拼凑了身边仅有的二十余骑冲阵,意图打乱郑军严密的枪林,但一方面洲上的地形阻止了骑兵的冲击速度,另一方面二十余骑的数目也实在太少,在既没有速度又没有足够数量的情况下,这些冒死冲阵的骑兵在战场上只是昙花一现便彻底消失在枪阵之中了。

这时进一步的噩耗传来,黄冈协左营、惠来营的一名游击,三名都司阵亡,和平营、四会营和提标左营也有守备以上的将官战死,登陆后并没有休整过的清军士气开始慢慢低落下去,战事渐渐变得不可挽回了。

李林隆也是属兔子的,见到大事不可为,他顾不得当初处死饶平营副将时自己说得那些硬话,转身便逃,甚至不通知前线厮杀的部属一声便直奔水师营船队的所在。李林隆的大旗一动,正面进攻的郑军便一目了然,当即欢声雷动。郑军这边士气一爆棚,清军的士气自然跌到了谷底,不少官兵直接丢下面前的敌人追随提督大人而去。此时郑军乘热打铁高呼“放下刀枪,跪地求饶者不杀”的口号,无心再打的清军便纷纷放下武器????????????

追击到西溪边上的郑军只看见李林隆登上船向西逃窜,而督标水师营也顾不得搭载亟待逃命的其余清军,全部向西逃去,气得大骂不止的清军中一部分人自持水性,跳江逃生,而那些水性不好的虽然一路向南逃遁,但最终还是被搜岛的郑军全数揪了出来。

得到来自凤凰洲的战报,郑克臧当即命令炮船驶入广济桥一线,对着桥墩猛烈射击。隆隆的炮声惊得笔架山、金山一线的清军惶惶不安,领军的广州将军拜音达礼企图命令所部冲过广济桥撤回潮州城中,但这又如何可能,只是撤出了一百余骑八旗马兵之后,广济桥中间的浮桥部分便被炮火轰中起火。两头的清军试图救火,但在郑军的炮火中这简直是一种奢望。半个多时辰后,在炮击和火烧的双重夹攻下,浮桥彻底损毁,至此有超过一万五千名的清军被郑军成功的分割在韩江之东。

轰断了广济桥之后,唐鑫便指挥炮船抵近东岸向笔架山发炮,尽管炮击的损失并不算很大,但在心理上对清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江东清军越发的焦躁不安。随即郑军炮船又穿越广济桥,出现在韩山背后,江上的重重帆影,唬得韩山守军也坐立不宁。

江东清军此时尚可以从意溪渡口向西岸撤tuì

,但由于郑军的炮船可以直航鳄渡对清军的渡江行动加以阻击,因此拜音达礼对此甚为犹豫。可是鉴于在西岸提供的军粮断绝的情况下,意溪等地的夏粮并不足以供给万五大军,拜音达礼只能选择尽快撤出。

为此他派人泅渡过韩江,与吴兴祚约定利用水师营牵制郑军炮船并调集舟船帮zhù

运兵。

吴兴祚自是一一应诺,双方约定三日后行动,为此拜音达礼一直小心谨慎的向意溪等地调动兵力,迟至行动当日已经有近万的清军调动完毕。可是世上很多事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这么大的一个撤tuì

行动即便能瞒过郑军又如何能瞒得过身边的其他绿旗兵。看着幸运儿们一个个准bèi

溜之大吉了,确把牵制郑军的重任交到自己肩上,一部分清军官兵是敢怒而不敢言。为此拜音达礼发下大笔犒赏试图打消部分人的怨气,但收效却是极其微小的,不得已拜音达礼只能派自己的戈什哈弹压各营的不满。

拜音达礼的意思是想丢车保帅断尾求生,但是吴兴祚这边却吊了链子。说实在的,吴兴祚实在无法在三日内凑齐可供万人渡江的船只,吴兴祚甚至连木筏、竹筏以至于门板都用上了,数量还是不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吴兴祚和拜音达礼硬着头皮而上。

九月初三清晨,江西清军南澳镇镇标右营借着晨曦划着不多的小舟拖带大量的浮具抵挡江东,清军撤tuì

的行动正式开始。但清军的行动开始不久,已经闻到味的郑军水师突然才下游出现,面对如此情景,清军督标水师营当即策船迎战。可未曾想,郑军利用留滞在潮州的这些日子已经收集了相当数量的快舸、八桨船,原本准bèi

以多打少的督标水师营反而深陷郑军的包围之中。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交手,督标水师营力战不敌,全军覆没在广济桥南。

郑军又花了半个多时辰清理航道,在将江上沉没的清军船只拖开后,郑军炮船和快舸、八桨船溯江而上,很快出现在意溪渡和鳄渡,此时清军才好不容易渡过二千人,看到郑军气势汹汹而来,南澳镇镇标右营当即弃船登岸,郑军其余船只便在炮船的掩护下从容引燃各种浮具,致使清军渡江一事功亏一篑。

但更让拜音达礼魂飞魄散的是,留守韩山、金山、笔架山等防线的绿旗兵在得知撤tuì

开始后,先后杀死了留守的监军向郑军投降。在这些降军的指引下,郑军兵不血刃的接受了各处营地,随后从韩山上直冲而下,杀向因准bèi

渡江而混乱不堪的清军各部。

“败了!”、“跪地乞降不杀!”、“逃啊!”、“杀光鞑子!”各种的声浪在韩江边高奏着,混乱的清军根本无法抵御郑军的冲杀,一时间高级将领纷纷带着马弁夺路而逃,而中下级官兵则瞻前顾后了一番便跪地乞降,至于顽抗的旗兵和铁杆汉奸则不消郑军出手,自有愿意戴罪立功的帮着取了他们的性命。

“完了。”看着眼前这副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坐在马上的拜音达礼摇摇欲坠。“奴才愧对皇上重托。”说着拜音达礼收手拔出宝剑便欲自刎,边上的马弁当即保住他的身子,边上的参赞也极力劝说着,好不容易打消了死志的拜音达礼最终忍痛命令道。“走,去白沙坝,只要过了江,咱们还有机会赢回这一局????????????”

280.战潮州(4)

围歼了江东的清军之后,彻底掌握了制江权的郑军便用炮船所载重炮反复轰击广济门、竹木门等沿江城墙。尽管郑军的炮船数量有限并不很快撼动古老而又坚实的城墙,但却让损失了大半兵力的潮州守军为此胆战心惊。

九月初六,正当清军的注意力为江边的炮船所吸引时,郑军主力在青龙庙一线架设浮桥,随后三天内郑军全军渡过韩江。鉴于郑军已经渡过江,为了防止福州总督、将军一起被俘的故事重演,吴兴祚被迫连同刚刚自江西逃回的拜音达礼率旗兵及督标一部狼狈逃亡惠州,只留下李林隆率着一万余人死守潮州城。

郑军在潮州城下进行了短暂的整编,在调剂补充了左射声师的损失之后,郑克臧命令剩下的一万一千多新附军对潮州实施猛攻。在虎视眈眈的郑军胁迫下,新附军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战力,虽然没有立kè

攻下潮州城,但日夜不停的攻击还是让潮州城头疲于应付。正当李林隆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城南、城西的新附军所吸引时,下水门城楼被江上炮船击毁。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缺少了总督和将军主持的潮州城更是人心浮动。

不过还不等潮州城中的绿旗兵将领有所行动,九月初八,狼狈逃出潮州城的吴兴祚、拜音达礼两人在普宁县城汇合了来自惠州、肇庆以及广西、湖南等地援军后卷土重来。面对在腹部出现的三万多清军,郑克臧当即决定留下昆仑奴军和水师一部继xù

监控潮州之敌,其余兵力悉数西指,先打垮了援军后,再回攻潮州。

“海逆突然撤围西去,想来必然迎击总督大人带来的援兵了,”在潮州城里,提督李林隆招来各路营官议事,他不是不知dào

这些人中存zài

魑魅魍魉,但是考lǜ

到郑军一旦击败了吴兴祚的援兵,潮州的覆亡也就是指日的事。“所以本官决意率兵出击与总督大人夹击海逆。”

“军门,李军门万万不可啊。”神色各异的武官们还没有开口,潮州府便跳了起来。“要是军门率兵离去,万一海逆复来,仅凭着潮州满城百姓,又如何挡得住海逆的大军。”潮州府当然是出于自己的角度来考lǜ

的,不过这位知府大人也并非不知兵,因此他还说到。“提台,其实只要守住了潮州,海逆的粮道不畅,迟早是败亡的局面。”

“是啊,军门,标下以为知府大人的话所言极是,与其与总督大人会师夹击海逆,不如先击败了城外海逆的余部。”潮州总兵苏司罗也不愿意轻离了自己的防区,因此出言帮腔道。“只要扼住了潮州这一粮道,海逆久战不下必然自毙。”

督标后营参将却不愿待在潮州这个死地,因此他极力赞成着李林隆的决定:“下官以为海逆畅行海路,死守潮州并不能确保断绝海逆后路,因此只有出兵才是取胜之道,所谓待海贼自毙不过是怯战的说词。”

苏司罗大怒:“马大人是在说本官不敢迎敌吗?大人难道不想想,连日围城之后,全军疲弊残破,以区区七、八千的疲兵去抄袭海逆后路,能不能成功姑且不说,一旦海逆先回师解决本军的话,说大话就能挡得住吗?”

看到督标的参将还要反驳,李林隆摆了摆手:“虽然各部疲惫,但是正如马参戎所说,守潮州是不能解决的问题的,本官主意已定,各营现在就回去整顿,知府大人且协助安排军粮,明日务必出兵,要是误了朝廷大事,就算守住了潮州,本官也要上折子参他!”

潮州府脸垮着,他当然听明白了李林隆的所指,但是如今是战时,他这个从四品还真不好不听对方的,否则参劾是小,当场要了性命,他可没地方去诉冤去。

但是要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东西来,潮州府自然要讨价还价一番:“提台出兵的话,下官也不好强谏,但是潮州城不能没有守兵,还请大人务必留下潮州城守营。”

“可以,”李林隆并不想节外生枝,因此他当即答yīng

下来。“不但潮州城守营可以留下来,几个打残了的营头也可以留下来整顿,只是这整补的开销还要先从潮州府上走。”

潮州府算了算,按李林隆的说法,留下三四个营头,少说也有千把人,这些人进取不能,维持简单的防务还是可以的,因此点头表示认可:“理当如此。”

但是城外还有郑军在活动,所以潮州府得陇望蜀请求道:“城外还有数千海逆盘桓不去,此乃是潮州的近患,还请提督大人能在出击前先行予以剿灭????????????”

郑克臧在潮州城南布置了两个昆仑团,其中一个布置在澄海县,另一个则在法光寺。这些昆仑奴军原来都在各师、各团的中垒、炮军和辎重等部中担任后勤、力役等活计,其中又以在中垒哨中服役的最为骠勇,不过再怎么骠勇都不能否认其原来辅助部队的成分,战斗力只能用廖胜无有来形容,根本不能与童子军时期的昆仑标相提并论。

因此为了确保两团的安全和达到牵制守军的目的,郑克臧特意将水师的浅水炮船留在韩江西溪以策应两团。此外,指挥昆仑团的统制官、参军长、监军长以及各哨的主官等都是童子军和郑军老兵出身,有他们作为中流砥柱,虽然不至于让战力立kè

飞涨,至少能让昆仑团不至成为一击便溃的鱼腩部队。

九月十一日,李林隆亲率六千人出击法光寺,对于这次牛刀杀鸡,李林隆自以为手到擒来,然而没曾想这个昆仑团在法光寺外围一气挖掘了三道壕沟并用挖出来的泥土和水泥修筑了两道短垣,清军被迫进入陌生的壕堑战环节。

“冲上去,把沟给填了。”一名游击如是命令道,随着他们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清军开始顶住昆仑团射来的铅弹向壕堑宣战了。

说起来,由于是奴军,因此昆仑团的步哨中没有一门火铳也没有一张弓,全部的远程打击力量都在炮哨装备的九位佛郎机炮,其实配给佛郎机炮也是为了不至浪费了福州一役后缴获的大量不合郑军规格的火药而特意为之的,不过此番却起了大用场——李林隆既然是打着包抄郑军后路的主意因此不可能携带城防用的重型火炮,而清兵所用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虽然数量多了一点,但射程相近,因此有短垣庇护且标定了射界的郑军在对射中自然占了不小的便宜——整整打了四轮,将预设的子铳全部打光之后的昆仑团发xiàn

,填满壕堑的清军足足倒下去有百八十号之多????????????

“军门,这样打下去咱们有再多的人力也不够耗的。”看到部属们被炸得哇哇大叫,几名营官按捺不住了。“真要是把兵都耗光了,咱们又怎么去包抄海逆主力啊。”

对于营官们的担心,李林隆深以为然,但若是现在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负责整支军队粮秣后勤的潮州府面前怕是不好kàn

,所以李林隆思索了片刻决议道:“还是白天虚张声势,晚上连夜填埋壕渠????????????”

不能不说清军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在黑夜里郑军根本无法发xiàn

清军的动向,自然也就无法用佛郎机炮对清军的行动进行封锁了,到了第二天天亮,郑军赫然发xiàn

清军已经快接近了第一道短垣。鉴于清军的兵力和战力上的优势,不敢对抗的昆仑团主动放qì

了这道短垣,如此一来清军用时间换空间,终于向成功迈进了一步。

可清军第二天晚上想故技重施却遭到了障碍,别的不说,这一道不高却很宽的短垣给清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不得已清军只能采用两截作业的办法,但效率却明显降低了。再加上这一天月色明亮,郑军的炮火能发挥较大的作用,因此清军奋战了一夜,不但付出了几十条人命,而且只完成了昨夜一半不到的工作量。

第三天晚上,清军继xù

摸黑奋斗,此时郑军的炮火虽然再度无用,但逼近了的清军使得郑军的另一种武器发挥了作用——被郑军时不时抛出的震天雷炸得晕头转向的清军不得不再度拖延了填埋作业完工的时间。

“军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李林隆出潮州城的目的是为了夹击郑军主力,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在法光寺一线拖延了四天的时间,这不能不使有心人感到担心。“以标下的意思,区区千数之敌,不如以一部就近监视,其余主力还是转用正途吧。”

李林隆还没有回答,江面上便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威力巨大的四寸炮弹肆无忌惮的破空而至,虽然大部分都打偏了,但偶尔命中的一两发也让清军受不了,见到这番情景,原本就生了退意的李林隆终于下定决心:“命令苏镇率澄海营左营、海门营就近驻扎,监视郑军行动,其余各部立kè

整顿,随本官西行!”

281.战潮州(5)

就在李林隆顿兵法光寺的时候,郑军主力已经进抵揭阳县城以东重镇云路,随即背靠枫江布阵与卷土重来的吴兴祚、拜音达礼重新形成对峙。尽管郑军留滞两个昆仑团牵制潮州之敌后兵力有所下降,但即便不算上战力可疑的新附军,郑军的总兵力对满打满算只有三万五千人的来援清军依旧占有绝对的优势,因此扎下营盘略作休整之后,郑军便在九月十三日的清晨对当面之敌实施了强攻。

是日,寅时初刻,郑军集中六个师的五十四位三寸半(12磅)野战炮向云路市开炮,密集的炮火打得在集市内外布阵的清军鸡飞狗跳四处躲窜。寅时三刻,郑军以两个师的三千六百名步铳手组成三列横阵向红山头、象岗、沙田一线的清军缓步逼近过来,横阵之后三十步处则是两个师的团属炮军哨,人力推动的轻炮群之后五十步才是由两个师所属跳荡、选锋哨并各团刀盾手组成的四个突击锋头。

匆匆结阵的清军此时也集中所有红夷大炮对郑军实施阻断打击,飞舞的弹丸在郑军的横阵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甚至击毁了数位前进中的郑军轻炮,但面对血淋淋的损失,郑军在各级官长的带领下依旧坚定的缓步前行着。

推进到距离清军正面两百步左右时,伴随前进的郑军三寸炮停下来开始发言了,在较近距离以大角度射击的三寸炮虽然无法达成臼炮的效果,但是也使得正面清军出现了一定的混乱,特别是干扰了清军炮军的射击,使得郑军的伤亡率有所下降。

行止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清军的虎蹲炮、佛郎机炮与郑军的二寸半炮同时开火,但是郑军的二寸半炮的需yào

越过己方步铳手头顶射击,因此效果不佳。反观清军发射的直射弹丸却在郑军的队列中形成一阵恐怖的腥风血雨,好在清军的装填在郑军炮火的干扰下速度奇慢,因此郑军才得以免去更大的伤亡。

一百步,清军的鸟铳手开始击发,但郑军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行进到八十步内,郑军才在清军的火力下重新整顿队列,第一次齐射出手中弹药。如暴风雨般铺天盖地袭来的铅弹瞬间在清军中造成了恐怖的效果,整整一排准bèi

攒射的清军鸟铳手和虎蹲炮手当即被一扫而空,个别幸免的也在错愕之后,吓得掉头而逃。

清军虽然惊讶郑军的坚韧和火器的犀利,但郑军为了形成密集的火力而被迫收窄横阵的举动让他们看到了迂回侧击的机会,两侧的湘桂两省绿旗兵按捺不住对胜利的渴望,顾不得请示军令便自发的脱离阵线冲击了过去。

见到清军出击,郑军步铳手迅速以师为单位向两侧旋转,此时郑军第三阵的白兵已经越过了炮军,等到步铳手旋转完毕,白兵们也通过了步铳手留下的缺口直薄清军中央。

鉴于整个阵形已经破裂,拜音达礼便亲自率马兵对中央的郑军白兵实施冲击,不过由于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清军马队又要注意躲避越顶而来的炮火,因此马速无法提高到适合冲刺的程度,所以形成的冲击力有限,很快就被郑军的白兵群所吸收。看到马队无法阻挡郑军前进,吴兴祚当即调动南韶连镇镇标中营、清远营左营、连阳营、三江口协右营等部向郑军冲杀过来,双方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若说中央战场上的战斗还处于势均力敌的相持阶段的话,两翼的形势却让吴兴祚惊出了一声冷汗——没有跟郑军主力打过多少交道的湘桂两省绿营面对郑军整齐的枪阵,不仅束手无策而且一步步被打得倒退了回来,至此两省绿营抢功不成,反而把战场中央的粤省绿营的侧翼给暴露出来——不得已,吴兴祚只好继xù

向两翼增兵以维持战线的完整。

注意到右武卫、右龙武两师已经牵制了清军相当多的兵力,郑克臧随即命令新附军出击。在潮州江东归附的新附军的兵力曾经一度高达一万两千人之多,但在经lì

了潮州攻城战并抽调填补左射声师损失后,单独编列的新附军的兵力已经减少到最初的六成。不过,即便是近七千头猪冲杀起来,掀起的声势也是嚇人的,而且已经绞了金钱鼠尾的新附军们并无可能在战场上重新倒戈,知dào

在战场上留手的话只能是送掉自己性命的前绿旗兵不得不用尽全力和曾经的同侪们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发xiàn

杀气腾腾的新附军冲了上来,开始捉襟见肘的吴兴祚只好继xù

调动手中不多的兵力补充第一线,此时甚觉不妙的他想方设法在战场上找回了拜音达礼。两人一合计,觉得只有迂回侧击才能改变眼下不利的形势。为此,拜音达礼收集了军标及剩余的旗军步兵,拼凑出一千五百人的力量,准bèi

经月潭先东渡枫江,然后再绕行水棉桥回到枫江西侧,籍此奔袭郑军的后方。

可是拜音达礼刚刚渡过枫江,便在池厝渡一线发xiàn

了郑军的迂回部队。大惊失色的拜音达礼当即命令列阵,但当面郑军是全部六个师的骑军哨和探马哨。姑且不说六百六十骑人马都身披瘊子甲的重装骑兵在这个时代是几乎无dí

的存zài

,就是七百八十骑的轻骑兵也不是只有一千五百人的清军可以抵挡的。

果然,郑军的重骑兵还没有出动,冲阵的轻骑兵只打出了一轮主要目的不过是驱散清军队形的手铳,清军单薄的阵势就崩溃了。更令拜音达礼捶胸顿足的是,率先逃跑的竟然是满洲八旗兵,而汉军旗的步甲们也毫无斗志。

已经从潮州城下连着逃走了两次的拜音达礼这次并不想再逃了,于是呵斥着身边的旗兵重新投入战斗,但他的目标是如此明显,以至于郑军的骑军都以他为目标。面对郑军的挑zhàn

,重拾当年悍勇的拜音达礼左挡右突,连着击杀了数名郑军轻骑。正当浴血奋战的拜音达礼使出万夫不当之勇的时候,一队郑军重骑兵如梦魇一样冒了出来。骑在泰西大马上的郑军重骑兵挥舞着骨朵、狼牙棒等重兵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拜音达礼勉力的抵挡了两下,最终倒在了第三名骑兵的枪斧之下????????????

拜音达礼一死,一度勉力组织起微弱抵抗的清军便彻底崩溃了,丢下武器的他们现在一心只想逃得远远的,不过在泥地里一步三跌跤的他们又如何能快过郑军胯下的配了重钉的战马,只用了一袋烟的功夫,这些逃窜的清军便一个接一个的被砍倒在湿滑的水稻田中。

吴兴祚还不知dào

拜音达礼的阵亡,但面对再度压上的郑军左翊卫、右虎卫两师,已经没有足够预备队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局势逐渐变得崩坏。正在他焦急万状的时刻,郑军以两个昆仑团沿蛇地山麓出现在清军左翼,这一下顿时如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兴祚逃了。”看到象征清军主帅的旗帜向后方遁去,郑克臧当即作出了判断。“去问问江南是怎么回事,骑军怎么还没有出现。”话音还没有落地,以左虎贲师师副都统制身份指挥骑军的尹隆便派人报gào

击毙了拜音达礼的战果。“哦?这倒是意wài

之喜。”郑克臧感叹一声,当即命令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命令各部奋勇追击????????????”

在郑克臧的命令下达之前,郑军各部已经觉察出清军溃败的势头,自发的追击了下去,在郑军的猛打猛冲之下,因为主帅逃跑而动摇军心的清军不是根据郑军的口号跪地乞降,就是一窝蜂的向西逃去,在他们看来,或许揭阳城能挽救自己败亡的命运,却不知dào

郑克臧已经把这座小县城纳入了必须攻下的目标。

中下层官兵们以为堂堂总督大人总归会死守揭阳,然而连城墙坚实的潮州城都不敢逗留的吴兴祚又怎么敢进弹丸之地的揭阳县城呢,他当然绕过了城池,在磐东双忠庙一线先渡过榕江北河,然后在顶三洲和下三洲之间渡过榕江南河,一路逃往普宁。即便逃到了普宁,身边只剩下督标中营一部及旗兵一部的吴兴祚也感觉不到安全,于是他以回广州募兵为借口,弃城西逃,甚至连惠州城都不进,仅直逃回了广州,当然这是后话了。

涌入揭阳城的清军还来不及喘息,很快就为追击的郑军所包围。郑军派出军使要求清军限期投降,群龙无首的清军还来不及作出应对,郑军的炮军便开抵城下。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尽管知dào

此刻出现的郑军轻炮并不足以动摇揭阳城防,但是已经在野战中丢弃了全部火炮的清军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在这种无言的震慑之下,残余的五、六千清军只得被迫开城投降,至此枫江之战落幕,吴兴祚不但断送了拜音达礼的性命并且再次丢掉了三万多人的部队,由此前往惠州、广州的门户已经洞开,只要回师解决了潮州之敌,整个粤东已经是郑军触手可及的熟柿子了。

282.战潮州(6)

“李林隆拖了四天才赶到,实在是太迟了。”看着远处腾起的尘埃,左虎贲师都统制席大平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昨天他便收到了揭阳大捷的传报,正在后悔李林隆的迟缓没有让自己赶上这场大战的时候对方终于姗姗来迟了,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对方过门的。“倒是让我们好等。”说到这,曾经出任过安平城留守的他命令道。“第一团、第二团谨守官道,第三团并跳荡、选锋两哨向凤塘一线迂回,告sù

胡美,把第三团的炮军哨和缁兵哨留下,免得拖累了脚步,要是完不成封堵李林隆部的任务,他这个代统制官就不要想着除正了????????????”

“军门,”横亘在官道上的郑军很容易就被清军突前部队所观察道,出于谨慎,先锋不敢擅自开战,于是便把蹴鞠传到了李林隆的脚下。“海逆显然是防着我军与总督大人形成掎角之势。”李林隆尚未作出决断,督标后营的那位马参将又跳了出来。“不过海逆实在是胆大妄为,区区二千余人便想挡住我军步伐????????????”

“马大人,稍安勿躁。”身为李成梁子孙的李林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位三等男爵虽然指挥上颇有些问题,但军人的直觉还在,所以他当即命令道。“探马何在,立kè

撒出去,仔细查一查,且不要轻兵中了海逆的埋伏。”

李林隆的谨慎让他很快发xiàn

了胡美部的迂回部队,得到报gào

的李林隆甚是惊讶郑军的大胆,甚至由此产生了是陷阱的联想,但若是就此撤回潮州,固然潮州府是举双手欢迎的,但一旦错失了与吴兴祚部前后夹击的机会????????????还不知dào

吴兴祚逃亡、拜音达礼战死的李林隆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作出了以一部对当面郑军监视,主力率先消灭郑军迂回部队的决定。

“志成兄,你的判断没错,清军果然是已经做好了应对,准bèi

一口吞了咱们。”看到面前已经布完阵势的清军,左虎贲师第三团参军长,同为童子军甲寅科出身的钱阚却是满脸笑容,似乎丝毫不为迂回失败而失望。“现在就要看都统制他们的了。”

“还得装得像一点,才好为都统制他们争取时间。”胡美说得轻松,但以六个步哨和两个白兵哨一千五百人不到的兵力应对至少是倍数的清军,他身上的胆子还是不轻的。“告sù

各哨作出后撤的样子,务必吸引清虏抢先攻击。”

由于胡美这道命令,清军眼里便看到了侧击不成的郑军准bèi

撤tuì

的一幕,为了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几个营头的清军从大队中脱出,飞快的扑向“慌慌张张”的郑军。然而,准bèi

乘乱痛打落水狗的他们突然发xiàn

郑军的队伍一下子整齐了起来,带着枪刺的步铳密密麻麻的对准了正在前冲的自己。为此,一部分的清军下意识的守住了脚,但大部分的清军还低头猛冲着,结果清军冲锋的队形因此变得混乱起来。

领兵冲阵的营官、汛官自是大怒,但混乱中官叫不应兵,兵找不到官,好不容易找到射击机会的鸟铳手却被自家人给撞得东倒西歪,而等他们再想射击时却惊奇的发xiàn

面前已经尽是自己人的背影了????????????在此情况下,身不由己的一众清军们只好在大队的攘挟下继xù

以散乱的阵形冲向郑军的队列。

郑军却是纹丝不动,只等到清军冲到自己面前八十步的时候才打出了一波齐射。六百门步铳的齐射当即打倒了数十名跑在最前列的清军。被流血的尸体、倒地嚎叫的伤者阻挡了脚步的清军跌跌撞撞的继xù

前行,但队形却愈发的混乱不堪了。

六十步,郑军第二次齐射,硝烟散去,出现在低头重新装填的郑军面前的景象更是骇人,上百具的尸体横亘在晚稻田里,尚在泊泊流动的鲜血不断的注入浑浊的泥水中,浓烈的血腥味引得无数的苍蝇齐聚过来。

四十步,郑军开始回环射击,虽然单次投射的弹丸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但各排*射击的间隔却变得很短,这就让在弹雨中煎熬的清军产生了错觉,仿佛郑军的射击从未中断过一样,以至于承shòu不了这样打击的清军纷纷抱头回窜。

李林隆曾经吃过郑军排铳和枪林的苦头,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虽然正面冲击的清军失利了,但他同时安排两翼包抄的清军却顺利得以逼近郑军阵线。但李林隆却没有看见包抄得手的一幕,须知dào

被胡美布置在左右两翼的跳荡、选锋两哨是郑军白兵中的精华,在这些身披瘊子甲的人性杀器的带领下的刀盾兵们宛如铜墙铁壁般守护着步铳手们的侧翼,使得清军的一波波冲击统统变成了无用功。

当然既然是人,自然有累的时候,看穿了郑军弱点的李林隆再度向全线投入兵力。这一波次的进攻显然比最先有章法了许多,中线的清军用虎蹲炮和鸟铳跟郑军步铳手们对射,两翼持续增兵以压迫郑军白兵后撤乃至折断。

清军的战法的改变使得第三团的伤亡大增,但是没有预备队也没有火炮支援的胡美和钱阚只能苦苦支撑着,以等待战局转折点的到来。好在胡美他们没有等上太久的时间,一个噩耗便传到了李林隆的耳里。

“什么?潮阳营、那扶营被郑军击溃了?”李林隆脑子嗡的一声,身子也摇摇欲坠,唬得身边的官弁急忙扶助这位提督大人,好一番扇风、掐人中之后,清醒过来的李林隆立kè

命令到。“走,快走,回潮州城。”

“回潮州城?”武弁们面面相觑,有胆大的问道。“军门,绥瑶营、平镇营还在跟当面的海逆交手,是不是命令他们撤回来?”

李林隆在戈什哈的帮zhù

下翻身上马,随即虚挥马鞭,冲着一众将官说明道:“来不及了,海逆的大队即刻就到,就让他们为本官吸引海逆的视线吧????????????”

李林隆狼狈而逃,果真让他躲开了席卷而来的左虎贲师另外两个团,只是他还没有跑多远,清早自揭阳回师的各师哨侦便已经开抵了战区,正追之不及的席大平大喜过望,把情况向自己的副手一说明,临时受命统一指挥六个师骑军、探马的尹隆当即下令追击。

后方传来的隆隆马蹄声让李林隆脸色煞白,他顾不得身边还有的近千官兵,仅直打马而去,只有少数有马的官弁才跟得上他的步伐,至于被抛弃的清兵则当场一哄而散。然而即便这些绿旗兵脱下号衣四下逃命,但在这因为大战而百姓相继逃亡的旷野上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目标,根本逃不脱郑军探马的追杀。

“李林隆呢?”用马刀逼着一名跪地求饶的清兵,尹隆得到了最不想听的消息。“来人!”他勉力收拢了身边的一队骑手。“跟我追下去,绝不能让李林隆逃回潮州城????????????”

马是一种娇贵的动物,尽管李林隆拼命驱打,但是全力逃跑的结果是在一段时间后马速自然而然的缓慢了下来。此时曾经紧跟在李林隆身后的官弁已经大半不见了,这些人要么是不愿意回到潮州这个死地而在半路上改变了逃遁的方向,就是因为战马失蹄等原因被李林隆抛在了脑后,只剩下三名护卫的李林隆形单影只,全然没有了率领大军出城时的意气风发。

“大人,海逆追上来了。”看到身后再度响起的马蹄声,一名戈什哈在马上冲着李林隆一抱拳,顺手从李林隆头上摘下珊瑚顶子的暖帽带在自己头上。“恕卑职日后不能伺候大人了。”说罢这名戈什哈抽刀打马向另一边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叫道。“南蛮子,你家提督老爷在此,要取某家的人头自己上来拿吧!”

李林隆伸手欲叫,但话到了口边就是发不出音来,好一会才扭头驱马准bèi

继xù

向潮州城逃去,就在此时,还跟在他身边的一名游击眼珠转了转,凑了过来:“军门,还请军门脱了身上的官衣与下官交换。”

李林隆感激的看了游击一眼,却把身边剩下的马弁叫来,两人当场脱下衣物。然而就在两人穿衣的同时,游击却突然拔刀一下子劈到了马弁。李林隆大骇,然而他双手为袖子所羁绊,根本没有办法持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游击把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李林隆气急败坏的责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下官反正了,”游击大笑起来。“有军门这个俘虏,想来海逆,不,郑军一定会同意下官反正的,说不定还能由此加官进爵呢。”说到这,游击面色一厉。“军门不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李林隆冷冷的跟游击对视了一会,终于无力的萎顿了下去,此时,郑军已经发xiàn

了这边的异状,欢呼的冲了过来,很快将两人团团围住????????????

283.时局

随着吴兴祚等人一死一俘一逃,潮州之战已经到了尾声,自知以仅有的千数兵力无法对抗郑军反卷回来的浪头的潮州府选择了上吊自尽,剩下的清军在瞅见郑军严密的阵形后开城投降,法光寺一线的清军也在稍后散逃,至此郑军终于获得了潮州之战的最终胜利。

不过,郑军在广东的胜利并不能改变当前严峻的局势。

早在七月十三日,御驾亲征的康熙率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兵马并禁旅八旗前锋营、虎枪营、骁骑营等部五万人开抵江宁,虽然江南的炎热天气使得上述各部暂时无力继xù

进军,但随后从安徽、江西等地汇聚的部队使得屯驻在江南的清军兵力超过了八万,而更令明郑方面不安的是,布置在苏南浙北的近六万清军得以彻底脱出手来南下。

七月二十七日,次第南下的苏浙清军顶着台风抵达温台地区,除一部对太平一线的郑军实施封堵外,余部直趋鳌江,屯兵苍南。但是由于南雁荡层峦迭嶂崎岖难行的地貌,清军迟迟无法突pò

浙闽边境,只能不断的用血肉换取蔡元书部且战且退。

有鉴于直接进军福宁十分困难,清军被迫绕经道路同样难行的仙霞关一线,但是西线清军尚未入闽,引以为内应的福建邵武镇便被自福州西进的左右勇卫军所击破,南平、顺昌、邵武、建阳、浦城等地相继落入郑军手中。福建总兵毛洪言随即在闽西、闽西北大肆召集新兵,组建了左右邵武、左右南平等四个师。

清军也曾试着从赣南进军闽西,但是王新化率经过改编的两个师万余人自宁化越过武夷山攻入赣南石城,旋即克宁都州,守城宁都营全军覆没,此后王新化又在雩都击溃南赣镇总兵麾下吉安营、兴国营、文英营,永镇营,横冈营等部,兵逼赣州城下。

由于江西止有两镇绿营,其中九江镇大部已经东调江宁,剩下的又要震慑赣西防止义军死灰复燃,因此身兼江西水陆师提督的于成龙只能一方面亲赴抚州督战,另一方面向湖北、湖南两省请求援兵。不过湘省绿营中的镇溪营、河溪营、绥宁营、长安营、保靖营左营、镇溪营、河溪营等部已经相继开入广东,因此无力大肆援助江西,只有湖北派出了提标三营、黄州协一部以及蕲州、兴国、均光等营头辗转入赣。

但王新化此时犯了一个战略上的错误,为了获得郑克臧许诺的江西总兵的职务,他没有趁着赣南清军兵力不足的机会扩大占领区,反而顿兵于赣州坚城之下碰得头破血流。八月十七日,鉴于清军援兵纷至沓来,王新化被迫自会昌州方向退回闽西固守。

八月二十日,江南地区的盛夏接近尾声,康熙率兵离开江南趋苏州而杭州。

九月初七,康熙抵达杭州,随即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以一部先攻象山、太平,其余各军在浙江分两路,在江西分两路,在广东分一路,五路围攻福建。

总boss一声令下,清军顿时有如打了鸡血一样。九月十一日,捷报首先从太平传往杭州,在清军的反复攻打下,洞头都督府被迫撤出在太平的部队,并撤出了全部的屯民。为了激励清军的斗志,康熙千金市骨,当即简拔指挥作战的台州镇副将桦善为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如此一来,前线的清军便愈发的疯狂了。

九月十三日,就在郑克臧击败吴兴祚所部的当天,清军在付出极大代价后终于在南路逼近象山县城,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洪磊下令将海龙骧师第二团所部尽数撤往舟山。不过为了反击清军咄咄逼人的势态,郑军旋即在苏北再度登陆,对两淮盐场大肆破坏之后,才在狼山镇剩余的守军目视下扬长而去。

九月十四日至九月十七日间,郑军北方舰队连续炮击蓬莱、黄县、福山、宁海、海阳、胶州、登州等地,并派兵上岸掠夺人口。对此,曾经担任过江宁织造的山东巡抚桑额一方面命令绿营登州镇严防死守,一方面向杭州和北京同时飞报,不过其在上奏的折子中称道,这是郑军黔驴技穷的表现,意在围魏救赵,山东有能力自保云云。

九月十九日,清军以长江水师各营、太湖水师营、京口将军水师营等保留下来及重建的水师单位发起对舟山的登陆作战,由于清军水师不敢光明正大的越过杭州湾从宁绍等较近的地方进击昌国本岛,所以清军被迫从松江出发,水程远了不说,还在出航后不久为郑军通报船所查侦。郑军舟山分舰队旋即调集全部软帆炮船扬帆出航,在滩许山、大白山西北洋面顺利截击了清军舟船。最终,郑军以船大胜船小,以炮多胜炮少,一举击沉击毁清军船只二十九只,俘获另外十五只及船上一千余官兵,其余清军舟船四下逃窜,利用郑军追击同伴时不克分身之际才得以逃出生天,不过清军强行登陆昌国、岱山等地的图谋就此泡汤了。

水师的再次惨败并没有打消康熙的战意,他很宽宏大量的饶恕了指挥海战的京口副都统等人,但是到了申时二刻,一封来自广州的加急军报传入杭州行宫,顿时引起了这位“圣君明主”的滔天怒火。康熙一改两个时辰前宽仁的嘴脸,下令抓拿吴兴祚进京受审,以广东巡抚朱弘祚署理两广总督、广东藩司江有良署理巡抚,调江宁将军博霁为广州将军,升江南陆师提督缪齐纳为江宁将军。

等心急火燎的处置完广东官场之后,心知广东形势不稳的康熙思前想后,权衡了许久,终于决定调川中绿营重庆等镇入鄂,调云贵绿营临元、安义等镇入桂,调鄂省绿旗兵郧阳镇、宜昌镇及广西、湖南剩余绿旗兵援粤????????????

九月二十一日清晨,钱塘江上的薄雾刚刚被升起太阳所驱散,郑军舟山分舰队的八艘二等巡航船便出现在乍浦港外——所谓二等巡航船就是郑军装备数目最多的三千料级双桅软帆炮船,根据郑克臧的亲自制定的划分标准,三千料至四千料的双桅炮船被称为二等巡航船,五千料、六千料的三桅炮船被称为一等巡航船,只有七千料以上的双层炮甲板炮船才能被称为巡洋舰,至于更高一级的战列舰,现在还只存zài

于马原等船场大使们的脑海里。

一见到郑军的巡航船出现,浙省在苏浙之战后抢筑的南湾炮台和乍浦炮台便拼命开火,猛烈的炮火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冲天的水柱。尽管清军的炮火悉数失的,但身处【岱山号】指挥的颜道及却不愿意用木质炮船跟清军的石砌炮台对抗,于是便引船南下,并在清军的视线之外继xù

向钱塘江上水域游行驶而去。

乍浦方面的清军并不了解郑军的行动,一见郑军从望远镜中消失不见,便洋洋自得的草书一封报捷的文书,宣传击退郑军水师袭扰并造成郑军舟船多数起火。然而骑上快马的使者刚刚自螺蛳门(清泰门)进入杭州城,望江门和候潮门外便响起了炸雷一般的炮声。

虽然杭州市民一年多才经lì

了苏浙之战的洗礼,然而苏浙之战中郑军水师并没有上溯至杭州城外并实施炮击的战例,突如其来的炮声和因为郑军炮击而引发的火势一下子让承平多年的杭州人感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

哭爹喊娘的杭州百姓扶老携幼带着仅有的财产纷纷向城外逃去,除了正在遭到炮击的望江门、候潮门以外,百官(武林)、坝子(艮山)、正阳(凤山)、螺蛳(清泰)、清波、(涌金、钱塘、太平(庆春)诸门塞满了逃难的百姓,以至于原本准bèi

紧闭城门防备郑军乘虚进攻的清军始终关不上城门,最终只能用棍棒驱散百姓了事。

郑军炮击了半刻钟后,随着康熙南下的清军御营炮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以口径最大、射程最远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与江上郑军对射,见到清军发炮还击,并不在意是否能杀伤多少清军的颜道及便主动撤出了战斗。

尽管打跑了郑军水师,但让康熙面临炮火的威胁实在是一宗大罪过,浙江总督范承勋以下浙省官员惶恐不安的跑去向康熙请罪,同时恳请康熙移驾苏州,以策万全。然而康熙却犯了倔脾气,非要待在杭州不可,范承勋只好请随军的明珠出面劝说。

明珠当然明白好名的康熙是担心有人说他畏战逃遁,于是进言请康熙南下绍兴。康熙闻之大喜,毫不犹豫的便予以采纳,当晚,康熙的御驾便渡过钱塘江抵达萧山,随后两天,随行的八万多清军纷纷南下,其中江西、安徽等地的绿营将直接经由金华开往仙霞关一线,而山东、直隶等地的绿营也将南下温台以加强浙南攻势。

而就在清军次第南下之际,入粤的郑军先后克复惠州各县,兵锋直指广州城下。还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撤职查办的吴兴祚顾头不顾腚的抽调高雷廉等地的清军入卫,琼州的两师郑军乘机在雷州半岛登陆,随即席卷粤西南,与东路郑军形成了包夹的势态。

284.新皇

十月初七,东路郑军的前锋已经进至到东莞境内,广州府治下各县清军纷纷撤入广州城中,增城、南海、番禹、香山、顺德、新会、三水等地汉留组织乘机揭竿而起,以至于郑军得以兵不血刃的接收上述地区。

十月初八,刚刚光复的新会城迎来了远道增援广州的清北海镇水陆总兵施应元、高州镇水师兼陆路总兵李日荣两部的进攻,把守城池的汉留人员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殊死抵抗终于未能挡住清军的进攻。攻下新会的清军以抓捕起义者为名对新会城实施了大屠杀,阖城百姓最终只有二十余人侥幸逃生。

就在兽性大发的清军屠戮新会百姓之时,郑军琼州分舰队在上下川岛建立起简易的水寨。第二天,陈保顺亲自指挥四艘通报船突入崖门水道,一路上行抵近至新会城外。见到突如其来的郑军炮船,惊慌失措的清军立kè

向东北方向逃去。逃离犯罪现场的该股清军一路向香山方面前进,虽然顺利的抵达了香山,但已经得到通报的香山百姓众志成城,清军一鼓不下,士气正有所下降,郑克臧已然调动新附军两个师急援而来。双方在香山百姓的注目下大战一场,清军最终战败,两镇总兵战死,其余被俘者按郑克臧的旨意押到新会城中逐一处死。

既然珠江沿线已经悉数掌握在郑军手中了,郑克臧命令琼州分舰队驶入珠江,一路上行到白鹅潭,进抵广州城下的郑军炮船旋即用舰载四寸半短炮猛烈轰击广州城墙,手中只有五千多残兵的吴兴祚根本无力抵抗,遂连夜登舟,引军上行,就此广州也落到了郑军的手中。

广州克复之后,郑军进行了新一轮的扩编,不过鉴于步铳、火炮等配备不齐,郑克臧便调动新编的左右神武师及左射声师、右虎卫师返回东宁。其余部队编为左右两路军,其中右路军由升任广东总兵的毛洪言统率,向肇庆并广西进军;左路军由新任广东副总兵何乾统率,北上韶关准bèi

进军湖南。

忙完这些事,郑克臧登上水师巡航船直接返回东宁,就在他船到东宁的前一天,根据他之前的指示,一名使者匆匆来到了承天府的郑监国府邸。

“大明天子!”六十六岁的朱由格虽然一直希望能把监国的牌子换成皇帝,可是真当这个馅饼从天而降了,还是让他跟一边伺候的世子朱慈烯目瞪口呆。“大明天子,这,这是漳国公的意思?”在得到了仪制司司官许明廷的再次确认后,回过神来的朱由格忙不迭的推托道。“留在东宁的大明宗室人数众多,且不说鲁王、益王都是太祖的苗裔,就是淮王????????????”

“监国多虑了。”许明廷打断了朱由格未尽的话。“藩主的主意已定,个别宗室在背后嚼舌头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许明廷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朱由格即便当上了皇帝也不要痴心妄想。“就请监国勿要推托了。”

朱由格脑筋急转,试探的问道:“那孤王登基之后,将置招讨大将军于何种地步呢?”

“大都督府大都督、招讨大将军、总章军国事。”在三个头衔中,招讨大将军是郑克臧本来就有的,大都督府大都督曾经是明王朝的最高武职,现在落到名义上打着明军旗号实jì

是郑家私军的郑克臧手里也算是名正言顺,只有总章军国事不是明代有的官职,但从其名目上看应该跟南宋时期的平章军国事一样是为最高权力者的代名词。“另外请授藩主不经廷推荐举大臣的权力,另外请废司礼监批朱之权。”

朱由格一听便明白,自己虽然是被推为皇帝了,但实jì

上还是郑克臧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郑克臧之所以现在不直接称帝,也正是为了利用明室最后一点号召力罢了。

不过朱由格尽管有些小野心,但他很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在看了看眉头凝成川字的世子朱慈烯之后,他叹息一声,俯身探头问到:“若是孤来当了这个大明皇帝,日后漳国公可能让孤与孤的子孙善终吗?”

品咂着朱由格父子患得患失的心情,许明廷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只要监国,不,小臣说错了,应该称万岁爷了,只要万岁爷日后没有非分之想,只要日后嗣君能甘心禅让皇位,想来主上也不会吝啬一个国宾的名号。”

听到嗣君几个字,朱由格放下心来,知dào

郑克臧不可立kè

就下手的,在他看来郑军与清廷的战斗势必要持续许久,在此情况下,郑克臧断没有心思立kè

谋朝篡位的,既然如此,他就未必是明室的末祚,只要祖宗基业不断送在自己手中,子孙那边也顾不得许多了。不仅如此,朱由格还知dào

即便自己不愿坐上那张御座,在东宁的十几位明宗室中也总有人会忍不住坐上去的念头跟郑克臧合zuò

的,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要把留在史册上的机会让给别人呢?

“孤明白了。”朱由格叹了口气,再度问道。“藩主拥立有功可否赐王爵呢?”

“这倒不必。”许明廷摇了摇头。“藩主有光复大功,届时受封王爵乃是承天景命,自不比所谓的拥戴、拥立之功来得光明正大吗?”

“以藩主胸中的丘壑,日后代明倒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朱由格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问到。“且不知此事与何时操办?”

“监国勿急,藩主一两日就回东宁,”许明廷轻笑起来。“届时自然会便会发动????????????”

十月十五日,回到东宁两日后,郑克臧率百官叩请郑监国继昭宗匡皇帝之后为大明天子,朱由格以年老力弱不能担负光复大业为由辞让了百官的推举。第二天,郑克臧发动大明宗室恳请郑监国继任皇帝之位,郑监国以民间传言毅宗(崇祯)子嗣尚在为由再次辞让。随后郑克臧授意天兴、万年两县万余百姓伏阙再请,郑监国勉为其难的予以接受,于是宣bù

当年十一月十五日在福州举行登基大典????????????

朱由格的登基大典还在紧锣密鼓准bèi

之中,大明重光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特别是郑军北方舰队、舟山分舰队的上陆袭扰快速传遍了北起朝鲜、南至广南的广大沿海地区,更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了康熙的耳里。

和如丧考妣的一众满洲大臣们的反应截然不同,一副风轻云淡表现的康熙当众宣扬道:“皇考在世时,一连抓杀了两个大明天子,至于自号监国的更是一箩筐了,朕还在想,什么时候朕也能在史册上记下康熙年间曾经抓杀过两个大明天子呢?”

看着一众亢奋的满汉大臣退了出去,康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朱钦小儿,可恨之极!”

康熙砸杯子也好,砸盘子也罢,自然有人替他隐讳下来,不过郑监国即将继位的消息却如同冲击波一样迅速在江南大地上传播,一部分视明郑为海贼的士大夫迅速扭转了对东宁政权的观感,当然这也是现而今郑军兵威赫赫连占两省,使得大明看起来重祚有望,否则这些人不是遁入山林当遗老就是已经数典忘宗甘心为满人奴仆了。

除了上述这些人准bèi

开始投机郑清之战,那些以反清为宗旨的三藩余部,大顺、大西军余脉也纷纷从乡野里冒了出来,利用清军广泛调动导致各镇协营汛兵力不足的机会,大大小小的反清起义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一夜间湖南、广西、云贵、四川都有义军攻占州县的情况,留守的清军疲于奔命,局势渐渐脱离了康熙的掌握。

至于一度因为汉留不肯配合赣西义军的问题与明郑方面闹得极度不开心的朱耷兄弟也看到了振兴大明的机会,兄弟俩再三议论,虽然无法通过战区抵达福州,但他们或许能为正在清军围攻下的郑军做些什么,于是一场关系深远的起义又开始酝酿了。

对于郑监国即将登上大明天子之位,周边的国家也反应激烈,虽然朝鲜和琉球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公开表示祝hè,但非常尊崇朱子理学和汉夷正统的日本幕府却第一时间派出了朝贺使,被郑军打得俯首帖耳的广南再派人北上朝贺试图以此改善与金兰都督府的关系。

澳门方面的葡萄牙人、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乃至在澎湖开设商馆的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乃至丹麦人都聚精会神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虽然各自的角度不同,但没有人不担心大规模的内战会摧毁了生丝和茶叶的外销渠道。当然也有国家试图讨好明郑这个明显处在上升期的政权,法国方面就下令召回了在北京的所有法国籍教士,被明郑掌握了生死命脉的葡萄牙人也被迫效仿,耶稣会迫于澳门当局的压力也同样撤回了教士,这样一来清廷重整大沽船场的企图便无限期的耽搁了下去。

十一月十四日,浙南清军终于攻克了南雁荡山道上的要点官塘,把一只脚跨进了福建的境内,但是这微不足道的胜利并不足以阻止第二天觉行的大明天子登基大典????????????

285.时局(2)

大明永历四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在数万重着汉装的数万福州百姓的观礼下,郑监国完成了一整套祭天、祭祖、祭社稷的流程,随即在由福建总督衙门改建的行宫中登上大明皇帝的御座,成为明王朝第二十位君主,年号武定。

武定帝既然继位,自然要大肆封赏一遍,世子朱慈烯晋位太子、其余二子分别为王,至于其余宗室也分别由升格不提,另外根据郑克臧的保荐,武定帝还第一时间任命了四名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

其中,浙江督师洪磊出任内阁元辅,是为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少师、新昌伯;福建督师杨英为内阁次辅,是为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傅、明溪伯;原明郑政事堂左参政柯平为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少保;原政事堂右参政郑英平为东阁大学士、太子少保。

又以广东督师郑斌出任吏部尚书、浙东巡抚陈绳武出任礼部尚书、政事堂左参议林良瑞兼任户部尚书、政事堂右参议蔡济兼任工部尚书、警察司司官闫刚为刑部左侍郎掌部事、刑狱司官郭楷为刑部右侍郎参赞部事、军务司司官林珩以兵部左侍郎掌部事、军器司司官蔡谦为兵部右侍郎、闽东巡抚吴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察言司司官蔡汉襄兼任右都御史。

不过阁臣也好、尚书也罢都只是空壳摆设,实jì

上掌握武定朝实权的还是原来明郑藩下政事堂及各司司官。当然为了适应形势的发展需yào

,政事堂改名为大都督府参军司,原政事堂左右参政改为大都督府参议、原左右参议改为大都督府咨议参军。至于各司则更名为大都督府某经lì

司,譬如警察司就改名为大都督府警察经lì

司。

参军院此时也跟着改名为大都督府参谋厅,林升的总章参军事改为总参谋事,同时与洪拱柱、毛洪言、吴淑三人升任为大都督府佥事,孙有劳和林贤两人的左右同佥参军事也改称左右副总参谋事,参军都承制改为一等参谋、参军承制改为二等参谋、参军事改为三等参谋、行参军事改为四等参谋。由此推而及之,各师、团、哨的总参军、参军长、参军职也分别改为总参谋、参谋长、参谋。

武定帝登基大典刚刚结束,匆匆从琼州赶到福州的郑斌和兼任大都督府审官经lì

司司官的吏部左侍郎邓麟彩便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郑克臧。两人一致要求郑克臧优先解决如今明郑在两省占领区内的几十名府州县正印官及辅弼官的缺额问题,而左咨议参军兼户部尚书林良瑞也跟营田经lì

司司官兼左侍郎顾同山忙中添乱,要求郑克臧帮zhù

解决当年秋粮收获不足和来年垦种人口因战乱大量流失的问题。

面对这四名重臣的围攻,郑克臧不禁头大如斗,只得一股脑的将所有问题都推给了大都督府参军司。参军司连夜合议作出了没收李光地之流铁杆汉奸的家财田土并将福州周围旗丁圈走的土地无偿分配给投军百姓家庭的决定,同时为了避免刚刚晋封伯爵的蔡元书、王新化两人产生猜忌和误解,武定朝中央zf暂时不向两人占据的闽北、闽西各府县派出守令且原则上同意两人提出的保荐名单。

对于参军司以内阁名义作出的决定,郑克臧并无异议,只是提出“本人或祖辈曾经出任过伪职及投考过伪朝科举的只要能举城或率部来投且愿意接受明郑方面统一调度”可试作改过自新不再按汉奸论处治罪。

内阁对郑克臧态度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理解的要服从,不理解的也要服从,于是便以武定帝的名义“大赦”天下,这份诏书连同武定帝登基诏书很快传遍了整个明郑统治区并向桂、湘、赣、浙、苏、鲁等地传播开去,不但迅速稳定了明郑统治区内的人心,更是清廷统治下的各地士绅进一步发生了动摇。

当然决定南中国归属的还是武力,各路清军在进驻绍兴的康熙的逼迫下格外卖力。拥有六万余兵力的浙南清军在攻入福建之后马不停蹄的向霞浦方向进击。在历时五个月的浙闽边境阻击战中损失惨重的蔡元书部不得不放qì

福宁(注:福宁州治霞浦县城),退往周宁一线。接到蔡元书撤tuì

的消息,布置在东冲半岛的郑军海龙骧师第四团当即赶赴宁德,伏波舰队本部也开进三都澳以作策应。与此同时,正在闽北作战的左右勇卫师也奉命急速返回,誓将南侵的清军挡在洞宫山脉、鹫峰山脉、太姥山脉和天湖山脉构成的重“门”(注:宁德的地形呈门字型梯状)之中。

左右勇卫军师的撤离导致了闽北郑军力量骤然减弱,浙西清军顺势突pò

仙霞古道突入浦城境内,洪拱柱旋即将主力撤往建宁府(建瓯)整顿,其余小股兵力在闽西北武夷山的崇山峻岭中反复袭扰迟滞清军,清军虽然突入福建,但步履已然缓慢。

赣南的清军在打退了王新化的进攻后也有心向闽西或闽西北进击,然而郑军向粤北的快速进军使得兵力有限的于成龙不敢轻举妄动。在援闽还是援粤的问题上犹豫不定了许久之后,身兼江西提督的于成龙方现自己只能选择汀州方向的王新化作为突pò

口。可是好不容易翻越大山的赣省绿营却在汀州府城下撞得鼻青脸肿,王新化部又以奇兵再出宁化,威胁石城,素不知兵的于成龙只能焦头烂额的撤回瑞金。

既然清军在福建方向的进展可以用步履维艰来形容,因此整个天下的目光不得不投向或许可以扭转乾坤的广东战场。此时,攻克韶关的何乾部遇到了自湖广迤逦而来的鄂省绿旗兵郧阳镇、宜昌镇、湖南绿营永州镇等部及荆州驻防八旗的挑zhàn

。但蔚岭、大庾岭、大东山、瑶岭山、起微山、青云山由北及南依次横亘在韶关境内,清军只能沿武江谷地缓步推进,一时半会也对郑军无可奈何。至于肇庆方向,毛洪言已经溯西江推进到德庆,而且与韶关方向的武江、浈江的水文条件不同的是,西江江宽水深,郑军的巡航船固然不敢深入,但改装后的浅水炮船及普通的千料通报船却还是能从容驶入的。有了水师炮船的助战,并无内河水师建制的广西清军根本无法突pò

郑军的防线,双方在德庆城下几度交手,郑军屡屡发炮,轰得清军鬼哭狼嚎,却无法前进一步。

就在这闽粤战事纷纷扰扰之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本该在福州城中主持大局的郑克臧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就连明郑方面的部分大员也没有发xiàn

,现而今已经扩充到十七个师的郑军嫡系陆师却只有八个用在了闽粤战场上。

永历四十六年十二月十七日,郑军北方舰队再袭山东、直隶的沿海地区,掳走近二百户一千口两省百姓,随即又在五天后对复州等地实施登陆,在一处海防哨所内打死了一名满八旗防御及十几名旗兵步甲,此后因为年关将近,郑军终止了袭扰,但很快原本应该在西归浦等地过年的北方舰队主力在永历年的最后一天返回到了东宁。

同是十二月十七日,在绍兴住得憋屈的康熙决定返回杭州过年,但拖拉御辇的御马在途中莫名其妙的受惊,一度造成车队极大的混乱,虽然最终随行的侍卫杀死发狂的御马解救了被颠得天旋地转的康熙,但这个不吉利的征兆还是让康熙极为不悦,于是他决定年后前往苏州修养,同时遣返随驾大军,重新从禁旅八旗及山西、直隶、山东、河南诸省轮戍兵力。

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周宁、政和等地休整月余的蔡元书部因为补给的问题辗转进入建宁府。涌入的友军固然使得洪拱柱手中的兵力大增,抵抗浙西来犯的清军的把握也大大增强,但是蔡元书部的到来也使得闽西北原本就孱弱的粮食供应体系更加吃紧,再加上两部之间并无直接的统辖关系,在宿地和辎重分配上也多龌龊,不愿此时因为一丝不慎而导致全局变动的洪拱柱便率部退出建宁府城。

可是洪拱柱的退让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因为无法满足欲壑难填的手下,十二月二十八日当晚,蔡部数个营头闹事很快便发展为全军哗变。出面弹压的蔡元书及右福宁师都统制谷永芬等人被叛军杀死,侥幸逃生的左福宁师都统制周正和带伤逃往延平。

此时刚刚率部进入延平休整的洪拱柱得到周正和的飞报,不禁大惊失色,随即顾不得新年在即,点起一师兵马急速北上,趁狂欢中的叛军不备冲入建宁府城,一举平定了乱军。但是经此一变,建宁十室九空,已经不适宜再充当抵御清军进攻的堡垒。不得已,在斩杀了所有的叛军之后,洪拱柱只能在武定元年的正月初一带着所部重新退往南平。

由于闽西北之变还没有传达福州,因此福州城里依旧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景象。重返福州的郑克臧再次露面,亲自率领百官向武定帝朝贺新年,武定帝则授予郑克臧三孤之一的少保作为新年赏赐,两人上演了一副君臣相得的活剧。

286.粤北

武定元年二月初三,粤北的清军在偏沅巡抚提督兼湖南提督桑额携带大笔粮饷从长沙赶至粤北前线,随即督促已经进抵桂头、梨市的所部立kè

向韶关发起进攻,经过一个正月休整的清军当即以全师扑向哨官府城以北的十里亭一线。

士饱马腾的湘省清军士气高昂,但他们的对手明军也横戈待枕。新年之前,武定朝肇建的赏赐已经传抵广东前线——指挥使以下人人进爵一等、指挥使世禄加倍、伯爵以上增食邑若干——准bèi

搏个封妻荫子的郑军官兵自然也渴望更大的战果。

二月初七日,清军抵达梨市,随即兵分两路沿武江南下,在菖蒲塘、黄岗、盘龙、田心一线与郑军形成对峙。由于郑军在大塘边、曹屋、下坑等武江左岸地区或设堡砦或依托山丘居高设防,因此清军几度试探性攻击后,被迫把主攻方向移向右岸。

郑军同样在乌教塘一线大岗山余脉的丘陵上建筑了四五处砦堡,其中对清军南下具有最大威胁的是河珊岗的小寨,为此清军在全线攻击的同时着意加重了对此地的攻势,为了对付这个只有两三百人的小砦,清军至少投入了五六倍的兵力。

“慌什么,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铅子打中了都会死的。”看着手中举着大型木盾和云梯的清军顺着山坡涌了过来,以团参谋长的身份指挥着新成立的韶关师第一团第一、第二哨和三分之一个炮哨的杜煜天(书友蹲墙角钓花推荐)如是教xùn

着手下这群新兵。“现在听我的号令,好,再让他们再近些,再近些。”看着已经面目清晰的敌人,杜煜天暴喝道。“打!”

尽管韶关师装备的并不是郑军制式的步铳,但足足一百门鸟铳打出的铳弹依旧如密密麻麻的急雨一般唰唰的敲打在清军高举的木盾上。当然,鸟铳的穿透力有限,所以大部分的铳弹都被清军的盾甲所挡住,不过还是有一些打中了清军的腿部,这些因此剧痛而倒地的家伙虽然不至送命但却让原来清军较为严密的防护阵形出现了一丝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一看到清军阵形中出现漏洞,由前绿营炮手掌握的两位佛郎机炮便急速的砸了过去。得益于清军极为紧密的阵形,只有两斤左右重量的铅弹在清军的阵形中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其中三枚形成跳弹的实心弹更是造成了将近百人的死伤。

可惜杜煜天手中掌握的火炮还是太少了,所以尽管清军被打得人仰马翻一时阵形大乱,但是蜂拥而至的清军还是迅速抵近到了堡砦的边上,随即,这些从来没见过棱堡的湖广清军便傻眼了。他们不知dào

自己该先攻取两翼突出的望台为好呢还是直取中段,在犹犹豫豫中,这些清军被后面人推搡着向较为平直的中段而去。

此时郑军的佛郎机炮已经退到了两侧的突出部,随后鸟铳在打出最后一排齐射之后,也将自己的位置交给了身后的肉搏兵——与郑军经制兵不同,作为临时番号的地方师中步哨的火铳只有一队,而白兵的数量却是经制兵的一倍。

不过郑军的白兵还没有跟登城的清军交手,首先就面临着一阵弓箭的洗礼。湖广两省绿旗兵拥有的鸟铳的比例在清军中应该是最低的几个省份之一,但歪打正着的是,在抵近城砦后,这些曲射武器的作用却比直射的鸟铳要好,以至于猝不及防的郑军还没有来得及举起手中的藤盾便被射倒了十数名之多。

等到把这些死伤的郑军拖到寨内,顺着云梯而上清军已经攻到城头了。看着冒头的敌人,刚刚从粤北征召的新兵手还有些颤抖,但那些从新附军充实而来的前绿营兵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这些前清军们都知dào

,一旦清军得胜,他们这些叛逆的下场必然比普通郑军更加不堪,因此只能拼命一击了。

在杜煜天等郑军武官以及这些新附军的带领下,新兵们逐渐稳住了阵脚,此时清军的第一波登城部队已经被赶了下去,趁着清军第二波部队尚未上城,顶着弓箭的郑军除了将震天雷丢下城去以外还用力掀翻了几部云梯。

清军并不甘心就这样败退下去,鸟铳手、弓箭手拼命的压制着城头,几部新的云梯随后也重新架设了上去。但清军们还没有来得及攀爬,撤到两翼突出望台的郑军炮手已经重新装填好四枚子铳。齐齐射出的霰弹在城下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由于这次瞄准的对象首先是清军在砦下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因此,城上受到的压制火力顿时为之一轻。趁着这个机会,郑军的鸟铳手们也大胆的压到城头向外猛射着。

遭到双重打击的清军再也顶不住了,士气大挫的他们转身便逃,但逃得再快也逃不过炮弹,在又留下近三四十具尸体和相近的伤者之后,绿旗兵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坡下。

正在观战的清军将领暴跳如雷的时候,紧闭的河珊砦的木门打开了,一个班的郑军从寨里走了出来,他们先是把清军死伤者的武器收集起来运回寨内,同时将伤者和死者一个个背到半山坡清军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等完成了这一切才在清军瞠目结舌之下返回了砦中。

“傻愣着干什么,人家都把弟兄们给送了回来,还不上去接人。”指挥常德协的清军副将脸色复杂的冲着手下呵斥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人家仁义咱们也不能视而不见,今天就算了吧,明日再攻不迟????????????”

靠着杜煜天这些第一线的官兵的顽强,郑军连续三天挡住了清军的猛攻,见到正面战场无法轻易突pò

,桑额随即决定以抚标、提标及荆州驻防八旗一部约万五退守梨市,其余各部经重阳、柳坑、火烧岭而至乳源,再经由乳源沿南水至北江,最后前后呼应、南北夹击、合攻韶关,聚歼郑军主力于城下。

对于清军的动向,何乾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发xiàn

,见到清军攻势放缓的他认为手中尚有三个主力师没有动用,完全可以挡住清军的进攻于是便把前线的军务交给左翊卫师都统制汤保意临时统辖,自己动身去了肇庆一线和毛洪言以及广东巡抚吕雪芳商议当前广东军务。

二月十四日,桑额率兵抵达乳源东北云门山,山中云门寺乃是中国佛教禅宗五大支派之一云门宗的发祥地。云门宗在北宋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宗,云门宗禅风素来有“云门三句”之称,所谓“我有三句话,示汝诸人。一句函盖乾坤,一句截断众流,一句随波逐浪”。对于这个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宗,桑额自然是异常崇信的,为此他特意在寺内驻留了一日。但正是这一日的耽搁,使得汉留在乳源的分支迅速向韶关报警。

“湖广关联天下腹心,西可进巴蜀、北上可抵豫陕、南下顺流可击皖赣乃至江南,是鞑子提防最为严密之地,一旦我军北上不但要遭到湖南绿营的阻拦还有可能引来桂、鄂、赣诸省清军,”毛洪言这些天来一直是这个观点。“反观入桂,清军云贵的兵力不易增援,我军只要击破了当面桂省绿营,便能直捣桂林城下。”

“清军云贵的兵力因为山路崎岖增援不便,但本朝大军就不要克复山路崎岖、水道纵横的弊病了吗?”何乾寸步不让的回应道。“即便击败了广西之敌,可是桂省贫瘠,兵粮无以补充大军所用,粤省也空乏的很,又如何能支撑大军征战?”说到这,何乾的目光看向边上和了几天稀泥的吕雪芳。“巡抚大人以为呢?”

粤省百废待兴,吕雪芳也不愿意一直留在肇庆跟两人磨牙,因此他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这几年藩中的粮秣始终匮乏的很,若是不能从清军治下获得粮食,光靠粤省是撑不住两路大军消耗的,所以本官以为何大人所言甚是,或先下湖南较好。”

毛洪言虽然是广东总兵,但却敌不过身为副总兵的何乾和身为巡抚的吕雪芳的联手,因此脸色颇有些不豫的向两人责问道:“两位大人光看到了粤省的粮食不足,难道就看不到吴三桂袭取湖南的前车之鉴吗?”

何乾还待反唇相讥,突然堂下一名神态紧张的武弁匆匆而来:“启禀抚院、总镇、何副总兵,韶关送来急报,称桑额大军绕道乳源已经进抵龙归镇,汤大人已经率兵顶上去了,请何副总兵立kè

返回粤北主持军务。”

乳源?三人的目光随即落到了厅堂一侧的粤中全图上。看了半天,何乾突然大笑起来。

笑罢,何乾看向面色恼怒的毛洪言:“畅臣兄,真是天助我也,如今你不调兵怕是不行了,还是烦劳你把左虎贲和左虎卫师交出来吧。”

“毛总兵,这是天授,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啊。”吕雪芳也跟着劝到。“当以大局为重。”

毛洪言苦笑了一声,冲着何乾点点头:“算是老天爷都帮你,不过要是拿不下桑额,打不下湘南,何副总兵,德甫老弟,就休怪老哥我上折子参你了????????????”

287.韶关

三个师一万六千余人的全部装具、人员要从粤西的肇庆转移到粤北的韶关当然需yào

时间,不过绕击乳源、南水的桑额却不会给郑军从容调兵的机会。二月二十日,在发xiàn

南水河支流江湾河南岸有郑军布防的桑额在进退失据了半天之后,终于决定改迂回偷袭为强袭。

受命实施层层阻击、步步后退的郑军右武卫师第一团,并不与清军交手,随即沿南水河边官道撤往扁石、苏拱,并在清军到来前进一步撤往乌泥角和同古洲以西的浏河坝和梅山图固守待命。此时从西江转调而来的郑军水师浅水炮船队也进抵龙头寨一线,以预防清军越过渡头直接奔袭韶关府城曲江县城。

为了配合南线清军的行动,一度退至梨市的北线清军也于二月十六日重新兵临十里亭一线。鉴于诱敌深入的作战计划,郑军一路放qì

了各处坚固的砦堡及位于武江畔的明清时期重yào

税卡遇仙桥关(韶关西关)和太平桥关(韶关东关)。

但长驱直入的清军在面对失踪了的郑军时也心中无底,于是在进抵黄泥塘和河西坝后产生了犹豫,面对宽广的北江,这些清军即找到了可供渡河的船只,也绝不敢轻易涉足东岸莲花山下那狭长的沿江小平原。

二月二十四日,南线清军先头部队抵达了塘,随即遭到了两艘郑军浅水重炮船的轰击,被迫从江边遁往内陆。同日下午,二千清军从南水河北渡,很快控zhì

了三都坝和上高坝、下高坝、上低坝、下低坝、孟洲坝一线。此后两天,桑额除了在苏拱建砦留兵扼守粮道外,全师渡过南水河,进抵至乌泥角和同古洲。

“任朝啊,你的任务格外重yào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左翊卫师第一团统制邱文,汤保意语气雅俗的交代着。“只有守住了梅山冲,才能确保和对岸张屋岭的炮军阵地形成掎角之势,也才能确保南线清军不溯江而上,与北线清军回师。”

一旦南北线清军会师,那就有超过五万人的部队,就算能扣除一些沿线守备粮道和转运的部队,能投入第一线的清军也少说有四万多,这么大股力量,即便集中五个师主力的郑军能吞下,自身的损失也绝不会小了,因此分割包围逐一歼灭是全军的共识,对此,身为将门子弟的邱文自然是知dào

厉害的。

“请大人放心。”邱文保证着。“有下官人在,就有梅山冲在,就有回龙山炮垒在。”

汤保意满yì

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再度给邱文施压道:“师属跳荡哨和第二团第一、第二哨也一并交给你,务必挡住清虏三天时间,若是失期,就休怪军法无情了。”

二月二十六日,被芙蓉山所阻挡的清军发xiàn

,他们只有逆流而上才能出现在韶关府城北境,于是战事再度展开。清军先试探着进攻张屋岭,但是山高路险,根本不适宜大军展开,唯一的岸边滩涂又荆棘丛生,且郑军又以炮垒封锁,因此要想突pò

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二月二十七日,清军不得已只能硬扣梅山冲一线郑军堡砦。已经得到清军拱手让出的一天时间的邱文带队殊死抵抗,双方厮杀竟日,邱文虽然击退了清军连续不断的十数次进攻,但兵力折损极其严重、第一团加上增援的三哨原本应该有二千二百多的兵力,在一整天的厮杀后还能战立的仅余下的不足八百人,更为可怕的是,临时抢筑的堡砦在清军调来红夷炮后多有破损,以至于清军在当天夜间最后一次攻击时甚至一度渗入了砦内。

二月二十八日,清军天刚亮就猛攻梅山冲,鉴于回龙山炮垒无法越过山脊线向梅山冲射击,对岸张屋岭堡便派出数十艘小艇搭载左翊卫师选锋哨对清军侧背袭击。由于清军没有想到对岸的郑军会实施增援,结果被打得了个措手不及,最终被里应外合的郑军一举击溃,被迫将第二次攻击拖延了一个多时辰。

“清军吃了这次亏,下次一定会留神的,显然江北是没有办法故技重施了。”看着一地的伤患和在远处整顿的清军大队,邱文语气沉重的说道。“我决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梅朝武,你立kè

带着伤兵和炮军哨撤过江北,对,就用选锋哨坐来的小船。”

身为第一团监军长的梅朝武嘴张了张,但是没有说话,随即重重的点了点,扭头出去向一众伤兵宣bù

邱文的命令,只是他出去没有多久便退了回来:“统制,下面的弟兄不想走。”

“胡闹。”邱文痛斥道。“下面弟兄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立kè

执行命令,就算炮不带也要把伤兵撤过河去。”梅朝武讪讪的退了出去,邱文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团参谋长、乙卯生赵褒桢担忧道。“现在就担心清虏会不会给咱们撤出的时间了。”

但是清军的攻势并没到来,这一方面是清军同样损失惨重需yào

重整,另一方面也是作为郑军在之前让清军撤出伤员和阵亡者的回报,当然或许清军还一厢情愿的希望全部郑军都撤出呢,倒是邱文利用这个机会把辎重哨也一并撤过了江去。

看着正在搭载撤tuì

部队的小舟,邱文淡淡的向赵褒桢命令道:“赵参戎,接下来该由你带着刀盾兵和跳荡、选锋两哨撤了,不过你不是撤过江去,而是增援回龙山炮垒,怎么样,有没有必死的信心,若是没有,趁早也过江去吧。”

“统制这是激将吗?”右手负伤的赵褒桢嘴角扯动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还真吃这一套,不过回龙山我是不去的,还是让我留在梅山冲吧,毕竟死上一个团统制可是清虏莫大的战绩,至于参谋长,清虏或许不知dào

是什么官。”

“参戎倒是会说话,可是我也是答yīng

了都统制的,人在堡砦在,如今守不住了,我也该应诺才好,倒是还有几封家书要参戎替我捎带给家人,所以。”邱文扭过头来看着赵褒桢的脸。“回龙山一线还是拜托庵山兄了????????????”

看着怀着侥幸、解脱、担心、疑惑等各种情绪的官兵们从后门撤出,邱文看了看面前排得整整齐齐的二百名步铳手和五十名志愿留下来的刀盾兵,邱文的眼睛突然一红:“来人,把酒拿上来,喝了这碗送行酒,咱们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好兄弟????????????”

午时不到,清军再度发动进攻,第一团残部先以排铳,后继投掷震天雷和桶装炮用火药来顽抗。清军被肆意飞舞的铁片、陶片、木屑炸得哇哇大叫,但是凭借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清军终于越过残破不堪的堡墙,将郑军逼入狭小的砦内。

郑军步铳手虽然结枪阵抵抗,可这一回清军却得以用鸟铳和弓箭逐一狙杀成团的郑军将士。眼见得身边的同侪一个个倒下了,邱文退入最后的石室。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清军清除了砦内的所有郑军,开始仔细搜索起寨内的房屋。此时,有人发xiàn

了紧闭的石室,于是撞击声开始了。邱文逼着眼睛坐在成堆的火药里等待着,木质门扉破碎的声响响了起来。邱文随即冲着门的位置就是一扣扳机,短火铳的铳弹当即透门打中了一人。哇哇大叫的清军引来了数十名同党,但冲进石室的清军却看到了生命中最恐怖的一幕,随着一声炸响,邱文连带身边十数名清军一起丧生雷火之中。

“大人!统制大人!”冷不丁听到这一声最后的闷雷,正在砦后山路上向山顶行进的郑军后撤人员回首望去,只看见梅山冲中腾起的巨大火柱,顿时一个个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放开我,让我回去,跟统制大人一起去死。”

“愚蠢。”赵褒桢抬手扇了面前哭闹得最厉害的领队官一个耳光。“统制大人为什么要死,还不是为了守住回龙山炮垒,只要炮垒在了,清虏就过不了河,就攻不了曲江,就只有覆灭一条路。”赵褒桢的话让面前同仇敌忾的官兵们脸色沉静下来。“统制大人死得其所,那我等是不是也该恪守自己的使命呢?”看着表现坚定的了许多的部下,赵褒桢点点头,随后命令道:“走,去回龙山炮垒????????????”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持了梅山冲堡砦的清军虽然发xiàn

了郑军撤tuì

的士卒,但是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追击,事实上由于回龙山一线山地纵横起伏,清军并没有发xiàn

郑军其实在山脊线背后的凹地里就筑了一处炮垒,并有三门三千斤的大炮布置其上。但是这种麻痹只是暂时,一旦清军派出哨侦或是用木排、木船载兵南下时便会明白的发xiàn

其中玄机,不过在此之前,这些忠勇的战士们还是安全的。

三月初一,鉴于梅山冲已经到手,南水河上游的清军也已经送来近二十条民船和上百条木筏,桑额便踌躇满志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不过桑额还算有一点理智,知dào

以这点兵力直接叩击韶关府城是鲁莽的,因此他的第一目标是派船溯江而上勾联武江的另一部己军,正是由于他的命令,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今天要飞香港,回来又要飞首尔,所以······我尽可能的不断更吧,至于两更只好是残念了。

288.失手

用喷火的目光看了脚下贴着曲江南岸行进以躲避北岸炮火的清军船只、木筏一会,站在简易的回龙山炮垒上的赵褒桢向身边师属炮哨的副哨官命令道:“开始射击吧。”

副哨官微微颔了颔首,站在他身后的炮队领队便大声的吼道:“各班都有了,先打后船!”

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三门师属三寸半(12磅)炮猛的一个后座,随即将十一斤重的弹丸射向河道。由于不是线膛炮,圆型的炮弹在空中翻滚着,并不按击发者的意志为转移的自顾自的落下,然后在江面上激起冲天的水柱。

尽管南岸郑军的第一次炮击悉数失的,但是由弹丸巨大的动能激起的浪头还是掀翻了一条清军的木筏。落水的清军在水面上大声的呼救着,可是慌乱之中谁也顾不得来救他们,以至于不少人都被江水直冲而下就此成了水底的冤魂。

但比起这微不足道的损失,更值得一提的却是清军船团的队形因此发生了混乱,不少船只和木筏下意识的飘向了北岸,随即被北岸更猛烈的炮火所驱散,另有一些则被江水冲向下游出发的位置,只有少部分依旧奋勇上行,试图尽快脱离回龙山方向的炮击范围。

得益于郑军使用的野战炮的良好机动性以及郑军官兵接受的严苛训liàn

,三门完成发射的火炮在短短四十息内就重新装填完毕并迅速复位了。随后,郑军炮手再度击发,又是三枚弹丸次第落到江面上,但很可惜又是只溅起三道水柱。

面上挂不住的副哨官撇了领队官一眼,随即亲自走到炮位前,有样学样的领队也呲牙咧嘴的站到一门炮前????????????经过他们亲自校准的火炮三度击发,其中一枚如有神助的落到了一艘清军运兵船上,霎那间樯摧桨断,数条残肢断臂被抛向空中,同时吃不住炮弹冲击力的内河木船缓缓的开始下沉了;至于另一枚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但也可以称为近失弹,同样使得一条木筏在巨浪的冲击下翻转了过来。

看到己方的惨状,即便是最骁勇的清军也慌了手脚,自是不敢再轻易上行,反而随波逐流向下游遁去,在争先恐后的逃跑中一艘清军的运兵木船甚至撞翻了一条己方的木筏。看到清军的丑态,赵褒桢并不以为得yì

,反而督促着快速发炮,郑军又急速射出两轮,虽然再无收获,却使得清军加速逃亡????????????

看着清军的船队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赵褒桢把捏着拳头观战的白兵们叫了过来:“最迟半天清虏就要攻打回龙山炮垒了,为统制大人报仇就在此刻,现在我命令你们立kè

吃好、睡好,接下来再想休息只有到黄泉路上了????????????”

“大人,快看江南。”两名分发在南水河北三都村一线的绿旗兵正在享shòu

着初春的太阳,但是冲天的黑烟很快打扰了他们的雅兴,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的两人赶快找到领班的外委千总。“是苏拱寨,怎么起火了?”

两名清军正自顾自的说着,却听到一阵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他们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长官,却看到面色如土的长官急速的跑向村口,甚至在不留意间被土疙瘩绊倒摔了马趴。两人好心好意的扶起这位大人却被一把推开,自以为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两人只好冲着外委千总的背影讪讪的啐了口唾沫。

三都村、甲塘岭、扁石矶,河北看到苏公寨起火的清军各处留汛纷纷向桑额的本营报警,上高坝、下高坝、上低坝、下低坝、孟洲坝及八角坑等处江河交汇处的警戒部队更是惊恐万状的报gào

郑军炮船出现在南水河口。

雪片一样的消息传到桑额的军帐中,正接到船队上行失利报gào

的桑额立kè

发xiàn

了自己已经深陷危机,他顾不得派兵向赵褒桢部发动进攻,立kè

把所有部队调回南水河一线,不过桑额虽然反应神速,但郑军已经在河南站住脚跟,清军只有望河兴叹。

心急如焚的桑额自然是不甘心自己失败的命运,一方面他派出联络部队翻越芙蓉山联系北线清军,另一方面他派兵试探着过河。但前者一时间没有办法立kè

得到答复,至于后者,郑军师、团两级密集的火炮使得清军不敢稍越雷池。郑军也试着强渡南水河,可清军也同样用红夷大炮封锁河面,郑军不想损失太多的兵力,双方就此隔河对峙起来。

何乾的主意自然是想饿死清军,但桑额又怎么可能甘心做一名饿殍呢,于是在桑额的数名使者的催促下,北线清军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北江西岸进军,为此清军还煞费苦心的先从遇仙桥过武江,然后从太平桥进抵浈江西岸,然后在整军向南推进。

三月初三,北路清军经鹤冲、长乐、鸭仔坑、高坑、高头进抵白山。

白山一线只有郑军英德、从化两个师,俱都是郑军进入广东后陆续新编的部队,战力并不可靠,唯一可以作为依仗的是左翊卫师第三团剩余的四个步哨和一个炮哨以及副总兵衙署的护卫队约一千二百人而已,实在不足以跟清军硬拼,好在连接南北的官道有相当一部分是夹在白山中的谷道,因此郑军还可以利用地利节节抵抗。

三月初四、初五,北线清军经过两日猛攻,先后夺取了郑军屯兵五十人的小型碉砦七座,打通了进犯韶关府的通道。但是北线清军的进展并不能解救已经嗷嗷待哺的南线清军,郑军依然扼守张屋岭和回龙山,截断了两路清军最便捷的联络通道,而清军即便攻克了坚固的曲江城,依旧必须绕行龙头寨一线,也未必能突pò

郑军在江上的封锁。

不得已北线清军在已经能目视曲江城的距离上引军后撤,随即死死封锁白山谷道,主力从沙洲一线再度越过北江,攻取白芒、大村,逼近张屋岭下郑军堡寨。双方旋即围绕堡砦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郑军虽然最终在第一天守住了堡砦,但江边炮垒被迫弃守了。

清军的行动使得郑军利用韶关坚城吸引清军兵力的计划完全落空,郑军迫不得已改变计划以曲江守军复攻白山一线,结果却在自己设置的堡砦面前吃了不小的苦头。虽然最终消灭的守砦清军,但充当主攻的英德师全部四千五百人中折损了不下两千人,不得不撤下整顿。而剩下的近六千名郑军虽然迫使清军北线不得不搁置攻击张屋岭堡返转鸭仔坑,但却根本不足以跟依旧保有优势兵力的对手决战。

好在麻杆打狼两头怕,同样在白山和张屋岭下损兵折将的清军虽然还拥有万人规模但由四渡北江以及一系列的伤亡情况造成所部官兵士气极度低落,所以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兵力远逊于己的郑军又重新退回了白山谷道。

北线清军行动缓慢让桑额饱受煎熬,他左思右想,终于作出了一个壮士断腕的决定。根据他的命令,南水河北的清军广设旗帜连日金鼓齐鸣,作出疲兵及即将强行渡河的假象,在这个假象的掩护下,数万清军抛弃大炮、车马、辎重,只带随身武具及干粮通过芙蓉山小道撤往武江方向。为了掩护自己的行踪,桑额甚至没有通报还在鸭仔坑一线的友军,直到他安然翻过芙蓉山并撤往十里亭、梨市之后才予以告之。

北线清军的撤tuì

让曲江城里的郑军极度疑惑,虽然不敢判断清军是否设下了陷阱,但守军还是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南水河南的郑军主力。如梦初醒的何乾立kè

派先头部队渡河,但等着他的只是清军遗弃一地的粗重。

扼腕痛惜自己满目乐观失去了一举解决粤北乃至湘南局势的何乾当即指挥所部沿江追击,尽管一路上不断剿灭清军落伍的后卫部队,但还是让总数超过三万五千的清军安然退往了湘省的宜章县和郴州直隶州。

何乾当然向继xù

追击下去以实现自己进军湖南的总体目标,但是抽调走两师主力和浅水重炮船的毛洪言部在面对桂省绿营的猛烈攻击,连续丢失德庆县城及南江口、九市、六都(云安县)、悦城、杨柳等沿江镇邑和罗定州东安县(云浮市)城,从水陆两面逼近了肇庆。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毛洪言自然不会同意让何乾顾头不顾腚的把主力带往湖南,于是一方面反复急令主力五师立kè

南调,另一方面也要求身在广州的吕雪芳多造长龙、快蟹,多铸船炮以应对桂省绿营的水上力量。

吕雪芳则送来东宁船场急造的二十艘大型内河炮船,这种被郑克臧命名为红单船的炮船有海船一样坚固的船壳船板,两舷装有六门三寸短炮,船头又有一门三寸半短炮,火力甚至超过了通报船,对于苦苦煎熬中的毛洪言可谓雪中送炭。不过内河水师的强化只是弥补了郑军一处的短板,要想彻底击退来犯清军还需yào

陆师的抵达????????????

289.决断岣?

除了肇庆方向在韶关战役进行期间发生危机以外,闽北、闽西北、闽西三个方向明军也在武定元年的最初几个月内遭受到了清军的疯狂进攻。

其中因为建宁之变而被迫退守延平府城的福建总兵洪拱柱所部在面对绝对优势的清军不得不弃守坚城,利用闽江谷道且战且退,最终缓步退至黄田、桔林、水口、雄江一线固守。清军因为战地无法补充粮秣,后方转运困难的拖累,无力继xù

进攻,洪拱柱这才勉强得以保得古田、闽清两县及福州西翼的安全。

此时鉴于闽西北战局的变化以及粤北郑军为桑额部所牵制,自觉侧翼没有了威胁的江西巡抚兼领江西提督于成龙便再无一丝顾忌,遂指挥江西绿营自宁都、瑞金一线重新攻入闽西。大明福建左副总兵王新化率所部万人在汀州府城死守,但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积蓄,只是凭着反叛者的恐惧硬撑着,形势可谓岌岌可危。

至于闽北方向,郑军左右勇卫师虽然沿海边山路层层阻击,但两师不过万余人根本不足以应付七八倍的敌军,清军用血肉开道在付出近万五的伤亡后,最终攻至白水冈、白沙、长岐尾一线,距离罗源县城也就一步之遥了。

整个福建战事全面对明军不利,只有被洪拱柱派往邵武的周正和部却一枝独秀,不但守住了邵武府城,更分兵控zhì

了将乐、顺昌、建宁、泰宁诸县,不过周正和只是借着清军无暇顾及的空暇才得以猴子称大王的,其即无力反攻延平、建宁两府府城,也没有勇气壮士断腕的弃守邵武反攻入江西,最多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各地的战报,想必诸卿已经都通读了,四面楚歌,看起来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福州城中,郑克臧不动声色的扫了扫面前的一众文臣武将。“但是孤却以为还有翻盘的机会。”在郑克臧的示意下,一副地图被摆了出来。“林卿,你来为大家解说一番。”

林升走到地图前,伸手一指:“参谋厅早在攻入广州之时便拟了两个方略以应对清虏可能的反击,其一是以左虎卫等五个师的兵力在福宁以北的桐山(福鼎)登陆,一举切断来犯清军的粮道,将其困死饿死在闽北。”

林升顿了顿:“这个方略的优点是利用本藩水师控zhì

海权的便利,在清虏最薄弱的地方下刀,但缺点是一旦桐山易手,清军势必疯狂反扑,到时候闽浙两路夹击,对左虎卫等师而言势必是有一场血战,而且即便歼灭了闽北的清军,也不过是改变了一路战况,对全局并无太多补益,更不要说在苏州的鞑酋会立kè

派来更多的增援。”

说完这段话,林升看了看面前诸人的反应,随即用手一比,还未说话,场下看清楚的几个已经一阵抽气的声音,更有人不顾会被殿御使弹劾失仪的危险叫嚷了出声:“应天府!”

“没错,参谋厅的另一个方略就是直捣南京。”林升承认着,顿时场面的声浪一下子放大了,不过好在郑克臧随后一瞪眼,这才迫得全场肃静下来。“应天府是太祖皇帝龙兴之所。”林升继xù

道。“一旦克复南京,不但可以截断建虏南北之间交通,据江南米粮为我藩所用,更可以大张我朝声势,若能顺便将鞑酋康熙围在苏南,那还能一箭双雕。为此,参谋厅准动用如今在东宁的全部九个师及海龙骧师各团????????????”

林升的话说完了,殿内却鸦雀无声似乎之前的喧闹只是郑克臧的一种错觉而已,直到好半天后才由郑克臧本人打破了这种肃杀的气氛:“怎么都不说话了,难不成对于参谋厅的两种方略,诸卿都没有意见吗?这可不成啊,本藩力量有限怕是不能纲目并举了。”

郑克臧的冷笑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笑声,反而又过了一会,元辅洪磊起身拱手道:“主上,臣观主上进取金陵的方略似乎与当年先王进取应天府的方略如出一辙,可是当年????????????”

“洪阁老,此事不可同日而语。”郑克臧淡淡的回应道。“当年祖父大人是犯了轻敌之错,而今日孤却是准bèi

以快打慢,抢在清虏反应过来之前动手,断不会给清虏以固守的机会。”说到这,郑克臧补充道。“职方司费尽千辛万苦打探到清虏的虚实,应天万人、镇江六千、杭州一万,苏州因为鞑酋康熙亲在所以有二万人,如此兵力本藩足以逐个击破。”

“主上,虽然鞑酋康熙把身边的禁旅八旗分遣回北地消夏,但是轮戍的大军指日就到,一旦本藩顿兵于金陵坚城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啊。”洪磊坚持着自己观点。“臣以为攻打桐山虽然只能暂缓一时的危噩,但总比把全部军力至于险境要好。”

“洪阁老此言大谬。”边上的林贤看到郑克臧的表情不悦,立kè

站出来驳斥着洪磊。“以下官浅见,只要本藩的水师尚在,哪怕将陆师打光了,清虏也绝无跨海之虞。既然如此,为何不奋力一搏,如此即便不能一举扭转乾坤,也势必打乱了清军的步骤。”

“你是何人?”洪磊瞪了林贤一眼。“一介降将而已,说你居心叵测还是轻的,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林贤自是不敢跟这位老臣顶嘴,只好默默忍受着洪磊的羞辱,但洪磊似乎还不罢休,骂完林贤之后,转身向郑克臧进言道。“臣请诛这个奸佞。”

“洪阁老,够了。”郑克臧脸色阴沉至极。“此方略与林卿无涉,所以大可不必责难之。”郑军中的降将、降军委实不少,要按洪磊的意思,郑军不战就要垮了,因此郑克臧说什么都不会采纳洪磊的建议的。“还是就事论事吧。”言罢,郑克臧命洪磊坐下,随即向另一边的柯平等人望去。“柯卿这边有什么主张吗?”

和洪磊这个名义上的元辅不同,柯平才是明郑政权中实jì

的首相,对于郑克臧有意避开洪磊的作法,柯平犹豫了一下,探问道:“攻打桐山或可以直接从东宁转运,可若是攻应天,海路漫漫,又如何予以补给。”

“揭阳伯已经在大衢山都督府建筑了二十余处仓屯,足足储备了五万大军半年的食用。”在郑克臧的示意下,左副总参谋事孙有劳做了回答。“此外北方舰队的主力也大半收了回来,届时他们将和舟山分舰队等部一起充当快速转运的责任,以确保向东宁向江南供粮。”

大都督府仓储转运经lì

司司官、太仆寺少卿掌寺事李景立kè

插嘴问道:“那一旦进入风期,又如何保证海上的输运不至中断呢?”

军务经lì

司司官、兵部左侍郎掌部事林珩回答道:“届时江南的夏粮已经收上来了,足以应付战事的需yào

。”

“想当然尔。”营田经lì

司司官、户部左侍郎顾同山撇了撇嘴。“且不说短短数月能否击败应天、镇江、苏常、松嘉等地的清军,控zhì

整个苏南浙北,只是战火一起,必然抛荒严重,届时即便还有产出也全部落到本藩手中,这粮食也未必足用。”

“日本、朝鲜已经同意向本藩赊售粮食,”通商经lì

司司官、鸿胪寺少卿掌寺事林维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广南、真腊、暹罗也同意加大向本藩出售粮食,因此即便江南饥馑,本藩仍有足够余力保证军粮。”

“日本朝鲜同意赊售粮秣倒也好说,可从广南、真腊、暹罗、呔泥等地购买粮食的钱呢?”支度经lì

司司官署户部又右侍郎的柳崇惜脸色铁青。“连年征战再加上之前借日本人的钱要还复本利,藩上已经精穷了,又拿什么来采买各国米粮。”

林维荣颇有些不满的反诘道:“主上的种蚌得珠法不是每年都能采到数石珍珠吗?怎么又说没钱了。”

对此柳崇惜当仁不让的反击道:“林大人不知dào

物以稀为贵吗,珍珠多了同样也不值钱。”

“好了。”郑克臧实在听不下去了。“孤让你来讨论出战方略的,不是来听你们拌嘴的。”郑克臧其实说得没错,军粮的问题不单单是出击江南会遇到,就算只选择保守方案,郑军同样需yào

吃饭,因此并不是选择的关键。“郑卿你的意思呢?”

郑斌的吏部尚书一职看似位高权重,但事实上只是一个虚衔,不过这也合了他的心思,此刻郑克臧问起,他更是双眼微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主上早有完全打算,臣只要俯首听命即可,别无其他的建议。”

郑克臧皱了皱眉头,但对于这个堂叔来说,他并无办法,只好kàn

向郑英平:“郑卿怎么看?”

有郑斌的珠玉当前,郑英平也恭谦的回应道:“全凭主上决断。”

郑克臧摇了摇头:“孤当然也想要个万全的决断,可是时局如此不利,总不见得奋斗一场又落得父王当年的结局吧,还须得搏一把才成,否则心不甘呢。”

听得提及朱锦当年之事,自刚才郑克臧不让他发言开始一直就绷着脸的洪磊也被触动了,他再度拱手道:“臣恳请主上千万深思熟虑,以免昔日故事重演。”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群臣纷纷俯身:“臣等恳请主上三思。”

郑克臧也站了起来:“我意已决,当殊死一搏????????????”

290.江宁锥?

看着在不大的舱面上溜着圈看风景的客人,掌船的船老大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说着:“马老爷,这都已经到江心了,江上风大浪急,万一让您老吃了风受了凉,小人可是吃罪不起,还是请您老回舱内休息吧。”

“不碍事的。”中年文士笑着摇了摇手中折扇,回绝了船老大的好意。“这一路行船都是同一个景象,已经够憋屈的了,如今船至江心,总得看看才是,对了,哪里是中冷泉的方向,可否靠过去?”船老做了回答,文士点了点,感叹道。“仅仅是长江的江面就如此宽阔,不知dào

大海的景象该是何等的无边无际啊。”

“海上无风都有三尺浪,小的虽说也在江河上行船多年,可说什么也不敢出口的。”船老大笑着解说道。“怕只有那些海逆才能行船当步,纵横无dí

。”中年文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还待再问些什么忽然目光为远处的某宗景象所吸引,再也挪不动了脚步,看到文士的样子,船老大也扭头望去,下一刻他忽然惊呼起来。“赤旗船,快,快,往岸边靠。”

受到呵斥的水手们当即调整蓬帆角度,此时船老大也顾不得跟文士说些什么,一下子抢了根大桨加入了划船的队伍。但是他的努力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见迎面而来的船只斩开江波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

“红船系何等骇人之物?”文士对船老大的夸张反应甚为不解,便急切的问道。“船主为何要躲避?”

“马老爷赶快进仓躲避一下吧,什么都不要问了。”船老大根本无暇回答文士的问题,但看着钉在面前的对方,船老大只好解释道。“这是海逆的软帆船。”文士惊呼了一声,就听船老大抱怨道。“海逆从来都是不进口的,不知dào

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了,这帮水师的老爷都是光吃饭不干事的??????????????”

江上的数条客货船以及更多的渔船都在做着躲避的动作,可是郑军的通报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径直从边上超越了过去。看着郑军软帆炮船一掠而过,刚刚擦了把汗的掌船们就惊恐的发xiàn

更多、更大的郑军炮船还在后面。

“好大的船。”站在客舱门口的中年文士惊呼道。“已经过了十几条了,海逆这是?”

“海逆怕是去炮击京口了。”松了口气的船老大回应道。“只是马老爷,这么一来,咱们过江一事怕是不成了,你老的行程要耽搁了。”

“这倒不要紧。”中年文士扫了扫内舱眷属的所在,轻轻说到。“只要人没事就好????????????”

报gào

如雪片一样飞抵苏州城内康熙的驻跸的狮子林,但是由于苏松水师等部的覆灭,清军并不力量阻挡郑军舰队驶入长江。到了这一天的酉时,京口将军报gào

京口驻防八旗营地遭到炮击以及太仓知州报gào

发xiàn

郑军大量运兵船溯江而上的消息,使得一切变得明朗化了。

康熙敏锐的认定郑军的目的地是攻取江宁,进而在阻挡长江的前提下横扫江南。但此时京口驻军不过六千、金陵城中也只有万把人,未必能在优势的郑军的面前支撑下来,至于指望着郑克臧再犯郑成功当年的失误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又怎么办?

但现在下令把进入福建的十数万大军调回来救援江南既不现实也无法立kè

达成,而一度拥有五万人马的随扈部队此刻因为轮戍的关系也只剩下了二万——其余不是还在赶来的路上就是被堵在了江北——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郑军攻下京口再攻江宁,自己却只能龟缩在苏州城内坐等对手成功吗?康熙显然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经过一夜的反复思量,康熙决议率两万人马增援江宁,可他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随扈大臣的一致反对,从未指挥过具体战斗的康熙在群臣的据理力争之下顺坡下驴,把禁旅八旗的指挥权赋予了简亲王雅布和江宁将军缪齐纳,并留索额图等人参赞军务,自己则率御前侍卫等二千余人重返杭州调度全局。

雅布和缪齐纳刚刚接手军务,连是不是要立kè

召集苏南、浙北各地留守绿营都还未决策,京口失陷的报gào

就由江宁和常州地方一同送抵苏州。

“金世荣这个蠢货,居然想搞什么半渡而击,”缪齐纳这个正宗的满八旗自然觉得比金世荣这样汉军八旗出身的同僚要根正苗红,因此表现出一丝幸灾乐祸来。“结果倒好,镇江丢得太快了。”缪齐纳苦叹道。“王爷咱们的差事可难办了。”

“难办也要办。”雅布背着手在屋子里疾走了两步,站定脚跟后脸色严肃的说道。“镇江丢得太快,以至于咱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兵力了,所以而今之计必须立kè

挥兵北进,牵制海逆,使其不能急攻江宁,只要能形成对峙,咱们便可以徐徐集结兵力,反观海逆,纵然一时兵势占优,但毕竟自万里而来,为无本之源,只要撑过了这段时日,形势便可逆转。”

雅布说得轻巧,但此时乃是清明时节前后的雨季,菲菲的细雨势必严重拖延了清军大队的行踪,为此已经在江南住了十余年的缪齐纳劝道:“江宁城池坚固,纵使十万大军围城也未必能一鼓而下,但若是我军急进,万一海逆弃城不顾专意对付我等,一旦有失,江南再无抵御之兵,情况反而对朝廷大局不利。”

听了这话,坐在一边索额图有些不悦的问道:“难不成就眼看着海逆从容攻取江宁?”

索额图的地位特殊,尽管他名义上只是参赞军务,但雅布和缪齐纳绝不能当他一般的参谋看待,为此缪齐纳解释道:“索阁老,其实我等想快也快不起来,这雨,这河。”

缪齐纳苦笑道:“即便前锋营等部轻骑直抵京口一线,人疲马顿,又如何与海逆交手,再说了,虎枪营等部多为北地国族,平日装扮一下卖相是极好的,可是真要在江南湿热之地与南方瘴厉之地所来的海逆交手,胜负可谓难料。”

所谓胜负难料,索额图当然知dào

已经是婉转的说词了,但是这位大阁老却明白康熙的心思,因此不管不顾的问道:“纵使如此也不当放纵了海逆攻城,还求有个万全之法。”

对于权臣代表康熙的要求,缪齐纳沉吟了一会才道:“或可以进军常州来牵制海逆。”

常州,雅布和索额图的目光落到了边上的地图上,找到了这座位于京杭大运河边的城市。说起来,常州的位置的确不错,可以顺着运河直抵京口,确实可以威胁郑军的“后路”,以牵制郑军的进一步行动,完全符合缪齐纳以往保守用兵的形象。

虽然索额图知dào

一点兵事,但是在大场面前他根本没有办法作出判断,因此只好把皮球踢到了老病的简亲王面前:“王爷以为呢?”

“常州还是距离京口太远了,”雅布的手指往地图上一点。“还是丹阳吧。”

“若是丹阳那可就跟海逆咫尺之遥了,”缪齐纳担心的看着地图。“王爷还要三思啊。”

缪齐纳的话的潜台词已经很直接了,谁都知dào

八旗兵现在是怎么回事,更何况这批禁旅八旗能随扈在康熙身边都是各个有来历的,真要让雅布给折损了,对方是王爷是主子自然顶多申斥两句罚俸了事,可自己觉得会成了替罪羊,而且更会成了几家权贵高门的出气对象。

“当年图海是怎么打赢布尔尼的?”雅布看了看缪齐纳和索额图。“无他高官厚禄而已,都是这些混账小子都不能打了,我还是看看、试试。”雅布缓缓坐到椅子上。“大清归根结底还是靠满人自己的,若能高官厚禄还能激励出几个,大清就还有指望,若是还不行,索阁老,你还是赶回杭州劝皇上择道返回北京,这江南乃是南中国都不是大清的了。”

“王爷怎么如此悲观,过了,过了。”索额图口是心非的说着,但是心里却做好了两手准bèi

,随即他岔开话题。“王爷,海逆虽然纵横江河,但这滚滚长江却非他们可以轻易截断的,是不是派人潜过江去,联络北面的援军。”

“索阁老有所不知。”缪齐纳替雅布回答道。“一两个人,一两条船潜过长江或许可能,但是援军的千军万马又如何能避开海逆的耳目。”

索额图本来就是没话找话,现在被缪齐纳一解释,自是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表演还没结束后,他忽然身子一震,用惊恐万状的眼神看向两人:“万一战事绵延,苏浙两省的夏粮运不到北京,今年京师的粮价岂不是高到没边了。”

“去年一年苏浙两省产出便大部用作南征大军的军粮了。”缪齐纳脸色难看的回应道。“所北运的漕粮只有四十万石,京中粮价已经居高不下,如今要是彻底中断,估摸着每斗上百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正是海逆逼着朝廷速决速战的伎俩??????????????”

291.江宁(下)

与雅布等人所想的不一样,郑克臧摄取京口只是为了剪除清军在长江中最后一支完整的水上力量,至于京口、镇江的防务,事实上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兵力,只是驻扎了区区三个海龙骧师团而已,其余大军全部直下江宁在龙潭、栖霞、乌龙山一线相继上岸,随即从东、北两面进抵石头城下,将两江总督傅拉塔、京口将军金世荣以下团团围住。

鉴于郑成功当年的失败,郑军一开抵江宁便立kè

布置炮兵阵地,以大小火炮对城墙实施猛烈炮击。不过朱元璋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才修成的南京城墙历时两百余年依旧坚固异常,不要说郑军的团属轻炮无法撼动,就是师属三寸半(12磅)炮轰击上去也不过只是不轻不重的扰痒痒而已,只有重型的四寸攻城炮对于城墙还略有威胁,但一则数量太少,二来炮身太重即便以最优先级递送,真zhèng

运到第一线的也不过寥寥几门。

当然郑军的炮击还是牵制了清军的注意力,相当数量的清军被吸引到仪凤门(兴中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和平门)一线,以至于收拢了部分京口八旗溃兵后依旧捉襟见肘的傅拉塔只能下令堵塞其余各处城门。

见到炮击一时不能奏效,不愿也不能顿兵于坚城之下的郑克臧当即下令在西、北两面城墙下大张旗鼓的挖掘坑道。虽然只能郑军可能玩弄虚虚实实的伎俩,但是清军不得不广泛设置听音瓮缸以备郑军可能的行动。

“主上,幕府山上的中军营帐已经布好了。”侍立在郑克臧身后的侍卫长陈彤向郑克臧报gào

道。“几位都统制大人也已经接到命令,午时后前往大营军议。”陈彤看了看还在用千里镜仔细打量南京城防的郑克臧。“主上,该下船了。”

“形势无常,军情时刻有变,也的确不该让军前无将。”郑克臧的话有些调侃的味道,事实上根据郑军的体制,都统制不在还有总参谋和副都统制,并不会出现主将不在部队就无法及时应变的问题。“再说京口那面的情景是瞒不过雅布多久的,还是早一点拿下南京孤才心安呢。”说着郑克臧收起收起手中的望远镜。“换船、上陆????????????”

“南京的城防固然很坚固,但是清虏守兵太少,断无面面俱到的可能,如今本藩陆师除在福建、广东的八个师和留守东宁的左武卫师以外,其余八个师全部已经聚集在南京城下了,可谓孤注一掷了。”郑克臧扫了扫面前俯首帖耳的一众武臣们。“本藩的前途、大明的国运,汉人的未来在此一举,望诸卿奋力一战。”

“臣等定然不负主上厚望,”以吴淑、林升为首的军头们齐声应和道。“拿下南京城,为先王雪耻,为本藩争前途、为大明续国运、为天下汉人不做夷狄奴才!”

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南京乃为大明国都,若能规复想必圣上也不吝公侯之赏。”

听到郑克臧的许诺,两眼放光的群臣又是一阵誓言,对此郑克臧摆手道:“孤本来也不愿意用藩中健儿的血肉来克复名城,但南京城防坚固本藩炮火无效,至于挖掘坑道也颇多阻碍,所以????????????”

说到这,郑克臧加重了语气:“孤只要南京城,不要伤亡数字。”

群臣们身子一震,郑克臧注意到了这一点,语气一缓:“这几日,本藩的试探也有一定的结果,金陵城中的清军兵力不多却是事实,其主力又为本藩牵制在城北一线,因此,还望诸卿通报全军,以激励各部奋勇杀敌????????????”

长夜已经过去,天色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在寅时初便吃过早饭的郑军次第集结起来,四月本来是江南地区淫雨霏霏的日子,但似乎知dào

今天将有一场血战般,日头早早的升了起来,将吸饱了水分的土地逐渐烤干。

守城的清军一大早就发xiàn

了面前这些横戈待枕的郑军士兵,从兵勇到将弁都紧张了起来。此时再度隆隆作响的炮声更加剧了他们的担心和恐惧,以至于就连傅拉塔和金世荣这样的一品大员都匆匆赶到了城头督战。

但战事并没有从神策门、金川门一线的北城开始,相反,左右射声师首先对朝阳门(中山门)、正阳门(光华门)实施强攻。当无数的郑军将手中捆扎好的浮具丢入宽阔的南京护城河后,东城的清军便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从太平门、通济门等处抽调援兵。

可是随后郑军左、右虎贲师在聚宝门(中华门)、三山门(水西门),左、右神武师在石城门(汉西门)、清凉门(又称清江门)、怀远门(定淮门)等处发动的攻击却让清军疲于应对。傅拉塔和金世荣心知dào

中了郑军牵制之计,但是面对依旧杵在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外的左龙骧师、右虎卫师两部,他们又无法轻易调动兵力出援。

经过短暂的商议,金世荣赶到仪凤门抽调守兵五百,并亲自率部增援怀远门。不过清军好不容易抽调出的兵力在郑军不计伤亡的攻击面前只是杯水车薪。巳时初,左虎贲师选锋哨第一队率先登上聚宝门边上的城墙,随后在清凉门、光华门都有郑军突pò

城防。

听说正阳门被郑军攻克,满城受到威胁,傅拉塔也顾不得守备北面四门了,随即匆匆率兵退往太平门,试图经由后宰门退往满城坚守。尽管傅拉塔试图悄然无声的撤tuì

,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清军却做不到这一点,以至于撤tuì

刚刚开始,已经得到汛报的尹民通和陈保全两人便判断出清军的动向,立kè

指挥右虎卫和左龙骧两师发动强攻。

看到右虎卫两师开始攻城,各门守将慌了心神,他们有人率部加速撤tuì

,有人指挥手下折返回来守城,更有的脱下衣甲连带一哄而散的部属逃入城内的民居中隐遁,以至于傅拉塔最后只带着不足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匆匆自后宰门和西华门逃回满城。

但是即便傅拉塔逃回满城,南京易手的大局已经无法改变了,突入城内的郑军打开被封闭的城门,更多的郑军顺着洞开的城门涌入了这座古都,很快郑军便彻底控zhì

了满城以外的整个南京城,包括曾经充当过康熙行宫的两江总督行辕、藩司、粮道、江宁织造、江宁府、江宁县、上元县等官衙相继落到郑军的手中。

与此同时,左射声师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之后,也在朝阳门附近的城墙上站稳了脚跟,甚至把数门两寸半(4磅)野战炮吊上了城头对满城内的目标直接射击。虽说郑军的轻炮的威力其实很小,但是从城墙上射来的炮弹还是严重削弱了满城内残余清军的斗志。

午末,通济门和毗邻的满城小门落到了郑军手中,随后郑军又攻克了西华门,至此只有后宰门还保留在清军手中,但此刻的傅拉塔已经无力回天了。随着都统衙门和将军衙门的相继陷落,残余清军已经被压缩到了后宰门和太平门之间,总兵力也只剩下了不足七百人。

一身一品大员服饰的傅拉塔此刻浑身沾满了血污,当然这并不是他自己身上的,但是看着身边护卫的戈什哈一个个倒下,手中握剑的傅拉塔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随即冲着南方康熙所在的方向叩了三叩后将宝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拉。

傅拉塔一死,身边的清军便更无斗志,机灵的便从太平门上悬下逃入紫金山中,愚钝的便伏地跪倒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还有人学着傅拉塔自杀以为大清朝廷效忠,很快最后的抵抗也瓦解了,南京就此彻底落到了郑军手中。

找到金世荣和傅拉塔尸首的消息传达幕府山郑军大营,全营一片欢呼声,在一阵万岁的山呼中,郑克臧冷静的命令道:“把左右虎贲、左右神武、左右射声等六师都撤出城来立kè

重整,左龙骧师驻满城、右虎卫师整顿江宁及上元两县治安,凡有乱军一体镇压????????????”

传令的侍卫退了出去,郑克臧回到地图面前端详着,此时边上的吴淑探问道:“南京既然攻克,接下来本军是不是该解除了雅布所部的威胁?”

“雅布和缪齐纳不过两万,虽言是禁旅八旗的精锐,但在江南水网之地能有多少力量还无从说明。”郑克臧回头看了看这位浙江总兵。“孤在想,在南下取江浙的同时是不是该怕一支部队西进芜湖、安庆。”郑克臧说得也是当年张煌言的进军方略,只不过当年郑成功功败垂成累得张煌言无功而返而已。“可是如今本藩兵力并不充分,即便调兵,也止多能抽调一师之众,要接连收复芜湖、安庆????????????”

吴淑知弦歌而明雅意,当即冲着郑克臧微微躬身:“臣请自领一师西进,必为主上取得皖南和安庆,以为本藩底定江南之西面屏障。”

“好,甚好,”郑克臧欣喜的点点头。“有吴卿出马,孤就放心了。”说着郑克臧保证道。“孤会安排水师随同开进,断不会让卿成了孤军的????????????”

回来了,但周一要出一个十一天的长团,所以只能尽量更新了,请千万见谅

293.阶段

京口易手、南京陷落、康熙南逃杭州、二万禁旅八旗在常州灰飞烟灭,这一连串令人目眩神摇的消息如冲击波一样在全中国散播开来,让原本那些因为粤闽日趋窘迫的战局而不看好明郑的官僚、士绅们心底再度活泛起来。

不过这些游移不定的投机者们尚未行动,郑军便于五月初五攻克太平府城当涂郑氏拉开了西征的序幕。西行郑军在新任安徽总兵官吴淑的带领下溯江而上直趋安庆,由于清廷在安徽的兵力大多南调闽省,因此郑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芜湖、繁昌、南陵等地。

与此同时,歼灭了雅布、缪齐纳部的郑军主力席卷南下,很快兵围苏州。接替病死的郑端出任江苏巡抚的宋荦和滞留在苏州城内筹集粮秣的索额图两人虽然再三抽调民壮、整备团练,但是由于江南清军主力不是南下就是在常州城内折损,因此守军战力极薄,面对郑军的炮火和强攻根本无法坚持。

只是三天,郑军便突pò

苏州城外宽阔的护城河,攻上齐门、蛇门、阊门城楼,进而攻陷全城。逃无可逃的索额图攘挟宋荦一起蹈火自尽,布政使唐宗尧以下其余汉员大多投降,按察使胡什塔以下满蒙官员则同样选择了殉死。

苏州既然陷落,曾经遭到郑军攻击过的太仓、松江、嘉兴等地便再无抵抗能力,嘉松既然无法挡住郑军,杭州便暴露在郑军的兵锋之下。由于进入闽省作战的清军南征主力还来不及翻转,杭州城内同样只有不到五六千的守军,根本无法直面即将到来的郑军的攻击,不得已,康熙只能留下石琳等人死守杭州,自己一路辗转西行。因为知dào

郑军正在向安庆一线攻击,康熙不敢直接翻越天目山经湖州进入宁国或经严州进入徽州,所以只能沿浙江上行,自衢州进入江西广信府、再经饶州府至南昌。

可是这条“安全”的道路因为要穿越层峦迭嶂的浙西山地因此一路上异常艰辛不说,更重yào

的是康熙西行之后消息断绝,以至于本来就因为郑军阻断长江隔绝江南消息而惊恐万状的北京城内谣言四起,再加上心怀鬼胎的各路人马推波助澜,一时间康熙已经身死的传闻沸沸扬扬,更加刺激了某些投机者的野心。

“如今索额图死了,皇上又下落不明,朝中无人能跟明珠抗衡。”在佟国维的私邸里,几个阴谋家正在窃窃私语着。“若是他不同意,太子是不可能顺利继位的。”

“明郑向来支持大阿哥,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太子继位呢?”呼应着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法尔哈的话,户部右侍郎思格色如是说道。“而且大阿哥曾经出战噶尔丹,裕亲王、恭亲王以及那些丘八都颇多青睐,再加上如今是江南战事未休????????????”

“不错,明珠不但不会同意太子继位,说不定还可能拥立大阿哥,”兵部督捕侍郎席珠咬牙切齿的向主人进言道。“国舅,必须除掉明珠这个障碍,否则太子危矣。”

法尔哈犹犹豫豫的说道:“但光靠咱们的人根本无法对明郑造成威胁。”

“那就跟索党联手。”席珠恶狠狠的说到。“想必他们此刻正是求之不得呢。”

“可光是两党联手也不行,”思格色眉头紧缩。“要想扳倒明珠,步军统领衙门必须掌握的住,另外在宫外明珠的护卫严密,断然没有动手的可能,要想除掉老贼,还得在宫内动手,就不知dào

太子这边有没有????????????”

“国舅,几位大人,万一皇上没死的话。”散秩大臣伯舒敏在边上听了半天,心惊胆颤的他听到胆大妄为的思格色居然准bèi

在宫禁里动手制造血案时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国舅、几位大人,咱们是不是先缓一缓,等等江南确切的消息再说。”

“国舅,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万一明珠抢先动手了,咱们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可就任人宰割了。”席珠这话其实很没道理,说起来,佟党根本与明党、索党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明珠或许对佟国维有些忌惮,但对于佟党的小卒子,他未必就有清理的欲望,不过所谓党同伐异,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席珠必须唆使佟国维奋力一搏,因此话说得重一点也很正常。“至于皇上死还是没死,这又有什么关系,学唐肃宗遥遵唐玄宗为太上皇就是了。”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佟国维砸吧着这几个字,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终于作出决定道。“宫内宫外,该联络的先联络起来,想来这也是要时日的,若是万事俱备了,也没有皇上的消息,那箭在弦上也就不得不发了????????????”

搁下北京城里的密谋者不说,另外一批投机者终于按捺不住也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五月十一日,清安徽宁国知府贺殷宾在派人接洽郑军后宣bù

易帜,清除了侧面威胁的吴淑随即率领五千老兵和三千新兵直扑池州府。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郑军,手头上只有五六百绿旗兵的池州知府高晋与池州协副将王元密谋后杀死满洲正白旗籍池太道伊塔拉、满洲镶蓝旗籍的同知铭泰,以这两人的首级作为投名状向郑军开城乞降。

五月十七日,进抵青阳县城的吴淑决定接受二人的投降,郑军因此兵不血刃的开进池州府,随后伴随西进的郑军水师顺势进泊长江安庆江面并炮击江北。清安徽巡抚署理两江总督马齐督兵上城坚守,由于郑军力量尚且不足,再加上南调戍防江南的豫直清军已经相继到来,马齐这才得以跟郑军隔江对峙。

撇开西征的偏师不提,攻陷苏州的郑军主力继xù

南下,先后攻克松江、太仓、嘉兴等地直薄杭湖城下。被夹在易帜的宁国府与易手的嘉兴府之间的湖州守军在权衡利弊之后接受郑军使者的劝降,与五月二十二日开城向郑军投降,至此苏南、浙北这两个对于清廷而言最为重yào

的财赋之地除朝不保夕的杭州一地尚在苟延残喘之外已经悉数落到了郑军手中。

五月二十三日傍晚,好不容易从浙西山道中走出来的康熙一行进入广信府,但也就是在这一天,按捺不住的佟国维终于在北京发动政变,在南书房内杀死了大学士明珠,软禁大阿哥胤禔,拥立太子胤礽为新帝。

五月二十四日,胤礽在京内百官的见证下正式在太和殿登基,宣bù

第二年改元绍正并追谥康熙为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庙号高宗,同时胤礽任命佟国维为国舅顾命大臣且颁布诏书宣bù

“灭郑者王”。

但胤礽的诏书并不能立kè

扭转战局,五月二十五日,郑军展开攻打杭州的军事行动,石琳虽然负隅顽抗,但是却最终只是螳臂当车,在经过五天的激烈战斗后,郑军自艮山门、庆春门等处攻入杭州,石琳见势不好换装躲入预先准bèi

好的民居侥幸逃得性命,并于一个多月后混出杭州城,从此在历史上消声灭迹????????????

好不容易在匆匆自闽西战场赶回的江西巡抚于成龙的护卫下回到南昌的康熙,几乎同时接到北京事变以及杭州失陷这两大噩耗,还不等几欲吐血的康熙平缓下心情,来自闽北的消息又给他重重一击——得知江浙突变的闽北清军受命匆匆后撤,虽然一时挡住了郑军的反击,但是丢弃了大量粮秣辎重的清军在北撤的路上发生了兵变,部分绿旗兵反正投明进而对大营袭击,杭州将军兼浙江陆师提督阿席坦、江南水陆师提督郎化麟猝不及防身受重伤,一军就此溃散,不少绿营兵向郑军投诚,更多的沦为盗寇散落乡野——好在闽西北的清军基本上完整的撤回了江西境内,才使得康熙手中有了自保的本钱。

鉴于北京事变的性质远要比南京易手更加危急,康熙再三权衡之后,一方面向北京通报自己平安并要求胤礽退位,另一方面率领于成龙及江西清军主力在九江一线渡过长江,随即开往安庆与马齐会师。由于康熙带走了大量清军,闽省的郑军得以顺利反击,势如破竹的光复了闽浙赣三省广大国土。投机的各地士绅纷纷箪食浆壶并投效郑军,进入浙赣两省的郑军迅速扩大,很快发展为几十万人的队伍。

七月初一,南下的郑军主力与自闽北反攻的郑军在宁海会师;七月初四,金华、处州两地的清军向郑军投降;七月初八,洪拱柱进入衢州并转到广信、饶州直向南昌;七月十四日,朱耷在湖北策动留守绿营兵变,变兵夺下武汉三镇随后沿长江而下与北上的郑军在武穴会师;而受到江南突变以及湖广兵变的影响,偏沅巡抚桑额率部逃亡湘黔边境,桂省清军也逃回广西,由是在短短几个月内,郑军完成了对东南半壁的控zhì

,实力得到飞跃式的发展。

当然郑军并非就此一帆风顺了,横亘在郑克臧面前的除了沿长江布阵的皖西、苏北清军外,荆州将军硕鼐和桑额两部还在窥视荆湖,广西巡抚江有良、云贵总督葛思泰也率数万之众窥视广东,这一切的一切显示这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战才方兴未艾呢。

295.粮食来了)

“卿等办得好事。”郑克臧脸色不豫的向户部左侍郎兼大都督府营田经lì

司司官顾同山冷冷说道。“若不是军律司的奏报,孤现在还蒙在谷里,好啊,真是好极了,才十个月,孤的命令就不出南京城了!”

面对郑克臧的雷霆之怒,顾同山连声叫屈起来:“王上,非臣敢怠慢王上的令谕,只是营田司人手不足,光是在南直隶和福建两地清理抄没土地已经耗尽了全部人手,因此才不得不在浙、赣、粤等地缓行。”

“无非是降官阳奉阴违的老托词。”郑克臧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冷冷的在顾同山的脸上打量了一下。“姑且就算如此吧,为何南直隶和副将清理后的田土不分给投军将士,是不是还要说审官司的恩赏名录没有拟制好啊。”

对于郑克臧的质问,顾同山好整以暇的回复道:“主上不知,虽然田土是在士绅名下,但南直隶也好,福建也罢,田骨和田皮并非一回事,若为了取悦军士而夺了百姓的生机,臣以为未免有些因小失大了。”

看着郑克臧阴沉至极的脸,顾同山急忙解释道:“臣以为南直隶、浙东、浙北以及福建等地关系本藩命脉不宜分授田土给军士、将弁,还是令耕作百姓就地赎买为好,所卖钱粮可补军用不足,至于将士的恩赏,或江西,或江淮为宜。”

“只怕待江西清理抄没之后,顾卿还是要说就地赎买的为好了。”听着郑克臧诛心的话,顾同山的表情一滞,然而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郑克臧接下来的那番话。“也罢,既然顾卿这么愿意为百姓考lǜ

,且到江西做一任巡抚吧。”

“臣,”按照武定朝的体制,一省巡抚是中央派在地方上的最高民政官,地位并不在司官、侍郎之下,但是如今军兴,巡抚其实是一地的最高后勤官,承担粮台的重任,虽说算不得苦不堪言,但比起身在中枢的司官和侍郎来说却是影响力大大不如的,所以这是十分明显的贬谪。“臣,臣领王旨。”

看着垂头丧气的顾同山的背影,郑克臧冲着侍立一旁的内侍命令道:“传喻审官司,着邓麟彩会同郑英平、柯平会推营田司司官,另外再严令营田司务必在年内将抄没的田土悉数分配下去,至于在营将士收取租佃不便可由各地县户房代为收取,然后由军前折色发放。”

由于考lǜ

到代收代付会形成一个隐形的利益集团,进而造成日后退役将士领取田土时出现各种麻烦,所以郑克臧未雨绸缪的吩咐道:“拨付军士赏授田土事宜当列入考成类目之中,勿使之成为蠹虫奸吏操纵牟利之举,军律司对此当有监核之权??????????????”

“王上,这是军器司上奏琼州石禄铁矿开采及太平府铁矿勘探开销。”户部又右侍郎兼大都督府支度经lì

司司官柳崇惜刚刚看到同僚失魂落魄的样子,因此此刻言语间便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臣以为冶铁要焦炭,石禄铁矿可借用北河方面的煤,但太平府铁矿却无此便利。”

“卿的意思是暂时搁置太平府铁矿的勘探?”郑克臧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思索了一会。“也罢,如今开销甚大,能节约一二还是节约一二的为好。”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据说江西袁州有煤。”

柳崇惜苦笑道:“王上,即便如此,距离太平府也未免过于遥远了。”

“是啊,是啊,孤也就是那么一说。”郑克臧遗憾的叹了口气,不单单是汉冶平就是拿下淮南了,马鞍山的铁矿也未必能立kè

发展起来,归根到底还是交通的不便,不过这么一来鸿基煤矿和石禄铁矿的重yào

就突出了。“让礼部立kè

派人出使北河,要求郑主称臣纳贡并确保鸿基煤矿的输运安全。”当然文攻需yào

武卫,所以郑克臧同时安排道。“让参谋厅调遣水师护卫使节,若是郑主不识趣的话,那也就不要客气了????????????”

根据清代的体制,驻防将军是一省或数省旗兵的最高长官,凡与总督同驻一省者,如会同奏事,以将军领衔,实权虽不及总督,但地位高于总督。而在清廷设置的驻防将军中,荆州将军设置的时间其实并不早,但鉴于荆州地处长江上游,是滇、黔、巴、蜀往来必经之地,因此在康熙二十二年平定三藩之乱之后,议政王大臣会议便作出决定:“云南已经恢复,其湖广荆州、陕西汉中应设兵驻防。荆州应设满洲将军一员,副都统二员”。康熙帝从其建议,在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二月,正式设立荆州驻防将军一职。至此八旗驻防的荆州这个孤悬于中华腹地的满洲堡垒“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无事则控扼形势,可以销奸宄之萌芽;有事而提兵应援,可据水陆之胜。”

时至武定年间,在指挥湖广、偏沅两地清军绿营抵御明郑军队进攻中这支四千余人荆州驻防八旗果然发挥了极大的效用。荆州将军沙纳海亲自出马,曾经参加过平定三藩作战和雅克萨之战的沙纳海,算得上八旗军中的一员老将,指挥十分老到,虽然因为武昌绿营突然反正而措手不及,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率兵东进击退了朱耷指挥的投明绿营兵对安陆、德安、襄阳、荆州等地进攻,并且一度兵进汉阳威胁武昌,若不是从江西杀出的郑军及时赶到,恐怕清军已经收复了武昌,中南的局势也将为之改变。

“伯美兄,”望着面前的滚滚长江,顶盔带甲的满洲老将面色有些愁苦。“粮饷已经拖了三个月了,要是再不解来军粮,大军不要说东进收复武昌了,恐怕保住鄂西也大有问题。”

“老将军,如今江南失陷,湖广又沦为战场,这天下粮仓三去其二,单靠川中支应,佛伦大人那边也很难呢。”时任湖北、湖南总督的吴琠也叹息着,相比可以从江西就近运粮的郑军洪拱柱部,湖北清军却只能望着三峡天险和巴山兴叹。“还请将军多多安抚,再忍忍,想来豫省的粮食很快就会到了。”

沙纳海摇着头:“河南、山西、山东的粮食除了要供给京师,还要用在江淮一线的防军上,运到湖北的怕也是杯水车薪吧。”

“原本也不指望着全靠豫省的支应,”吴琠也报以苦笑。“只要短时间补上缺口,撑到川中的粮食到来便可以了。”

“只能是这么想了,不过粮食什么时候能到呢?”沙纳海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老夫虽然有些威望,可时间太久了,也未必能弹压得下去。”

“据报十万石米面已经到了信阳府,只要过了义阳三关,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

“还请伯美兄多加督促。”沙纳海一听松了口气,进而提出了要求,对此,吴琠再三做了保证。“另外,海逆新近不断投入大船横行江上,一度甚至上溯至荆江,若是不能解决了这些炮船,恐怕官军就算立kè

西征也将重蹈昔日曹操的覆辙。”沙纳海毫不避讳的说道。“伯美兄当是知dào

的,我满洲八旗在水战上是不行的。”

“本官已经在汉江等处命人赶制战船了,不过要说跟海逆的炮船抗衡怕是还有不如。”吴琠有些底气不足的回应到。“还该以官军之长制海逆之短的为好,避开大江不与海逆争锋。”

沙纳海张口还欲说些什么,突然几名骑手快马加鞭的向两人所在的地位赶了过来,于是他站定脚跟等着,很快一名戈什哈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向他和吴琠报gào

道:“大人,吴大人,刚刚接到邸报,佛伦大人右迁礼部尚书,新任四川总督乃是陕西巡抚吴赫大人。”

虽说吴赫也是满人,但这个时节调整封疆大吏,还是让沙纳海和吴琠的脸色大变,须知dào

这么一来囤在夔门的粮食什么时候能运到湖广就是一个大问号了,自然是让知dào

轻重缓急的两人心情大坏。不过能做到眼下这个位置,沙纳海和吴琠两人都是极有城府,他们自然知dào

康熙如此调度的用意,无非是把在太子继位的闹剧中立场不稳的佛伦明升暗降了。可正是知dào

,他们才不敢轻易涉了这趟浑水。

在相顾无言之后,沙纳海最终还是先开口了:“制台,这批粮食关系军中安慰,万万不容有失,还请伯美兄千万想办法要求得周全。”

“请老将军放心。”吴琠重重的点了点头。“本官这就前往宜昌,就近联络川中。”

“那就多谢制台了。”沙纳海道了声谢,随即用探询的语气问道。“伯美兄可否向偏沅方面求些粮食过来应急,想来桑额桑大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偏远方面据说新近扩编了十二个营头,同样缺粮啊。”湖南方面还不如湖北呢,湖北又川豫的支援,湖南却得不到同样战火绵延的广西和云贵的支持,因此指望桑额不过是缘木求鱼。“还是先请河南方面多多援手吧????????????”

296.攻防

“总戎,五日前新丰伯已经率八千赣中新兵进抵长沙,”衡州府城内的衡永郴桂道衙门现在成了湖南总兵府,身为湖南总兵的毛洪言此刻一脸凝重的听着手下参谋的报gào

。“清虏湖南布政使荣阿和、长沙知府杜贵闭城死守,新丰伯兵力不足,所以一攻不下就引兵北上攻打岳阳,似乎意在先与乐清伯会师。”

“王新化是想借长江水师的炮船之力。”边上以大都督府参谋厅一等参谋职衔出任毛洪言参谋的林康立kè

指出了对方的用心。“不过若是能引水师入八百里洞庭,对于隔断两湖清军之间的联系还是颇多好处的。”

“但也不能让长沙之敌置于我军腹背不顾。”刚刚升任道州师都统制的原左虎卫师总参军封慧却认为王新化和洪拱柱会师的行动会造成清军自宝庆和长沙两个方向对南线郑军产生威胁,好在他头脑尚算清醒,知dào

己方并没有力量在两线发动攻击,因此他提议道。“即便是虚张声势,也要让清虏不敢出城了为好。”

“我军只有四万,其中东宁老兵不过十一之数,而算上参加过韶关之战和进取湘南的也不过二万人而已,如此情况之下我军绝不能再行分兵了。”对于封慧的主张,桂阳师都统制古乐却表示反对。“长沙之敌不过是藓芥之患,现在关键是西进攻取宝庆、永州,隔绝湖南清虏南下增援广西的道路以便昌化伯这边能挟攻占桂林的声势直捣柳州,把桂中清虏驱向桂西大山之中,以屏障我军西翼。”

“王上不是把周正和的左福宁师调来了吗。”封慧却自有算计。“正好腾出一个师来北上。”封慧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到无人响应便毛遂自荐道。“要是几位大人都不想错过了宝庆大战,那就让道州师北上好了。”

边上听了半天的毛洪言此时眼皮一挑:“军中无戏言,你可敢立下军令状了?”

封慧轻笑道:“若要说拿下长沙城,下官还不敢打这个保票,但若只是牵制长沙守军不使其向南北我军侧后进袭,下官还是敢立这个军令状的。”

毛洪言也不多说,只是让一旁的参谋递上纸笔,封慧一蹴而就,毛洪言接过军令状也不多看,随手搁到一边便向封慧命令道:“你且自去吧。”

封慧行了一个军礼后退了出去,毛洪言看着他的背影,随即凝声道:“通令周正和部加快速度,于五日内接管郴州、衡州府等地防务,其余各师立kè

整顿,先取宝庆再夺永州,把桑额给本官驱逐到湘西大山里去????????????”

中国腹地的大规模变局终于通过各种渠道传抵了西藏,问询欣喜若狂的第巴桑结嘉措立kè

向准格尔部派出了使者,使者于康熙三十三年八月末抵达了亦力巴里(伊犁),随即册封策妄阿拉布坦为阿尔泰山以西之准格尔大汗。经过西藏方面的斡旋,曾经反目为敌的叔侄两人由此达成了和睦。而稍稍恢复了元气的噶尔丹以阿尔泰山以东之准格尔大汗的名义重新燃起了趁中国内乱,夺取喀尔喀蒙古和漠南蒙古的野心。

为了配合噶尔丹的野心,桑结嘉措命令潜伏在内蒙等地的黄教喇嘛为其刺探清廷在甘肃和漠南蒙古等地的军事情报。不过这些黄教喇嘛作为军事间谍其实很不够格,于是乎准格尔人准bèi

卷土重来的情报迅速汇集到了康熙手中。

对于准格尔人准bèi

趁火打劫,康熙甚为愤nù

,但是鉴于金朝亡于蒙古的前车之鉴,他并不敢调以轻心,于是一方面清廷派出理藩院尚书班迪经陕甘前往青海,意图向达*赖喇嘛传递和睦的消息,另一方面命令陕甘及山西等地加强绿营力量以备应敌,同时重新整编的禁旅八旗也向古北口、独石口一线布置。

但是让康熙头疼的不单单是准格尔人的压力,郑克臧早几年布置在东北的伏棋现在也也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面对盛京、吉林等地的八旗马队的清剿,郑军利用东北地广人稀的特点大范围的游击作战,使得围剿的清军屡屡落空,疲于奔命的清军各参领、佐领、防御怨声载道,不得已,康熙只能下令括收各地野女真入旗(驻防),然后征调这些野女真参与镇压郑军在东北的游击力量并开赴科尔沁等地“备边”。

“从镇东堡传来的消息,清虏突然加强了对职方司关外分司的清剿力度,我军数支马队以为清虏所击破,人员死伤甚重,部分解救下来的百姓也为清虏所屠杀。”得到职方司的请求之后就摩拳擦掌的北方舰队的一众水师官兵们此刻终于得到了身为舰队提督的楚进的许可。“为了策应职方司在关东的行动,王上同意了参谋厅的建议,授权本舰队对旅顺卫等地再行攻击。”楚进顿了顿。“不过本舰队所属海兵队兵力有限,因此本官决定????????????”

东北九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不过沿海地区尚未完全封冻,郑军的炮船籍此得以逼进海湾,在距离海岸先极近的地方向岸上实施炮击。

面对郑军的炮火,清军的几处炮垒也毫不示弱,拼命喷吐着炙热的弹丸,不过可惜的是,清军的火炮口径和射程较近,只是打在岸边沙滩上激起了几道冲天的沙泥,根本不能对海上的郑军舰船造成一丝一毫的伤亡。

当然看似无害的炮火也能在郑军登陆时造成伤害,为此,指挥作战的团统制田超虚晃一枪,趁着金州湾内清军几处炮垒为郑军舰船炮火所吸引,登陆部队则坐上小舟顺利的在稍远处无人看顾的海滩上安全登陆。

此后两个多时辰,郑军千数官兵及装备的火炮源源不断的送上陆地,与此同时一条由中垒兵搭建的木质栈桥也在向海中延伸着,而郑军的大动作终于引来了清军的注意。不过看到这么大一支队伍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腹背受敌的清军却只能拼凑出不到半数的部队应敌。

未时刚到,五百多名清军马甲呼啸的向早就列阵等待的郑军海兵们冲了过去。郑军当即施以炮火,但由于清军的马速较快,郑军炮击效果并不算很好。眼见得清军已经突pò

八十步的界限直冲而来,郑军步队的队官们还来不及下令齐射,数十具在郑军陆师中淘汰的火龙出水便在田超的安排下一起发射。

此刻清军正准bèi

射出一轮弓箭后下马冲入郑军阵中,突然遇到四下横飞的火药箭的洗礼顿时产生了混乱——虽说郑军发射的火药箭未必能击透人马身上的棉甲,但剧烈的声光效果还是让清军的坐骑受到了惊吓——趁着清军队形混乱,郑军先以回环排铳,随后又以枪阵发动果duàn

突击。失去冲击力的清军先是被劈头盖脸的弹丸打得鸡飞狗跳,随即又遇到看似连绵不绝的枪林刺杀,一下子就被打晕了。

尽管个别武勇的关外八旗兵还是奋力冲入枪阵杀死杀伤零星的郑军官兵,但更多的清军不是在第一时间战死就是失魂落魄的向后方逃去并在己方留驻炮垒的观战人员惊愕的眼光中被郑军射手逐一打倒在地。

丧失了反扑能力的金州城守尉只好放qì

炮垒退往金州固守,此时清廷设置在熊岳地区的熊岳副都统武登额已经得报,当即调度盖平、复州、金州、旅顺、凤城、岫岩等地清军齐齐来援。有鉴于清军相继开到,郑军并未顺势攻打金州城,只是捣毁了海防炮垒搬走岸防火炮及弹药物资后扬长而去。

对于郑军忽然离去,不明所以的武登额并不敢就此松了口气,可是正当熊岳地方清军全力戒备郑军卷土重来之际,北方舰队又越过牛庄奔袭锦州,一度还夺取了绥中县城,阻断了东北与北京之间的联系。如梦初醒的锦州副都统衙门这时才向辽东将军绰克托禀报,可宗室出身的绰克托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勒令辽东各地驻防八旗立kè

向牛庄、锦川府(锦州)集结。但是由于之后不久的降雪等原因,清军一时无力马上收复绥中,以至于关内关外消息一度中断长达月余之久。

得到榆关奏报关外消息中断的康熙甚为恼怒,他立kè

下令榆关方面向锦州出击。与此同时,知dào

大事不好的绰克托以吉林冬季无法用兵为借口,十万火急的抽调回援吉兵力,随后亲自督率八旗大队顶风冒雪向锦川府进击。鉴于渤海湾已经上冻,清军又来势汹汹,田超只得驱使城内百姓主动撤离绥中,因此最后绰克托其实收回的是一座空城????????????

郑军的行动提醒了康熙,为了防止郑军再度祭起以主力登陆的把戏,清廷不得不在天津一线驻防更多的兵力,如此一来,不但京畿地区的粮食供应愈发紧张,更重yào

的是兵力上捉襟见肘的清廷不得不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从应对准格尔的兵力中抽出一大部分留守京畿,这样一来,清廷就被迫在南线对峙的情况下在北线也实行龟缩防守的政策了!

297.争论

“德庵兄,朝廷大开恩科的消息如今可是沸沸扬扬啊。”

在苏州城外驰名天下的寒山寺的某间待客禅房里,几名青衣士子正在一边品茗一边轻声交谈着。这些年龄不一的士子都按照福州朝廷和南京大都督府的要求剃去了脑后的金钱鼠尾般的发辫,重新穿上了大衣宽袖的汉装。但尽管如此,泰然安坐的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些别扭的感觉,这也难怪,苏南子民不见汉官威仪已经超过五十年了,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已经都成了夷狄了,就连说话的人口中昔日的海逆今日的大明朝廷听起来也是那么的古里古怪。

“是啊,据说这次恩科不同常科,只要乡试及第便有职官分发,李子兄他们一个个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被称为德庵兄的中年男子淡淡的回应着。“不过这当前战局变化莫测,朝廷虽说已经全取江南,但是北朝依旧势大,会不会卷土重来尚未有定论,实在不宜过早投著,也免得押错了宝。”

“我倒不这么认为。”另一个士子接口道。“北朝虽然势大,但朝廷的炮船当时无双,北面的大兵过不了长江,维持一个南北朝的格局或许可能。”说到这,此人顿了顿。“我等学得锦绣文章,自然是要货卖帝王家的,北朝、南朝,选哪个不是一样,而且既然要下注,自然是最早最好,从龙之功可争朝夕啊。”

“只是听说这次恩科不重八股策论,独重实务,而且正榜出身也不过是从八品的吏员。”第四个人也摇头晃脑的说道。“看起来此科那些刀笔吏要得yì

了,与我等读书种子怕是无涉。”

“夏王祖孙三世起于行伍,本就不学,焉知dào

读书人的重yào

,”德庵兄冷笑起来。“这也是正是在下不看好南朝的地方,朝廷中枢大权旁落,而秉政权臣格局又小,纵使一时侥幸占有江南一隅,长久对抗又岂是北朝圣主明君之敌手。”

“德庵兄慎言呢。”最初说话的士子听到这立kè

阻止其继xù

说下去。“你我算是至交好友,知dào

兄长不过是就事论事,若要让旁人听了去,必定以为兄倾心北朝有事虏的嫌疑,若以汉奸罪上告官府,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苏浙地区如火如荼的抄没汉奸家财的行动告诫世人明郑对甘心事敌者的打击是毫不留情的,因此一听到说自己会因言论牵扯上汉奸罪名,德庵兄当即便哑了火。

“不过我看夏王此番开科倒也不是不学无术,而是别有深意的。”也许是为了缓和室内的气氛,此时刚刚说话的第三人继xù

说道。“如今苏南皖南连带浙闽赣粤等地新定,夏王为了安抚地方还不好将一应降官尽行开缺了,自然要从等而下之的吏目着手,且大明新政的具体实施也要着落在这些吏目头上,故此才有开如此古怪恩科的举动,想来熬上三五年,只要大明江山稳固,这最早的一批吏目必然青云直上。”

“青云直上,这是当然,窃国大盗的首批门生嘛。”德庵兄显然有些不甘心,他虽然不敢再说北面的好话,但也忍不住不说郑克臧的坏话。“郑氏要窃取大明江山,也总得三五年的积蓄才成,到时候新朝新气象,少不得由此加官进爵。”

“北狄未灭,夏王会不会行操莽之举尚不敢妄下定论。”最初说话的士子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这才继xù

道。“不过就算夏王行了南北朝的故事,也与大局无妨,要知dào

当年朱重八还是从小明王的手中夺了江山呢。”

“之楚兄此言甚是。”第四人击掌道。“当年太祖皇帝继位之前,曾有人力主赵氏子孙为帝,可诚意伯斥道,赵氏子孙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有何裨益,如今也是同理,朱氏既然坐享其成,其国当不永祚,唯今只看夏王能忍多久了。”

“忍多久?忍再久也逃不脱一个篡字。”德庵兄咬牙切齿道。“唯今只盼朝野之中有正人君子以为阻挡,纵使不能遏止其野心,也要让其丑态流于文字传于后世以为正本清源。”

“德庵兄偏激了。”第四人听得心惊肉跳,当即阻止道。“如今不是大治之世,人家手中握着刀把子,还是只论风月不谈国事的为好。”

“就是,就是,”被称为之楚兄的士子也应和道。“今日我等只论风月????????????”

“大明朝廷实在是欺人太甚。”就在寒山寺内士子们莫谈国事的时候,定南王郑根的府僚(注:等同于日本幕府)里,一干北河的文武重臣们众口一词的声讨着刚刚遣使索要鸿基地方的福州朝廷。“无故索土,难道还没有接受当年的教xùn

吗?再说今日之大明朝廷也为御宇整个中华,自己还在与清廷争斗,居然还不忘染指我大越国土,实在是欲壑难填,此等痴心妄想,我辈绝不能答yīng

,主上也绝不能答yīng

。”

当然,在场的众人中也不是都失去了理智,极个别头脑尚属清醒之辈此刻不合时宜的作出了提醒:“几位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初塘里(注:广南阮主统治区)的境遇,难不成想让升龙也如会安一样化为废墟不成。”

“明军不过是一群海盗,只会沿海袭扰而已,会安之失也是亦然,又安敢入侵内陆。”国公副都相太尉金紫荣禄大夫赵杜粗声粗气的高喝着,随即向高坐御座的第六代郑主郑根拜伏下来。“若是明军敢来,臣用头上首领保证决,不让明寇能活着看到升龙城。”

“明寇只敢沿海袭扰,昏话。”普郡公柱国辅国上相军王朱大声斥责道。“若是明人只敢沿海袭扰,又如何能席卷北国东南,打得清军鼠窜。”说着,此人进一步补充道。“听闻明军正在北方向柳州进攻,此时若是不答yīng

了明人的要求,接下来大军转而南下怎么办?”

“那我们就与大清的兵联手应对。”赵杜显然不善言辞,不知dào

该如何回应才好,不过站在他一边的也有口齿伶俐之辈,其中任墙侯段辉游便主动站出来替他还击。“我朝本来就向大清朝廷称臣,如今高平莫氏已灭,南境又为阮氏所狙,无力扩土,正好借机向北扩展,想来大清朝不会吝啬一点土地赏赐给忠心耿耿的外藩吧。”

“无论大明还是大清,本朝与之相比都是区区蝼蚁而已,蝼蚁偶尔占了大象一点便宜便自鸣得yì

,殊不知这才是取祸之道。”嘉郡公上相军都督承政使阮公慎也站出来为王朱帮腔。“何况如今南掌国王SourignaVongsa新逝,南掌内乱,我朝当向西扩展而不是向北。”

激进派那群中则有人大声鼓噪道:“南掌山高林密,素来贫瘠,与其向西不如向北。”

“荒谬,正值明军可能海陆夹攻之际,还在奢谈什么向北,这是误国。”宪郡公都校点司左校点阳平出列向郑根拜伏下来。“主上,明军或许不用亲自出兵,只要把南方阮氏的兵马悄然北运,我朝就力有不逮了,更不要说乘机西进了。”

提到南面好不容易休战的老对手,郑根的眼神变了,他探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明人虽与阮氏交恶,当不能不防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举动。”先危言耸听了一番之后,阳平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臣观明人索要鸿基之意不过是为了当地有煤,并无得陇望蜀进一步侵占我大越国土之意,故此臣以为主上与大明秉政之夏王同姓,或说不定祖上有同宗之谊,可叙宗亲,可叔侄相称。”边上一阵哗然,叔侄,自然是郑克臧为叔,郑根为侄了,这分明是阿附明廷,实在有越奸的嫌疑,但边上再怎么喧哗,可阳平却混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想来以区区卑称和鸿基一地,近可保我朝西进背后安全无虞,远。”声音在此顿了顿。“说不定日后突pò

南方长城也不在话下。”

“突pò

南方长城?”郑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说在清廷的调解下郑阮双方已经实现和平,但祖辈的宿怨以及多少年积蓄下来的仇恨让他做梦也想进军顺化。“若是真能如此,委屈一点也就算了。”话虽如此,但郑根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鸿基乃大越国土,又怎好轻易许人,即便明人横强,本王也不惜一战。”

郑根的话听起来强硬,但听话听音,已经全然明白郑根心中所思所想的芳禄侯阮如高却暗自笑了起来,只见这位伶俐人进前一步:“主上且放心,臣愿与明使据理力争,一则要明人偿付煤价,二来国土归属当不容质疑。”

“若是如此当为大佳。”郑根满yì

的点了点头,随即他又给出了一个底线。“若是明人执意,可许他们建港、设商馆乃至驻留部分护卫的便利,一如红夷之前例。”

毛遂自荐的阮如高得到授权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与此同时他建议道:“红夷与明人曾有冲突,或可以使之彼此牵制,如此可保我朝高枕无忧。”

“准奏。”郑根点头嘉许,随后他环视众臣。“接下来还是继xù

商议西进大事????????????”

298.通商开口

封三拖着一条老寒腿收拾着桌子,边上等着落座的两个人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也不生气,好整以暇的等在那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唠嗑着,直到封三清理完台面重新摆上淡酒以及几盘佐酒小菜,这才施施然的坐下,随即打发封三出了厢房。

封三小心翼翼的替两人合上房门,左右看顾了一下,发xiàn

并无别的客人出没,于是侧耳在门缝里听了一会,才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后慢吞吞的走下楼梯。此时,他充当帐房的小儿子正在伏在柜台上记录着什么,而楼下广间里摆的几张桌子边也没什么客人,于是他招呼一声走到后间,也不跟当厨娘的老婆以及捣腾油盐酱醋的大儿子说什么,急匆匆的走进自己日常所住的屋子,找出已经发干的砚台,吐了几口唾沫,便用墨研磨了起来。

封三并不是什么不出世的大才子,也不是隐于野的贤者,粗通笔墨的他只是勉强能写会算而已,因此战战兢兢的抓笔在方寸大的糙纸上写了几个字,也无非是日期、人物、言论这些最基本的内容而已,这张或这几张纸等到晚间会有人来收走,那时他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真zhèng

完成了,这样到了下月月初的时候他便能额外获得八钱一两的银钱贴补,以维持这家经营不善的酒楼继xù

生存下去。

封三也知dào

自己是在做什么,毕竟大明朝缇骑的传说在民间还是十分流行的,对于自己能被那个神mì

莫测的组织吸纳,他当初也觉得十分意wài

。不过人家看上你自然有人家的理由,反倒是你拿捏的不想答yīng

,那就是不识相了,至于不识相的后果会怎么样,半辈子混迹于市井之中的封三早就心知肚明。好在,他也只是把酒肆里客人谈话的东西写写记记,算不得为虎作伥,因此在银钱的引诱下,他倒也尽心尽责。

“爹。”写完字的封三还在浮想联翩,屋子外面的大儿子叫了起来。“牙行李管事来了。”

李管事?封三一愣,说起来这位李管事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平日里并不是他与自己联络的,今日怎么会?不明所以的封三用平时难得一见的速度蹿下凳子,但在临出房门的时候一犹豫,回过头去把今天记录下来的几张纸揣在怀里这才以原有的速度走了出去。

“老封啊。”看到封三推门出来,隔着十几步李管事便叫了起来。“上次你叫我帮你问的那个西种昆仑女奴的事,我帮你问过了,还真不便宜,若是你还想要的话,咱们讲个数吧。”

看着自家老婆不善的眼神,封三一阵头大,但有外客在,想来这个婆子也不至于当众给脸色看,于是他苦笑着拉着李管事走到天井的一边,用极低的声音探问道:“领队大人,您老,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还寻了这么个理由来消遣小的。”

“我这不也是上命所差嘛。”李管事脸色也不太好kàn

,说起来,别看他是军律司在福州东城耳目中的总领,但不过是正八品修武副尉的身份,上头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得跟着忙前忙后的。“老封啊,这些日子有不少从日本、朝鲜回国的读书人,这些人气节是有的,但读书读坏了脑子,对王上主持国政多有不满,串联着要皇帝亲政,你这边也得留心一点,一旦发xiàn

这样的人物,不拘时辰,立kè

报与我知。”

“这倒巧了,刚刚楼上雅座里倒有两个,嘀嘀咕咕的估计说得是倭语。”封三神色一紧,然后仿佛想起什么来的,当即把才来的两位客人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倒是记下了,准bèi

晚间交上去,正好大人您来了,要不现在就给您。”

“不,还是按规矩来,你那些东西该交给谁还是交给谁。”李管事摆了摆手。“至于你说的那两个,这样,你在前面给我上几个菜好让我坐下。”说到这,李管事也待封三回应,大声的笑骂起来。“老封啊,你也忒不领市面了,也不去问问,这西种昆仑女奴是什么价钱,你当是收留流民呢,不成,不成的。”

“不成那也没办法,我这也是本小利微,生意不好才想出这个法子招揽客人的。”封三也跟着做戏道。“您的价高,我吃不下,得了,这次算是白让你辛苦一趟了,要不,我给您老整治一壶酒,两个下酒菜,算我给您陪不是。”

“过来急了,这时候倒也是口渴了,也罢,恭敬不如从命。”外人看来李管事轻轻的嘀咕了两句,好像是在夸封三会做人。“今日,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下回有用得着兄弟我的,尽管开口,除了价钱,一切都好商量。”

且不说回转后怎么跟老婆孩子交代,封三引着李管事来到前堂,问过楼上没有再要什么之后,奉上酒菜让李管事端坐在那怡然自得的细品慢饮着。不知dào

过了多久,李管事似乎已经醉眼朦胧了,这个时候,楼上两人会账走人,封三的小儿子才递给找零,记了账本,再抬头,李管事已然不见了。小儿子急忙把封三喊了出来,封三略一解释,这才明白对方不是吃白食,于是这件事对封家酒肆而言算是到此为止了????????????

“王上,琉球使节已经到了福州。”鸿胪寺少卿兼大都督府通商经lì

司司官林维荣向上座的郑克臧报gào

道。“琉球使节此来,一则是为了请求朝廷正式册封,二来,也有请罢澎湖商馆转开宁波、泉州两港的企图。”

“清虏在东南设有粤闽浙苏四大海关,虽然屡遭本藩打击,但一年税入也动辄数十万。”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是时候重新恢复了。”说到这,郑克臧冲着身边的侍者命令道。“把税务司张日曜唤来。”内侍退了下去,郑克臧重新面向林维荣。“继xù

用海关的名义还是用市舶司的名义,等一下卿和张卿商议后呈给政事堂议一议,不过丝、茶大利关系朝廷用度暂时不能分润民间更不是拱手让与琉球等国,这一点卿等万万切记。”林维荣唯唯诺诺的应承着,郑克臧又道。“除了琉球准予在苏州、松江、宁波互市外,原来在澎湖有商馆的英吉利、法兰西、丹麦、吕宋夷、红夷止允许在闽粤两省通商,不得准予越过闽海。至于盘踞澳门的佛郎机人,妄自僭称总督,窃据本朝国土实为大逆,让军务司会同参谋厅调度水陆两师将其尽行驱逐,而后再有通商,可照西夷各国前例。”

郑克臧驱离澳门葡萄牙人的决定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打破葡萄牙在对华贸易中的优势地位,另一方面也是考lǜ

到双方在中南半岛的竞争关系,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则是以澳门为据点的耶稣会等天主教传教机构虽然在传教事务上跟北方清廷有所摩擦,但北上的传教士越来越多的成为康熙倚重的科技顾问,为此郑克臧不惜用禁海和釜底抽薪的办法来加以遏止。

“对了,林卿,朝鲜朝贺使朴恩泽还在福州吗?”

“回王上,朴使已经在赶往南京的途中了,不过根据福州方面的报gào

,朝鲜因为与关东接壤,其国军马又素来战力孱弱不能直面清虏兵锋,所以希望两国还是暗中接触。”

“这个可以答yīng

他们,不过本藩北伐用兵尚缺军马,江南各地也无上好马场,待其到了,你且去跟他谈谈,除了西归浦之外,商借整个济州。”国与国交往唯重利益,因此郑克臧才不顾什么郎舅之情呢。“此事务必要朝鲜答yīng

。”

林维荣一激灵,他明白郑克臧所谓的务必是什么意思,立kè

应声称是,此时户部右侍郎兼大都督府税务经lì

司司官张日曜在外报名求见,两人的对话这才中断。

张日曜进来后,郑克臧不待其站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究崇祯、建武年间,先帝之所以失国,三饷是关键,因此闽浙赣粤和南直隶各府的田赋是能减不能加,在此形势下如何支撑朝廷用度及本藩用兵,关键还是在商税。如今各地商港重开在即,卿要好生核计税利,一则丝茶大利暂时还不能外溢给民间、外邦,一则其余商品出口商税该如何制定,另一则米、金银铜铁、大木之类的进口又该如何计税,税务司的责任重大。”

虽然郑克臧说得没头没尾,但张日曜来时已经跟内侍打听过了,因此心中多少有些底,此时便拱手回应道:“王上且放心,有澎湖的前例在,税务司也并非无有筹算,而且这几月税务司也一直再清查清虏海关文档,一定会拿出一个上下都满yì

的章程来。”

“清虏的海关文档怕是不足持的。”郑克臧摸了摸唇边的短须。“一来是本藩的海上封锁,二则大海商私下出海也不是没有,税务司的章程还要做细一点,另外政事堂那边也要详加知会征询几位老大人的意见。”张日曜一一点头。“至于海商私港、私航,卿等也不必过于担心,本藩的水师不是摆设。”说起来,如今陆师孩子湖广和桂中连场鏖战,原本是唱主角的水师却除了偶尔出兵袭扰清廷沿海地区的北方舰队外无所事事,早就觉得憋屈的水师武官们正有力没处使呢,这个时候让他们查查走私也是一种发泄。“到时候多几个瓜蔓抄,想来规矩就做出来了????????????”

301.策妄阿拉布坦

按照现任准格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的心思,并不想清廷发生冲突,这是因为他掌握下的西准格尔帝国的重心在于天山南北麓以及更西面的安集延、浩罕、布哈拉、撒马尔罕等广大中亚草原,至于清廷治下的甘肃以及归附清廷的喀尔喀蒙古地区,虽然号称是蒙古人的发源地,不过既然心比天高的叔父噶尔丹博硕克图汗希望掌握在手中,那就干脆留给他好了。

然而策妄阿拉布坦置身清准之战外的心思因为时局的变化而发生了动摇,在他看来失去了中国本土(江南)财富后的清廷已经如没有了牙齿的老虎,虽然还外表吓人,但实力已经不足以驱赶群狼,这个时候不分上一杯羹,日后势必将来无法制约重新成就薛禅汗(忽必烈)事业的噶尔丹博硕克图汗。

当然策妄阿拉布坦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接受清廷的供奉,与之联手对付自己的叔父。不过尽管清廷前来交通的使节络绎不绝,但比起布达拉宫派来联盟的使者,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清廷这一边,更何况这次反清大战不单单是两部准格尔人的一致行动,就连以青海为根据地的和硕特部也一并参加,可以称得上是卫拉特蒙古部族的大联盟了。

既然是是大联盟,就自然要有一个盟主。青海的札什巴图汗不必说了,虽说和硕特部向来有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但是力不如人,曾经做过准格尔人傀儡的这位汗王自然是没有资格问鼎这个位置的。可噶尔丹博硕克图汗从血缘上来说不但是自己的叔父,而且又是等格的东准格尔大汗,因此在五世达*赖及第巴桑结嘉措不能亲自到场的情况下,颇多宿怨的两人之间的座次又该怎么排列呢?

好在策妄阿拉布坦是个绝对优秀的政治家,知dào

该怎么顾全双方的颜面,于是只派了侄子大策零敦多布参与在青海的盟会,如此一来盟会的结果也就不出策妄阿拉布坦的猜测——噶尔丹的部队为主力仅直向喀尔喀蒙古、漠南蒙古发动进攻,西准格尔人与和硕特人一起向安西、肃州等河西走廊地区以及相邻的阿拉善厄鲁特诸旗发展。

根据会盟时的约定,三方将分别在年底、第二年的春天向东动手,可是一心想恢复和硕特部荣光的札什巴图汗却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会盟刚刚结束就抢在东来的西准格尔人之前,甚至抢在噶尔丹之前调集三千骑兵向洮河席卷而去。

“真真是个蠢货。”得到消息的策妄阿拉布坦如此评价志大才疏的札什巴图汗,同时向身边愤愤不平的大策零敦多布命令道。“不用在意这个急着回归长生天的家伙,我给你六千人,去把刀磨好了,等熬过了冬天,你带他们一路向东放牧而去????????????”

“关上大门。”澳门总督费以喇(GilVazLoboFreire)上校奋力的从群情激奋的评议员堆里挤了出来,随即狼狈不堪的逃入总督府内,为了不让这些暴民化的议员们冲进总督府,他不得不命令卫兵堵上门户。“我的上帝,这个日子还怎么过。”

“总督阁下,是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防卫司令马加力士少校似乎没有看到总督大人的狼狈样子,反而语气严肃的催促着。“若是再顽抗下去,我想不单单是议员和市民要暴*动了,就连军队也都要失去控zhì

了。”

“少校,王国的军人什么时候像日耳曼雇佣兵一样寡廉鲜耻了。”

对于费以喇上校的指责,马加力士少校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总督阁下,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连日常饮水都不能保证的城市里,您不能指望军队继xù

听从您的指挥?”

被少校这么一顶,费以喇那张被热带阳光晒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不,我不能答yīng

,这涉及到葡萄牙王国在东方的最后利益,也涉及到王国军队的荣光。”

“不,您只能答yīng

。”马加力士表情冷淡的回应道。“毕竟议事会已经同意归还中国人的治权了,为了不妨碍葡萄牙商人在中国继xù

经商的权力,您必须下令撤出在澳门的军队,移交军用设施,否则????????????”

少校没有继xù

说下去,但费以喇却明白对方的潜台词,对此他羞恼万分的吼道:“否则什么,我是葡萄牙王国驻澳门的总督,我是王国军队的上校,我的权力来自佩德罗二世国王陛下和果阿的印葡副王,你们不能????????????”

“总督大人说错了,您的权力来自议事会。”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费以喇扭头看去,只见关闭的总督府大门重新被打开,几名大商人、教士慢慢走了进来。“总督大人,根据议事会最初任命卡洛告(FranciscoLopesCarrasco)、马士加路也(D.FranciscoMasCarenha)两任总督时的约定,澳门总督只负责澳门的防务,并无权拒绝议事会通过的法案,对此果阿早就表示认可了。”

“议事会,现在还有议事会吗?”费以喇反唇相讥着。“你们不是已经自我解散了吗?”

“澳门一天没有移交,议事会就会继xù

存zài

一天。”另一名大商人出身的评议员接口道。“总督阁下,请认清现实吧,即便海军有力量突pò

东宁方面的海上封锁从果阿带回援军来,葡萄牙也没有实力跟郑家在中国海交手的能力,是的,即便是把全印度洋和全南中国海的战船、武装商船都集中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在陆地上取得胜利不是吗?否则我们为什么每年都要支付五百两白银的土地租金和倍数给中国地方官署的贿赂呢。”

“是啊,总督大人,请认清现实吧,葡萄牙人到中国来是为了瓷器、茶叶和丝绸的,不是为了个人耀武扬威。”第三名评议员也如是表态道。“现在虽然归还了澳门的治权和驻军权,但东宁政权依旧保证葡萄牙商人合法居住以及通商的权力,对此我们还能奢求什么。”

“因成功进入江宁城而被册封为整个明国摄政王的东宁国王据说已经准bèi

驱逐澳门的教士,只不过被他的大臣所阻挡,如果这个时候澳门迟迟没有能够移交,未必这位摄政王不会改变主意。”商人们轮番上场之后,澳门的天主教会方面也出面开始施压了。“届时整个中国教区都要落到马尼拉的控zhì

之下,想必这不是里斯本和罗马所愿意看到的。”

尽管这些话都是费以喇在议事会上听到过的,但是在这个大人物的嘴里说出来份量却大大不同,为此费以喇艰难的开口道:“为了王国,我不愿意成为澳门的最后一任总督,所以,所以我提出辞职,请议事会另选贤士。”

在场的人不由一愣,要是没有总督,驻军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个时候,在场的几人同时望向一旁的防务司令官马加力士少校,但少校虽然同样参与逼宫,可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终结葡萄牙荣光的那一人,于是也摇头婉拒。

“既然总督阁下宣bù

辞职,王国军队又没有人能接替总督阁下的职务。”在场的议事会掌权者当即交头接耳了一番,随后作出决定。“那么暂时就有议事会来代替总督执政,负责澳门的防务,对此军队方面有什么意见。”

作为八十名葡萄牙陆军士兵、二百二十名就地征发的民兵以及二艘十八门炮通报船指挥官的马加力士少校对此当然没有任何的意见,说起来他是最怕跟郑军直接冲突的一个,因为他深知一旦正式开打,即便凭借坚固的澳门炮台能顽抗一时,但最终结果也是完败,而作为失败者,还不知dào

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在等待着他。

“既然军队方面没有意见,那么就立kè

向明国人派出使者吧。”因为长达一个半月的封锁而断粮断水的澳门葡人已经早就无法忍耐了,为此,这个匆匆成立的维持会第一个任务就尽快终结自己的。“顺便请他们尽快恢复供应。”

评议员和教士们转身离开了总督府,此时已经失去权力的前总督却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马加力士:“少校,我现在不是作为一名总督,而是作为王国的一名军人向你请求,务必不能将澳门完整的交给那些明国人。”

“上帝啊,救救这个可怜的人吧,”马加力士祈祷了一句,随后头疼的看向费以喇。“上校,您想做什么?难道您不知dào

明国人明确说明要完整的接收澳门的炮台以及军港,日后甚至要在澳门建立一个军事卫戍区,派遣数千人的军队把守,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我会遵照您的要求破坏建筑吗?不,这不可能,我可不能惹火了明国人,连带澳门的葡萄牙人受到惩罚。所以,上校,您一定是太热了,出现了幻觉,还是找地方休息一下,相信当我们的使节抵达后,很快就会有水车送来干净的清水为您解除干渴和烦恼。”

“混蛋,叛徒,回到阿镇,我一定要向军事法庭控告你叛国。”

“随您的便的。”马加力士决定不在理睬这位有些癫狂的前总督。“对了,酒库里还有些朗姆酒,在清水送到之前,您可以先拿来解渴,要知dào

一位总督渴死在总督府里,就算回到国内也是一桩惊人的丑闻。”

“该死????????????”

302.宣抚使

“李大人,”看着一路陪在自己身边的承天知府——武定帝在福州登基之后,立kè

在东宁恢复了承天府的建制,当然武定帝夹袋中无人,即便有人,这个郑氏老巢的知府人选也不会右郑藩系统以外的人来出任——身为第四位地震宣抚使的齐桐山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腿,一边慎重其事的再三交代道。“东宁的灾后重建关系前方军心,切切不可怠慢。”

作为地位仅此与应天、福京之外的全国第三顺位的知府,李沧自然明白东宁在郑藩的政治版图中的重yào

性,别的不说,自打四月北部大震的消息发出后,接踵而来的四位宣抚使就说明了一切,当然宣抚归宣抚,该封锁的还是得封锁,该保密的还是该保密,总之一切都以一线军心为上,万不能让那些郑军的中坚们心神不宁了。

“齐大人放心。”李沧向这位前天兴知县、现任福建布政司左参政保证着,说起来明郑政权在省一级的行政区的官员设置十分混乱,主官有巡抚有总督也有所谓的布政使,其中浙闽两省就是先设巡抚再改设布政使,而江西则先设布政使后改巡抚,广东则是先设巡抚后设总督,湖广则是一上来便设立总督,至于犬牙交错的湖南、广西却至今由都指挥使兼总兵执掌政务,对此郑克臧不是不想划一了,但此事涉及颇广,再加上各省官员的数量多寡不均的局面暂时还不能有效改变,因此才被拖延了下来,不过这也不妨碍官员之间对彼此品级地位的认知。“下官已经亲自督办将半年的救灾粮发下去了,此外倒塌的民房也已经陆续重建起来,淡水县境内被大湖(台北湖)吞没的良田籍主也重新给予授田。至于伤者。”李沧不厌其烦的向上差重复着曾经报gào

过的一切。“也已经尽可能的安排医生医士予以看护,死者也让佛道以及泰西僧人予以超度了。”

“这些还不够啊。”齐桐山并不是来挑刺的,但他在海舟上已经想得明白,一味隐瞒总归会有后遗症的,因此他要另辟蹊径。“本官来时已经向王上请示调阅军籍,抄录了本藩将士名册,等一下请李大人按图索骥,待寻到尚且在世的军属后,着他们各书一封家信。”

李沧大恼,不过他恼得不是对方越俎代庖,而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以至于在郑克臧面前露脸的好事被别人抢走了,不过转念一想,天灾无情,自己好歹有救灾的苦劳在,想必郑克臧也一定会记在心头的,何必跟其他人一样走歪门邪道以求幸进呢。

当然李沧也不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放在脸上,反而口中极力赞道:“齐大人这个主意甚好,下官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好,下官这个安排下去,不过军属甚多,又散于各县,齐聚书信怕是要一段时日的,还请大人稍后。”

“不急,本官本来就要在东宁各县查访。”齐桐山沉吟了片刻。“不过,前方军士可是望眼欲穿,所以,”齐桐山顿了顿。“还是有劳李大人抓紧此事,每日收集了,便用水师快船送出去。”看了看有些为难的李沧,齐桐山解释道。“本官这边有一道王上的手令,可每日调动一艘通报船,自是不会让李大人难做的。”

李沧这才释然的点点头:“既然有王上的旨意,下官自然晓得怎么做的,毕竟烽火三月家书抵万金嘛,自是越快送出越好的????????????”

“从武定元年八月开始,今上便连续册封嫔妃十七人,同时太子也收纳了七名嫔妃。”右佥都御史、大都督府军律经lì

司司官郁平面无表情的向郑克臧报gào

道。“另外,今上先后加封十二位贵戚以锦衣卫副千户、千户、指挥佥事,最高者加封了指挥使同知。”

听了郁平的报gào

,郑克臧甚为轻描淡写的回应道:“朱由格毕竟是皇帝,偶尔册封几个皇亲的爵位也不为过,此事不必大惊小怪,孤会请元辅重申本藩军爵制度,只要朱由格不册封他们为伯,想必军中还不至于生出不平之心来。”

听话听音,郁平当然听得懂郑克臧的潜台词,武定帝越是倒行逆施,越是不得军心,郑克臧才越是放心,对此他只是微微一躬身表示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此外,弋阳王曾在宫中建议今上复设亲军二十六卫,并征召功臣后裔充其事。”

所谓亲军二十六卫是指由皇帝亲自指挥而不归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府)管辖的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注:锦衣卫等十二卫为洪武年间设置)、金吾右卫、羽林前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燕山前卫、永清左卫、永清右卫、武功中卫、武功左卫、武功右卫(注:金吾左卫等十卫为永乐年间设置)、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腾骧四卫为宣德年间设置),其中除开锦衣卫是特务组织、旗手卫是仪仗队、武功三卫是工部所属的军匠外,其余都是随驾护卫的武装禁军。

“哦?”郑克臧惊讶的发了一声。“这么说真有人蠢蠢欲动了?朱由格是什么意思?”

“今上以为如今战事未平,国家也无多余财力豢养如此大军,不过功臣子弟也应当妥善安置,所以也想能重设锦衣卫、旗手卫以及拱卫太子的府军前卫。然今上似乎有所顾忌,至今还未曾向内阁提出请求。”

“有意思。”郑克臧轻笑了起来。“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出面做好人,这出傀儡戏倒是好kàn

。”说到这,郑克臧面色一厉。“府军前卫统领幼军,难不成想仿效童子军和幼武学吗?锦衣卫执掌侦缉、刑狱,怎么觉得耳目闭塞了。”郁平俯首站在那并不搭腔,郑克臧站起来绕着椅子转了两圈。“皇帝不是说了嘛,如今国计困顿,财力均在军前,故此重新上三卫也极为困难,不如先立锦衣卫、旗手卫以安置功臣子弟。”郑克臧的话自然有秉笔一一录下,随后等郑克臧画押确认后快船送往福京,然后由内阁向武定帝提出动议。“唯如今军制以不同昔日所用之卫所,故此,两卫先各按一团计数,以便兵部拨付款项。”

郁平等郑克臧交代完秉笔后又上报了一件事:“另外益王朱怡镐曾在招待诸王的家宴上提议重建宗人府以便整顿宗谱、鉴识玉碟并籍此清查功臣子弟身份。”

“无非是想掌握一块实力来笼络前朝孖遗。”郑克臧冷冷的评判着,随即发问道。“孤记得本朝的宗人府一般由元勋外戚大臣兼领宗人府事,不设专官。”

郁平既然来汇报自是查清楚一切资料,所以自然而然的接口道:“王上说得不错,只是后来宗人府的一应事务都移交礼部,所谓重臣兼领一事也就无矢而终了。”

“那就等益王的折子上来后,请内阁洪、杨两位先生举荐来孤遥领这个宗人令、再举荐怀远侯(吴淑)遥领左宗正、宁阳侯(郑明)出任右宗人,至于以下经lì

司、左右司、玉碟院、宗学等可尊成例由礼部派员兼任????????????”

郁平退了下去,郑克臧回到位子上思索了片刻,下令招来了林珩:“军务司关于统一全军番号一事可有什么进展了?”

如今郑军的番号分为两种,其中除了十九个一早建立的步师外,其余各师都用地名命名,很容易让对手看出虚实来,所以郑克臧决心改变这一状况,根据他的思路,林珩他们一阵好忙,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师的名字,而是军务司根据财力要限制师的数目,参谋厅则根据战事需yào

想扩大师的数量,双方互不买账,吵到现在才好不容易达成一致。

“回王上的话,军务司跟参谋厅已经初步凝定了四十八师的番号。”林珩回答道。“其中二十一个布置在南直隶沿江地区,浙闽两省各有两个,东宁一个,江西四个、广东三个,湖广五个、湖南六个、广西四个。”

郑克臧略带疑问的看向林珩:“广西的兵力是不是少了一点。”

“不少了。”林珩回答道。“王上忘了,西洋舰队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师嘛。”

“前方将领怕是只盼着多多益善呢。”郑克臧虽然只是在东宁保卫战中亲历过战火,但好歹也统筹过几场大大小小的战事,因此非常明白一线指挥官们在想什么,所以他决定修改军务司的方案。“东宁有南洋舰队一个海兵师足以,另一个师的番号拨给广西。另外赣南有一个师,赣北有两个师也足够了,剩下的那个师拨给湖广方面。”看得略微紧张的林珩,郑克臧倒过来宽慰他。“彭泽方向有池州大营顾拂、瑞昌又有武昌鄂州方向的湖广军,两个师守住九江和南康方向总不成问题吧,再说还有内河舰队湖口大营呢。”

“王上既然已经有全盘衡量,臣自是领命,不过臣倒以为,既然如此,与其加强湖广不如加强湖南。”

“湖南?”郑克臧抚掌大笑。“有道理,有道理,只要湖南解决了,无论广西还是湖广,这盘棋就都活了????????????”

303.刘宁安

郑克臧关注的湖广战事其实形势对明郑方面来说并不算好,而造成当前局面的很大原因就是鄂东明军的派系十分复杂。现而今,除了金吾将军、湖广总兵洪拱柱亲率的郑军两个师外,还有扼守武昌深受宁王朱耷影响的反正清军刘宁安部,自赣西攻长沙而不能进而奔岳阳与武昌明军实现联兵的王新化部以及黄州府、汉阳府沔阳州等地的名义上归明实jì

上在明清之间游弋的小股地方力量。

江北的小股反清义军姑且不论,已经受封镇军副将军、新丰伯、湖南副总兵的王新化也不必多说,但亲近宁王朱耷的刘宁安却是个狠角色。此人虽说接受郑克臧册封的广威副将军、湖广都指挥使同知、湖广副总兵的职务,却死死占住武昌府的江夏、武昌、嘉鱼、蒲圻(赤壁)等地不让名义上的长官洪拱柱率部进入,逼得洪拱柱只得屯兵兴国州(阳新)与对岸黄州府蕲州的清军黄州协、蕲州营以及宜昌镇标四营等部遥相对峙。

“嘉鱼、蒲圻、咸宁的秋粮都已经征集上来,为什么江夏和武昌两县的粮食还收不上来。”曾经做过宁王府的清廷湖广总督衙门里,今日传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暴喝声。“还有崇阳、通城那两个家伙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大哥,晚几日也就晚几日吧,反正城内的军粮尚且充裕何必逼得人家狗急跳墙呢。”边上穿着一身四品武官袍服的江春秀冲着有如困兽一样的刘宁安劝说道。“再说了,真的粮食不够了,咱们不会找兴国州的那帮家伙要嘛。”

“老四,你在簰洲湾训liàn

水师,你不知dào

。”刘宁安尚未开口,边上另一位三品武官苦笑的解说道。“南京城里的那位突然要点检咱们的部队,还要按照郑家的体制整军定编,这可如何使得,所以暂时赣中的粮食是不用想了。”

“定编就定编吧,难道咱们老兄弟因此会被南京拉走吗?”江春秀不以为意的说着,也别怪他大大咧咧的不以为意,须知dào

刘宁安部虽说几经膨胀萎缩,但根本还是当初督标三营和抚标两营的老底子,虽说不是铁桶一般,但也不是外人轻易可以撼动的。

“老四,你糊涂。”三品武官名为常玉芬,乍听起来有些女儿家家的样子,但事实上却是一个彪形大汉。“一旦整军定编了,你以为南京还容得了咱们私下扩军不成。”

这么一说江春秀才重视了起来,且不说乱世之中军人的地位全靠手中的军队多少,就算日后不靠宁王重新靠向郑藩了,这兵多了也好谈条件不是,一念及此,他立kè

紧张的说到:“大哥,三哥可决计不能让郑藩的人进武昌。”

“不让郑藩的人进武昌,这谈何容易,万一人家以派任知府、知县的名义,就是宁王也挡不住啊。”常玉芬咬牙切齿的说到。“拿在手里的才是最重yào

的,所以下面的粮食收不上来,大哥才这么心急如焚呢。”

“现而今王新化占了岳阳,这个老小子也不是郑藩的老人马,能不能派人联络联络。”

“联络王新化,这倒也是个办法。”听到江春秀的主意,刘宁安一拍大腿,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常玉芬。“老三,你看老四这章程使得使不得?”

常玉芬仔细想了想:“王新化现在虽然得到郑家的一点甜头,但他也怕郑军卸磨杀驴,所以派人联络倒也是可行的,不过王新化刚刚得了岳阳,周边残破,去联络他互为奥援,怕只怕咱们利还没有得到,掀得赔出去一部分粮草。”

“只要能让王新化在一边袖手旁观,给他些粮草又有什么要紧的。”这个时候就显出刘宁安的领袖气度了。“对了,老四,你今个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嘛?”定下了联络王新化共同对抗郑克臧整编军令的章程,刘宁安心头仿佛放下了块大石头,于是想起江春秀的事来。“除了要兵、要粮、要饷,大哥绝无二话。”

兵、粮、饷这三件最大的事被刘宁安上来就排除了,要是换成旁人,心里早就不开心了,但江春秀是一个头跟对方磕到地上的,也知dào

刘宁安的为难之处,因此脸上倒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平直的说道:“二哥这边已经督造好了六十几条大小战船,水兵我也练了一些,但有船有兵不能没有炮,所以回来请大哥调拨大炮来了。”

炮?武昌城头倒是有几门红衣大炮,若非这些家伙,刘宁安等人还打退不了清军的围城。不过这些大炮都是大家伙,根本不可能从城头上搬下来,也搬不上刘部新造的江船,因此江春秀要求的显然不是它们。

眨了半天眼,刘宁安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武库里好像还有几门佛郎机炮。”

“那炮才能打多远。”常玉芬摇了摇头。“而且才那么几门,二哥造的大船一条上少说要装四五门炮,这可连两条船都装不了,还得想办法让人开炉造炮才行。”

其实造炮在明清世替的时候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技术,基本上就跟后世能上网就能查到怎么造原子弹一样,属于大众化的技术,只不过有些手艺精湛的匠工造成的炮能多装药打得远,一些手艺差一点的造出的炮只好少装药打得近而已。

“造炮容易,这炮药呢?”刘宁安一琢磨,脸上便露出了苦涩。“当初咱们也没怎么留神,这前头屯下的火药在进军江北和守城的时候都用得七七八八了。”在场的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这没有炮药,那有炮有什么用。“这时节,就算搜遍了整个武昌也未必能搞来多少啊,还得留一部分给咱们的鸟铳队呢。”

“我有一个主意。”江春秀咬牙切齿了一番提出一个耸人听闻的建议。“郑藩的巡江红单船不是三五天必到武昌江面上走一遭嘛,要不,大哥做东,请他们靠岸来喝酒,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连船带炮还有炮药一并截下了,人给他礼送回去,想来郑藩即便窝火,为了抗清大局也不敢跟咱们立kè

翻脸。”

“不成,这样事情就把事情做绝了。”常玉芬急忙劝阻道。“大清朝秋后算账那么厉害,咱们就算回头到时候也是一个死字,所以万万不能跟大明朝这边也弄僵了。”常玉芬的意思很明白,跟着宁王反对郑克臧好歹还是内部矛盾,一旦截了郑军水师的炮船,那就是上升到敌我矛盾了。“再说到时候宁王也不好为咱们说话。”

“宁王,宁王,那又老又哑的和尚给咱们兄弟什么好的,大哥你们一直魔障的把他挂在嘴上。”江春秀有些不耐的说道。“与其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不如试着搭上郑藩的线,说不定咱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

“宁王有没有力量姑且不说,攀附郑氏却是不成的。”常玉芬向江春秀解释道。“如今上至中枢,下至各省大员,乃至军中大将,能高居显位的盖莫不是他东宁郑家的老臣子,除此之外,王新化算一个,其他还有没有了?我看是没有了。那他郑家席卷江南就再也没有遇到了归附的了?那这些归附的人现在哪去了?”

常玉芬的话其实有些绝对了,事实上除了声名最著的王新化以外,还有左骠骑师都统制周正和、左副都御史赵秉英等一些从清廷一方举义投诚的文武大员活跃在明郑的军政舞台上,只是当时正处在战时,消息不怎么灵通,因此外人了解的就只有王副总兵这个最明显例子,因此造成了一些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宁王一心想要恢复的是朱家天下,可光想又对付不了郑克臧这个权奸,所以要在朝堂之外寻一支可用的力量。而我们兄弟有兵有地盘,就是上头没人,大家各取所需,所以才一拍即合。”常玉芬总结道。“如今有宁王兄弟在朝中帮衬,只要郑克臧不冒大不韪对咱们公然下手,咱们兄弟就稳若泰山一般。”

滔滔不绝的常玉芬似乎忘了真zhèng

的枭雄常常会借刀杀人,幸好郑克臧明白南明之所以不能维持半壁江山的原因正是在于内部的争斗,所以才暂时没有对付刘宁安的意思,反而派兵派船作为策应,不过这似乎让某些人得yì

忘形了。

“原来如此。”江春秀点点头,但随即又苦恼的问道。“那炮药怎么解决?”

“老四的建议我看有可取的地方。”刘宁安突然接口道。“等下次郑藩的水师到了武昌,我请他们喝酒,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要伺候好了这帮老爷,从他们手里直接买下炮药,想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常玉芬击掌赞道:“大哥的主意好,想来只要报上去在江中遇敌,这炮药消耗多少还不是水师说了算嘛,这笔外财不发白不发,天长日久了,说不定连炮都能卖一些给咱们呢。”

江春秀眼睛一亮:“郑家造的炮可是天下最好的炮了,不但打得远,而且极少炸膛,可惜郑家从不外流,要是能想办法搞到手,咱们也就不用仰仗郑家替咱们护卫武昌江面了。”

“想得倒美,八字还没一撇。”刘宁安给两人泼了盆冷水。“先别想着成不成,造炮的铜怎么来,你们还不马上想个法子??????????????”

305.黄初旭

昭武将军、长江内河舰队提督、西安(衢县)伯黄初旭在大夏开国前后的水师服役期间大多数时间都以老朽的面目出现,这倒不是因为其的年龄最长,而是因为在一群将软帆炮船战术奉为海战圭臬的童子军将官中,从接舷战术和老式慢速海船时代走来的黄提督实在显得过于异类。以至于在担任内河舰队权提督之前,黄老将军在水师中长期从事预备武官、新招募的水手的上舰实习、远航训liàn

等一些教xùn

工作。直到当时的明郑政权的势力从大海扩展至内陆大江大河之上,老将军才摆脱了只能眼看着新生代建功立业的尴尬????????????——

《国初将领列传??黄初旭》

望着脚下滚滚的长江水,站在新建的二十门炮大型红单船鹦鹉洲号的甲板上,已经年近五十的黄初旭似乎有些心潮起伏。是的,作为刘国轩的老部下,黄初旭在进入郑克臧时代后的东宁水师里虽然算不上屡受排挤,但地位总是尴尬的——品阶最高的他眼睁睁的看着麻英、巩天这些称得上嘴上无*毛的年轻将领的职司始终压在自己的上头,心里的滋味怎么能好受的起来——好在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难堪都已经过去了,终于有机会独当一面的自己是不是该把未来的目标再定高一点呢?

“军门,”黄初旭正在神游八极,一名参谋走过来报gào

道。“前面就是崇明岛了,镇江大营的张统领发来旗号请示,是不是准bèi

掩护水兵队登陆。”

作为与东、南、西三洋舰队同等级别的长江舰队在建制之下同样有分舰队和海兵师的设置,只是长江舰队的分舰队以某某大营为号,海兵师也改称水兵师,以示内河与外洋的区别。然而真zhèng

的区别并不在某些名号的改变,而在于各分舰队(大营)所辖的舰船的数量不同——由于内河舰队的红单船都在三千料以下,因此通常一个大营都至少有四十至八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远远超过外洋分舰队所辖软帆炮船的数目——但不管数量上相差多少,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内河舰队还是外洋舰队,炮多胜炮少、重炮胜轻炮的舷炮战术已经取代接舷夺船战术深深的渗入郑军水师的血脉之中。

清醒过来的黄初旭当即点头道:“发旗号给张耀武,立kè

掩护水兵队登陆。”

隆隆的炮声传了过来,从黄初旭站的位置透过千里镜可以看见,数艘较小的红单船已经贴在浅滩边上向岛上发射起驱散的炮弹来。不过正如黄初旭预料的一样,战事并没有在岸边爆fā

,已经接受了教xùn

的清军显然也把重点放在岛中央了。

“其实还不如直接切断北航道呢。”黄初旭心里嘀咕着,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怪来怪去也只能怪崇明岛的北面与江北通州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清军只要随便造两条木头船或者干脆是木筏子便可以飘过来上岛,却是即便郑军水师就驻扎在岛边也无法遏止。“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黄初旭暗暗下了决心。“打旗号给张耀武,登陆完成后,留一队护卫运输船返回太仓,其余立kè

折返镇江,该死,这明明是东洋舰队的事,偏偏要老子替他们擦屁股,真是混账之极。”

黄初旭说得不错,虽然东洋舰队的主力依旧留在舟山列岛,但大衢山都督府撤销之后,郑克臧又重设了松(江、上)海都督府负责长江口的防务,不仅如此,东洋舰队所属的海兵师的防区也在宁波和松江,实则不该由镇江大营来承担这一使命的。

边上的参谋却故作不明所以的问道:“军门,该死这一句是不是也要发出去?”

黄初旭怒视了对方一眼,随即突然大笑起来:“发,为什么不发,另外再发一条,通告全军,早点做完了,早点回去过年????????????”

时间已经临近新年了,但朝鲜王京德寿宫中却见不到一丝的喜庆气氛,不但奴婢们小心翼翼的,就连那些被宫人们匆匆领进宫门的领议政们的脸上也凝重异常。

很快,在光海君和仁祖继位的即祚堂里,已经登基二十年的李焞面色铁青的出现在一众臣子面前,可是因为闵妃重定运动而相互攻击的朝鲜重臣们此刻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意思。

好半天之后,这位把家务国务都搞得一团糟的朝王终于忍不住了:“明军攻占整个济州,驱逐本朝官吏一事,诸卿都已经是知dào

的了,如今该如何应对,卿等拿一个章程出来吧。”

李焞话音刚刚落地,左议政徐文重便接口道:“明使之前已经通报我朝要租借整个济州,并许以不菲的租金,却被某些鼠目寸光之辈所阻,如今明人自行取之了,怎么办?派兵夺回来吗?明人的舟船甲于天下,我朝文恬武嬉,又如何能直面明人炮火,万一真的动了刀兵了,明人一不做二不休霸了济州道不还,我朝又奈之如何,所以臣以为还是顺水推舟,同意租借为好,还可以以明人强占为由搪塞北虏。”

从这番话中的意思可以明确听出左议政徐文重是亲明派,因此户曹参判(侍郎)张希载很是不满的说道:“我朝待明人不薄,几度与其危难中援手相助,明人不思回报,却强夺我朝济州,几与北朝蛮夷相仿,当严词斥责之,又怎么可以如此纵容。”

“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有用吗?”出身西人党的大司谏金昌集虽然没有参见年轻一辈反对禧嫔张氏的活动,但也对张氏外戚把持朝政相当不满,于是一听到张希载说词,立kè

跳出来反对。“再说了,传言应天府那位早有操莽之志,就算不是,也必如崔氏一般的权逆,如此之辈,几句斥责有用吗?”

看到张希载恼羞成怒准bèi

跳起来干仗,一边的大司宪崔锡鼎急忙出来缓和局面,不过他的用意虽好,但提议的内容却有些不着边际:“能不能让公主在夏王耳边劝说两句?或许能对济州的归属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说法,郑家的说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北伐之前借用济州为马场。”后来加封平川府院君、谥号文庄的左赞成的申琓摇头晃脑的说着。“可信嘛?有几分可信,大明地大物博,自是不会缺了咱们这小小的济州,更何况江南缺好马场也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但会不会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呢?臣以为若是明人日后能归还济州的,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礼曹判书(尚书)李畬抓住申琓语句中的漏洞追问道:“那万一这郑家与当年的蒙古鞑子一样希图永远霸占济州怎么办?”

“就算郑家意在长久霸占济州,那本朝至也好听之任之。”申琓的答复引起来室内一阵骚动,但申琓却似乎无知觉的继xù

说道。“我朝事大明甚为恭谨,大明倾覆也不忘为其复国,此间种种虽是忠义,但未必不犯了夏王的大忌,夺去济州未必没有警告的意思。”这句话一出,室内的微小声响立kè

听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考lǜ

是否有这样的可能,于是室内只有申琓的声音回荡着。“然而本朝与夏王毕竟是姻亲,这一点或许可以通过公主解释清楚,那剩下的只有济州的问题了。”申琓抬头看了看李焞。“陛下,臣说一句僭越的话,济州既然是流人之地,夏王想要不如就给他吧,区区租金也不如作为本朝资助大明复国之用,如此还可以从夏王那得个人情,将来未必没有补偿。”

人情?补偿?一众朝鲜大臣的心思都活动开了,没错,朝鲜三面临海,只有向北方发展,因此一想到落在清廷手中的关东平原,在想想郑克臧日后可能将其作为占据济州的补偿,一向窥视东北的朝鲜君臣便如百抓挠心一样无法自持。

“那就立kè

遣使前往济州和应天。”李焞当即作出了决定,他的决定理所当然的得到了面前臣子们的默认。“把咱们的决定告之郑家,就说本朝与大明修好的决心不变,只是请日后大明复国之后稍许顾拂本朝。”

“陛下,还需派人前往福京。”徐文重提醒道。“已经忘了派出正旦朝贺使了,那这一回就万万不能在漏过了,否则夏王的脸面上也不会好kàn

。”

是的,郑克臧现在还没有公开篡夺大明的江山,作为朱氏的臣子的他可以不要求尚未正式称臣纳贡的朝鲜按时朝拜,但也绝不会欢喜外藩的使节随随便便绕过傀儡朝廷直接跟自己打交道,毕竟这会使他不臣的形象进一步公之于众。

还有些小聪明的李焞立kè

作出了变通的决定:“使节先到济州通报本朝的决定,然后赴福京拜谒明帝,回转的时候再途经应天亲自向夏王禀告吧。”

李焞的话音落地,张希载立kè

开口道:“臣保荐承政院右副承政(正三品堂上)李熙命为使团正使,议zf(正四品)舍人金一境为副使。”

张希载的心思在场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当即有人跟着开口道:“臣保荐????????????”

306.陶岱

南宁城内的左江道衙门现而今已经改做了临时的广西巡抚行辕,由为前巡抚、现总督萧永藻加官进爵的钦差大臣华丽转身成为广西巡抚的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陶岱正拉着广西按察使王国泰、左江道高国樑、南宁知府辛桂、左江镇总兵王国兴以及率领滇中绿营增援广西的曲靖镇总兵林万僖商议着南宁的防务,全然不知dào

在座的人中有双敌视的眼睛。

说起来若不是老姓瓜尔佳的陶岱横空出世,在前广西布政使丹达礼战殪在桂林城内的情况下,王国泰是很有希望以按察使的身份在战时接替广西巡抚的位置,可现在倒好,非但巡抚没有指望,就连空缺的布政使的位置也不一定轮到自己,由不得他心生不满了。

“诸位大人,如今东路海逆已经占了浔州府和柳州府的象州、来宾等县,虽说其势主要奔着柳州府城的制台大人而去,但也不能不防着其挥师西进。”无知无觉的陶岱还在说着。“南路的海逆虽然兵马数目较少,但却深入南宁府境内,威胁更大????????????”

陶岱的意思是很明确的,他不希望固守南宁等着郑军逐一收拾,他要主动出击,目标就是东南两路敌人中的一个,对此王国泰却故yì

唱反调:“抚台大人,下官却以为如今广西的要害在于柳州,若是制军在柳州有什么闪失的话,广西就全完了,因此当务之急不是击溃两路之敌,而是在稳守南宁府的前提下迅速增援柳州。”

“柳州有敌人重兵,且来宾县城已经为海逆所占,所以增援柳州不如仅直攻打浔州府。”陶岱却似乎主意已定,也是,柳州解围了,功劳固然少不了主持其事的巡抚大人一份,但归根到底最大的功劳应该属于总督,可攻陷浔州府却不同,这份功劳只归巡抚独占。“不过攻打浔州之前,先得肃清钦州方面之敌。”

王国泰气得一哆嗦,心说,你都拿定主意了,还要问我们干什么,于是他一赌气便不再开口了,可他不说了,坐在下首的左江道高国樑却用一种没有生气的语调叙述道:“抚台大人,攻打钦州之敌也好,收复浔州府也罢,下官自是别无意见,只是左江四府多有奸人趁机作乱,若不清除了这些隐患,怕是大军东去之后,形势愈发恶化啊。”

左江道辖泗城(田林)、南宁、太平(崇左)、镇安(德保)四府,除了南宁以外多少蛮荒之地,苗、瑶等少数民族向来对横征暴敛的汉、满官府多有不满,现而今广西重又大战,这些少数民族的土官土司也颇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因此守道大人才有此言。

对此,陶岱却淡淡一笑:“不过是些藓芥之患,等荡平了海逆,大军回师在一鼓而荡吧。”

按道理说辛桂和陶岱同为满人,利益应该是趋同的,不过辛桂是南宁知府,他的利益不再全广西而在南宁这一亩三分地上,因此他面露难色的对陶岱进言道:“抚院的方略虽好,但转眼就要过年了,这军粮????????????”

“军兴在即,这军粮是第一要务,”陶岱丝毫不给辛桂面子。“辛知府,本官不管你怎么做,元宵之后本官要见到五万石军粮,否则,”陶岱扫了扫辛桂头上的四品顶戴。“休怪本官不念你多年的犬马之劳了。”

辛桂哑壳了,但左江镇总兵王国兴却冲着陶岱一抱拳:“抚台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明。”

在陶岱的许可下王国兴娓娓道来,原来广西有一提三镇,然而多次援粤以及攻打肇庆不果之后,桂省绿营的兵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梧州、平乐、桂林等地迅速失守的原因,虽然后来萧永藻重建了柳庆镇并责令左江镇重振旗鼓,但桂省绿旗兵的战力并没有恢复多少,因此王国兴部守城可以,但野战却是不能的。

“故此,下官恳请抚台大人,此战以林镇兵马为主,下官所部还是留镇城中吧。”

林万僖一听脑门上的青筋就爆起来了,哪有外来增援的客军出城作战,本地守军却高卧城中的道理,自己又不是炮灰喽,所以心中不满的他当即向陶岱说道:“陶大人,下官所部千里来援,一路上水土不服多有损伤,怕是难担克敌大任,不若还是有桂省绿营先行出兵,下官所部暂为留守南宁府城????????????”

看着两人踢皮球的绿营将官,陶岱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林万僖部是客军,他并没有指挥的权力,因此一肚皮的火气只能发泄在王国兴的头上,可此时却不比日后一个知县就能呵斥总兵、副将的年代,王国兴同为二品,虽然文贵武卑,却也不好大声呵斥。

思来想去,陶岱只好先冲着王国兴下令道:“王镇台,本官以为兵能不能打关键不在于训liàn

时间的长短,还是得让他们沾沾血才成,如今国家危难,正是尔辈武人用命之时,不必再推却了,这样吧,上元节后,再给你五日整顿的时间,届时务必抽调三千精锐出征,若是怠误了军机,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王国兴腹诽着,可他就算明白对方是想用兵血染红顶子又能怎么样,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是在这兵火连天的时候,他要是敢当众说一个不字,陶岱立马就能下令斩杀了他,于是王国兴只好讪讪的站起来应诺了一声。

边上的林万僖还没来得及露出得逞的笑容,陶岱的话奔他来了:“林总戎,本官也知dào

滇中兄弟们的难处,但战事紧急,桂省绿营又系新近编练未经战火,委实充当不得主力,还请总戎以国事为重,劝说弟兄们用命。”

林万僖面露为难之色,此时陶岱利诱道:“这样吧,本官先拨五千两的年节犒赏,若是能击退两路海逆,收复浔州府城,本官除了向朝廷据实报功外,再筹措一万五千两的赏银慰劳滇军弟兄,不知dào

林大人以为如何啊。”

林万僖还没有答复,王国泰却跳了起来:“抚台大人,广西历来就是受援省份,原本藩库就极其困顿,此刻又哪来的两万两犒赏银子。”

高国樑也紧张起来,在他看来陶岱的主意肯定是打到了左江道的头上,于是急忙摊手道:“抚院大人,左江道的所有用度都是省内拨付的,如今到了年尾,早就用得精光了。”

辛桂也惨叫道:“陶大人,南宁今年已经连着加征过两次田赋,又发动府内士绅报效过两万两白银,如今还要筹集五万石军粮,实在,实在没有余力支付这犒赏银子了。”

“慌什么,又不是要你们掏银子出来。”陶岱不屑的看了看这群神色惊慌的官员,平日里还不知dào

捞了多少呢,现在却在哭穷,真是可笑之极。“最近户部的章程没有看到吗?传令下去,只要一万五千两,本官便可以保举他为从四品,待收复了浔州,立kè

补缺,至于知县的实缺也只要四千两银子。”陶岱等于把浔州府上下的所有官位都预售了出来,但他却没有想过万一战事不利,人家回不了本,结果会是怎样。“如此,这银子不就够了嘛!”

王国泰以下几人面面相觑着,此时王国兴却出了幺蛾子:“抚台大人,这一碗水可要端平,若是下面的弟兄们知dào

滇省绿营能拿这么多银子,自己却一无所获,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只要捐纳的事办成了,有多的银子,本官也不是不可以给左江镇的弟兄们过个肥年的。”话虽如此,但事实上现在已经快封衙了,短时间内根本操办不了这样的大事,因此陶岱的许诺都属于画饼充饥一类。“但是。”画饼充饥归画饼充饥,但有了这个因头,陶岱显出一副全盘掌握的样子来,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钱壮人胆吧。“年后出征的兵要是不成,那就休怪本官言之不预了????????????”

几个与会者或是脸带喜色或是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左江道衙门,但南宁知府辛桂却没有走成,只见陶岱围着他转了几圈,一脸的假笑,却让这位知府大人心里频频打鼓之后这才开口道:“澜泉兄,本官初来桂省,对省内一应官员本无意见,然今日会议,却甚为失望,不过想想也是,咱们满人的江山还是要咱们满人自己来管。”

陶岱的说法乃是这一时期清廷的统治方针,即所谓的利用汉奸、防范汉奸,不过辛桂却知dào

这只是一个开头,果然就听陶岱继xù

说道:“如今天下板荡,海逆坐大,国朝处境十分困难,正要你我挺身而出。”

说到这,陶岱抛出一个诱饵:“本官准bèi

保荐澜泉兄为左江道,不知dào

澜泉兄意下如何。”

左江道?难道这是天上掉馅饼吗?可是久历宦海的辛桂却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耐心的等着陶岱的未尽之词:“只是????????????”

转折终于来了:“只是捐纳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办不好,年前年后的犒赏还没有着落,还得澜泉兄这边倾囊相助才是。”

倾囊相助,这是要辛桂动私财啊,对此,辛桂有心不答yīng

,但五万石军粮的沉重压力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他头顶上,随时随地会被陶岱抓住小辫子,思前想后了一番,辛桂叹息一声:“既然抚台如此说了,下官也不能不识趣,不过左江道也就罢了,下官只请抚台开恩,保荐下官离开广西,若是回北地不成,云贵、四川也可以。”

陶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就一言为定????????????”

307.屈大均

武定三年的新年大朝贺还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在登基前就跟郑克臧谈好斤头的武定帝朱由格也对此泰然自若,似乎早有了只要自己能寿终正寝管他日后天崩地裂的觉悟。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这位年老帝王的预料,这不,新年还没有过去,一个流言就在福京城内大肆流传,甚至传入了宫中。

“迁都、迁都,夏王就这么不放心我们祖孙吗?”皇太子朱慈烯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奈,说来也是,虽然一样是傀儡,但在福京城里自得其乐总好过到郑克臧的眼皮子底下过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一点舒心日子都不让人过了。”

武定帝朱由格的反应却有些异乎寻常:“能确定消息是从洪先生的家里传出来的吗?”

“这还有假的吗?”朱慈烯苦笑道。“整个福京城都传开了,益王、鲁王、周王、宁王这几天也纷纷请旨入谒,想来都是为了这件事。”

“都跟你说过几遍了,这些宗亲要少接触,”朱由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继承人。“夏王最是忌讳宗室串联,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夏王要把咱们都拘到跟前看管了。”朱慈烯弱弱的分辨了一句,朱由格却摆了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到这,朱由格郁闷的站起来在庭院里走了几步。“迁就迁吧,就连鞑酋康熙南下时都拜谒太祖皇陵,你我不孝子孙也是该北上了????????????”

看着朱慈烯一脸沮丧的折返回来,等候多时的詹事府詹事、岭南三大家之一的屈大均心中一沉,随即脱口问道:“皇上同意迁都了?”

朱慈烯无力的点了点头,一边同为岭南三大家之一的太常寺卿陈恭尹扼腕叹息道:“皇上的性子太过懦弱了,如此一来万事休矣。”

“事情还没有完。”屈大均和陈恭尹虽然是广东总督陈梦炜推荐给福京朝廷,但他们俩却是坚定的保皇派,因此殚精竭虑的为朱氏考lǜ

着。“即便皇上答yīng

了迁都,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屈大均提议道。“南京宫室早就荒废多年,夏王未必悉数修复,不如待内阁提出迁都动议之后,我等以此反对,相信僵持不下之时内阁必然派人前往查验,这一来二去,至少能再拖上半年、一年的。”

“翁山兄这个主意不错。”身为广东著名抗清志士陈邦彦之子的陈恭尹此刻也改了颜色就题发挥道。“而且我们可以力争这个查验使,等到回禀之时还可以再三挑刺,如此,内阁或又要再派人北上南京。”说到这,陈恭尹把目光移到朱慈烯的身上。“不过这个计策虽好,但总要陛下处有所坚持才可。”

朱慈烯此刻也眉开眼笑的大包大揽起来:“这倒不是问题,就有孤来说服父皇好了。”

见到朱慈烯因为几日缓刑就心满yì

足的样子,屈大均不由得眉头一皱,但对方毕竟是储君是大明未来的希望,他做臣子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冲着陈恭尹一使眼色,早就等着这一刻的陈恭尹当即向朱慈烯请求道:“殿下,臣还有一事禀告。”

陈恭尹把自己的来意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臣并非因为梁佩兰是先父的学生而为其开脱,实在是梁某并无失节事清之过,还请殿下能向皇上讨上一纸赦书,以便其老病之年不再受家人失散、颠沛流离之苦。”

“殿下,臣跟梁佩兰也是多年往来的诗友,原本是不该多嘴的,只是,梁某在广东的士子心中乃是大家。”屈大均也帮腔道。“救一个梁佩兰就等于收了数万广东读书人的心,其中利害,还请殿下不能不查啊。”

朱慈烯砸吧砸吧嘴,有些为难的说道:“屈卿和陈卿,你们的心思孤是明白的,可是清查附虏士人、匡正人心乃是夏王一意主持的大政,顾贞观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还是顾宪成的四世孙呢,就是因为中了清虏的举人又做了几年的中书舍人,现而今家财没官、举家发配西渤泥蛮荒之地,更何况你们说言的这个梁某人中过进士,当过庶吉士。”

“中过进士、当过庶吉士又怎么了,还有那么多降官充斥朝堂。”屈大均的火气上来了。“说到底还是夏王在剪除读书种子,为行大逆铺路。”此话一出口,不要说陈恭尹了,就是朱慈烯的脸色也变了,或许是看到两人的表情了,屈大均急忙收了回来,毕恭毕敬的冲着朱慈烯请求道。“越是如此,殿下越要施恩于下呀。”

“施恩于下?”朱慈烯还是很清醒的,他知dào

若是自己真这么做了,那么原来的死缓恐怕就要立kè

执行了。“怕是夏王不容啊。”当然他也不能寒了屈大均等一干忠臣的心。“孤虽然不能让父皇赦免了梁某人,但必不使其远发海外,或在琼州或在东宁就近编管,不知dào

二卿可否满y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屈大均和陈恭尹还能怎么办呢,看着意兴阑珊的两个人,朱慈烯叹息一声。“孤和父皇受制于夏王,归根结底还是手上无可用之人,二卿不如在这上面多花些心思,若是朝中都为正人,又何惧不轨之辈呢。”

不能说朱慈烯的话没有道理,想了想,陈恭尹先举荐了一人:“岭南七子王邦畿之子王隼今年五十岁,其人家学渊源、安贫乐道、志向高洁且与清虏素无瓜葛,可以为殿下所用。”

“这倒不错,”朱慈烯沉吟了片刻表态道。“不过这个人不能直接由我们提出来,两位卿家看看,有什么办法从地方上举荐上来,我们再从中运作一下,才好安置在中枢。”

屈、陈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屈大均应道:“殿下思虑周全,这件事就由臣来想办法。”

“如此甚好。”朱慈烯轻笑了起来。“不过,一个王隼还不够,两位卿家还要多多联络其他忠贞之士才是。”其实朱慈烯最想要的不是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郑克臧看得紧,他也只好暂时放下掌握兵权的心思。“孤还是那句话,只要朝中正人多了,奸佞谋朝篡位就得深思熟虑了????????????”

“真是痴人做梦。”朱慈烯和屈大均等都不知dào

,他们的交谈才结束不久,军律司在福京的分司便已经收到了谈话的具体内容,看着这些狂悖的话语,负责监察福京和福建全省的军律司福建道经lì

——军律司在各省的分司有正五品经lì

一人、从五品理问及提控案牍各一人、正六品照磨及司狱各一人,其下各有都事、副理问、检校等职务——叶钊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老规矩,记档后送往南京。”

等到呈送文档的人退了下去,叶钊目光如电的在面前侍立的部下脸上一扫:“现在什么魑魅魍魉都想跳出来,看起来不加震慑是不行了,对此你们有什么章程没有?”

“大人,上面给咱们的任务是监控,要是咱们擅自动手,打草惊蛇了不说,犯了王上定下的军律司不得直接动手的规矩,怕是郁大人那边也要吃上挂落。”理问不是童子军的出身,因此没有叶钊的底气,故此他还是坚持慎重行事。“不若改打草惊蛇为旁敲侧击如何?”

“旁敲侧击?”叶钊也不是一味逞强的人,虽然他祖上三代都效力与郑氏,早就已经是郑氏私臣了,但知dào

进退一直是叶家的传统,所以才能在东宁的历次政潮中屹立至今不倒。“徐大人倒是说说怎么个旁敲侧击之法呢?”

“屈大均不是救一个汉奸嘛,”按照体制,经lì

是主官,理问才是真zhèng

的业务负责人,所以这位徐大人能知dào

具体的查探内容也是正常的。“咱们就从南京调一个汉奸来杀给他们看。”话是不多,但其中血淋淋的意味让叶钊心里也是一颤。“想来也该有所触动了。”

“你这不是旁敲侧击啊。”叶钊故yì

大笑道。“这明明是杀鸡儆猴嘛。不过这个主意本官以为可以。”叶钊作出了决定。“就随这次呈报的公文一并发出去,希望南京能给咱们一个有份量的鸡,否则怎么能吓得住这群不知dào

天高地厚的猴子。”

徐理问淡淡的一笑,随后进言道:“大人,咱们盯紧了朝廷是一回事,可福建地方上咱们的手还不够长,您看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了。”

“本官也想罗织起一张大网啊,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呢。”叶钊有些英雄气短,于是便向面前排排坐的部下们问道。“王上编练了十几万的新军,花钱如流水,漏到军律司的本来就不多,咱们算是已经沾了朝廷的光了,要不然????????????”叶钊没有说下去,只是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说出来,若是真赚了钱,本官少不得抬举你们一二。”

理问突然咳嗽了一下,下面准bèi

说话的小头目一下子缩了回去,对此叶钊初时甚为恼怒,但随即心中一动,再看向理问的时候面上已经露出接受好意的笑容:“本官只是说说而已,不管有没有钱,事还是要办的,这样,沿海诸府咱们的网已经布下了,那就先办一起来,只要王上看到了咱们的苦劳,钱自会有的??????????????”

308.烦恼

看着哥哥姐姐们在堆满雪的花园里堆起雪人,四岁的宁官和三岁的周官都急不可待的想挣脱自己母亲的手,然而由于担心小孩子冻着了,冯莲娘和耿糖儿都死死拽着,到让两个小家伙苦恼的都要咧嘴开哭了。

“让宁官、周官还有顺姐一起去玩吧。”郑克臧笑呵呵的说着。“不要怕,出一身汗后洗漱一下就没事了。”他这么一说,几女只好不甘心的松开手,于是几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冲了出去,其中宁官还不小心在雪地上滑了一跤,但还没有等冯莲娘惊叫起来,这小子就一股脑的翻身爬起来,随后冲到了宝官的身边,讨好的看着自己的长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结果宝官不知dào

交代了他什么,他便喜滋滋的拿了个小桶到处开始装雪起来。“孩子们都很精神头,倒是你们几个怎么一个个把自己裹得跟球似的。”

“夫君还说呢。”夏王妃陈纤巧把手从袖笼里伸出来放在精巧的手炉上烘烤着。“除了李家妹妹,我们可都是打小长在福建、东宁的,不要说从没见过冰雪,就连这么冷的天也是闻所未闻的。”说到这,陈纤巧的目光落到正在装饰着一具雪人的头生女儿金娘身上,眉头不禁一皱。“夫君,佳娘、柔娘他们都得字人的年纪了,夫君还纵容她们疯疯癫癫,恐怕日后婆家会说咱们府上没有家教。”

陈纤巧的话让童春娘和方玉娘的脸上火辣辣的,但郑克臧却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孤的女儿,不到十八不出嫁,而且即便出嫁也得找个自己对得上眼的,至于婆家不满,这又怎么可能,须知dào

君君臣臣????????????”

郑克臧意犹未尽的话让陈纤巧白了他一眼:“夫君有鼎革之志,固然是英雄气概,然曹魏代汉不久便有司马代曹之祸,夫君不可不查,臣妾以为如今大明人心未丧,还是????????????”

“司马代曹之祸?”郑克臧冲着正妻摆摆手。“太史公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如今我郑氏看似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然不踏出这一步,始终只是权奸,而权奸者虽叱咤一时,但终逃不脱梁冀、董卓、桓玄、韩侂胄、贾似道、脱脱、刘瑾之辈的下场。”郑克臧指了指还在嬉闹的几个孩子。“这才是真zhèng

的祸延子孙。”回头看了看失色的几女,郑克臧轻笑起来。“庄子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虽然曹魏篡汉有司马氏之祸,司马氏代魏有八王之乱、五胡之祸,但不也有宋太祖陈桥兵变得赵氏天下三百年,太祖皇帝溺小明王而朱氏享国三百年嘛,要是我郑氏也能得享国祚三百年,孤背上个把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陈纤巧脸上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对此,郑克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心:“不要多想了,时移世易,岳父即便在世,他也该明白大势不可阻挡的道理。”

说到这,郑克臧岔开话题:“宝官、珍官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当初孤说过要送他们入幼武学的,这样,过完上元节就把他们俩送过去。”

珍官的母亲谢紫菱一听就急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又如何舍得跟其分离,于是站到郑克臧面前恳求道:“爷,就不能不去吗?孩子还小????????????”

“吃不得苦,难能成得了才,孤不希望跟明室一样把庶子、诸王到猪来养。”

面对郑克臧的断然拒绝,谢紫菱露出一副垂泪欲滴的样子,倒是同样要把儿子送出去的陈纤巧拿出正妻的做派来:“谢姊姊,王上乃是好意,如今鞑虏尚在江北窥视,国家前途未定,与其留在王府长于妇人之手,不如进入军营好生磨炼,日后才有有用之身。”

“是啊,谢姊姊,”边上来自朝鲜的李氏也劝道。“南京这个地方甚不保险,还不如让孩子们到浙江去,万一有什么事的话,也好脱身。”

对于李氏的话,郑克臧气得都乐出来了,不过为了打消谢紫菱的顾虑,也是为了让言不由衷的陈纤巧彻底放心,他还是默认了李氏的说法,正是见到郑克臧的沉默无语,谢紫菱才勉强擦去脸上的眼泪,更让注意到亭台内发生变故的孩子们又重新扭头嬉闹起来????????????

由皇太子而绍正皇帝、再由绍正皇帝重新变为皇太子的胤礽这个新年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癸酉变局后康熙把责任都推给了自尽的佟国维并对自己一如从前,但胤礽却深知康熙留下自己这个皇太子只不过是为了在过渡时期安抚人心的,随着康熙对地方督抚及军前将领的重新洗牌,再一次彻底掌握政权、军权的康熙已经不再需yào

自己这个遮掩的招牌了,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种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是普通的官员遇到上司猜忌的情况顶天了就是辞官不做,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太子的职位能辞的,从戾太子(刘据)到房陵王(杨勇)、从恒山愍王(李承乾)到三庶人(李瑛),废太子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死”。

对于死,胤礽当然非常恐惧,为此不想死的他只有奋力一搏,然而现在他等同于圈进不是康熙召见平日足不能出户,至于身边的包衣亲信也被康熙逐一剪除了,他总不见得一个人手持宝剑从东宫杀出去吧。

“太子殿下,”看着往日深得胤礽喜爱的哈哈珠子(注:满语小男孩)德住挨了一个好大的耳光,索额图之子格尔芬忍不住进言道。“殿下的忧虑奴才等深感同受,但是越是此刻越是得稳住心神,只要殿下自身不犯错,皇上就没有理由发作。”

胤礽冲着格尔芬苦笑一声:“不犯错倒是容易,但耐不住有人会鸡蛋里挑骨头。”

格尔芬知dào

胤礽是再说大阿哥胤褆,但他却信心十足的开解道:“殿下且放宽了心,奴才以为大阿哥府上也不是没有能人的,想必他们一定会知dào

对殿下的刺挑的越多,大阿哥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越不稳当的。”

这话倒是,要是胤褆容不得胤礽,想必康熙也担心这个骨肉相残的儿子有一天会对自己动手的,不过,这番话却不能打动胤礽:“贱婢子门下有这样眼光的人吗?孤以为不见得,而且就算有,怎奈何皇阿玛的心思已经定了,说不得还有那些擅于揣摩之辈跳将出来。”

“这倒不怕。”胤礽的奶公凌普接口道。“一旦有如此之辈的奏章,皇上必定要给殿下看过才好发作,届时殿下只须不做辩解,多多叩首,然后流涕言及伤了父子之情云云,皇上再有心思也不好痛下杀手。”凌普的意思就是打感情牌。“此外,殿下可以向皇上进言,想去祭拜仁孝皇后,或者待皇上发作后请旨发往皇后陵寝居住。”

虽然康熙对发妻赫舍里氏感情深厚,但生即克母的胤礽却对亡母没有一点的印象,因此他张大嘴想了想问道:“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凌大人的主意是可以保命。”以格尔芬乃是代康熙死在常州的索额图之子的身份,他只要不是谋大逆,这辈子就能一生平安的做个一等公,然而他之所以加入胤礽的一方自是不甘平淡的,所以对凌普的建议颇多杯葛。“但不能保住太子之位,要保住太子之位还得行险。”格尔芬顿了顿。“或可学周武帝。”

“弑君?”凌普轻声的惊叫起来。“怎么可以,不要忘了,除了皇上还有大阿哥在呢。”

“除了康熙,立kè

关闭紫禁城四门,然后把咱们的人放出来,接掌九门提督和西山大营,只要完成了这几步,大阿哥想翻天也不可能了。”

“不行,这样做的环节甚多,只要其中有一项出错便满盘皆输,”凌普如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别说太子能不能持械进了皇上的身,就算成功了,咱们的人早就被排除在御前侍卫之外,又如何能关闭紫禁城杜绝内外联络。”

“除了御前侍卫之外,宫中其实还有一支很大的力量。”在凌普错愕的眼神中,格尔芬解释道。“太监,这紫禁城里少说有三四千名大小太监,只要掌握了这支力量,不要说关闭紫禁城各门,就算控zhì

整个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清代前期,掌握包衣的内务府和宫内宦官之间为了争夺统治者的宠信彼此多有争斗,因此一听格尔芬的建议,任职内务府的凌普当即否定道:“人一多,心就不齐,你想着掌握太监,别到时候被人卖了,再说了,就算你掌握了太监,现而今又不是前明,宫中有设置御马监,单凭这些素无训liàn

的宦官,掌握紫禁城都难,更不要说掌握整个京师了。”

“所以我并不奢望掌握了京师,也要求封闭紫禁城隔绝内外一段时间。”格尔芬固执己见道。“这样,需yào

掌握的太监数量就不必那么多了。”

“就算如此,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你哪来那么多时间联络太监,你又用什么条件说服他们?”

“这个凌大人就不用管了。”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用太子的性命冒险????????????”

两人的对话演变成了争吵,对此头痛欲裂的胤礽大叫道:“出去,都出去,让孤好生安静一会????????????”

309.王新化

八百里洞庭湖浩渺无边,但比起秦汉之初的云梦大泽来已经缩小了数倍都不止,这固然是由湖泊而沼泽、由沼泽而草原的自然演化在其作用,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晋室东渡后南迁汉民历时千余年不断开发的结果。

望着湖边时隐时现的山丘、水田、菜地、林木,坐在舟船上的王新化在感叹之余,也情不自禁的把一双手只在炭火上以便驱除刺骨的寒意。

“大帅,不能再往前了。”操船的武官劝阻道。“在过去就是清虏水师的地盘了。”

说起来满清定鼎也已经有数十年了,但清廷从来就没有在洞庭湖沿线设置过水师营的建制,因此王新化部将所言的清军水师其实不过是湖南布政使荣阿和在战事发展到湖南之后才收编的湖中匪盗,最大的舰船号称能搭载百人,不要说碰到郑军的软帆炮船了,就算遇到只有四五百料的小型红单船也是只有逃跑的份。

然而清军的洞庭水师不怎么样,比之王新化部刚刚利用沿湖渔家子弟和数十艘渔船编成的所谓水师洞庭大营要强差人意,以至于攻占了岳阳府城后的王新化部怎么也不敢染指湖西的华容县,更不要说跨湖去攻打常德府了。

“天寒地冻的,清虏的舟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节出动呢。”王新化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老子坐在船上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继xù

往西面开。”

武官脸色大变:“大帅,咱们这可是条客船,根本比不得清虏的快船,万一????????????”

“真是扫兴。”王新化呵斥着,然而对方死活不愿意让王新化身处险地,说了半天无果之后,堂堂的新丰伯也只好无可奈何的被强行送了回去。“邓宝军你这个混账家伙,敢违了老子的军令,看老子上了岸不扒了你的皮。”

话是这么说,但当王新化重新踏上出航时的小码头,却只留下一声轻哼,便打马而去,只留下一群后怕的水手围着胆大的武官在称颂。

且不说喝了几杯薄酒之后豪言壮语的水师武官,王新化才踏进岳阳府衙,得到消息的副将蔡金通便匆匆寻了上来——实jì

上,按照明郑现行的体制,并不在军中设置副将、参将、游击等职分,但王新化却表了蔡金通都指挥使佥事一职和指挥使的爵位,从而在事实上让蔡金通位居王部两位都统制之上,对此感恩戴德的蔡金通自然从此对王新化忠心耿耿。

“伯爷,兵部的塘递到了,军务司把咱们算在湖广了,只授了左神卫师的番号。”

“夏王定盘子的时候在湖广圈了五个师,能给咱们一个已经不错了。”王新化似笑非笑的说到。“但咱们好歹有一万多号人马,只给一个师,其余的让我们裁了不成?亦或者说,咱们退出岳阳把地盘还给鞑子?”

“兵部的意思倒不是让咱们裁军,而是除开左神卫师的粮饷、军械须得咱们自己筹措。”

“狗屁!”王新化大吼了一声。“老子都把岳阳周边打成白地了,让老子上哪里去自筹粮饷。”王新化在屋内疾走了两步。“这分明是釜底抽薪。”

“伯爷,这还不是关键的。”蔡金通把自己的考lǜ

说了出来。“只有一个师,是给莫都统制呢还是给陈都统制,这要是一碗水端不平的话,咱们内部也要生隙啊。”

蔡金通说罢,王新化却冷静下来了:“你不要疑神疑鬼了,现在还没有到卸磨杀驴的时候,夏王该不会这么快就冲着咱们下手的,怕真的是财力不彰,否则夏王怎么会同意把左神卫师按武卫师、虎卫师的体制补充步铳、火炮呢。”

别看王新化说得好听,可说着说着,真实的意图就暴露出来了:“对了,我记得前几日武昌不是来人了吗?还在不在,你去跟他好好谈谈,请那边帮衬一下,总得把难关渡了再说。”

“好,我这就去安排。”可人都到了门口,蔡金通却似看见了什么急急折了回来。“伯爷,莫都统制和陈都统制已经候在外面了,这件事您看?”

“他们两个的耳朵倒长。”王新化嘲讽了一句,随即坐到椅子上。“让他们进来。”不消一会,两个锦袍玉带的武官便走了进来,还来不及向王新化行礼,王新化便哼了一声。“区区一个都统制就把你们俩急成这样了。”两个大将面红耳赤,正想向王新化解释,但王新化却不想听。“事情我都知dào

了,不就是只给了一个师的番号嘛,又没有人撤了你们的官,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至于这个左神卫师的师都统制,你们都没份,季康,由你来挑。”

蔡金通得了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却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有些担心的进言道:“伯爷,三个师,靠咱们现在的地盘,就算武昌方面能给些支应,那咱们也养不起啊。”

“我知dào

。”王新化点点头。“所以咱们名义上是三个师,但每个师只能有两个团。”莫、陈二人一听,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颜色,然而王新化一瞪眼。“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少了一个团肉疼呢,那干脆不要做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莫、陈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少了编制,日后财力富裕了自然能补得足,可没了师都统制的头衔,再想晋升上去,在郑克臧没有松口的前提下,就只能凭万中无一的机缘了,因此想通的两人忙不迭的应承道:“还是大帅目光如炬,下官照办就是了。”

王新化满yì

的点点头,随即逐客道:“少说废话了,交割了部队,给我滚回平江和湘阴去,要是让长沙的鞑子乘虚夺了城,休怪老子亲手扒了你们的皮。”

莫、陈二人退了出去,蔡金通却脸有忧色的说道:“伯爷,咱们可不能光守着岳阳这一亩三分地不再进取了,按如今的局面,守可要真守死的。”

“这个我也知dào

啊。”王新化叹了口气。“可是南面长沙是快硬骨头,就算咱们的兵力再多一倍,我都不愿意去硬磕,但向北吧,那是长江,向西吧,那是洞庭,以咱们手上的这些小破船,又如何能支应,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我登船巡湖,水师那帮混蛋简直是闻敌丧胆呢,这仗还怎么打,咱们又该往哪里进取。”

“南线封慧封都统制的部队在湘潭,若是请他们一起出兵长沙????????????”蔡金通的话没说完便摇了摇头,刚刚王新化已经说过,兵再多也不想去碰坚城长沙的,所以自是不能再打联兵的主意,更何况,跟封慧联手,打下长沙算是哪家的地盘呢。“长江北面是清虏荆州将军沙纳海的主力,咱们轻易也不能去碰,而今之计唯有向西了。”

正如王新化说的,向西是要靠强有力的水师的,所以蔡金通献计道:“我们的水师不行那就请能打来,我倒是听说武昌那边也自己建了一个水师,有大小船只数百,能战水兵二千,既然他们要拉咱们一起跟夏王唱对台戏,那少不得要给咱们一些甜头吧。”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王新化眼睛一亮。“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伯爷不必担心,从岳阳到武昌,这段江面虽然时不时有内河水师长江舰队的大船巡航,可毕竟顾得了一时顾不了一世,所以武昌才要自己造船练水师以备万一,若真是留在洞庭湖不走了,那武昌府他们就不要了吗?”

“这倒也是。”王新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随手搁下后又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他兴致勃勃的跟蔡金通讨论起来。“请武昌的水师,不如请内河水师长江舰队来,一方面人家船大炮多兵精将勇,另一方面这也是咱们跟武昌讨价还价的筹码不是。”

从王新化的话中可以听得出他想脚踏两只船,但是蔡金通却不以为然:“伯爷,第一,这内河水师可不比之前的其他几个舰队,外表虽然光鲜,但能不能打还不一定呢;第二,这千里长江处处可供北虏横渡,夏王自然也是更关心江西和南直隶这一段,长江舰队派在兴国州的本来就不多,能越过武昌派到咱们这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知dào

还顶什么用。”

“这话有些道理,但也未必。”王新化站起来在厅堂里踱了几步。“夏王是看重南直隶和江西的江防,但也未必会忽视了湖广这段江面,须知dào

一旦湖广防线垮了,湖南和江西就要直面北虏的兵锋了,而战事若是进入江西,怕是福建、浙江就要震动,福建、浙江震动,那夏王的大业也就垮了一半了,所以夏王断不会没有提防。”

蔡金通的脸色严肃起来:“伯爷的意思是,洪拱柱的两个师不是为了防江北的清军而是奔着武昌去的,那咱们还要跟武昌方面联手嘛?”

“武昌能挡得住北面的清军,夏王为什么要动手,难道夏王不知dào

要好名声吗?”王新化笑了起来。“所以,为了武昌能守住,咱们不能把人家的保命的筹码都抽走了。”

“伯爷说得是。”蔡金通也跟着笑了起来。“也好,借此咱们也能看清楚夏王对咱们的真实态度????????????”

310.空城计???

早春二月的北京城依旧笼罩在阵阵的寒意之中,以至于路上少了步哨喜欢有事没事提着鸟笼四下闲逛的满洲大爷们。当然这些有着铁杆庄稼的满人也不愿意整条窝在家里,于是缓和一点的茶楼戏院成了他们最好社交场所。

“听说了没有,噶尔丹又侵入喀尔喀蒙古了,几个汗王贝勒台吉逃到了察哈尔和锡林郭勒,就连那个哲布尊丹巴大活佛也逃到了哲里木,这些个活佛、汗王还哭着闹着要朝廷派兵帮他们把噶尔丹给赶走了。”

“噶尔丹可不好打啊,他可不比前不久在甘肃吃了败仗的札什巴图汗,当年在乌兰布通,裕亲王拼了老命,折了佟国维的哥哥佟国纲才打了个平手,若不是噶尔丹看着咱们人多不敢硬拼,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两说呢。”

“说起来前后折在噶尔丹手里的兵马没有五万也有三万,这还是当年海逆没有上陆朝廷家底子厚的时候,现而今江南沦陷,朝廷的兵马都压在长江边上了,还不知dào

有没有本钱跟准格尔人再做过一场了。”说到这,说话的人忽然发问道。“爷几个都说说看,朝廷会不会按着当年图海公的老法子,抽调各家的包衣上阵啊。”

“抽调包衣,当年弄这么一出,搞得奴才都爬到本主头上去了,要是现在再这么搞,这大清朝到底是咱们满洲的还是那么汉军旗的还两说呢。”

“穆四爷,你要是怕奴才爬到头上,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捞这个军功啊。”

“咱们还要捞军功,那祖上不是白替大清朝流血了。”被称为穆四爷的男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说了,想当年我也是跟着扬威大将军在江西打过吴三桂的,可是怎么样呢,那些汉人还不是一样爬在老子头上了。”

简亲王喇布倒霉就倒霉在江西跟吴三桂作战的这段经lì

上,而他手下的人受到牵连也很正常,不过这样一来根子就要追到康熙头上,也怪不得穆四爷只能指桑骂槐呢。

穆四爷的潜台词其实边上人都听得懂,但关系康熙,就连满人自己也不敢多言语,于是边上人忙岔开话题道:“江南一失,噶尔丹再坐拥漠北蒙古,我大清就一如昔日完颜氏的金朝了,此等危局不可不防啊。”

“话虽如此,可没了江南来的粮饷,光靠捐纳又如何应付得了两面作战。”

“那就找一面打呗。”另一名旗人接口道。“海逆如今陷在湖南、湖广和广西,绝无力量过江,此时正好朝廷集中兵马跟噶尔丹做过一场,只要击退了噶尔丹这个心腹大患,海逆这边也迟早蹦弹不了多久的。”

“说得倒是轻巧,任人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的故事人人都知dào

,可是江宁是怎么失的?万一大军北上跟准格尔人交手了,海逆突然从天津方面上岸了,那京城谁来守?”穆四爷边说边抓了把瓜子仁在手里。“江宁丢了还不影响大局,可要是北京城也丢了,咱们就只好滚回关外老家去了,不,说不定连滚回关外的机会都没有了。”

穆四爷的话落到周边人的耳里,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了,没错,郑军跨海作战的能力让这些不谙海战的满人们心有余悸,因此大家伙一时间都在思考如何破了这个无解的死局。

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朝廷不是在直沽造了船场和炮台嘛?”

“造了船场有什么用,有船还得有人,俗话说,南船北马,咱们有这样的人使唤软帆大船吗?没有,这造出来不是给海逆当靶子吗?”

“至于炮台,没听说京里那些红毛传教士都已经陆续离开了,没了这些张屠户虽说不至于吃带毛猪,可是这进度不得慢了下来嘛,何况,南面一马平川的,海逆在哪上岸不可以,非得硬往有炮台的地方撞,人家又不是糊涂蛋*子。”

“京里的传教士都走了吗?不是把,我好像还看见一两个留下来了。”

“传教士又不是诸葛亮,一个两个有屁用。”

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过来,围坐在一起的满人们纷纷抬头望去,立kè

一个个站起来行礼,同时给(庆)五爷见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庆五也给一众人行了礼,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占据了某一位让出来的椅子,伸手先给自己倒上一碗茶,随后才接上之前的话题继xù

说道:“求人不如求己,要想打赢了海逆还得靠咱们自己人,所以朝廷已经有了方略。”

听到这话,边上几人的眼珠都瞪出了,纷纷追问庆五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此庆五笑了笑:“事关军机,咱爷们也不是太清楚,只是知dào

皇上已经给海逆下了个套,只要海逆敢来,数万铁蹄,踩也要把他们踩成稀泥了????????????”

“什么,梅雨之后誓师北伐?”即便通过朝鲜在北京的使节进行传递,北京城里旗人沸沸扬扬传递的小道消息也无法第一时间传到郑克臧的耳里,因此郑克臧的决定与其说是看破对方空城计后的回应不如说是他根据历史的走向作出的判断。“王上,这是不是有些仓促了。”瞠目结舌的林升看了看身边同样震惊的同僚之后硬着头皮劝诫道。“新军尚未完全编练成功,清廷又沿江布下重兵,王上,还需慎重其事。”

“孤当然知dào

北伐关系重大,所以才交办给你们。”郑克臧举手示意几名臣子继xù

听下自己说去。“第一,自古守江须得守淮,所以北上势在必行,但第一期的目标只要推进到淮河沿岸、大别山区即可;”听到郑克臧没有一气打到北京的意思,几人当即微微松了口气。“第二,选在梅雨季节之后酷热季节出兵可使北地清虏的战力降至最低,另外,不使其获得两淮的夏粮,而我军可以因粮于战地,节省转运的压力;”林升等都是知兵之人,自然晓得军粮的重yào

性,因而对郑克臧的说词都也认可。“第三,新军能不能打,光靠练是不成的,还须得见过血了才好;第四,职方司有打探到蒙古准格尔部纵横漠北,又威胁漠南及直隶的情形,须得善加利用才好。”

“主上说得有道理。”大都督府参谋厅左同佥孙有劳思索了一会之后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意见。“如此看来,夏初正是我军北伐的绝好时机,不过,臣以为北伐事大,具体的时日还需隐真示伪才好,不如对外宣传八月夏收之后进兵如何?”

“这是参谋厅的事,孤就不加干涉了,”郑克臧笑了笑有些随意的说道。“林卿,一应的配合,孤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参谋厅不方便出面的,也交由你来给各部打交道。”

林珩苦笑的应了一声,随即问道:“福州那边是不是要通报一二。”

“不必了,那么是个大漏斗,事情传过去,还不闹得沸沸扬扬的。”说话间,郑克臧站了起来。“若要是皇帝按照孤的心思把行在迁回应天了,不妨上书言明,但若是徘徊逗留福京不去,北伐的光荣还是本藩自取为好????????????”

回到参谋厅的衙署里,林升立kè

抱怨起孙有劳来:“孙大人,王上心血来潮,你怎么就轻易的应和下来,这十数万人的北伐岂是小事,千头万绪,短短几个月又如何能做得好了,万一因为疏漏折损了大军,你我就是千古罪人。”

“林大人,此事王上主意已定,岂是你我能阻拦得了的,再说了王上考lǜ

的如此周全,你我又用什么来回绝。”孙有劳除下身上的大髦,顺手打发了伺候的弁目,这才抬头与林升对视。“至于北伐如何进行,下面的参谋们不是早就私下拟定了十几个方略了,我们只要细细筛选便可,又何来劳神之说。”

面对孙有劳的狡辩,林升面带怒意:“方略是方略,行不行得通是两说呢。”

“林大人怎么知dào

行不通,再说了,再好的方略,上了沙场也未必能顶用。”孙有劳反唇相讥道。“若是时时指望着方略能起作用,还不如指望前宋的阵图能挡住辽兵和女真兵。”

林升气得吹胡子瞪眼,见到这副场景,身为右同佥的林贤急急劝道:“林大人,你我都是水师出身,唯有孙大人惯常陆战,既然孙大人有信心,那你我还是乐见其成为好。”

“不敢,”孙有劳冲林贤点点头。“北伐是大事,自然还要水师襄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贤忙不迭的应承道。“但一切还要以陆师为主。”

看到两个属下一搭一档,公然有架空自己的样子,林贤猛地一拍身边的茶几:“好,好的很,既然两位大人信心十足,那本官自是乐见其成,来人,备车,本官身子有些不适,须得告假回府,至于北伐大计,就拜托两位大人了????????????”

看着怒气冲冲而去的林升的背影,林贤有些为难的瞄了一眼身边的孙有劳,须知dào

林升是郑军宿将,而孙有劳又是郑克臧的嫡系,只有自己是降将出身,又比不得吴淑的地位,夹在两人之间真是头疼。

“林总参告病了,但事情还得做下去,”此时就听孙有劳不动声色的说道。“林大人,还请你鼎力相助。”

林贤心神一敛,当即笑道:“敢不从命????????????”

311.冷春

从武定三年二月起,郑军水师开始频频在长江下游地区发动对北岸的袭击,其中三度炮击仪征、两度炮击通州,并在芜湖和安庆段江面上与清军舟船大战连场,且一度派遣水兵队登上北岸,这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南京城里传来北伐的声浪使得苏北和皖省的清军以为大变在即,各地告急文书如雪片一样的发往北京。

更让清廷上下寝食难安的是,郑军的东洋舰队也频频在山东沿岸出没,登莱青沂四府多次发出郑军登陆的报gào

,山东海防兵备道疲于奔命,却依旧阻止不了大量沿海地区人口被郑军攘挟至江南和济州岛的结果。

由于山东与辽东隔海相望,由于郑军也曾经有过多次袭扰辽东的记录,因此在山东的警报传来之后,辽东也陷入了草木皆兵的境地。为了避免郑军的打击,辽东将军绰克讬上书康熙要求在辽东实施迁海,尽弃辽东半岛之地。奏章到了康熙手中,康熙勃然大怒,以“妄议舍弃祖宗基业”为由,将绰克讬这位黄带子的宗室夺职圈禁,改由另一位宗室镇国公苏努接任辽东(盛京)将军的职务。

康熙深知易将并不能改变当前的危局,于是他下令在直隶的永定府、天津府各增设一镇海防水师,并要求山东和辽东两地在辽河河口及沿海各要地广泛设置城塞堡垒以备郑军小股部队上陆。康熙深知无论是征兵还是征调劳役都对已经不堪重负的北地民众造成了进一步的伤害,但面临两线作战压力的他只能饮鸩止渴了。

武定三年三月,湖南战场传来消息,经过近大半年的厮杀,郑军终于夺取了宝庆府并迫使永州府的守军投降,但湖南巡抚桑额得到了四川和湖广的援兵,依旧盘踞在资水以西,同时通过洞庭湖与长沙守敌守望相助,湖南的战局依旧呈现出混沌的局面。

同在三月,广西的战局也出现了变化,南宁清军对来自钦州一线的郑军龙骧第一师实施反击,一度把郑军逐回钦江以东。达成压制南线郑军任务的清军随即向浔州方向进击,然而却未曾想有着水师源源不断支援的龙骧第一师很快恢复了元气,并趁着清军主力东进之际再度北上,迫使广西巡抚陶岱不得不撤军回援。

康熙三十四年四月初三,迫于噶尔丹兵锋不得不遁入漠南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和札萨克汗策旺札卜借道抵达北京,康熙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为此清廷户部几乎掏空了所有的银子——但却没有答yīng

两人立kè

北上收复喀尔喀的请求。

四月初七,兼并了喀尔喀蒙古广大牧场及一部分牧民的噶尔丹统兵二万进入乌兰察布追捕车臣汗乌默克和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乌兰察布盟下的乌拉特三旗、喀尔喀右旗、四子部落旗及茂明安旗等六旗蒙古部民得知准格尔大军来犯,惊恐万状,纷纷向四周逃亡并引起了周边漠南蒙古诸部极大的恐慌。

在此情况之下,原本受苦于兵力及钱粮问题不想出兵的康熙为了稳固其统治的根基,不得不于当月十七日向噶尔丹发出斥责的诏书,同时下令调集京师、山西等地禁旅八旗及绿营兵三万并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部蒙古骑兵两万由安北大将军费扬古指挥向乌兰察布进军。为了避免准格尔军大范围机动作战,康熙还下令调集科尔沁、乌珠穆沁、扎鲁、苏尼特、巴林、克什克腾、奈曼、敖汉等旗的蒙古兵约万余集结在索岳尔济山、喀尔喀河及克鲁伦河一线防止噶尔丹东进。此外,康熙还命令刚刚得胜的张云翼等部陕甘军队自甘州(张掖)、肃州(酒泉)等地西进,经额济纳旗越戈壁滩进入喀尔喀蒙古西部,切断噶尔丹的退路,以一个歼灭战彻底根除北方的后患。

三部近十万大军威武的出击了,可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康熙通过卖*官鬻爵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粮顷刻间化作了乌有。为了维持大军的开销,康熙便一手举起了肃贪的大旗,通过追比的手段,他要搞到了不少的银子,然而在乱世里光有银子是填不饱肚子的,京城里的粮价因此一日三涨,不要说普通百姓苦不堪言,就连不少京官们的日子也甚是难熬,浮肿的现象比比皆是,整个北京城已经处于待毙的状态了。

为了解决北京城的饥馑,康熙不得不下令山东、河南、山西、直隶这四省向北京全力供粮,但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各省存粮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千里转运消耗甚大,些许粮食抵京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什么?”作为朝鲜常驻在北京的使节,尽管知dào

眼下城内的情况不妙,但朴文康还是被面前礼部主事的刚刚的一番话给吓住了。“二十万石大米,这,这,朝鲜区区小国,又如何拿得出这么多的米粮来,还请上差通融则个。”

“朴大人,这也是上命所差啊。”礼部主事冯伟茹脸上如挂了层浆糊一样僵硬。“何况只是暂借而已,等到夏粮收上来了,自是归还的。”冯伟茹伸手指了指头顶。“只要过了这道坎,想来朝廷是会记住朝鲜的好的。”

对于冯伟茹的说辞,朴文康又如何敢相信,于是他哀嚎道:“不是下官存心推托,就算掏空了朝鲜的国库,也未必能凑得齐这二十万石米粮。”

“朝鲜数百年积蓄,二十万石都拿不出,这话说出去谁信。”冯伟茹却不听解释。“而且就算国库里没有,各道的藩库呢?朝鲜百年大族这么多,难道也没有积蓄吗?不过是二十万石,凑一凑便是了,何必如此作态。”

“下国素来以仁义立国,又如何能从士大夫手中夺其家财呢?”

“朴大人的意思是朝廷残暴失德喽。”冯主事抓住朴使节话中的漏洞后毫不客气的发作道。“真是好胆色,希望大人这番话不要给朝鲜带来兵祸才好。”

“大人误会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是说,小国国内两班盘根错节,世家众多,敝国国主和诸位议政也未必能劝其乐输,天朝要催要得甚紧,敝国却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还是有力无心,不是朴大人你说得算的。”冯伟茹显然对朴文康的解释不置可否。“说到底你我都是传话的人,还是请朴大人立kè

把朝廷的意思传回朝鲜吧,万一误了事,就不是你我能担待的了。”

“冯大人,冯大人!”看着冯伟茹扬长而去的背影,一路追到驿馆门口的朴文康面呈死灰,虽然冯伟茹说得有些道理,自己只要传话回去就可以了,但是由于没能打消清廷的主意,来自国内的排头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更让人惴惴不安的是,这强索二十万石米粮会在朝鲜国内引起如何的惊涛骇浪,就不是他一个驻外使臣能预测的了。“该死!”

边上的副使等人纷纷围了上来,面带愤nù

的请示道:“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

“清廷无道,凌辱压榨我国,甚为可恶,但为了国内早做准bèi

,消息还是得立kè

传回国去。”朴文康稳了稳心神,然后作出决定道。“我立kè

修书两封详述今日之事,你,还有你,分别将这两封信带回国内????????????”

“大人,朝鲜使者的手下已经出城而去。”朴文康不知dào

自己的动作已经全然落到了清廷设计的节奏当中。“其中一路往东,想必是走山海关奔盛京而至朝鲜,另一路却是南下的,估摸着是走天津府出海????????????”

“出海?”把身子隐在帘后的这位大人立kè

打断了手下的话。“海逆纵横海上,行船几通送死,朝鲜人却大摇大摆的走海上归国,还说自己跟海逆没有瓜葛,真是可恨之极。”说到这,这位大人冲着报信的手下说道。“你且下去,仔细盯紧了。”

“大人,如今海逆凭着长江天险阻隔两岸,我等获取江南消息甚为不便,可海逆却能通过朝鲜使节探知朝廷动向,这可是极为不利的。”探子退下后,帘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下官以为应该立kè

查抄了朝鲜使馆????????????”

“不妥。”先前说话的大人断然否定道。“无凭无据的,如何查抄。”

“朝鲜使节通行海上不是证据吗?”进言的人如此说道。“下官以为有这个就够了。”

“人家若是回你一个事态紧急,迫不得已只能闯海,你又如何向礼部交代?”

“这?”进言人一滞,随即泄气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指示该如何行事。”

“想办法让礼部帮忙调虎离山,然后在进行查抄,对了手脚麻利一点,做完了放一把火,来个毁尸灭迹,让朝鲜人有话也说不出来。”

“下官明白,请大人放心,这件事一定办妥了????????????”

办妥了?帘后的大人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是的,现在清廷两面受敌,就算拿到了朝鲜与明郑勾连的证据,康熙也绝不会轻易下令进攻朝鲜的,当然有证据总比没证据好,一点一滴的把朝鲜压干了,才是上策嘛????????????

312.暗流

“请太子殿下务必恭请皇上早日迁都应天。”

望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几人,朱慈烯的脸色有些狐疑,他眼前的这些人在不久前还极力鼓动他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北上的行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了自相矛盾的局面?

“几位卿家这是何意?难不成南京的宫室已经修缮完工了?”

看着面前这位未来的大明皇帝一副嗅觉迟钝的样子,黄宗炎之子、从五品通政使司经lì

黄百谷怀中恨铁不成钢的心理进言道:“殿下,夏王已经决议北伐,若是任其事成,则刘寄奴谋朝篡位的故事即将重现,还请殿下明察啊。”

宋武帝刘裕以北府兵起家,随后以北伐中原的途中迫使晋室禅让,这段史实却是和当前的形势极其相似,所以朱慈烯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喃喃道:“北伐中原驱逐鞑虏乃是国家民族大事,卿等的意思可是让我等父子因一己之私而阻止嘛?”

朱慈烯的话听起来义正严词,但下一句就立kè

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况且夏王已经准bèi

万全,即便父皇北上了,又能将之奈何,还不如留在福京得过且过,且尽余欢罢了。”

“殿下此言差矣,”屈大均见到朱慈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顿时大急。“夏王自行出兵乃是权臣的私欲,若是陛下返回应天后再授其北伐大命,却能显示正统何在。如此一来,夏王当顾忌天下人心,断不敢立kè

行谋逆之事。”

“北上、授命就真的能稍遏夏王的野心吗?”朱慈烯有些不敢相信。“怕是未必吧。”

陈恭尹也进前劝说道:“殿下,事已至此,总归要放手一搏的。”

朱慈烯还在犹豫,此时内侍过来通报,宁王朱耷和弋阳王朱道明前来谒见。

“宁王?”朱慈烯眉头一凝,武定帝朱由格的警告还犹在耳边,因此他不敢过多的跟一众朱氏宗亲往来,更不要说从一开始就对郑藩表现出极大不满和警惕的朱耷兄弟了。“就说孤身子不适,请两位王爷回去吧。”

“万万不可。”屈大均急切的阻止道。“太子殿下,如今唯有宁王在湖广的旧部还有力量抗衡夏王,而且宁王府和弋阳王府还各有百名精壮的亲信护卫,这些护卫与夏王素无瓜葛,是最忠心不过的,在关键的时候也是一大可用的力量????????????”

两百名精壮护卫放在数万、数十万大军中自然毫不起眼的存zài

,但在宫廷中行雷霆一击,却也是可以扭转乾坤的关键武力,因此当听到屈大均特意提及这些护卫并非夏王的人的时候,朱慈烯的眼皮就一阵的狂跳。

所以考lǜ

再三之后,朱慈烯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且请宁王和弋阳王进来叙话。”

“臣有一个好消息禀报太子殿下。”两位宗王被引入了偏殿,在作势跪拜为朱慈烯阻止之后,由朱道明做翻译,朱耷开始比起了手势。“广威副将军、湖广都指挥使同知、湖广副总兵刘宁安日前光复汉阳府城。”汉阳与武昌隔江相望,本来就是刺在刘宁安心头的一根毒刺,如今能拔除了,对接下来进一步北伐亦或是保守的扼守江汉来说都是有着绝大的好处。“臣以为刘副总兵有此大功或可以晋封伯爵。”

由于朱耷是初代宁王朱权的九世孙,因此从辈份上来说是朱慈烯曾祖父一辈的人物,不过朱慈烯毕竟是皇嗣,所以也不好用民间的辈份来表示尊敬,故而朱慈烯只是平淡的点头附和道:“宁王所言甚是,不可让前方将士寒了心,这样吧,孤向父皇禀报一下,由兵部上道奏章着吏部和内阁议一下。”

虽说如今把持福京上下要害部门的都是郑藩门下走狗,但是鉴于郑克臧对朱氏尚且怀柔,所以由朱慈烯出面打招呼,想来暂时还不接到翻脸命令的郑藩众人应该会给几分面子的:“除了此事之外,宁王还有何事?”

“夏王北伐在即,臣请皇上和太子殿下早日北上主持大计。”

朱慈烯脸色古怪的看向朱耷,他没有想到一向表现得与郑藩不合的朱耷也会建议自己北上,于是若有所思的探问道:“不知dào

宁王此言何意?”

朱耷看了看四周侍立的内监,朱慈烯会意的屏退众人,只见朱道明从怀中掏出笔墨纸砚,从置在墙角的冰块上化了点水,然后研磨起来,随即朱耷取笔蘸墨在纸上急书:“镇军副将军、新丰伯、湖南副总兵王新化日前向应天请舟船入云梦不果,甚为恼怒,应天为安抚其曾云,待大军北伐之后,悉调长江舰队至洞庭效命,这便是机会。”

朱慈烯从朱耷手中接过笔,在纸上写到:“什么机会?”

“大军北伐,应天本就空虚,待长江水师西去后江上也无遏止的兵船,刘部自可顺江而下,一举接防南京,如此大事可定????????????”

朱慈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心头狂跳的他用墨汁将整张纸涂抹得乌七八糟的,但即便这样他还不放心,伸手准bèi

撕碎了纸张。见此,朱耷便作势阻止,随后取出火镰来把这张曾经记有重大机密的废纸化成了灰烬。

在殿内疾走两步稳了稳心神的他再一次举起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写道:“此计甚妙,然其一,刘部可不可信;其二,刘部东下会不会为人所阻,毕竟一旦东行势必不能掩人耳目,一旦事泄,应天调集海舟入江则大事去矣;其三,即便刘部顺利抵达南京,如何进城;其四,应天守军一旦察觉事情有变,尽入皇城怎么办?”

“臣用身家性命保证刘部可信。”朱耷一一作答道。“其二,清虏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王北伐必然以狮虎之力而搏兔,如此南直隶和江西沿江必然少有防军,即便为人发xiàn

,夏王也无兵可调,只要抢在夏王大军回师之前进入南京,凭坚城死守,夏王断无办法,更何况北虏未必会眼睁睁的看着郑家小儿安然回转。”

朱耷写到这,朱慈烯的眼睛已经闪闪发亮了,就见朱耷继xù

写道:“臣与弋阳王府上有二百精壮,各家王府现在多多少少有几十名护卫,加起来总有超过五百之数,虽然控zhì

南京全城是不够的,但趁着城中兵力空虚,夺下一门却并非不能。至于防备守城兵丁直闯宫室嘛,一来可以着内侍宦官封闭宫门,二来,发动之日,可请皇上和太子换装离开宫中,如此郑藩想挟持人质也未必能成????????????”

朱慈烯这次情绪稳定得多了,他不慌不忙的取过朱耷手中的火石将纸张再次点燃,看着升腾起的袅袅青烟,他忽然向朱耷跪了下来:“挽救大明江山,侄孙就仰仗宁王了。”

朱耷和朱道明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双方顿时形成了互拜的局面,同时朱道明替朱耷回应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清除权奸廓清朝堂,乃是臣等朱氏子孙该做的????????????”

送走了朱耷兄弟,朱慈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轻快,他的表情自然落到了从偏殿回来的屈大均几人的眼中,为此提议接见朱耷的屈大均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殿下,宁王可是送来了什么灵丹妙药,才短短一会,就让殿下一扫愁容。”

朱慈烯张口欲将刚才的对话和盘托出,但他也知dào

君不密失国的道理,于是遮掩道:“宁王是为湖广副总兵刘宁安请功来的,当然,刘宁安是宁王的人,自然也就是我朱明皇家的忠臣,想来施恩与他,对擎制夏王总有些好处的。”

屈大均是被糊弄过去了,但黄百谷却深深的看了朱慈烯一眼,躬身进言道:“殿下,当年弘光帝之所以失国,归根结底还是江北四镇自相残杀让清虏有了可乘之机,如今夏王北伐形势大好,殿下切切不可自误啊。”

黄百谷的话让朱慈烯很是不悦,但黄百谷毕竟是明室忠臣还有一个声名赫赫的伯父是士林的象征,因此他还不好明着斥责,不得已,他只得敷衍道:“黄卿怎么会这么想,孤岂是那些只知dào

党同伐异的东林士子。”

朱慈烯的话严格说起来应该有些指桑骂槐了,要知dào

黄百谷的祖父黄遵素就是东林党人,其伯父黄宗羲也是东林余脉的复社党人,就连其父黄宗炎也同样收缴于东林巨魁刘宗周,严格算起来也是东林一党的。

“农师兄,你怕是杞人忧天了。”看到黄百谷涨红的脸,陈恭尹急忙开解道。“殿下肩负重整大明江山的天命,又如何能做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说到这,陈恭尹又向朱慈烯一躬。“也请殿下明白黄大人的肝胆忠心。”

朱慈烯身边也就这么几个铁杆,他当然不愿意再少了几个,于是故作大肚的摆摆手:“是孤比喻不当,黄卿不必挂怀才是。”

“臣,”黄百谷低下头,捏紧拳头。“臣愧不敢当????????????”

313.惊变

自鸣钟连敲了九下之后,养心殿西暖阁内小佛堂的门终于打开了,手持念珠的康熙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几名侍候的宦官立kè

奉上净盆手巾,康熙略一擦拭便坐到了窗边炕上,先饮了一碗奶*子,然后在炕几上的奏章中抽出一本认认真真的阅读了起来。

不过从求神拜佛的过程中获得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当看到河南巡抚奏报省内多有饥民聚众落草之后,刚刚还一脸神圣的康熙杀气腾腾的在奏折上批示道“河南连接京畿、湖广并安徽,地势甚为紧要,断不容有失”、“海逆僭称前明,致使人心变乱,各地匪乱丛生,适时当用重典匡正”等血淋淋的字眼。

“万岁爷,”看到康熙把这本奏折批完了,伸手接过奏章并让小苏拉仅直送往内阁的统领太监李德全轻声的报gào

道。“海拉逊海大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海拉逊从康熙五年开始就出任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算得上康熙最贴心的臣子之一,听得他要觐见,康熙当然明白是什么事情,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奴才海拉逊叩见万岁爷。”虽然是心腹信臣,但须发已经苍白的海拉逊进门后还是恭恭敬敬的给康熙大礼叩拜,当然这也是康熙最满yì

的地方,否则也不会让其在内务府这个油水十足的地方呆上那么久了。

“你心急火燎的等在外面,可是南面有什么消息了?”

康熙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但海拉逊却听得明白,只见他躬身道:“多罗靖定贝勒从江北大营派人快马送来警讯,福京那面的前明余逆已经诏告天下将迁都江宁,另外伪帝还诏令伪夏王郑克臧即可组织北伐以驱逐本朝光复中原。”

所谓多罗靖定贝勒指的是另一位总管内务府大臣、宗室出身的飞扬武,其在内务府中主管都虞司和武备院,这两个单位中,武备院是掌握御造兵器的制作和储备,而都虞司名义上是掌内务府所属武职官的铨选、任用及围猎、捕鱼之事,但暗地里也负责对百官的监视(有人说,康熙一朝不是没有特务政治吗?可惜事实是不容掩盖的,清代真zhèng

撤销特务政治实则是从日后乾隆年间才开始的,此时满人统治已经稳固,皇权已经彻底凌驾与一切,不担心再有人谋逆的清廷才真zhèng

撤销了特务机构,而在宫廷斗争极其剧烈的雍正朝、在汉人尚且有反抗精神的康熙朝、顺治朝其实都有各种名目的特务组织)。不过如今内忧不如外患,所以飞扬武的业务重心也相应发生了转移。

“如此说来,海逆北犯已经铁板钉钉喽?”康熙停笔想了想,随后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朕信得过马齐,想来有江北和安庆两大营,海逆也没有那么容易打到黄河边上。”

康熙和海拉逊口中的江北大营是指大本营设在扬州的江防清军,其防线东抵通州,西至江浦、六合,共计拥有苏北、鲁南、豫东、冀南等地调来的清军七万余人;而以安徽首府安庆为大本营的长江下游西段江防清军同样也有不下五万之众,再加上康熙早就调度好的来自豫南等地二线增援力量,其实康熙并不十分担心郑军的兵锋。

然而现在清军是处于两线作战的境地,北面的消息相对更牵动康熙的注意力,因此他特意问道:“马思喀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出身富察氏的马思喀是两江总督马齐的长兄,如今正以领侍卫内大臣兼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身份在安北大将军费扬古的身边听命,当然听命是假,监军是真,为此,根据康熙的要求,北征大军一日三奏报中他的奏折是必不可少的。

可康熙问得随口,但海拉逊却是一愣:“万岁爷,马大人的折子并不递往内务府。”

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随即以掌加额:“是朕忙糊涂了,这事该问银台,好了,你且下去,南面有什么事,记得无论多晚都要来报与朕知。”

海拉逊应了一声却没有跪安,这使得康熙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海拉逊咬了咬牙:“奴才还有要事禀报,请皇上屏退左右。”

康熙看了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内侍们,首领太监李德全当即知趣的倒退了出去,不一会暖阁里就只剩下海拉逊和康熙两人????????????

李德全心神不属的在养心殿外的平地上踱着步,西暖阁里砸杯子的声音和海拉逊告罪的声音他都清晰可闻,然而康熙没有开口传唤,他也只能在外面静候着,同时还要分心看顾那么小苏拉们不要靠得太近了????????????

“李总管。”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额头青肿的海拉逊退了出来,李德全刚刚想跨步进殿,却见海拉逊跟他打着招呼。“刚才的事对不住了,还请李总管不要放在心上,实在是事关机密,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

“海大人说得哪里的话,都是为皇上效命吗。”李德全打着哈哈回应道,事实上内务府和内监彼此争宠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自是不会把海拉逊的几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当成缓和的信号。“我一个畸零人又怎么会多想。”摆脱了欲言又止的海拉逊,李德全匆匆进殿,就看见西暖阁里一片狼藉,他立kè

收拾起来,同时宽慰着背手站在大衣镜前生气的康熙道。“万岁爷可消消火,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咱大清怎么办????????????”

“完蛋了才好。”康熙闷闷的说了一句。“就这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这么多人算计着,不如送给海逆好了。”李德全一惊,事关皇位,这可不是他一个家奴可以说道,好在康熙也就是发泄一下,并不准bèi

跟李德全交底,这才安了这个老奴才的心。“传张玉书觐见。”

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张玉书来是来了,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其他几位大学士如兼领兵部尚书的协办大学士开音布、兼任礼部尚书的文华殿大学士索诺和等一个不拉,而且各个脸色苍白,甚至有几个头上冒着虚汗。

康熙一看就知dào

大事不妙,他强按住心头的恐惧,淡淡示意众人平身,这才用压抑的口吻问道:“诸卿突然齐聚,可是征北大军出事了吗?”

“回皇上的话,”文渊阁大学士席哈纳看了看左右,只见所有的人都不开口,不得已硬着头皮报gào

道。“安北大将军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是甘肃。”

康熙才舒了一口气,忽然目光一凝:“甘肃,难不成是札什巴图汗又卷土重来了?”

要知dào

如今甘陕的大军已经北上抄噶尔丹的后来去了,这个时候若是札什巴图汗乘虚而入,那造成的损失就大了,少不得要沦陷些州县,甚至甘州、肃州等大城也要受到威胁。

可康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尽管已经往恶劣的方面去想了,但实jì

情况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危急:“皇上,不是札什巴图汗,而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西准兵马。”

看着康熙瞬间铁青的面孔,协办大学士张英言道:“皇上,如今事态已经十万火急了,甘肃不保也就算了,可万一西路大军的后路中断,那可是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得啊。”

张英这话其实说得还比较婉转,什么叫进退不得,孤军深入的张云翼部只要粮道中断,就注定要断送在漠北的荒原上。更为可怕的是,一旦这支围堵部队完蛋了,两部准格尔人会师之后,主力清军原本的兵力优势就将不复存zài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两部准格尔军还有心结,心不往一处使,不会师,可陕甘再无一支有力的兵马能用来抵御西准的军队,到时候甘肃丢了是小事,陕西受到威胁影响才大了。

“立kè

命令川陕总督王梁抽调川中兵马开赴甘陕。”康熙下意识的命令道。“再派人追回费扬古,另外派人与噶尔丹议和,将喀尔喀许个他,今后两个以大漠为界,互为兄弟。”说到这,康熙醒悟过来,以草原民族的心性,自己想就这么收手是绝无可能的。“只要噶尔丹同意议和,朕,朕可以下嫁皇女。”

和亲的字眼瞬间浮现在一众红顶大臣们的脑海里,这是何等的屈辱啊,让康熙这么一个好名的皇帝亲口说出来,想必此刻一定是心如刀割般,然而要想保全陕甘,保全满八旗最后一支精兵,康熙不得不出此下策。

“昔日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报复,如今朕尚且春秋鼎盛,又如何不能效仿先贤。”看到一众大臣诚惶诚恐的表现,康熙却故yì

轻描淡写的说到。“只要先击败了海逆,夺回江南财赋之地,区区准格尔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康熙说得豪迈,但一众满汉大臣心头却愈发的沉甸甸了,康熙的话是没说错,相比弓马娴熟又惯于大规模机动的准格尔骑兵,南面的郑军似乎好对付一点,可在南方指日北伐的形势下是光嘴上说说就能击败对手改变眼下内外交困的局面了吗?殿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来????????????

314.北伐(1)

武定三年五月初七,武定帝朱由格在福京颁布还都应天及北伐中原的大诏,诏书和节、钺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于四天后送到郑克臧的手中。面对武定帝意在喧宾夺主的行为,郑克臧做了明确的回应,随后在应天郊外举行的出阵祭旗誓师仪式上郑克臧绝口不提南方的诏书,只是以民族国家大义想召,再次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

薄薄的江雾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一点的淡去,偷偷在半夜里睡去的汛兵们此刻也萎靡不振的清醒了过来,但还没有等他们揉掉眼角边的眼屎,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便出现了懵懵懂懂的影子。看着这仿佛铺天盖地的船影,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的他们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大事不好了,海,海逆过江了????????????”

透过配发的千里镜,遥遥望见北岸便邋遢的清军汛兵们狂乱奔跑的身影,亲自莅临第一线指挥的黄初旭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打旗号,命令各队派出旗手上岸指引炮击,再通知大队,炮击后准bèi

上岸????????????”

隆隆的炮声宣告了郑军的到来,于是,五月十三日,也就是紫禁城养心殿内的康熙正式获悉明郑政权北伐在即的消息的当天,一支空前庞大汉人的军队以前所未有的矫健身姿登上了沦陷将近半个多世纪的国土。

“快,步哨往左边的道行。”虽然郑军水师已经有过了多次登陆的经验,但近十万大军的登陆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难怪指挥交通的军律司上下各个忙得满头大汗。“马队靠左边行,没错,就是你,看清楚地上的道了没有,就是石灰划????????????”

“还是王上说得好,计划不如变化。”看着登陆滩头人仰马翻的样子,还没有轮到登陆的某条船上,两名昔日的同学正在立在船舷边小声的交谈着。“明明都一切计算好了,可临到上岸了,还是弄得一团糟糕。”

“这事也怨不得参谋厅。”刚刚从参谋厅二等参谋转任勇卫军第二师总监军的李顺当然要为自己的工作开脱。“咱们掏光了家底也只有十三万人,清军光在沿江第一线就有差不多的兵力,还不要说地处纵深的清江浦、徐州、庐州乃至山东、河南等腹地的省份的援军,参谋厅自然要全力避免跟鞑子硬耗。”

“平达兄,你说的这些个道理我懂,战前师里也专门交代过。”勇卫军第二师第三团团统制钱阚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上百里的江滩,为什么上陆的地方不多选几个,几万大军都堆在一起,怎么伸展的开,这不是误事嘛。”

“没办法,谁让水师到现在没办法彻底清除江北清军的战船呢。”其实李顺也知dào

这不能怪水师作战不利,须知dào

长江两岸的支流众多、河岔纵横、不知名的小河道比比皆是,即便是长江舰队的平底红单船也并不敢随意追击的。“万一遇敌分割了,多少也是损伤。”李顺随口解释着。“虽说如此转运的速度较慢,但靡集成群也有靡集成群的好处,至少扬州、泰州之敌若是半渡而击的话,一口吃不下咱们。”

“马齐这个缩头乌龟他敢半渡而击吗?”钱阚不屑的撇了撇指了指扬州城的方向。“估摸着现而今这位马总督还没有搞清楚哪才是咱们主力的所在呢。”

钱阚的话揭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次郑军虽然是千帆竞渡,但事实上进攻方向也有主次之分。其中池州大营的四个师两万多人就根本没有过江,以引而不发的姿态威胁安庆、庐江、无为等地五万清军不敢随意支援东线,而长江舰队的龙骧军第四师和东洋舰队的龙骧军第三师又在通州、泰兴、海门厅方向虚张声势,迫使上述地区清军据城而守,无法救援扬州,至于剩下的十八个师近十万人则全部用于扬泰当面,分别自扬子(仪征)、刁家渡(高港区)等处江面迤逦渡江,准bèi

一举解决清军扬州大营的威胁。

“其实我倒觉得,清军主力窝在扬州城并不是什么好事。”李顺却不赞成钱阚的观点。“毕竟扬州是水网地带,攻城甚为不便,清虏又经营有年,若是咱们困顿在城下,外线的清虏纷至沓来,到时候我军就被动了。”

“这倒也是。”钱阚琢磨了一会,表示同意李顺的观点。“还是引出来打的为好,不过,就怕马齐看不清形势,决议以不变应万变,那就糟糕了。”两人正说着,突然岸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欢呼声虽然响彻云霄,但钱阚却听不清到底在欢呼什么,于是命令道。“来人,去问一问,嚎些什么。”

不一会满脸兴奋的马弁从船上旗手那跑了回来:“大人,好消息,拿下扬子(仪征)了。”

“扬子?”李顺到底是中枢下来的,只是脑子一过就拍股而笑。“胡美胡镇孝这小子手脚倒是麻利,这么一来扬州的清虏与西线之敌的联系算是被切断了,等虎卫军再拿下了泰州,那马齐这个老小子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咱们十万大军过江,江南就空虚了,万一江浦(浦口)和六合之敌乘虚南下,这可就是昔日故事的重演呢。”钱阚故作忧心的说着,其实他心里明白,有东洋舰队两个队的软帆炮船在应天段江面上日夜巡航,两地清军绝对没有胆子孤注一掷。“应该让虎贲军第一师继xù

西进,攻六合、占浦口,威胁滁州。”

李顺一听,顿时乐不可支的跟钱阚开起了玩笑:“听顾雄兄的口吻,怎么现在还是一个统制官呢,我看是大大的屈才了,王上应该至少任命顾雄兄为头等参谋才是,不,不,头等参谋还太小了,孙同佥也得早一日让贤。”

钱阚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李顺,正想反击回去,但见李顺说着说着突然面色凝固住了:“好你个钱顾雄,是不是故yì

想把虎贲军的弟兄支到西线去打阻击,好不让他们分润攻克扬州的战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阴险的。”

看到钱阚一脸的难看,李顺重新大笑起来:“玩笑,玩笑,不过你小子真应该进参谋厅,可惜啊,你的建议说迟了,参谋厅早就规划让虎贲军两个师开往滁州方向以扫清西线的威胁,你的心思算是白费了,不值当,不值当啊。”

钱阚当然明白李顺口中的不值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自己暴露了坏心思却白费功夫有些不值当,但这也是十足的污蔑,不过他也知dào

这肯定还是李顺的玩笑,所以也配合的板起面孔:“总监军,我以为你是老同学,老朋友,没想到进了参谋厅你就变了个人似的,这等玩笑可是可开的????????????”

“生气了?”李顺取下因为大笑而弄歪了的铁盔。“兵危战险,从甲寅年入学至今不过二十载,半数同学已经殒命沙场,留下你我寥寥几人,也未必能逃得过这连绵的战火,今日不且尽余欢,日后又何去追忆????????????”

钱阚没想到李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本想逗弄的心思当时就淡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飘渺起来:“是啊,是啊,弹指一挥间已经二十年了,你我也从稚子变成了中年,可这仗越打越大,不知dào

何年才能得以太平,或许????????????”

说到这,钱阚顿了顿,轻吟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李顺也以岳飞的满江红作为回应道。“朝天阙,朝天阙,顾雄兄,你说一期北伐之后,王上会不会代明而立?”

“王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钱阚也摘下铁盔抱在怀里。“不过我猜也快了,这几十年,朱家子孙在东宁是什么样子,你我都是清楚的,别的不说,这些年战死的弟兄们在地下也不能同意让其等尸居其位。”

“不管怎么说,朱氏还是前明正统,为了天下的人心,王上总还有些顾虑。”

“人心比得过刀子吗?”钱阚冷笑起来。“清虏以夷狄入中华,凭什么坐稳江山,靠得还不是杀,杀得人头滚滚,杀得江山变色,如此而已。”

“没错,一手拿刀,一手拿仁义????????????”

“两位大人,”两人正在说着,船上的掌舵走了过来通报道。“刚刚接到寅字首号船的旗号,命令本船作为勇卫军第二师的首船,立kè

靠岸上陆。”

军令如山,李顺当即打断了自己未尽的话,飞快的带好铁盔,严肃的命令道:“那就依照都统制大人的命令,立kè

靠岸,钱统制,命令你的手下,准bèi

了????????????”

315.北伐(2)

扬州的辉煌始于那位急功近利却因此遗臭万年的君王,然而真zhèng

让扬州在一千多年的城市史上始终保持长久繁荣的却是盐,也正是盐商的豪奢才使得这座城市如涅槃的凤凰一样屡屡从毁灭的边缘重生。不过在康熙三十四年前后,扬州的繁华却有些黯然了,随着南方郑军屡屡打击、掠夺、捣毁苏北沿海的两淮盐场以及清廷为了应对江南失陷后出现的财政危机而对盐商横征暴敛,这座昔日夜夜笙箫的城市终于出现了颓势。此后,随着扬州成为郑清双方鏖兵的第一线,担心再次出现“扬州十日”惨剧的商贾、士民纷纷外逃,与之相对的则是数万清军源源不断的涌入,至此,扬州终于变成了一座没有生气的兵城????????????

坐在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大堂上,兵部尚书、江南江西总督、都察院右都御史马齐正神色凝重的望着下首而坐的一干文武大将。说起来,面对郑军的北伐,马齐的准bèi

不可谓不足,然而正是因为处处都要严防死守,因此当郑军果然北渡了,马齐才发xiàn

此刻的扬州城内可足机动的兵力不过二万而已。

二万人要去对付五十万北上的郑军必然是螳臂当车,好吧,五十万这个数字只不过是郑军在虚张声势,可即便减去一大半,算成二十万的话也不是马齐能对付的,因此马齐只能寄希望于清江浦、徐州等地的援军能快速开到,不过在援军开到之前,他也只能利用这一年多来抢修的各处城砦实施严防死守了。

主意既然打定了,马齐当即开口道:“海逆猖獗,恣意妄进,我辈报国当在此时。”

一众清廷文武纷纷应诺,马齐便又鼓舞道:“扬州城塞乃本官亲自督建,甚为坚固,城内粮秣足支一年,周城又有红夷大炮不下五十门,海逆虽然兵锋甚急,但绝非旬月可下,只要待到北地援军抵达,胜负必然逆转,到时候本官亲自为各位表功,皇上素来圣明,想来必有不世之赏,望诸位大人自取之????????????”

“王上,请看。”遥指着远处如卧虎一样盘卧在蜀岗之下的扬州城,同威副将军、勇卫军第二师都统制杨伯康向郑克臧介shào

道。“自古要取扬州城必先取蜀岗,不过马齐显然也知dào

这个道理,为此他在大明寺、甘泉山一线修建了若干个小砦并配备大炮,严防死守。”

郑克臧眺望着不高的蜀岗一时心潮起伏——如今,赫赫有名的瘦西湖尚是一片古运河的河道,五亭桥、白塔、虹桥还踪迹全无,至于长春岭小金山现在还是潜在水底——异时空的景色和现实交错在一起,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恍惚了片刻,郑克臧终于收敛了心神,随手将千里镜交给身边的侍卫,这才向杨伯康探问道:“若是我军仅取蜀岗,扬州之敌会不会出兵相援。”

杨伯康肯定道:“蜀岗关系甚大,若是马齐手中兵力充足,必然会出兵相援的。”

郑克臧又问道:“那若是直接攻打扬州城,蜀岗之敌会不会出兵助战呢?”

杨伯康一愣,随即凝神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蜀岗之敌兵少,多半不敢出援,但其可用大炮轰击我攻城所部,以策应城内守敌。”

“清虏红夷大炮能打多远?”郑克臧的问题让杨伯康再度一滞,没错,就连郑军陆师装备的三寸半(12磅)炮打到两里外已经顶天了,而且此时精度就不用再提了,想来清军虽然奢侈的用铜材铸炮,但射程和精度都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王上,”小声跟身边的参谋商量的一会,杨伯康给出了回应。“蜀岗兵虽少,但我军一旦攻城,总得在侧翼布下监视应变的兵力。”兵法上有未料胜、先料败的说法,对于杨伯康等人的谨慎,郑克臧也是认同的。“另外,扬州护城河已经为马齐所加宽,再加上扬州城外水道甚多,对攻城阻碍甚大,所以臣下以为,不宜强攻。”

“不宜强攻?”郑克臧虽然也不愿意将手中宝贵的野战兵力折损在坚城之下,但是扬州的位置实在重yào

,因而他皱着眉头说到。“杨卿,昔年张巡死守睢阳,使得安史乱军不得席卷江淮从而保住了李唐天下,如今同理,若是扬州不下,与此次北伐势必如梗在咽呢。”

“王上,臣以为今日不同往昔。”看着有些诧异的郑克臧,杨伯康解释道。“如今本藩北伐是以少打多,以快制慢,若是顿兵坚城之下,四下清虏必然纷至沓来,就算本军届时能一举击溃,但杀敌三千自伤八百,恐怕届时本藩就无力北上了。”看到郑克臧一边听一边点头,杨伯康顿时信心大增。“此外,王上也说过,本藩北伐是因粮与敌,若是不能快速控zhì

苏北粮区,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说得不错,天下粮食就这么一点,我方多一分,清虏就少一分。”郑克臧赞同的应道,北伐除了军事上、政治上的意义以外还有经济上的意义,这一点正是他所特意强调的。“不过,扬州之敌总不见得视而不见吧。”

“王上说的是。”杨伯康小小的恭维了郑克臧一句,接着继xù

解释下去。“臣以为对付扬州守敌可以围而不打。”郑克臧眼皮一跳,这不是自相矛盾嘛,但他没有立kè

表态,反而耐心的听着。“臣所谓的围城并不是以全部大军来围。”说到这,杨伯康不看脸色狐疑的郑克臧,反而命令手上呈上扬州地图,然后在图上指点道。“臣以为可在扬州的东北、西南两处设下大营,各辖两师兵力以为呼应。”

郑克臧敏锐的抓住杨伯康话中的漏洞责问道:“东北、西北两处营地具在蜀岗与城内清虏的夹击之下,若清虏届时以一部牵制一营,主力孤注一掷攻打另一营,岂不是我军反处在敌强我弱、首尾难顾的境地了吗?”

“臣以为只要营寨做得牢固,清军当不至于一战破寨。”杨伯康知dào

自己这么回答肯定不会让郑克臧放心,于是进一步解说道。“两处营地四个师便有四哨夜不收,清军有所动作必然不至逃脱我军探马;另外,两处营地可设在古运河沿线,如此水师也可照应;最后,臣以为清军炮火多布置在城头,即便能拆运下来攻寨,也只能是少数轻炮,以区区轻炮就想攻陷我两师防守严备之营寨,马齐未必有这个力量。”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法子过于行险了,可不可行当两说。杨卿,你且让你身后与行参谋厅再做仔细推演,必要求得万全。”杨伯康一听便知dào

郑克臧已经倾向于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当即飞快的命令身后的参谋与参谋厅进行商讨,此时就见郑克臧的目光在地图上梭巡着。“十八个师,滁州方向要两个师,这里又要留滞四个师,剩下区区十二个????????????”

听到郑克臧的喃喃,杨伯康心头一动:“王上,臣以为,如今不要急于北上,应该先取了泰州、通州一线,如此尽可稳固长江一线,更可以让水师的两个师脱出手来。”

“参谋厅之前倒也有过类似的方略。”郑克臧算得清楚,即便横扫了泰州、通州,可在没有攻克淮安府之前,郑军必然需yào

处处分兵把守,这么一来,不多的兵力只有减少,没有增加的可能。“不过现而今关键的是安庆之敌何时出援。”

虽然江南还有池州大营进行牵制,但对于安徽方面的敌人,郑克臧还有着深深的顾忌,万一,安徽之敌在康熙的督促下不管不顾派出援兵东进,不要多,只是万人兵马好了,对于进行牵制作战的虎贲军来说都是沉重的压力。

“主上且安心,”杨伯康宽慰道。“安庆距离扬州有数百里之遥,即便是快马,也得一日放倒,再加上清虏政出多门,想来没有这么快作出应对的。”话虽如此,但对于郑克臧一力坚持北伐,杨伯康其实是有一点异议的,在他看来,明郑的势力已经达到了控zhì

的极限,在内部关系尚未理顺,外部条件也不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北伐,结果必然是满盘皆输,然而郑克臧决心已下,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也只能尽心尽责的为北伐出力。“若是主上尚有忧虑,不如调赣北的宣威军第一师出彭泽威胁望江、宿松。”

“此策大佳。”郑克臧满口夸赞着,其实参谋厅的方略中也有类似的建议,只是此时此地,郑克臧不得不耍一些权谋之术。“来人,立kè

着行参谋厅向南京行文,调快船向江西出发。”边上的侍卫刚刚想动身,郑克臧忽然伸手示意。“另外让行参谋厅商议一下,宣威第一师东调之后,是否让乐清伯的部队接防九江、南康。”

“王上,臣以为与其让乐清伯部东移,不如在黄州当面佯作渡江,如此也好迫使湖广的清虏不至轻易东调安徽。”杨伯康继xù

建议道。“另外荡虏伯部不是取了汉阳府城嘛,可令其继xù

攻打沔阳、汉川????????????”

“刘宁安?”郑克臧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点了点头。“那就一并行文吧????????????”

又出团了,3号回来、六号走!

316.北伐(3)

两江总督的临时行辕里,尽管主人还没有来到,但侍立在大堂上的一众苏省大员们依旧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稳重态度来,不敢随意的窃窃私语。不过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交流,但从在场的人脸上那或是轻松或是凝重的表情上可以初步探知其内心的思绪。

又过了一会,两江总督马齐终于从后堂走了出来,在一片参见大帅的声浪中坐稳了交椅。

等声浪平息了下来,马齐清了清嗓子说道:“海逆不攻城,反而以一部在城东北的玉漕河、城西南的宝带河分别设下大营,这是何道理?”

“回大帅的话,”扬州知府额安首先出列。“下官虽说是文途,但对治下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扬州虽然扼住运河,但海逆的粮道并非只有这一条。”扬州周边水网发达,其中可供漕运的便有运盐河(注:通扬运河、最早称邗沟),而北上的河道除了京杭大运河以外还有与运盐河相连的串场河,更何况即便是京杭大运河本身也在郑军红单船的控zhì

之下。“所以下官以为,海逆或许觉得扬州并非绕不过的要隘。”

“大帅,下官觉得额大人所言甚是。”站在额安上首的江宁布政使陆葇急忙补充道。“马上就要夏收了,海逆必然打的是速决速战以全据苏北,因粮与敌的算盘。”陆葇顿了顿。“如今泰州城内只有鄂罗舜大人率领的一万兵丁,且城池狭小,万一海逆主力奔其而去,万一泰州失守,海逆北上的通道就打开了。”

“难道陆大人的意思是让大帅出城浪战吗?”原前锋营参领、镶白旗汉军副都统、现任江北提督桦善见陆葇有意唆使马齐出兵增援泰州,当即大急,于是忙不迭跳出来指摘道。“且不说海逆在城外尚且留驻大军,就算击破其中一翼,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届时我军也无力逐一救援四邻各城,更为糟糕的是,万一海逆受此刺激再攻扬州,我等又拿什么守城?”

“桦军门所言甚是,”以随征都督身份增援扬州的河南归德镇总兵张日康附和道。“如今海逆的红单船出没于城外各处水道,尤以运河上为多,而我军多为北地将士编成,本就不谙水战,因此即便我军击溃海逆一部,也未必能渡过运河,逞论西援。”说到这,并不想把死守变成守死的张日康提出一个马齐根本无法接受的建议。“若是一定要出城作战,不如将目标选在宝带河一线,一嗣击破郑军,或可以率军西进,汇合安庆大营和凤(阳)颍(州)庐(州)的各军之后,再反攻回来。”

“撤出扬州?这如何使得。”临时总督府的旧主人、两淮都盐运使郭启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虽说海逆利用可运盐河和串场河后,扬州的位置并不在紧要,但扬州城防坚固,依旧为海逆的眼中刺肉中钉,岂有自弃的道理。”郭启山这么说并非他真那么忠君爱国,实则是担心在西撤的路途遥远,万一为郑军所狙,那一切就鸡飞蛋打了,因此他故作豪迈的说到。“我等死守扬州为的就是牵制海逆,不使之顺利北进,以便为北方大军集结南下争取时间,为此正要把海逆引来扬州城下为好。”

“探报上说得明白,城外两处大营都有近万兵马。”随征都督、兖州镇总兵梁有道却认为文官系统看问题太简单了。“扬州城内止有两万,又如何能攻取海逆已经建好的营砦,再说了,我们原来是守城,如今却要变成攻砦,这器械如何解决,城头上的大炮又如何能搬得下来,诸位大人怕是想当然了吧。”

“这也不能,那也不成,总不见得看着海逆攻下四邻,将扬州变成一座孤城吧。”

“好了!”马齐不得不出面了,否则两方面的交锋就要变成互相攻击了。“你们的意思本官都知dào

了,无非一个是以不变应万变,一个是主动出击。”马齐自然而然的忽视了张日康的建议,原因也很简单,他虽然是两江总督,安徽也算是辖地,但安徽现在有新任的巡抚,自己跑去一方面喧宾夺主了,另一方面康熙也不会乐见的。“两者各有千秋,本官也不逐一评论了,但是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等钉在扬州,这绝不能有误。”听到这里,主张不出兵的一派脸上带有喜色,可马齐的话到此来了个转折。“不过要守住扬州,也不单单是闭门不战就成的,还须得保住泰州、高邮州等地,因此打一打,压迫一下海逆,使其不得轻易北进还是有必要的。”马齐命令道。“桦军门,你立kè

抽调兵马????????????”

扬州虽然富甲天下,但扬州城其实不大,而郑军在玉漕河一线的营地正在扬州北关以东、东关以北的河网地带,其东依古运河、北靠运盐河,西与玉带河相连,恰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护阵地。不过虽说有水系的屏障,但郑军并没有放松营地的构筑,相反,在郑军主力撤围之前,由两三万人一起掘土、和泥,用就地可取的建材以及郑军携带来的水泥在短时间内构筑了一座相对坚固的小城。

五月二十四日,郑军撤围的第二天,这座小城终于引来了检验的时刻。

“胡大人,总督大人命令你部立kè

从蜀岗杀出????????????”

随着马齐的命令,以河标右营、漕标左营等部组成的蜀岗守军以鸟铳手为先阵,从东北方向居高临下的杀出,而以新建的督标、提标为主的南线主力也跟着自北关、东关方向出击,气势汹汹的向郑军杀来。

清军的气势虽盛,但面对郑军天然的护城河也要停下脚步。此时,郑军的炮火乘机开火。由于清军无法拆卸扬州城头布置的重型红夷大炮,因此在郑军三寸半(12磅)的轰击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时不时看见被炮弹的余波掀翻的简陋木筏和如饺子一样落入水中的清军,好在无论是玉带河还是运盐河乃至玉漕河都不是太宽,加之水流不急,清军虽然狼狈不堪,但损失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正当马齐等观战大员以为郑军不过尔尔之际,上了岸的清军却遭到了郑军数目更多的团属火炮的射杀,当看见笼罩在白色硝烟内的郑军营寨发射出数目惊人的火红色的流焰后,再没有人对战事抱有侥幸了。

“大人,事已经不可为,还是命令各营撤下来吧。”虽然看不清前线屠杀的景象,但桦善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老调重弹。“城内兵少,不可浪战啊。”

“正面叩击郑军城砦怕是多有困难,”站在马齐身边的陆葇也有些沮丧,但一力主战的他依旧不肯认输,反而再度提议道。“制台,不如趁着海逆为我正攻大军吸引,遣一部自便益门出击偷渡古运河,自海逆腹背抄袭之。”

看到马齐意有所动,桦善立kè

劝道:“大帅,海逆的红单船还没有出现,万不可????????????”

马齐悚然而惊,当即命令道:“鸣金,撤军。”

于是虎头蛇尾的攻击就此结束,当然马齐并不打算就此闭门不出,他补充道:“每日派出汛哨出击袭扰,特别是夜袭,断不能让两处海逆营地消停下来????????????”

苏北兵火连天,安徽的情况也是不妙,随着郑军一部西指,泗州的天长、盱眙以及滁州的来安等地或驱逐守城绿营归附郑军或干脆是绿营剃头易帜起义,由此虎贲军虽然兵力不多,但一时间里声势还是搞得蛮大的,清军不得不被迫龟缩在滁州城内死守不出。

当然安徽方面的清军的退缩注定只是暂时性的,由于尚且搞不清楚江南芜湖、池州一线的郑军是不是会北上,因此安徽巡抚兼安徽提督王维珍并没有轻易下令让安庆、庐州、和州等地的清军大举西进,不过凤阳、泗州、颍州等地处二线的清军已经接到命令,正日夜兼程开向滁州城下????????????

郑克臧自然不会放过清军一时露出的破绽,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马齐攻打玉漕河一线郑军营砦不果的第二日,郑军攻克高邮州,城内守军三千人除少数死战到底外,其余大部投降。同日,郑军前锋虎翼军第一师进抵宝应城下,城内不堪忍受知县盘剥及绿营兵为祸的士绅打开城门迎接郑军,郑军遂不战而夺了宝应县城。

更重大的胜利来自泰州城,郑军集中八个师四万人的兵力强攻泰州,守城的清军在新任京口将军鄂罗舜和巡盐御史石保贞的率领下殊死抵抗。然而鄂罗舜的奋战最终挡不住郑军的重炮轰击,万余守军土崩瓦解,鄂罗舜重伤被俘,石保贞不得不率残部投降,由是郑军打通了北上的补给通道,随之兴化、东台等县清军闻风投降????????????

五月二十八日,清廷明发上谕,调动进驻徐州等地的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绿旗兵分两路开赴淮安、凤阳,一时间淮上烽烟滚滚,沿途百姓相继逃命,到处都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末世景象。

317.间奏

博格达汗乃是内附清室的蒙古各部对清代皇帝的尊称,而这座位于土拉河(图勒河)以南山脉因为其山体的高峻被喀尔喀蒙古人冠以同样的名号,可见其雄伟壮观。不过真zhèng

让这座长满黑松林的山脉闻名后世的原因,是其北方那片小台地日后成为了哲布尊丹巴活佛的驻锡地,当然现在慈悲的活佛已经被明刀明枪的强盗驱赶到了南方,占据这片水源之地的,正是清廷出动大军讨伐的目标噶尔丹博硕克图汗。

说起来,噶尔丹现在也有些进退维艰,面对驻扎在东边肯特山脚下的五万清蒙联军,曾经在乌兰布通一役中有过惨痛教xùn

的他并不想再度以弱敌强,同国力相较东准格尔帝国而言依旧算得上十分强dà

的对手拼人力、拼物资。然而不经一战便撤tuì

了吧,葛尓丹还真做不到。原因很简单,别看现在他的队伍恢复到了二万余骑,但其中半数都是刚刚攘挟来的喀尔喀蒙古人,这些兵跟着准格尔军队打顺风仗的时候还能保持忠心,可若是噶尔丹败退的话,那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也是正常的事。为此,噶尔丹只能寄希望于清军受困于漫长的粮道、低效的补给水平带来的不便以及连带的士气低落。

噶尔丹举棋不定,指挥联军的费扬古也有些不敢轻易妄动。一方面准格尔人的战力在乌兰布通之役已经让清军领教过,另一方面尚未收到郑军北伐消息的费扬古也不敢轻易的将手中这支清军最宝贵的预备队投入血腥的大规模会战。当然费扬古也另有一重心思,三路征讨大军,东路姑且不说,要是西面的甘陕部队能包抄到位了,相信一定会动摇了噶尔丹部下的斗志,到时候再打,自然省时省力。

两方面的统帅都想以拖待变,但战事的进展并不以两人的意志为转移。

“诸位将军,皇上的旨意想来已经知dào

了,”等传令的钦差退到一旁,费扬古语气压抑的开口了。“如今策妄阿拉布坦出兵甘陕,形势已经万分危急,所以本官决定立kè

撤军。”

“慢!”费扬古的声音尚未落地,山西右卫总兵王道龙出列行礼。“大将军,不可撤军啊。”费扬古的眼眉竖了起来,就听王道龙急切的说道。“我军一旦后撤,噶尔丹必入附骨之蛆般紧盯不舍,我军又战马有限,根本跑不过一人三马的准格尔军,届时可就万事俱休了。”

王道龙说得有道理,在莽莽草原上撤tuì

,根本不可能瞒过准格尔军的耳目,到时候一旦脱离了营垒,再要想对付如饿狼一般轮番撕咬过来的噶尔丹大军那就是难上加难了,更不要说撤军令造成军中士气的毁灭性的后果以及由此带来诸多负面效应。

“大将军,王总戎说得有道理。”名义上军中行走,实jì

上是监军的领侍卫内大臣兼总管内务府大臣马思喀冲着费扬古点了点头。“但更重yào

的是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部王爷们的反应,一旦他们离心离德了,恐怕????????????”

马思喀虽然没有直接点明后果,但大帐内的众人已经悉数明白了过来,对此费扬古凝神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传令后垂手不语的钦差,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流了下来。

费扬古还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可噶尔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远处隆隆的金鼓声、长嘶的叫号声隐隐传了过来,让费扬古从犹豫不定中醒觉了过来。

扫了扫帐内的将弁们,费扬古长叹一声:“怕是噶尔丹也收到了甘陕的消息,也罢,不打一场是回不去了,来人,传本官的将令????????????”

费扬古没有猜错,噶尔丹正是获得了西南的消息才主动出击的。不过费扬古也有猜错的地方,事实上噶尔丹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大策零敦多布如何席卷了甘凉,而是张云翼的西路包抄大军在历经千辛万苦横渡瀚海之后不幸撞上了策妄阿拉布坦安排的另一路东进大军。双方大战一场,张云翼侥幸获胜,但也无力继xù

执行既定的包抄方针,率着残部掉头南返。

虽说折断了清军的一翼对不克分身的噶尔丹来说是件好事,可策妄阿拉布坦居然偷偷派兵进入东准格尔境内,就让噶尔丹联想的太多了。为了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噶尔丹不得不出兵解决费扬古,以便可以调头回转老巢科布多,于是双方阴错阳差之下作出了相同选择,一场大战就此降临了????????????

双方的主力还没有交手,小规模的前哨战已经陆续展开。鉴于清军主力是拥有大量火器的禁旅八旗,准格尔军明智的把打击对象首先放在同族的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盟旗上。察哈尔等漠南蒙古各部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打仗了,再加上漠南的生存条件远好过漠北,因此这些盟旗的战士非但比不上久经战阵的准格尔人,甚至连战力同样退化了许多的喀尔喀蒙古兵也打不过,结果出现了准格尔军二十骑可以击溃漠南蒙古兵一个佐领(注:蒙古佐领战时统兵一百五十骑)的局面,从而造成了噶尔丹的信心过度膨胀。

五月二十八日,就在清廷下令调集南线兵力悉数开往江淮前线之际,东准格尔军与清军的决战终于在漠北的荒野上拉开了帷幕。东准格尔军共有二十支千人队,兵力在一万九千人左右,清军的兵力为四万七千,其中禁旅八旗及黑龙江、吉林、辽东驻防八旗一万八千人位列中央,左翼为直隶绿旗兵并土默特骑兵一万一千人,右翼为山西绿营并察哈尔、鄂尔多斯骑兵一万人,另有八千人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增援各处前线。

卯时末,准格尔军率先进攻。噶尔丹分遣两支各五千人的骑队直扑左右两翼,同时以三个千人队对中央清军实施牵制。看到准格尔军出击,清军急急释fàng

火炮予以阻击,随后又遍施鸟铳。虽说清军在乌兰布通战役之后已经加强了在火器方面训liàn

,但在高速运动的骑兵面前,清军的火力依旧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除了惊扰了一部分没有训liàn

过的喀尔喀蒙古兵的战马外,只是造成了对手极少的伤亡。

辰时初刻刚过,左翼准格尔军率先突入山西绿营和察哈尔、鄂尔多斯等部阵中,清军虽然占有二比一的兵力优势,但察哈尔等部在先前的战斗中损失不小且军心不稳,此刻见到准格尔军来势汹汹,竟然不敢正面迎击,结果造成准格尔军直冲山西绿营的局面。

山西绿营在平定三藩之后就没有经lì

过战事,因此战力下降的十分厉害,此刻面对数千准格尔骑兵的冲击自然是慌了手脚,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不过好在准格尔人在肆意追杀绿旗兵的过程中失去了冲击力,因而在费扬古调来增援部队并强力督促两部蒙古骑兵参战后,战局终于稳定了下来。

左翼准格尔兵杀入清军阵中后不久,右翼准格尔军也冲入了清军左翼,由于直隶位于康熙眼皮子底下,总兵、副将一级也多用宿将及功臣子弟,因此尽管直隶绿营也十多年未战,但表现略较山西兵为好,只是受到土默特蒙古骑兵的拖累,依旧无法逐退当面之敌。

清军在两翼陷入苦战,在中央战线却打得有声有色。这一方面是位于中央的清军兵多,准格尔兵少,另一方面清军的精华也悉在中央战线——这并不是说禁旅八旗有多么能打,而是装备的火器和身着的甲胄实在精良,放在全国范围来说也是最顶尖的,再加上东北三将军治下驻防旗兵也有跟罗刹鬼子交手的经验,因而才应付起准格尔的牵制部队来得心应手。

见到每每冲上来的准格尔骑军都被禁旅八旗用枪炮赶了回去,又观察到准格尔人在后方还有足够的预备队,费扬古思之再三决定反守为攻、实施中央突pò

的战法,以免噶尔丹抢先击破清军两翼。

“汗王,清人攻上来了。”看到中部的清军反卷过来,噶尔丹身边的人有些惊疑起来。

“慌什么,”噶尔丹呵斥道。“清人能靠大炮打退咱们,咱们也能用炮打退清人。”

说话间,准格尔人的火炮被拖到了阵前。噶尔丹其实很早就使用了火绳枪,但是由于鄂罗斯方面的忌惮,他和其他蒙古部族首领一样甚少获得火炮这样大威力的武器,如今的这几门火炮还是他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搞到的。

只是对于火炮的迷信并不能改变战局,正如之前清军的火炮对高速出击的骑兵无甚效果一般,准格尔军此刻的炮击也不过在清军的阵中掀起极小的波澜。

看到火炮不能见效,自知到了最后关头的噶尔丹拔出刀来:“准格尔的战士们,跟我冲!”

在武勇的噶尔丹的带领下,剩下的七队准格尔骑兵以及之前三队的残部都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清军。数万只马蹄隆隆作响,其声势震动天地,一时间两翼战场的视线也投射了过来,谁都知dào

最后的胜负在此一举了。

面对准格尔军的狂飙猛进,费扬古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只见清军阵中先分出三千骑军迎了上去,这些骁骑营、前锋营的八旗精兵虽然马术和射术都不如准格尔军,但其身披双重棉甲,防御力远胜准军,因此虽然没有完全挡住噶尔丹的冲锋,但准军排山倒海般的进攻却为之一滞。

趁着准军马队减速,清军拼命的释fàng

鸟铳,密密麻麻的弹丸一时让突前的准格尔骑手人仰马翻。不过准军大队最终冲入了清军阵中,然而噶尔丹的努力到此宣告无效,由于清军的兵力实在雄厚,失去马匹冲击力的准军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此时噶尔丹已经没有预备队了,尚有余力的费扬古又适时的把剩下的预备队投入了中央战团,因此,尽管噶尔丹所向披靡,但胜负的天平却一点一点的倾向了清军????????????

噶尔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许是预测到噶尔丹的覆亡,逐渐有喀尔喀蒙古兵开始逃离了战场,崩坏由此逐步扩大,到后来居然有整个百人队打马而逃的情况出现。

“完了。”杀透重围,来到一处坡地的噶尔丹还来不及让胯下的战马喘息,就看到了这肝胆俱裂的一幕,心若死灰的他嘟囔着。“这下彻底完了。”

“没有完,”边上的侍卫一下子打晕了这位东准噶尔帝国的大汗。“快带汗王走,回科布多,还有卷土再来的机会????????????”

突围的侍卫带走了噶尔丹,也带走了准格尔军获胜的最后一线希望????????????

318.杂音

漠北与江淮之间相距何止千里,就连北京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费扬古胜利的消息,逞论身处南方的郑克臧了,于是一切皆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武定三年六月初七,郑军攻克通州,加上之前占领的如皋、东台、盐城诸县,郑军的兵锋已经直指淮河。不过此时清军的援军已经纷至沓来,仅在淮安方向清军就集中了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几近四万之众绿旗兵,而进至凤阳、和州方向的豫皖绿营也拥兵近三万,由此一把巨大的铁钳正在形成。正是鉴于这等不利的局面,已经决心在淮安打一场歼灭战的郑克臧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匆匆把刚刚解套的龙骧军第三、第四师调往江浦,这样一来,苏北新占领区便存zài

了反复的隐患????????????

“汤知县。”望着官道上的尘埃逐渐消散,奉命率一哨兵马留守的射声军第一师第三团副统制马淼扭头看向身边毕恭毕敬的东台县令。“大军北伐,粮差甚重,若是做好了,你我的前途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搞砸了。”马淼干笑一声。“与你我也是大害啊。”

“卑职省得。”虽然马淼的东宁官话让世居皖北的汤知县听得很吃力,但心中大致有数的汤某人还是最终弄清楚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一个劲的保证道。“还请马大人放心,卑职这就派人通传各处乡地(注:乡长、乡约、地方等职役人员),照常征收夏粮以备军输。”

对于汤知县的顺服和知趣,马淼并不感到意wài

,毕竟对方能主动投明,尽管是在兵锋下的不得已选择,但至少看得出对方贪生怕死的性格,再加上如今原本在苏北各州县的被俘、投诚、举义的绿营兵已经悉数编伍攘挟入北征大军,只靠着几十名差役维持东台县城治安的汤知县更是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但是马淼却没有想到,才过了三天,汤知县就哭丧着脸来向自己报gào

:“各处乡地多有报gào

,军兴之后百姓逃亡,粮田又多有踩踏、盗割的现象,若是按常年惯例征收,怕会激起民变,所以请求减半????????????”

马淼勃然大怒,当即打断了汤县令的话:“是否免征减税当恩出于上,下民果敢自陈,此胁迫官府,居心叵测,不知dào

往日此种,当如何处置。”

看到马淼杀气腾腾的样子,汤知县心惊胆颤的回到道:“按往日惯例,花户抗欠钱粮,即属乡地催头催征不力,定当传案比追。只是,只是如今前方大军正在鏖战,后方宜静不宜动,还请马大人千万三思才是。”

马淼根本不听劝,反而骂到:“宜静不宜动,这话可是盼着前方大军因缺粮而败吗?”

“不敢,不敢。”汤县令面色煞白。“卑职背清投明,已然是清虏必杀之辈,又安敢扯大军的后腿。”此话一出,马淼的表情果然好kàn

了一点,汤县令这才略微放下了心。“只是乡地多为地方豪强,所请又关系民生,唯恐强迫之下激起祸事。”

马淼的眼珠转了转,他明白汤县令估计是担心自己的兵不够,不足以弹压地方,于是他按下心中的不快探问道:“堂尊,是全县如此,还是有个别保寨。”

“本县八十八保、三百五十九寨、三千六百零九村俱是如此。”

“全县俱是如此?”马淼知dào

事态的严重了。“这样,本官立kè

向藩中上书说明情况,不过,全县一致,想来也奇怪,该不会是有人居中串联吧,贵县可要切实查明了????????????”

两天后,在东台城东土地庙驻军营地里,汤县令和县内的捕头一五一十交代了这几日暗地查访的结果,果不其然,抗税一事确系有人操控,有几处乡地公然宣传郑清之间战事混沌,此时应该守家卫乡,不应参与期间。

“叫嚷的最厉害的是十七保的刘家,刘家的长子据说在山西为官,次子是清廷的举人,本来就甚为跋扈,”捕头叙述着。“如今更是借着抗税之名纠集了四乡八邻近五六百号精壮汉子据砦自守,其心思估摸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很好。”马淼从身上摘下一块铜牌递到捕头的手上。“这块四等果毅嘉章你先拿着,等此事了解本官报上去,再给你正式的勋赏文书。”捕头有些莫名其妙,但马淼说得隆重,他也只好当成珍宝一样讪笑着捧在手心上。“汤大人,”马淼这时扭头看向汤知县。“军前批文已经来了,可以按百姓所陈减半收取夏粮,不过,”马淼的脸色有些狰狞。“藩上的意思是先诛了首恶震慑群丑之后,再以加恩。”

马淼的话意味着腥风血雨,对此心知肚明的汤县令战战兢兢的表示拥护,同时指派捕头及若干捕快皂隶为驻军前驱并从答yīng

先向城内大户征收一部分军粮以供出兵之用。

等汤唯唯诺诺的县令和捕头退了出去,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马淼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路参谋,你以为此事如何?”

被马淼点名的团参谋淡淡一笑:“此事颇有蹊跷,大人说有人串联,没两天就查出果然有人串联了,而大人还没开口要出兵的粮食,汤县令便主动说要从大户那筹措一部分,显然,有人是觉得我们留在城中碍事了。”

马淼不动声色的继xù

问道:“那你觉得这个汤某人牵涉进去有多少?”

“汤知县怕只是个牵线木偶,再说了,他已然降了我们,清廷那边即便再许了他什么,他也不会全然相信。”路参谋分析道。“想必是县城内有人胁迫了他,或是是说服了他,他才会有将我们诳出城去而后闭城自守,坐观王上成败的心思。”

“有些道理,”马淼这时才点点头。“那咱们是不是要顺了他的心思呢?”

“刘氏既然有子效忠清虏,又有聚众的事实,本来就是本藩镇肃的目标,拿来杀鸡儆猴也是应该。”路参谋提出自己的建议。“只是城内只有一哨,且其中还有一队是辎兵,如何用兵才不至顾此失彼,还要大人决断????????????”

一天后,在城内某间屋子里,一个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郑军出城了?你看清楚了出去了多少兵?炮有没有带走?”

“老爷,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这郑军兵马的的确确是出城了,”另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回应道“差不多有一百来号人,其中拿着鸟铳的有三十来号,其余都拿着刀,盾牌都放在车上,对了,大炮也带走了。”

“一百来号?”由于事先已经了解到郑军在东台驻军的情况,阴柔的声音满yì

的笑了起来。“郑军留驻的兵马不过一百八十人,其中五十多是什么缁兵、力夫,能打的不过百十人,如今一并出城了,看起来咱们的计划是成了。”

“别得yì

的太早了,”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咱们的人还没有进城呢。”

“进城还不容易。”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守城门的皂隶是我们的人,只要今天晚上把人放进来,这东台城就是咱们的了。”这个声音说到这,语气突然变得愤愤起来。“汤与朋这个混蛋家伙,也不看看风色,现而今两面战事未定,大清还有反复的机会,就这么匆匆投降了,不是把我等满城百姓放在火上烤嘛。”

“也不要说汤某人坏话了,毕竟当时郑家势大。”阴柔的声音劝道。“说起来,汤知县还是很有眼色的,如今不是顺着咱们的意思做了,这样吧,等今晚起事了,咱们就好生把这位大老爷好生看护起来,不要委屈了他。”

第三个声音会意的笑了起来:“正是,万一郑家势大,我们还要仰仗这位老父母替我们开解,若是清廷占了上风,更是要把这个罪魁祸首完整的奉上去,以解东台百姓之危。”

室内发出一阵轻笑,第四个声音补充道:“该打点的还是少不了的,不过能保全家族和大部分的财产已经是万幸了,谁让咱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阴柔的声音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了敲击声,几人一愣,第二个声音赶忙过去开门探问,不久,此人一脸愕然的回转过来:“老爷,几位老爷,刚刚接到那位马统制的帖子,说是感谢老爷慷慨解囊提供平叛军粮,请老爷去土地庙赴宴。”

“赴宴?”第三个声音惊疑道。“难不成是此人觉察到什么了,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鸿门宴也得去,”阴柔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不过你们也不必慌了神,即便是宴无好宴,也无非是这位马大人准bèi

再敲一笔竹杠而已,姑且许了他又怎么样,等明日的太阳升起,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谁都夺不走。”

“说得也是。”第四个声音呼应道。“不过据说此人是夏王的爱将,等一下打起来的时候注意了,能不伤了还是不要伤的为好。”

“这也简单。”阴柔的声音接过话头。“先灌上一通酒,再给他两个婊子,保管他高卧到天亮????????????”

319.北伐(4)

自南宋建炎二年黄河南下夺淮出海以后,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黄河一直是沿泗河、淮河等十三条河道下泄入海,由此彻底丧失了自己的主流通道。

由于分支越多,水力越弱,夹杂的泥沙堆积的速度也就越快,所在为了防止黄河回归故道从而影响南北漕运,有明一代及清廷肇基之后曾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对黄河北大堤进行堵口大工,因此黄河向北泛滥的可能性随着上百年的不断整修而逐步减少。不过一味北防却任河向南分流的政策却给泗淮广大地区造成了经年不断的严重洪水灾害,其中尤以安徽、山东、江苏三省受创最重。

为了解除三省百姓因为黄河颠沛流离的苦难,万历年间潘季驯提出了“束水攻沙”的设想并由此建立了高家堰堤防,形成了以洪泽湖调节淮河水位,黄淮合流以清除淤沙的方案。不过潘季驯的方案有着很大的缺陷,为此继任总理河道的杨一魁在清河以上重开新河,实施导淮入运,进而入江、入海的策略,一时间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然而黄河夹带的泥沙实在太多了,导淮入运并不能彻底解决河底抬升的问题,不得已,洪泽湖大堤越修越长,高家堰的闸门越筑越高,在日复一日的整治过程中,洪泽湖的面积日益扩大,水患却没有减轻多少,只是繁荣了作为河督和漕督衙门所在地的清江浦。

不过在兵火连天的今天,昔日南船北马交汇于此的繁华已经荡然无存,举目可见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丁,肃杀的气氛彻底笼罩在这“九省通衢”的上空。

“王上,东台急报,昨夜城内士绅打开城门放入五百余团练强攻我军驻地,幸而守将早有防备,以弱敌强,以八十人一举击溃乱军的攻势,如今正在大索全城,追剿残余逆党。”

“八十人?”郑克臧有些狐疑的看着汇报的参谋。“守兵怎么这么少?”

郑克臧当然知dào

由于郑军的兵力有限,又实行集中作战的策略,因此在苏北占领区的守备兵力有限,东台的位置又不如补给线边上的泰兴、泰州、高邮、宝应重yào

,驻留兵力可能较少,但这也少得离奇了吧。

“回王上,守东台的是射声军第一师第三团,该团负责守备通州、如皋、东台、兴化、盐城等东路各州县,”边上的孙有劳解释道。“考lǜ

到东台尚属腹地,因此只留驻了一个哨的兵力,用以征缴夏粮以供军输。”

“该团八哨,有三哨在通州,有两哨在盐城,兴化、东台、如皋各有一哨。”最初报gào

的一等参谋补充道。“其中守备东台的这一哨是由该团副统制马淼马昭信亲自统领的,战前,马副统制曾派出两队兵马征讨县中抗税的豪强,显然作乱的士绅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而马昭信怕是也有所洞察才将计就计的。”

“用八十人守城,不知dào

是武勇还是莽撞。”郑克臧怎么会听不出一等参谋的意思,但却给了一个不甚让人安心的评价,好在郑克臧没有就题发挥下去,转而问道。“马淼,是不是甲寅期出身,怎么到现在还是团副统制?”

“王上怕是记错了。”孙有劳是童子营的第一任总师范,因此别的记不清楚,但甲寅生的名字还是清清楚楚的。“那个叫孙淼,如今是在龙骧军第二师当从四品总监军,而这个马淼是丙辰期的,能做到团副统制已经是不错了。”

“马淼、孙淼,倒是孤弄浑了。”郑克臧笑了起来。“不过能在十倍之敌夜袭之下守住县城,也算得是能打的,这样,照例记功、授勋。”郑克臧顿了顿。“地方士绅立场不定,怕不是只有东台一县如此,要通传各部,加实小心了。”孙有劳点点头,但还未及回应,郑克臧又道。“让崇州都督府派兵接手通州防务,这样东台、兴化、如皋三县便可各多一哨兵马,震慑地方起来也较为有力。”

“臣这就行文林大人。”明郑的各都督府隶属于水师,自然也就是参谋厅右佥的管辖范围,虽然是郑克臧的命令,但孙有劳不能不跟林贤打一声招呼。“让他妥善调度好了。”

“行文归行文,但兵贵神速,”郑克臧也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人,只不过苏北腹地尚有马齐的二万扬州守军在,万一呼应起来,事情就可能不可收拾,因此他不得不当机立断。“来人,马上持孤的令箭前去调兵。”

等到一名剑鱼服侍卫领过银质令箭转身而去,郑克臧这才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淮安城:“孙卿,加上徐州来援之敌,城内守军足有四五万之众,完全可以出城南下与本藩决一死战,可如今却龟缩城内不出,你以为是何道理。”

“王上,臣跟参谋厅的一众参谋商议过,觉得淮安清军行迹诡秘,无非是想拖住本藩主力,以便西路的清军汇聚滁州城下,击破了席大平手下的四个师。”

“这样判断不无道理,一待席卿这边失利了,清军可以直趋扬州,里应外合。”郑克臧的表情凝重,真要出现他自己所言的这种情况,那北伐的大军就有可能处在为清军南北夹击的窘境之下,届时北伐必然失败,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全部本钱都要就此丢得一干二净了。“那卿和参谋厅商议下来,觉得该如何应对呢?”

“臣等以为,或可以从淮安城下撤军,”孙有劳示意参谋们挂起一副地图,随后走过去用手指图道。“可以先退至宝应,若是清军还不动,至再退至高邮州。”退到高邮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毗邻高邮湖,正好让郑军的红单船护卫大军左翼。“想必如此一来,清军必然知dào

其拖住我军的图谋已经被本藩识破了。”

“其实之所以要退往高邮,臣等还有一个担忧。”一等参谋王瑛接着补充道。“臣等担心清虏狗急跳墙,掘开泗淮河道放水南侵。”

“贼子安敢!”郑克臧脑子嗡的一下,脱口大喝起来。“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清虏????????????”

“以水代兵乃是兵家故技。”孙有劳不顾尊卑打断了郑克臧的话。“凡事不可心存有万一,所以臣等才觉得先往后撤一段,才比较安心。”

“参谋厅当初做北伐方略的时候怎么没有考lǜ

到。”郑克臧真的生气了,若事先就判断出清军放水可能,他断然不会把主攻的方向放在苏北的。“如今刀已经架在孤的脖子上了再说有什么用。”孙有劳和屋内的参谋当即跪满了一地,郑克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起来吧,卿等都是南人,不知dào

黄淮大汛的恐怖也是正常,孤不也一样,只知dào

有桃花汛,却也没想到清虏可能会狗急跳墙了。”

“王上不必自责,臣等也是揣测。”孙有劳爬起来宽慰郑克臧道。“未必就一定是如此。”

“不必说了,立kè

安排撤军。”郑克臧摆摆手。“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可心存万一。”说罢,郑克臧扭头出了屋子,把一众人等都晾在里面,孙有劳和几名参谋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各自散去,随即拔营命令传出,大军便动了起来,而此时郑克臧信马由缰的在营中巡视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以水代兵四个字,终于他站定脚跟,回首向一名侍卫命令道。“孤有一桩极密事要你去办????????????”

六月初九,皖北、皖西清军相继开抵滁州城下,鉴于会师后的清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三万,还没有得到增援的席大平部,不得不退回六合。然而清军并没顺势东进,反而掉头杀向易帜后的来安。此时来安城中只有一千余尚未整编的绿营和五百余易帜士绅提供的乡团,根本不是大队的清军的对手,结果城围一日便宣告失守。

杀入来安的清军兽性大发,以殷惩叛逆为名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阖城百姓无一幸免,悉数殒命于清军的屠刀之下。消息传出之后,周边州县震动,盱眙城内亲清的士绅当即策动部分心神不定的绿营兵夺取县城,并杀死投降明郑的县令及敌对士绅,然后由部分士绅携带县令首级及重金赴滁州请降。

对于盱眙士绅的“弃暗投明”,负责指挥皖东军事的钦差大臣、前江苏巡抚、叛国大汉奸宋权之子宋荦以“威已经施了、恩也该施了”为由亲自接见表彰,并命令这些首鼠两端的软骨头配合清军攻打天长,从侧翼威胁六合。

不过恩威并施、剿抚并行的宋荦并没有意识到,正是他在来安、盱眙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才让郑军从容的将东线兵力调往西线,再加上天长官民在屠刀的威胁下爆fā

出绝大的求生能量,终使得他牵制六合、联络扬州的策略彻底宣告破灭,清军既然一时无法突pò

互为犄角的江浦、六合、天长三城,自然也就无法直达扬州城下与望穿秋水的马齐汇合了????????????

320.抉择

“大捷,大捷,漠北大军大胜噶尔丹!杀敌上万,噶尔丹溃不成军????????????”

随着露布飞捷的骑士从德胜门一路向紫禁城驶去,北京城扰动了起来,翘首以盼的各户旗民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少老少爷们都聚集到茶楼酒肆开始唾沫横飞的揣测起此番战事的封赏来,只有少数参战将士的家里还在为亲人的生死忧心忡忡着。

报捷的骑士绕到端门口滚落马下,早有着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等在那里,接过奏章之后,随即以近似小跑的速度穿过天安门、大清门、太和门,一路上惊动了御道两翼内阁、上驷院、阿哥所、内务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吏。

等到了乾清门边,御前侍卫把奏章盒子递给了侍立在此的太监,一名有品级的太监随即高捧过头,在两名蓝衣苏哈的护卫下以小碎步的行进方式向康熙居住的养心殿疾行而去。

过了养心门,接力棒再度传递到养心殿的值殿太监手中,值殿太监一路报喜的叫嚷着,这也是事先跟康熙打招呼,省得到时候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帝国的主人。

康熙此刻正在跟两个年长的儿子说话,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正有些不悦,就见首领太监李德全抱着匣子走了进来:“皇上,大喜,安北大将军在土拉河击败噶尔丹大军????????????”

康熙一愣,还没有说话,皇太子胤礽便高声祝hè道:“儿臣为皇阿玛贺,为大清贺!”

大阿哥胤褆被胤礽抢了先,脸涨得通红,但嘴中却也没停下来:“皇阿玛大喜,噶尔丹即败,策妄阿拉布坦孤掌难鸣,想来不日也将退兵,如此,我大清北疆无虑了!”

康熙满yì

的冲着胤褆点点头:“这话倒也有几分见地。”

说罢康熙接过匣子,打开来,翻阅起费扬古亲书的《漠北大捷疏》以及附带的请功、请罪折,却丝毫没有看到得到夸赞的胤褆眉飞色舞的样子以及铁青着脸的太子胤礽。不过,康熙看着看着,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两名皇子也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顿时停止彼此挑衅的眼光交流,垂首肃立在一边。

康熙又细细把费扬古的几道折子看了一遍,此时外面有太监通报道:“皇上,几位大学士听说漠北大捷,递牌子进宫为皇上道贺来了。”

这话仿佛火上浇油一般,康熙满是麻点的脸一下子变形了,但理智告sù

他此刻绝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冲着不知所措的李德全命令到:“让他们都进来吧????????????”

一众朝臣们在歌功颂德了半天之后,终于心满yì

足的散去了,不动声色的康熙终于重又清静下来,他三度拿起费扬古的奏章看了起来,等细细品咂了奏折的文字,他突然冲着屋子外面问道:“马思喀和舒恕的折子到了没有?”

作为费扬古军中的监军的马思喀不用累言了,爱新觉罗??舒恕则是武功郡王礼敦的曾孙,正儿八经的黄带子,也曾是清军中的一员战将,不过昔日因在平定三藩之乱时与大将莽依图闹意气而在攻打南宁的关键时刻谎称生病、撤军回归,结果遭到罢职圈禁的处分,直到康熙三十三年才重新授予镶黄旗满洲副都统的职位,此番却是派去费扬古军中传旨的钦差。

由于这两人的密折走的是正常途径,不可能与不桖马力的露布飞捷比速度,因此康熙自是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不过更让康熙生闷气的是,该到的折子没到,不该到的折子却不期然的递了进来。吉林、黑龙江两地再度报警,一方面是鄂罗斯又派兵越过黑龙江,另一方面郑军扮演的马贼又在吉林卷土重来。

受到吉林和黑龙江两份折子的刺激,原本怒气攻心的康熙终于彻底平静下来,他站起来在养心殿西厢房不大的空间内慢慢踱步着,在权衡了许久之后,重新回到炕上,拿起朱笔在费扬古的奏折上批示起来????????????

康熙三十四年六月十四日,清廷明发上谕大肆宣扬了昭莫多之战的胜利,并以此战的战功授予安北大将军费扬古一等公的爵位。随即,康熙又下诏让费扬古率领直隶、山西绿营并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科尔沁、乌珠穆沁、扎鲁、苏尼特、巴林、克什克腾、奈曼、敖汉等盟旗的蒙古骑兵继xù

向科布多追击,大有不取得噶尔丹人头不收兵的意思。

就在责令费扬古继xù

西进的同时,康熙调回了昭莫多一战中伤亡惨重的满洲八旗军,其中禁旅八旗回归京畿休整,黑龙江、吉林、辽东等地八旗则与在索岳尔济山、喀尔喀河及克鲁伦河一线堵防的三省部队回归原防以备震慑鄂军并消灭日益猖獗的吉林马匪。

同样是在六月十四日,康熙又秘密派出使节赶赴甘陕向策妄阿拉布坦求和,只要策妄阿拉布坦同意交出噶尔丹的首级并从甘肃撤兵,康熙可以默认西准帝国兼并科布多和整个青海,此外康熙还愿意每年赠与准格尔帝国价值百万的白银、丝绸、茶叶、米面以作修好,至于在甘肃被准军掠走的人口、财富,康熙更是连提都没有提及????????????

西去的使者哪怕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回音,所以康熙的注意力又转回了江淮战场。六月十六日,康熙得到一个好消息,在得到荆州一线湖广清军的增援后,湖南巡抚桑额在长沙城下击退毛洪言的进攻,郑军损失了近万人,不得不退回衡州府固守,桑额顺势进军,一举夺回了宝庆,不过郑军在得到广东、江西派来的增援部队后,已经稳定了军心,桑额之前也损失了相当大的兵力,无力再度扩大战果,不得不重新形成了对峙。

这个消息虽然不是来自主战场,但对康熙不啻是一剂兴奋剂,在他看来这个消息和费扬古击溃噶尔丹一样是大清重新走向辉煌的标志。然而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康熙才高兴了一天,第二天便得到云贵紧急奏报。因此横征暴敛导致了云南府富民、晋宁、昆阳、安宁、嵩明,曲靖府陆凉、马龙、寻甸,临安府石屏、宁州、通海、嶍峨、河西,澄江府新兴、江川、路南,楚雄府定远、南安、广通、姚州,大定府平远、毕节,安顺府镇宁、永宁,都匀府清平,平越直隶州湄潭、余庆,黎平府永从,思南府印江、镇远府施秉等两省三十余个州县从五月初开始相继爆fā

了大规模的民乱。这些揭竿而起的百姓及当地土司或打出吴周的旗号,或宣bù

归明,一时间烽火燃遍了整个云贵,加上两省绿营已经次第开往广西,云贵方面根本无力镇压下去,只能守住省城、府城,等待两省绿旗兵返省及川中开来援军。

看罢奏章,康熙气急败坏,直骂两省官员无能,但事情已经如此了,剥夺云贵总督丁思孔以下云贵两省官员的官职也于事无补,于是康熙只能让他们夺职留任以观后效。

不过光光给官员们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关键还要有兵能增调过去才好平息事端。

可如今攻入甘肃窥视陕西的策妄阿拉布坦尚未退兵,四川的兵只能先派到甘陕去,不可能增援云贵,这么说起来也只有把援桂的部队先调回去一种办法了。但若是撤走了援桂部队,仅凭广西一地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郑军的进攻。

怎么办?是丢一省还是丢两省?康熙整整考lǜ

了一天,甚至连水米都没有粘牙,最终不得不痛苦的作出决定,从广西撤兵。康熙也许是这样盘算的,丢一省总比丢两省要好,而且云贵是四川的门户,万一事端不能约束在省内,恐怕整个西南就不复大清所有了????????????

康熙很痛苦,胤礽更加痛苦,他越发的感到康熙对自己的不满,什么办,真的束手待毙吗?想到这,胤礽不由得打了一个颤,他还年轻,有大好的日子要过,自然不愿一死了之或是享shòu

暗无天日的圈禁生涯,为此他要奋力一搏。

可是他又担心单凭凌普等人的力量根本不足成事,因此他痛苦万分,人也逐渐削瘦了。

“太子爷,漠北的兵要回来了。”格尔芬的话仿佛最后通牒一样刺痛了胤礽的心。“到时候咱们可就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太子爷,格大人说得对啊,”凌普在内务府的职司也已经被撤销了,这就让他一改往日的犹豫,一力赞同起格尔芬的主张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您该痛下决心了。”

“孤也知dào

生死在此一线,可是单靠那百十名手无搏鸡之力的内宦有什么用。”

“太子不必担心,这些日子奴才在京里也做了串联,从被罢黜的东宫旧部中遴选了二百多号忠贞之辈,到时候给他们配上刀枪鸟铳,便有了可以一击的力量。”

凌普这边做了准bèi

,格尔芬也没闲着:“臣下也联络了朝鲜使臣,以免去朝鲜年供大米为诱,求得五十名朝鲜力士,另外臣也通过先父的关系,在五城兵马司和巡捕中营拉拢些人手,只要届时能进宫,也能助上一臂之力。”

“进宫的事我已经想好了,就从东华门进宫。”东华门毗邻东宫,素来为太子进出紫禁城的通道,因此凌普把主意打到东华门也是很正常的。“守门的侍卫我熟,到时候。”凌普恶狠狠做了一个劈砍手势。“借口出宫,必然不防!”

胤礽看看凌普又看看格尔芬,见两人都一副决绝的样子,不由得也挺直了腰杆:“什么时候动手????????????”

321.北伐(5)

淮安府城内河督衙门后花园海晏堂内,刚刚由吏部右侍郎接任江苏巡抚的安布禄正眯着眼睛听着吱吱呀呀的昆曲,作为昔日的九省通衢,这淮安城里的昆曲班子可是丝毫不逊色于苏州城和北京城的那些顶尖角儿的,也难怪这位票友巡抚听得眉开眼笑。

如今河督不废而废了,漕督也迁到济宁去了,江督被困在扬州城里,整个淮安府安布禄,自然也没有人不识趣的来打扰抚院大人这点可怜的爱好。

不过不速之客还是来了,只见一名亲兵戈什哈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安布禄的面前,先是一个千,然后略带些气喘的报gào

道:“大人,已经查实了,海逆确实退兵了??????????????”

安布禄眼睛猛然一张,一道精光瞬间射了出来:“速请吕总镇他们前来议事!”

此刻安布禄戏也顾不得听了,趁着几名援苏的外镇总兵、副将没到,他抓住报信的亲兵细细的问起了探查的情况。可是越问,安布禄的脸色便越阴沉,直到手下武巡捕来报gào

人都来齐了,他才神色凝重的回屋换了正装走向三堂。

在一片下官参见抚院、参见中丞的声音中,安布禄坐到了帅座上,他扫了扫俯身下拜的众人,微微抬手:“都起来说话吧。”

虽然郑军的兵锋一度兵临城下,但毕竟大规模的血战尚未正式爆fā

,因此一众武将们都没有顶盔掼甲,穿着官袍的他们在翻身的时候倒也听不到叮叮当当的声响。

等几名总兵爬起来后,安布禄慢慢开口道:“运河边的海逆已经南撤了,所以本官今日请各位大人来议一议,此事当如何处置,几位大人也是知dào

的,本官对行伍之事素来不甚了了,还请几位大人多多指教,不至本官忙中出错,误了皇上的大事。”

几名总兵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有人开口,看到这一幕,安布禄有些不悦的轻咳一声,于是直隶大名镇总兵温有稻率先出列进言道:“中丞既然如此说,下官便斗胆进言。”

安布禄点点头,就听温有稻说到:“下官曾多次窥探海逆营房,其兵势远较我军各镇为多,如今却不战而退,其图谋甚为可疑,下官以为无非诱我离开淮安坚城,于旷野中合围我等罢了,因此,下官以为不可轻进。”

“安抚台,下官以为温大人的话或有道理。”山东曹州镇总兵吕文则在所站的位子上冲着安布禄一抱拳。“但下官发xiàn

,海逆逗留城下几日已将城外的夏粮收割一空,如此看来,海逆即便不缺粮草,也有因粮与敌的意思,若是不做回应,怕是整个通扬的夏粮不复为国家所有,至于秋粮嘛,”吕文摇摇头。“看样子,今年也是别想了。”

安布禄愈发的慎重起来,国无粮则不稳,若是真如吕文所言,那么郑军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而作为刚刚离京不久的前吏部侍郎,他清楚知dào

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等地的粮食连供应北京都不足,更不要说支应江淮长期化的战斗了。

“吕大人的话有些道理。”安布禄缓缓说道。“海逆有江南鱼米之乡支应,自是不怕把江淮打烂的,而朝廷四面用兵,粮秣甚为拮据,委实没有力量长久供应两淮战事。”安布禄顿了顿。“如此说来,也只有出城速决速战了。”

“不可,”漕督中营副将陈宝汝急急劝止道。“中丞不可轻进呢。”陈宝汝解说道。“虽然扬州城围日久,马制台那边翘首以盼,但如今甘陕事变,朝廷一时没有更多的兵马增援江苏,我们就成了唯一的力量,万一有失,那就不单单是江苏一地有失了。”

安布禄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陈宝汝说得没错,一旦淮安的四万清军野战失利,淮安、徐州、海州这两府一州再无抵御郑军的力量,恐怕就连半个山东和半个河南都要陷入战火,届时恐怕一切就更加无法收拾了。

随征总兵、河道左营管营副将窦梦器很清楚,要想染红顶子总归是要鲜血的,因此他不支持死守不出的战法的:“那也不能坐视海逆从容的收取两淮粮食,否则就算皇上不会因此责罚咱们,这四万多张嘴,吃也把咱们给吃败死了、吃死了。”

几名将官你一言,我一语,各持一端,说来说去无非是慎重或是急进,对此安布禄苦恼的发xiàn

,自己的确没有统兵的天赋,不知dào

该如何取舍,一时间他生出了向康熙请旨另派军中宿将来统领两淮大军的心思。

犹豫了好半天,安布禄轻咳了一声,知dào

上位者作出决定的众将终于停止了斗口,此时就听安布禄命令道:“海逆是不是诱我南进,如今还无法确实,但淮安之兵关系苏鲁豫三省安危,故不可浪战,来人,命抚标中、左营马队四下侦探,务必确实了海逆的动向????????????”

似乎发觉了淮安清军没有脱离坚城的意思,郑克臧于是再度驱使郑军向南后撤,六月十八日,郑军放qì

宝应,大军主力撤至高邮,同时依旧在盐城、东台、兴化各县留驻小股部队。但这一次,郑军似乎又白抛媚眼了,依旧无法取得统一意见的安布禄继xù

按兵不动,至此郑克臧以为行动的时机成熟了。

六月十九日,登上扬州城头观察郑军动向的马齐发xiàn

古运河、京杭运河多有郑军舟船出没,而且日夜不绝,马齐对此甚为担心,不过由于运河上有郑军红单船穿梭,清军无法靠近查看,因此并不知dào

郑军调船的目的,最终马齐只能以这是郑军运粮船来宽慰自己。

六月二十日,北上的船队次第抵达高邮,郑军一面以长江舰队一部遮蔽高邮湖,一面派兵登船。当日,湖上船只川流不息,仅一日便有一师兵马及全部器械被运到了湖西。

湖西,没错,却是湖西。由于隶属安徽的天长县与高邮州只是隔着十数里的湖面相望,因此郑克臧计划利用郑军在水师运输方面的优势实施了一次成功的转移。此后的二天一夜里,郑军一共渡过了四个师及一万新附军共三万人的兵力,随即,这三万一路西进直指天长城下。为了掩饰这股西进部队的行踪,郑克臧多次在高邮城下检校三军。由于郑军的总兵力此刻仍有四万多,淮安清军丝毫没有发xiàn

郑军的行动,依旧滞留淮安城下,只是派出小股部队试图收复盐城,结果遭到宣武军第一、第二师的骑兵部队的伏击。损失了数百人的清军立kè

退回淮安城,从此除了若干零散的探哨外,再也不敢随意出动兵马了。

反观郑军这三万人日伏夜行,先在六合北境汇合了虎贲军两个师,随后直开滁州城下,宋荦一夜醒来发xiàn

自己已经被郑军优势兵力团团包围,顿时惊得面无人色,他根本无法想象,郑军是如何神兵天降的,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强打精神死守滁州。

疾行的郑军就地休整了两日,又汇合了江浦开来的龙骧军两个师,全部兵力已经高达五万。再加上从水师炮船上拆卸下来的大口径短炮随着龙骧军一并运到,攻城的准bèi

已经彻底完成了。既然一切都已经齐备,生怕高邮方向有变的郑军便于当日发起猛攻。

宋荦虽然凭借滁州城墙予以顽抗,但事实上滁州的城防并不完备,虎贲军之前之所以没有攻克,主要还是因为当时虎贲军两师只有万人,指挥作战的席大平不想在攻城中损失过多兵力的原因。如今,郑军不但拥有八个师的主力部队,而且还有一万作为炮灰的新附军,自然不用再客气什么,当即不计死伤的驱使新附军蚁附攻城。

明清世替的过程中,刚刚转换门庭的部队通常都是最凶残的,郑军麾下的这些昔日绿营兵也不例外,在郑军铳炮的威逼下,这些新附军爆fā

出一百二十分的战力,从早到晚,猛攻不止,曾经三度攻上滁州城头,虽然最终为清军赶了下来,但也给清军造成了极大损失。

当然,更大的损失来自郑军凶猛的炮火,由于宋荦部清军携带的火炮大多为三千斤左右的行军炮,因此短时间内光靠人力根本无法搬上城头,而仅凭滁州城上的十余门老锈的旧式火炮根本无法还击郑军连绵不绝的炮火,在多次遭到炮击之后,滁州城头四处角楼、十二处窝铺纷纷起火,部分城垛粉碎,城墙上所有暴露的目标更是被如雨的弹丸一扫而空,清军被迫四下躲避,军心士气极度低落。

等到郑军威力巨大的四寸半(44磅)短炮抵近射击之后,早就出现龟裂的滁州城墙终于出现了崩塌的现象。化日(大东)门更是被炮弹直接命中,带有极大动能的炮弹不但撕碎了城门,而且连同塞在城门后的障碍物一并震裂击垮。

但宋荦还是拼死指挥着清军填防,在来安城下犯过不可饶恕罪孽的清军也知dào

一旦城破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于是不顾一切的负隅顽抗,将连夜攻入城内的新附军再次逐出城外。不过,当这些昔日袍泽终于攻不动的时候,清军自己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六月三十日清晨,郑军再度发动强攻,这一次六个主力师分别攻打滁州六门,已经在连夜的战事中消耗了太多精力的清军终于挡不住这股生力军的进攻,六门次第易手,战事随即向城内发展,清军虽极力抵抗,但终未能制止郑军的前进。

战至七月一日下午,郑军终于攻入滁州州衙,来不及自杀的宋荦及滁州知州被生擒,其余各镇绿营总兵、副将以下三百三十余员将弁非死即俘,三万清军灰飞烟灭,由此,清军在江淮间的一大机动力量宣告覆灭,清廷在皖东的防线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出团了,泰新马,十六日回来。

322.太子造反

“太子爷,”看着从养心殿出来后一脸死人相的胤礽,随行的太监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然而其中的首领太监却不得不张口发问道。“现在就回东宫吗?”然而他的问话却不得要领,于是在胤礽登上步辇后,首领太监只得神情忐忑的自作主张道。“回东宫。”

抬着步辇的宦官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于是本来就低着的头便低的更低了,脚步也在下意识中不断的加快,若不是首领太监发觉有异小声喝止,恐怕他们都要快步跑起来,饶是如此,东宫一行的诡异之处还是引起了不少大内侍卫和宦官的惊诧。

“太子爷这是?”等到了胤礽自家的地盘上,出来恭迎这位主子爷的凌普很快看出了问题,骇然的抢上一步,扶助胤礽,生怕这位自己的最后支柱会突然间轰然倒地。

“孤没事。”胤礽这时才开口道。“进屋里再说吧。”

等进了屋子,喝退众人,胤礽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似喜还悲的表情来。

看到胤礽脸上的神情,凌普心中一动,也不开口催问,只是静待这位太子宣泄自己的感情。好在,胤礽还有些神智,虽然花了一些时间,最终还是稳定了心神。

“江苏巡抚安布禄上书自称不善兵事,请朝廷循旧例以宗王领大将军总军务。”胤礽慢慢说开了。“皇上已经许了,着令恭亲王(常宁)立kè

领前锋营、步军营各一佐领并直隶提标及泰宁镇镇标左营等部八千人南下。”

凌普一惊,所谓宗王领兵的规矩,是指在清初征服明王朝的过程中形成的以各旗旗主亲自领兵出战的成例。由于宗王的身份不同,因此可以激励前方将士的士气,而且还可以压制桀骜不逊的前方将领,以达到事权统一的作用,为清廷的征服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以至于在日后的三藩之战中不乏因循的事例,其中康亲王杰书、简亲王喇布、安亲王岳乐等宗王贝勒贝子就在期间非常的活跃,而在征讨噶尔丹的乌兰布通之战中更是由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两位皇兄、皇弟出马主持。

不过,宗王领兵也不是一定就必胜的,其中早在清廷征服南明的过程中就有李定国两撅名王的战例,而在与郑克臧治下的明郑对抗中赫赫有名的康亲王杰书更是屡屡吃瘪,甚至身染沉疴、病重难愈,不得不黯然返京。

而领兵作战的简亲王雅布战死在了常州,更是破除了宗王领兵的神话。因此即便南方战事打得如火如荼,康熙也始终没有再派出宗王南下主持大军,但现在,在漠北大军尚未还转之前,康熙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介巡抚的奏章就作出根本性的改变呢?

可胤礽是不可能信口开河的,因此事情必然是千真万确了,已经箭在弦上的凌普顿时心中不安起来,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

于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凌普问道:“太子爷,皇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举措吗?”

“当然有,”胤礽知dào

凌普在想什么,他同样有这样的担心。“皇阿玛还下令升前锋参领达佳为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升护军参领瓦珥达为正白旗蒙古副都统、调镶黄旗蒙古都统觉罗席特库为满洲都统,命以上三员,率所部骑兵,立kè

赶回京师填防。”

“三部骑兵?”凌普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了。“兵部可曾回答,三部何日可以到京?”

“三部尚在杀虎口外,兵部的推算是五天可以到京,孤自己算了算了,怕是还要扣除两日。”胤礽用炽热的目光看向凌普。“也就是说,即便五叔明日便离京,留给咱们的时间也只有两日而已,时间紧迫啊。”

“不是两日,是一日一夜。”凌普摇了摇头,他已经可以肯定,康熙是知dào

胤礽一党的打算了,到事到如今,他只有奋力一搏,否则一旦三部骑兵入京,他必然只能听任康熙慢慢鱼肉了,为此,他甚至不跟胤礽说明自己的判断,反而鼓动道。“其实只要一夜就足够了。”

正说着,格尔芬来了,一进门,他就向胤礽贺喜道:“恭喜太子殿下了。”看着疑惑不解的两人,格尔芬解说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太子爷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了滁州失守,宋荦并三万援军失陷的奏报,如今海逆纵横皖东,皇上对此大怒,已经命令恭亲王立kè

挑选兵马,今日便起身南下????????????”

夜色深沉,按道理已经该落钥的毓庆宫却吱吱呀呀的小声打开了,一队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溜了出来,随即宫门又轻轻的合上了。

这队身影也不打灯,就借着尚且明亮的月色一路疾行。先擦过景运门,然后沿着三大殿外侧的城墙越过箭亭,在快到左翼门的地方折向御茶膳房和南三所,然后在南三所的南面越过内金水河,再在本仁殿的外角一折向东越过内金水河,目标东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笃笃的打更声,已经是鸡鸣狗盗活动的四更天了。

“站住!”已经上眼皮粘住下眼皮的大内侍卫们听到喝止声,勉力的睁开眼睛,却发xiàn

自家官长面前站着几个手捧盒子的宦官,领头一人更是常来常往的熟人,一下子原先的戒备心便消失不见了,一个个倚在墙洞里听着长官跟对方交涉。“凌大人,这天还没亮????????????太子爷的事当然是要事,但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啊!”

一声并不高亢的惨叫声,使得这些尚有些浑浑噩噩的侍卫们没有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就算有几个略到警觉的,此刻也来不及拔出他们的佩刀,由此也决定了他们的最后命运。

“大人,没有找到钥匙。”丢掉了盒子的假太监有些惊恐的说到。“现在该怎么办!”

“镇静!”凌普厉喝道。“到现在还有后路吗?”说罢,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来。“真要现在再来找什么钥匙,怕是已经死到临头了。”

几个假太监讪笑着把钥匙接过去,当即取下锁头,然后将巨大的包铁门闩从墙体里取了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东华门,此时,城外那些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兵丁一拥而入,格尔芬的身影也在人群中显现了出来。

凌普却被人群中出现的某人跟惊到了:“朝昆?怎么你也来了!”

朝昆是前镶黄旗满洲都统、一等公阿灵阿的长子,阿灵阿因为孝昭仁皇后的关系一向跟太子不睦,因此他的出现让凌普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格尔芬却道:“皇上用觉罗席特库代了阿大人职,又因温僖贵妃丧事上阿大人与其兄法喀互相攻讦夺了阿大人的一等公,因此如今阿大人一家是站在太子爷这边的。”

凌普还在皱眉,格尔芬却拍了他一掌:“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往外推援兵!”

凌普心中立kè

有了明悟,当即也不多说什么,立马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原路返回,准bèi

直趋乾清门攻打养心殿,逼着康熙退位。

三五百人的数目在紫禁城里当然也算不得什么,但纷乱的脚步声却震惊了不少安眠的宦官,个别巡夜的更夫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兵马吓得晕了过去,直到此时此刻,凌普等人对未来的胜利还抱有极大的信心。

但是这信心很快便如泡沫一样消失了。曾经约定好开门,此刻却死死关闭的景运门挡住了凌普一行的去路。不得已,凌普试图命令强攻。然而,只有刀枪棍棒和少数鸟铳的乱军又如何能破开坚固的宫门。最后,凌普只能使人翻过宫墙,可是已经被惊动的大内侍卫纷纷赶来,翻过宫墙的造反者也被一一斩杀。无功而返的造反者,被迫先退回毓庆宫,然后拆掉一部分西面的宫墙,转而进攻日精*门以达到进入乾清宫的目的。

此时由于出战的失利,个别叛军已经觉察到事情不可为,开始分散而逃,其中有人闯入了景仁宫、延禧宫等处大肆劫掠起来,也有个别抱着对清廷极度不满的朝鲜人在奉先门处纵火,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都被惊动了。

“完了!”看到这一幕,前来投机的朝昆的脸色苍白,他下意识的想命令手下反戈,但回头却看见凌普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顿时吓得一激灵。

“还没有完!”凌普硬撑,随着他的话,防守并不严备的日精*门轰然打开了,凌普一挥手。“冲进去,只要抓住了康熙,我保所有人公侯万代!”

受到鼓舞的乱军叫嚷着各式各样的口号,一拥而入,然而率先冲入乾清宫的凌普却一眼看见了顶盔带甲的领侍卫内大臣章泰图、海赖塔、穆占等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边,一排平端着鸟铳的禁旅八旗兵。

“果然是陷阱。”凌普轻笑起来,手中的刀一挥。“杀!”

一排鸟铳打了过去,凌普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受惊的乱军准bèi

掉头而逃,但曾经大开的日精*门却不知dào

什么时候紧闭了。看到退路已经没有了,朝昆慌乱的丢下手中的刀,在他的带动下,一众乱军纷纷弃刀伏地,只有格尔芬还一人挺立在人群中。

“哈哈,哈哈,”格尔芬大笑了几声,同时用可怜的目光看了看伏地的人群。“真是些可怜虫,以为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说罢,格尔芬把刀架到脖子上。“其实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言毕,格尔芬猛然一拉,锋利的刀迅即的切断了他的动脉,血飙射了出来????????????

看着颓然倒地的格尔芬,目无表情的三位领侍卫内大臣相互点了点头,于是鸟铳的蜂鸣声再次响了起来????????????

323.北伐(6)

攻克滁州之后,郑军进行了为时两日的短暂整修。整修的第一日,郑克臧亲自下令对滁州城内被俘的清军实施十一抽杀,以此惩戒其在来安城下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此外在郑军的威逼下,侥幸从十一抽杀中幸免的清军们亲手活埋了千余伤病的袍泽。至于被俘的宋荦等清军高级官员则被押送回了应天,并在几日后在南京城外凌迟处死,金陵百姓纷纷抢食汉奸血肉,在江南以及整个中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郑军报复的惨烈自是震慑了幸存的清军,因此接下来的整补就相当的顺利。郑军先是从伤亡惨重的新附军中抽调兵力填补各师缺额,接下来又以新俘虏的清军补充新附军,至此郑军在攻克坚城之后,兵力不减反增。

七月四日,郑克臧命令席大平率虎贲军两师一万余兵马向兵力空虚的皖东地区进军。胆略不凡的席大平则果duàn

的兵分两路,分别向庐州、凤阳两府进军,沿途各县清军非逃既降,郑军遂得以迅速席卷了整个皖东、皖中,只余下庐州、凤阳两座孤城尚在满员知府的指挥下负隅顽抗。

就在席大平一路狂飙猛进的同时,龙骧军两个师并五千新附军溯江而上,直扑清军在长江沿线的另一要点和州。七月五日,江南郑军池州大营所属四个师也奉命北渡,并在两日后顺利与龙骧军两师在和州城下会师。

守备和州城的清军见郑军势大,且又对滁州易手后郑军的杀戮有所耳闻,因此士气极度低落。见到事已不可为,驻守和州的皖南镇总兵金旻便与和州知州钱玉平开城乞降,郑军遂兵不血刃的攻占和州,随即大军继xù

沿江而上,直扑无为、庐江,奔安庆而去。

西线捷报频传的时候,郑克臧本人却悄然无声的率领着宣武军等部四个师并一万二千余名新附军返回扬州城下。此时淮安城里的安布禄已经接到滁州惨败的消息,也明白了郑军退守高邮的目的,但鉴于高邮城下的郑军依然有四万,兵力与淮安城内的清军相差无几,因此谨小慎微的安布禄依旧无法决定是否出城邀战,由是北线清军依旧处在不进不退的状态下,这就为郑克臧先行解决扬州,解放围城兵力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七月七日,再度兵临扬州城下的郑克臧下令对扬州实施总攻。四千新附军第一时间顶着清军守备部队的弹矢向蜀岗上各砦堡发动了强攻。清军也似乎知dào

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因此拼命抵抗,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大帅,海逆的兵马已经攻上西峰,游击王华、守备高凯以下二百八十六员已经悉数殉国,王总镇已经亲自督兵过去反击,只是岗上兵力不足,还请大帅立kè

派兵增援。”

听到军使的报gào

,马齐的眉头凝成了川字。他不是不知dào

守扬州必守蜀岗,但是打到现在,郑军出动的不过是些杂牌的新附军,却也已经迫使自己两度派出增援部队了,虽然增援的兵力不过是每次一个营头,但扬州城内又有多少个营头呢?马齐不能不考lǜ

,一旦城内的预备队用完,自己又该如何守备扬州城。

看到马齐的表情,江北提督桦善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进言到:“大帅,不管如何,援兵还是要派的,我观郑军所用的新附军也只是凭着血勇,若是今日能挡得住,想必郑军要想再攻,也得三五日的样子。”

马齐点了点:“军门此言甚是,那就抽一个有力的营头过去。”

马齐扫了扫身边的将领,点到:“军门,不如让提标左营上去如何?”

桦善一滞,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到自己头上了,不过看看归德镇总兵张日康等外镇的脸,他还是同意了:“大帅这是什么话,都是为皇上效命,区区一个营头,大帅调了也就调了。”

说到这,桦善命令道:“来人,命令佘武,立kè

出兵,若有耽误,定斩不赦!”

马齐满yì

的轻笑起来,桦善的确会做人做事,两句话一说,不但卖了自己的好,而且给几个外镇总兵以及福山镇、苏松镇等新近重编的部队长们施加了应有的压力,让这些将领们的表情也显得份外的凝重起来。

于是马齐趁热打铁道:“告sù

儿郎们,只要今日保住了蜀岗,赏银十两、立升一级!”

威逼利诱之下,清军果然爆fā

出惊人的战力,在日暮西山的时候终于把新附军给彻底赶下了蜀岗,不过新附军对于郑军而言是合理消耗的炮灰,可守蜀岗的清军来说却是军中精锐,用来跟郑军拼消耗,无论怎么一个交换比例都是极不划算的。

“刚刚王大人报来点检的数字,今日共毙伤海逆约一千五百人,我军战殪六百,伤三百,两个营头彻底算是完了。”拿着薄薄的一张纸,回到总督行辕的马齐面色凝重。“以这个速度,若是十日之内没有援兵,扬州危矣。”

“安布禄这个尸居其位的混账东西。”江宁布政使陆葇突然爆口对自己的上官大骂起来。“他身为国族,坐拥数万雄兵,竟然坐视海逆纵横苏北、围攻扬州,若是这次能侥幸逃得生天,本官一定要到北京跟这个混蛋打御前官司。”

“好了,陆大人说些有用的吧。”两淮都盐运使郭启山摇了摇头,显然对陆葇这番话颇不认同。“光抱怨有什么用,再说了,安大人这边也难,海逆足有十余万大军,刨开围攻扬州的兵马,至少还有五万人在苏北严阵以待,安大人不出兵还能保全淮河以北,若是出兵了,恐怕徐州一线也不得保全了。”

陆葇还准bèi

反驳,突然间听到堂上有牙齿相交的声音,几人扭头看去,只见扬州知府额安双股颤栗、摇摇欲倒,一副害pà

到了极点的样子,顿时陆葇的火气就爆fā

了:“额大人,你发寒热重症了,在此丢人现眼”。

“不,不是,”额安结巴的回答道。“大,大人们,事情好像有,有些不对。”

马齐对这个同族的表现也极端不满,于是一瞪眼:“不对,什么不对,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本督现在就扒了你的官衣!”

“总督,总督大人明鉴,”额安惊慌失措的回答到。“城下的这,这股海,海逆,怎么,怎么是从西面来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文武陡然挺着了身子,不少人都茫然四顾,显然一时间吃惊非小。“该不是安徽、安徽沦陷了吧。”

“啪!”马齐用力一砸惊堂木。“来人,”几个全副武装的戈什哈冲了进来。“来啊,将妖言惑众的额安扒去官衣,打入大牢严加看管。”额安在哀嚎中被拖走了,但他的话带来的阴影去依旧弥散在众人的心头,须知dào

,要是安徽全境沦陷了,那淮安也未必能坚持下去,这样一来扬州彻底就成了一座孤城了。“各位大人不必惊慌。”马齐知dào

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本官观城外海逆阵营,伪夏王的旗帜赫然在望,显然这是海逆的本队。”

“对啊,”桦善马上接了下去。“海逆本队不是北上了吗?怎么可能又从西面过来,我明白了,诸位大人还记得前几日海逆调船北上嘛,一定是了,海逆调船载兵渡过运河,绕行而来,以此乱我心智,堕我军心!”

“一定是如此,一定是如此。”在场的都是人精,虽然知dào

桦善这话有极大的破绽,但有额安的前车之鉴在,又有哪个会不知趣的当面点穿呢,于是堂上一片恍然的声音,仿佛真的看穿了明郑方面的计谋一样。

“既然诸位大人已经明了了海逆的图谋,那就各安本位吧。”马齐无力的摆摆手,于是一众文武开始散去。“请桦军门留步。”知dào

两位大佬有话要密议的众人当即走得更快了,不消片刻堂上只剩下马齐和桦善两人,见此,马齐也云遮雾罩,当即单刀直入的问道。“军门,扬州能不能坚持到皇上援军的到来。”

“难。”桦善也毫不隐瞒的回答道。“若是当初没有分兵各城,如今到可以跟海逆决一死战,但眼下已成被海逆各个击破的格局,若我是安布禄,我也不会轻易进军,所以指望北面怕是不成了。”桦善看着一脸憔悴的马齐叹息一声。“不过大帅且放心,下官深受皇恩,定会坚持守土之责,无非是最后与扬州同殉而已,若此能彪炳青史,也算值了。”

马齐知dào

桦善这话是言不由衷,但作为明郑眼中的铁杆汉奸的汉军旗人,桦善也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但这并不是他所关心,因此他对桦善忠心不作回应,却仅直问道:“如此一说,扬州沦陷是一定的喽?就没有一点转机了吗?”

“转机?”桦善眯起眼睛想了想。“除非?”

“除非。”马齐满怀希望的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江南出了什么问题????????????”

324.入城

由于担心郑藩在船只上做手脚,重演小明王溺水一幕,因此从福京行在北上还都的武定帝一行只能千辛万苦的跋山涉水。由于要抢在郑克臧北伐成功之前实施夺都的计划,因此这北上的行程还要求速度要快。这么一来,可苦了随行的众人。虽然地方劳民伤财予以妥善接待,但只有从东宁到福州短途旅行经验的宗王们坐在颠簸的车轿中又如何吃得消。长时间的旅行下来,一个个目光呆滞,精神萎靡。

好在再艰苦、再漫长的行程都会有一个终点,这不,内侍的一声通传如大赦的玉音一般让早就坐车坐到骨头发痒的朱慈烯精神大振。

“小爷,前头快马来报,此处距离南京城还有十五里,迎驾的百官已在十里亭候驾了。”

朱慈烯一把掀开车窗上的蒙帘,但还没有说什么,只见另一名内侍快步的跑了过来通禀道:“小爷,皇爷有口谕,车队先折往太祖爷的皇陵拜祭。”

不是议定好先还都再拜祭祖陵的吗?怎么突然变了。带着这样的疑惑,朱慈烯走出车轿,然后从护卫的大汉将军手中接过一匹驽马,翻身骑了上去。当然,他之所以换乘是有目的的,还都是大事,祭陵也是大事,朱慈烯自然不希望在这些大场面中让文武百官们看到一个四体不勤、精神萎靡的大明继承人。

等旗手卫的大汉将军将朱慈烯连同胯下的驽马一起牵到武定帝的御辇旁,车队便正式向陵前卫的方向看去,但御驾的变向紧接着引发了一群混乱,提早几日进京的大学士们正领着南京百官在前方迎候,此时闻讯,在大呼意wài

的同时也不得不匆匆忙忙赶往孝陵。

可事情毕竟突然,郑藩又一向对马匹实施严格管控,因此等稀稀拉拉的文武们好不容易重新凑齐了,武定帝早就在朱慈烯及一众宗室的陪伴下进入了孝陵,而再等气喘吁吁的文武们小步跑到享殿,哭祭的声音也到了尾声。

“以为哭几声,太祖爷就能保佑大明的江山了吗?”被捉弄的文武中有人窃窃私语道。“真要是这么灵的话,当年毅宗皇帝就不会自悬在煤山上了。”

“这也说不准呢。”另一位绯袍接着道。“刘备的江山不是哭出来的嘛,说不定哭着哭着,有人就会忙不迭的宣称自己效忠正朔呢。”

有龌龊的更插嘴道:“也保不齐,里面是担心等王上回来后就连哭都哭不成了呢。”

这边连嘲带讽,那边也有人跟着五体投地哭声震天,只这一下,原本尚有些浑沌的队伍一下子壁垒分明起来。虽然在这个场合,大家都不可能唇枪舌剑的互相指责,但是想必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各自不可调和的阵营立场。

武定帝哭祭完了,虚弱无力的被内侍从享殿里搀扶了起来,至此,还都的仪式也做不成了,负责整个仪式的礼部尚书陈绳武只得跟元辅洪磊、次辅杨英商议之后取消了午门朝贺的环节,直接把武定帝父子送入了简单修缮过的皇城,至于各家宗室也一一入住各自的府邸,由是,武定朝廷算是完成了北迁的计划。

可是武定帝北迁的时候,郑克臧正带着大军在苏北淮南鏖战,缺了这位夏王的存zài

,洪磊等郑藩旧臣甚至连还都后的第一次大朝仪都不敢举行。不得已,七月七日,稍稍恢复康健的武定帝派使者前往扬州城下,召还郑克臧。但钦使抵达前线之时,正是扬州之战最激烈的时候,郑军已经付出了四千多新附军的伤亡,尚未攻克蜀岗,这个时候郑克臧又如何走得开呢,于是理所当然的予以了拒绝。

不过,拒绝了回京参加大朝仪的郑克臧却不能不处置大都督府参谋厅从南京转来的紧急军务。此时摆在郑克臧面前的要件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关系西南战场,另一个则与南京方面无涉,是来自北伐军皖西军团的。

来自南京转递的西南军情中第一份是来自广西的奏报,广西总兵何乾发xiàn

当面之敌有西遁的可能,紧急请求追加援兵,以便顺势光复桂省并进军滇黔;第二是来自湖南,湖南清军在进攻永州、衡州未果后,忽然突入江西,江西巡抚顾同山已经急调驻防赣南的捧日军第一师和驻防南昌的捧日军第二师填防赣西遏止清军兵锋,但是顾同山担心两个师的兵力不够,所以请求立kè

调遣洪拱柱所部南下增援;而来自北伐军皖西军团的奏报是说,安庆方面之敌在得到无为、庐江等地的清军的加强后似有脱离坚城,与西征郑军决一死战的迹象。

“广西,广西,何乾还真添乱,孤此刻又如何顾得过来。”广西的消息送到郑克臧手里时间都快过去大半个月了,等郑克臧的决定再到广东,连黄花菜都凉了。“告sù

他,以后再有类似的要求,让他跟陈梦炜商议,兵贵神速,事事都要请示,孤要他这个独挡一面的大将干什么。”生气的郑克臧下了重语,想来传到何乾耳里一定会感觉到委屈,但事情这么一回事,谁让他的奏章上得不巧,正好在郑克臧面临的局面最紧张的时刻送到呢。“对了,赣西这边,卿等几个是什么意见?”

“臣以为林大人的票拟甚为合适。”票拟其实是明清两代内阁对中央部门、地方zf上书的一种处理意见,这里孙有劳套用到林升对赣西军务的建议上也并无不合适的地方。“不过臣以为,调动乐清伯一个师又两个团南下之后,赣北的防务就全空了,因此臣提议在调动乐清伯部南下的同时,彭泽的宣威第一师应该北渡夺取望江。”

“让宣威第一师北渡?这样赣北不就全空了?”郑克臧眉毛一弹,颇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孙有劳。“是不是有些冒险了,卿且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理由。”

孙有劳来到地图前,此时自有参谋把赣北的地图摆了上来:“王上请看,这是长江,这是彭泽对面的望江,在它的东面是安庆,西面紧连着的是安徽的宿松和湖北的黄梅。”

“从地图上看,望江与安庆还有些距离,不过宿松、黄梅倒是离的颇近。”郑克臧一眼望去,心中顿时了然,须知dào

望江之畔有一湖名泊湖,泊湖与黄湖、大官湖、龙感湖、龙湖、大源湖相连,宿松、黄梅具在这几湖的周围,一旦郑军进占望江,不但能威胁上述两县,更切断了安庆与湖北的联系。“孤明白了,卿的意思是要调长江舰队驶入泊湖。”

“王上圣明。”孙有劳恭维道。“臣正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不但两县惊恐,恐怕两省也会动摇,而安庆之敌得知自己腹背受敌,也未必敢倾城而出。”孙有劳还有一句没有说,那就是清军即便出城,也肯定先捡软柿子来捏,若是以一个师吸引住安庆的清军,为主力赢得时间,那就算这个师全损了也是值得的。“如此当有一箭双雕之功。”

“有道理。”郑克臧自是没有想得孙有劳这么深,只是如今东线红单船的作用已经不是很大,若是能就此解放长江舰队的战力,就不单单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石三鸟了。“就按卿的意思去办。”说到这,郑克臧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清军自长沙西进,自然是新昌伯和新丰伯牵制不利,来人,各拟一道文书予以斥责,督促其尽快用兵。”

“王上,新昌伯是藩内老臣,斥责几句也无妨,但新丰伯毕竟是降人,还要慎重啊。”孙有劳当即劝住道。“臣还记得新丰伯当日曾经几度请求主上调拨红单船助战洞庭湖,或许正是水师不利,其也没有能力进军。”

“卿说得也有道理,”郑克臧考lǜ

了一会,觉得孙有劳的说法才是老成谋国,因此他拍板道。“这样吧,着黄初旭率两队助战望江,另调一队红单船支援新丰伯。至于剩下的这一队嘛,扬州这边还没有结束,还须得他们封闭运河阻拦马齐部突围。”郑克臧的话说到这,顿了顿。“告sù

王新化,舰船是给他了,要是不能把长沙之敌逼回去,休怪孤翻脸无情。”

孙有劳应诺一声退了下去,但郑克臧却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着,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因此甚为烦躁,忍耐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向侍卫问道:“锦衣卫可有什么新的奏报。”

所谓锦衣卫是郑克臧借着明宗室要求恢复旗手卫、锦衣卫之际借壳上市以军律司为基础组建起来的特务机关,当然这个特务机构服wù

的对象不再是明王朝而是郑氏一族。

“回王上,”充当记室的侍卫翻了翻身边的汇总册子回答道。“锦衣卫奏报,已经从打入诸王府邸的侍卫口中得知,各藩都已经要求府内武士勤加操练,锦衣卫郁都督以为或有不测之变,望主上小心提防。”

“不测之变?想重演玄武门吗?”郑克臧并没有联想到其他,只是与刚刚离去的使臣联系上了,为此他不屑的轻笑起来。“真是痴人说梦。”但郑克臧深知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道理,为此他思索了一番后下令道。“调东洋舰队一部进驻镇江,命令淞崇都督府所部移兵丹阳,记住,是秘密调兵,不得声张出去????????????”

325.北伐(7)

尽管大量杀伤攻击蜀岗的郑军新附军,但扬州清军的力量也遭到了极大的损失,同时血腥的战斗也迫使多支轮调的营头疲箅不堪,故此,在反复权衡之后,马齐不得不在康熙三十四年、武定三年七月十一日放qì

了互为犄角的蜀岗高地,退守扬州四关。

马齐退守扬州四关之后,郑克臧并没有停下手来,反而在新附军一时无力再战的情况下,动用自己的老本对四关施加了持续的压力,铳炮声日夜不绝,让城内清军疲于奔命。

七月十二日,扬州北关首先在宣武第二师、虎翼第一师的联手攻击下易手。

七月十三日,扬州西关也紧接着落到了郑军之手,守城清军能战的总兵力已经下降到一万人以下,其中最精锐的营头大多在之前的战斗中丧失殆尽。有鉴于此,马齐只能拱手让出扬州南关和东关,以节约兵力继xù

死守扬州。

为了阻止郑军的顺利进军,马齐还冷血的授意清军火焚了繁华的扬州东南两关,上冲云霄的烈焰虽然一时阻挡了郑军前进的脚步,但是飘飘荡荡的灰沥也让清军下层官兵认识到了灭亡在即的大恐怖。此时此刻,清军上下都在翘首以盼,援军在哪里!

然而,扬州城内的清军注定要失望了。北线,日夜兼程南下的征南大将军、恭亲王常宁虽然已经赶到了淮安接手安布禄的兵权,但他手中的兵力除了京旗两个佐领的步骑外却没有增加多少——康熙调拨的直隶援军此刻不过刚刚出省——在面对高邮一线兵力相近的郑军,常宁也没有回天之力能一荡而决,自是无力挽救扬州于水火之间。

至于西线,一度鼓足勇气试图离开安庆做孤注一掷的安徽巡抚兼安徽提督王维珍,也因为望江方面突然出现新的郑军而不得不终止行动,改为先探明情况再做切实应对,以免自己前脚刚出了安庆城,后脚就被突如其来的郑军抄了老巢。

既然两面的援军都无法到来,已经是瓮中之鳖的扬州清军便无可挽回的走向了最后的覆亡。七月十五日,经过数日整修的郑军新附军再度上阵,以残余的六千多兵力猛攻扬州西门,于此同时,郑军又集中三个师的三寸炮并水师战船上拆下的四寸短炮猛轰扬州北门。

由于扬州北门是明代城市面积缩减后重建的,因此城墙远较自唐代沿用至今的东南两门要坚固,也比从五代沿用至今的西门要更多墙垛、角楼,所以一时半会郑军的炮击并没有取得更多的进展,不过倒也把清军的主要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再加上新附军在西面排山倒海般的进攻,以至于兵力上捉襟见肘的马齐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从看起来危险程度较低的东南两面抽调兵力填补西北战线。

郑军之所以不攻东南除了两关遭焚后墙倒屋塌道路不便,还因为东关地幅狭小又有古运河阻挡,进攻的军势无法摆开的原因,同理,南面即有古运河又有荷花池阻碍,同样不利于郑军展开大部队,马齐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放心抽调两地的兵力。

可惜马齐千算万算漏算了人心,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清王朝殉葬的。在明知dào

扬州必然失陷的前提下,有个别人动了脑筋。当然,在大战中反戈一击是一项技术活,稍不留神,事情泄露事小,万一遭到两方一致攻击才是冤枉。为此,即便个别人有心,也得犹豫再三。

不过,马齐再三抽调兵力到西北两面,却为某些人创造了机会。于是,等到剩下的部队都是自己最贴心的部下了,负责扬州南门守备的河南归德镇总兵张日康便为了死里求活,果duàn

的派出心腹悬下城头向郑军请降。

“王上,马齐之辈已经日暮西山行将受擒。”面对张日康投诚的请求,郑军中不乏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有诈,因此进言郑克臧要稳妥行事。“此刻万万不可用险,还是稳扎稳打较为妥当,左不过迟几日光复扬州。”

“王上,”不同意见者则主张藉此快速解决城内战事。“连日征战,我军各师同样损失非小,而且如今西北两线之敌都有变化,切切不可在扬州城下耗时过久啊。”

常宁的到来,虽然不能使得淮安清军立kè

大举南进,但北线清军的活动却频繁起来,短短几日,已经上报几十次小规模接触交手的报gào

了。不过,相比北线的情况,更令人担忧的是西线,只要王维珍查实了望江一线的实情,果duàn

出击的话,安庆周遭的三部郑军将有被各个击破的可能。一旦真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北伐就面临功败垂成的结局,正是有着这样的担心,一部分参谋们才觉得可以适当在扬州冒险。

“若是中了清虏的诡计,攻城岂不是更加托宕了。”保守派反驳道。“臣等以为,与其届时懊丧,不如不给清虏这个机会才是正理。”

“若是一线生机都不给清虏,就势必逼得清虏困兽犹斗,难道这才合乎本藩利益吗?”

两种不同的意见彼此不能说服,搞得郑克臧的大帐里声浪愈来愈高,对此,郑克臧不悦的轻咳一声,顿时压制了所有的声音,此时就听郑克臧问道:“西城损失情况如何?”

孙有劳亲自出帐询问,不一会就带着一条不好的消息回来禀报:“王上,新附军这边损失不小,才攻了两次,便已经丢了不下一千五百员将弁兵目,士气也为此十分低落。”

“诸卿可是听明白了。”郑克臧这话一出,知机的就已经明白了郑克臧的选择。“所谓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孤想今日就站在扬州城头,所以这个险还是要冒的。”说到这,郑克臧命令道。“让西门那边停下来整顿,发给新附军酒肉犒赏,告sù

他们一个时辰后再战。”传令的参谋欲走,郑克臧作势拦道。“再让西门那边抽出五百名新附军来,孤有用。”说罢郑克臧才让参谋离去,同时双眼在参谋群中扫了扫,点名到。“洪辉,你去跟张日康的使者聊一聊,看看对方有什么要求,若只是乞活,孤还真要多留一手了????????????”

“见到夏王了?”一把抓住刚刚从吊篮里钻出来的心腹,张日康迫不及待的问道。“对面怎么说,是不是允了咱们的投诚请求!”

“大人,小的没有见到夏王,”张日康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也对,郑克臧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不明身份的清军使者就想见到他,这不是想入非非嘛,但他来不及懊丧,就听心腹报gào

道。“不过有一名郑军四品武官见了小的,据说是什么参谋,小的也不知dào

参谋是何等司职,想必应该是能说话的。”

“扯那么远干什么。”张日康心头焦躁,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无用的。“长话短说。”

“是。”心腹应了一声,随即继xù

报gào

道。“小的说了大人易帜的请求,对方说可以接纳,只是要求大人在规定的时间内打开城门,让出城墙,然后驱兵出城。”

听说郑军允自己投诚,张日康心中一定,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提心吊胆的问道:“除了这些就没了?之前让你问的东西,郑军是怎么答复的?”

“郑军那名参谋说了,总兵、副总兵具是郑军方面大员,决不可轻授,若是大人愿降,可先领新附军一部,待立下战功之后,或可以授一师都统制官。”清军跟郑军打生打死那么久了,自然也知dào

都统制官的地位在明郑的官僚体系中位处哪一级别,虽说品阶上是远不如张日康如今以随征都督名义实任的一镇总兵,但一方面相差无几,另一方面握在都统制手中的兵权或许还比总兵更多了一筹。“只是郑军参谋也说了,不会让大人执掌旧部。”

“仅是如此?”预想之中的暴风雨没有来,张日康反倒是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其实也不是张日康大度,而是他早有心理准bèi

,作为降臣,一点不给与制衡的话,他还觉得后怕呢。“去,把顾参将、徐游击他们请来。”正说着,亲兵来报,总督府派人来询问刚刚上城的是什么人。“告sù

他们,是本官派去查看海逆动向的。”亲兵转身而去,但又有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过来。“林大人,你怎么来了,西城那边不要人了?”

“海逆鸣金收兵了。”副将在绿营的体制中与总兵虽然不是敌体的关系,但总兵却不能直接调动副将,所以事实上,张日康并不能直接指挥林副将的兵马。“总督大人生怕南城有变,所以又把我部调回来了。”

“海逆收兵了?”张日康一愣,但随即满脸堆笑起来。“这样也好,总得喘息一下,这样,本官刚刚搞来一只肥鸡,已经炖在锅里了,林大人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一起来打犒劳五脏庙。”说话间,刚刚张日康命人去请的顾参将、徐游击等一干营头也纷至沓来,于是这群人一起涌入南门城头的望楼,只是临行前,张日康给了心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326.逆流

武定三年七月十五日,得到郑克臧许诺的清归德镇总兵张日康在大战间隙小憩的时候,以所部亲兵攘挟部下协、营官长投郑。问询之后的郑克臧当即命令五百新附军率先入城,控zhì

扬州南门,随后郑军主力龙武军、神威军、神策军等部一拥而入????????????

张日康献出南门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震得清军上下魂飞胆丧。马齐和桦善亲自指挥兖州镇、督标、提标、漕标等部试图反击,但清军胆气已丧,反观郑军上下士气高昂,此消彼长之下,马齐的顽抗并未奏效。

等到江北提督桦善在第一线被郑军小炮射出的铅弹打成重伤之后,清军有组织的抵抗迅速宣告终结,除旗军、旗官纷纷自杀以外,各地绿营兵纷纷投降。郑军顺势攻克西门、北门,并最终在日暮之前光复整个扬州。

扬州既然规复,困顿在扬州城下的郑军的力量便得到解放,为了确保西线战事的顺利进行,郑克臧遂抽调骠骑军、铁骑军、射声军、宣武军、虎贲军各一部计六个师三万余人及一万重新整顿过的新附军西进。由此一来,即便不把望江一线宣威军第一师计算在内,安庆方面的郑军兵力也已经达到十二个主力师并二万新附军,成为当前郑军第一大野战兵团。

不过西线的兵力虽然雄厚,但淮安一线也相当重yào

,在分身无术的情况下,郑克臧下令目前身处南京城中的元辅洪磊赶往淮西主持大局,并安排同知总参谋左佥事孙有劳为西征主将,指挥上述部队围攻安庆,以拔出清军在刺在南京与九江之间的这枚眼中钉。

除了对安庆方面的战事作出安排以外,郑克臧又调动虎卫军第二师并五千新附军加入席大平集团,以便其控zhì

沿淮要点并继xù

向六安直隶州方向进军。此外,郑克臧还安排水师长江舰队第四队重回高邮湖并沿水道北进,进入白马湖、洪泽湖以威胁淮安之敌的后路。

在上述调度次第进行的时候,在留下一师兵力维持运河沿线粮道后的郑克臧,亲率剩余三个主力师回转高邮,随后五万三千余郑军主力合力北上,再次兵临淮安城下,这一次郑克臧要一举拿下淮安府城,在康熙破釜沉舟之前投入前尽可能的多占地盘,郑克臧甚至还想一举拿下徐州以保留北窥豫鲁的前进基地。

可就在郑克臧殚精竭虑为北伐辗转反侧之际,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正在发酵。

七月十八日,四十余艘八百至一千料之间的郑军红单船浩浩荡荡通过武昌江面的第二天,一脸冷笑的刘宁安也下达了所部登船东下的命令。

“大人,乾字营、坤字营、震字营已经登船了。”刘部十二太保之一的张川化如是报gào

着,从他的言论中可以清楚的得知,尽管南京已经下达了军制划一的命令,刘宁安表面上也遵循了,但实jì

上刘部却是说一套做一套,继xù

沿用清廷的营制。“艮字营、坎字营正在登船,估摸着未时前能全部上船。”

“大人,属下这边的军粮也已经安排装运了。”十二太保中的另一位赵贞珍也报gào

到。“只是火药、铅子的数目还颇多不足,就怕到时候一时拿不下南京城,咱们可就坐腊了。”

刘宁安当然明白所部中下级武官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对他冒险东进有所疑虑,但他已经箭在弦上了,所以只好耐心解释道:“宁王、弋阳王是打了保票的,再说了,江淮的消息你们也是都清楚的,夏王虽然得了扬州,可麾下大军一路西征,一路北进,江南腹地已经空了,此时不动手,咱们还有更好的机会嘛?”

刘宁安向自己的亲信鼓气道:“大丈夫若不能五鼎食也当五鼎烹,何况江南富庶,只要搏中了这一铺,权柄、财富、美人,就任你我兄弟享用了。”

赵贞珍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夏王听说咱们抄了南京城,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回来找咱们拼命?而且咱们船少,只能装下四千弟兄,这点兵马就算进了南京城,又如何能守得住?”

“三国你听过没有,昔日曹操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朱氏拱手让咱们操控,夏王若是敢冒大不韪回军攻打明室,这人心将来又如何收拾?”刘宁安自然也是想过郑克臧可能的反应的,但他自打决定冒险以后就是一个赌徒了,而赌徒看问题自然都是从己方有利的这一面出发的。“何况夏王想要撤军,还得看清廷答不答yīng

,所以,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控zhì

整个南京城,也有足够的时间扩充力量。”

说到这里,刘宁安下意识的添了下嘴唇,从东宁迁到南京的船场、炮厂、火药作坊可是他馋涎欲滴的意淫对象,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掌握了这股力量,假以时日,他未必不能坐拥一支跟郑军一样精锐的大军。

赵贞珍还想说些什么,但刘宁安的脸沉了下来,此时见势不妙的张川化急忙拉走了他,等到看不见刘宁安的身影了,张川化才开口埋怨道:“老八,你糊涂了,人已经登船了,这事还能挽回吗?要真惹恼了大人,马疯子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dào

。”

所谓马疯子是指前天字营营官马进宝,其当日也是刘宁安的十二太保之一,只是此人明确反对刘宁安出兵南京的计划,结果在回营的路上遭到了清军密谍的狙杀,惨死当场,对此大家伙表面上都不说什么,但心里未必没有揣测。

“若是有十足的把握,我自是不反对大人博上一把,只是与夏王的实力相比,你我就如小小的蚂蚁,却妄自要出扳倒大象的举动,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赵贞珍不安的说道。“就怕事情不谐,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十足的把握,那还赌什么。”张川化不以为然的说道。“有道是有三成的把握就该出手,大人这边算无遗策,恐怕还不止三成的胜算,所以,即便是我当这个家,也要忍不住赌上一把。”看到赵贞珍依旧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张川化笑了起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赌输了自然要认赌服输,但万一赢了,这就是百倍万倍的利啊????????????”

且不说知情的刘部干部间各怀心思,刚刚还一脸不豫的刘宁安此刻却神色平静的望着江北的方向:“老三,和沙纳海谈得怎么样了?”

“大哥,”由于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因此五大三粗的常玉芬压低了嗓音轻声轻气的回答道。“咱们拱手让出汉阳,沙纳海这条老狐狸当然求之不得了,所以对咱们要求的一万石粮食满口答yīng

下来了,还说希望咱们日后能弃暗投明等等,甚为可笑。”

“可笑的怕是你吧。”刘宁安淡淡的摇了摇头。“你自己都说了沙纳海是头老狐狸,你以为老狐狸就是这么点伎俩吗?”

“大哥是说老狐狸会失言?”常玉芬想了想。“有这样的可能,不过最精锐的八个营头和老四的水师一抽走,汉阳府咱们显然是守不住的,能换到一些粮食固然是意wài

之喜,换不到的话,咱们不是没有准bèi

的。”

“老三,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刘宁安轻笑起来。“咱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汉阳府还给清廷,单单是缺粮是解释不通的。”是的,粮食是地里长出来的,只有更多的地盘才能提供更多的粮食,从来没有反过来的道理。“沙纳海一定想得明白是咱们这边出问题了。”

常玉芬一惊:“大哥的意思是,清军得了汉阳之后还会接着南渡长江攻打武昌?”

“吴琠和沙纳海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刘宁安肯定着。“当然,或许他们也会大胆东进黄梅增援安庆一线,但是我以为还是前者的可能多一点。”湖南清军入赣已经牵制了鄂东的洪拱柱部以及赣中的两个师,再加上刘部主力东进,可以说清军一旦过江,湖广的形势必然发生彻底的变化。“不过如此才好啊。”常玉芬一愣,刘宁安这话怎么说的,就听刘宁安解释道。“只有湖广的清军牵制住了夏王所部的注意力,咱们才好在江南大展拳脚啊。”

常玉芬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就怕清军渡过长江之后,战局有所变化。”

刘宁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夏王大军在苏北、淮南连战连捷,到时候抽调过来填防即可,难道沙纳海的荆州军还比康熙直属的御前禁旅还要精锐不成?”

“话虽这个理,但到时候生灵涂炭????????????”常玉芬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眼刘宁安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就怕二哥这边心里不痛快。”

刘宁安阴冷的笑了笑:“老二要留下就让他留下好了,总要人守一守武昌的,否则传扬出去,说咱们因私废公,就不合你我兄弟的原意了。”

常玉芬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机灵,心说刘宁安真是狠毒,连结拜兄弟都要算计,但他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既然受害者不是自己,也只好暗自祈祷对方自求多福了:“说得也是,二哥要做大英雄,我们兄弟自然乐见其成的????????????”

“别磨牙了,”刘宁安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你也准bèi

一下,兵贵神速,今夜一定要起锚东行????????????”

327.逆流(2)

看着低头翻阅卷宗的郁平,属下小吏恭谨的报gào

道:“都堂,宋掌刑、丁理刑来了。”

按照明初的体制,锦衣卫最高领导者为正三品的指挥使,通常由国戚和勋臣出任、其下有佐官有从三品的指挥同知、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及从四品的镇抚各两员。不过从明代中期开始,锦衣卫指挥使通常会加上都指挥使甚至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的头衔,其地位已经从一介鹰犬走狗上升到国家重臣,因此长期以来,锦衣卫内部通常都尊称指挥使大人为等同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及带有副都御史、佥都御史衔的总督、巡抚的“都堂”,当然这个锦衣卫监察百官的职责与三法司中的都察院相近也不无关系。

“让他们进来。”郁平头也不抬的说着,片刻之后,两位在地方上可谓方面大员的军律司干将便在屋外报名参见,此时郁平才搁下笔命令道。“滚进来。”一声令下,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宋国平和面目黝黑的丁有银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未曾开言,先是跪倒行礼重新参见,见此,郁平摆摆手让两人起来:“不必虚礼了,说吧,有什么紧要的事。”

锦衣卫中原本只有千户、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等类似明军卫所的官阶,只是上述官阶与如今郑军的爵位等级相冲,因此在绞尽了脑汁之后,郁平才想出了用掌刑替代千户、用理刑替代百户、用掌班替代总旗的名目。

当然从这些官名来上,看郁平肯定是借用了原来东厂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的阶级划分,不过掌刑也好、理刑也罢,说来说去都是虚衔的,实jì

上落实到个人头上还得看其在大都督府军律经lì

司内的具体职衔。

“回都堂的话,南京分司日前发xiàn

一桩蹊跷的事。”宋国平当即汇报道,作为童子营出身的老干部,他虽然没有专门做过特务工作的培训,但军律司成立至今也有十余年了,就算半路出家,宋国平的业务水平也已经相当出色了,因此才能敏锐的从不起眼的小事中发xiàn

问题的所在。“????????????具体的就让丁理刑来报gào

。”

丁有银可不是郑藩的老人,他原来是清廷江苏臬司衙门的捕快头目,对南京以及江南地区的三流九教相当熟稔,因此尽管他曾多次参与过搜捕反清志士的行动,但郑军攻克应天之后,军律司还是保下了此人,并且授予其正六品的官位,从而令其死心塌地为军律司服wù



“都堂,卑职奉命监视新近入京的各藩王府,结果发xiàn

各府虽然彼此之间不多串联,但不约而同的都派人到城西一处古董店采买字画。卑职因此起疑,暗地派人查了这家铺子的底,发觉却是在光复之后才开设的????????????”

丁有银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说来也是,尽管朱耷兄弟有敌后活动的经验,也安排各府小心行事,但是在郑藩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的情况下又如何能逃脱了。

“卑职发xiàn

最近几日,各府出入的人员明显增多,并长时间的逗留。”丁有银继xù

报gào

道。“更让卑职警觉的是,昨日有操湖广口音的人入店后就不曾出来,而且此人进店后不久,店铺的伙计便向各府送货????????????”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听罢丁有银的报gào

,郁平夸赞了一句。“你先且退下。”知机的丁有银退了下去,郁平的目光随之落到了宋国平的脸上。“闽才,你怎么看这件事?”

“老师,”郁平是做过童子营师范的,因此宋国平用这个称呼可以拉近两人的距离。“结合咱们从埋在各府内的眼线的报gào

可以知dào

,最近必然有大事发生。”宋国平顿了顿,仿佛在承shòu某种不知名的压力般,但最终在郁平鼓励的眼光下说了出来。“学生之前还在疑惑,各府有何依仗作乱,但如今看来,或许是定虏伯有了异动。”

“不错,却有这个可能。”郁平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房梁上的雕刻,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如今王上大军北伐,江南空虚,南京城里不过留守司区区千余巡街兵丁、衙役,万一有人里应外合,一场大变就在眼前了。”

听得郁平的感叹,宋国平语气一正:“都堂,一期北伐已胜利可期,此时断不能让这些国蠹将王上的心血,十余万将士的付出毁之一旦呢。”

“本官自然省得,但此事关系明室涉及宫中,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怕有损王上的声誉,也将为王上代明而立平添无数风波和曲折。”郁平此刻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若是这样,恐怕我等即便身死也莫能赎其罪过啊。”

宋国平脸色一变,显然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不过他很快便再度进言:“都堂,其实各府内乱不足为惧,左不过区区数千乌合之众,虽然南京城内本藩驻兵也不多,但纠集留守司和王府翊卫定能一股荡平,当可以引蛇出洞,但万一刘部顺江东下????????????”

郁平悚然而惊:“来人,武昌分司的报gào

送到了没有?”

很快,一名校尉捧来宗卷,郁平一看便丢到一旁:“有没有最近几日的。”

答案是否定的,郁平突然站起来在室内疾走几步:“有些不对劲,武昌的报gào

应该是两日一报的,即便路上有些波折,也不该只余十日前的东西。”

郁平的目光落到宋国平脸上,宋国平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都堂,是不是????????????”

“来人,快马联络九江分司,让他们密切注意江上动向。”说罢,郁平继xù

命令道。“宋掌刑,”宋国平应了一声。“你立kè

亲自赶往芜湖,监视江面。”宋国平应了一声,却没有迈步,郁平有些不耐的看向他。“你还有事吗?”

“都堂,下官听闻,如今东洋舰队一部已经进驻镇江,而且淞崇都督府的守兵一团也将开往常州一线。”郑克臧的命令虽然隐蔽,但宋国平毕竟是地头蛇,一早从细微之中发xiàn

了蛛丝马迹,因此建议道。“是不是立kè

请旨调动两部进驻南京。”

“这是你可以操心的嘛?”一声呵斥吓得宋国平不敢再多说,于是倒退的出去,看着宋国平的背影,郁平似乎有些烦躁,只见他在室内如困兽一般疾走了几步,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最终坐下来提笔急书起来,等到奏章一蹴而就了,他冲着门外喝到。“来人。”亲随走了进来。“这是急件,立kè

送往军前,另外,命人准bèi

车马,本官要去王府谒见夫人。”

郁平还没有起身,外面就有人大声报gào

道:“都堂,舒城王携王长孙求见。”

舒城王?郁平脑子里当即浮现出一个竹竿一样的人物:舒城王朱慈炴,第三代益王朱厚炫嫡三子一脉的第五代王位继承人,按辈份来算可以说是现今的益王朱怡镐的堂祖父。不过这个人,这个时候来见自己有何目的呢?

一念及此,郁平当即命令道:“请舒城王到偏室相见。”

已经七十多岁的朱慈炴带着四十来岁的朱怡铭颤颤巍巍的被人引到了偏室,还没等降阶相迎的郁平率先行礼,这位老王爷就拽着孙子咕咚一下给郁平跪下了:“还请都堂救命啊!”

郁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怠慢,急急命人扶起两人,等泣不成声的老郡王在室内落座了,郁平才从其已经浑浊的嗓音里听明白了一切,原来朱慈烯抵达福京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并不知dào

孙子朱怡铭参加了诸王的阴谋集团,只是今天的声势闹大发了,他才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一问之下自是大惊失色,当即拖着孙子前来首告。

“郁都堂,夏王祖孙三代对我朱氏多有庇护,如今夏王驱除鞑虏恢复半壁江山更是有不世大功于社稷,可恨宗室中有人一叶障目,反而以为这江山是朱氏的,殊不知,周室八百年尚有亡覆之日,我朱氏又岂能例外????????????”

“老王爷毋须激动,您老人家有如此想法甚好,想来世孙也是年轻气盛,为人所鼓动。”郁平当然要对这位识时务的老人投桃报李,所以一开口就把朱怡铭的罪过给削减的一干二净。“如今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朱慈炴长舒了口气,他是经lì

过明清世替时那天崩地裂的一幕的,自然不会再想经lì

那一幕,因此只想自己寿终正寝的他见到郁平松口,当即催促着依旧跪倒在地的孙子坦白实情:“孽障,还不把实情一一交代清楚了!”

面对老而弥坚的祖父,朱怡铭还有些悻悻,但人已经到了锦衣卫,他自然也就认命了,当即源源本本还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还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昨日刘镇使者已经抵京,言明其前锋已经过了池州,算日子,今日必过采石矶,所以各府已经约定今夜动手????????????”

下面的话,郁平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匆匆丢下一句,照顾好舒王祖孙,便夺门而出,不过他还算有几分清醒,知dào

闹市纵马必将泄露消息,于是他内紧外松的命令缇骑出发,自己则重新登车,慢慢前往夏王府????????????

328.逆流(3)

二更已过,普通的百姓家庭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早已经安眠,至于那些惯常眠花宿柳的花间浪子此刻也已经抱着身边人结束酣战沉入梦乡。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刚刚简单修缮过的宫城大门四开,几近两千名宿卫皇城的旗手卫、锦衣卫的官兵一拥而出迅速向城内诸多目标扑去,其中力量最大的一股直扑位于由前清两江总督衙门改建的夏王府。

说起来,要想用两千多人控zhì

整个南京应天府城几乎是痴人做梦,然而大明宫廷在光复后招揽的前朝勋旧子弟中无用之辈太多,白白占去了两卫兵马的半数员额,以至于以朱慈烯、朱耷为首的宫方只能借助成分更加复杂的各王府护卫的力量。

但这些王府护卫大多是投机时局的匪盗,虽然彪悍但组织性纪律性却很差,因此,看到信号后随着各家王爷、王子杀出门后不久就在南京城曲折的街道中分散开来。见到主子和大队不见了,堕后的护卫们便本性大发,干脆不向预定的目标奔去,一转身向边上无辜的百姓家中杀去,顿时一场劫难再度降临到才安定不久的应天城中。

看到四下里响起的喊杀声、受难百姓的哭喊声,原本准bèi

实施偷袭的几名宿卫军指挥官顿时气急败坏,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也只好明火执仗的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然后以破釜沉舟的气势杀向既定的目标。

被宿卫军和宗室护卫当成首要目标的除了郑克臧妻子居住的夏王府外还有保存有大量兵甲的大都督府以及内阁、户部、锦衣卫衙门、留守司、应天府、上元县等十几处,至于郑藩重臣的府邸,宫方暂时没有力量控zhì

,所以便放在了后面。

但再周全的计划,在已经泄露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得以顺利实施的。

这不,攻击户部的周王、益王、鲁王等三府护卫,刚刚闯入街口便遭到了守卫用步铳射杀;而负责冲击大都督府的旗手卫一部更是在大都督府前遭到了野战炮的轰击;另外在舒城王告密之后,舒城王府的护卫也转变了立场,假模假样的一同参加对应天府的进攻,却在进攻开始后对毫不设防的泸溪王府、巴东王府的护卫来了个背后一刀,致使泸溪王长子、巴东王长孙当场被杀,两府护卫随之溃散;此外,各府中也并非铁板一块,渗透期间的郑藩暗探虽然在叛乱前被约束自由,无法通报情况,但在叛乱开始后自发的开始暗中捣乱,以至于各家王府的行动一开始,彼此之间就现了猜忌。

更让宫方想不到的是,他们倚为长城的旗手卫、锦衣卫中也混有郑藩的暗哨,这些暗哨虽然无法掌握全局,但却在混乱中狙杀长官、破坏装备、浇湿火药,导致宫方拥有的少量火炮无法在叛乱中发挥作用,从而加速了事件解决的过程。

当然,所谓百密一疏,尽管郑藩上下做了应对的准bèi

,但由于应变的时间太短和城内兵力不足的原因,上元县、江宁县以及被乱军顺手放火的都察院等四五个衙署先后落到了宫方的手中,冲天的火光使得这个夜晚的月色更加的猩红。

这个夜里,南京城最激烈的战斗自然发生在宫方一定要拿下的夏王府。随着四散的各府护卫或是被喊杀声吸引或是被占据优势的各处郑军逼入这一地区,宿卫军方面的力量最多时曾一度膨胀到一千三百余人,就数量上而言足是坚守夏王府的郑藩翊卫的三倍。不过,相比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宿卫军和各府护卫,精选自各师精锐的翊卫们毫不示弱,以少打多,宫方不但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有被少量敌人压着打的架势。

宫方也曾试图寻找夏王府防守薄弱的地方,但王府内没有跟随郑克臧北上的六十名飞鱼袍侍卫和十八名剑鱼服侍卫编成了两支应急预备队,多次投入危险地段救援。凭着这些侍卫优先的体能以及王府内储备的上百具瘊子甲、泰西板甲,类似机甲战士的他们屡屡击破突入的宫方部队,保住了看上去风雨飘摇的王府要地。

差不多三更天的时候,郑藩重臣府上接到来自夏王妃陈纤巧的命令,早已经准bèi

好的护卫力量也随即开上街巷加入镇肃的行列。此时,由留守司牵头,以老兵为前驱,巡城衙役为扫尾,一个街坊接一个街坊的清除叛军和趁火打劫的暴民,而之前守住各衙的警卫兵,也在留下极少的守备力量后,反击出来。由此,失陷的各处衙门相继收复,叛乱的宫方力量或是逃往城墙边试图翻越逃跑或是遁回各府和皇城坚守或是投向尚在夏王府交战的最后主力。

“一切都完了。”听到四处的喊杀声渐渐停歇,再看看奔着最后战区而来的各路部众们脸上那明显的惊慌之色,合同弋阳王朱道明一起指挥宫方部队的奉新王朱朝逵一脸死灰的喃喃道。“我们完了,大明也完了????????????”

“还没有完。”朱道明剥去身上外罩的厚袄,拔出刀来。“明天一早刘镇兵马就会开抵龙江关,所以,只要咱们能拿下夏王府,抓住郑克臧的妻、子,咱们就还有机会。”说到这,朱道明不顾自己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振臂一呼。“于公、定大明盛衰,于私、决个人富贵生死,具在此一搏,儿郎们,不怕死的跟我上!”

老将拼命果然起了作用,仿佛是之前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般,在面对大明宗室的最后一搏时,守备夏王府正门的郑藩翊卫纷纷后撤,一度似乎永远也打不开的大门在狂乱的叛军的斩击下,也轰然倒塌了。

看到一线曙光的宫方,欢呼雀跃的冲进门里,然而后面的人尚在挤压前方的人,但突在最前的几个却不住的在倒退,于是在门口便出现了人挤人的情况。由于各人手中还都拿着兵器,甚至还出现了误伤的情况,一时间,场面愈发的混乱了。

“怎么回事,”在人群中挤得满头大汗朱道明呵斥着,猛然间面前一亮,原来他已经突pò

了己方的人墙,但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楚为什么前锋迟疑不进,原来摆放在宫方面前的却是一地黑洞洞的炮管。“该死,这是陷阱!”

朱道明的吼声已经晚了,一声炮响之后,激射的霰弹将平日里看起来宽阔无比的门洞变成了尸横枕集的修罗场。但这还只是开始,随后,其余的火炮也次第开火,咆哮的铅弹完成了宿卫军想完成却一直没有完成的推到府墙的工作,在将坚实的府墙打得残缺不堪的同时,在墙体的另一边造成了同样恐怖的效果。

看着这一幕,朱朝逵张大了嘴,而更多的叛军则一哄而散,不过他们已经丧胆,只要几名手拿戒尺的衙役就能轻而易举的收拾了,但这一幕,朱朝逵是看不见了,正当他也想跟着逃跑的时候,边上挤过来一名奉新王的卫士。

“王爷,这边来,我背你回王府。”听到这个呼唤,朱朝逵自是高兴无比,他还在心中暗自夸赞对方忠心,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靠近,一捧冷丽的刀光便闪了过来。“果然是个傻子。”抓住朱朝逵死不瞑目的首级的奉新王府卫士不屑的撇了撇嘴。“都这个时候了,若是没有王爷你的脑袋,我的脑袋又该在哪里呢????????????”

朱耷站在王府屋顶看着远处的火光逐一熄灭,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耳边亲随的呼唤声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知dào

,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

“宾川、春岗,你们几个,趁着郑兵没到,立kè

离开王府,莫愁湖边上本王有一处隐秘的宅子,是本王早在迁都前便使人办下的,你们可以暂时躲到那去。”从屋顶上下来的朱耷比着手势跟几名心腹交代着。“若是听得刘镇顺利进城的消息,你们再出来,若是刘镇兵败,你们就变装改姓,离开南京,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王爷!”几个朱耷在奔走反清时结识的幕僚潸然泪下。“王爷,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行,本王的目标大,郑逆是一定不会放过本王的。”朱耷摇了摇头。“再说了,本王是太祖的苗裔,如今就算是国亡了,也不能丢了列祖列宗的颜面。”

朱耷这边其实有些违心,当初他也不是在满清的统治下苟且偷生嘛,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心情激荡,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几个幕僚、谋士、清客,依依不舍的快速从王府后门离开,却未曾想,他们的行动全部落在军律司的眼中。

送走了一干老部下、老朋友,朱耷自己也行动起来,虽说他口口声声要殉国,但他能在清廷治下密谋举义,自然也是心理坚韧之辈,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而灰心丧气,之所以刚刚说出这番话,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朱耷先是遣散了所有的奴婢宫人,随即他重新换上道士的衣冠,然后趁着王府里混乱不堪之际,走到一处偏院。由于王府是郑藩提供的,所以朱耷在短时间内无法挖出一条地道来,不过挖一个可以躲藏十天半个月的藏人洞却不是难题。最难处理的泥土已经丢入了池塘中,挖洞的太监也在举义前以郑藩暗探的名义处死了,想来没有人会猜到没有殉国的朱耷其实也没有随着王府众人一并出逃????????????

明天出团了,五天后再见

329.逆流(4)

日后改名为下关的龙江关码头是明清两朝最重yào

的钞关之一,其繁华程度绝不下于扬州、清江浦这些名埠,虽说其在最近的一次战火中受损不小,不过时光却是最好的疗伤手段,这不,秦淮河边鳞次栉比的屋舍和河上川行往来的诸多花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由于头一天晚上南京城内冒出的火光和喊杀声的缘故,清晨起床后的应该生机勃勃的龙江关却陷入了一片难言的死寂,即便是最无知的泼皮也知dào

事情的不对,一个个冬眠的蛇鼠一般躲起来不见踪影了。

卯时初,从对岸浦口驶来的船靠岸了,无数双躲起来偷窥的目光惊骇的发xiàn

,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下船之后直奔城内,难道真出了大事?这样的狐疑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百姓心头回旋,若不是后来南京城内开来一队衙役维持秩序,恐怕不少担心战火绵延的百姓就会扶老携幼向所谓的安全之地一路逃亡????????????

“大哥快看,到江宁了。”此时,顺江而下的船队已经开到了日后江心洲的位置上,遥眺着远处隐隐约约出现的帝国首都,指挥刘军船队的江春秀向同样一夜没有睡好的刘宁安述说着自己的心虚。“大哥,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越是离得近了,我这心里越是发慌啊,也不知dào

宁王他们此刻得手了没有。”

江春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下游方向出现了点点白帆,这白帆与内河船只使用的硬质蓬帆完全不同,以至于从来没有见过的刘军上下都冲着其指指点点的,只有若有所思的刘宁安脸色一变,情不自禁的高吼起来。

“快,靠岸,这是夏王的软帆船,宁王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大惊失色的江春秀急急下令后续船队向江边浅滩靠去,同时命令十余条护卫的战船前去阻挡。不过对面的软帆船速度太快,即便是逆流而上,也快似奔驰的烈马,还不等刘部战船脱离船团,擦肩而过的软帆船的一侧便冒出了团团硝烟。

随着雷鸣般的炮声,江面上腾起数道冲天的水柱,好在双方都在运动中,因此这番炮击悉数失的。但刘军还来不及庆幸,又是一条软帆船鱼贯而过,这次刘宁安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场就有一条载满了士兵的大船中弹起火。然而噩运还没有截止,郑军外洋水师舰队通常每四艘编为一队,刘军刚刚遭遇了两艘,还有剩下的两艘正等着鸣炮“致敬”呢。

直到这个时候,刘军船上的火炮手才如梦初醒般的在各自官长的呵斥声中惊醒了过来,不过如同郑军最初的那艘炮船一样,尚不知dào

自己为何而战的刘军炮手们在匆匆忙忙中射出的炮弹统统失的,最多只是震死了几条来不及逃窜的江鱼并且搅乱了江底浑浊的泥沙。

郑军炮船通场完毕,刘部船队中已经有两艘船半沉半浮、另有三条船燃起了大火。被熊熊烈火逼得跳江的刘军将士挣扎着呼救,其凄惨的样子让同侪看了不由得物伤其类。

可铁石心肠的刘宁安知dào

,留在江上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咬牙切齿的命令道:“大队继xù

靠岸,留几条船把他们捞上来。”

在刘宁安的驱使下,士气沮丧的刘军慢慢的将船靠向长满茅草的江滩。

突然船只一震,有经验的水手立kè

报gào

道:“大帅,船搁浅了。”

船是搁浅了,但距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对此,刘宁安咬了咬牙,不顾身上沉重的铠甲,第一个跳入水中,以身作则,趟着齐膝的江水缓步向岸上前进。主将都做示范,下面的将士尽管面面相觑但也只好一个个跟从,于是就看见数千名军人拖泥带水的向陆地行去。

刘军还在一脚低一脚高的涉水,这边郑军的炮船却已经利用三角帆便于掉头的原理,快速的完成了转向,此时疾驶过来,正好把行动不便的刘军当成了最佳靶位????????????

当齐射的弹雨结束肆孽之后,至少五百名刘军官兵变成了尸首,甚至就连刘宁安的把兄弟常玉芬也在夺路逃命的混乱中,失足溺死在不足半尺的浅滩中。倒是由于郑军炮船为了消灭上陆部队采用了对船体威胁不大的霰弹、链弹,所以刘军船队方面却损失不大。

可谁都在知dào

,这种情况只是假象,一旦郑军再度回转,发xiàn

已经够不到上陆的刘军了,自然而然会把目标再度锁定在行动不便的船队上。正是有着这样的明悟,各船的水手不是弃船上岸,就是离开江滩驱动战船向上游逃去。江春秀倒是想约束部队直抵江心与郑军炮船短兵相接,但此时号令已经失去了作用,不得已,他只好也跟着上陆,至此刘部的一大主力在前哨战中就损失殆尽了。

“大人,怎么办?”好不容易把部队带到炮船射程之外的岸上某处进行整顿的刘宁安很快得到了坏消息,不少士气沮丧的刘军士兵已经悄悄的逃走了,就连他十二太保中的赵贞珍也觉得前途无望不辞而别。“再这么下去,儿郎们不打也垮了。”

“来人,”眼露凶光的刘宁安当即命令自己的亲兵。“立kè

派人设岗,但凡发xiàn

逃兵格杀勿论。”在铁血的手段下,刘部的混乱被稍稍抑制了,不过出发前的四千陆师、一千水师,此刻只剩下了不过半数,但骑虎难下的刘宁安也只能一错到底了。“根据宁王最后一次传出的消息,连带夏王翊卫,城内不过一千多守军,就算宁王清君侧失败了,城内的兵力也一定受损非小,所以咱们还有机会。”刘宁安的话给了惶恐不安的部下以一线生机,见到士气有所恢复,刘宁安当机立断道。“还等什么,立kè

攻城????????????”

队伍在刘宁安的驱使下重新行动起来,此时江春秀鬼鬼祟祟的摸到刘宁安身边低声言道:“大哥,船上的粮食可没有带下多少来,万一久攻不下,食粮用尽????????????”

刘宁安脸上戾气一现,同样压低声音道:“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不必再外传了????????????”

由于是在江心洲一线提前登陆的,因此刘部的攻击目标只能定在应天城西、南两面的城墙。江宁西城墙虽然沿线城门众多,不便兵力有限的郑军把守,但刘部的兵力也很紧张,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分兵的,因此只有一个城门的南城墙就成了刘宁安唯一的选择。

同样由于火炮云梯等攻城兵械大量遗失,刘宁安部只能抓捕城郊百姓作为前驱,这样一来不但弄得天怒人怨,而且暴露了己方进军的目标,等其好不容易来到日后被称为中华门的江宁南门时,赫然发xiàn

背着护城河出现了一支兵力相差无几的郑军。

“不是说南京城内并无大军吗?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兵!”刘宁安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军势,久经沙场的他不禁一阵眩晕。“宁王误我,宁王误我!”

这倒是刘宁安误会了朱耷,是的,宫变当夜,郑军在城内的守备力量全部加起来不过千五之数,但是随着收编锦衣卫、旗手卫的投降人员,城内郑军的兵力不减反增,再加上江浦、六合、扬子等地的留守部队连夜过江增援,就算常州一线的淞崇都督府守备团尚未赶到,郑军可用的兵力在迎战前的最后一刻已经增加到了二千五百余人。而且就近利用大都督府武库储备的郑军还拥有刘军所没有的各型火炮多门,没有见仗,胜负已经分明了。

“来人,”望着有些骚动的刘部残军,坐镇大都督府的总领参谋军机事林升冷冷的命令道。“传令下去,各炮齐射一轮,以震摄当面叛军!”

隆隆的炮声响起之后,正如重新披挂上阵的林升所预料的,刘部当即炸营,数百人丢盔卸甲跪地乞降,更多的则丢开被他们挟持的百姓,慌乱的向远处逃去,只有惶恐不安的刘部核心人员还紧张兮兮的簇拥在刘宁安的身边,但总数已经降至不足千员。

“前进!”看到这一幕丑态,林升断喝一声,于是大军缓步的向最后的刘军压了过去。

面对煞气冲天的对手,所剩不多的刘军紧张的浑身颤抖,看到这一幕,刘宁安心如死灰。他明白即便现在自己转身逃去,面对明郑方面的天罗地网,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刘宁安拔出刀来往脖子上一拉,当即割断了气管和动脉,随即倒地而死。

刘宁安即死,部众便纷纷溃散,其中江春秀便带着几个亲兵直往长江边而去。不过江春秀没有逃出多远,回过神来的亲兵便合伙围杀了他,并献首乞降。由是,除了朱耷以外,此番叛乱的魁首无一逃脱????????????

“大人,”主持追剿的林升尚未回城,就看见一名骑士急急而来,当即有边上的亲兵上去询问,但不一会回来时,亲兵的脸上却带着古怪。“大人,是九江方面的急报,说的是上游有大股船队顺流而下,意图不明。”

“马后炮!”林升气得吹胡子瞪眼,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等消息一级一级传上去,九江方面再派船已经追不上了,只好用驿马报警,可是江南的驿政又因为军前急需战马而受到冲击、迟迟没有恢复正常,因此出现敌人比警报先到也是正常的事。“要是靠他们黄花菜都凉了????????????”

林升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名骑士驱马而来:“太平急报,有不明船队过境????????????”

330.处分(修改)

这几天,淮安前线的郑克臧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一开始他是自责,既然事先预测了隐忧为什么直接调兵入京;接下来是紧张,生怕力量不足的应天守卫者们无法应对内外两路大敌;而后是欣喜,想来应天城内外反郑的力量经此一变将彻底整肃;最后是恼怒,因为湖广方面的急报也紧跟着送到,非但汉阳、汉口易手,武昌也为大举渡江的清军所围困,就连作为洪拱柱部在湖广境内立足点的兴国州也直面到清军的围攻。

不过恼怒归恼怒,湖广方面的危急却不能不加以应对,于是在遥眺了淮安城坚固的城防之后,郑克臧终于作出了决断,在不中断淮安、安庆两战的前提下从淮安、安庆战线各抽调两个师及长江舰队一部开赴赣西北。

鉴于抽调兵力对淮安、安庆作战的影响,郑克臧又下达命令,在两地各编练三个新师,想来以前线郑军的兵员基数、师的数目,消化如此数量的新附军、苏皖地方团练、附明义军武装应该不会影响到总体的战斗力。

至于江南方面,郑克臧并不准bèi

否定自己在二天前下达的“续调淞崇镇军、清肃(南京)内外之敌,恢复(江南)镇定,相关处分还师再议”的谕令,只是进一步指示“收缴玉玺,今后中外之事毋须关白宫中,内阁及大都督府商议处置。”

郑克臧还想拿下淮安,以尽一期北伐的全功,千里迢迢赶到淮安城内主持大局的满清恭亲王常宁自然也想凭着四万五千多人的力量守住这一地理分界线上的桥头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老天爷并不给两人继xù

火拼的机会。

明武定三年、清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因为尚有普降大雨,黄淮一线河水暴涨,出于对水患的恐惧,郑克臧不得不下令移兵退往兴化。可还没等郑军全军撤出,骆马湖就出现了泛滥的迹象,更为可怕的是洪泽湖大堤也出现了漫水。

但更大的灾祸出现在安徽,由于清廷治河采取的是单纯保运(河)的策略,其他地方决口被认为是无关大局的,因此淮河两岸河道失修,再加上最近以来兵祸不止,忙于军前差役的各县顾不得派人上堤看护,于是遇到黄河水倒灌,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七月末,作为淮河上游支流的浍河、涡河、西淝河、北淝河、芡河、茨河、泉河、沱河、濉河、谷河、洪河相继决口,淮北大地一片汪洋。淮南凤阳、定远、寿县、长丰等府县也遭水淹,豫东、豫东南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水灾。

眼见得人为鱼鳖,好不容易熬到郑军后撤的淮安清军顿觉自己陷入了进退不能的地步,生怕淮安成为孤岛的常宁一连五道上书,请求引兵退回徐州,以确保鲁豫边境,康熙坚决不允。但到了八月初九,康熙不允也不行了。这一日,睢宁报遭大水围城,淮安其余各县也岌岌可危。于是常宁便顾不得北京的严令,急急忙忙带兵北返,临行前还派兵试图毁掉高家堰。好在留下的都是苏兵,不忍心自家成为泽国,这才没有引发更大的灾难。

然而,高家堰虽然暂时保住了,但是由于清郑之间依旧出于军事对峙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大堤的维修,因此在第二年的大汛中,最终被汹涌的黄河水所冲垮,从而在徐州以南,海州以西,直至盐城、宝应间形成了面积广阔的黄泛区,从而隔绝了交战双方,繁华一时的淮安府也由此废城,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路退到兴化后,郑克臧下令各军收拢灾民,然后以工代赈,沿宝应至盐城之间直线修筑堡砦并挖掘壕沟、遍植荆棘。这些竹筋水泥堡砦都系棱堡结构,面积不大,通常只能容纳一两个步队、一个缁兵队及两个轻炮班。以如此兵力自然不是指望其能抵抗来犯的清军大队,而是意在作为预警并迟滞对方的进攻。而密布的壕沟一可以排水,二来也可以阻碍清军的马队。种植荆棘的道理也是一样,即可以保持水土,又可以阻挡清军的大队。

当然,如此一来,郑军同样无法直接从苏北方向继xù

北伐。不过相比未来绕路的损失,郑藩眼下却可以节约出不少宝贵的兵力用于西线战场,所以此举到底是沾了便宜还是吃了亏,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既然现下苏北已经不存zài

大战的可能,郑克臧自是不会留下做土木工程的监工头,于是以平叛之功晋林升为射阳伯,并任命其为江北总兵统领江北兵马,随后又留下宣威、龙武等军四个师分守江北之地,其余部队则向西线开去。

八月十一日,郑克臧兵至江浦,南京百官纷纷过江拜谒,郑克臧遂根据杨英等人的请求,遣一师兵力过江,驻守当涂,接着又命令淞崇守备部队回转原防,并将原本预定在苏北编练的三师新兵中的一个改为在常州编练。

此外,郑克臧还根据应天留守司留守陈彤的建议抽调随行各师兵马重组总兵力为二千人的应天戍卫军,至于原本的留守司人马连同收编的锦衣卫、旗手卫及甄别后收容的刘军残部则悉数打散编入各师,参与西征。

还是在八月十一日这一天,夏王妃陈纤巧率王府诸女过江,郑克臧遂命第二日诸部先行,自己与妻儿欢愉一日后,再追上大队。不过,久别胜新婚的欢愉并没有缓解因诸妻口述政变当夜的紧张而带来的满腔怒火。

八月十二日,在码头送走了妻儿之后,郑克臧便杀气腾腾的对部分政变参与者下达了正式处分。其中,已经战死的弋阳王朱道明等宗贵一律剥夺爵位,其余参与的各家王府则以就藩的名义加以流放,流放地全部都在舟山外海的无人荒岛上,并且为了防止其下海逃亡,又恢复了大衢山都督府的建制以便就近兼管。此外,明郑政权还会在其统治范围内追捕朱耷,不过海捕文书上并不直接宣传宁王叛乱,而是将朱耷描绘成害人童子的妖僧予以抹黑。至于忠于明室的一干大臣也将流放西渤泥、金兰等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躺在病榻上的武定帝朱由格望着一拥而入的众人,顿时惊恐万分的叫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来人呢,将他们赶出去!”

但朱由格的话却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那些刚刚替换过来的宫人们一个个目光下垂,仿佛全都失聪了,见到这一幕,领队的郁平呲牙一笑:“皇上稍安勿躁,臣等此来并无加害之意,只是奉夏王令谕,通报废太子安置情况。”

废太子?朱由格的心猛的一荡,随即抬头看向皮笑肉不笑的郁平,然而对方目光坚定,朱由格顿时有气无力的垂倒在床上。看到朱由格如同死狗一般,郁平顿时面带讥色,随即冲着身后的医官一示意,两名医官立kè

冲过去急救,用艾草熏香将武定帝救醒了过来。

“既然太子已经罢废。”幽幽醒转的朱由格好不容易把失焦的目光重新汇聚到郁平的身上,这才泣不成声的开口道。“但东宫不能无主。”神色凄凉的朱由格挣扎的问道。“可否授嫡孙皇太孙之位?”

朱由格只有朱慈烯一个儿子,而朱慈烯虽然不成器,倒也有三子一女,不过即便如郑克臧的城府,也未必会接受再由朱慈烯的子孙接受大明正统,所以为主分忧的郁平断然否决道:“朱慈烯已经是庶人了,哪有什么嫡孙。”

朱由格猛然张大了眼睛,但郁平的话还没有完:“皇上既然说得东宫无主,这样,臣推荐一人,不知dào

皇上以舒城王为皇太侄如何?”

舒城王朱慈炴(羙)也算得在这场叛乱中有首告之功,因此明郑方面才好有如此酬功之举,不过更加重yào

的是,朱慈炴的年纪比朱由格还要大,同属于风中残烛一类的,如此才方便郑藩继xù

掌控明皇室,并为日后禅代做准bèi



朱由格当然也知dào

郑藩的意图,只见他勉力的爬起身子,不顾自己万乘至尊的身份,在榻上向代表郑克臧的郁平跪拜下来:“这位大人,当日夏王有言在先,必保我父子一生平安的,今日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郁平淡淡的回应道:“此一时彼一时,若非朱慈烯肆意妄为,岂有今日之祸。”

看到朱由格又有晕厥的趋势,郁平这才根据郑克臧的意思松口道:“不过夏王口衔天命,既然许了你父子寿终正寝,自然不会有所更张的,皇上还是安心将养身子吧,不必杞人忧天。”

没错,郑克臧的确会让朱由格父孙三代寿终正寝的,只不过一方面酒色刮骨,另一方面缺医少药,想必很快就能悄然无声的消灭所有的祸患????????????

331.两湖时局(小修)

清康熙三十四年、明武定三年七八月间的两道内容相近的诏书一经传出,顿时让交战的南北双方都大吃一惊。没有人会想到在战事危急、胜负未分的时刻,各有一位皇太子会罔顾时局,冒然在根本之地发动蚂蚁撼树般的武装叛乱。

虽说南方那位太子奉着清除权奸归政皇室的最高名义,比之不忠不孝的北方那位太子或多了几分理由,但“有识之士”无一不将两人视为不知进退不识如何趋利避害的鲁莽灭裂之辈。因此断言道即便其等侥幸上位,也未必能对大局有所补益。

当然北方的消息传到南方后,郑藩上下痛心疾首,自认为南京之变及刘宁安部主力的东撤让北伐大军失去了一举奠定胜局的机会,因此对明室更是冷眼相待、破口大骂;而北京的康熙得到南方的消息后也一度也捶胸顿足,认为常宁的擅自撤tuì

丢了扭转战局的良机,因此下令夺了他的主帅之位,以庄亲王博果铎取而代之。

好在双方的主帅毕竟都是一时的英主,知dào

错过了便错过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的道理,更何况他们清醒的认识到最终导致双方偃旗息鼓的是天意而非人力,因此短时间就调整了心态,把目光移向接下来的大战。

接下来可能的大战会出现在哪?只要稍微知dào

历史,就能一眼发xiàn

目标。是的,守江必守淮,但无荆襄便无淮,这个道理不但康熙明白,郑克臧也是懂得。既然如此,那么眼下尚在进行的武昌围困战就势必牵动双方的注意力。

于是康熙和郑克臧都开始想尽办法向湖广堆积兵力。不过,横亘在郑军面前的尚有扼住长江咽喉的安庆,若不能拔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但不能大规模的用兵湖广,还要担心新近得手的淮南江北之地的安全。对于清军而言,若是占据甘肃的策妄阿拉布坦得陇望蜀或是不愿意撤军,那被牵制在陕西的川陕晋豫等省绿旗兵也轻易不能南调。

怎么办?双方唯有争夺时间,看是郑军先打下了安庆,还是清廷这边先安抚了西准大军。当然,武昌城下的战斗也很重yào

,可以说将决定整个战役的先后手。

八月二十五日,首批增援的郑军抵达瑞昌。第二天,来不及休整的郑军水陆齐进,一举击破当面清军的阻截,顺顺当当的解救了被围近月的兴国州(阳新)。

八月二十七日清晨,郑军水师长江舰队一部自阳新出击,中午时分在东坡赤壁附近的武昌县(鄂州)江面处成功截获清军运粮船队一支,俘获大小粮船二十三条并俘获随船渡江的清军援兵八百人,依次为发端,清军在武昌(县)至嘉鱼间的水上交通再度中断,清军被迫改以夜间偷渡以维持江南部队的补给,效率自然大不如前。

八月二十八日,西进洞庭增援王新化部的长江舰队一部驶向荆州,沿途一路释fàng

铳炮,驱散民船。警讯传来荆州震动,清军不敢在江上迎击郑军,便准bèi

采用铁锁横江的办法阻击郑军前进。但横江的铁索却成了郑军回炉炼铁的原料,荆江两岸的联系依旧被阻断。只是郑军水师的舰船数目有限,身在敌控区又不能过于分散行动,因此清军还是能通过荆州上游与江南继xù

联系。

八月二十九日,率部与洪磊会师的郑克臧在安庆城下检校三军,冲天的欢呼声连城内都得以耳闻。正当安徽巡抚兼安徽提督王维珍百般安抚下属、坚定守城意志之时,郑克臧下令湖广总兵洪拱柱与江西总兵吴淑对调职务。同时郑克臧急令身在南昌的吴淑赶赴兴国州主持大局,并且再抽调龙骧军两师增援武昌。

同日,郑克臧又任命席大平为淮南总兵,主持沿淮防线设置。鉴于此时安庆城下尚有包括新建三师在内的十九个师及编余的新附军六千余人,郑克臧便又拨出其中三个北调庐凤,同时又命勇卫军第一师统制杨伯康率所部及新附军两千进兵六安直隶州,以预防清军从大别山北麓及颍州府南潜入战区。

九月一日,围攻武昌的清军攻破城北草埠门(又名为武胜门,在积玉桥处),情急之下,守将崔过拆东墙补西墙,从文昌门、汉阳门、平湖门一线抽调兵力紧急救援。虽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退了清军的进犯,但西城三门同时又派人告紧。

眼见得武昌府城破在即,江上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原来横行的长江舰队见势不妙,果duàn

逼近江南,对进攻三座城门的清军后方阵地实施猛烈炮击。指挥攻城的清军主帅沙纳海因为担心郑军水兵在关键时候上陆对清军施以背后一击,所以只好下令已经登上武昌城头的清军撤兵。由是,当日的武昌府城才得以侥幸保全。

不过,城内的疲态尽显,若是援军再不至的话,恐怕城破就也在眼前。

为此,抱病赶往兴国州指挥战事的吴淑闻讯不敢怠慢,立kè

驱动三万大军直薄武昌县。围攻武昌的清军迫于外线压力,不得不放松了对武昌府城的进攻,转而实施围困,主力东移,试图先行击溃前来解围的郑军。

此时,南线的王新化部也在郑克臧的反复严令下以一部北进,刚刚附敌的通城、崇阳、蒲圻等县随即再度转换门庭宣bù

效忠大明,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幕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奇景。

但是王新化的步子还是太慢,通城三县易帜后,在嘉鱼、咸宁、通山等地投清的刘部多有归附之意,可王新化却担心冒进之后遭到清军主力的打击,因此迟迟不能应诺。既然南线的威胁不大,自然清军得以从容调度,把全部精力用来应对西来的郑军。

可沿江进至武昌县境内的郑军却遭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主帅吴淑本来就是抱病而来,此时往来奔波,再加上劳心劳力,一时间便病情加剧卧床不起了。

在此情况下,几位平级的都统制或言退兵或言坚守或主张继xù

进兵,彼此无法相互说服,不得不一方面派船赶赴安庆汇报请示,另一方面在舰队的掩护下沿江就地筑营坚守。

清军方面并不知dào

郑军出现的变故,但郑军行动的诡秘却让沙纳海窥出几分机会。

由是,一夜军议之后,清军决定立kè

进攻,抢在郑军建成营砦之前将其击溃。然而,沙纳海万万没有想到,郑军利用水泥在短时间内就筑起了若干工事,虽然因为尚未彻底干透而不甚坚固,但其所设想的趁虚而入的计划却就此破产了。

郑军各师依托现有工事,远则炮击,近则施以步铳,再加上江面上的红单船屡屡发炮助战,清军虽然几度猛攻、伤亡不小,但却收获不大,连一座郑军的堡砦都未攻克。

受到挫折的沙纳海并不甘心就此罢手,他转而想切断郑军的粮道,但是郑军有水师助战,滚滚长江是清军无法阻断的天然通道,因此沙纳海的图谋再度破产。不得已,清军只能依城立砦,与郑军形成对峙。就这样,王新化的北进部队就成了战役的关键。

然而,王部却没有这个觉悟,在迟疑了数天之后,王新化部最终缓慢北进。可机会已经错过,原本答yīng

投入王部门下的刘军部将李高再度为清军开出的价码所诱惑,对王部闭门不纳,王部困顿于咸宁城下,只得做攻城准bèi



沙纳海抓住这一机会,派出一千多人的马队轻骑百里间袭。正在攻打咸宁的王部根本没有想到清军会如此迅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万余兵将当场溃散,清军顺势掩杀,王部不但尸横数十里,惨状无以描述,而且丢了刚刚到手的崇阳、通城,丢盔卸甲的遁回岳阳。

但沙纳海的这番胜利于大局无补,就在他获得咸宁大捷的前一天,刚刚转任江西总兵的洪拱柱率三个半师的郑军在分宜、宜春、芦溪三战中连续击败入寇的湖南清军之后,并顺势反攻入湖南境内。

早就摩拳擦掌的湖南总兵毛洪言也趁机调兵北上,两部形成联兵的事态,从东南两面逼近了长沙。

而尚留在洞庭湖中的长江舰队一部十余条红单船突pò

清军水师阻挠也杀入了湘江。

湖南巡抚兼湖南提督桑额见郑军势大、力不能敌,便一早舍弃了长沙城,率领万余残军仓惶逃回宝庆。

清廷刚刚任命的镇南将军四格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率另六千多人遁回常德。

如此一来,岳阳南面的威胁算是彻底得以解除,王新化部的主力便可无法推托的专心应对北线战事。正是因为明白当前的局面,同时也是为了洗刷之前作战不力的形象,王新化便在长沙易手后的第三天,亲自督率整顿过的三师之众迤逦北上。

由此,湖广清军将直面南北夹击的不利局面。

沙纳海也是沙场老将,他明白要解决当前的危机唯一手段便是不顾武昌县境内的郑军主力,集合包围武昌府城的清军一路南下,先击溃了王新化部,再相机夺取岳阳。不过真要这么做的话,他必须不顾两个方面可能的动作。不仅如此,由于郑军水师纵横江上,他还要考lǜ

粮秣能否支撑到攻克岳阳。

于是思前想后辗转反侧的沙纳海决议主动撤军,不过撤军还要问郑军长江舰队答不答yīng

。所以沙纳海每日昼间虚张声势,然后多路齐发、连夜抢渡,在南北两路郑军反应过来之前,将大部分的力量撤过了长江。最后还是夜航的长江舰队发xiàn

了敌情有变,这才至少留下了断后的清军????????????

332.功成

沙纳海虽然率大部逃遁,但匆忙之间为了尽可能的运走部队,粮秣兵械火炮之类大多遗弃在江南。因此其部退过长江之后,生怕郑军乘胜追击,于是便弃了黄州、汉口、孝感等地,匆匆退往安陆、德安整备兵马。

清军即退,黄州府上下便果duàn

的弃暗投明,派人过江向郑军请降。不过,兴冲冲而来的使者们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吴淑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了;武昌守将崔平虽然死保武昌有功,但也与刘宁安谋逆有涉,正夹*紧尾巴做人,自然不能大包大揽;至于王新化既非嫡系又是客军,甚至连武昌城都进不来,自然也不能做主——于是不得不困顿在武昌城内如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好在,这群联络的使者没有等待多久,能做主的人便自安庆而来。

九月十七日,沙纳海退出鄂东后的第三天,内阁元辅、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少师、新昌伯洪磊以督师的身份进入武昌(鄂州),随即接过了吴淑手中的兵权。

得闻,洪磊到达,崔平在犹豫了两天之后,轻骑简从赶到武昌县向洪磊负荆请罪。洪磊亲自迎出辕门,就此上演了一幕为国惜才、用人不疑的活话剧。随后,感激涕零的崔平亲自引导郑军主力进入武昌府城。

进入武昌之后,洪磊第一时间接见了王新化,由于其部在之前遭到沙纳海的沉重打击,所以此时的王新化在洪磊面前恭敬有加,并主动提议将岳阳一线的防务移交给郑军。对此,洪磊笑而接纳,对此王新化却哑巴吃黄连般有苦难言。

对于王新化的小心思,洪磊心知肚明,于是在接见了黄州府一众乞求归附的使者后,使用督师的权力,擢升王新化署理湖广总兵一职,并令其率两师之众北进,前进至黄陂、孝感一线,谨防沙纳海卷土重来。

王新化此时尚有三师部众,只让他领一万人北上,明显是为了削弱他的实力,但王新化也明白,这是郑克臧对自己占据岳阳后再无寸功的惩罚,因此不敢抗拒,乖乖的领兵北上了。而王部剩下的五千人,则与崔平部残兵二千合编为两个新师,由崔平带领北进。被任命为署理湖广副总兵的崔平,也不负洪磊所望,在水师长江舰队的支援下,先兵不血刃的收复了汉阳府,随后一路收复汉川、沔阳(洪湖和仙桃)。

不过仗打到这个程度,清廷方面固然因为损兵失地、粮秣不济而无力再战,但郑方也面临着武昌府城内外残破、十余万罹难百姓嗷嗷待哺的境地而束手束脚。于是,双方各自舔舐伤口,当年的湖广战事就此落幕。

正当洪磊以工代赈安抚武昌百姓的时候,油尽灯枯的吴淑终于撒手归西。消息传到正在领兵攻打安庆的郑克臧的耳里,郑克臧不由大恸,亲自主持遥祭,并赐这位反正后忠心耿耿效力郑藩矢志抗清的老将“武靖”的第一等谥号,命其子吴铿袭怀远侯爵位,收为侍卫,以此为全军及新附众将的表率。

祭奠完吴淑,重新收拾心情的郑克臧改武昌县为鄂县,又命洪磊移附郭的江夏县、汉阳县于两府城南,其中在金口筑江夏县城、在汉南筑汉阳县城,两城夹江对峙,互为犄角。旋即,郑克臧又改汉阳县为华容县,并尽调长江舰队进驻鄂县、华容县、嘉鱼县、岳阳府,由是,鄂东的局面暂时得到了稳固。

九月二十二日,广西战报传来,何乾所部并龙骧军第一师先克柳州、后取南宁,广西各地相继降服,郑军前锋已经攻入贵州。郑克臧得闻捷报,当即改易广东总督陈梦炜为广东巡抚、江西巡抚顾同山为江西布政使并命湖南总督吕雪芳转任广西、吴淑之弟吴潜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转任湖南总督????????????

西南战场多有捷报,可最关键的安庆战事却没有半分进展。安庆城北依龙山,东湖西河南临大江,整体地势与扬州一样较低,郑军无法采用掘进战术逼进城墙,因此不得不先用新附军填埋护城河道,然而抵近强攻的办法。可安庆城内的清军兵力丰厚,巡抚兼提督的王维珍也几度对安庆城墙进行加固整修,因此郑军虽然炮火密集,将士用命,驱赶新附军也不遗余力,但却迟迟不能拿下坚城。

面对泼天一样消耗的粮秣物资、郑克臧甚为焦虑,郑军上下也因为攻城中的惨重伤亡而日渐士气低落。不得已郑克臧只能改强攻为围困,同时为了轰开安庆城墙,郑克臧还不顾搁浅的可能下令调来东洋舰队的大型战舰。

当七千料的“铜山岛号”和七千五百料的“南澳岛号”巨大的身形出现在安庆江面的时候,站在安庆城头的一众清军将校动摇了。尽管大型战舰无法驶入皖口,但是郑克臧必定攻克安庆的信念已经传递到了他们的脑海中,所有人都在暗自问自己,在外援断绝,苦撑危局的情况下,区区孤城能坚持多久,自己有没有必要为清廷一条道走到黑。

看到人心浮动,汉军镶蓝旗出身的王维珍焦虑成疾,终于在郑军日夜不停的炮击声中一病不起。因为明郑方面的清算汉奸的方针而对清廷忠心耿耿的王维珍既然无法视事,疑神疑鬼的藩台阿敏便想主持大局。但阿敏虽然是满洲正宗,可问题是城内地位比他高的人多了去了,光光拥有总兵头衔就有七八个之多,至于位列一品的随征都督也有两三人。

因此,阿敏自说自话署理巡抚兼提督的作法引起了极大的不满。可阿敏丝毫不加收敛,反而以意在通敌为名,扣押了两名反对他的总兵,这下就引起了众怒。原本没有心思跟郑军暗通曲款的绿旗兵高层,现在也为了自保而不得不遣使联络。

就这样,根据向郑方输诚的结果,武定三年十月十三日深夜,四名清军总兵、副将各率标兵、营兵联手叛乱,与依旧忠于清廷的部队在城内发生火并。在混乱中,也不知dào

谁打开了安庆各门,引郑军进城。郑军因为深夜不辨敌我,又深恐是清军诱敌深入之计,因此只是控zhì

枞阳、镇海、康济、正观、集贤等五处城门及相连城墙后并未深入城区。

不过这样已经够了,等到天明之后,发xiàn

郑军已经控zhì

各门的清军知dào

大势已去,纷纷弃兵乞降,城内满员则纷纷自尽,还卧倒在病榻上的王维珍被亲信家人献于郑克臧驾前。这位病得奄奄一息的巡抚兼提督大人,涕泪直流的向郑克臧请求饶命。鉴于其是第一个乞降的清廷封疆,郑克臧出于宣传目的予以特赦,随后将其送往应天医治。就此安庆之战以及郑方整个一期北伐宣告落幕。

郑克臧留下两师兵马归属淮南总兵席大平指挥、镇守安庆、宿松等地,又将俘获及投诚的清军编为工程部队以一师监管,驱使其在六合、滁州、江浦之间另建一座新城,以备为未来的国都、北伐的基地。

可惜郑克臧的这一设想随着第二年的黄淮大水灾化为泡影,最终他权衡再三并没有停下建设工程,只是缩减工程量,并将新城作为江北淮南行省首府,以滁州旧称新昌命名,并入滁州、和州旧地与原隶属应天府、泗州直隶州的江浦、六合、天长、盱眙四县。

当然,等到新昌府正式建立也已经是武定四年年末的时候了。

做完这些,郑克臧又派遣两师兵力替换湖广前线的龙骧军第三、第四师归还原防,剩余的十二个分别开往池州、太平休整,然后郑克臧亲自带着俘获的一众清军文武回转南京,献捷午门。迫不得已接受皇太侄之位的舒城王朱慈炴颤颤巍巍的在午门接受郑克臧的献俘,然后代替缠绵病榻的武定帝授予郑克臧太师、太傅的加衔,并因郑克臧之功追封朱成功、朱锦为越王,郑克臧生母陈昭娘为一品夫人、越王妃。

武定三年十月二十日,郑藩门下的文武百官上劝进表恭请郑克臧取代明室登基为皇,郑克臧以祖孙三代忠于明室为由不许。时隔两天,南京及江南百姓再度上表恳请郑克臧登临至尊之位,郑克臧又以尚未驱逐鞑虏为由再度拒绝。

郑藩诸臣便酝酿着第三次劝进,对此,郑克臧亲自召集百官,说明情况和想法,安抚群臣毋庸着急,并允诺内外稍安、体制健全之后自会代明而立,如此才使得yì

欲充当开国功臣的郑藩上下暂时按捺住沸腾的心思。

不过,代明的声势已经造出去了,整个中国乃至外藩都已经知dào

了明祚不永,在这种情况下,废太子朱慈烯因为酒色过度及伤寒入体未能有效医治而暴毙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333.朝与清

不管是不是吹捧,但爱新觉罗玄烨能在后世被奉为一代圣君,至少说明他是一个基本合格的统治者,既然他是一个基本合格的统治者,他自然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因此,在举目涛涛、噩耗不断的现下,他生忍住报复的欲望,只是派使严词斥责了朝鲜有关使节参与胤礽叛乱的愚行,要求朝鲜遣使赔罪并按之前要求按时贡输稻米西来。

或许康熙的隐忍只是暂时的,或许这位帝王正等着西线危机解除后在掉头惩罚朝鲜的背叛,不过事实却跟康熙设想的完全相反,似乎看出了清廷的虚弱,向来对中原朝廷恭谨有加的朝鲜,这一次却没有俯首帖耳,反而异乎常态的动员全国兵力,开赴朝清边界武力示威。

朝鲜的算盘或许意在为前明复国助战,或许是为了侵占朝思暮想的间岛地区进而侵蚀霸占整个东北大陆,但是清廷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清军在辽东和吉林的驻防八旗兵集结起来之后,外强中干朝鲜却陷入了恐慌之中,毕竟“丁卯胡乱”距今才过了六十年,“丙子胡乱”距今连六十年都没到,还有活得够长的老一辈口口相传当时的惨况。

为了避免再一次遭到入侵,朝鲜一方面遣使至北京认错,另一方面也派人直抵济州拜谒驻军都督,希图由此转交国书,让明室或者说有姻亲关系的郑克臧帮他们一把,或是直接驻军参战或是由海道威胁清军腹地,使其不敢轻易南下。

其实,也不是所有朝鲜人都希望郑藩提供帮zhù

的。

不少朝鲜儒生一方面指责郑藩侵占济州全岛系背信弃义,另一方面也攻讦郑克臧试图篡夺明室乃不忠不孝,既然不忠不孝无信不义,又如何能指望得上,恐怕朝鲜将来引狼入室。

不过清廷还不知dào

会不会原谅朝鲜的冒犯,再跟郑藩闹僵岂不是两面树敌,因此不管朝野间如何议论纷纷,朝鲜的使者还是踏上了漫长的海上旅程,并最终在武定三年十一月初,由水师北洋舰队的巡航船护卫抵达南京。

朝鲜特使抵达南京的时候,郑军又兵进宝庆、常德,撵得桑额和四格不得不进一步退往辰州、沅州两府和澧州直隶州境内。由于辰、沅两府和澧州多为贫瘠的土司治地,兵员粮秣都无以补充,因此桑格部实jì

上已经处于败亡的边缘,而四格部也只是仰仗湖广清军的支援勉力保持洞庭湖西、澧水之畔的桥头堡。

当然对于康熙来说也并非没有好消息,得知噶尔丹败亡的消息之后,一度撕毁《尼布楚条约》的鄂罗斯方面摄于清廷的兵威又缩了回去,这就使得清军解除了来自东北边境的威胁,得以让清廷集结关外三将军麾下的马队对外压制朝鲜、对内清剿郑军派遣的游击分队。

十一月初八,康熙又得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好消息,面对清军在陕甘的严防死守和费扬古大军逼近科布多的消息后,不愿意所部长期脱离掌握进而造成族内分裂的西准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终于决定勒索一笔后撤出甘肃。

这位精明的大汗在亦力巴里(伊犁)的汗帐里肆无忌惮的提出用噶尔丹的人头以及甘肃之地换取清廷一次性给予三百万两的补偿以及日后每年五十万两的岁币。面对漫天要价,清廷的使节输人不输阵的予以就地还钱。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无心再战的双方终于以一百万两的价格谈妥了赎回玉门关东土地的巨额交yì

。同时双方约定,今后每年年末大清皇帝还要给予准格尔帝国二十五万两的岁赐,当然这份岁赐可以用茶、丝绸等货品抵价。此了上述两条,双方还约定在边境互市,准格尔人届时将用马匹、皮毛等草原特产换取中土的各种消耗品、奢侈品。

虽然用支付财货的方式换取的和平是不牢靠的,虽然对外敌行款有伤君主的圣明,虽然和议中支付的钱粮岁赠数目不菲,但已经被郑克臧的攻势逼得只有招架之力的康熙还是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断然予以接受。

当年十二月中,清廷以掏空户部为代价凑齐了价值五十余万两的茶、酒、珠玉、金银送到侵入甘肃的大策零部军前,接收了这笔巨额财富之后,准军先是交出了在安西自杀的噶尔丹的尸体,然后分批开始撤出甘肃。

既然准军开始撤tuì

了,康熙当即命令四川清军向云贵调度。当然,防着准格尔军卷土重来的康熙并没有命令山陕绿营也撤回原防进而调往豫鄂前线,反而命令两省绿旗兵次第接收甘肃各府县,并指示川陕总督吴赫在甘肃重修长城、增建堡垒,以为防备。

重修长城、增建堡垒,支付准格尔方面岁币,应对当面浩大的军费支出,供给宫廷花销和百官俸禄,这一切的一切都需yào

钱。而清廷主要的财富之地江南、两广已失,湖广残破、云贵的百姓起义也尚未平息,仅靠一个天府之国根本无力支撑如此的费用,至于捐纳、厘金等、杂变等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康熙也不愿意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把百姓都赶到明郑一方。因此思来想去,想要最快的解决问题,还是一个“抢”字。

环顾四方,能抢*劫的对象也就只有承平已久的朝鲜而已,于是就在与准格尔的和议达成后不久,康熙便秘密作出了进攻朝鲜的决议。不过朝鲜虽然是鱼腩,但没有三、五万兵是拿不出手的。可是现而今清军各处兵力吃紧,除非在直隶地区重新唱一出空城计,否则是根本调不出这数万机动力量,所以必须等到漠西的费扬古大军回转才能脱出手来。而且大军征朝,粮秣也不是个小数,虽然可以因粮与敌,但也不能一点都不作准bèi

。再加上冬季本不适宜用兵,因此康熙最终决定,开春之后对朝鲜的不恭进行惩罚。

打朝鲜财货、粮食主意的除了康熙还有郑克臧,不过他现在对朝鲜鞭长莫及,所以只能在保住西归浦都督府和济州岛牧场的大前提下对朝鲜施以软刀子,因此对朝鲜使者的来临,他内心其实还是有一丝窃喜的。

于是,在冷淡了对方一段时日之后,在朝鲜使者使出呈递郑克臧侧室李氏家信的终极杀手锏之后,他终于召见了对方。果不其然,在递交了义原君李爀的手书之后,朝鲜使者趁机向郑克臧哭诉清廷的威胁,并再三恳请郑藩援助。

对此,郑克臧只能向其介shào

当前的局势,并明白无误的拒绝了对方的出兵的请求。

朝鲜使臣自然不能拿着这样的答案回国,便长跪不起试图以此打动郑克臧。跟着帘帐与使者对话的李氏也担心父母之邦再受摧残,跟着向郑克臧哭求。见火候已到,郑克臧这才表示出兵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售予朝鲜兵甲火器。

所谓火器自然是缴获的鸟铳、虎蹲炮以及一部分明清两代各地铸造的红夷大炮,这样的火器比之郑军装备的步铳以及野战炮自是不如,不过也算得上利器。

见到郑军确实不可能出动的朝鲜使者,只好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勉强接受了这个回复。

不过郑军的火炮也好、兵甲也罢,并不便宜,但面对着磨刀霍霍的清廷,使者最终还是同意了。可是没有想到,乘坐郑军巡航船回到汉城的朝鲜使者在报gào

交涉经过后,却被秉政的议zf大佬们断然拒绝了这笔交yì



根据从北京传回的虚假内容,朝鲜方面认为只要确保白米贡输,清军便不会兵临半岛,这个时候整备军伍,实在有给清廷口实的嫌疑,因此各位议政不但拒绝了从郑方采购兵甲炮铳火药等物资,还下令解散了位于北方的大军。

朝王的怯懦和大臣们的软弱,刺激了使者,使得这位名叫崔英之的(正五品)礼曹正郎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于是崔英之一方面联络有志反清的同伴,另一方面潜回济物浦外郑军战船提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

“什么?”与崔英之接洽的巡航船船长董由大惊失色的看着对方。“崔大人,你说什么,以义原君为朝鲜大王?这,这,”董由看着目光坚定的对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不是玩笑?好,这即便不是玩笑,也不是你我所能定夺的。”

“这是自然。”由于朝鲜有和明代一样重文轻武的习俗,因此身为东班(文官)的崔英之其实对等同于本国西班武将身份的董由多有轻视,不过对方一来是上国之臣,二来自己主张的落实还要其帮忙传话,因此崔英之在矜持的同时也微微有些热情。“上国大人尽管去向夏王殿下禀报,至于义原君这边,就有下官来勾连。”崔英之颇有信心的说道。“想来事有不谐,看着夏王的份上,本国也不敢对义原君如何。”

“这倒也是。”董由点点头,在郑藩的武力威慑下,即便事泄义原君一家也不会因此丢了脑袋,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也就不会得到郑克臧内廷的愤nù

。“好吧。”一念及此,董由松了口气。“归返后,下官自会将崔大人的主意报上去的。”

“那就拜托了????????????”

334.框架

郑克臧不借着一期北伐胜利的东风夺取明室的江山,并不是他指望着大明的招牌还能为他继xù

招揽各地的豪杰,也并不是因为他相信了天道轮回和因果报应,更不是他担心身前身后的骂名,想学习魏晋的前辈们把篡夺的重任交给后人。

之所以如此,其实道理很简单,从并无根基的明室手中夺取皇位非常容易,但要守住这如画江山却不是一件简单易行的事情,更何况,北面那位强敌还虎视眈眈着,这个时候匆匆带上这顶至尊的帽子并不是一件聪明人做的事情。

不过,鼎革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影响也无法挽回了,在此情况下,郑克臧也只能抓紧时间借着大明的躯壳为自己再谋求一些可得利益,其中,利用篡夺在即的风声把心怀不满之辈引诱出来现身便是附带的收益。

当然,清除前朝余逆固然重yào

,更重yào

的是利用缓冲期建立新朝的政治架构并试行某些政治主张也是郑克臧设计的非常重yào

的一环。为此,郑克臧甚至顾不得新年在即,于武定三年十二月初下令改组招讨大将军幕府。

事实上,由于郑克臧身兼大都督府大都督并在大都督府的框架内容纳原有的东宁各司,因此所谓的招讨大将军幕府完全是个空壳,不过今日不同往昔了,现而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幕府显然是为了国家中枢机构的雏形。

这个略具雏形的中枢机构基本沿袭了东宁各司的格局但也略作调整,其中设立了负责掌管道路和官方设施建设的邮传部,专门负责河道、桥梁及堤坝整修的水利部,负责陆师编制、教学、条令、铨叙、晋升、贬谪、校阅、预算、兵器制造的陆军部和负责水军同等事务的水军部,负责全国预算、决算和经费调拨的度支部,负责矿山开采、商品生产、销售的盐铁部,负责教育的学部,负责官员任命、铨叙、分发、考核的审官院,负责祠祭、典礼和仪制的礼仪院,负责审理案件的大审院,负责监察的监察院,负责警察事务的警政衙门和负责监狱的狱政衙门,负责税收的、由度支部、盐铁部共同派员掌握的税务衙门,负责外蕃和外国往来事务的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由税务衙门、警政衙门、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派员共同负责的海关衙门,负责国库的国库衙门,负责铸印货币的货泉衙门,有陆军部、水军部、盐铁部、度支部共同派员管理的马政衙门,负责医政和官方医疗的太医院,负责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的通政院。

至于隋唐以降历朝历代都设置的翰林院以及郑克臧试图仿效法国科学院设立的格致院,这一次都没有被纳入幕府当中,同样情况的还有詹事府、钦天监。

以上各部设从二品的尚书和从三品的侍郎各一员,部下设司,司设从四品郎中一员和从五品的员外郎各一员,司下设科,每科有从六品的主事一员,从七品的从事两员,正八品至从九品的书办若干员。除了上述人员以外,部司还有正四品、正五品的巡官各一员,正六品和正七品的巡官若干员。其中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均留京办公,巡官除承担分担部务以外还要出差地方。另外,部有负责部务的正六品左右丞各一员,司有负责协调职责的正七品司务一员,其下也有书办若干。

各衙门设正三品的会办大臣一员,正四品的协办大臣一员,其下设相当于部属司的局,局设郎中、员外郎,局下设科,科设主事、从事、书办,至于巡官、左右丞、局务也一并设置,只是各级官员的品阶均比各部要低了一等。

审官院、大审院、监察院各设正二品的正卿和正三品的少卿一员,通政院和太医院同样设置正卿和少卿,只不过通政院的正卿、少卿只有正三品和正四品,而太医院的正卿、少卿更是只有从三品和从四品。

相当于原来吏部的审官院,下设文选、差遣、考功、存档等四个厅,分设正四品提举一人,正五品管勾一人。厅下设处,每个处有正六品都事一人,正七品知事两人,从七品以下书办若干。院内同样设置巡官若干,以帮zhù

从事纷繁的政务。

类似大理寺的大审院则在少卿以下设正四品院监一人,从四品院丞两人,主持院务,此外还有十二名正四品的评事,四名正五品的典律,正七品以下的书办若干。一旦出现需yào

大审院出面的重大案情,由正卿挑选若干评事和至少一名典律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

等同于都察院的监察院在少卿以下设立负责监察中央及地方的正五品官阶的监察御使二十二人。因为监察御史的人数较多,所以郑克臧特意砍掉了并称“科道”的六科给事中,这样一来监察的责任全部压在了御史的头上,为了让监察院能承担起这副重任,在每名监察御史之下又有四到五员正六品的监察侍御史和相同数目的正七品的监察侍御史里行作为助手。此外,院内同样设负责院务的正四品院监和从四品院丞,管理文书档案的正七品典簿以及正七品至从九品之间的书办若干。

太医院则设立正五品的医宗、从五品的大医师、正六品的一等医师、从六品的二等医师、正七品的一等医士、从七品的二等医士、正八品的三等医士、从八品的一等医生、正九品的二等医生、从九品的三等医生等十个等级的医官,并在民间采用天地良平四个等级区分医生的行医资格,至于院务,同样由院监和院丞等来负责。

在部,院,衙门之上,郑克臧还重新设置了政事堂,政事堂由首相、财相、兵相、律相和内相组成。财相在度支部、盐铁部以及国库、海关、税务诸衙门的尚书、会办大臣中产生;兵相由陆军部和水军部的尚书轮流担任;律相又叫法相,在大审院、监察院和警政、狱政两衙门的主官中挑选;內相则在内大臣中挑选;首相又分平章军国事和参知政事,前者为正,后者为副,各一员,一般参知政事由邮传部、水利部、学部、礼仪院等不出“相”的部院衙门主官出任,至于首相则在年老重臣中选择。平时各相独当一面,最多与首相商议政务,原来明清内阁的票拟权由各相分刮,以避免一人如张居正般独揽大权。但若遇到重大事件及国策拟定或需yào

多个部之间沟通处理的事情,则由首相召集在御前先召开政事堂会议解决。

除了这些行政方面的部门以外,郑克臧还将参谋厅改组为枢密院。枢密院设枢密使一人,副使二人,同知一到三人,佥事四人,同佥事三到五人,一等到四等赞画若干人。与宋代的枢密院由文官出掌不同,郑记枢密院是由武官掌握的,但其平时只有向最高统治者建议的权力,并无养军之财和调兵之权,完全听命于最高统治者本人并受制于文官掌握的陆军和水军两部,只有战时才经由最高统治者授权获得指挥部队的权力。

按照郑克臧的设计,今后在各省同样要设立起分院、分衙门、分部,各府、各县也要设置职能相同的地方机构,当然,名称不一定非要这么定,但划细条块,厘清部门间责任是肯定的。不过,由于眼下缺乏足够数目的合格官员,所以只能先中央后地方的搭起架子,离真zhèng

施行还有一段路要走。话说到这,有些东西又不能不说了,要是真的让郑克臧完成了政改,那离他建国立号也就指日可待了。

招讨大将军幕府重新组建完成之后,大都督府内的机构随即撤销,大都督府也就于朱明王朝的其他几个一样沦为了职官,而幕府职才真zhèng

是差遣。但郑克臧还不满足,因为这一套东西尚不能在地方上施行,于是他又在临近岁尾封印的前两天发布一道命令“附郭离城”作为他地方行政改革的开端。

所谓“附郭离城”也就是把所有在同一城区范围内的府县分开,由府来掌握城市的管理权,至于附郭的各县则移除城外另外选择县治。这样一来,虽然要花废相当数目的钱财来建设新的县城,但却可以成立新的商业中心,同时厘清管理范围——府县同城的时候,府常常侵占县对城市的管理权,而这一现象在两县同城的情况下更为明显——更为日后全国范围内的审判权改革做了铺垫。

也许是觉得单单一个“附郭离城”还不够,郑克臧又在后一天下达了“域名划一”的命令。要知dào

,在当时,县州府的名字是绝对不会搞错的,但是在县以下,各个地方的称谓不同,有称“都”、“图”,又称“乡”、“村”,也有称“堡”、“里”的,还有像东宁一样用保甲的,名目纷繁,不是熟稔的根本搞不清楚上下级关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郑克臧正式下令划一,县辖乡,乡辖保,保下牌甲,以此来增强县对乡村的控zhì



几道命令下完了,没几天也就过年了,不过武定四年的正旦大朝却没有觉行,一方面武定帝已经病入膏肓了,另一方面郑克臧也不愿意再向朱明天子行礼叩拜,于是本该隆重举行的大朝仪不了了之,倒是夏王府里重演了当年安平城内的朝拜仪式????????????

335.经济与外交

郑克臧深知到统治的基础是经济,所以在武定朝初步稳定了在江南、浙江、福建、广东等地的统治后,他下令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土地和户口。当然,清理土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效仿当年在东宁执行的无偿授土政策,而是希望通过没收“汉奸”家族的财产迅速积累起一大批直接掌握在明郑政权下的官田。

这数量惊人的官田一共三个用途。第一,是供奉给郑克臧作为内廷直接经济来源的王庄,日后郑氏开国,皇子皇女的爵田当由其中拨付。因此数目几乎占到了全部罚没土地的一半,并且郑克臧还不断下令将大量的山林充为王庄。

第二,是作为世爵的封地。郑克臧其实并不想在大陆范围内实施分封,但是目前海外殖民都督府并不成气候,若是仅直将功臣分封过去,那就不是褒奖而是流放了,故此他只能妥协的给予世代传承的永业田和永业林。又鉴于永业田和永业林是豁免田赋的,因此为了避免国家税收上的进一步损失,故而所有世爵的封地都不大,通常一位三等伯只有田千亩、山林三千亩,地位最高的一等侯也不过田百顷、山林千顷。

除了上述两部分的用途外,这批罚没的官田还将继xù

按东宁时期的政策分授给功民。所谓功民,自然就是指各个时期参加郑军的官兵,其中包括各个等级的显爵。不过由于罚没的大头已经被郑克臧自己拿走了,所以分配给这些功民的土地还包括官府原本掌握的荒地,这种荒地由于战乱的原因,数目颇多,自是不虞分配。当然为了体现功民与普通百姓的不同,鼓励投军,这些功民赐田在三十年内是免去田赋的。

由于郑藩一开始就免去了口赋人头税,现在又大量流失田赋,所以郑克臧只能脑筋打在工商(盐铁)业上。为此,他一方面以内廷亲自经营缫丝、织布、冶铁、瓷器、漆器、纸张、糖、酒等商品生产,另一方面为了鼓励民间发展工商业,郑藩还采取了降低了税率,取消境内所有的钞关,撤销江南三织造,默许大户兼并,禁止官方和买等政策。

海贸和关税收入更是明郑政权维持现阶段财政不破产的关键所在。

根据郑克臧的指示,在广东的廉州府划归广西之后,沿海各省分别拥有钦州、广州、厦门-泉州、宁波、松江五个主要对外的贸易口岸,温州、兴化、澎湖、雷州等地也对泰西客商开放。此外郑克臧还开放了对日、朝的贸易,虽然专营权的失去使得内外藩库因此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却促进了船只的销售和沿海经济的进一步繁荣????????????

武定四年二月,宁阳侯郑明过世,临死前,郑明请求郑克臧赦回避居日本的郑智等人,对此,基业已经稳固的郑克臧并没有拒绝。但是意wài

的事情发生了,前往日本召回郑智等人的使者并没有把他们带回来,来的反而是幕府的使臣。

鉴于郑藩在日本广泛销售阿芙蓉,造成相当一批中、高级武士萎靡不振和大量金银外流,幕府对此深恶痛绝。掌握幕政的柳泽吉保在断然宣bù

禁绝烟馆的同时下令没收“唐船”所载的鸦片膏,不过鉴于中日贸易的重yào

性,日本不得不遣使来解释这一问题。此外,日方还提及降低丝价以及偿还到期借款等几项关西豪商极度关切的问题。对此,郑克臧尽管十分恼怒日方扣留郑智等人的作法,但在清廷尚未服输,中日贸易如火如荼的时候,也只能生生隐忍了。随即,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奉命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对日谈判????????????

康熙三十五年四月,在得到朝鲜资助的第一批十万石稻米后,有了充足军粮的清军遂在多罗平郡王讷尔福的统领下,以二万五千旗兵越过鸭绿江,经义州直扑平壤。朝军猝不及防,接连失地,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势如破竹的清军已经打到了汉江畔。

此时的朝鲜方面已经慌乱一团,朝王李焞先是逃亡江华岛,而后因为觉得不甚保险,转而逃亡庆州。留在汉城的议zf接连向清军遣使求饶,但清军置之不理,不得已,朝方只能召集各路兵马勤王。可是之前的大军已经解散,在春季农忙的时候根本无法立kè

召回,而各地守牧面对气势汹汹的清军又底气不足,因此勤王大军迟迟不到。

眼见得清军要渡过汉江,朝鲜方面忙不迭的派使赶往济州岛,希图以彻底割让济州的代价换取郑藩出兵。不过,使臣还在路上,清军已经攻下了汉城,并在城内大肆奸*淫掳掠,将近百年来朝鲜王室官府的积蓄悉数掠往北京。

听到清军出兵朝鲜,担心尚未完工的淮河防线防务的郑克臧终于松了一口气。

于是,郑克臧便利用这个空档期对现有的陆师体制再次做了微调。

根据新的体制,一个班为十一人;一个队为三十五人;每个哨辖步铳队两个、白兵(掷弹兵)队一个,另外还有一个火头军班,合计一百二十人;团一级这次也被压缩为只辖三个哨和一个缁兵队计四百二十五人;三个团及一个炮军哨组成旅,每旅一千四百五十人;以这样的三个旅并炮军团、缁兵团、中垒团各一,中军一部编组为师,如此,每师差不多六千人。

对于野战部队来说,改编后的各师兵力有所增加,自然是好事,更加强了团(旅)对哨一级的指挥,有利于战时的调度。而对于地方镇戎部队来说,多划分了一个指挥层次,也便于其安排地方驻军和就近调度。

除了进行了队伍的整编外,郑克臧还复员了至少三千名官阶在正八品修武副尉以下的东宁老兵和同等数目的闽省兵,这些除役老兵将连同历次战役的伤残者一起被作为功民分配到浙闽赣粤及江淮、直隶各地充当郑藩在地方上的中坚,以便郑藩代明之后维系地方安定。

部队调整当然需yào

时间,湖南等地的战事却没有因此停止。为了破坏敌方的经济基础,在四月间,洪拱柱、毛洪言两部多次沿沅江、资水发动小规模的袭扰,同时进入洞庭湖和荆江段的郑军水师长江舰队红单船也屡屡威胁澧州。

迫于郑军切断长江水运和闯入澧水后威胁,退居澧州的四格不得不继xù

退过长江。正是由于四格的退兵,桑额部便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恰好此时贵州巡抚噶尔图再度请求援兵入黔助剿反清义军,于是桑额便从玉屏一线撤入黔境,由是,湖南落入郑藩之手。

湖南虽然易手,但湘西、鄂西南的土司们尚未归顺,因此洪拱柱和毛洪言商定,以一部北上公安,控zhì

荆南地区,与沙纳海、四格所部隔着长江对峙,主力则沅、辰休整,以压制苗彝各族,并窥视川东、黔北。

可毛洪言却没有想到,他在湘黔边境上顿兵不前却让本来已经如火如荼的贵州义军蒙受了极大的损失。从广西调回的清军连同桑格部在贵州大开杀戒,几乎把整个贵州杀成了白地。被清军暴*行震慑的各路义军不得不撤向川东、川南,另有一部遁入滇省与当地义军会师,还有一些则冒险翻越大山投向郑军????????????

广西的易手惊动了升龙的郑主,已经直接跟明郑方面接壤的郑主忙不迭的派出使臣至南京朝觐。基于两国统治者拥有同一个姓氏的原因,安南北朝很希望能够得到郑克臧的支持,以便郑朝能统一整个安南。为此,年纪足以成为郑克臧叔叔的定南王郑根恬不知耻的在拜表上自称侄儿,希图以此博得郑克臧的欢心。

对于郑主的无耻,郑克臧却受之无愧,不过,区区称谓上的便宜并不足以让郑克臧付出大代价支援对方。于是,遵奉郑克臧旨意,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向郑主的使者提出了援助的两个先决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割让包括日后命名为鸿基的海阳沿海地区,上述地区将直接并入廉州府内;第二的条件是郑朝需yào

免去中国商人来安南北部贸易时强迫支付的每船一千两的额外规费。而作为对郑主经济上损失的弥补,明郑政权可以用超低的价格向郑主出售鸟铳、红夷炮、虎蹲炮等火器及火药等物资。

考lǜ

到郑军水师在东北亚地区的绝对霸权,再加上明郑方面又明确许诺可以在日后在郑主发动对阮主的战争中帮忙运输郑主军队绕过“长城”防线,因此代表郑朝的使者觉得这样的代价可以接受。这就样,当年四月十一日,这位全权的郑朝使者便在南京签订了《丙子藩属条约》,由是,郑克臧攫取了一块巨大的宝藏。

其实《丙子条约》的意义还不单单在于到手了一处储量惊人的煤矿,更重yào

的是郑克臧由此获得了干预安南事务的权力,而且郑根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对郑克臧称侄,使得郑克臧拥有了干涉郑朝王位继承并进而兼并郑朝有了伦理上的基础。

等搞定了郑朝,朝鲜的局势也发生了新的变化。并不想直接统治朝鲜的康熙在获得了大笔金银物资之后,终于同意讷尔福接见朝鲜使者。在朝鲜使者指天发誓,认赌服输之后,清军便以朝鲜原本每年岁贡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白苎布二百匹、各色绵细二千匹、各色细麻布四百匹、各色细布万疋、米万包的基础上将岁贡的数目加码到黄金五百两、白银三万两、各色布匹五千疋、米二十万石。已经是砧板上的肉的朝鲜方面又如何拒绝得了,只能同意买单,至此,(朝鲜方面所谓的)第二次“丙子胡乱”终于落幕。

第二次“丙子胡乱”的余波还未平息,清军尚未完全撤出朝鲜,一场大乱便在朝鲜拉开了帷幕。

336.新的战场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二十日,出逃庆州后接报议和成功的朝王李焞率着后宫及部分大臣半道折返至忠清右道治所清州。长途旅行而疲惫不堪的李焞一行只是简单的接受了清州牧以下官员的朝拜,然后吃了一点当地的小食便沉沉睡去。

谁知dào

,随行的礼曹正郎崔英之以奉旨北上为名骗开清州城北门,早已等在城下的崔英之从兄、清州兵马虞侯崔宪手下的八十名兵丁趁机一拥而入,先是杀散了城门守兵,然后一路大声喧哗,直扑李焞的行宫。

李焞身边此时尚有义兴卫、龙骧卫、虎贲卫、忠佐卫及禁卫营、内禁卫、羽林卫、扈卫厅等侍卫一千余人,力量远超过叛军。不过当这些御卫闻讯出击平乱的时候,却被站在乱军前列的崔英之所阻拦。崔英之责问他们想不想留在汉城的家人,知不知dào

他们在清军铁蹄下的惨状。被崔英之义正严词的教xùn

了一番之后,这些同样家破人亡的军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倒戈相向。于是人数倍增的乱军连夜包围行宫,捕杀赞同议和的随扈大臣以及收刮有术的地方官吏,清州里充满了一片末世将临的恐怖气氛。

天亮之后,李焞迫于叛军的声势,派内侍传话,愿意将王位传于年仅九岁的长子李昀,自己退位为太上王。正当大多数叛军认为可以就此收场之际,崔英之再度挺身而出,指出李昀不过是李焞的傀儡,日后李焞还可能以太上王的身份清洗今日作乱的诸军。

如梦初醒的军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不知dào

事情该如何收场为好,此时,崔英之便抛出了图谋已久的计划,拥立李焞的堂兄,义原君李爀为君,然后向明郑称臣,利用明郑的力量反抗清军,夺取朝鲜失去的一切。

当然,乱军们并没有对崔英之的长远计划表示出兴趣,但却被崔英之描述的拥立外藩入继大统的从龙之功所迷惑。当下击溃行宫内小小的抵抗,抓住了李焞父子,杀死了权倾一时的张禧嫔,迫使李焞降诏传位义原君。

清州动乱的消息第一时间里传到了汉城,自领议政柳尚运以下的朝鲜重臣大惊失色。不少朝鲜大臣鼓吹立kè

出兵镇压乱军,又恐伤了李焞父子的性命,正在为难之际,听说李焞让位于李爀,顿时引起了群臣的内斗。

其中左议政崔锡鼎、左赞成申琓、舍人徐酉等人力主这是乱命是李焞在乱军胁迫下违心下达的,应该不予接受;而右议政李濡、礼曹判书李畲、兵曹参判毛九思却认为清军刚刚退去,国内残破不堪,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自相残杀,因此主张顺水推舟,让李爀继位,以安定动荡的朝鲜民心;大司宪金昌集试图调和两方的分歧,却被双方一致攻击,气得撒手不管了;还有人提议立kè

拘捕义原君与清州叛军交换人质,但这种建议很快被重臣们共同否定,一方面李氏宗亲甚多,一旦李爀被抓叛军们完全可以另推一人继位,另一方面李爀有个好女婿,在清军刚刚肆孽了半岛之后,朝鲜绝不想再招来一个强敌。

正当各方互执己见,彼此不能说服的时候,忽然有报,清州的乱军挟持李焞父子,向汉城进军了。这下汉城诸公都坐不住了,于是匆匆召集急忙下令汉城部队出击拦截。

然而汉城的守军在清军入寇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此时尚未整顿完毕,勉勉强强凑出近千人的部队根本不是建制尚且完全的乱军的对手。就这样,在五月三十日这天,两军在京畿道水原郡半月面遭遇。双方只是互射了一阵鸟铳,官军一方便丢下三名伤者,一哄而散,更有甚至,还有就地加入乱军者,于是,乱军的声势愈发庞大起来。

看到叛乱军人的声势似乎无可遏止,汉城的两班情急之下,派人威胁乱军,说若继xù

进军,则对乱军在汉城的家人下手,终于暂时吓住了这群胆大妄为的军人。可是暂时稳住了对手,并不能解决最关键的问题,于是思前想后,包括领议政柳尚运在内都倾向于接受叛军意见,拥入李爀为新的朝鲜国王。

至此除了李焞父子颇为失落外,应该说将是一个喜剧的结尾。然而还是有忠于李焞的臣子不甘心接受这个结局,便动起了小脑筋。

六月初九,当毫无思想准bèi

的李爀被朝鲜重臣在德昌宫拥立为王的同一天,已经撤回国内,只有一两个佐领留镇义州督讨朝鲜岁贡的清军卷土重来。清军一面南侵,一面严词斥责朝鲜更立君主是叛乱犯上,宣bù

不承认李爀的地位。部分效忠李焞的朝鲜地方官也组织勤王救驾的部队跟随清军一路杀往汉城。

清军的再度来犯让朝鲜方面几欲崩溃,这个时候生怕李焞复辟的崔英之亲自动手,在离宫绞杀了李焞父子,只是李焞的三岁幼子李昑为内宦救出,逃亡汉江以北。杀了李焞父子的崔英之知dào

自己触犯了众怒,于是指使清州兵马裹挟李爀及一干朝鲜众臣南逃,同时派人十万火急向济州送信,请求明郑出兵。

六月十六日,清军毫无阻挡的再次开入汉城,随后奉康熙的命令,册封李昑朝鲜国王。

但清廷拥立李昑的消息传到南方后,将李昑视为清廷傀儡的朝鲜南方官员反而陆续宣bù

效忠李爀。此时,逃至全州的李爀也在崔英之等人的安排下,下诏要求全体朝鲜官兵奋起抗击入寇的清军。于是,小小的朝鲜出现了一国二主,南北对峙的局面。

事实上,即便朝鲜南方的官员、军队、百姓统统拥护李爀,可面对清廷的铁骑,湖南(朝鲜将忠清和全罗两道称为湖南)小朝廷也未必能抵抗多久。但是事情总有意wài

之处,在得到朝鲜方面变乱的消息后,西归浦都督府第一时间把报gào

送回了应天。根据郑克臧把清军留滞在朝鲜,不让朝鲜成为清军粮秣贡输基地的指令,回到济州休整并完成改编的龙骧军第四师在接到朝王李爀第三封求援信后,由北洋舰队搭载,全师出击。先是在江华湾外迫降了朝鲜江华府留守权志安,然后以江华岛为基地,所部三个旅自济物浦登陆,直扑汉城,抢在城内清军反应过来之前切断了汉城与平壤之间的联系。

清军以为道路断绝是终于李爀的朝鲜军民所为,便派出五百人骑过来清剿,结果遇到十倍的郑军,一战之下,除了少数骑手逃脱外,其余悉数被歼。逃回汉城的旗兵又夸大了郑军的力量,吓得只有千余人的守军带上年幼的李昑夺路而逃,最终辗转逃回了平壤。

朝鲜出现郑军大队的消息,一级一级传到了康熙耳里,面对着朝鲜地图的康熙不禁眉头紧锁。康熙虽然在前次攻打汉城时发了一笔横财,但朝鲜小国寡民,国力有限,再加上层层中饱私囊,真zhèng

落到康熙手中的不过是四五十万两银子而已,其中还不乏皮货、人参这种需yào

变现的货物,其实不足以康熙再发动一场大战。

受困于财力的康熙有心不在朝鲜另开战场,但朝鲜的地位实在重yào

,不但可以直接威胁辽东龙兴之地,更可以跨海威慑齐鲁天津,因此即便他不愿意也要打。所以,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的慎重考lǜ

之后,康熙不得不调动近万禁旅八旗和辽东驻防八旗开入朝鲜。

可是这么一来,康熙预谋的将朝鲜变为清廷的挤奶场的图谋算是彻底破产了,清军不但不能从朝鲜获得急需的稻米,更要源源不断的把宝贵的粮食投入朝鲜战场,以至于,后人总结经验,批了一个“得不偿失”的定语。

郑克臧下令援助朝鲜,固然是因为有着利己的原因,但是对于分裂后的朝鲜南方王庭来说却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于是,为了能进一步抓紧这根稻草,重新回到汉城的李爀刚刚入住德昌宫便迫不及待的便派遣崔英之前往郑军军营慰劳。

“当年神宗皇帝为了解救朝鲜,打掉了八百万的内库存银和十余万边军精锐,以至于纵容了建奴的崛起,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朝廷决不可为了朝鲜而拖累了中原的战事的。”一上来,龙骧军第四师的总参谋田超便直截了当的回绝了朝鲜人的妄想。“所以光光是一个济州实在不够,崔大人还是另拿出一点诚意来的为好。”

已经超擢为礼曹参判崔英之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上国大人,朝鲜如今残破,实在是无力支应太多,还请上国大人看在王上与夏王是翁婿的关系,稍稍宽容一二。”

“我们所求的也不多。”田超不为所动的要求道。“龙骧军在朝的军粮、饷银当由朝方支付。”崔英之点了点头,就听田超继xù

道。“另外用去的火药、弹子,损失的兵械、马匹以及将士的恤抚都要朝鲜支应。”要人家卖命,这也是应该的,于是崔英之硬着头皮点点头。“再开济物浦、木浦、丽水、镇海四口通商????????????”

337.柯鼎开和唐凯山

鱼鳞册,又称鱼鳞图册、鱼鳞图、鱼鳞图籍、鱼鳞簿、丈量册,是宋代以来的一种土地登记簿册,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表明相应的名称,是民间田地之总册。由于田图状似鱼鳞,因而得名。黄册又称赋役黄册,是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了户内成员的乡贯(籍贯)、姓名、年龄、丁口(人数)、田宅、资产等内容的户籍资料,是明清两代管理户籍的登记文书与征调赋役的执行依据。

“柯卿,这一年多来,可是辛苦了卿等了。”

看着面前堆满一地的应天、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嘉兴、湖州、太平、池州、宣州、广德等江南、浙北各府、直隶州的地籍鱼鳞册和户籍黄册,再看看户部又左侍郎、前大都督府营田经lì

司司官柯鼎开那张黑瘦的脸,郑克臧不由得有些感动。

“为主上分忧乃是臣等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但柯鼎开其实还有些担心,这倒不是他在清丈田亩、清厘人口的过程中偷工减料了,而是因为郑克臧新组建的招讨大将军幕府里没有了营田司这一机构,不知dào

郑克臧会如何安置自己的柯鼎开,委实有些患得患失。

“有过当罚,有功乃奖,这也是孤应该做的。”一边说着,郑克臧一边踱到厚厚的册本堆前,捡起一本随意的翻了翻,又放了回去。“传孤的旨意。”边上随扈的舍人立kè

拿出笔墨侯着。“授参与清理浙北江南田土的官员军民童子营生员三等忠勤嘉章一枚,因积累病逝者赐丧葬抚恤银百两,擢一子入县学就读。”

柯鼎开忙不迭的向郑克臧谢恩,这并非阿谀,须知dào

嘉章对活着的人升晋非常重yào

,而让死者遗子入县学更是打开了其入仕之途——明郑的学校跟前朝的既有相同又有不同,其中相同的是,入学者非但不要交钱,而且有食宿、笔墨、书本的补贴;而不同的则在于,只要县学肄业,生员便可以选择继xù

深造还是出任小吏。

“赏也赏了,接下来柯卿还要继xù

把浙闽赣粤四省的清丈结果拿出来。”给了颗甜枣之后,郑克臧又把更大的担子压在柯鼎开的身上。“本藩虽然不禁兼并,但是对应征税额和应募兵员,总归还要做到心知肚明的。”

“臣明白。”这么说并不是柯鼎开在虚以应付,事实上他很清楚郑克臧的用意,没错,郑克臧虽然不禁止兼并,却对私垦新田有极大的忌讳,因此他的工作重心边上清查隐没,不但如此,郑克臧还有意将清丈长期化制度化,当前一个省一个省的清查,待最后一个省清查完了再从头开始新的一轮清查,在不断的清查过程中使得郑藩对地方的控zhì

力达到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程度。“臣必当竭尽心力。”

“如此甚好。”郑克臧满yì

的点点头,随即他似乎想到什么,于是张口道。“柯卿啊,营田司虽然裁撤了,但如今卿的职责甚重,没有一个名目却是委屈了。”柯鼎开心头狂跳,就听郑克臧说道。“卿本来已经是正三品了,这样吧的,孤给卿一个从二品内大臣的头衔,也便于清丈时与地方上交涉。”

柯鼎开当下跪倒谢恩,说起来,他之前的正三品是为了对应户部侍郎的职位超擢的,本来没有打算这次还能再胜一级,更没有想到能出任郑克臧亲信近臣的内大臣的职务。

“说起来,这个内大臣还是委屈了卿了。”别看柯鼎开已经惊喜万分了,但郑克臧却似乎觉得这个酬赏还不够,便又拿出一根胡萝卜来诱惑道。“若不是柯大人如今位列参赞,卿加一个内阁大臣也是足以胜任的。”

郑克臧口中的柯大人自然是柯鼎开的父亲柯平,而参赞就是郑克臧新政治体制中首相副贰的参政知事,只不过郑克臧后来觉得平章军国事也好、参政知事也罢都有些古意盎然了,所以临了分别改为总理内阁大臣和参赞内阁大臣。同理,所谓的内阁大臣便之前的诸相。

“王上谬赞,”柯鼎开此刻又惊又喜,喜的是郑克臧的评价甚高,未来也有可能入阁拜相,惊的正是所谓父子同朝,有权臣的隐射,于是他急忙谦逊道。“臣如何敢与父辈同列。”

郑克臧却毫不在意的拂了拂手,半是激励半是敲打的说到:“卿大可以入阁为目标,只要是做好了自己的本份,孤甚是乐见一段佳话????????????”

柯鼎开退出去不久,泉货衙门的会办大臣、户部右侍郎、前大都督府宝泉经lì

司司官唐凯山被内侍引了进来。只见他向郑克臧叩拜之后,将之前端在手中的盘子呈了上去,自有内侍转交到郑克臧的手里。

“这是保康银贯和保康钱的样本?”郑克臧仔细看着手中的钱币,口中如此问道,所谓银贯就是郑藩依据江南、闽粤通行的洋钱、饼钱的样式仿造的一种压制银币,而保康则是郑克臧为朱慈炴拟定的年号。“卿且仔细说说。”

“臣遵旨。”唐凯山应了一声,当下开讲起来。“保康银贯重七钱,含银量达八成五分,其余一成五分为铜、锡和铅。”保康银贯的含银量不要说不能与俗称雪花银的库平银相比,就连市场上主要流通的含银量92.5%的杂银和90%的西班牙银币也未必能及得上,可谓劣币中的劣币,但郑克臧的目的正是用劣币驱逐良币,以便把市面上流通的金银铜钱给驱离市场。“货值一千文,为足贯。”

郑克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币,果然找到了唐凯山所说的【直当千文】的字样,于是他皱着眉头问道:“市面上确可以当一贯来用吗?”

郑克臧自然不想让他精心设计的银贯跟大明宝钞一样变得毫无信用,但唐凯山却颇有信心的回答道:“王上且宽心,以当初试作的武定银贯的发行情况来看,由于制作精美,不易伪造,因此市场少见流通????????????”

郑克臧一愣,没有流通,这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就听唐凯山解释道:“臣等以为,这恰恰说明了民间已经认可了银贯的价值????????????”

郑克臧认真想了想,的确有些道理,根据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正是有价值才得以被人收藏的,这样一来以两改贯暂时做不到,却可以提前获得一部分钱息,因此他张口问道:“泉货衙门可有把握各地的银两都挤出来?”

郑克臧想得很明白,只要市面上没有计重的银两了,银贯想不流通也不可能了。

“臣以为有把握,不过。”唐凯山突然来了个转折。“臣请王上暂不允诺在今年的春秋两赋中以银贯抵充银课。”

唐凯山的用意郑克臧不用猜都明白,那就是在保康银贯尚未大量流通前,尽可能的回笼白银,但货币能不能确立信用,关键还在于官方是否能自我接受,因此对于唐凯山的要求,郑克臧理所当然的予以了否定。

看着唐凯山沮丧的脸,郑克臧安慰道:“卿为国理财的好意,孤是明白的,不过眼光要长远一点,不必锱铢必较,只要银贯能广泛流通起来,改铸的钱息才能源源不断。”

郑克臧是这样的态度,唐凯山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低头接受。此时郑克臧的目光移到了银币边上摆放的几枚铜钱上,这些铜钱一共枚,面额最大的当廿的黄铜大钱,大小约合银贯的三分之二直径,其次是当五的青铜大钱,直径与黄铜大钱相同,再次是直径只有大钱一半的当二黄铜小钱,最后是与黄铜小钱一样大小的当一青铜小钱。

看着这些铜钱的大小、厚薄,郑克臧再次发问道:“唐卿,这些钱币的面值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一旦在市面上流通,会不会有歹人把若干小钱熔了改铸大钱,搅乱市面呢?”

唐凯山被郑克臧问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也是郑克臧摇了摇头:“卿回去在计算一下。”

唐凯山羞愧的正想就此退下,但郑克臧又唤住他:“唐卿啊,货泉衙门除了关注铸币之外,还有一项事务断然不可懈怠了。”

唐凯山当下表态道:“请王上放心,关于钱庄营运的相关章程,臣等月内便可以奉上。”

“有没有加入保证金一项?”唐凯山忙说没有,于是郑克臧吩咐道。“必须加上,万一倒帐,大户尽管肉疼但也不伤元气,但小户顷刻就倾家荡产了,所以必须预先设法弥补。”唐凯山有些不以为然,但郑克臧坚持,他自是不会说不的。“另外,钱庄的开立有泉货衙门各省分司审定,但清算必须由计征衙门,也就是税务司来办,权责要分开厘清。”

唐凯山再度应声道:“是。”

“还有,钱庄要分等,准bèi

金不足的不准超范围经营????????????”

带着一连串指示的唐凯山退了下去,但郑克臧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这不,监察院正卿蔡汉襄又请求陛见????????????

338.弼德院

武定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积郁在心以至于缠绵病榻的武定帝朱由格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第二天,在郑克臧的拥立下,已经是白发苍苍的皇太侄朱慈羙(炴)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继位为帝,年号保康,并以第二年为保康元年。

保康帝继位后的第一件事是为武定帝奉上德宗的庙号以及契天应道博懿礼仁文泽武成饼德弘孝武皇帝,其后又册封嫡长孙朱怡铭为皇太孙。接着又依照郑克臧的意思授予废太子朱慈烯之子朱和渂以高塘郡王的爵号,并将分封到象山以南的鹤浦(南田岛),于是除了皇城里忐忑不安的祖孙俩外,南京城里的朱氏子孙被悉数清空。

保康帝还准bèi

对郑克臧进行加封,可郑克臧此刻已经身兼师、傅这两个最高文职,又以大都督、招讨大将军掌握最高军权,实在是已经升无可升了,而且郑克臧不愿意自己几个孩子日后也以明臣的身份出现在历史上,因此也坚决拒绝了皇室的加恩,所以这次册封便落到了福宁侯郑聪、平阳伯郑克爽、松阳伯郑克举以及宁阳侯郑明的遗子郑克安、郑克期、郑克垠等一干郑氏宗亲的头上。

说起来,郑克臧其实对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作法颇为不屑,但这是保康帝的一次试探,若是不接受的话,怕直接吓死了这个老人,而一年里死了两个明帝,对稳定人心也不甚有利,再加上好歹郑聪、郑克爽等都是自己的亲戚,所以郑克臧便勉强点头接受了。

于是郑聪被晋为了闽国公、郑克爽被晋为了南平侯,尚未成年的郑克举成了广丰侯,郑克安袭了宁阳侯,郑克期、郑克垠也分别得到了伯爵的彩头。

除了这些在大陆的郑氏宗亲之外,保康帝甚至还想派人到日本去晋封郑智、郑柔等人的爵位,但却被郑克臧使人劝阻了。想想也是,流放几人是郑克臧的命令,现在明帝却给予加封不是打郑克臧的脸嘛?再说了,如今日本人扣住他们和郑藩讨价还价,明帝再做加封,不是明摆着告sù

日本人,这是奇货可居嘛????????????

“王上,这是臣遴选的几处吉壤。”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皇帝继位之初便开始为自己修陵,但是武定帝朱由格是在战乱中匆匆上位的,又是慌慌张张的从福建行在回迁应天城的,连南京皇城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修缮,更不要说万年吉壤了,而郑克臧对此又不在意,因此只到武定帝病入膏肓了才急急忙忙派人为其寻找墓地,这一拖二拖的,直到朱由格病死了,邮传部(营建司)才拿出了几个备选方案来。“请王上示下。”

“如今战事未歇,闵陵陵工不宜过于浩大。”郑克臧叹了口气,不是鼎革在即他想苛待这位前朝的已故君王,实在是军费浩大,他拿不出这笔巨额开销来,也不愿为了一个即将走入历史的王朝,动乱了自己的统治基础。“这样吧,陵寝便选在这。”郑克臧在南郊牛首山的方案上圈了一笔。“以五十万银贯为限,三年内完工,能做得到吗?”

以明工部右侍郎身份出任邮传部尚书的前大都督府营建经lì

司司官徐青暗暗叫苦,五十万银贯听起来数目不小,但在江南物价腾贵之地要完成一个像样的皇陵却有些难度,且不说大量的物资需yào

外购,就是三年的工期也显得有些紧张。

徐青于是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错开半个身子站立的陵务司司官,只见这位司官脸上也是写满了难色,徐青正待请求郑克臧要么增加开支,要么延长工期,但转眼发xiàn

郑克臧脸上的不悦,心脏猛然一缩一跳。

是啊,自己今天是犯了什么浑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夏王啊,有关明德宗什么事了。再说了,武定帝虽然贵为一朝天子,但大明的江山还能接续多久呢?郑克臧肯拿出五十万来为其修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三年的陵工更是彰显其仁厚的一场宣传,自然不必精益求精的。

一念及此,徐青立kè

应承到:“且请王上放心,臣等晓得该如何做的,必不负王上重托。”

郑克臧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卿等且去忙吧。”

徐青刚想退出,郑克臧忽然又叫住了他:“徐卿,今上的年岁也已经不小了,挑选万年吉壤之事想必也不会拖太久的,这样吧,就同在牛首山闵陵之畔择一风水上佳之所为今上筹建陵寝吧,如此也好一并利用闵陵的工料、人力。”

徐青虽然有些错愕,但是刚刚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因此当即应承道:“臣谨遵王命!”

徐青退了下去,通政院的承启进殿禀报:“次辅杨大人求见。”

杨英?郑克臧一愣,他怎么来了。但对方虽然半退休了,可毕竟是藩内有数的老臣,因此郑克臧略一思索便下令召其入内。

不一会身穿大红袍的杨英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看到他这样做派,郑克臧不觉莞尔,当即命令赐座。杨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内侍端来的锦凳上,未曾开口,先是一阵咳嗽。

等到手忙脚乱的小火者拿来痰盂让其清理了喉咙之后,倚老卖老的杨英这才开口说了来意:“王上,老臣闲来无事,仔细揣摩了王上幕府的章程,发觉缺了僧录、道录,再有如今泰西夷教也多有流传,是否也该设立有司监管。”

杨英的话其实并无甚稀奇,郑克臧自己也承认他草创的未来zf只是各雏形,日后还需yào

增减,但杨英此番进言的动机却让郑克臧深思起来。说起来明代是没有元老干政的情况的,但是致仕回乡的官员却是地方的一大害,如何能避免重蹈覆辙,却是一个大课题。

一边想着,郑克臧一边嘴上敷衍着:“那以老大人的意思是学着满清设理藩院专管喽?”

“那倒不必,”杨英摇头晃脑着。“可按大明的制度划归礼部,不,礼仪院管理。”

郑克臧当下就明白了,原来在剥离了最重yào

的学部之后,礼仪院成了无权有责的清水衙门,颇有些不甘心了,所以说通了杨英这位元老重臣前来进言,好把发放度牒的权力揽到手中,如此也好有些油水能搞个小金库什么的。

对于这等为个别部门争取利益的事情,郑克臧多少有些不满,不过独立设置一个宗教部也的确没有必要,因此他考lǜ

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了:“老大人所言甚是,可在礼仪院下设立一个管理诸教的教务厅。”

杨英满yì

的点点头,但却没有告退,反而又进言道:“王上,以臣当年在东宁执政的情况来看,盐铁司还是跟税务司合在一起为好。”

郑克臧颇为诧异的看了杨英一眼,对此杨英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遍,郑克臧这才明白自己有些主观了。原来,东宁时期绝大多数的工场、作坊、矿山都是郑藩官办的,盐铁司根本管不了,最多只能管管市面上的小店什么的;而入主半个大陆之后,江浙闽粤各地都是商贾众多,矿山林立,盐铁司却面临着管不胜管、无从管起的局面。既然如此,以杨英的经验来看,要想让这个部门不至变成闲曹,最好让其把现在负责税收的主计衙门归并了。

杨英说话的过程中,郑克臧一直在殿内不停的踱步,杨英说得越多,郑克臧想得越深。

待杨英说完了,郑克臧也停了下来:“老大人,此事怕是孤想差了。”

郑克臧确实是想差了,他设立盐铁司和盐铁部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工商业,但现阶段的工商业不是异时空的十九世纪后半叶开始的大工业、大商业的局面,他的zf也不是日后专业性和控zhì

力到了一定程度的zf,因此注定了他所要做的必然是事倍功半。

然而不管再难,郑克臧也要尝试着去做,不过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郑克臧从他原先的立场上后退了一步:“老大人此言乃老成谋国之举,孤受教了,也罢,如今一切草创,都还有改进的余地,就且把征收赋税的权力交给盐铁部吧????????????”

就这样盐铁部的职司变成了审核矿山、工场、商铺的开办资质,登记、颁发经营许可,登记经营变更,巡查矿山,核定并征收交yì

税、铺税,征收夏秋两赋;清厘、核定商律等。不过郑克臧却没有取消主计衙门,反而进一步将其改组为审计衙门,专司审计各部院衙门及地方机构的收支情况与度支部的决算司一起成为郑克臧推行“量入为出”、“黑字”政策的左膀右臂。又因为郑克臧将军律司的一部分职责移交到审计衙门手中,所以,日后的审计衙门也有了郑氏东厂的“美名”????????????

盐铁部之变后,郑克臧又设立了弼德院以安置年老大臣,凡四品以上京官外官均得以入内。弼德院设正四品掌院一人、正五品监院一人,正六品左右丞各一人,另有等而下之的书记、书办若干,该院以沟通元老征询朝政得失为宗旨兼以主持朝廷发放老臣恩赏,但不承担弹劾各级官员的责任,以此避免干预审官院铨叙之权????????????

339.蒙古兵

横亘在太平府城以北、长江南岸的采石矶与岳阳城陵矶、南京燕子矶合称为“长江三矶”,素来以山势险峻,风光绮丽,古迹众多而列三矶之首,素有“千古一秀”之誉。采石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据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南宋绍兴三十一(1161)年,这里曾发生关乎南宋国运的“采石之战”,宋军统帅虞允文击败海陵王完颜亮,使得宋朝的国祚又延续了一百余年;元至正十五(1355)年,刚刚自立门户的朱元璋在此以大将常遇春为先锋击败了元朝太平路阿鲁灰,进而打开了进军集庆路(南京)的大门,为明王朝的诞生埋下了最初的基石。

除了令人凭吊的古战场外,采石矶也历来为江南名胜,古往今来,吸引着无数的文人名士,像白居易、王安石、苏东坡、陆游、文天祥等都曾来此题诗咏唱,特别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在这里饮酒赋诗,相传最后因酒醉赴水中捉月而淹死,更为胜地增添了几分神mì

的色彩。

不过观赏美景也罢,回想壮阔的金戈场面也好,都不是郑克臧此行的主要目的。当小心翼翼的太平知府、当涂知县诧异的跟着郑克臧出巡的队伍来到采石矶东面的起伏丘陵时,只有当时受命秘密探查马鞍山铁矿储备的有过人员才知dào

郑克臧此行的真zhèng

目的。

“这片山。”郑克臧伸手虚抓之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叹息了一番。“宝地啊,真zhèng

的宝地啊。”在郑克臧残留的前世记忆中,他脚下的这片荒原是中国七大铁矿区之一,有着以亿兆计算的铁矿储量,还有伴生的黄金、铜、磷、明矾、钾长石、高岭土等无数资源,虽然有些资源在这个时代无法利用,但光光是铜铁两项就值得他垂涎三尺。“可恨,可恨呢。”

郑克臧有些欲求不满的冲着天空大声吼叫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无数奉行为尊者讳的地方官员们都下意识的扭过头去,这些人当然不知dào

郑克臧的所思所想,甚至有些人还以为郑克臧忽然失心疯了。当然也有聪明的人,看到郑克臧癫狂的样子,以为山里有宝,自作聪明的准bèi

回去后偷偷派人来开采。

“蔡卿,”发泄了一阵子,郑克臧扭头看向原大都督府盐铁经lì

司司官、现招讨大将军幕府盐铁部侍郎蔡通。“石禄铁矿的进展如何,道路何时可以抢通?”

蔡通苦笑的回应道:“石禄矿区至海有百六十里,期间多有山丘横亘,虽然盐铁司已经投入近万奴工轮作,但是因为疾病丛生、道路险恶等原因,至今只建成了八十余里的水泥道,却为此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奴工。”

“奴工的问题你不必担心。”郑克臧咬牙切齿的说到,为了开发石禄,四年里郑藩累计已经投入了近五十万两白银,其中不算工料,光是从英圭黎人手中采买黑奴就花了近十五万两。“孤会关照大审院,今后但凡死囚、刺配一律发琼州开矿,另外,各地俘虏的旗兵也都配给你,孤只有一个要求,三年内出矿。”

蔡通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要知dào

别看郑克臧时间上似乎给的很宽,但修路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挖出矿来,虽说郑克臧言辞灼灼的肯定矿脉上只有一层极薄的岩层,可就算是这位无所不知的君主说得没错,想要出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想归想,郑克臧正等着自己的表态,因此不敢过于表露出犹豫的蔡通只好一咬牙:“王上,臣过几日便亲自去琼州,不出矿,臣就不准bèi

回来面见主上了。”

“好,好极了!”郑克臧欢喜的拍了拍蔡通的肩。“卿若有成,孤断不会忘了卿的功绩。”说到这,郑克臧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样,孤命陆军部军器司调拨一百万斤火药用于开山,这样,卿就不用愁眉苦脸了。”

此时随行的舍人过来提醒郑克臧时日不早了,于是郑克臧便意犹未尽的下了山,坐上马车向太平府城而去,临上车前,郑克臧冲着地方官交代道:“依据附郭离城的诏书,当涂县治定下来了嘛,若是没有定,就迁到这里吧。”

郑克臧说罢放下车窗帘,车队随即启动,只留下瞠目结舌的一众官员再后恭送着????????????

郑克臧这次出巡不单单是太平一地,他还将西至宣州、池州,然后北上安庆、庐凤,再经新昌、扬州至盐城直隶州,接着过江南下经太仓、松江、嘉兴而杭州,并在巡视完杭州之后经湖州、常州、镇江返回南京。只不过郑克臧当初预定的出巡时间是六月末、七月初,但好巧不巧,武定帝朱由格洽在此时去世。国丧的纷乱以及新君继位后的种种琐事让他此行被迫拖延了至今,好在他出巡的时间虽然拖延了,但预定在六月末开往江西、湖广、湖南轮换当地部队的各师却还是准时出发了????????????

就在郑克臧一路检校部队、谈话士绅、优抚鳏寡、表彰节妇的时候,康熙则接到川陕总督吴赫的报gào

,随着四川方面又凑着支付了一笔价值二十余万两的茶叶、丝绸,心满yì

足的准格尔军已经悉数撤往玉门关西。接收完全部失地还不算,有传闻说策妄阿拉布坦和埋怨其退兵的达*赖方面闹翻了,准格尔军已经迤逦南下,兵锋直指拉萨。

得到这一好消息,康熙当即长舒了口气,于是当即下令陕西方面将无地、失地的流民迁往甘肃实边。随后康熙又在当年的七月十七日正式下令将原来的川陕总督一职改为陕甘总督,并将陕甘总督驻地设在兰州,希图以此加强甘肃的防务,应对准格尔人的卷土重来。

康熙三十五年七月十九日,清廷鉴于四川关系甘陕鄂湘黔滇的重yào

地理位置以及经济上的不可或缺性等两个原因,将四川巡抚一职升格为四川总督,并任命原湖广总督吴琠为四川总督,调山西巡抚噶尔图接任湖广总督。

七月二十日,康熙又以协调粮秣,编筹兵员以便就近增援徐州方向的庄亲王博果铎为由,增设了河南、山东总督一员,原直隶巡抚、汉军旗出身的郭世隆因其廉洁的官声和对清廷的忠心被康熙任命为第一任河南山东总督。

安排完西线和东南防线之后,康熙便以庆祝对噶尔丹的胜利为由大会察哈尔、锡林郭勒及喀尔喀等部的蒙古王公和内外蒙古的各路活佛。

出于对大清朝廷的“赫赫武威”的“景仰”,在此后各部、盟、旗的大小蒙古王公以及哲布尊丹巴以下的黄教各活佛携带各色礼物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纷纷赶往克什克腾旗的土尔埂伊扎尔(即木兰围场)朝觐尊贵的博格达汗。

八月十五日,康熙的车辇抵达围场。康熙稍事休息便更换衣甲检校前期抵达的禁旅八旗。检校完毕,火器营的鸟铳护军和炮甲奉命演示铳炮。隆隆的铳炮和往返冲击的八旗马队的英姿震慑全场,大批蒙古王公纷纷冲着骑在白马上的康熙叩拜,一时间“大皇帝万岁、万万岁”的口号直冲云霄。

展示了八旗精兵和相对犀利的火器之后,康熙下令召开御宴,尽管清廷的国库里已经可以跑老鼠了,但康熙还是凭着在朝鲜的收获,上演了一出强盛大国的好戏。面对吃不尽的美食、喝不尽的美酒以及丰厚的赏赐,即便是对清廷近况有所耳闻的部分蒙古王公也被外在的假象所迷惑,心甘情愿的依附在康熙的周围。

然而康熙召集蒙古各部并不是为了炫耀,因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肉就上来了。

只见时任理藩院尚书的班迪起身进言:“皇上,桀骜犯境之噶尔丹虽然授首,然准格尔人依旧占据科布多窥视喀尔喀各部,故不可不防。”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准格尔军的兵威还历历在目,没有人想重新直面这等威胁。

此时便听康熙问道:“卿有何见解?”

班迪答道:“臣以为当在喀尔喀西境置定边将军一员,监视准格尔军动向,唯漠西不毛,朝廷驻兵必然有限,还请皇上敕命喀尔喀四部抽调兵马协防。”

康熙扫了扫面前的四部喀尔喀王公,土谢图汗、车臣汗、三音诺颜汗、扎萨克图汗及哲布尊丹巴以下外蒙各王公、活佛纷纷出列跪倒,表示愿听清廷调度,请大皇帝垂怜喀尔喀蒙古百姓,驻军漠西,威震准格尔。

见到外蒙王公顺服,康熙自是顺水推舟,于是外蒙的兵权便落到了清廷手中。不过,康熙对自己的收获还不甚满yì

,便在下令设立定边副将军后,又直接命令科尔沁、乌珠穆沁、扎鲁、苏尼特、巴林、克什克腾、奈曼、敖汉、巴尔虎、喀喇沁、库伦、阿巴嘎等旗各出五十到三百名骑兵,开赴朝鲜替换吉林的驻防八旗和部分禁旅八旗。

这些内蒙王公不比大敌当前的喀尔喀人,一听康熙的命令,当然心有不愿。

对此康熙言道:“朝鲜狂悖不臣,理当严惩,既然各部出兵,所获自然归各旗所有????????????”

听到康熙以自由掠夺作为犒赏,这些被金光前景耀花了眼的蒙古王公这才纷纷允诺。

接下来,康熙又如法炮制,命察哈尔各旗、土默特各旗、乌拉特各旗出兵三千至鄂省助战。察哈尔部是孛儿只斤氏的嫡脉,土默特部也是俺答汗的子裔,两部向来窥视关内肥沃之地,如今得了机会更是踊跃,各部王公一合计,不但全数满足了康熙的要求,还额外提供了两千骑兵,使得南调的蒙古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五千之众????????????

340.驰禁盐业

康熙之所以把蒙古兵派到湖广而不是直面郑军主力的徐淮,当然不是因为郑军在过去一年里断断续续建起的若干堡砦,而是因为他已经接到高家堰决口的消息。此时的徐淮处处泽国,一片汪洋自然不是蒙古马队的用武之地。

突如其来的天灾当然是对阵双方共同的敌人,不过,清廷最后的一点底子已经用在了木兰围场,自然对于救济汹涌的难民潮显得无能为力。因此,尽管康熙故作怜悯,连下三道抚恤的诏书,但心领神会的地方官还是祭起了祸水东引的招数,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驱赶难民重新穿过黄泛区,进入明郑的地盘乞活。

郑克臧是在抵达太仓直隶州后才知dào

北方重又大灾的消息的。闻讯的他当即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连夜乘坐水军快船返回南京,然后顾不得休整一番,便召开了政事堂御前会议。

“回王上的话,查南直隶境内原太仆、常平各仓内存粮不过十五万四千一百十六石有奇,即便算上崇明的兵备粮库,也不过堪堪五十万石,就是这五十万石,也不能全数调过江去,还得支应南京城内五十万军民的所需。”以度支部尚书身份出任内阁大臣,也就是首任财相的张日曜在会议一开始便忙不迭的叫苦道。“因此当为之急,还要从福建、东宁等地运粮,从安南、真腊、日本等地购粮。”

“王上,从安南、真腊购粮虽然便宜,但缓不应急啊。”身为参赞内阁大臣,也就是所谓的副相的柯平却连连摇头。“从日本运粮虽然方便,但日本本身就缺乏粮食,且如今两国多有龌蹉,指望从日本购粮怕是不成了。”

“成不成先不要说,须知dào

购粮一事总得花钱的。”说到钱,提议外购粮食的张日曜的脸上也是一阵肉疼,但身为的首相、总理内阁大臣郑英平却视若无睹的追问道。“不知dào

度支部这边能挪出多少银两来办这件事。”

“国库里尚有二十万两。”张日曜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总还是要留些预备不测,所以,度支部只能先拨出十万两。”这个数字一出,在场的人都无语了,于是张日曜只得解释道。“前方战事不断,夏秋两赋多用在支应前线军粮军饷,其他支出其实都是从海关关税和盐税中开销的。虽说这两年开关贸易,关税大增,可用度也多,其他不说,光陆军和水军的兵械兵船,还有石禄铁矿的开办费,就是一个偌大的数字,因此国库里却是没有多余的钱粮。”

说到这,张日曜幽怨的看了高居上座的郑克臧一眼,揭发道:“王上刚刚又拨了五十万的陵工,所以,如今就只有二十万了????????????”

“陵工不是分三年拨出嘛。”郑克臧冷冷的看了张日曜一眼,顿时把想糊弄过去的某人惊得汗流浃背,好在郑克臧也知dào

张日曜的目的不是为自己牟利,而是想当好国库的看门狗,因此才高举轻落不再追究下去。“度支部立kè

编列六十万贯的费用从各国购粮。”虽说一银贯的含银量不过半两多一点,但六十万贯的庞大数字还是突pò

了张日曜试图坚守的底线,为此知dào

其难处的郑克臧特意松口。“可先从陵工中挪用。”

张日曜是舒了口气,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外购粮食虽然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缓不应急,不能救嗷嗷待哺的江淮饥民与水火之中。但保存这批难民却又是郑克臧势在必得的,因为有了这批身无长物的流民,郑克臧就有开发淮南煤矿和太平铁矿的人力了。

于是,郑克臧作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那就让江浙各地的豪绅乐输吧。”

乐输?难道郑克臧想明抢吗?

疑惑不解的内阁大臣们纷纷抬起头来,向来勇于直谏的柯平甚至劝诫道:“王上,清虏尚未驱除、民心尚且反复,此时断不可作出涸泽而渔之事来,免得????????????”

郑克臧作势打断了柯平的话:“柯卿,你以为孤想干什么?不,不,不,孤的意思并不是白要他们的粮食????????????”

这下郑英平急了:“王上可是要行那捐资纳粟之举,不妥,不妥,当年在东宁已经议过了,万万不可施行呢,否则将有动摇国本之虑。”

对于郑英平急不可待的打断自己的话,郑克臧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神mì

一笑:“孤何时说过要施行捐纳,首相怕是误会了。”

不是捐纳,又不是明抢,那郑克臧要搞什么名堂,正当群臣狐疑不解之时,郑克臧轻笑起来:“孤准bèi

给这些纳粟之辈一个机会,想必他们一定会趋之若鹜的。”

机会?一众臣子更是糊涂了,这时,郑克臧才揭晓了谜底:“孤准bèi

将江北、松江、浙东的盐场发卖给地方商贾,但凡是捐纳一定数量的稻米的,才准予参与竞价。”

下面顿时乱套了,财相张日曜立kè

准bèi

开口劝谏,但郑克臧却视若无睹的继xù

道:“孤的意思,凡是一次捐纳二千石粮食的,准予参与官中各大发卖的竞价,只捐纳五百石的,可若干人合股参与竞价,如此一来,不但有了粮食救急,还能弥补藩中用度不足。”

“王上,不可,万万不可。”张日曜终于等到郑克臧说完了,于是急不可待的进谏道。“盐政自(汉)武帝以来都为朝廷掌握,乃朝廷一大利源,前明之时,更是占到朝廷收入的四分之一,如今卖于商贾,看似一时有了大笔收益,可是未来却对财政大大不利。”

张日曜几乎指着郑克臧的鼻子在骂他申吃卯粮,但郑克臧却依旧不动声色:“张卿过虑了,虽然发卖了盐场,但孤并没有说今后就不收盐税了。”

说到这,郑克臧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大明盐税是什么状况,清廷盐政如何,卿等难道不知吗?为什么私盐屡禁不绝,为什么百姓吃到嘴里的官盐黑黄难咽,前朝的弊端,孤还要延续下去嘛?不,当然不能,因此必须推倒重来。”

大审院正卿林良瑞则从另一个角度表示了担心:“王上所想的虽好,但商贾重利,一旦盐业为其掌握,必然大肆加价,如此反让百姓吃不得盐了。”

郑克臧笑道:“这一点,孤已早经想到了,所以凡是入场竞价的商贾,只准一人竞价一处盐场,如此互有竞争,当不至于盐价暴涨。”

林良瑞却没有被郑克臧说服:“盐商本有同业公会,只怕届时相互勾结,把持盐价。”

“解决的办法有两个。”郑克臧说自己想好了,还真不是吹牛的。“第一,官府当额定地方盐价,设定最高价格,不准盐商溢价;第二,除江北、松江、浙东盐场外,福建、东宁、广东、广西盐场一律发卖,并准予各地盐场自由销售。对了,还可以准许沿海百姓自行建立盐场,只要缴纳盐税,便不禁其销售。”

“这?”与会的内阁大臣们面面相觑。“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郑克臧长叹了一声。“北面都是我同胞骨肉,如今嗷嗷待哺,孤又何忍心见他们生灵涂炭呢。”郑克臧装腔作势了一番之后,命令道。“张卿,这件事就交给盐铁部了,章程律法归章程律法拟,但风声要先放出去。”

张日曜无可奈何的应了声:“臣明白了。”

见到自己的意思得到贯彻,郑克臧满yì

的点了点头,议程便得以继xù

下去:“那好,接下来,卿等再议一下,米粮到位了,该如何赈济,孤的意思还是以工代赈,正好将淮南煤矿和太平铁矿的开发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郑克臧的判断没有错,听说官府开放盐业,发卖*官中盐场,顿时在江淮引起了一片狂乱,向官中输粮的车马络绎不绝,甚至风声传到福建、江西等地,有人花重金雇船运送粮食到太平、太仓两处大仓换取竞价会入场的门票。

凭着这些豪绅巨商的捐纳,明郑官方很快就筹措了超过五十万石的粮食,淮上受灾百姓因此得到救助,郑克臧心目中的煤铁联合体也得以蹒跚起步????????????

但郑克臧并没有想到,这一年的灾祸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八月中,浙江报台风,温台两地二十万百姓受灾;八月末,福建、东宁又报台风,四千余间房屋被大风大雨摧垮,至少十五万亩粮田受淹减产;同是八月,赣北报三月无雨,颗粒无收;湖南报暴雨,同样成灾;只有广东、广西和鄂东一隅未遇到天灾,但广东报连平、新丰等地有忠于明室的百姓起事;广西则遇到云贵清军两路进犯。

对此焦头烂额的郑克臧一方面下令各地紧急恤抚,又严令在江南各师调入湖广、湖南后该撤回江淮、江南、赣北休整的各部先行南下助剿连平叛乱。

接下来郑克臧又命分东宁之民入琼州,挑浙赣越三省无地百姓填实湖南。

至于广西方面,郑克臧命令龙骧军第一师全力上陆支应。在得到龙骧军及广东方面派遣的援军之后,何乾稳住了广西的形势,并顺势反击,将贵州之敌驱回黔境,并在滇桂边境上与云南之敌重新形成了对峙????????????

341.驰禁盐业(下)

尽管南方灾祸不断,但九月底的南京城里却人流如织,因为纳粟而获得竞买*官中盐场的各地商贾纷至沓来,这些豪商巨贾各带仆人,在南京城里挥金如土,极大的刺激了因为武定帝去世而略显萧条的市面。

“怎么停下来了?”一个声音从双人抬的小轿里传了出来。

“回老爷的话,前面的路堵了。”侍立在轿旁的仆役一边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塞满道路的双轮马车,一边躬身在轿厢两侧的窗户边回应着。“看上去是马车撞了人,巡警正在处置。”

遮在轿窗的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缝,随即轿子里的乘客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街口的混乱,脸上同样出现了耐人寻味的表情。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原产自东宁的马车忽然在江南广泛流行起来,其中有四轮四马的大型车,四轮双马的中型车和双轮双马、双轮单马的小型车。这些马车以精美的外表和远超牛车的平稳获得了各地商贾士绅的喜爱,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郑克臧出巡时一色马车的场面震撼了迎驾的士绅,为马车的销售做了活广告。不过这些马车的使用还是有些问题,其中最大的就是御手不过关和行人不知dào

避让,因此经常会发生车撞人的交通肇事????????????

与一般人的羡慕与跟风不同,坐在轿中的乘客其实已经看穿了郑藩大推马车的内在目的。是的,南方缺马,也缺合适放牧的马场,但若是马车大兴,那么民间养马的风潮也会被激励起来,如此郑藩军方日后采买各色马匹也会相对方便起来。

对于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轿中人倒也有些佩服。不过,他跟郑藩的矛盾是根本不可调和的,因此郑藩施政的技巧越高妙,他的仇恨值便越高。更何况,肇事现场还有几名应天府的巡警,万一好巧不巧被对方发xiàn

了自己的相貌——虽说海捕图形上的画像跟自己现在的容貌并非一致——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于是轿中人合上窗帘,冲外命令道:“调头,从来凤巷绕过去!”

“是!”侍立在外的仆役应了声,当即安排轿夫调头,同时嘴里小声的咒骂道。“捧乱臣贼子臭脚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正当轿中人的仆役发出低声的诅咒的时候,应天城内的江西会馆里,十几个操着赣北口音的商贾正在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不过尽管表面上一个个谈兴甚浓,但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丝焦虑的神色。

“来了,来了,吕老爷回来了。”一个从外而内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交流,只见一个青衣的下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堂外,冲着屋里的人躬身报gào

道。“好叫几位老爷知晓,吕老爷的车马已经进院了????????????”

下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几个商贾便齐齐涌出,却把不知所措的其推到了一旁????????????

“列位,列齐位。”面对十几个人的呼唤的混乱局面,吕姓的商人自是不可能一个个的回答,于是罗圈施礼之后,他开口道。“请静一静,静一静。”在他的努力下,嘈杂的问话声终于平静了下来。“有什么话,大家伙还是回屋里再说。”

在场的商人们大多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若不是等待的消息过于重yào

了,原本也不会如此不堪,现在平静下来了,自是一个个又恢复到原来精明的样子,对吕某人的建议自然不会否决。于是,一行人重新回到室内,撤下残茶,换上新茶,合上房门,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户部,不,大将军幕府盐铁部的《盐税征计条例》已经颁下来了。”吕姓商人一开口便是在场人最关心的问题。“今后盐税只从盐场这面征收,出一石,计征铜钱三十文。”

虽然在场的人都一脸的平静,但眉目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要知dào

虽然从万历四十五年开始便有所谓的“纲盐法”,据此朝廷已经退出了食盐的直接生产、流通过程,但对依旧对食盐生产和流通保持垄断权。“纲盐法”最核心的内容便是“盐引”,一引盐正常是包括包装用具在内的三百斤,这三百斤的盐价值几何呢?银六钱四厘,另外还要加上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合计六两六钱四厘。这还是基价,等卖到老百姓手里,这盐已经高得没边了,销售方不得不掺入各种杂质以降低价格。

此外,但凡没有盐引或超出盐引额的食盐便当成私盐,一经查出,将会遭到查没。

这么一来就使得官盐的销售不得不出现价高质次的问题,原本想方设法遏止的私盐也因为暴利而无法遏止,进而侵占了官盐销售方的合法收益。

如今郑克臧搞所谓的驰禁盐政,商人得以直接跟灶户合营(即发卖盐场),灶户只管放量生产,商人直接销售,所得利益按股本分配,朝廷只制定一个事实上不可能出现的最高限价及在食盐生产后收取极低的税收,不再干预生产、销售环节,这就等于为两个环节同时松绑,且事实上堵住了私盐的渠道,这又如何不使得在场的商人们摩拳擦掌呢。

当然,私盐合法之后,盐价必然大跌是趋势了,不过这部分收益本来不在盐商的计划内,如今却可以堂而皇之的收入囊中,用来弥补原来的损失却正好不过了。

“另外,盐铁部还搞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有江北盐场、淞崇盐场以及浙东沿海盐场历年的产盐量,作价五十贯,我也自说自话的买下来了。”有人还在思索利弊得失的时候,吕姓商人继xù

说到。“这本册子对两淮盐商来说算不得什么,内中数字也不一定准确,但我以为,对我们这些门外汉来说还是很值当的。”

这句话所有人都点头认可,毕竟有了这些数字,他们便可以商议着如何标价,更何况比起竞卖盐场的巨大开销,这五十贯的花费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吕朝奉。”这时有个商人站出来提问道。“当初纳粟的时候,不是说竞买不成,也可以自己开办盐场吗?盐铁部对此有何章程?”

“这个我也问了,盐铁部的几位大人说,自开盐场的地段这次也一并发卖。”吕某人知dào

有些人是不准bèi

竞价而是直接打着自开盐场的主意,因此劝诫道。“地价银、开办费的确要比现有盐场要低了不少。可是价钱低归低,可一分价钱一分货,地段绝不会好到哪去,这二来嘛,还要整治盐田,另外没有老手也是大问题。”

室内开始出现一些交头接耳的声音,吕姓商人于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等待声浪稍息了,才重又开口:“这次咱们江西商人共有六个直接竞价、二个合股竞价的机会,但每个竞价机会只能投一个盐场,所以必须议定清楚了,毕竟咱们比不过江南、江北、浙北的地头蛇,要是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来必定有人会后悔的。”

这话没错,郑军在战场上的表现,让所有人相信,即便郑克臧不能将满清从中华大地上悉数清除,但至少一个南北朝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在场的不是有实力就是有野心的,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武定四年十月初一,江北等地盐场的发卖竞价会终于在应天府城内召开。盐铁部包下城中一座大型酒楼作为竞价场所,江淮、江南、浙江、江西等地共计一百九十七名士绅、巨商或亲自到场或派来代表参加,场面极其热烈。

未时初刻,竞卖会开始。说是竞卖盐场,不如说是竞卖北起射阳河南岸,南至通州、崇明间沿海滩涂地带、沙洲的所有权以及宁台温和松江部分沿海地区类似的滩涂地带的所有权,其中不是所有地区都合适产盐,特别是宁台温地区地形复杂,历史上产盐地就甚为分割、凌乱,远不如一马平川的江北、松南地区,因此价格上区别甚多。

此外,根据郑克臧的要求,竞价银其实由两个部分组成,其一是给官府的开办费,其二是给灶户盐丁的赎买银。其中竞买者支付赎买银后,灶户盐丁在盐区草场内的住所、私垦的田土都将归竞买者所有,至于今后是否愿意继xù

接受雇佣、竞买者以何种价格雇佣,则将由竞买成功者与其自行商议。

酉时末,整整两个时辰的竞卖结束,全部现有盐场和除现有渔港、渔村外的沿海各县的海岸线全数成功发卖,拢总筹集现银一百二十三万三千四百一十六贯又四百二十七文,其中大约三十九万贯的收入将用来支付给灶户盐丁,而其余的将是郑藩的净收益。

此事传到北京后引起轩然大波,清廷也一度考lǜ

效仿以敛财,但却最终因为来自海上的威胁而被迫取消。康熙因为自己多年禁海迁民的最终结果却是让郑藩获得了巨额收益而闷闷不乐,甚至因此生了一场小病。

342.朝鲜之战

养心殿内,一脸病容的康熙正倚在炕边翻看着炕几上的奏章。这些奏章里有户部关于秋解征收入库情况的报gào

、有云贵总督上报的云贵战事的情况,也有理藩院关于准格尔方面催讨剩余岁币的请示。虽然清廷控zhì

区内不像明郑治下出现了大规模的台风、干旱、水灾,但连年的征战以及向准格尔支付贡物、岁币等浩大的支出,同样让无钱无粮的前线清军无法利用明郑方面出现的问题卷土重来。

更让康熙担心的是大规模捐纳的后遗症已经出现,各地督抚都有上报捐官大肆收刮的恶行以及因为官*逼*民*反而零星出现民变。好在,问题最突出的云贵两省的反清起义已经相继被回师的清军平定。不过,滇黔两省尤其是贵州已经变成了白地,即便郑军未再进攻,省内清军也不得不退往川黔和滇黔边境,以便得到两省就近补给。

“看起来是要肃贪了。”康熙小声嘀咕着,在几本类似的诏书上用红笔写了自己的认知,抬手交给侍立的首领太监李德全。“发给内阁,着三法司派干员至各省查访,但凡查实,不拘满汉,有一个严惩一个。”

李德全接过这些折子,转身出门将其交给守在外面的御前侍卫,此时康熙又拿起一份奏章来。这一份是平东大将军、嗣康亲王椿泰从平壤所上,说的是,康熙在木兰围场中征调的东蒙骑兵已经悉数到位了。这样一来,清廷在朝鲜就有包括鄂罗斯参领在内的禁旅八旗六个参领十七个佐领四千,包括十一个鄂伦春、锡伯、鄂温克佐领在内的吉林、辽东八旗七千,调防汉军旗以及蒙古八旗四千五百人,东蒙骑兵三千三百人,总兵力几达一万九千人,虽然较清军回撤前的兵力有所不如,但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一支灭国毁邦的大军。

“据查海逆在朝有五千之众且有水师海舟助战。”康熙想了想在奏章上批示道。“领兵王臣当慎重前线,亦步亦趋,不可鲁莽灭裂、操切行事。”也是觉得这么写会让椿泰束手束脚,于是康熙又批示道。“所言进军方略甚好,然军情瞬息万变,不必事事奏明,以免怠误军机,有违朕之本意????????????”

回到厢房内的李德全待康熙再度把奏章交到他手里时,小声的劝诫道:“皇上,您大病初愈,不可劳累过度啊,先喝完奶*子,歇一歇吧。”

“歇不得啊。”康熙轻叹道。“战局危恶,地方困顿,要是朕再懈怠了,这大清????????????”

也许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吉利,康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李德全的好意:“也罢,你且把奶*子端过来,朕一边看,一边喝。”

李德全托着盘子还没有走到康熙身边,突然间就听康熙猛的大喝一声:“混账东西!”

李德全大惊失色,放眼望去,这才发xiàn

不是康熙在骂自己,而是冲着此刻在其手中的奏章说的:“这是何人主使,居然主张与海逆划界言和!”

康熙一边骂着,一边大发雷霆的拍打着炕几,炕几上面堆的奏章也被他一下子扫落在地上,吓得李德全急忙放下托盘,翻身跪倒在地进言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您的身子骨要紧,不值得跟这些人动气。”

但李德全的这番苦笑全然白费了,暴怒中的康熙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道:“滚出去,你一个阉人,军国大事也是你可以开口的。”

李德全屁滚尿流的倒窜了出去,康熙却急躁的在厢房里快步疾走着,此刻他思绪万千,满脑门子都是杀人的想法。不过,康熙的步子渐渐放缓下来,一会后甚至亲自俯身捡起了刚刚丢在窗台下的请议和的奏章,重又仔细读了起来。然而一读又是火气上涌,不得已,康熙手持着这份折子,走进了边上的小佛堂。

也许是神佛庇佑,也许是诵读经书后情绪渐渐稳定,康熙第三次读起了这份奏章,这一次,他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是的,明郑不一定会接受和议,但无论如何可以试一试,清廷上下现在绑得太紧,的确需yào

缓气的时间。

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康熙低头看了看奏章的署名,“工科给事中博尔济”。

一看名字,康熙知dào

应该是个满员,心头更是一松,于是冲着屋外跪着的李德全以下命令道:“去,把轮值的大学士给朕传来。”

李德全刚刚想起身,就听康熙突然改口道:“慢,不必去了,找人把李光地唤来即可。”

议和可是一件大事,因为涉及到正朔和政权的合法性,势必会引来方方面面的不同反应,因此在决定之前绝不能将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然,康熙也不是超人,一人计短,他也需yào

一个顾问,因此他才决议先找李光地一人商议????????????

这边关于同议和还在征求意见,那边朝鲜战场上却已经磨刀霍霍了。

嗣康亲王椿泰在得到康熙快马传回的命令之后,便留下禁旅八旗一个参领、两个佐领及吉林八旗一部计一千五百人留守平壤、捍卫粮道,其余兵马悉数南下。

由于担心郑军的水上力量,因此南下的清军主力一万六千余人,渡过大同江后一路皆沿着载宁江东岸进军,经麒麟道趋金川郡,然后渡礼成江,逼近四都之一的开城。除开这一路外,另有约一千四百余人的汉军旗及一千战力根本无法估算的北朝鲜王军向黄海道首府海州进兵,椿泰希图以这路偏师来分散郑军的注意力。

椿泰的计划虽然好,但很快便遇到了麻烦。朝鲜的道路情况比清廷治下的各地区好不到哪里去,官方驿道尤其狭窄,一万六千多人的大军挤在上面,根本就无法走快。更让椿泰头疼的是,从东蒙征召的蒙古骑兵军纪极坏,一路上大肆劫掠朝鲜百姓,不但逼得忠于北朝鲜王庭的沿途官员纷纷前来哭诉,更逼得沿路朝鲜百姓纷纷逃亡,甚至组织起来反抗。由是,清军还没有开到开城,一路上已经损失了近百人骑。

近百人骑或许对有一万六千兵力的清军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蒙古兵的行动却让清军就地补给的希望可能落空。更让椿泰恼火的是,看到同胞们的肆意妄为不受惩罚,蒙古八旗也出现了混乱,不少人偷偷参与东蒙骑兵的劫掠活动,让事情愈发难以控zhì



由于东蒙骑兵中不乏郡王、济农、贝勒、贝子这样的王公贵族,因此椿泰轻易不好处置,最终在幕僚的劝诫下,椿泰决定把蒙古兵调到东线去跟支持南朝鲜王庭的朝军作战,即便造成祸害,也跟主战场无关。

就这样,未经郑军任何动作,清军自行分兵,再加上一路上留下的守备部队,抵达开城时,椿泰手中可用的总兵力只剩下了一万二千人,虽然兵力还具有相当大的优势,但原先那种压倒性的优势已经不复存zài

了。

在第三次兵不血刃的占领开城后,清军越过继xù

前进,逐次开到汉江江畔。不过,虽然时值十月,但汉江尚未上冻,清军面对江上时不时出现的郑军小型巡航船无计可施,只好留滞在江北。又因为沿线均在驻军江华岛的郑军水师攻击范围内,椿泰只得命令全军退回开城休整,以待汉江及沿海上冻。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当椿泰困顿于郑军汉江水上防线,被迫后撤之际,调到朝鲜东海岸的东蒙骑兵却造成了李爀一方的极大恐怖。

三千多东蒙骑兵虽然相较偌大的东部朝鲜来说兵力并不多,但却人人双马,甚至三马,因此极富机动力。往往汉城方面刚刚接到其正在攻击前一个城镇,紧接着下一个城镇失陷的报gào

便次第传来,以至于朝军根本防无可防,只能听任其肆孽各地。

在这种情况下,淮阳、襄阳、春川、铁原等江原道都督府相继沦陷,平海、通川、旌善、高城、桿城、金城、蔚珍、歙谷、平康、金化、狼川、洪川、杨口、麟蹄、橫城等郡、县、监也纷纷遭到蹂躏。好在蒙古兵不善攻城的老问题并没有得到改善,所以江原道的首府江陵大都护府和重镇原州才没有失陷。

但饶是如此,江原道一日三警,毗邻的尚庆道、京畿道也感到了阵阵凉意,成百上千的朝鲜百姓相继南逃,一副惨绝人寰的末世景象。

无计可施的南朝鲜王庭,只好再向郑藩求援。可是以龙骧军第四师一部守备汉江防线已经不足敷用了,又如何再有力量开赴东线。为了避免东蒙骑兵突兀的出现在汉城一线,将南朝鲜王庭包饺子,朝王李爀决定一方面将王庭、zf迁往全州,另一方面再派崔英之前往南京,哭求郑藩援手????????????

343.朝鲜之战(2)

“增兵朝鲜一事,事关全局,孤还要征询枢密院的建议。”郑克臧用淡淡的语气冲着面前的总督蕃洋列国事务会办大臣林维荣说道,其中还似乎蕴藏着一丝不快。“你且去回复朝鲜使者,让他耐心等候幕府决议,不必上窜下跳的,骚扰内廷。”

林维荣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却陷入了思索。增兵朝鲜其实是符合郑克臧在湖广、黔桂之外另开分战场的意图的,不过,哪怕李爀是自己的丈人,要郑军无条件的为其征战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郑克臧要开一代新朝,自成祖宗,这祖宗成法一定要做出规矩来,以免日后不肖子孙为了面子失了里子。

想着,想着,郑克臧觉得室内有些燥热,于是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十月的江南虽不如北地已经飘雪,但丝丝的寒意还是颇有些沁入骨髓的,所以见到郑克臧就这么出来了,随侍的内监立kè

将一件上好的雪狐皮外袄披在郑克臧的肩头。

郑克臧紧了紧裘衣,沿着屋外庭院中的小假山溜起了圈。小假山虽然不大,但颇具匠心,山石玲珑、流水缠绕,期间还有若干贯连的山洞,也有台阶可以直上山顶六角小亭,却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雅致精巧的格调。

郑克臧慢慢上了假山,站在亭中远眺,只见四周长青的林木依旧碧绿,只是夏季繁茂的草本、藤本植物已经萧瑟枯萎了。看着眼前半荣半枯的景物,郑克臧不禁有些心潮起伏——穿越以来,他一直认为天命在身,但是个中得失成败,却有诸多的滋味浮在心头。

感叹了一阵,郑克臧回到屋中,此刻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正所谓革mìng

尚未成功同志需努力,自己还没有到了马放南山的程度,因此还是懈怠不得的。正是有了这一丝明悟,郑克臧很快招来了以陆军部尚书身份出任内阁大臣的前军务司司官林珩。

“林卿,你且说说,如今本藩有多少军力可用?”

由于郑军不断在扩充,师一级的体制也多有变动,再加上这些年征战不断,所以即便如大权独揽的郑克臧也不知dào

具体的数目。好在,郑克臧不甚了了没有关系,下面有人清楚就可以了,譬如一直是军务方面首要负责人的林珩。

“回王上的话,除去湖广两总兵麾下的二万五千兵马外,如今本藩共计陆师马步军十五,全部四十六个师。”林珩随后具体分说到。“湖广方面在武昌、岳阳、九江、兴国州一线有四个师;赣北在南昌、广信间置有一个师以控zhì

南昌、广信、南康、饶州、瑞州、建昌、抚州、临江等赣北府县,赣南在赣州置一个师;浙江方面在杭州、绍兴、宁波等地置有一个师,温台处三府另有一个师;福建方面,在福州、延平间有一个师,在汀州、漳州间有一个师;广东这边,粤北南(雄)韶(州)连(州)有一个师,肇庆、广州有一个师,潮(州)嘉(应,即梅州)惠(州)间有一个师;江北五个;淮南五个;江南七个;湖南最多,有十一个师;广西方面有五个师。”

“水师方面,舰上水兵不计,另有三洋舰队及长江舰队下属龙骧军四个师,至于都督府。”说到这,林珩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xù

道。“本藩现有虾夷地、西归浦、崇明、大衢山、海坛、思明、澎湖、香山澳、琼州白沙、金兰、西渤泥等都督府十一个,然除了金兰编制为一旅外,其余均只有一团之数。”

事实上金兰的一个旅也是虚数,其中只有一团是常备军,其余不是陈上川、黄进、鄚玖等人派来的人质,就是招募的流浪日本兵,常备军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西种黑奴。

“不对吧,”郑克臧突然开口道。“西渤泥那边似乎不止一个团吧?”

林珩一滞,随即向郑克臧解释道:“王上说得极是,西渤泥的驻军确是不止一团之数,但也不过只有六百七十余官兵、七哨而已,称为两团尚且勉强。”

郑克臧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林珩的解释,于是林珩补充道:“此外尚有幼武学、武学、水师大学堂的教习、师范,陆军部军器司、水军部兵船司衙前佐官弁目等计二千余人。”

等林珩说完了,郑克臧闭上双眼思索了片刻,随即问道:“卿大概也知dào

了如今朝王派人请援,以卿看来,本藩或可以在朝鲜投入多少兵马?”

“浙赣闽粤之镇军不可轻调,江淮、湖广、湖南、广西各部又直面清军,亦不可轻调,唯一可调用的便是江南七个师和水师龙骧军各师。”林珩之前在部里已经讨论过出兵的问题,因此他从陆军部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过,本藩与清虏之间未分高下,这江南七个师或许还要支应各地,因此轻易动不得,臣以为只有派龙骧军出援。”

郑克臧木然不语,没错江南七个师的确动用不得,一方面这是郑军的总预备队,另一方面,各地大将手中的兵权已经威胁到了郑克臧的统治,虽然拘于战时不好裁撤,但必须要有一支可以抗衡的内镇部队。

然而动用龙骧军其余三个师,郑克臧也有疑虑,其中属于南洋舰队的龙骧军第二师负责镇守东宁,是肯定不能出动的,而西洋舰队的龙骧军第一师则远在廉州、琼州,调到北方来兴师动众也极为不妥。因此说来说去,也就长江舰队的龙骧军第三师可以北上了。

一个师的兵力投入到朝鲜,这不是添油了嘛?郑克臧的目光有些游疑。不过朝鲜冬天的气候确实不适宜大量投入南方兵,光光是一个棉衣棉被的后勤保障,郑克臧就不相信朝鲜人能办得好了,闹不好最后还要靠大陆长途转运。

郑克臧刚想开口同意林珩的建议,忽然想到什么,是的,林珩虽然是兵相,但跳过水军部直接作出决定并不妥当,因此郑克臧立kè

改口道:“此事孤知dào

了,卿且跪安吧。”

林珩退下之后,郑克臧急忙把水军部尚书林贤给招来:“林卿,朝鲜用兵,舰船万分重yào

,孤以为可设北洋分舰队,卿以为如何?”

郑克臧已经做了决定,降将出身的林贤又如何敢唱反调,当即表示道:“臣这就回去安排,不过东洋舰队有护卫长江口重责,不知dào

主上有什么指示?”

“北洋分舰队兼管山东、辽东、朝鲜、日本及虾夷地、苦兀等处,东洋舰队本队则负责江浙洋面直至琉球。”郑克臧既然招来林贤布置,肯定是想好了的。“清虏、朝鲜、日本均是水师极弱之邦,北洋舰队不必配置巡洋大舰。昌国各岛乃至琉球,素来为海盗藏匿之所,除置一队巡洋舰外,也当多派巡海航船时刻清剿。”

事实上郑藩开放海贸的命令实施并不久,海盗这种早已经绝迹的东西并没有立kè

死灰复燃,只是已经被升格为昌国州、岱山州、元(元山岛)亨(六横岛)州、南(南田岛)唐(高塘岛)州的舟山列岛系囚禁朱明宗室之地,因此断断少不了监控的力量。

“臣明白了。”林贤当然明白郑克臧未尽之意。“臣这就去办。”

“等一等,”郑克臧叫住试图告退的林贤。“兵相提议龙骧军第三师北上朝鲜,孤已经同意了,你且回部后一并调度了,不过不必直开朝鲜,可先至西归浦都督府。朝鲜苦寒远胜江左,水军部切切不可怠忽了。”林贤应声而退,郑克臧的目光向屋外的某处遥眺。“现在可以让林维荣跟朝鲜人谈具体条件了????????????”

且不说林维荣跟崔英之这边怎么磨牙,朝鲜这边,让椿泰头疼的汉江已经开始上冻了。受到江水及沿海海面冻结的影响,郑军水师不得不撤出汉江及江华岛一线,只留下龙骧军第四师一支孤军直面数倍之敌。

不过寒冷的天气对郑军而言也并非一无是处,正当椿泰领着大军得yì

洋洋的越过汉江,进军汉城的时候,清军的哨探却意wài

的发xiàn

在离汉城不远的金浦郡,一座以前没有城墙的集镇处居然屹立起了一座冰雕的城堡。

“可恶之极。”急报很快便传到了以上国亲王、助师大将军身份入住朝王离宫德寿宫的椿泰耳中,尽管椿泰并非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但他也明白郑军堡垒对于准bèi

南下进击的清军的意义。“海逆居然希图以此牵制朝廷大军南下,诸位大人,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东蒙王公们已经去了东线,关外三将军也有各自防区,轻易不能离境,因此椿泰面前地位最高的不过是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孙渣齐,只见他思索了一番,出列进言道:“金浦之敌数目不祥,还须仔细探查,不过料敌不敢轻易抄袭汉城,故只要查明海逆多寡,我军可预留相应兵力扼守汉城,其余继xù

南进,想必朝鲜也无力阻挡。”

监办粮台的兵部右侍郎嵩祝却不同意:“留兵守备汉城固然使海逆无法进击,但大军南下后粮道漫长,万一海逆以一部相持,以小队间袭运粮队伍,我军又如何应付。以本官之间,若不能先拔出了金浦之敌,还不要轻易妄进的为好。”

“这可不行,”椿泰当即摇头道。“朝廷用度甚紧,大兵停滞不前,国中必有怨言,还是孙大人所言不差,可分兵前进,至于粮道不靖,可多派兵丁护卫,只要追上了伪王李爀,朝鲜大局一定,海逆迟早只有退兵一途????????????”

344.朝鲜之战(3)

既然主意已定,椿泰便留下三千清军及新募一千五百朝军守汉城,其余近万清军继xù

南进。然而椿泰的大军尚未离开京畿道的境界,清军探马又在安山郡发xiàn

了横亘在面前的坚固冰城。所幸安山郡并非直面南下的交通要道,椿泰才没有当场坐腊。

不过郑军试图威胁清军粮道的企图已经十分明确了。不得已,椿泰被迫在安山外围的果川驻军千人,预防郑军侧击,并进一步增加运输粮秣队伍的护卫,以确保后路安全及补给顺畅。但这么一来,清军的兵力进一步被分散,等好不容易抵达了忠清道重镇清州时,椿泰手中可用的兵力已经直线下降到了六千。

但椿泰还要执意南进,于是又留下五百人守清州,大队继xù

扑向忠州。

不能不说,椿泰是搏对了。南朝鲜王庭在忠州留有一千五百人的守军,并装备有自制火绳枪及从郑藩进口的红夷大炮两门。可是南朝鲜军的训liàn

极差,士气也低,听闻清军冒雪来袭,顿时一哄而散,由此拱手把忠州让给了清军。

忠州既然易手,再往南行便是一马平川的锦江平原,清军若是放开脚步前行,攻到南朝鲜王庭所在的全州只要三五天的时间。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的椿泰便不顾孙渣齐等部将的劝说,执意要继xù

进兵,以尽全功。

可探马却传来了清军最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在锦江以南的全罗道益山郡有郑军的堡垒。

这个堡垒可不是单个的冰水浇铸的应急城砦了,而是十数个相连甚近的小型棱堡群。

对于棱堡,椿泰等清廷高层已经从泰西传教士口中得知了其的构筑方式和在防守中的效用,不过,由于传教士们并非军事专家,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他们的蹩脚学生们也只知dào

棱堡甚难攻克,却不知dào

该如何攻克。

如果单单是郑军的棱堡群倒也算了,大不了以长期围困的办法应对。可是椿泰的目标在其兵锋的威胁下再度南迁到了光州,如此一来,清军陷入了进退两难——进攻吧,一时半会还拿不下,白白浪费了军资军粮;转攻全州吧,南朝鲜王庭又不在了,拿下来又无甚用处;继xù

南进吧,还得重兵掩护粮道,让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战力更加削弱;北撤吧,战事必然绵延,同样要损失对于大清朝廷来说宝贵的资源。

怎么办才好?面临重大决策的椿泰愁眉苦脸的无法作出应有的决断来。

“王爷,看如今的情况还是撤军的为好,”兵部右侍郎嵩祝此时劝道。“咱们的兵已经不多了,追击下去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先回汉城休整,等天暖了,拔了海逆插在大军腹心上的钉子,重新来过便是了。”

嵩祝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但椿泰是听懂了。要知dào

这里毕竟是朝鲜的主场,即便朝兵不经打,可架不住人多啊,自己这边才五千多远来的疲兵,或许能以一当十,但杀敌三千自伤八百,要是逼急了,南朝鲜发狠多派兵丁打几次,硬耗也能把自己这点兵耗干净了。再说了,这边还不止战力极差的朝兵一个敌人,郑军还在虎视眈眈呢。

虽然嵩祝的话打动了椿泰,可椿泰还是有些犹豫:“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皇上那边主要是担心战事绵延,朝廷无力支应,不过咱们有北朝鲜半壁江山提供财赋粮秣,未必会加重了户部的担子,再说了,东蒙那些蛮子其实做得不差。”嵩祝面目狰狞的劝说道。“这边都是支持李爀的,就是朝廷的叛逆、敌邦,既然如此,因粮与敌有什么不可的,说不定还能让海逆无法就食,自行退去。”

“那就这么着吧。”椿泰终于被说服了。“退兵回汉城,顺便把忠清道,这个名字怎么起的,忠清忠清,忠于大清,还真不好上报。”椿泰皱着眉头说道。“顺便把忠清道的叛乱各郡县一一荡平了,所获充作军资,押回汉城????????????”

一觉醒来,受阻于郑军防线的清军主动退了回去,但南朝鲜方面却被清军的进犯给吓坏了,再加上忠清、京畿、江原三道的难民陆续南下,使只有全罗、尚庆两道版图的南朝鲜无以支撑。于是有人暗地里打起了劝说李爀退位,向清军降服的主意。

可私底下的串联还没有开始,出使明郑的崔英之便回来了。

“夏王许诺再出兵一师帮zhù

朝鲜抵御清军。”崔英之向议zf的各位议政、赞成、参赞及六曹的判书、参判们汇报着使明的结果。“另外夏王同意向朝鲜借贷白银三十万贯、米五万石、布三千五百疋,并赊销给朝鲜火炮二十位、鸟铳一千五百门、甲五百领、弓一千张,箭二十万支、火药十五万斤、铅十万斤。”

这张出售表中没有枪头、刀械等大路货,郑克臧以为它们的附加值太低,所以给抹去了。弓箭也是一样,郑藩并不生产这些武器,只不过多年的征战使得郑军有大量的缴获,与其留在库房里损毁,不如作价卖给朝鲜人用。

“崔大人辛苦了,白银、米、布,与我朝都有大用。”礼曹判书李畲因为率先接纳李爀为君,因此被升任了南朝鲜王庭的左赞成,此刻就听他先扬后抑的说道。“但老夫不知dào

这些借贷是专门用在夏王军队上的,还是可以施与朝鲜百姓?”

“白银十五万贯是作为明军的军饷,另外十五万贯是朝鲜采买军械、粮秣的定金,几位大人应该知dào

,单单夏王赊销和借贷的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说了半天,这些银子一分也到不了朝鲜人手中。“至于米、布,夏王各扣除了一半作为我朝先前答yīng

提供给明军的军资,当然,这是不足用的,日后再采买粮秣时,也是类似处分,其余的将运抵镇海交与我朝支用。”由于提供入朝郑军军饷军资是之前议定的,李畲也无话可说,毕竟郑克臧好歹还留了一半给朝鲜人。“军械中的火药和铅也是一样,双方各持一半。”

“崔大人,不知dào

这批借贷是如何计息如何归还,还有这批赊销的军械作价几何。”

“权大人,”看着新任户曹参判权南屏那双闪着阴险、狡诈的眼睛,崔英之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尽管有些不舒服,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借贷部分,年息七厘,准我朝三十年内还清,前十年可以只还息,后二十年还本付息。”年息七厘在这个时代实在不算很高,三十年还息对朝鲜的压力也看上去不大,因并不了解现代金融的权南屏倒也满yì

。“至于这批军械嘛,其中十位八千斤红夷大炮,每位一万五千贯,十位五千斤大炮,每位一万贯,鸟铳每门五十贯、甲每领八百贯、弓每张四十贯、箭百支二贯、十五万斤火药作价一万贯,十万斤铅作价一万五千贯,合计三十八万四千贯。”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朝鲜官员大惊失色。“其中十万贯是用借贷部分已经支付了,剩下的二十八万四千贯中朝廷必须支付其中半数,剩下的乃是大明购入济州的地价银!”

“什么!”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几个年老的大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济州乃是朝鲜固土,夏王此举几同趁火打劫????????????”

“诸位大人,济州现在夏王手中,若是执意不还,以夏王水师的精剽,我朝又奈若何。”针对满堂声讨自己失职的责难声,崔英之双手一摊。“如今还能换回一些财物苦渡时局,是不是值当,还请几位大人明辨。”

“清虏尚且不要我朝国土????????????”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知dào

这并非是崔英之无能,因此责难声虽然还有,但却悄悄变味了。“即便要售让,为何不多讨要财物????????????”

对此,崔英之苦笑道:“不是下官不用心讨价,只是夏王已经言明了只有允与不允两途,若是不允,夏王大军便立kè

撤出朝鲜,王上或可以跟着西去大陆,但我辈乃是北朝钦定忤逆谋乱之徒,届时该如何自处呢?”

听崔英之这么一说,在场人即便有其他的心思,此刻也不能不偃旗息鼓了,只是有人算了笔账,结果却是令人难堪的:“二十八万四千贯的一半便是十四万二千贯,朝廷又如何能拿得出来,而且红夷大炮也显得太贵了。”

“各位大人不知,这里的贯,那是大明新制的银贯。”崔英之把制作精美的银贯拿出来分给在场人看。“一贯约合库平银六钱,所以价格并非不对,而且夏王允诺,若无白银可用铜钱支付货款,若无铜钱,人参、大木、生铁之类等价货物也可,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也可按前数借贷之例按七厘年息三十年内归还。”

“那还有五万贯挂在夏王的账上,何时可以动用?”

“朝廷可以商议一下,还要购买什么应对冬春,这五万贯便可用于采买。”

“除此之外,夏王还有什么条件嘛?”

“有,”崔英之飞快的回答道。“第一是向大明正式称臣;第二,待驱逐清虏之后开黄海道海州、南浦、咸镜道镜城都护府清津、江原道元山津为商埠;第三,”崔英之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请王上过继夏王及公主之子为嫡孙????????????”

领议政李濡猛的一下站了起来:“绝不可以!”

345.朝鲜之战(4)

尽管南朝鲜大臣们群起反对,但在朝王李爀的反应却与众不同。说起来这位支系入继大位的君王现而今不过三十五六,若是好生保养的话,还能再做二十年的朝鲜之主,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放下已经到手的权力,去做一介囚徒或是想做囚徒而不得,他又如何肯呢。于是,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思想支配下,李爀的倾向是不言而喻的。

可惜的是李爀虽贵为朝王,但一来继位不久,权威未现,二来得位不正,除部分希图幸进的臣子外,议zf的大佬们对其颇有忌惮,所以他其实不好出面支持崔英之,出面了也未必能压制百官接受郑藩的条件。

但李爀不能做的事,有人能做。战乱之极,兵权最重,因为拥立之功由从三品清州兵马虞侯直升正二品御营厅提调的崔宪很快率领八百名朝军接管庆州城防,并把兵开到了各处临时衙门的衙前。擎刀柱枪的兵丁虽然面对来袭的清军只是鱼腩,但在手无寸铁的南朝鲜百官的眼里却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快刀。

或许崔宪并不敢真的下手,但朝中的形势因此大变,迫于兵威的议政、赞成、参赞、判书、参判、司宪、司谏、承旨们只好一面咒骂“武夫乱国”,一面在“国之将亡”的唉叹声中最终同意了日后被称为《乙亥密约》的朝郑条约。

条约既然签订,大批已经运抵济州的物资便开始陆续自镇海、木浦上岸。源源不断的粮食、布匹虽然没有立kè

赈济到逃难的朝鲜百姓手中,但却在以讹传讹之下神奇的抚平了难民们的不安情绪。在此基础上,受到郑藩支持的崔宪很快在流民中召集了一支万人军队,并用郑藩提供的军械将其武装起来。

鉴于崔宪的权力越来越大,不少忧心忡忡的朝鲜中下级官员便纷纷上书抨击其“不法”、“专权”和“图谋不轨”。但当初开入庆州的八百兵丁已经让朝中众贤有口不能言了,更何况如今对方手上有万人之众,朝中还有崔英之为其仗言。

既然正面扳不倒可能为害的权奸,阴谋诡计便悄悄浮出。须知dào

崔氏兄弟如今的地位是靠着拥立之功,于是便有人通过内廷向李爀进言,叙说崔宪的实力已经威胁到了王家的存zài

。经过几番枕头风的拨弄,李爀终于同意分割崔氏的权力。

随即南朝鲜兵曹宣bù

以效仿郑藩为名实施兵制改革,设立协营哨队体制,一协辖四营,一营辖四哨,一哨辖四队,每队十五人略大于郑军的班;队设正九品队官、哨设正七品队官、营设正五品营官、协设正三品统领。

根据兵制改革的方案,崔宪招募的一万人便被分为了十协,尽管崔宪本人以本官出任左翼大将并掌五协兵马,但一来其原本独大的局面被打破,这二来,翼大将并非常设职务,战事终结后,便要予以撤销的。

对于朝臣们的图谋,崔宪、崔英之并非看不明白,但是他们的最高依仗是身后的郑藩,而郑藩已经获得了未来朝鲜王位的保证,肯定是不会支持他们动摇李氏江山的,而且一旦再度兵变,已经进驻济州的郑军将很快投入平叛。自付应对郑军没有胜算的崔英之便劝说崔宪接受了兵曹的改革方案,当然作为弥补,军械分配上向左翼倾斜便是应有之意。

也许是为了报复朝臣们的不公,也许是向郑藩进一步献媚,也许仅仅是为了应对当前南朝鲜财力困顿的局面,崔英之在崔宪被任命为左翼大将的第三天,突然向议zf提出一份改革方案。根据该方案,朝鲜将废除原来八道的行政区划,改为二十三府,与此同时道治下的大都护、牧、都护府、郡、县将全部取消,改以明制中的散州、县,以此减少行政层级,达到精简人员和财政支出的目的。

不能说崔英之这个方案哪里不好,毕竟朝鲜冗床叠架的政治体制表现的效率不高,但崔英之没有意识到,正是繁如牛毛的官位安置了大大小小的两班子弟,因此他的提案一经上交便引来了极大的非议,不但全罗、尚庆两道的地方官吏齐声指责,而且原本支持南朝鲜王庭的部分地方开始转投北朝了。

在此情况下,庆州议zf只好以“妄议祖宗制度”为由罢免了崔英之的礼曹判书一职。

崔英之受此当头一棒,顿时气得五内俱焚,好在李爀没有忘记其的拥立之功,议zf也担心逼急了崔氏兄弟,出现狗急跳墙的局面。因此,只过了两天,崔英之便重新被任命为全罗道观察使。但一曹判书是正二品东班京官职,一道观察使是从二品东班外官职,地位完全无法比较,贬谪的味道依旧浓烈。

“崔大人受委屈了。”正当崔英之心不甘情不愿之际,以大明国信使身份出使朝鲜,并主持借贷、赊销物资交接的何之洲过府来探望他。“这件事贵方诸公的确是做得有失公道。”崔英之知dào

何之超来看自己肯定不是为了说几句关切的话,因此不动声色的听着,果然,三句问候的话一说,何之洲便转入正题。“南浦、海州等地尚在清虏掌握之中,不急开埠,但前次所允木浦、镇海、丽水三地开埠,迟至今日未办,是不是有些托宕了。朝鲜国库中匮,海贸正可弥补不足,不知dào

贵国为何如此姗姗。”

“贵使可是问道于盲了。”崔英之心中一动,嘴里却推托着。“现在下官已不是礼曹判书了,这些事何大人还须找继任去谈。”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崔大人既然已经离任,那不便伸手过问也说得过去。”出乎崔英之的意料,何之洲似乎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听了崔英之的理由,点点头就这么滑过了,这让崔英之有一拳打空的感觉,还好让他心安的是,何之洲还有下文。“那就先不谈了,本使自去寻主事之人,不过崔大人,听说崔宪崔大人是大人的堂兄?”

崔英之一愣,不知dào

何之洲怎么说到这上面了,所以茫然的点头道:“正是。”

“崔宪崔大人现在负责朝军编练?”这也是不用瞒人的,因此崔英之又应了声是,只听何之洲继xù

道。“朝军素来孱弱,即便用本藩军械编练,若是不知其法,恐怕只是照猫画虎,未必有所助益,到时候上了战场不能战的话,一是白白浪费了粮饷,二也怕遗弃兵械反而资敌啊。”崔英之越听越是心惊,难道郑藩要插手朝军了,果然,就听何之洲说道。“本藩员遣一些教练协助崔大人练兵,不知dào

崔大人这边可否向议zf上书。”

“这?”崔英之脑筋急转,忽然,他灵光一现,明白了郑克臧的用意,是的,一旦驱逐了清虏,郑藩必然担心朝鲜背信弃义,钱米借贷是肯定不会拖的,但王位却说不准,因此必然还要准bèi

一个后手,那么深受郑军影响或干脆接受郑军调度的朝军就是最好的助力。“这件事下官只能转达给崔宪大将。”一念及此,崔英之立kè

做了最好的回复。“是不是上书,想来崔宪大将会自有主张的。”

何之洲看着崔英之的双眼轻笑了起来:“自是如此,还请崔大人力劝之????????????”

何之洲走了,崔英之却陷入了深思,有郑藩的许诺,不但崔宪的地位将稳如泰山,自己起复也就在眼前,不过郑藩得手之后会不会卸磨杀驴呢?这个问题一定要想清楚的。

于是,崔英之取来热水倒入砚台,然后慢慢的研磨起来????????????

武定四年十一月初八,南朝鲜礼曹在郑藩使者的威胁下,上奏请开三地口岸,以关税偿还郑藩借贷,议zf迫于财政压力,不得不于当日批准,允许明郑商人在木浦、丽水、镇海三地设立商馆、雇佣仆役、长期居住并销售、采购一应物资。

隔日,左翼大将崔宪上奏,聘请郑军武官教授阵列、火器,以便使之能配合郑军作战。

奏折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两班清醒的认识到郑藩从经济和军事两方面控zhì

朝鲜的目的,因此驳斥声音不断。然而这一日,郑军撤出锦江防线的消息又给庆州朝廷以极大的震撼。不得已,在无人愿意出任卖国贼与何之洲协商军事顾问团的情况下,议zf只好召回崔英之,委任其为正二品左参赞接洽郑方。

崔英之遂与何之洲在庆州达成《乙亥密约》补充条款三则,朝方邀请郑军派干员参与编练新军、朝鲜新军配合郑军行动并接受郑军指挥、朝鲜三道水师同样接受郑军舰队指挥且同意郑军舰船进驻全罗道的水军右水营。

何之洲随后又与南朝鲜户曹签署了监督关税、盐税的《借款善后办法》,规定郑藩可以派遣本方海关衙门官吏控zhì

朝鲜市舶司,除对日贸易外,朝鲜不再与列国发生直接贸易。

如此,郑藩便牢牢的将朝鲜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其对朝鲜的控zhì

力达到了历史上中原各王朝前所未及的高度????????????

346.朝鲜之战(5)

金是朝鲜的大姓,不过金苦箬却不是朝鲜的土著,作为一名在温台沿海被掠往东宁随后加入郑军的老兵,虽然此刻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但依旧觉得有丝丝的寒气渗入自己的体内,于是乎他再一次抱怨起来:“这个鬼地方,怎么就这么冷呢?”

“冷不可怕,怕的就是不冷。”身边有人接口道,金苦箬转头望去,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龙骧军第四师第三旅第三团的团千总——武定四年厘定新兵制之后,哨官被改成哨把总,团统制被改为团千总,旅的长官被称为分统,师都统则被降称为了统制官——左海,就听这位从六品忠显校尉呵气成霜的说到。“咱们脚下这冰堡看似坚固,可是一旦化冻了,就成豆腐渣了,用不着北虏出兵,咱们就得灰溜溜的逃走。”

说起来从被掠往东宁到现在,金苦箬一路上看到死的人太多,所以倒也不想打仗,尤其是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朝鲜人打仗,因此听得左海的话,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欢喜来:“大人的意思是这几个月里咱们还能睡得踏实?”

“怎么可能。”左海断然否决道。“清虏大队不来打咱们,可是外面漫山遍野都是清虏的游骑小队子,若是听任他们逼近探查、征丁征粮,等化冻了咱们就有大麻烦了。”左海看了看站在哨位上侧耳倾听的士兵,有意识的借这个机会把上面布置下来的军令传播出去。“所以分统大人已经决定,派各哨轮流出击,驱逐周边的北虏,收拢周边的朝鲜百姓。”说到这,左海特意拉高了声线。“在哪打鞑子不是一样打,留在堡内还憋屈,不如出去活动活动身子,搞不好还能搞些野兔子什么回来加菜。”

左海说到这,金苦箬已经全然明白了长官的意思,于是也故作豪迈的说到:“大人说得极是,这里都是真鞑子,杀起来肯定比杀国内的假鞑子的过瘾,兴许搞不好还能摘下一两颗王爷、公爷的脑袋,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都给我站直了!”康文捷冲着面前歪歪扭扭的朝鲜兵大吼着,尽管朝鲜两班中大多会说汉语会写汉文,但岁让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朝鲜新军基本上都是中人和奴婢出身呢,不过即便是两班出身的朝鲜武官也未必能听得懂他一口闽音的古怪官话,所以每每他都精疲力竭,面前的队伍还是我行我素。“直娘贼的都是榆木脑袋????????????”

康文捷是根据《乙亥密约》附件中帮zhù

朝鲜新军训liàn

的条款派入朝军的,和他一样的副千总、副把总、副领队、副班长一共有一百多人,几乎把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的中下级武官抽调了一多半。不过,郑方虽然热心,但除了无路可走的崔宪控zhì

的左翼五协以外,右翼朝军其实是用敷衍的态度欢迎郑军武官的到来。而即便是左翼五协朝军,也因为双方兵制多有不同,故此不能发挥郑军教官的全部经验,由此也使得整训朝军的进度十分缓慢。

当然也不是全部朝军都是如此,鉴于郑军船坚炮利,因此在学习炮术方面,朝鲜人是花了大本钱和大精力的,不过分解弹道的高深学问在郑军武学中也不过刚刚具备了雏形,因此朝鲜人只是学到了利用分解射击步骤、强化训liàn

以提高炮击速度的毛皮而已,就是这点皮毛也因为郑方所售的是淘汰的红夷大炮而遭到一定的削弱。

但不管怎么说,这批郑军师范、教习的到来是密切了郑军与朝鲜新军的联系,使得朝军和郑军的配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这种情况下,利用清军回缩的势态,在当年的十二月中旬,朝郑两军联兵北上,陆续收复了公州、清州、忠州、骊州、原州等多个重镇及论山、礼山、牙山、利川等诸多郡县,把兵锋推进到扬州外围。

地方是收回来了,可是全都被清军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鉴于上述地区已经无法养兵,指挥作战的龙骧军第四师统制官贾奇便决定撤兵返回锦江以南,但这个决定遭到了南朝鲜方面的否定。在南朝鲜王庭看来,不管地方多么残破,地盘就是地盘,有了地盘才能表明政权的正统性,因此并不同意贾奇的撤军计划。

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受国信使何之洲的教唆,崔英之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以右翼第一、三、五协分守原、骊、忠三州,第四协驻锦江以北,将左翼新军调回清州、公州一线继xù

整训。这个方案其实饱含祸心,准bèi

将这支南朝鲜王庭唯一能彻底掌握的部队直接置于清军兵锋下消耗,不过南朝鲜方面即便能看出来,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于是这支南朝鲜军的命运就此注定了,进驻其中的郑军教习也悉数撤tuì

????????????

“大人,”快马回来的骑士喘着粗气向拉图巴报gào

着。“朝军在前面的村子里修砦呢。”

拉图巴的眼睛猛然一亮:“看清楚了嘛?只是朝军,没有海逆吗?”

拉图巴虽然是一名觉罗,祖上也有公侯的爵位,但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到他这辈也只剩下了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而已,官也不过是一介正六品分得拨什库(骁骑校),若不是南下朝鲜,也许这辈子都在吉林啃老米饭呢,因此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能籍着此番征战获得一定的军功,进而升官晋爵,到关内的花花世界去。

“看清楚了。”司职拨什库(领催)的骑士言辞灼灼的肯定着。“只有朝军,大约两百来号人,没有炮,但有几门鸟铳,不过防守很是稀松。”

这个领催并不知dào

,按照朝军新的兵制,他面前出现的敌人应该是两百五十人的一营兵马。当然,几十名不见的朝军可能去附近残存的村落征丁征粮了,也可能去采集筑砦必须的建材了,自是不能就此指责领催观察不仔细。

“两百人。”拉图巴看了看身边的部下,按照八旗兵制,分得拨什库是佐领的助手,基本上领半个佐领的兵马,而康熙年间,一个佐领大约下辖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名马步甲,因此现在他手下不过六十余人,其中马甲不过十五骑,另有十五名鸟铳兵,就兵力而言不足朝鲜人的三分之一。“倒是块难啃的骨头,儿郎们,可有胆气跟本官走上一遭。”

拉图巴的吉林兵早先是跟入寇的鄂罗斯人见过仗的,胆气原本不缺,再加上见过随军西征噶尔丹的同袍们得胜回来后一个个升官发财的样子,自然心里有所期盼,现在听得拉图巴这么一鼓动,顿时一个个嗷嗷叫,于是拉图巴派一名噶布什贤超哈兵回去报信,其余的便人衔枚、马摘铃,偃旗息鼓向目标摸去。

朝军也是布置了警戒的,所以尽管拉图巴一行小心谨慎,但在白雪的映衬下,还是很快就暴露了。见到朝军发出报警的铳声和喊叫声,拉图巴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只见他一声令下,连他胯下战马在内六十四个铁蹄纷飞,小小的马队爆fā

出千军万马的声势,向惊慌失措的朝军扑上了过去。

不过路上的积雪还是给拉图巴的行动造成了障碍,以至于朝军的鸟铳手和弓箭手排好了队列。只是,拉图巴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了朝军,于是在根本够不到对方的距离上,朝军拼命的发射着弹矢,这样的盲动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无法阻拦对方的前进。

很快,拉图巴扑倒朝军近前,只见在战马撞开对手行列的一瞬间从马上跃下,手中的重型战刀抡起了,顿时让冲上过来的朝军伤痕累累。等连砍了数人,逼退了身边的朝军,拉图巴偷眼扫了扫战场。不错,十六骑中有十四骑冲了进来,把朝鲜人看似完整的队列扯得七零八落的。当然朝鲜人还在组织围攻,不过他们顾得一头,顾不得另一头,跟在马队后面狂奔的清军步甲,已经快速接近了战区,等他们也投入战斗,形势将瞬间逆转。

指挥战斗的朝鲜武官似乎也发xiàn

了危机,但在清军马甲的奋力厮杀下,他的队形已经残破,四散奔逃的鸟铳兵、弓箭兵根本无法聚拢起来重新成列,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带着还能听从指挥的一部分兵马往村子里尚未建成的砦堡逃去。

能跟着营兵马使逃走的朝鲜兵其实不多,更多的人不是向野外逃走了,就是被清军给缠住了。等到清军的马甲和鸟铳手投入战斗,这几乎是一边倒的战事才宣告结束。清点战果,拉图巴这边不过是死了五个,伤了两个,朝鲜人却留下了五十具尸体,至于受伤的也有七八个,但等待他们的命运还是变为拉图巴夸赞军功的首级。

“大人,我看到有不少朝鲜兵往林子里逃了,”刚刚报信的催领气喘吁吁的报gào

道。“另外还有几十个逃进村子里了,咱们是不是。”催领做了一个手势。“首级可不嫌少啊。”

“村子里的情况不明,朝军手中还有鸟铳,万一负隅顽抗,咱们虽然能消灭了,可少不得也要损失些弟兄。”拉图巴倒也清醒,没有执意于全歼朝军的虚名。“还是先去消灭了野地里的逃兵,至于砦子里,姑且先等一等,想来他们也不敢逃走的????????????”

347.朝鲜之战(6)

拉图巴派去报信的前哨兵很快带来了援军,不过出乎拉图巴想象的是,这批援军中除了本佐领的另外一半兵马以外,还有禁旅八旗中护军营的一个佐领,外加汉军八旗一个佐领,全部兵马加起来足有四百挂零。

若说拉图巴此刻只是有些意wài

,那来援的这些个佐领、骁骑校眼里则是赤裸裸的羡慕。错非拉图巴是系着紫带子的远枝觉罗,宗谱玉碟上也有名字,等闲不好没了他的功劳,说不得早有人上来借故打商量了。当然,现在既然无法在官阶较低的拉图巴身上打主意,这些个上官们就只能一边用饿了三个月的人看见大米饭的眼光远眺着被困在村子里的南朝鲜军,一边暗地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分配几个首级,好回去后能记上一个、两个前程。

看到几位佐领都若有所思,拉图巴便悄悄扯着自己的名义上的长官鄂泰问道:“鄂大人,这回都统大人怎么派来这么多的援兵。”

骁骑校虽然是佐领的副贰,但却直属于参领,因此鄂泰并不好过于摆主官的架势,再加上拉图巴也算半个部下,他的功劳,自己也能分润一二,就比身边几位同侪要高了,因此鄂泰脸上带笑着回答道:“就说你不知dào

吧,西面传来消息,金浦、安山的海逆也出城活动了,有几个佐领吃了大亏,折了不少人马,所以都统大人才格外慎重。”

“海逆脱离坚城了?”拉图巴一愣,随后却是狂喜。“那不正好聚歼于野外。”

拉图巴和鄂泰都是吉林兵马,不像禁旅八旗那样吃过郑军排铳的苦头,还以为郑军跟鄂罗斯兵一样,只会守城作战,因此语气里颇有些狂傲。

“没那么简单。”鄂泰虽然心里跟拉图巴想得一模一样,但他毕竟地位要高一点,知dào

的也多一点。“海逆出兵也就是百人小队子,出城的距离也不远,一有风吹草动便逃得贼快,哪像朝鲜蛮子这么傻乎乎的两百号人就敢逼近了建城砦。”

“这倒也是。”拉图巴点点头。“不过都统大人也真是的,什么兵不好派,派京里来的花花架子有个鸟用,还真准bèi

把功劳分润给他们呢。”

“老拉,你堂堂一个紫带子混成现在这样子,跟你这张嘴可大有关系。”因为拉图巴的军功在握,指定能升上去,因此鄂泰很不见外的跟他表示亲近。“少说两句吧,省得不知dào

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鄂泰悄悄指了指护军营的那位统领。“你知dào

他什么身份嘛?保不齐人家就是手眼通天之辈,可不是我们这等关外野人可比的。”

“拉倒吧。”拉图巴不屑的撇撇嘴。“不说在南面被海逆打成什么样了,就是西征,鄂大人,咱们又不是不知dào

,这仗还不全靠咱们这些野人打得吗?”

“知dào

就成,别到处瞎嚷嚷,没人会当你哑巴。”鄂泰哭笑不得的看着拉图巴,心说也就是你有根紫带子,否则就凭你的臭嘴,早不知dào

到哪去凉快了,不过既然要跟对方卖好,这话是说不得,因此鄂泰脑筋一转,有意转移了话题。“援兵也到了,你们也苦战了半天,这样,先带着俘获和首级回扬州献捷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拉图巴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只见他嘿嘿一笑:“下官明白,下官不会留下来再跟大人您抢功的。”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大人,你说这帮索伦蛮子在唠叨些什么。”正如驻防八旗看不起禁旅八旗一样,身为天子禁军的禁旅八旗也对主要有索伦、赫哲、达斡尔、锡伯等新满洲旗人组成的东北驻防军颇多不屑,认为他们蛮夷不化,甚至对在其中担任经制武官的本族旗人也低看一等,当然,由辽东明军及各路降清明军的后人组成的汉军旗在这些天子近臣眼里也不过是奴仆而已。

“无非是私下里商量如何分配军功罢了。”身为汉军镶黄旗佐领的李忠一脸无谓的回答着有着巴图鲁名号的摔跤好手图克博的话。“不过我们是沾不到便宜的,大人还是先考lǜ

解决当面之敌为好,省得夜长梦多。”

图克博眉头一皱,但夜长梦多这四个字在脑子里一回味,马上有了不同的感受,于是便轻笑起来:“李大人说得也是,来人,逼上去,勿让这些朝鲜蛮子轻易走脱了????????????”

骊北原东的朝鲜前哨部队遭到清军猛烈打击,损失惨重的消息很快就由若干侥幸逃脱的朝鲜官兵传回了骊州。苦于无法征就地征收粮秣,又无法组织逃难百姓回乡的京畿道观察黜陟使王善芝、正三品堂下骊州大都护府使徐震以及兼任守御使的右翼新军大将金蝉山等一干东西两班大员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虽然已经临近新年了,但他们谁也不敢保证,清军因此不会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不得已三个人坐到一起,可还未商量,徐震便第一个发起了牢骚:“朝中诸公远在光州,如何知晓前线窘境,一味责令我等收复失地,如今倒好,东边两百名,西边两百兵,眼见得被清虏逐一击破了,到时候还拿什么来守骊、原。”

“徐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百姓流离,粮草无法筹集。”王善芝附和着。“兵伍缺乏粮草便不能作战,须得从后方长途转运,然大雪未化,道路不畅,粮秣运输时断时续,总不见得让将士们饮风食雪吧。”王善芝怒气冲天的说道。“朝中大佬不善兵事,郑藩军使明明对此早有预判,却不听人家的,如今进退维谷,最后死守危城的不是他们。”

“两位大人,这话过了。”金蝉山双手连摆。“朝廷有朝廷的想法,郑藩对朝鲜颇多窥视,又怎好一味听其摆布。”金蝉山历任别将、都尉、万户、兵马签节制使、镇抚使也算得上是朝鲜军中的耆老,再加上他跟崔氏兄弟之间素无瓜葛,才会得到右翼大将的兵权,正是因为如此,他自然要跟光州朝廷保持一致的。“咱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还是不说了为好,且议一议眼下该如何应对才是。”

“议?有什么可多议的。”徐震脾气上来了。“就算年前清虏不再用兵,可开春之后,其数万大军必然长驱而下,光凭咱们现在这些兵根本别想挡住清军,与其到时候仓惶撤军,不如现在就撤离这个险地,如此或能保全朝鲜的元气。”

徐震这话乍听是为了自己小命考lǜ

,但金蝉山既是宿将,自然是知兵的,他早有同感,但是正如进军北上不是他做的决定,能不能南撤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只怕朝廷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只能留下等死不成!”徐震是骊州大都督府使,是所谓的守土官,就算别人能走,他也走不了,为了这个他已经神经衰弱了许久了,如今被金蝉山一句话挑起来了心头积蓄的怒火,当即就发作起来。“金大将,明国有谚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瞻前顾后,你要成为朝鲜的千古罪人的。”

尽管徐震这话已经说得很厉害了,但耆老宿将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脸皮已经磨练的够厚了,因此金蝉山只是摇着头:“道理我懂,但是擅自退兵弃土,朝廷还是要知罪的????????????”

“我有一个主意。”王善芝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紧张,便急忙出面调和。“朝廷要彰显正统,要在各地设官立衙的宗旨是不能变的,但肯定也不想把右翼军给丢给清虏了,所以我看可以这样。”王善芝把自己的想法摆了出来。“忠州如今算是腹地,清军日后南下也未必再会兵临,所以守军可以撤出来,退回清州。现今散布在各地的右翼军也可以收拢起来退回清州整训。至于原州也可以只留一营驻防。骊州这边,”王善芝看看徐震的脸色。“暂留两营兵,预防清军来袭,一旦有警,徐大人再弃城退往忠清道境。”

金蝉山的目光一亮,随后低头思索起来,半天之后抬头说道:“既然是监控清军何时南犯,那么原州只留一哨兵就可以了。至于骊州,城墙尚不如原州坚固,何况同样是执行监控,不如只留一营兵如何,另一营置于安山郡周遭,以免清虏不顾骊、原,直奔公州。”

徐震想了想,没有兵,他也守不了城,自然弃土的责任就少了大半,因此爽快的应道:“可以,就按两位大人的意思操办好了。”

不过徐震也留了一手:“金大人,现下骊、原两地多有流民聚集,若是官军尽撤,万一作乱起来,也是麻烦,不如留些军械,大炮、鸟铳这些军国重器不方便的话,弓箭、枪支、腰刀可否留一点,本官也好从流民中择一些精干,行釜底抽薪之计。”

金蝉山有些犹豫,但考lǜ

到一营兵又要担任警戒任务,又要执行镇戎使命的确不足,因此他最终同意了徐震的要求:“可以,但数量不会太多。”

“毋须很多,只要能装备护卫本官的小队子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金蝉山恍然大悟,这是保护徐震开路时用的,对此他当然要予以满足。“没问题,需yào

多少,徐大人只管开口,火炮不可能,鸟铳也可以给两门????????????”

348.泰顺帝

保康元年的大朝仪似乎很成功,郑克臧亲率群臣朝贺新帝,又有朝鲜、琉球、安南郑朝等番邦朝贺,颇有些国势中兴的味道。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幕不过是回光返照,这不,第二天,几乎同样的仪式又在夏王府重新举行了一遍。

正月十五,宫中传出消息,已经七十二岁的保康帝朱慈炴生病了,起因只是大朝仪那天累了,接下又寒热交加,所以就此躺倒。郑克臧闻讯先后派了几名太医院的一等医师进宫救治,但医师们把过脉之后,都一个个摇头不语。说是老皇帝年老体弱、药石难进,到这个时候已经油尽灯枯,去时无多了,现在救治也就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既然如此,宫外开始准bèi

后事,只不过保康帝即将薨逝的传闻又刺激了坊中传言,一时间人人都瞩目郑克臧会不会趁机建立新朝。

正月二十五日,已经昏迷了数日的保康帝突然清醒过来,随即邀请郑克臧进宫一叙。

郑克臧很快进了宫,但出乎意料的是朱慈炴并没有交代后事,并恳请郑克臧今后保住皇太孙朱怡铭的性命,反而用异乎寻常的语气恳请郑克臧接受自己的禅让。对此,郑克臧当然予以了再次拒绝。说起来郑克臧想取代大明天下,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他之所以再三推让并不是他做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实在是他的布局尚未完成,因此才不想一蹴而就。

见到郑克臧坚持己见,已经透支了全部精力的保康帝长叹一声,随即躺倒闭目,此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此后,朱慈炴又在病榻上挣扎了十一天,才在对子孙后人的担心中溘然而逝,死后,由嗣皇帝朱怡铭上显宗仁皇帝的庙号及协天翊运执中垂德振武盛康渊仁宽敏庄俭仁皇帝的谥号,并最终葬于岱山(牛首山的一个山头)惠陵。

依照国不可一日无主的规矩,在郑克臧的拥立下,三十九岁的朱怡銘于显宗皇帝灵前被拥立为大明第二十二位皇帝,年号泰顺,以第二年为泰顺元年,并册封王氏为皇后、第三子朱伯泎为皇太子,第四子朱伯洢为安王。

但身为傀儡的朱怡銘也就这点权力了,接下来在武定三年南京事变中被郑军屠刀吓得肝胆具丧的他第一时间宣bù

正式停止大朝、常朝等一切国事政务活动,重申一切军国事皆关白夏王幕府,以便自己“垂拱而治”????????????

大半年内两次国丧,使得再愚钝的人都明白,大明的国祚是长久不了的了。不过还有些人不死心,保康元年三月,由浙江、江西清丈田土、核定户籍引发的衢州民乱中就有人举起了清君侧、除权奸的旗帜。而继广东连平、新丰的反郑叛乱被平息之后,广东龙川等地又爆fā

了有白莲教背景的反郑暴*乱。这一系列的民乱、暴*乱,使得郑克臧不得不痛下杀手,大规模清理境内的道门、教派,曾经以反清为同一目标的各方终于出现了兵戎相见的一幕。

“舵主,不好了,官军,官军!”在慌乱的声音中,门被撞开了,一个敦实的汉子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官军包围了码头,咱们的船和人都被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刚刚从小妾肚皮上爬起来的翁有汉原本想发火教xùn

这个不开眼的手下,但此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官府封了船,还抓咱们的人,这,这是为什么!”翁有汉原本是做漕运生意的,只是郑军占了江南、江北,这漕运早就断绝了,不得已他改做了长江航运,也帮郑军输运物资,平时官面上还对他多有仰仗,却不知dào

今天怎么突然间翻脸了。“走,跟我去衙门问个清楚。”

翁有汉口中的衙门并不是明清两代延续下来的钞关、水泊所,而是新近成立的船政所,这个隶属于水利部船政司的机构负责管理所有民间船场及民间船队的登记、检核、发放执照并兼管渔政,正是翁有汉这种讨水上生活的主官机关。

“翁舵主是吧。”等到翁有汉气喘吁吁的赶到船政所,接待他的并不是前几天一起喝酒的船政大使、船政副使,而是一个面相阴鹜的青袍官人。“正在找你呢,如今自投罗网了,正好省了本官的气力,来人,拿下了。”

一拥而上的差役,不,现在叫做巡警,三下五除二的把翁有汉及身边的伴当五花大绑起来,不敢反抗的翁某人只好高声叫嚷着:“大人,大人,下民有什么过错,不但要封船,还要抓人,下民冤枉啊,冤枉啊!”

“冤枉?”青袍官人冷笑了一声。“也罢,本官不能不教而诛。”说着,青袍官人冲着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奉幕府令谕,清剿白莲教、八卦教等邪宗并清厘民间结团行社,你的漕行自称漕帮,其中更是藏污纳垢,难道不是犯了谕令,难道没有罪过。”

“大人,冤枉啊!”翁有汉一听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小人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

这件事说起来翁有汉的确有些冤枉,因为在这一时期漕帮并未正式成型,组织上还处于各自为战的局面;但说他不冤枉,那也能说得通,因为从明代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漕行就执行着所谓“漕规”,而“漕规”又为“漕口”所掌握,已经具备了漕帮的一切特质。再加上漕行的成员多为青壮男子,又以残酷的“漕规”、家法,和江湖义气维系着体系的严肃性,旗语、暗语和帮规又有准军事特点,明郑方面不拿他们做开刀的对象又找谁呢。更何况,所谓运河漕运在有着庞大海运船队的郑藩看来只是一个渣,根本没有明清两代尾大不掉的感觉,因此遭到整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呱噪!”青袍官人轻蔑的哼了一声。“押下去,听候审判。”

翁有汉押下去了,边上船政所的大使皱着眉头看向青袍官人:“贺大人,所有的漕行都被你们抓了,那江上船运岂不是要停顿下来,这人,这船,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人什么时候放,我小小一个警政衙门从事怎么会知dào

,总得经大审院审过了才知dào

。”青衣的贺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这也是原来军律经lì

司那帮人的对外特征。“至于审过了,有恶行的估摸着要到石禄去找了,至于相对清白的,水军部要先过一道,只有那些年纪大的、不合适海上航行的才会被放出来。”贺大人看了看一脸苦相的船政大使,轻笑了起来。“不过那些破破烂烂的船,我们兴趣,水军估摸着也看不上眼,到时候会还给你们。”

“我们要船干什么?”面对贺某人的调侃,正六品的船政大使有些不悦的说到。“幕府早有严令,除了官田可以出佃外,官府不得操持商事,船给了我们,我们还要钉封看顾,出人出料,这不是白白浪费官帑嘛。”

“杜大人,你是揣在明白装糊涂。”贺大人笑容一敛。“这些船你们不能用,自然有人抢着要用,无论是发卖出去,还是租借出去,都一笔大财????????????”

“贺大人,你这是想往沟里带我呀。”杜大使不为所动。“根据夏王的旨意,船政司只有支出没有收益,即便这批船能卖出去租出去,也是盐铁部的事,于我有何相关,而且有司的收支都是有数的,部里面要查、审计衙门也要查,若是船政所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大笔收益来,无论是否私分了,我的考成就是一个差!”杜大使看着贺从事那张冷静到极点的脸,心里一阵的不痛快。“贺大人这是要断本官的前程啊。”

“哪里,杜大人言重了。”贺从事打着哈哈。“幕府新建,诸多法度时有变动,下官也是不熟悉,哪里有陷害杜大人的意思,也算我多嘴,着实该打,好了,好了,下官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杜大人只管将钉封船只移交有司吧,不过再提醒一句,登记好船主及股东比例,若是有发还的,给不了船,总要给人钱的。”

“多谢贺大人提点,不送了。”看着扬长而去对方的背影,杜大使冲着地面啐了一口。“该死的厂卫,到老子这耍手腕来了。”言罢,杜大使召集了船政所的其余官吏。“事情来了,几位辛苦一下,该钉封的钉封,该核查的核查,总之要弄一个详细的名目出来。”

“大人,”正七品的副使拱了拱手。“大人,此事关系到漕行的账本、文书,若是我们一家动手,恐怕会被同僚以为做了手脚,不如和盐铁部一起行事,也好不出纰漏。”

“最好再跟警政支局打声招呼。”正八品的主簿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个贺大人看起来不是好路数,未必会交办下去,何况他拍拍屁股走了,咱们又挪不了窝,总要借重地方的。”

在郑克臧的规划里,部院衙门都在各省设有分署、分院、分局,在府和直隶州一级则设有支署、支院、支局,至于散州和县一级那就统一成了各房,因此主簿口中的警政支局其实就是警政衙门的镇江分支机构,不过主官当然不称为支局局长,而是都巡检。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那就这么着吧????????????”

349.格致院

经四朝立三帝的郑克臧逐渐加快了自己开国的脚步,保康元年二月十七日,郑克臧正式从南直隶中分割出江(北)淮(南)省,省会在新昌府,并以原大都督府警察经lì

司司官、招讨大将军幕府警政衙门会办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闫刚为第一任江淮总督。同时鉴于皖中和苏北间湖泊、运河分割的地形,继xù

保持两总兵的格局。

二月二十日,郑克臧又以厘定政务为名撤消了各省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使得三司的职务与中央部院一样成为了加衔、虚衔。随后,郑克臧宣bù

在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四个远离战区的身份设立从二品都督,总地方军政。但事实上,都督即不掌握监察权、审判权,其名义中的军权也通过水陆军分署和各省总兵来施行。

设立都督之后,各省的政体随即按照幕府体制进行改制,改制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原本撤除的屯田司被恢复且并入水利部、户政归口于警政衙门管辖等等。并由此形成了从三品转运使(盐铁部)、兵马使(陆军部)、水军兵马使(水军部)、提学使(学部)、督造使(邮传部)、都水使(水利部)、支度使(度支部)和监察御史、大审院分院使、礼仪院分院知院事及按察使、提狱使、鸿胪使(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市舶使(海关衙门)等一系列新旧官衔组成的微缩中央机构的新的省级zf以及等而下之的府县zf

不过,组织架构虽然发生了变化,但府、直隶州、散州、县和在设置流官的少数民族地区的厅的区划制度却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只是各级官府的主官、佐官的品阶有了变动,其中府尹为从四品、直隶州州尹为正五品、散州州尹为从五品、县令升格为了正六品。

府尹之下设正五品通判一员,通判既是府尹的副手,同时具备制约府尹的权力,若是通判不在府尹下达的命令上副署,就一如在诏书尚没有总理大臣和分管内阁大臣的印玺一样是无效的。此外,府的区域内若是有散厅——散厅是用来管理面积较大的县的部分地区或几个县相邻地区的一种行政区划——则设分管从六品同知一员或若干员。

同知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并不在府城办公。而在府衙内设立管理府堂的正七品主簿一员,其下有掌管府衙出纳文移诸事的经lì

司、掌勘磨卷宗等事的照磨所,更有正八品的经lì

、照磨以及等而下之的书记、典吏等。

府衙之外则是各部院衙门的支署、支院、支局,其各按体制各叙品阶,接受府衙和本部院衙门分署、分院、分局的双重领导。不过府、直隶州及以下散州、县、厅不设监察院支院,亦不设礼仪院支院和海关支局,沿边各府境内或有设立海关的,其管辖权也在省一级。

直隶州的设置跟府相近,因为直隶州的面积、人口普遍较府为少,因此直隶州设从五品通判外不再单独设立同知。散州究其实质是经济、人口指标较高的县,因此设立正六品州同一员,其下同样设置主簿一员,正八品,但不设经lì

司和照磨所,相关事务由书记、典史直接向主簿负责。县则设从六品县丞和从八品主簿,至于县尉则予以撤销。散州、县和散厅实jì

政务由相对于署、院、局的各房负责,在其下的乡一级还设置正八品的乡约、在贸易集市设施从八品的市令、管理渡口的正九品渡丞等。唯一在散州、县、散厅不设的是大审院的分支机构,一般而言,盗窃等轻罪由警政房推官来代为判罚,财产官司由府一级的大审院支院派出巡回法庭审理,更严重的杀人等案件在州府审判。

既然有散厅,也就必然有直隶厅,所谓直隶厅是清代留下来的行政区划,直属于省、等同于府和直隶州,且主要设置在设有流官的少数民族地区,郑克臧将其全盘继承下来,不过清廷的直隶厅设置同知、通判,而郑藩的直隶厅只设正五品知事和正六品副知事一员,以下同样设置主簿等官吏并由于直隶厅下无县和散厅的设置,所以领管各房。

用于改朝换代的政治改革已经全面推行了,但郑克臧手中却没有那么多官,特别是合格的官来填补上述空缺。尽管从武定元年开始,明郑就连年举行乡试,倒要扭转只会八股制宜的学风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由于缺乏足够合格的教师,郑克臧倡导的县府太学三级教育体制根本只是一个空架子,根本无法满足现下的需yào



为此,郑克臧只能优先填补中央和省一级的空缺,另外再大量提升这些年来加入明郑政权的各地士子,甚至出现了入仕两年三年,就被任命为五六品实职官的局面,可以想象这些人泰半是不合格。但是郑克臧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齿先干起来再说,等日后人才充裕了或回炉或另外安置。不过,这种应急手段倒也成了郑藩的广告手段,引得无数眼红的读书人纷纷投身从龙大业,倒使得士林中反对郑藩取材方式的言论一扫而空。

“易卿,这些年卿在童子营及军器司的辛苦,孤是清楚的。”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法兰西矮子,郑克臧很是从容的拔出佩剑,搁在对方的肩膀上。“故赐你指挥使的显爵,并赐功民田一块、金钱佰枚、银贯三千、丝绸五十疋。”激动的五体投地的易施劳保住郑克臧的靴子亲吻不放,对此郑克臧只是用剑脊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说话。”

“伟大的国王陛下,作为您最忠实的仆人,我愿为您付出所有。”起身后的易施劳依旧语无伦次。“请您放心,臣下一定,一定为您充当马和狗的作用。”

边上的侍卫及内侍差一点笑出了声,对此郑克臧却颇为满yì

:“很好,现在孤有一个重任交给你,希望你能替孤来完成。”

易施劳庄重的向郑克臧保证道:“请国王陛下只管吩咐,臣一定替陛下做到。”

“那好,孤且委你为格致院院监,你且回泰西欧罗巴一趟,为孤招募学者,无论是物理、数学、地理学、化学的知名学者,乃至普通教师,你能聘请多少就聘请多少回来,孤不吝这些开销。”郑克臧豪气冲天的说到。“只要你能聘请五位以上欧洲知名学者来南京,孤就册封你世爵,十名以上可以多加你一倍的功民田。”

虽然易施劳的中文还有些磕磕巴巴词不达意,但是他在东方时间已久,自然知dào

指挥使的荣誉爵位是不能跟世爵相比的,而且明廷世爵的是伯爵,伯爵在欧洲那可是了不得的爵位,而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不正是他来东方淘金的目的嘛。

所以易施劳毫不犹豫的保证道:“请陛下放心,明天,我就返回欧洲,为陛下聘请学者。”

“不急,”郑克臧却摆摆手。“你好好回去整理一下行装,耶稣会派来请见的教士正好要返回澳门,你可以搭他的船一并走,另外,孤还会再批给你一船货,你可以运到澳门或者万丹、巴达维亚等地售卖,卖得钱足够供你在欧洲开销的了。”

易施劳脸上欢喜异常,但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紧张的看向郑克臧:“陛下,请欧洲学者的事,您是不是也交办了澳门耶稣会了?”

郑克臧意味深长的看了易施劳一眼:“没错,耶稣会要在朝廷治下广泛传教,总该要付出些代价的,让他们帮忙聘请教士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项罢了。”

郑克臧并没有实话实说,事实上耶稣会此番派人北上除了请求郑藩给予广泛传教权以外,还针对了教廷颁布的礼仪问题的训令做了解释。由于通往北京的道路被明郑切断,康熙又遣返了部分在京教士,因此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受到了极大的挫折,在这种情况下,耶稣会急切希望从郑克臧这边打开缺口。

但是礼仪问题的要害在于一方面教廷的训令与中国的人文情况不符,另一方面教廷坚持对教士及信众的管理权又牵涉了中国主权和王权。因此,在上述问题上与康熙一样没有退步余地的郑克臧明确告sù

对方,传教是可以的,坚持教廷的训令也是可以的,但凡是执行教廷训令的中国籍信徒将面临不得出任公职、不得承袭爵位的处分。另外明郑方面还将执行严禁信众捐助教产、惩罚性加重信众税赋等一系列的反制手段。在这种看似相对于德川幕府直接杀戮、驱逐信徒来说较为缓和的手段下,天主教在华传播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为此,耶稣会的使者非常惶恐,一再试图打消郑克臧的决定。郑克臧则趁机要求耶稣会重新向教廷提出建议,并希望耶稣会帮zhù

招募泰西学者。有求于郑克臧的耶稣会使者自然一口答yīng

下来,才有郑克臧和易施劳交谈的这一幕出现。

可这么一来,易施劳便感受到了绝大的压力,毕竟耶稣会在东方和欧洲都有极大的势力,与之相比,自己即便得到东方贵族的头衔和郑克臧的资助,也未必有对方的效率。

因此易施劳眼珠一转:“不,不,耶稣会的使者还要去澳门,这样会耽搁我的行程,请陛下立kè

安排我起程吧,毕竟早一天为您招募好学者,我也好早一天放心。”

“卿真是勤于政事啊。”成功让猫吃了辣椒的郑克臧会意的笑了起来。“那就如卿所愿,明日就成快船南下吧????????????”

350.转产

地方政改一经推开,郑克臧就感受到了沉重的救济压力。

就拿一个县来说,县衙主官有正六品县令、从六品县丞以及相当于办公室主任的从八品主簿各一人,主簿之下还有正九品的书记一人、从九品的典史三人、流外一等的抄收三人,流外的仆役两人;县衙之下的承政各房有正七品的主办、正八品襄办各一人,还有正九品的书记、从九品的典史、流外四等至流外一等的书办近百人;若一县辖十八个乡,就有十八名正八品的乡约,若全县有二十二个市,则再有二十二名从八品的乡约,再加上驻扎在全县的巡检司下巡捕、捕头,一县之官吏总数不下二百人,等于将历朝历代的幕僚以及吏目手下的私人统统纳入了zf的编制。

而根据郑藩刚刚制定的《官吏薪俸律》规定,正六品月俸二十贯,以下每低一阶降两贯,到从九品是每月六贯,其下流外一等至流外五阶,每低一阶降一贯。如此计算,一个县一个月,光薪俸就要支出四千贯。但这仅仅是薪俸,为了制约贪*腐,郑藩除了在地方上设置监察御使、监察侍御史、监察侍御史里行等监察系统和审计分局、审计支局、审计派出所等审计系统外,还采取职务津贴和致仕奖励制度。

致仕奖励并不是退休金,而是功民、显爵直至世爵的奖励,凡是在任内考成为中上者,正六品以上文官可获功民资格,享shòu

功民免税优待,正五品至正三品之间可以获得显爵,从二品以上视劳绩,可获得世爵的封赏。

若说致仕奖励还不涉及到金钱的话,那职务津贴顾名思义就一笔极大的支出。而且根据郑克臧的指示,这笔职务津贴向地方官吏、低品一线官吏实施倾斜。因此同样是正六品的官,出任县令者就可以拿到等同于薪俸两倍的津贴,巡按地方的监察侍御史可以拿到薪俸一倍半的津贴,各部巡官和部务丞以及留在中枢的监察侍御史就只能五成薪俸的津贴。同理,从事具体事务的流外官最高可以拿到本职薪俸五倍的津贴。

以这样的方式做模糊计算,县级zf支出的薪俸、津贴部分将在每月一万五千贯左右,一年将为二十万贯左右,这还是什么事情都不做的情况下的最少支出。

事实上,一个县一年支出二十万贯的数字,在南直隶境内还是做得到的,但推而广之,放到全国来看,那就存zài

极大的问题了。虽然郑克臧已经安排了县(散州)、府(直隶州、直隶厅)、省各按30%的比例提取应缴田赋和除矿税、盐税之外工商税,但是依旧不能满足偌大的缺口,逼得中央财政要予以补贴。

可中央财政除了支付中央各部院衙门的薪俸、津贴之外还要支付浩大的军费,还要规划建设费用、囤积应灾应急粮秣物资,单靠海关关税、矿税和大幅度减免的盐税,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好在,郑克臧已经把内廷开销单列,否则这个窟窿怎么也填补不完的。不过饶是如此,度支部还是叫苦不迭——郑藩上陆后通过没收汉奸、满员的财产积累下来的一点家底已经在连年扩军中消耗殆尽,而刚刚通过发卖盐场获得的资金也已经如融雪一样消失不见了——在这种情况下,另开财源便成了当务之急。

“现在本藩船场一共有几处?”没有点金手的郑克臧此刻正站在淞崇船场的场区内巡视着。“每月可造多少兵船,民船?”

“回王上的话,如今在兵船司名下的船场共有十七个。”已经升任正五品水军部巡官并协助兵船司员外郎马原监管船场事务的唐通回答道。“其中海坛、三都澳、香山澳、淞崇、西归浦、虾夷地这六处可以制造六千料以上大中型软帆战船,龙江船场主要生产红单船,其余船场可以生产六千料以下的商船、快船。”

唐通回答的很详细,但这不是郑克臧所问的,因此马原补充道:“如今六处主要兵船厂,均可以每年下水一条巡洋舰,每二个月可以下水一条一等巡海船,龙江船场每月可以生产五条红单炮船和四条内河商船,其余各处船场每月可以下水一至两条四千料巡海船,四千料以下商船,每两个月便可建成一条。”

郑克臧只觉得这个数字太少,但扩大产能势必要花更多的钱,而他现在就是缺钱,因此他只好问了一个新问题:“如今,海贸驰禁,向民间发卖商船,有没有利益?”

“当然有利益。”已经是从四品水利部船政司郎中的吴虎立kè

答道。“船政司各地分署、支署、派出所新建还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据臣所知,闽粤两省已经新开了十一家外洋船场,定船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既然如此,那就全力转产民船。”郑克臧如此决定道。“除了海坛、三都澳、香山澳、淞崇和龙江船场外,其余一律转产民船。”郑克臧看了看马原。“如此藩内财力困顿,虽然船场是水军部的,但是卿要有大局观,所得收益除了用于维持兵船生产之外,还要接济陆军部一部分。”看着脸上作难的马原,郑克臧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胸膛。“放心,一待藩中收益好转,兵船司的钱还是要用在水军部的。”既然郑克臧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马原只好唯唯诺诺,郑克臧笑道。“走,去看看铁骨的锻造。”

今时不同往日,由于郑藩占据东南,因此铁料的供应十分充足,而且兵船司在铸造龙骨的基础上又有所发展,采用了锻造技术,每一根铁质龙骨都经过了水力锤的充分捶打,其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初的设计要求。

但郑克臧并不满yì

水力锤的功效,因此当曾经提供堆肥法而获得指挥使显爵和重金封赏的英国佬伯利根据郑克臧的指示好不容易从英国国内请来的托马斯??萨弗里和托马斯??纽科门抵达东宁后,郑克臧立kè

下令逐渐了绝密的蒸汽机研究所,任命与马原、吴虎一同学习英圭黎造船法的李平出任督办、伯利为襄办,并提供重金和上百名铁匠、木匠为两人服wù

,以便催生出第一代蒸汽机及重磅汽锤用于军器制造。

不过,蒸汽机和汽锤并非一蹴而就的工程,托马斯??萨弗里和托马斯??纽科门也需yào

时间跟东方的工匠们磨合,因此郑克臧现在去看的依旧是水力锤而已。

看着在水力作用下,次第落下的重锤,郑克臧自然是看到了问题,关键是轴承不过关,时不时会有重锤会卡在半空,但这一切都是发展中的问题,郑克臧能做的也只有鼓励而已。

“今后铁质龙骨只能用于水军兵船。”在重重的锻打声中,郑克臧指示道,不过他这句话其实是废话,因为民船根本没有必要花费如此巨额金钱用精铁来当龙骨和肋骨,至于造龙骨的大木不足,这不是还有虾夷地和广南方面的供给嘛。“另外民用外洋商船可以配炮,但一来大炮的数目在造船之初就需yào

控zhì

,二来炮手要从军中雇佣。”郑克臧说得吃力,马原等听的也吃力。“另外软帆船如今本朝会用的人尚且不多,水军部和船政司可以开设商船学堂,广泛授予操船技艺,孤希望五年、十年之后,本朝洋船遍及四海,泰西人能来神州,我们也可以去欧罗巴????????????”

从船场出来,郑克臧直接坐船返回南京,船行至太仓江面,郑克臧忽然问道:“太仓王家的家产是不是已经悉数抄没了?”

郑克臧问的突兀,边上的侍从一个个摸不清头脑,好在随驾中有一名枢密院职方司的员外郎,专司对北地工作,他还记得一些事情,于是被引来向郑克臧报gào

:“王上,王家家产已经悉数查抄了,王氏各支也发配金兰和西渤泥两地。”

郑克臧沉吟片刻问道:“职方司有没有给王掞、王原祁去信让他们回转太仓?”

“早在武定元年本藩入主江南之后,就派王氏仆役携信件北去了,不但王氏如此,本藩治下各地有在清虏出仕的,均已经派人去信,其中有几个回来的,但王氏却不再其中。”员外郎偷窥了郑克臧一眼,然后报gào

道。“正是因为王掞等甘心事虏,所以本藩才抄没了王氏家产,发配了王氏一族,如今王氏名下的田土,已经归入内府了。”

郑克臧当下恍然,怪不得这个员外郎说话吞吞吐吐,原来地已经归入内府王田,成了自家产业,显然员外郎有些顾忌。

对此,郑克臧也不向员外郎解释什么,只是让其退下,随后他命令道:“明日以朝廷名义传旨天下,撸夺王锡爵生前身后一切恩赏,但凡本藩治下有王氏同等投虏不归的,不但祸及今世族人,而且祸及祖宗。”

已经四年了,该回归的也已经回归了,再不回归的,郑克臧也不需yào

他们回归了,直接钉在耻辱柱上警示后人,才是他们最后的用处????????????

351.洋行

正文内容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1,

351.洋行开始喽↓↓↓

明保康元年二月十九日,广州城外五仙门内原清廷粤海关、现今的郑藩海关衙门粤省分局不远处的大街上人头攒动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说起来,五仙门本来就是广东官员进出省城的要津,向来繁华,再加上海关重开,往来缴税和申报经营外洋生意的商人又一窝蜂的涌来,因此当初因为保康帝大丧而萧条了一段时间的市面又重新繁荣了起来。

时至中午,临街的喜福顺饭庄里已经是坐满了前来用餐的人群,不过内院的包厅里却没有一个人下著的,到场的(做外)洋(生意的)商(人)们正耐心的等待着什么,茶已经喝了一碗又一碗,只是今日的主宾迟迟不到,倒是让一众在外伺候的小子们有些焦躁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门终于打开了,看见走进来的瘦子,差不多已经到了临界点的一众洋商们纷纷站立起来,向来人躬身施礼道:“见过羊掌柜。”

“不敢,不敢。”羊掌柜忙不迭的向众人回了一礼。“烦扰各位久等了,是在下来迟了,等一下自罚三杯,算是给各位东主赔罪了。”

听了羊掌柜的话,在座的洋商中有一人当即劝阻道:“这是哪里的话,羊掌柜是夏王内廷的腹心,本来诸事繁杂,我等闲着也是闲着,又岂敢让羊掌柜罚酒谢罪。”

羊掌柜又谦逊了几句,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到了首席上,早已经等候的店伙开始川流不息的上菜,由于不是正儿八经的宴请,所以没有头献、二献的花样,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让在场的饕餮们食指大动。

等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筷子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就听坐在羊掌柜对面的一名中年洋商开口道:“羊掌柜,如今夏王大开海贸,不但本朝商人可以扬帆各国商贸,而且泰西诸夷也能入口经商,这原本是好事,可是现而今做洋货的良莠不齐,彼此间互相杀价,弄得市面不堪,长此以往下去,不但难以为继,而且怕是影响税收啊。”

羊掌柜扫了扫面前的众人,看得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也难怪他们有这方面的担心,须知dào

当初蚁附清廷的皇商、官商在郑藩入主粤省之后被一扫而空,家财也充了军用,而在场的这批人都是当初劫后余生的,之所以能劫后余生,也怪他们原来的本钱不大,没参合进皇商、官商的资本。但这在当时是好事,可现在面对实力相近的各路商人冲进这个市场,本钱有限的他们就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事啊,”羊掌柜脑子里千回百转,但嘴上却很从容。“我也去信问过北面的内廷经理处,据说经办大人也请示过上面,只是夏王英明神武,广兴海贸一事又是夏王关注的事,下面人也不好顶着不办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席上众人脸色顿变,就听此刻羊掌柜突然来了个转折。“不过盐铁部和海关衙门也有奏本,据信要有些变化。”

“什么变化。”有个别商人因为过于紧张了,不禁脱口问出,话出口了才知dào

不够稳重,不由得讪讪一笑,然后坐稳了位置,再度打听道。“有什么变化,还请羊掌柜明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内廷经理处要过一道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还没等震晕了的众洋商回过神来,就听羊掌柜解释道。“盐铁部的意思是将承买商和承销商分为两块,今后所有进口的东西,都有内廷经理处的商号统一议价购入,其中王府和朝廷用得着的,如铜材、粮食、大木等原价转卖给国库和内库,一般民生的,如象牙啊,玻璃器啊、香料啊加一成发卖给其他承购商。至于承销商这块,盐铁部的意思是组织洋行,不过这不是清虏的十三行,只是一个议定销售价格的地方,凡是不参加洋行的,大家伙一起赶绝了他,凡是参加洋行的,就等遵守洋行制定的价格,不准轻易低价销售,以免冲击市面。”

“组建洋行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这可是两广、闽浙、直隶、江淮的统一布置?”

面对商人们的疑问,羊掌柜坦然的回答道:“这是自然,各省各口都要设立洋行,所有货物价格在春丝上市后议定。一年一议,各省洋行之间通报价格,使报价在一定幅度之内,以免夷人船队在差价上钻空子。”

“那我们的船如果走外洋,采买回来的东西,是不是要内廷经理处过一道手呢?”

“已经交了关税,自然不必经内廷商号过一道手,”羊掌柜的话打消了一部分人的担心。“可船上若是有内廷和朝廷要的东西,你必须卖给内廷和朝廷,但这不是低价和买,夏王对此早有旨意,一般按夷人发卖的价格收购,保证你们的利益,当然如此一来,其他的货物,你们也得按经理处下主持承购价发卖,不准压价窜价。”

“圣明无过夏王。”几个洋商忙不迭的表态道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我等仰受夏王恩典,不敢不遵照夏王的法度行事。”言罢,其中一名商人又问道。“这洋行话事,恐怕还得羊掌柜出面呢。”

“这就不必了。”羊掌柜摆了摆手。“本号可以代表内廷经理处出面组织,但话事也罢,评事也罢,还要各家同业一起来选,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即便各号抬爱,推荐本号,在下也不能答yīng

,止多是当一个监事。”众商人疑惑不解,不知dào

为什么羊掌柜要推却这个把握定价权的好机会,却见羊掌柜指了指头顶。“夏王不许??????”

“大人,不好了。”正在酒足饭饱的羊掌柜和一众洋商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低级武官快步冲入了会安镇守使衙门——作为应对郑军水师劫掠会安后的应对措施,阮主政权不但在会安入海口建筑了炮台等建筑,并在会安设立了镇戎的兵营和镇守使衙门。

“掌嘴!”出任第三任会安镇守使的是当今阮主阮福淍的堂弟阮福洮。“什么大人不好了,大人好得很。”等小武官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己扇自己几个嘴巴之后,阮福洮这才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武官肿着脸用一种变调的声音报gào

道:“大人,大明朝的炮船又开到了。”

“什么!”阮福洮一下子窜到小武官面前。“混账,怎么不早说。”言罢,一脚踹倒对方,然后向亲兵下令道。“备马,本官要亲眼去查看??????”

等阮福洮急匆匆来到海防炮台,登临高处,却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泊着几艘泰西样式的软帆船,白色的帆影中隐约飘荡着郑藩的两色旗,但距离过远,实在看不清对方的底细,于是阮福洮便拿出葡萄牙传教士赠送的望远镜,仔细这么一打量,却发xiàn

泊在外海的郑军船队乃是两艘大船和四艘小船组成,大船可比葡萄牙人的最大的武装商船,小船也比阮主曾经雇佣的中国海盗的船要大出了许多。

“听说北朝已经向大明称臣,郑主也已经向夏王称侄,莫非大明是为了助战郑主而来?”阮福洮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副将已经同会安的艚司开始窃窃私语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如此祸事来了,即便明军不攻,只要封锁了外洋,恐怕会安就在劫难逃了。”

“胡说什么!”阮福洮怒喝了一句,吓得会安的艚司把到嘴的话吞了进去。“有人知dào

大明的船队为什么来会安吗?”众人一致摇头,阮福洮眯着眼睛想了想。“来人,使船过去问一问,有道是大国不兴无名之兵,我倒想听听咱们什么时候又得罪了。”

得罪了?边上的文武一脸的苦涩,自从郑军打破会安,迫使阮主签订《戊辰条约》之后,会安方面根本不敢管郑藩的商船,只是按着规矩收些到税、商税而已,平时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不过这种局面随着郑藩收回澳门,澳门的葡萄牙人被驱逐至会安后有所改变。葡萄牙人不敢跟郑藩直接对抗,只好向世居在此的中国侨民对手,双方多有冲突,中国籍商人很多受了损失,一度投诉到了阮主这边,但葡萄牙人是阮主的金主和支持者,阮主又怎么可能得罪对方,因此不闻不问,终于引来了郑军舰船。

良久等待之后,一条桨划船跟阮主的巡海船返回了海岸边,巡航船先靠岸,船长来到阮福洮面前报gào

道:“大明使节就在小船上,他们要求赔偿商人损失,并在会安设立大使,今后涉及大明商人的案件需得大使亲审。”

这要求的实质是治外法权,尽管阮福洮并不知dào

这个名词,但他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这将视我大黎朝廷法度为何物,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即便是欺人太甚,阮福洮也不能将明使晾在海上,否则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去,请大明使者上岸,另外,且去告sù

明使,此时涉及葡萄牙人,本朝也无力迫使其赔偿。”

“赔偿的事情好办,”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的张继文上岸之后对迎接其的阮臣如此说道。“你去告sù

葡萄牙人,若是不赔,本藩立kè

禁绝了葡萄牙人入口贸易,再敢反抗,连特许留在澳门的耶稣会也一并驱逐了。”阮臣唯唯诺诺,但张继文却不放过对方。“至于庇护我朝庶民之权,贵方若是不给,相信郑主这边很乐意渡让给本藩??????”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1,

351.洋行更新完毕!

352.朝鲜之战(7)

正文内容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2,

352.朝鲜之战(7)开始喽↓↓↓

说起来阮主能以弱敌强跟郑主对抗至今,除了葡萄牙人的资助以外还靠着手下一支强兵,因此面对气势汹汹的郑军水师舰船,阮福洮本该以强硬对强硬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不过阮郑已经休战数十年了,原本的强兵已经迅速的腐化,否则当年也不会三千兵都吃不下金兰都督府,反而因此蒙羞。正是因为知dào

手上的兵不可靠,再加上打烂了会安,对阮主政权实在利少弊多,所以权衡之下,阮福洮终于不敢开战,反而恭迎张继文进入会安城内出任领事。

广南人蔫了,葡萄牙人也不敢硬撑。毕竟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东亚是求财的,一旦明郑真的拒绝葡萄牙人入关交yì

,那最终损失的自身利益。所以,经过一番权衡,几名最富有的商人自掏腰包,替闹事的同伙出钱消灾,如是,郑军叩关一事才得以妥善解决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可广南人和葡萄牙人的退缩其实并不符合郑克臧的心思,原本郑克臧打算借广南人拒绝的因头对广南发动一次外科手术式的打击,藉此迫使广南人纳款输诚,如此即可以捞上一票填补已经空空荡荡的国库,也可以向郑主邀功,迫使其也吐出一部分犒赏。

但如今广南人退缩了,倒是让郑克臧效仿康熙在朝鲜的作为落空了。

不过,郑克臧还来不及对广南人的作为发出抱怨,跨海而来的急报便传到了南京。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一,趁着冰雪消融之际,在朝清军留下三千兵马并四千北朝鲜军留守汉城,其主力万人并两千辅助的北朝鲜军再度南下。由于郑军水师龙骧军第四军早在化冻前便撤出了金浦、安山一线的堡垒,清军一路再无阻挡,兵锋直指全罗、尚庆两道。见到清军势大,驻防骊州、原州、忠州、清州、公州等地的南朝鲜诸臣纷纷弃城别走,于是仅仅二十天,清军的前锋便重新兵临锦江防线。

锦江防线此时较郑军当初修建的规模更加庞大,全线共分可屯千人的大型堡垒两个,五百人的中型堡垒四个,以及百人的小型堡垒十一个,十人哨所近百,堡垒与堡垒之间、哨所与哨所之间、哨所与堡垒之间,或以沟渠水道相连,或遍植竹铁蒺藜,大中型堡垒上还有郑藩提供的重型红夷大炮,小型堡垒和部分哨所也布置有轻型红衣大炮和虎蹲炮、佛郎机炮。

“真是麻烦啊。”正在用单筒望远镜远眺着南朝鲜军堡垒的熊岳副都统卓奇一边看嘴里一边砸吧着。“西边上是锦江,东边上又是群山,虽然中间还有几条通道,但保不齐这是请君入瓮的陷阱。”卓奇摇着头。“海逆恐怕想逼得咱们要硬磕这个铁核桃啊。”说罢,他放下望远镜,用斩金截铁的语气说到。“这得用人命填。”

当然得用人命填,前次就兵临此地过的椿泰早就明白了这道防线的利害所在。这不,为了避免清军的损失,二千北朝鲜军已经被驱赶了上去。当然,出于万全的考量,椿泰给北朝鲜军指出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众多中小堡垒拱卫的两处大型堡垒,也不是起到核心作用的几处中型堡垒,而是一处较为突前的小型堡垒和两处前线哨所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可惜的是,椿泰的算盘虽然打得好,但守军南朝鲜军左翼第一协却很顽强,非但没有之前一触即溃的样子,反而远了炮轰,近了射箭放铳,一时间打得有声有色。

然而再打得有声有色,但毕竟守备兵力不足,因此北朝鲜军花了一定的代价还是贴近了工事。然而到了工事边上,北朝鲜军却抓瞎。要知dào

南朝鲜军进驻的小型堡垒是按棱堡格局制造的,正面极其狭小,无法投入大量兵力,想要绕到后方,却遭到边上的哨所、堡垒的交叉射击;而哨所是按炮楼的样式打造,北朝军携带的云梯根本送不到顶部的垛口。

“那是什么?”卓奇和椿泰等清军高级军官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一团团的火光,被风削弱的爆zhà

声也隐隐传到耳边。“朝人这是什么炮,居然能打这么近?”

“该不是炮。”有知情人如是说道。“应该是震天雷,朝人直接引燃后从哨堡上丢下来的。”在近似手榴弹的震天雷的密集轰炸下,北朝鲜军当即溃散回逃。“该死,南朝鲜军如此顽强,怕是咱们上了也未必讨好啊。”

“那就用炮轰。”椿泰冷冷的命令道。“调神功无dí

大将军炮和武成永固大将军炮来。”

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六磅的神功无dí

大将军炮和十一磅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射程都远超南朝鲜军小型堡垒和哨所中装备的各种轻炮,因此清军的炮击成了单方面的压制,火炮的发射阵位一度也设的极为靠前。

只是,出乎清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南朝鲜军进驻的小型堡垒的高度只有一丈半,而两处哨所炮楼的高度虽然都超过了两丈但其开面却是极为狭窄。所以如同施了魔法一般,清军射出的炮弹不是高高从堡砦上空掠过,就是擦着哨楼落到了空地上。

“给我瞅准了打!”在火器营参领的责骂声中,好不容易有一发炮弹命中了左边的哨楼,六磅铁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轻易的洞穿了哨楼用原木和水泥涂层构筑起来的外墙,剥离一块不小的缺口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好极了,快,再上弹药,给本官好好打!”

鉴于破裂的墙体已经无法抵御下一波攻击,哨楼内尚且还有战斗力的七名朝军只好撤离。不过朝军的撤离却是有条不紊的,不但三名伤亡的朝军被带走了,就连炮垒的兵械火药也被带走了大半,使得再度光临的恶客并无多少的收获。

“炮怎么停了。”夺得了两处哨楼之后,椿泰愈发仰仗火炮的威力了,可这个时候,火器营方面却不给面子的停了下来,这让他颇为不满。“来人,去问问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王爷,不要问了。”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孙渣齐急忙阻止椿泰的出丑。“火器营打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炮也要休息,若不然,就要炸了??????”

既然如此,清军只好停下来等到火炮降温,此时有人进言道:“王爷,奴才问过朝人,都说东边的山虽然连绵不断,但山间还是有路可以同行,不如遣一军旁道直击朝军侧后,或许不必顿兵于坚城要砦之下。”

主意虽好,但是在场的八旗将领却面面相觑,不是他们少了祖辈的血勇,实在是没人知dào

山那边是什么情况,譬如朝军是不是还有预备的力量,郑军现在在哪等等。若是不能解决了这些问题,即便顺利突pò

了山中道路,到了山那边只怕十之**是有去无回的。

见到众将都不敢吱声,椿泰有些无奈,正想点将,卓奇出列言道:“王爷,我们可不能单想着抄朝军的后路,这边锦江并非宽阔,朝军又有海逆水师助战,万一,我军分兵,朝军和海逆也从东面山谷里杀出来的话,那可就??????”

卓奇的话虽然意犹未尽,但椿泰以下却悚然而惊,没错,战场上可没规定只许你去抄袭别人,不准别人抄袭你的,既然如此,前议作罢,大家还是继xù

啃当面的硬骨头吧,这里只要舍得花时间,凭着清军具有优势的大炮,迟早能打开缺口的,自是不必去冒险??????

清军的脚步停了下来,但是在朝鲜其他地区,战火却越演越烈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当年三月二十日,忠清北道所属阴城、槐山、丹阳、堤川等郡、都督府的百姓组织反清起义,上万人围攻被南朝鲜官军弃守的忠州,一举歼灭城内五百北朝鲜军,光复了城市。

受到忠州光复的激励,江原道横城、洪川、平昌等地的百姓向原州进军,打败了北朝任命的原州兵马使手下的八百军队,赶走了为清军横征暴敛的原州牧。

忠、原两座重镇的再度易手,进一步激励了朝鲜军民反抗的意志,很快就连清军粮道要津公州、清州及后方的扬州、广州、水原府乃至汉江以北的坡州、开城府、延安、黄州、海州、顺州、安州都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朝鲜义军。

这些因为清军和北朝鲜军掠走渡过春荒粮食而活不下去的义军们广泛攻打北朝鲜官衙、清军后方运粮队等目标,甚至在咸镜道的首府咸州外还成功伏击了东蒙马队,给侵朝清军和北朝鲜王庭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北朝鲜王庭也曾试图招抚这些反清义军,但是没有粮食安抚嗷嗷待哺的民众,许再多的诺言都是空的。再加上东蒙马队对咸州周边无辜朝鲜村落的残酷报复,使得北朝鲜六道的形势变得愈演愈烈,清军不得不再三加派兵马护卫粮台粮队,北朝鲜王庭也只能据守平壤、汉城、开城等大中城市不出,听任地方形势逐一败坏。

看到整体形势对己方有利,身为龙骧军第四师总参谋的田超代表一众跃跃欲试的将校向新任朝鲜总兵汤保意请战道:“大人,下官以为或可以趁此机会摄取南浦,攻下平壤,一举切断入朝清虏的退路和粮道。”

“糊涂!”汤保意断然呵斥道。“主上派我等来可是为了帮zhù

朝鲜驱逐鞑虏一宗吗?”田超有些糊涂,就见汤保意冷笑道。“驱除鞑虏甚为简单,可是主上要求以朝鲜为饵吸引鞑虏力量,减轻国内压力,可是一战即可解决的?”看到田超若有所悟,汤保意挥挥手。“明白了就好,这场仗还有得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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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朝鲜之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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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汤保意不准bèi

跟清军的大队硬拼,但龙骧军在朝鲜也不能无所事事,毕竟万把人一年的人吃马嚼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就算事后一切开销都由南朝鲜方面承担,也得人家同意你在后方白吃白喝,因此必须要打上一仗显示郑军的存zài

,所以经过权衡,汤保意的视线便落到了朝东江原道和咸镜道的东蒙骑军上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说来也是巧合,东蒙王公的联军一来没有统一的指挥——这其实是清廷特意安排的,大家都是王爷,各有一片天地,谁也不会买谁仗;这二来嘛,部分东蒙王公此时正在返回国内的路上——你想啊,东西抢到了,路上的积雪也化了,总该运回去炫耀一番吧;所以江原道、咸镜道的东蒙军的兵力、指挥上都处在最薄弱的时候。

于是,三月二十九日,搭载着龙骧军第四师第一、第二旅的北洋分舰队运输船队开抵江陵外海,随即在忠于南朝的江陵大都护府使权在男所部指引下水陆并进,长驱北上。沿途先后驱逐了襄阳、高城、通川、安边等地的北朝鲜军,至四月二十日,郑、朝联军的前锋已经抵近了咸镜道境内的龙兴江畔。

从溃逃的北朝鲜军口中听得郑军攻来,东蒙骑兵纷纷向咸兴府靠拢。四月二十一日,已经基本纠集完毕的东蒙王公们召开会议,决定是否回应郑军的攻击。会上速战派和缓战派各执一词,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但在大清朝廷无形的压力下,速战派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由是,东蒙联军便在四月二十二日,驱使二千余北朝鲜军一同南下进驻永兴大都护府,不过蒙古军不习惯驻扎在城池之内,因此定下了北朝鲜军守城,东蒙军游击的策略。

“大人,江北时有蒙古游骑出没,此时渡江,会不会遭到半渡而击。”站在高原郡郡城极低矮的城墙上,龙骧军第四师参军长梁瑛向师统制何叔治如此进言道。“是不是缓一缓,或者干脆利用水师运力,在新上江以南登陆,截断东蒙军的后路。”

何叔治是何佑、何乾的堂侄,如今年仅三十六岁,便爬到了师统制的位置上,固然是其背后的将门使了劲,但不能不说其本人也是有能力的,因此对于童子营甲寅期的后生能看到的问题,他自是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何叔治却没有听取梁瑛的意见,这不是他刚愎自用:“礼公,新上江一线的地形可曾探查过了?你又如何知dào

东蒙军在得知我军截断后路,必然会立kè

回转攻击?”

两个问题让梁瑛无言以对,没错,朝鲜方面是提供了一些地图,但是这些地图连简图都算不上,又如何能反应出真实的战场环境,在陌生的环境里应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陌生敌人,难不成自己这个参军长是张口能来、掐指能算的卦师?

且不说梁瑛脸上发烧,何叔治却视若无睹的命令道:“命令第一旅和第二旅按原定计划渡江,一旦遇敌,前哨各部务必黏住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几条从海船上卸下来的八桨船缓缓的靠上了龙兴江的北岸,随即两个哨的郑军先后从船上跳了下来,然后踩着软绵绵的沙泥冲上了江岸。冲上岸的郑军中的步铳手们很快排好单薄的阵列,其余的白兵则快速的掘土,试图拍打出一道胸墙来。

在先登的掩护下,十几条花了郑军两天功夫组建的木筏也靠上了岸。就这样,有更多的步铳手投入掩护,更多的白兵投入了抢筑的工作,胸墙也得以逐渐向两侧延伸。不过看起来应该折返回去重新载人的八桨船和木筏却没有返回南岸,反而船上、筏上的水手大力的打下木桩,然后用绳索将木筏逐一串联,并在某一段的连接处,用两两相对的下锚八桨船加以固定,并提供额外的浮力,就这样,一条浮桥逐渐成型了。

“南蛮子在搭桥!”骑马立在龙兴江北一处丘陵上的几名东蒙王公脸色严峻的远眺着郑军的行动,他们看不明白郑军挖筑胸墙的动作,但两岸逐步靠拢的长龙却明白无误的昭示了郑军的企图。“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由于在场没有一名明确的权威,临时推举的首领也不能指挥旁人,于是几名性急的王公急匆匆的催马下山,不一会,两队骑兵分别向两个旅的桥头堡杀了过去。

奔驰的战马和其上面貌丑恶的御手在视觉上很具有冲击力,须知dào

,郑克臧锻造的这支郑军至今还没有遭遇过大规模的敌方骑兵冲击,水师龙骧军更是没有碰到过像样子的马队,因此一时间,排列整齐的步铳队有些混乱。

“慌个鸟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团千总和哨把总们的声音次第响了起来,尽管他们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颤音,但无疑给两支有些紧张的部队以定心丸。“都给我瞄准了,老古话,射人先射马,打倒了鞑子的战马,他们就是个糗!”说话间,蒙古人又冲近了十几步,于是不再唠叨的千把总们当即命令道。“给老子放!”

瞬间爆起的铳声淹没了千把总们的吼声,仿佛遇到无形的屏障般,打头的几匹战马嘶鸣着摔倒,几名来不及下马的骑手不是被战马压倒就是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然后人事不醒。好在,经过满清火器培训的蒙古兵们懂得把战马的耳朵堵上,因此更多的战马并没有雷鸣般的声音动摇,冲锋的势头依旧得以延续。

不过熟悉的铳声也给了郑军这边以激烈,按照习惯完全转动起来的队伍,以三段击的方式轮番喷吐着火热——由于郑军在操训中一贯要求严格,再加上分解动作要求规范,因此郑军的排铳虽然只有三列,但射击速度不在八旗火器营的七海灌江阵(七列阵,下同)、九进十连环大阵之下,单位弹丸数量更是远在其上。

因此东蒙骑队突的越近,死亡的人骑就越是倍增,等到抢到五十步内的时候,两支一百五十骑左右的队伍已经各自剩下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看到这种情况,山头上观战的东蒙王公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有个别的还在窃窃私语:“这两家怕是这次亏大了,回去后还不知怎么向旗里交代啊。”

然而也有年轻的王公们不服气:“南蛮子也就是鸟铳犀利一点,只要突进去了就不怕,快看,突进去了,这下也该那些南蛮子吃苦头了??????”

年轻王公们的话没有说错,只见突进五十步后,蒙古兵们一个个擎出马弓向郑军阵列放箭,飞舞的弓箭射倒了一排郑军官兵,甚至内排也有部分官兵被斜射的弓箭射伤。

面对伤亡,郑军武官们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在他们的带领下,郑军齐齐用枪刺对外明郑之我是郑克臧。面对突如其来的荆棘之林,塞住了耳朵却没有蒙住眼睛的蒙古马们不干了,它们不顾御手的鞭策,向外圈斜斜驶去,结果却暴露在郑军内排的铳口之下??????

“怎么会这样!”初时遥望到郑军队列出现骚动时还很得yì

的部分年轻王公们此刻瞠目结舌的看着近乎全灭的场景。“一定是南蛮子施了什么巫术了,赶快把喇嘛们请来诵经驱魔。”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敢接受跟蒙古人心意相通的战马突然不听驱使的事实。“只要破了南蛮子的巫术??????”

“够了!”被推为首领的扎鲁特左翼旗札萨克、多罗贝勒桑噶尔大声断喝道。“南蛮子的鸟铳犀利是不假吧。”桑噶尔今年五十六岁,早在顺治年间便承袭了扎鲁特左翼主的身份,在此番南下的队伍中绝对属于老前辈的。“我扎鲁特左翼,一共十六个佐领(苏木),二千四百名箭丁,南下朝鲜一百五十丁,要是这么折腾,能有多少人回去。”

这话一出,所有王公们都不言语了,他们心中有笔账,从冲锋到冲近郑军,基本上三分之二的兵力要丢在路上,当然如今出击的不过两路三百不到,分摊到各自头上的火力是多了一点,可是郑军还有大队没有过江,剩下的东蒙骑兵也不过一千四五百人,按这样计算,即便驱除了所谓的郑军巫术,冲进郑军阵中,恐怕剩下的蒙古人也不多了。

属丁虽然是旗主的牧奴,但好歹也是财富,总不能随意挥霍在五味的牺牲中,因此当场便有人问道:“那按桑王的意思,是不是咱们现在该退了,那大清皇帝这边如何交代。”

出战是因为大清皇帝的压力,避战当然也得考lǜ

大清皇帝的压力,所以桑噶尔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永兴城:“咱们蒙古人没有守城的习惯,那就只能野战,不过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咱们的血,那些朝鲜人可以替咱们引开南蛮子的注意力。”

“好主意。”第四代翁牛特左旗扎萨克多罗杜棱郡王苍津大笑起来。“汉人有句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桑王果然是打猎的好手,等朝鲜人吸引住了南蛮子的注意力,咱们再从背后给他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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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朝鲜之战(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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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蒙古兵祸乱地方有力,与郑军作战却无能,如今更欲将我军作为前驱,这分明是要我们为其火中取栗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接到来自桑噶尔的命令,身为西班外职从二品的咸镜道兵马防御使赵楠乔当即力劝作为咸镜道最高长官的道观察使金久远不要听从蒙兵的驱使。“还请大人万万不能听从,以保全朝鲜元气。”

“赵大人,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万一蒙古兵败退,仅凭我军可能守住咸镜道?”金久远摇了摇头。“若非南朝窃据王位,朝鲜如何会遭此大难。”

赵楠乔心说现在就不要讨论谁是谁非了,可是正所谓正朔之争就是你死我活,因此他这话却是不好轻易出口的,所以只能婉转的表示:“大人的话是不错,可是眼下的局面却是郑军势强,连蒙古马队都奈何不得,非要用朝鲜人的血肉开道??????”

“所谓慈不掌兵明郑之我是郑克臧。”金久远截断赵楠乔的话。“清廷乃是助朝廷讨逆,若是朝鲜一点血都不流,恐怕一是面子上过不去,二来将来可能更受清廷盘剥。”金久远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内战由外军打不是长远之策,若是北朝鲜军能在战争中起到辅助作用甚至主要作用,对于平壤朝廷的对清交涉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所以,死人不可怕,输阵也不可怕,只要能显示朝廷的力量,打光了也值得!”

赵楠乔心头狂跳。不过彼此虽然都是从二品,可朝鲜一贯仿效明制,文贵武贱已经深入人心了。金久远既然下了决心,赵楠乔自然不能违背的,而且他也不敢违背。毕竟城外的千数蒙古兵还磨刀霍霍着呢,万一自己抗令,金久远只要下令打开城门,蒙古兵须臾便至,以朝鲜军的战力,自己还能讨好吗?

“是。”既然无法说服金久远,赵楠乔也只好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过当他起身前往城内军营的时候,却小声的跟身边的亲卫交代道。“准bèi

好中人的衣服,另外安排好马匹、粮食和路上用的钱,事情一旦不谐,咱们还要行上计。”

于是在主官已经随时准bèi

逃遁的心态下,懵懵懂懂的北朝鲜军被驱上了战场??????

第二天清晨,过了龙兴江的郑军离开粗粗建设的营地向永兴城方向逼近。不过才行了五六里路,前方就报北朝鲜军出城了。有心野战的何叔治当即大喜过望,立kè

约束部队布阵相迎,同时派出探马详细打探朝军的动向。

“好家伙,人还挺多的,你们说,这伙朝军有没有三千人。”

随探马一起出发的参军长梁瑛在离城不远处仔细观察了北朝鲜军的阵容旗号之后发出啧啧的惊叹声,说起来这也有些夸张了,事实上以南北朝军的战斗力,漫说三千,就是三万也不一定是郑军一个师的对手。可是龙骧军第四师出兵东线之初就因为考lǜ

到朝鲜东部山地纵横、河流横亘的情况,所以行动不便的师直属炮军团、辎军团等部队都没有出动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同时由于运力的问题,第四师所属的第三旅也留在了西线,因此出战的总兵力也不过三千四百余人。进入朝东之后又为了确保粮食供应,一路上在江陵、襄阳、高城、通川等地留了若干筹粮队、运粮队和护卫兵,渡过龙兴江前又在高原郡城又留下一团兵力预防蒙古马队迂回包抄后来,所以实jì

可以投入战斗的不过四个团的战兵和两个哨六门二寸炮而已,对付朝军或许够了,但朝军背后不还有蒙古马队嘛。

“不过看这队形。”梁瑛在乱糟糟的朝军之后隐隐发觉了飞扬的尘土,心中自有一番算计。“好了,咱们回去,也省得探马放不开手脚!”

梁瑛回去向何叔治报gào

了自己的发xiàn

,何叔治想了想作出决定:“立kè

派人通知水兵上岸接替高原郡城防务,待其接防后,原驻城内一旅三团过江扼守浮桥兼作后援。”

原本何叔治这也是亡羊补牢略尽人事,但北朝鲜军的行动缓慢却给郑军以从容调度的时间——永兴城里的朝军虽然只有三千兵,但成分复杂,有出自五卫都总府、五军营、三内厅的中央禁军,有来自咸镜道和咸兴府的镇兵,还有收拢自地方豪强的民兵,这些军队互不统辖,又彼此敌视,赵楠乔花了极大时间才将他们调度一致——此时郑军漂在永兴湾上的船队已经接到命令派出船上水兵登陆了。

闹哄哄的拖到了午时左右,郑军坐在地上已经吃完了午饭,朝鲜军才缓缓的出现在地平线上。郑军又休息了片刻,自觉吃食已经悉数消化了,才站起来列队,此时朝军也已经站定,正想喘上一口气,却见郑军主动逼了上来。

见到郑军主动出击,赵楠乔立kè

作出了应对。来自汉城禁军系统的鸟铳手很快排成三列,第一列半跪,第二列站直,第三列预备,只等郑军踏入射程便要开火射击。几乎同时,北朝鲜军拥有的几门虎蹲炮、佛郎机炮也次第排开,只等郑军送上门来。

但排成横阵的郑军两个团没有推进几步,从团与团之间的缝隙中便驶出几匹拖着火炮的骡马来。远眺到这一幕,朝军上下骚动,一个个不知所措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不得已,赵楠乔只好派出亲兵约束阵列,同时派大嗓门的部下晓谕全军“郑军的火炮不是红夷大炮”。

郑军的二寸火炮的确不是红夷大炮,炮身材质也不是更合适造炮的海军黄铜,但如今的郑藩军用火炮的精铁炮胚全部经过反复锻打,内中绝无气泡砂眼,原来广泛使用的中心冷却法也被油浸钻膛法加旋磨切削法取代,内膛光洁度更高,火炮极限装药量也更多,自然射得更远。若不是现阶段无法在钢胚上钻孔切削,以现在郑藩利用蓄热室和碱性耐火砖技术可以直接产钢的能力,全部换成钢炮也并非不可能。

而赵楠乔轻视郑军炮小的后果也在稍后一会得到了教xùn

:数枚铁弹越过朝军火炮和火铳无法还击的距离重重砸在朝军行列中,把赵楠乔最看中的火器部队打得鬼哭狼嚎。

看到原本完美的阵形被快速发射的郑军炮火打得七零八落,赵楠乔吃惊之余只好命令咸镜道的镇兵和道内民兵立kè

出击。但郑军炮击的声势震慑了这些战斗力更弱的家伙,不得已赵楠乔只好下令斩杀了数名逃兵和几名违抗军令的军将以为震慑。

在各自官长们督促下,胆气不壮的朝军靡集在一起杀了出来,在他们看来,这样似乎能给他们更多的勇气,使得他们不必害pà

郑军猛烈的炮击。但他们错了,在冲锋过程中,郑军劈头盖脸发射过来的实心弹、霰弹、链弹让朝军知dào

了什么是死亡的恐惧。而且等他们好不容易突pò

了郑军炮击线,等着他们的却是郑军排铳引发的新的金属风暴。

“就在现在。”正当北朝鲜军在郑军构筑的火网中挣扎的时候,躲在朝军背后的东蒙马队似乎找到了出击的时机,桑噶尔在马上大声疾呼道。“成吉思汗的子孙,阿弥陀佛庇佑你们,杀光那些南蛮子,出击!”

四千多只马蹄上下纷飞着,隆隆的敲打着地面,引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来了。”早有准bèi

的何叔治感受到了大地的波动,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变阵!”接到命令,两个突前的团很快变成空心方阵,六门火炮也被拖上骡马拉了回来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命令一旅一团和二旅二团做好前压的准bèi

??????”

郑军的排铳因为正面收窄而变得稀疏起来,但北朝鲜军却没有利用这个机会突进,反而被背后响起的马蹄声而下意识的向两边溃散开去。

“混蛋!”冲着最前头的古乃是阿荣旗内的一名台吉,作为台吉他是没有领地但有几名替自己放牧的属丁的,正是如此,过着不上不下的日子的他才起意到朝鲜来捞一票,不过钱财是捞到一些了,但有没有命享用却要看今天的结果,因此他对面前怯弱的朝鲜兵甚是不满,但不满归不满,接下来却只能靠自己了。“是勇士的就跟我冲!”

越过了四散奔逃的朝鲜兵,一分为二的东蒙马队分别向两个团的空心方阵扑去,不少人已经将马弓擎在手上,只等靠近了就放箭。但是如火山喷发,郑军不断射出铳弹,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的蒙古骑手。当然,在清军的反击下,两个方阵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但除了少数最骁勇的勇士驱马跃入铳刺林中被扎得头破血流颓然倒地外,其余的蒙古兵依旧无法驾驭自己的爱马破开郑军的阵势,关于这一点,迷信的蒙古兵只以为喇嘛的法力不足以驱散郑军带来的邪魔。不得已,看到郑军后列还有一阵的蒙古兵便舍弃了当前难啃的大敌,向新的目标转身扑去。

可这么一来,不但马速没有余地提高,背后又露了出来,结果遭到前后攒射,只打得人马尸横遍野。

“败了!”还没等第一线的蒙古兵涌起这个念头,几个旗主札萨克、贝勒、贝子便已经带着身边的亲随转身而逃,由此胜败成为了定局,只是苦了少数冒死突入郑军行列的蒙古勇士,白白断送了性命??????

“第一旅立kè

夺取永兴,随后直开咸州、咸兴府。”何叔治如是命令着。“被俘朝军一律押往西归浦。”朝军押到西归浦之后将转运琼州石禄为奴。“检视蒙古伤兵,衣着普通的直接处死,衣着华贵的,同样送往西归浦,那里有人说不定能用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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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朝鲜之战(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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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群混蛋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桑噶尔和苍津等东蒙王公败逃的消息辗转传到椿泰的耳中已经是五月初了,埋头在锦江防线搞拆迁的他好不容易把大部分的哨楼和七处小型堡垒逐一攻克、摧毁,还没等向大中型堡垒动手就得了这个噩耗,怎么不让这位铁帽子气急败坏呢。“抢东西厉害,跟自己斗狠,碰到海逆就蔫了,什么玩意!”

“王爷,别骂了,骂也不成事明郑之我是郑克臧。”熊岳副都统卓奇看到椿泰暴跳如雷的样子,急忙出来劝阻。“现而今咸镜道全失,海逆指日就要攻进平安道,万一截断了我军后路与粮道??????”

卓奇没有继xù

说下去,但在场的人却都已经知dào

了他的意思,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正当帐内气氛压抑,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参战的护军营正黄旗下第三参领佳莫突然语气颤抖的说道:“有古怪。咱们打到现在看到的都是朝人,先前的郑军哪去了,该不会都去了东面吧,这,这不对啊。”

吉林方面派来的库雅喇佐领达俺这几天一直听佳莫吹嘘自己的经lì

,猛然间听到佳莫说什么不对,他当下也是一激灵:“没错,海逆打江南的时候就是黑虎掏心直扑江宁,如今迟迟不动,该不会是打平壤的主意吧。”

他这么一说,大营就乱了,有人说不是平壤,应该是汉城,有人说别管什么汉城,平壤了,赶快往回跑吧,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让椿泰脸上的表情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正当椿泰准bèi

暴喝一声,压制这些旗人将领的骚动之际,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一名报信的分得拨什库在帐外喘着粗气:“大帅,汉城急报!”

边上的戈什哈很快拿着一封告急信走了进来,椿泰打开一看,脸就垮了:“海逆的炮船又驶入汉江了,看起来是被尔等说中了,海逆确系要断了我军的粮道后路,把我万余大军困死在忠清道这片群山之中。”

边上此时反倒没有声音了,众人正等着椿泰下令撤tuì

,却见这位王爷眉毛一竖:“海逆倒是好算计,可本王偏偏不按他们的路数走,来人,下令明日总攻,拔了眼前的主堡,大军直扑光州,先荡平了南朝鲜伪朝,我看海逆还有何依仗。”

“不可,”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孙渣齐话一出口就知dào

不好,但椿泰此番做派明显要人背黑锅,他若是现在不背,到时候损兵折将,他也难以在康熙面前讨好,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明郑之我是郑克臧。“王爷,前几日我军攻打若干小堡已经折损了近千八旗子弟了,如今再打比小堡更坚固的大堡,王爷,旗人可是国家柱石啊!”

“王爷,孙大人不错。”卓奇此时也不敢坐观孙渣齐的孤军奋战,所以跟着帮腔道。“即便我军不计伤亡拿下了大堡,然后长驱直入光州城下,可南朝鲜的伪王依旧可以退往晋州、庆州,逼急了还可以效仿南宋高宗逃亡海上,我军又如何能追上,万一这边没追上,后路又断了,王爷,如今国势危急,咱们满人可不能再过多折损了。”

尽管孙渣齐和卓奇都已经帮椿泰铺好了下坡的台阶,但椿泰还是要再做作一番,当然,这也是为了向康熙做个交代,看,我不是为了自己逃命,而是为了保全满人统治中国的根本。

“那按你们两个的意思,是现在就退兵喽。”

孙渣齐和卓奇对视一样,心中各自暗叹一声,然后同时俯身,用几乎一致的声音回复道:“正是,还请王爷立kè

颁下撤兵的将令!”

“你们都是老行伍了,”椿泰点点头。“既然是你们说的,本王只好从善如流,就这样吧,各参领、佐领回营整顿兵马,我们这就回保汉城。”帐内各将乱哄哄的站起来应声而去,但椿泰却留住了孙、卓二人。“你们说,退到汉城可以了吗?”

孙渣齐和卓奇当即一愣,汉城是朝鲜王庭所在,谁占据了汉城,至少大面上是正统的象征,但椿泰的想法他们也了解,谁让汉城位于汉江边上,整天对着郑军舰船的大炮总不是个事,更何况北面的粮道还是不安全。

一念及此,孙渣齐建议道:“汉城的确不甚安全,要不我军退往开城如何?”

松京开城府既是京畿四都之一又是高丽时期的王京距离汉城也近,虽说没什么王气,但胜在跟康熙交代起来也不算太难看,所以孙渣齐才会如此建议。但是他却没有揣摩透椿泰的心思,所以只收获了椿泰一阵摇头。

“开京啊,是不是也太近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椿泰当然有自己的理由。“边上就是海州,万一??????”

“王爷说得有道理。”卓奇也不太赞成退到开城为止。“海逆老于舟师,因此甚有可能在海州登陆,不但可能在海州登陆,更有可能在南浦登陆,直接攻取平壤。”卓奇这是捡起了刚刚达俺的分析。“所以至少要退到平壤才保险。”

“照卓大人这么说,海逆还有可能驶入鸭绿江截断义州与辽东的联系呢,要不咱们直接退回盛京得了。”孙渣齐这话听起来语气有些冲,但他的本意却是担心来自北京的问责。“直退平壤,皇上那边可是不好交代啊。”

“不退不行啊。”卓奇有自己的观点。“退到平壤或能保住黄海、平安、咸镜三道,若是退到开城,一旦有失,整个朝鲜就要拱手让给海逆了,想来皇上一向圣明,只要禀明了这一点,皇上应该能体谅王爷和你我的决定的。”

“退到平壤,可保平安道是不假,但黄海道和咸镜道?”孙渣齐有疑惑的眼光看着卓奇,心中暗想,这不是欺君什么是欺君。“还请卓大人教我。”

“海逆的兵制,五千人为一师,出兵或一师,或数师,”卓奇虽然是熊岳副都统,但跟郑军对上了,自然对对手多有研究。“用在朝鲜多少人马我们还不清楚,但绝不会太多,若是有三师、四师那就直接和我军交战了,断不会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这个判断让孙渣齐和椿泰频频点头。“如今东线报五千,那么止多在南线还有一师,以两师万人计,即便得了汉城,也绝不敢轻易北进黄海道,如此一来黄海道必成为朝廷大军与海逆之间互相争夺彼此拉锯的战场,自然不能说全丢了吧。”

椿泰当即应道:“却是如此,必是小股兵马互相争锋之所。”

卓奇又道:“等退回了平壤,即便扣除伤亡,我军也有一万五千之数,如此大军,自是不可能顿兵一地,那清剿侧翼,驱除咸镜道也是题内应有之意,如此咸镜道也不算沦丧吧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这怎么算是沦丧呢,应该算做是从海逆手中光复才是。”椿泰越听脸上的笑容越盛。“不过单凭我军一部,力量稍显单薄了,至少要再把东蒙马队拉上,这些蒙古蛮子吃了大亏,正等着舔舐伤口等着报复呢,本王就给他们这个机会一雪前耻。”说到这,椿泰主意已定。“那就提前跟嵩祝打招呼,让他把粮台迁回平壤去。”

清军撤tuì

了,已经岌岌可危的锦江防线保住了,朝鲜人却摸不着头脑一样在原地坐等了三天。直到北面有义民过来报gào

说清军已经弃了公州、清州,南朝鲜军这才小心谨慎的派出探马北上打探情报。不过,当清军放qì

汉城、攘挟北朝鲜王庭北返的报gào

稍后传到,南朝鲜王庭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亢奋起来。

南朝鲜王庭一方面向各地派出使者接受地方政权,一方面着手准bèi

还都大典,同时向各地开出价码要求义军们继xù

攻打清军。当然李爀一方也知dào

单凭朝军本身是不能成事,于是除了根据《乙亥密约》广开港口以外,还同意将海州一线暂时交给郑军驻守,不过这也不是无条件,首先郑军要从东线撤出,以免妨碍了南朝鲜实施“主权”。

对于清军的撤tuì

,汤保意也颇有些狐疑,不过清军退到平壤便不退了的消息使得他松了口气。随即南朝鲜方面同意在开放海州港的基础上进一步把海州地区交与郑军屯兵,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于是他立kè

命令龙骧军第四师进驻海州,并在海州修筑类似锦江防线的堡垒群,全然不顾光州方面希望他立kè

北进的要求。

好在龙骧军第三师很快从咸兴等地撤回了济州岛,这才让南朝鲜王庭上下松了口气。不过,朝鲜人不知dào

的是,郑军中有近一个团的兵力并非南撤,而是北进海参崴,在原来窝阔崴堡的不远处又建起来一座坚实的堡垒,成为郑军执行关外战略的一个重yào

基地。

就这样,朝鲜方面的战事有大规模的决战势态急停下来,虽然之后双方还将围绕咸镜、黄海乃至江原三道的某些地区进行不断的反复交锋,但长期化、泥潭化的趋势已经形成,朝鲜不可能避免的陷入了分裂之中??????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5,

355.朝鲜之战(10)更新完毕!

356.池州大营(太可怕了,到现在没有一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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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打成僵局对郑克臧来说是正中下怀,不过随着天气变化,清军在湖广的行动也开始活跃起来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清军首先以蒙古马队为先驱,在荆江以北、汉江以西地区击败冒进的湖广副总兵崔平部主力、重伤崔平本人,随后马不停蹄的攻陷了一度崔平光复的潜江、景陵(天门)、京山、汉川诸县,迫使崔平残部退守汉阳府城。清军虽然摄于江南郑军四个师可能的反击并未强攻汉阳,但随后却挥师东进,在应城、云梦、孝感一线击败洪磊招抚的当地反清武装,并从湖广总兵王新化手中重夺黄安、麻城,包围黄陂、威胁黄州。

面对清军在江北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督师洪磊却有些犹豫,因为从未掌兵,洪磊无法判断该将主力投入何处,故此,接连上书请求郑克臧派遣军中大将主持战事,对此,郑克臧的回应是领兵亲征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于是,保康元年四月初七,郑克臧亲率两师兵马水陆并进,开赴武昌。

在出征湖广之前,郑克臧下了几道命令,第一道是组建禁卫军。

禁卫军负责拱卫首都、守备宫城、王府及衙前重地,其将官弁目兵额俱从现下水陆两师中抽调轮戍,共编练十二个团,团上设三统领四分统处理军政、军务、缁补、操训、勤务,其调动权力不归水陆军部所辖,乃郑克臧亲自统率,与内侍卫处形成两重保护网。

郑克臧的第二道命令是,将江西一分为二,以赣北南昌、瑞州、九江、南康、饶州、广信、建昌、抚州、临江、袁州与原隶属浙江的衢州等十一个府划为赣北省;将赣南赣州府、南安府和福建延平府、汀州府、邵武府、广东南雄府、嘉应直隶州、湖南郴州直隶州化为赣南省;同时为了弥补福建省的面积损失,将浙江温州和广东潮州两府并入福建;为了弥补广东面积损失,将广西浔州府并入广东;另将广西首府由桂林改为柳州。

郑克臧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削弱省一级的经济实力,以便中央加强控zhì

,但是新建一省,势必增加省级封疆及其属员的规模,为了平衡财政支出及利用地位较低的府级行政单位制衡权力过大的省级行政单位,郑克臧又下了第三道命令“兼并州府”。

根据郑克臧这道命令,除极少数经济指标和地理位置确系十分重yào

的“小”府被降为直隶州外,凡是面积过小的府级行政区均被分割、划并给相邻州府,以加强各府的经济实力,同时这道命令还规定散州今后不再辖县。

下完这三道命令,郑克臧一路西行,先是来到改名为太平州的原太平府查看马鞍山铁矿的开办进程,而后在池州巡查新设立的池州大营。所谓池州大营是郑克臧为了限制一线指挥官私自补充兵员及私自扩军而组建的一个训liàn

营地,今后郑军各师的补备兵员在分发第一线前必须在训liàn

营中统一训liàn

,然后有水陆军部统一分配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当然郑克臧也知dào

,这些都是亡羊补牢的动作,而且在如今的军事状态下未必能有效的实行,但是有制度总比没制度好,为此,郑克臧除了在池州设立训liàn

大营外还在赣州、梧州同样设立了两个类似的营地。训liàn

大营置正三品的总管和从三品的副总管各一员、正四品军法断事官和总教习各一员,其下还有铳炮弓马白兵等一二三等教授,文字师范等等并有镇戎兵一团以为弹压护卫,郑克臧还有计划将其建设为日后会操的场所,但这将是后话。

“关洋、关涤,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悄悄话。”暴喝声打断了两兄弟的交头接耳。“出列。”两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有些心虚的站出了队伍。“军中喧哗,动摇军列,在战场上都是该斩首示众的。”教授官看也不看两人,反而用目光在面前一众小萝卜头身上巡视着。“虽然你们还不是兵,但是进了幼武学就不再是老百姓了,所以。”教授官用手中的竹鞭一指两兄弟。“本官处罚你们两人禁闭一日。”教授官面前的队伍有些骚动,但是他们都是已经经过一年多训liàn

的,虽然觉得判罚有些重了,但却不敢跟教授们讨价还价。“把他们带下去。”边上两名护兵将撅着嘴的兄弟俩押了下去,离开队伍前就听教授官说到。“现在跟我练长拳第九式!”

“倒霉!”由于护兵们知dào

这些孩童将来是要做武官的,再加上孩子又小,因此说是押着,其实还是让兄弟俩自己走路,所以关洋有机会跟关涤小声唠叨着。“原本以为可以看到爹爹,结果没想到被教授罚了,不知dào

爹爹知dào

后会不会生气。”

“这还不是怨你,看到爹爹的旗号便忍不住了。”关涤抱怨着。“这下什么都不成了。”

“你还不是一样。”关洋对兄弟抱怨有些不满。“光说我有什么用??????”

关洋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面前出现一队骑士,两个孩子还在不知所措的打量着背光的对方,两名押解的护兵已经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就听骑在马上的一人用熟悉的口音问道:“尔等是幼武学的生员吗?这是去何地啊?”

关洋和关涤几乎要跳起来扑倒对方的怀中,但是他们忽然看清了对方那张严肃的脸,接受过一年多军训和军中常识教育的他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父,回这位大人的话,我等是幼武学的生员,只是违背了军纪,上官判罚禁闭一日,现被押解服刑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违反军纪,该罚。”马上的郑克臧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对答倒也伶俐,这样吧,跟陪孤吃一顿饭,然后继xù

服刑如何?”郑克臧的话虽然是冲着化名关洋、关涤的两个儿子说的,但事实上知dào

两人身份的幼武学祭酒是不会反对的,至于不知dào

两人身份的池州大营总管更是充满羡慕,毕竟和郑克臧一起用餐就他本人也没有这个荣幸,好在这位总管很清楚郑克臧向来优待童子营,今天大约也是见猎心喜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隐情存zài

。“既然主官都同意了,那就跟上来吧。”

郑克臧驱马而去,一众官员自然跟随在后,只有两名侍卫留了下来,将两位少主分别扶上马鞍,然后在押解的护兵瞠目结舌之下,扬长而去,风中只留下这样的话语:“童生我们带走了,稍后祭酒会带他们回来,尔等只管回去复命便是??????”

“爹爹,爹爹!”进了郑克臧的军帐,两个小子不分先后的扑倒郑克臧的身上,一边呼唤一边涕泪直流,看得人有些心酸。“我们想死爹爹和阿母了。”

“不是过年的时候回来看过。”话虽如此,但郑克臧却紧紧搂住两个儿子。“不错,比以前更壮实一点,不过不能再哭了,再哭就成花猫了。”在郑克臧的劝慰下,郑洋、郑涤慢慢收住眼泪。“先吃饭,吃完了,再说说你们的情况。”

由于郑克臧一贯主张上下同欲,因此除了特意给两个孩子加了份肉食外,其余跟下面的官兵吃的一样:一块大肥肉,一份霉干菜,一竹碗的糙米饭,一份漂着些许油花的蛋花汤。

郑克臧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孩子也因为习惯了军中吃食也不挑剔,很快,一顿无语的便餐就结束了,接下来用手巾抹了抹嘴的郑洋、郑涤开始汇报正月以来在幼武学的生活和学习:“教授们说今后我们每年都要到池州来训liàn

两月,每次都要徒步拉练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你们拉练一天行多少里,有无掉队的,伤兵如何处置、食宿如何安顿。”郑克臧问的很详细,两个孩子能作答的都一一作答了,最后郑克臧才问道。“今天怎么犯了军纪?”

两个孩子不好意思起来,最后还是年长的郑洋回答道:“都怪爹爹,是听说爹爹在检校大军,我们想看看爹爹的旗帜,结果被教授抓了个正着。”

看到郑克臧似笑非笑的样子,两个孩子不干了,一下子又扑进了郑克臧的怀里一阵厮闹,郑克臧抱着他们游戏了一会,这才把他们扶稳了:“既然是犯了军纪,既然是教授已经下了处罚的命令,等一下就回去执行吧。”

看着两个小儿一副不解的表情,郑克臧语气严肃起来:“你们是我的儿子,将来还有广阔的前程,那更要从小知dào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爹爹我也可以让你们今天留在大帐宿上一宿,但是这真的是对你们好吗?”

郑洋、郑涤似懂非懂,但郑克臧爱hù

自己的心思是知dào

的,因此对视一眼之后,纷纷表态:“爹爹放心,等一下儿子们就跟祭酒走。”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分别的时候,不但郑克臧有些舍不得,两个孩子更是抱着郑克臧哭了起来,不过郑克臧最终还是忍痛把孩子退给了幼武学的祭酒:“叶卿,记得不要因为他们是孤的儿子,未来的世子就放纵了他们。”

幼武学的祭酒唯唯诺诺,郑克臧却语气凝重:“孤让他们两个来读幼武学,并非只为了避免他们长于妇人之手,关键是要培养他们的坚韧的品格和亲力亲为的作风,若是能让他们学会这一点,那你是有功的,若是学不会,你再爱hù

他们都是在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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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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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洪磊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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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洪磊跳了出来开始喽↓↓↓

材火被点燃了,刚刚从林子里打到的野兔被架在火上翻烤着,系在道左小树林边的几匹战马正一边打着鼻哼,一边低头啃食着身旁的青草明郑之我是郑克臧。看起来这是一副郊外行乐的画卷,但若是视角向远方扩大的话,你就会发xiàn

曾经丰腴的良田如今已经长满了野草,倒塌的民人草屋里空无一人,而插在不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城池上的战旗虽然还在随风微微飘荡,但无精打采的意味却是十分的浓烈,显然这才是战地的真实面目。

“李头,这也离城太近了。”听着油脂滴入火中爆出的噼啪声,一名小武官打扮的清军头目一边舔着舌头,一边担心的向面前官高一级的某位把总述说着。“海逆该不会出城吧。”

“他们敢吗?”把总不屑的撇撇嘴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就算敢出城,咱们骑上马便走,凭海逆的四条腿。”把总哼哼了两声。“就跟在咱们后面吃土吧。”

“王二哥,你就不用担心了。”听着两人的对话,和小武官平级的另一位清军头目轻笑起来。“海逆也就是仗着靠在江上那些装了大炮的红单船才能守住黄陂,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离开河道太远。再说了,军门的大营就在三十里外,就像李头说的,他们出城人多,咱们上马往回跑,若是人少,咱们少不得也发发利市,好沾些军功。”

“不是有句老古话嘛,什么自古功名马、马上求的。”被称为李头的清军把总一边用解手刀试了试烤肉的生熟程度,一边拽文道。“别看咱们哥几个现在不过是七、八品,但是只要有军功,保不齐日后能升到参、副??????”

李把总的话还没有说完,黄陂城的方向突然间响起一阵直冲云霄的欢呼声,几人不知所措的站起来远眺,只见不一会,一名前置的哨探奔了回来,脸色苍白的报gào

道:“大人,不,不好了,朱钦、朱钦到了!”

李把总他们脸色也跟着精彩起来,或许他们看不起当面的王新化部的战力,但郑军能从一隅横扫半壁江山,战力绝对弱不到哪里去,一想到马上就要出现数万人的大会战,刚刚还信心百倍的众人,顿时像被霜打了一样。

愣了一会,李把总咬牙切齿的下令道:“都TMD愣住干什么,还不随老子回营报gào

去!”

“李头,”被称为王二的外委把总指了指发出阵阵肉香的兔子。“这肉带走吗?”

李把总一脚踢飞了烤肉架,串在树枝上的兔肉落在火堆上,顿时发出一阵焦味:“吃,吃个鸟,真TMD想等海逆杀出来城来再跑吗??????”

郑克臧抵达武昌的消息震动了汉江两岸的清军,两部清军不约而同向后各退了一百到一百五十里路,由是,清军主动进攻的势头为之一滞,战事随即平缓下来。不过,这种平缓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清郑双方都在等待着郑克臧的进一步动作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洪先生,”正当清军方面全副戒备郑军可能的军事行动之际,刚刚入住湖广督师行辕的郑克臧却在接见洪磊,已经六十多岁的洪磊此刻已经脸上长满了老年斑,看起来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这些时日,先生在湖广维持,委实辛苦了。不过,孤初来乍到,洪先生也不要急着回应天,且在孤身边做一参赞如何?”

坐在锦凳上的洪磊拱了拱手:“王上说得什么话,王上北伐荆湖,臣效一些犬马之劳也是应该的,只是,臣初来湖广之际,恰逢吴侯兵危,临去前,吴侯犹有遗言,说未见王上开创盛世,心有不甘,臣也是一样,不知dào

能不能撑到王上代明。”

郑克臧有些尴尬,藩内的老臣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自己早日代明,但自己却只想着先夯实基础,这就让相当一批臣子觉得失望。这些臣子或拘于君臣之别或担心郑克臧怀疑自己的用心,所以旁敲侧击的有,假借民意的有人,却没有人敢直接向郑克臧质问的。不过洪磊却不在其列,须知dào

,老尔弥坚的洪磊乃是郑氏三代元老,重臣之首,别人有顾忌,他没有顾忌,别人有担心,他却不担心,因此一来就给郑克臧一个下马威。

“洪先生,非孤不想取明而代之,实在是诸项改革具在推进之中,其利弊未知,若是在新朝实施,恐有朝令夕改之嫌疑。”不得已,郑克臧只好耐着性子向洪磊解释道。“所以,孤的意思,还是等有了进展,再改朝换代不迟。”

“王上,”洪磊却不接受郑克臧的解释。“王上且不闻名正言顺,如今以幕府之名施政天下,新旧体制又互相参杂,纵使地方混乱,且又所费极浩,如此弊端,不如一举纠正。”

“难呢。”郑克臧摇了摇头。“若是通按新制,一县岁支二十万贯,有几县能达成的?可若不按新制官府下乡,则厘清田亩、户籍诸事又如何能顺利推行,若田亩、户籍不明,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又如何施行。孤不能把这头疼的事情放到新朝啊!”

其实郑克臧头疼的还不止这些,钱的问题好解决,可是人才却不足以支撑官府下乡、官吏一体的设计——虽说明郑从武定元年便开始每年进行乡试,可是乡试的结果却是多了一些刀笔吏而已,所需yào

的算数、夷文、营造、矿山的人才虽然用伎官和简拔胥吏的名义招收了不少,但依旧不够填补所有空缺的——没有人办不了事,有人不会办更要误事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说到新制,臣倒也有几分耳闻。”郑克臧不想把后患留到新朝的观点洪磊是赞成的,不过既然提到新制,他也有几分建议。“臣请问王上,邮传部可管驿政?”

郑克臧一愣,他思索了一会回答道:“邮传部不管驿政,孤想过了,明季既然取消了官驿,那本藩也就不必复设,本藩只设军驿,由水陆军部来管,至于官员途中投宿可以住民驿,其投宿支出,可按一定品级报销部分。另外孤还准bèi

让马政衙门负责监管民信局和镖局、制定民信局和镖局律令,对民信局和镖局收取质押金。”

洪磊没有想到郑克臧会跟他说什么马政衙门兼管民信局和镖局事务的事情,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太大,但是对于邮传部不管驿政,他有自己的看法:“既然邮传部不管驿政,臣以为可以将名字恢复为工部,至于水利部可以改称水部,依旧管理河工、海塘营建、屯田清丈以及船政事宜。另外警政衙门管缉捕、巡检,还宜用刑部旧名,王上将刑狱之责分割,可归于大审院名下。还有水陆军部,中央虽然没有问题,但地方兵房无所适从,还易简并为兵部。”

邮传部和水利部改名工部、水部都没有问题,反正换汤不换药;将警政衙门复名刑部也没关系,反正郑克臧要的是刑狱分开,将狱政归于大审院之下也算是条块划一,但水陆军部重新统一为兵部,郑克臧面色有些不好kàn



仿佛知dào

郑克臧在什么问题上卡住了,洪磊探问道:“如今军器司属陆军部,那水师要大炮该向何处讨要,该不至于水军部也置军器司吧。”

这个问题把郑克臧问住了,郑克臧随即想到,两个部要设两个预算司,两个检阅司等一系列重复的单位,还有幼武学,现在陆军部把握着,水军部也颇多意见,若是两部合并,的确可以减少一定的支出、分流一些干员到其他需yào

的部门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不过合并虽然有好处,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只是两部尚书侍郎该如何安置?”

“臣以为兵部事情繁杂,又关联水陆两师,不如置左右尚书、左右侍郎,分管水陆军事宜。”人事问题当然非常重yào

,总不至于将已经坐在位子上的人掀下来吧,因此洪磊提供了这样一个建议。“至于关联两师的有司可以由左右尚书侍郎共管,待日后择机消减。”

郑克臧拍案叫绝,但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洪磊又道:“王上将吏部改为审官院,原意定是削减吏部权柄,然审官院与吏部职司相近,日后必然依旧权重,与其用宋初旧称,不如复了吏部,也好使官民明了。”

将审官院改回吏部?郑克臧沉思了良久,这才开口道:“审官院是不是复名吏部,无关紧要,只是吏部尚书不得入阁应该成为定律;另外如今官吏一体、官府下乡,用人之政繁琐,孤以为,地方或可以分权,譬如府的吏部支司或可以任用、升晋正九、从九及流外五等官吏,省的吏部分司或可以升晋、调转正七、从七、正八、从八等四阶官员,中央吏部可管正四品至从六品官员任用、磨勘、升黜。另外官吏初任非得通过学部乡试、省试和会试,乡试官止于正六品、省试官止于正四品当为定律。”

对于郑克臧用地方分权和学部制衡吏部的意思,洪磊是心知肚明的,至于郑克臧口中没有提及的从三品以上官员的任用,洪磊也清楚必然是圣心独断,不过洪磊已经是退休返聘的,有些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了。

可郑克臧又还不满yì

,只见他若有所指的补充道:“既然吏部复名,想来礼部也有人想恢复吧,也罢,孤就顺应人心好了,不过礼部缺了管理学务和主客两大职司过于单薄了,孤就把议爵的权力交给礼部,如此想来该一碗水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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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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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湖广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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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磊的进言其实只有水陆军部重新合为兵部一项是值得肯定的,但无论是是复设礼、吏、刑三部还是提议邮传部、水利部改名都显示出藩内老臣对郑克臧逼宫的趋势,对此郑克臧显然是深具提防之心的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好在郑藩的中央机构设置已经基本上完成,除了盐铁和度支两部改名、再设翰林院、詹事府等少数举措外,实jì

调整的余地已经不多了,而且郑克臧又牢牢把握着军权,因此留给老臣们发难的空间也同样不多。

当然要彻底打消藩内重臣急功近利的想法还需yào

让他们看到郑藩除了保有江南半壁之后还有进步的余地,为此当前的荆襄战事便显得十分的重yào



由是,郑克臧于自己进入武昌后的第三日,调遣两个师的兵力进入汉阳。

“奉夏王令谕。”接管了汉阳城防和城内要点之后,指挥这两个师的射声军第二师统制封慧以点检的名义召集崔平所部。“现对汉阳城内将士做如下调度。”封慧扫了扫不知所措的崔部,沉声宣bù

道。“原神武军第三师第一旅与射声军第二师第一旅对调隶属,原神武军第三师第二旅与虎卫军第三师第二旅对调隶属,原神武军第三师第三旅与江南定胜军第二师第三旅对调隶属;原神武军第三师师统制苏伯平与虎翼军第二师统制屠庆对调司职;原神武军第三师各旅分统原职留任,旅下团千总则另有分发??????”

此言一出,在场的崔部当即哗然,然而面对磨刀霍霍的神武军和虎卫军,只剩下不到六千人的崔部根本不敢动手,更糟糕的是,在封慧率部开入汉阳之前,崔平、苏伯平以及各位分统已经全部被郑克臧召过江去议事,以至于军中无人主持,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部队被郑军缴械后兼并的兼并、调转的调转。

同样的命令也在前督师行辕如今的招讨大将军行辕内布达了一遍,看着面色酱紫的崔平以下几人,郑克臧呲牙咧嘴的一笑:“卿等不必暗疑,孤不是要秋后算账,只是卿等都是孤的部曲,号令划一是一宗,另外编齐队伍战力也是一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况且崔部的前身是参加过南京之乱的刘宁安部,想到郑克臧可能口是心非的崔平等人只好面色如土的接受了郑克臧的安排,对于几人的貌似恭顺,郑克臧安抚道:“不必心存忐忑,只要尚有忠心,孤断不会不给他一个前程的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于是,接下来崔平被顺理成章的授予了靖北伯的世爵,苏伯平也被授予了指挥使的显爵,两人以下的分统、团千总也多有勋赏。只是崔平的湖广副总兵一职随后被封慧所接替,至于他本人则被任命为枢密院枢密佥事兼湖广行枢密院同知,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继xù

为郑克臧的行军布阵出谋划策。

崔平的遭遇吓坏了同时在场的王新化,在郑克臧的目光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王新化僵直了身子说不出话来,但他开不了口,并不代表郑克臧会放他过门:“王卿,你部虽编成了三个师,但战力却未曾有所提高,不如也跟各部混编一下吧。”

“臣,”王新化想辩解却无话可说,郑克臧说得不错,王部的战力一向较弱,现在自己又身在郑克臧的控zhì

之下,当然是不敢再有自立门户的念头了。“臣谨遵王上令谕,这就写下手令,叮嘱属下遵王令整编。”

“很好。”郑克臧冲着王新化点点头。“不愧是孤的湖广总兵,这样,整编的时候就暂且留在江南巡阅各部操训,待整编完成了,再过江主持军务。”看着有些诚惶诚恐的王新化,郑克臧开了个冷玩笑。“美妇俨酒孤就不赐给你了,省得堕了你的战意心志。”

如此,根据郑克臧的意思,对王、崔两部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和整编,两部中旅、团、哨三级官弁不是被打散到郑军各部就是派到武学中继xù

深造,那些接受不了郑军军纪约束的,则被调动的名义派上前往金兰、西渤泥和纳闽的船只。当然,兼并只是手段,接下来大练兵才是郑克臧的目的,于是,在清军以为郑克臧的到来意味着大举进攻即将开始的时候,一场以提高郑军战力为目的的整训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整训中郑克臧发xiàn

了很多的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装备问题。尽管之前的军务司,如今的陆军部、兵部前后也调拨了不少铳炮给王、崔两部,但属于后娘养的两部还是有很多装备是自造或者干脆就是用清军的装备,跟郑军所用的大不一样。

为此,郑克臧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给这四个师换装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不过数量不多的师属、旅属火炮换起来容易,但广泛换装步铳却是一件麻烦事——郑军的编制是两个步铳队和一个白兵队组成一个哨,可是郑军从最初的数万一直膨胀到如今的近三十万,全部兵力在四年内足足扩大了七、八倍,再加上历次战役损耗的部分武具,就算郑军各大铳炮场日夜不停的生产,可如今毕竟不是机械化大生产的年代,所以大部分的郑军师级单位都没有配齐编制数目的步铳,更不要说替这四个“新”师全部换装了——郑克臧不得不最终选择在这四个师里颠倒白兵和步铳的比例,这才勉强凑齐了装备。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但朝鲜之战的经验又呈到了郑克臧的面前。根据龙骧军总结的经验,团一级没有配属火炮将会导致独立作战能力不足。为此,郑克臧特意推广全军,在团一级内编入一个装备一门二寸炮的炮队。当然,为了尽快的增强湖广各部的火力,只能先抽调江南预备队各师配属火炮运往湖广。但即便如此,整训的时间还是被拉长了。

这个时候,坐等郑军不来的清军广泛的派出骑侦,试图弄清楚郑军在干什么。可无论是长江水川流不息的运输船队还是郑军训liàn

是日夜响彻的铳炮声都给清军方面造成了极大的误解,于是征南大将军讷尔福和沙纳海以下继xù

坐观直到云贵的消息传来。

四月十三日,郑克臧还在前往武昌的途中,便命令湖南和广西方面向贵州进军。由于清军在镇压云贵反清力量起义的时候,已经把贵州烧成了白地,因此粮食来源只能依靠川中补给的清军根本没有力量维持一道漫长的补给线。

所以当湖南总兵毛洪言率着六个师的郑军从湖南平溪卫(玉屏)杀入贵州,一路攻克思平府(岑巩)、镇远府,直扑黔东重镇都均府置下的麻哈州(麻江)之际,当面清军古州镇及湖南抚标等部便节节败退,一窝蜂的向贵阳逃去。

黔东易手之后,黔南各州府县长官司也纷纷向郑军输诚,由是,短短二十余天,小半个贵州便落到了郑藩手中。鉴于贵州出现的紧急状态,四川总督吴琠立kè

派出督标左营、提标右营及重庆镇、遵义镇等部近万人紧急增援贵阳,遂于郑军在贵定一线形成对峙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不过,原本更该派出援兵的云南方面,却因为郑军在广西右江等地出击动作所牵制,被迫逗留在曲靖一线迟迟不敢轻举妄动,从而在某种意义上为清军在贵州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得到云贵的消息之后,自以为明白了郑克臧现身武昌的图谋的讷尔福坐不住了,他立kè

驱动三军重新向黄陂一线逼近,试图逼迫郑克臧与之骑兵大队在野外决战。

“王新化听命!”手持令箭的郑克臧命令道。“卿且率广威军第一师、神武军第三师、定胜军第二师分守黄陂、浠水、罗田,勿使清虏越过巴何窜扰我腹地。”王新化领命而去,郑克臧又操起一块令牌。“封慧,你且领射声军第二师留守汉阳,为大军后路,切勿时清虏断了我军粮道。”等封慧接过令箭退下,郑克臧举起第三块令牌。“尹隆!”骠骑军第一师统制尹民通的堂弟神武军第二师统制出列一礼。“你率本部负责守备武昌和鄂州。”

等尹隆退到一旁,郑克臧又举起第四块令牌:“黄初旭听命!”

水师长江舰队提督黄初旭很快站到郑克臧面前,就听郑克臧命令道:“长江舰队此番重任在肩,既要护卫好武昌至九江一线航运,又要确保洞庭湖口至武昌间的巡查不间断,更要突入汉水,截断两岸清军联系并作出威逼襄阳的架势来,卿的责任不轻呢。”

“请王上放心。”黄初旭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如今长江舰队有大小红单船一百二十六只、船上大小火炮六百余位,更有八千水上健儿,定不负了主上的重托。”说到这,黄初旭立下军令状道。“若干鞑子潜渡长江骚扰了水上输运,臣愿意甘受军法处置;若是不能截断汉水,让两岸清虏自由往来,臣亦愿意接受军法处置。”

“军中无戏言。”看着黄初旭自信满满的那张脸,郑克臧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卿且去做吧,孤将拭目以待。”黄初旭施礼之后,直接退出大帐,此刻郑克臧站了起来。“清虏屿逼我决战,孤偏不按他们的心思行事,诸卿,且回各师整顿,明日誓师开拔,任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也该让清虏尝尝老奴自家的战法了!”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58,

358.湖广开局更新完毕!

359.湖广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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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湖广洞察开始喽↓↓↓

五月初的湖广大地,气候已经稍嫌炎热了,不过头顶上那颗火球的热量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就将前一天降雨的后果修正,因此誓师渡江北进的郑军不可避免的要与湿滑的土地进行抗争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其中步队和白兵队的路线要好些,毕竟,千万双脚踩踏之后,再松软的土地也变得坚实起来,但是问题出在了炮队行进的路上。至少也有千斤重的二寸炮(之前设定有误,现按口径约为65mm,使用的铁质炮弹重约重7斤,约合8磅计算,下同)和同等重量的炮车已经将不堪重负的道路犁得坑坑洼洼,重量更胜一筹的三寸炮(口径约96mm,弹重20斤,约合22磅)则干脆宣bù

罢工了。

“王保义(副尉),你赶快把拉弹药车的马都套过来。”一位陷在泥潭中的三寸炮旁,一名炮队领队官正在布置着如何脱困,根据郑军现今的编制,一位三寸炮配六匹曳马,另有八匹分别拖曳一辆装满火药和炮弹的四轮车,因此一旦全部马匹调来,其拖曳的能力还是很可观的。“赵护军(校尉),你带着李领队的人赶快去搞些杂木来好垫在炮架轮子下面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还有马进义(副尉),马力要省着用,等等你跟着我,咱们一起下去在后面帮忙??????”

正当北进的陆师在人仰马翻中蹒跚前行之时,童子营丙辰期出身的何彩正站在一马当先的【黄鹂号】上,用单筒望远镜望着面前的陌生的河道以及河道两边单调的景色。

说起来何彩好歹也是在捕鲸营历练过并在某条巡航船上当过管帆的,自是希望能在三洋舰队中获得一个巡航船船长的职务,然而黄初旭组建长江舰队时却指名道姓要了他,当时负责水师的林贤还不肯放人,双方还在郑克臧面前打了御前官司呢。不过对此,何彩并不感到荣幸,或许在当时的他看来,长江舰队不过是澡堂子里的水军,并无什么出息。好在这种观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长江舰队的壮大而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能以长江舰队一员实施“以水制陆”、“以舟制马”战略的自豪。

不过自豪归自豪,但沿汉水上溯却是长江舰队从未涉足的领域,因此怀着三分忐忑和七分兴奋的何彩还是有着足够的警惕。当然他并没有考lǜ

到面对清军舟船时的输赢,而是担心汉水够长、自己麾下的舟船有限,不能很好的完成郑克臧赋予的截断两岸的任务。

何彩之所以不担心清军的舟船是有一定依仗的,长江舰队一共分为四队,每队有大小红单船三十余只,虽然数目不多,但架不住每条船上都有一门以上的大炮,其中小型船上有三寸船首长炮一,三寸短炮二,而他脚下的【黄鹂号】更是有四寸(约128mm,68磅)短炮两门,三寸半(约112mm,32磅)短炮四门,另有三寸船首长炮一门,远不是之前那些仅仅装有小口径火炮的清军战船可以抵御的。

“北虏好生无胆,还没见仗,怎么就全都缩回去不见了,”何彩身边同样拿着单管望远镜四下打量的【黄鹂号】副管船钱驰轻声嘀咕着。“这也忒是无趣了。”

为了缓和部下们紧张的情绪,何彩笑骂道:“北虏无胆,还不是被你钱大元帅给吓的嘛!”

如今郑军中的最高军阶为正一品上将军,所谓大元帅只是戏文中才存zài

的东西,至于大将军的称呼则要避讳,因为只有郑克臧才身兼招讨大将军的名头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那感情好了,某家乃是燕人张翼德,一喝喝断当阳桥,吓得魏军??????”

钱驰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人的视线里突然跃出一片帆影,两人再一打量,不像是清军的战船,于是何彩轻笑起来:“给后队打旗号,让【黄莺号】带着左右分队押阵,其余各队随本官出击,好歹总是一桩利市。”

钱驰提醒道:“是不是慎重一点,万一是清虏的陷阱??????”

“无妨,本官不是已经留下了左右分队押阵吗。”何彩显然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即便这是清虏的诡计,有两队在手,也让他们此番有来无回??????”

“你们看,那边的船队。”远处疾驶而来的帆影最终还是被东来的船队所捕获,随风飘扬的红黄蓝三色旗很明确的昭示了对手的身份。“是海逆!”尖叫声很快在船队中响了起来,虽然大家都知dào

郑克臧到了武昌,战事一触即发,但没有人会想到,从来不突入汉水的郑军水师居然出动了,还好巧不巧给自己撞上了,一想到传说中郑军炮船的厉害,就连船上押运的清军官佐也急不可待的要求靠向岸边。“躲到河岔里去。”

但忙中出错,大部分的船都向两岸分散逃去,有几条却撞到了一起。还不等他们分开,已经注意到南下船队出现骚动的郑军方面发射来几枚炮弹。虽说因为距离过远,炮弹只是落在远处,但激荡的水柱还是给水手们以极大的震动,不少人利用自己的水性泅水而逃,剩下的人见靠自己无力分开相撞的船体,也先后一个猛子跃入了水中。

等【黄鹂号】杀到近前,除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几条船在水流作用下还在缓缓飘动外,其余的不是向来路逃去,就是躲到岸边芦苇荡中消失不见了,看到这错愕的一幕,何彩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如何能达成截断汉水的任务。

“跑得倒是快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来啊,过几个上去看看装的是什么。”何彩愁眉不语,于是钱驰便代何彩开口命令道。“小心了,别被狗子咬了。”

不一会,几名坐小划子上到对面船上的水兵大声吼道:“大人,是粮食,全船都是粮食。”

“粮食!军粮!给鞑子大军的军粮!”何彩目光一凝,随即看向两岸已经初见茂密的芦苇荡。“前队逼向左岸,后队逼向右岸,看不见船,就用炮给我轰,一寸一寸的轰,要么把他们逼出来,要么就轰沉在里面,绝不能让一粒米落到鞑子手里!”

郑军已经大举出击和汉水上出现红单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讷尔福的耳里,这位岳托的后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康熙派在他身边参赞的满洲镶红旗副都统阿南达、兵部左侍郎朱都纳等人却是个明白人,大家伙这么一合计,答案自然就跃出水面了。

“海逆这是想要先攻荆州。”袭了正白旗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的一等虾萨哈查恨恨的说到。“真是好算计,摆明了是认为朝廷打不过长江,威胁不了武昌。列位大人,要是撤军救援可就真遂了朱钦的图谋了,干脆,咱们也来个换子,先夺黄陂后薄黄州??????”

“不妥。”阿南达急急摇头。“荆州虽说还有沙老将军率领的三千旗兵和一万绿营,但比起海逆来却是大有不足,再加上还要分守松滋、监利、公安、夷陵州等地。”阿南达顿了顿。“荆州是朝廷用兵川鄂的支撑,绝不容有失。”

“如今海逆隔断汉水,要支援荆州还要从荆门、安陆等地绕行,路途远也就算了,可是咱们前后反复,军中士气恐怕未免受挫。”朱都纳除了兵部左侍郎的名头外还有内阁学士的头衔,虽然无有实权,但好歹也算是康熙的心腹臣子,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另外就是蒙古兵。”朱都纳所言的不是讷尔福统领的蒙古八旗而是康熙发话从锡林郭勒等部盟请来的正宗蒙古骑兵,这些蒙古骑兵战力虽然有些,但老爷脾气跟在朝鲜的同类一样大。“一路上水网纵横,就怕他们有所不愿呢。”

“朱大人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咱们大队督着,这帮蒙古人早就坏事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西安副都统巴麟因为参加过噶尔丹的战事,因此对蒙古兵的战力很是不屑一顾。“不如还让他们留在黄州,许他们自行串扰海逆腹地,也好牵制对方,咱们的主力西犯,合围郑逆于荆州城下。”

巴麟此番带来了西安旗军火器营一部,足有三十余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算得上讷尔福最厉害的一张底牌,不过他可以不要视作鱼腩的蒙古骑兵,但阿南达却还对蒙古人的骑射抱有希望。

“巴大人这话有些不妥吧。”阿南达目光有些闪烁。“黄州境内同样河道纵横,且海逆镇军不下数万,万一有所折损了,怕是动摇了满蒙一体的根基,还是一并带其等西进,至于有怨言,也不妨,就许他们击败海逆后,取军资自酬。”

满蒙一体的大帽子砸下来,巴麟和朱都纳都不敢多说什么了,不过阿南达之所以一定要拖上蒙古人也主要是集中兵力的考量,他可不愿意在大战将临的时刻,将清军全部力量的六分之一留滞在战区以外白白看戏。

“不过海逆以水师封锁汉水总是麻烦,万一我军渡江是突然杀出,那该如何是好。”

面对巴麟提出的新问题,阿南达看了看垂手站在一边的荆州八旗水师营参领和禄:“和大人,你部可有把握保证汉水输运畅通?”

和禄哭丧着脸回答道:“怕是不能。”

见几名上官有所不悦,和禄赶忙建议道:“吴督在时,曾经在汉水上编练过一支绿营水师,噶尔图大人督鄂之后,又归入督标水师营,或可以使其出战。”

督标水师营?阿南达眉头一皱一舒:“也罢,如今也只能指望绿旗兵了。”

说到这,阿南达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各位大人,既然已经议定,那咱们就一同向王爷进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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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湖广战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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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沿汉水一路西进,然而广袤的大地上几乎找不到一个活人,不但让郑克臧就地征夫、征粮的想法落空,更让从江浙赣开来的数万郑军们有了堕入鬼域的恐惧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王上,沔阳为我军与清虏几番易手之地,军兴则*民疲,而且附虏我们要杀,附我清虏要杀,故此才有如今十室九空、田园荒芜之景。”作为湖广最丰饶的地区,汉水两岸如今却是百里无人烟,因此不要说郑克臧有所感叹,身为鄂人的崔平也颇多戚戚。“臣恳请王上此战一举荡平北虏,以还鄂民安居乐业。”

“可怜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郑克臧感叹了一句,回首命令道:“着主民参谋收拢各地困顿百姓发湖南屯垦,令其暂离战域。”由于这件事的提醒,郑克臧的思绪突然跳跃到某件事上,于是他随口问道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漕帮之事可处置完了?”

江浙两省的漕帮、漕行虽然没有全盛时百万之众,但连上眷属五六十万人是有的,并非是如今长江航运能全部吸纳的,至于方兴未艾的海贸当然能吸纳一部分,但大多数的漕船水手连长江航运都不能适应,逞论波涛更加汹涌的外洋行船了。

“回王上的话,”大都督府政事堂派来随军中书舍人很快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直隶、江淮、浙江的漕行已经相继改为船行发卖,新的船行共三十三家,沙船三百二十七条,水手一万六千七百余人,主要经营长江、运河及江浙近海货运。”这个数字符合郑克臧的判断。“另有大约一千四百余名水手为江南、浙江海商雇佣,一千七百余人加入水师,至于原漕行头目及眷属、族人一万三千余人已发往石禄服罪。”

郑克臧打断道:“以如此数目计算,尚有数十万人将为流民。”

“王上怕是算错了。”中书舍人毫不含糊的纠正道。“王上这是把与漕行相涉的百姓也算了进去,其实漕行上下连同其家眷并无如此数目,不算已经迁往石禄的罪徒,二万余漕船水手及倍数眷属已得安置,尚有万余连同眷属也早就填往湖南屯种。”

郑克臧意wài

的看了看这位强项的中书舍人,按他的推测,对方似乎不是东宁的老人马,一想到大陆士子向来希图以风骨邀名,他就一阵恼怒,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笑一声:“传令直隶、江淮,立kè

清查无业流民,断不能让此隐患留存本藩腹地。”

郑克臧的话是有道理的,历朝历代对流民都有很大的戒心,因此表现强项的中书舍人自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继xù

跟郑克臧顶牛:“清查完一批,便迁一批至江西、湖南实屯,至于两地无地百姓愿意想从的,亦应给予田舍。”

中书舍人眉脚一跳:“王上,迁流民拓垦是善政,但所费甚多,如今藩中财力本已经困顿,再加上湖广、黔桂战事未歇??????”

“卿之司职即不是纳言,也不是部臣,居然质疑孤的令谕,似乎操心过多了明郑之我是郑克臧。”郑克臧的话很是诛心。“孤用你是联络政事堂的,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看着中书舍人发青的脸,郑克臧摆了摆手。“自去办你的事吧。”

“臣遵旨,不过,”中书舍人虽然勉强听令但依然不退,一副忠心耿耿强谏的样子。“直隶、江淮百姓千里迢迢往赴江西、湖南,水土不服是一宗,这些百姓多年未操使农务,万一遭遇胥吏或天时不候,岂不是又要流离失所了。”

“你是再说孤的德政不修嘛!”郑克臧冷哼了一声。“你好生去了解一番,东宁是如何实屯的,再来说话。”言罢,郑克臧驱马而行,不再看他,边上的随员也纷纷跟上,风中只隐隐约约听到郑克臧不屑的声音。“骗廷杖的家伙??????”

郑克臧这边赛过郊游,但汉水上何彩却遇到了一场危机,只见在汉水沔阳段,大大小小三百多艘师船、哨船、小哨船、舢舨船、长龙船横亘在江面上,其后甚至还有十几艘民船、商船改装的战船位居其后,牢牢的堵住了长江舰队前进的道路。

“让我看看,还真不少啊。”在何彩的望远镜里出现的清军舰船都有炮,尽管火炮的材质因为隔着太远看不甚清楚,但可以炮口大小来判断,左不过是一些一寸以下的超小炮,当然船上还有不少清军拿着鸟铳、弓箭什么的,显然清军的意图是逼近了跳帮。“不过想在水面上跟咱们斗,那是痴心妄想。”何彩命令道。“发旗号,咱们先用长炮给他们上堂课。”

看到郑军红单船纷纷停了下来,堵在上游的清军兴奋起来,依仗着船多的他们开始拔碇起航,顺流而下,意在直冲郑军船团,分割包围。不过清军用不知dào

从哪里翻出来的盏口炮、大发贡、大小佛郎机炮乃至松木炮实施的炮击却纷纷落在了近处,除了震晕了鱼虾之外,并没有给正在调整的长江舰队第一队造成了任何损失。

眼见得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里以内,在江面上交错排成三列的郑军红单船开始次第开火了。轰鸣的三寸长炮将呼啸的炮弹远远的打到了一里乃至更远处的清军阵中,第一击就直接命中了一条倒霉的长龙船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清军还来不及惊呼郑军炮火厉害,第二列的长炮又开口发言了,接下来又是第三列。

这先后落下的三十余枚炮弹顿时造成了惊人的损失,虽说打头的两条哨船似乎一点没有事,但后续的船队中有两条直接沉没,另有两条也瘫浮在水面上动弹不得,更倒霉的是一条舢板船。这条夹在前行的船队中舢板由于装上了一门数百斤重的火炮结果导致干舷过低,虽然幸运的躲开了第一波炮弹的直接打击,但却在失的的炮弹造成的巨大浪头下倾覆??????

指挥水师营的清军副将固然心疼己方的损失,但知dào

对手还在酝酿第二波炮击的他却不敢在原地逗留,于是声嘶力竭的下令道:“冲过去,靠近了海逆的炮就没用了。”

副将的话音未落,郑军的第二波炮击便如期而至了。这一次,清军方面又有三条大小舰船学屈原沉江,另有三条则腾起了令人绝望的大火。不过这些续损失对于拥有百位数量级的清军而言并不算很大的损失,于是,在“登船十两”、“夺船千两”赏格激励下,清军官兵依旧发疯般直冲郑军红单船而来。

“汉水的河道还是太窄了。”在第三波炮击的隆隆作响中,紧盯着清军船只反应的何彩如此嘀咕道。“长炮的破甲效力也不太够。”检讨了一番之后,何彩遂在炮击的间隙中大声命令道。“发旗号,命令【黄莺号】、【黄鹭号】、【黄鹤号】、【黄隼号】率各队直冲清虏船阵,本官倒要看看是清虏船多人多厉害,还是本队炮火厉害??????”

随着何彩的命令,郑军三十一条红单船随即转换阵形,以五个分队的旗舰为首,组成五列纵队,随后齐齐调正风帆,缓缓向清军大队迎了上去。

见到郑军不退反进,犀利的炮火也有所停顿,清军方面激动起来,只见全营上下你追我赶,各式帆、蓬、桨、橹齐用,再加上顺流而下,好似离弦之箭一般扑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手。可是清军的亢奋也导致了原本还能保持的队形彻底瓦解了,而且还出现了船慢的挡住船快的、船快的撞上船慢的现象,让一心想以优势兵力包围敌人的副将双脚直跳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围上了!”跳脚归跳脚,但预想局面还是出现了,副将和在副将边上督战的总督府武巡捕兴奋的手舞足蹈,以为大功即将告成,但这个时候隆隆的炮声和腾起的硝烟遮蔽了整个江面。“怎么回事,前面什么情况!”

但炮声持续不断,硝烟也越堆越浓,此外还有炒豆一般的铳声助兴,实在是让高兴的过早的两人重又患得患失了起来:“胡大人,不是说靠帮之后,海逆的炮就没有用了吧,现在这个样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大人,应该是我们的炮在响吧。”胡副将这是明显在欺骗不懂行的满洲人,自家的炮打出来的响声和郑军火炮射击的动静完全不同,这一点胡副将还是分得清的,只不过现在他还有想念,因此不得不硬撑着。“我们有三百多条船,海逆才多少,我们赢定了。”

“应该是赢定了。”武巡捕脸上的血色又浓郁了起来,他已经在算,自己可以靠这份军功获得什么样的嘉奖,是四品,还是三品,是参领还是参将,正在胡思乱想,一阵风吹过,原本被遮蔽的真相显示了出来,顿时让他瞪大了眼珠。“啊!怎么会这样。”没错,展现在武巡捕面前的是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围在郑军红单船外的清军战船或沉或瘫或起火或正在逃向两岸,至于郑军方面只有少量的炮船冒起了黑烟。“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说大型红单船上的三寸半炮、四寸炮,就连小型红单船上的三寸短炮也能在极近的距离上轻易撕碎清军战船的船壳。相反,清军小型火炮射出的石头、钉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无法击穿红单船厚实的船体,只有少数越过船挡板的流弹才给郑军造成了一些流血。

“应大人,事已至此,怕是怎么也挽回不了了。”看着如霸王龙一样继xù

横冲直撞的对手,双股颤栗的胡副将也顾不得那些已死将死的手下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咱们快撤,回襄阳,回襄阳??????”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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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湖广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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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十攻一都能打输了,是海逆过于强悍还是督标水师营太过无能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我就说了,不应该在水上跟海逆争锋,人家可是在大洋大江上历练过的巨枭,咱们能比吗?可是没人听我的,这下倒好,虽然没败光,也差不多了。”

“老兄,你这马后炮就别放了,现在要想想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还用说嘛。汉川、沔阳之间渡不得河,那就只有从钟祥、荆门之间渡河了,不过这可是多走一倍的路啊。若是还担心海逆战船会突然杀至,就只有往钟祥、宜城间走了,但那样的话,路可就绕的更多了。”

“跑那么远渡河,兴许马甲、步甲不在乎,可西安火器营的大炮怎么走?照我说,海逆控zhì

这么长的河道,他们能时时盯得住每一段江面嘛?我等完全可以寻隙偷渡嘛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偷渡?或许是个办法,但老兄你想过没有,马甲、步甲都可以偷渡,可炮甲怎么办?不用大船,那些大家伙单用木排、竹筏可吃不住劲啊。可若是没有大炮,咱们兄弟倒是无所谓,就怕下面那群大头兵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汉水惨败的消息稍晚些时间传到讷尔福的大军中,顿时引起了清军高级武官们的议论。

尽管这些议论都不无道理,但对此抱有警觉的兵部左侍郎朱都纳断然向主座上的讷尔福建议道:“王爷,水师营失利必挫伤军中士气,应立kè

禁止其继xù

传播。”

讷尔福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当即命令诸将缄口,接下来一等虾萨哈查提议道:“偷渡一事或许可行,即便大队不能过河,只要渡过去千数马队,宜可以动摇海逆后路,骚扰其粮道,若是王爷首肯,奴才愿率队出击。”

讷尔福还没有接口,满洲镶红旗副都统阿南达便抢先一步予以阻止道:“偷渡尚可,但不必萨大人出马,可使蒙古马队试为之。”

讷尔福虽然军略上无所作为,但作为岳托的子孙、已革平郡王讷尔图之弟,他当然精通朝堂生存之道,因此对于阿南达的提示心领神会,自是不会安排康熙派来的耳目来承担如此危险的任务:“萨哈查,阿副都统说得有道理,也该让蒙古蛮子使使力了。”

萨哈查有些悻悻,于是接着又提议道:“督标水师营虽然惨败,但尚有半数战力,应该勒令其阻挡海逆水师与潜江之东,护卫大军顺利渡河,奴才愿去督战,还请王爷许可。”

“也好。”讷尔福拒绝了萨哈查一次,不能拒绝萨哈查第二次,所以只能点头。“本王这就跟噶尔图大人去信商议,让其将督标水师营交由你来统领??????”

萨哈查很快持着征南大将军的将令赶到了退回潜江的督标水师营中,以先斩后奏的方式威逼统兵副将摄取了水师营军权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对此,湖广总督噶尔图颇为不快,因为按照清廷的体制,哪怕是统领一方兵权的大将军也无权越过总督操纵督标,不过讷尔福是铁帽子王,萨哈查又是御前侍卫,噶尔图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亏。

不过噶尔图自认倒霉,可蒙古军却对讷尔福的决定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几个亲王额驸、郡王额驸、贝勒结伴来找讷尔福理论,责问他是不是想把不善舟船的蒙古军断送在汉水之上。对此,生怕蒙古王公离心离德的讷尔福也只能最终收回最初的决议。只不过这么一来,深入敌后的光荣任务便又落到了湖广绿营的头上。

“大人,汪大个他们回来了。”戈什哈向赵大桂报gào

道。

赵大桂,男,三十九岁,铁岭人,汉军镶蓝旗出身,原湖广巡抚抚标左营参将。康熙三十四年后,为了统一湖广军政所需,湖广巡抚一职先有湖广总督兼任,随后撤销,因此原来的抚标左营也改为了督标前营,赵铭贵也因为其汉军旗的身份,得以继xù

担任前营参将。

“着其进来回话。”赵大桂揉着眉头说道,他虽然是被满洲桂中视为一等奴才的辽东汉军旗出身,但奴才毕竟是奴才,到了要讨好盟友的时候,狐疑毫不犹豫就被抛出来充当替死鬼,为此接到军令后赵铭贵一直头疼不已。

“大人,”被戈什哈称为汪大个的吴青峰是个千总,在清军营制里可以说是处在主官参将之下的第一阶级,不过习惯了奴才的奴才的他,对待上官便如亲爹亲娘一样,这不,才一进营帐,便是一个千扎了下来。“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海逆行船的动向。”

由于关系自己的顶子和小命,因此赵大桂面色狰狞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说!”

“回大人的话,属下领着人沿着汉水走了一遭,也留人在几处合适隐蔽渡船和木排的河岔里猫了几个时辰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吴青峰一五一十的回报道。“属下发xiàn

,海逆几乎每半个时辰便有四条大小炮船往来巡弋,几乎是日夜不停。”

吴青峰不知dào

的是,郑军长江舰队在汉阳至汉川、汉川至沔阳这两段共有三十二艘大小红单船分为八组分段轮流巡查,以实行郑克臧要求的截断汉水两岸交通的目标。由于郑军长江舰队与三洋舰队一样都采用船上人员两个时辰一班轮换上岗的作息制度,因为才会在清军探哨面前显示出昼夜巡航的状态。

果然,赵大桂吃了一惊:“日夜不停,海逆的人手居然如此充沛?这事难办了。”

不过再难办,上面交代的也一定要办,于是赵大桂仔细问道:“以你巡查所见,可有足以隐蔽本营的河岔,另外若是本营一股脑的过江,半个时辰可是够了??????”

太阳已经遮蔽在层层的云障中,虽然没有下雨,但阴沉的天让人很不爽利,但马摘铃、人衔枚的清军不得不忍耐着,直到远处发来信号,这才一起起身,随后在官长们的引导下快步奔向岸边。此时,刚刚经过的郑军红单船的船帆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芦苇荡里驶出的若干条小船。这些小船都是汉北河等汉水支流两侧荒废的小渔村中寻得的,尽管不少都发霉破烂,但修修补补之后,渡过三、四里宽的汉水还是有把握的。

一部分尖兵坐上了小渔船、小渡船先行,至于其他人则等着从江滩深处丢下河面几十个木筏、竹筏驶到自己进前。到目前为止,一切还进行的井井有条,但是接下来混乱发生了。踩在冰冷的江水里的清军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各条木筏,结果却造成了大部分木筏的搁浅,以至于官长们要驱赶部分普通兵目下水另登其他木筏,于是上的和下的冲撞在一起,原本禁口的命令也无人执行了,叫骂声响成了一片。此外,几匹官弁的坐骑也不肯上看起来危险的木筏、竹筏,这些牲口犟起来还得七八个人一起照看,因此更加剧了情况的混乱。

“快,快!”指挥渡江的赵大桂急得直跳脚,但他越是急,队伍便越是混乱,以至于他不得不亲自出手砍掉了乱兵的一颗脑袋,这才震慑了全营明郑之我是郑克臧。“都按顺序来,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举着血淋淋的脑袋的赵大桂有如修罗一般,被他眼睛一扫,一众清军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还愣住干什么,赶快过江!”

在赵大桂的指挥下,十几条满载清军官兵的木筏、竹筏挣扎着离开了江边,但祸不单行的是,才行到汉水中心,其中一条竹筏突然散了架子,几十名清军便如饺子一样落到江水中,侥幸的总算抱住了散乱的竹材,但更多不识水性的却直接被江水冲走了。

“怕什么,左不过是一个死,难不成上了战场还以为自己能囫囵的下来吗?”看着畏畏缩缩的一众绿旗兵,赵大桂火冒三丈,好在此时最先处分的几条渔船、渡船已经开始返航,赵大桂便喝止道。“都准bèi

好了,继xù

上船??????”

渔船、渡船又走了两个来回,行动缓慢的竹筏、木筏也执行了两次运输任务,估摸着郑军的红单船快来了,两岸的清军急急忙忙把渔船、渡船以及竹筏、木筏再度藏到芦苇荡里。

刚等一众清军们忙完,如期而至的郑军红单船便出现在江面上。赵大桂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调度得当,早已经从飘来的竹材及清军凉帽上察觉到蛛丝马迹的郑军红单船突然停了下来,许是观察了一会,郑军突然驶近南岸的芦苇荡,随后只见打头的船上硝烟一腾,炽热的炮弹顿时激起了夹杂着海量泥沙的冲天水柱。

出于节约炮弹、火药的目的,四条炮船上的火炮射击没有持续多久,但饶是如此,射来的炮弹还是让部分惊悚的清军水手从隐藏地往岸上远处逃遁,另外,已经牵到较远处的战马也挣脱了马夫的控zhì

,一跃而起向远处跑去,这一下,真相便大白于天下了。较小的郑军三条战船随即用更猛烈的炮火对南岸河荡及江岸实施逐一炮击,另一条较大的则折向北岸,冲着另一片芦苇荡宣泄起满腔的怒火。

事实上过江的大部分的清军已经隐蔽在郑军短炮不能企及的地方,但随着渔船、渡船、竹木筏的损毁,清军已经失去了折返的机会和后续的补充,为此,赵大桂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完了,督标前营完了??????”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1,

361.湖广偷渡更新完毕!

362.湖广火攻船

正文内容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2,

362.湖广火攻船开始喽↓↓↓

如雷的炮击声还在耳边回荡,自知不妙的赵大桂急忙扯着已经过江的五百来人向远处遁去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但兴许是刚刚的炮击太过惊人了,又或许是平时赵大桂克扣了太多的军饷以至于手下兵丁体质不佳。因此等到气喘吁吁的清军停下脚步,再清点人数时,赵大桂才发xiàn

他手中的抚标前营只剩下不足三百人了。

还跟在赵大桂身边的吴青峰建议道:“大人,是不是要派人接应一下落后的弟兄们?”

在吴青峰看来,郑军巡逻船队不可能在一地逗留过久,等它们开走了,己方就有机会联络江北尚未过江的人马,到时候再收拢一些失散的官兵,或许抚标前营还能恢复元气。

“昏聩至极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但好心碰上了驴肝肺,赵大桂却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也许是觉得这样对心腹有些不公平,所以骂完之后赵大桂解释道。“你还想联络江北,那帮王八蛋我还不知dào

,没准海逆的炮刚响早逃回大营了,不,不,”赵大桂自我否定着。“失陷主将全营斩首,这帮混蛋肯定不会逃大营,估摸着不是逃回家就是往襄阳逃了。”赵大桂的话倒不是胡乱揣测的,虽然多年鏖战下来,湖广绿营的战斗力比康熙三十年前后那段承平的时期要强了不少,但依旧是只能打顺风仗,若是遇到挫折,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至于派人收拢溃兵更是不用想了,一来海逆得了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围过来了,二来,说不定咱们前脚把这群王八蛋派出去,后脚他们就自行散去了。”

吴青峰一阵语塞,好半天眼珠才转了转,小心的问道:“大人,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问谁啊。”赵大桂没好声没好气的说着,随即压低了声音。“你知dào

咱们手上还有多少粮食吗?”吴青峰浑身一激灵,是啊,虽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点干粮,可粮车都留在最后面,这下都丢在江北了。“而今之际,也只有抢在海逆之前赶到荆州了。”看到吴青峰明白了,赵大桂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否则,两天内,咱们就得散伙。”

吴青峰也压低了声音:“到荆州去,那不是自投死地嘛。”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赵大桂摇了摇头。“江陵城防坚固,沙将军手中又有万把人,守上十天半个月绝无问题,这么着算起来,就算大将军他们从荆门一线过汉水,那也爬到了,到时候里应外合,海逆还不得撤兵嘛,到时候,咱们就算没有完成骚扰海逆粮道的任务,也有救援荆州的功劳,自是什么都保住了。”

吴青峰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荆州旗营逼着咱们上城头跟海逆作战怎么办?”

“屁话,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冲到荆州城内,就算被派上城头,那好歹也算是军功,总比当饿殍强吧。”说到这,赵大桂斩金截铁的说到。“此事就这么定了,告sù

弟兄们,歇一会之后,咱们日夜兼程,一定要在粮尽之前赶到荆州??????”

且不说赵大桂部如想办法死里求活,这边,督标前营偷渡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萨哈查的耳朵里,只见这位袭爵不久的三等阿思哈尼哈番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既然海逆关防严密,偷渡不成,那咱们就来一票狠的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萨哈查命令被他夺了权的胡副将道:“胡大人,现在能扭转乾坤的就是咱们水师营了,本官交办的事情可曾办妥了,水师营什么时候能够出击。”

按道理说副将秩从二品,地位远在正三品的一等虾之上,但胡副将这个副将其实是随征副将监理水师营参将,也就是说他的副将头衔实jì

上是虚的,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跟御前侍卫又持有征南大将军将令的萨哈查相提并论。更关键的一点,他是汉人,在满清的统治顺序上,先天上就不如旗人,更不要说萨哈查是根正苗红的上三旗正白旗出身。

因此一听得萨哈查的问话,他便如同下官一般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萨大人的话,已经准bèi

妥当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水师营便能出征,只是海逆夜里也在行船,找不着确切的泊船位置,下官以为还是白日出击为好。”

胡副将其实有句没有实说,那就是绿营比不得旗营,吴琠时代建立的湖广绿营水师营更比不得长久以来一直把握长江航道检查权的荆州旗营水师营那般有油水,因此营中水手不少人都有夜盲症,不适宜夜间出击。

萨哈查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人物,此时被胡副将一糊弄,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出航,一举击溃海逆??????”

一夜无话,转眼就是天亮了。夜间稍稍率领船队沔阳境内退后的何彩留下一艘跟第二队联络的小船之后,催动其他船只继xù

西进,很快就重新突入归属天门县治下的汉水江段,并马不停蹄的向潜江一线逼去。

等行到岳口附近,何彩突然观察到当面的情况有异。只见河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船只,这些船只看到郑军红单船到来,不但不一哄而散,反而利用水流风向,加速前行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真是打不怕啊。”何彩身边的【黄鹂号】副管船钱驰不屑的评价道。“还来送死。”

“送死?”何彩摇了摇头。“钱大元帅,你走眼了。看看清楚,人家可是捡起了咱们早年所用的老套路,不过江面如此狭窄,却是大意不得。”

“早年所用的老套路。”钱驰一愣,随即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很快他吐了一口气。“还真是不差呀,这上百条船都忍心烧了嘛,鞑子可是好大的手笔啊。”

“什么好大的手笔,只不过是看到前几日咱们作战的套路,以为有机可乘,便殊死一搏而已。”说到这,何彩命令道。“打旗号,各船船首炮自由射击。”隆隆的炮声中,何彩冷笑道。“人家看得起咱们,咱们好歹也陪着唱两处才是。”

郑军的炮火在江面上形成道道冲天的水柱,时不时有那么一艘、两艘的清军船只在这水柱构成的牢狱中分崩离析。但清军却顶着郑军的炮火冲进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哨船、师船上面的大炮也噼里啪啦的回击着,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至少声势上不逊于人。

“自以为是的蠢货,以为这里是进退不得的地方,可以听任火攻船发威嘛。”何彩嘲笑着对手,随即他又发布一道命令。“前队变后队,后队边前队,用跟鞑子船队一般的速度后退,拉开距离,继xù

用船首炮教xùn

他们。”

郑军舰船开始依次掉头,虽然一列有十艘大小战船,但是此时的汉水有足够的宽度让郑军依次完成调度,而且调度的同时,处在最前列的郑军还有机会用侧舷的大口径短炮向对手射击,虽然未必能打到对手,但却遏止了清军突前各船的下冲速度。

“海逆,海逆,怎么会后退了。”击退郑军水师是萨哈查的初衷,然而郑军并非溃败而是转移射击阵地,这让苦于己方火炮够不到对手的清军陷入了持续挨打的境地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胡,胡大人,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看着气急败坏的御前侍卫,胡副将心中暗爽,不过水师营要是败了,自己也要吃上排头,因此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思索应对之策:“两种法子,第一,还是尽量逼近对手,海逆不可能永远不出错,只要把海逆逼到浅滩,那就是咱们的机会。”

萨哈查眼睛一亮,如获至宝的问道:“浅滩,没错,只要把海逆逼到浅滩上就有机会了,不过胡大人可知这段汉水哪处有浅滩。”

“这个,这个,”胡副将支支吾吾的说到。“或许营里有沿江渔民出身的水手,可以找他们来问一问。”萨哈查顿时泄气了,不过胡副将还有第二策。“咱们还可以让兵船让开通道,把后面的纵火船派到第一列去。”

“这算什么办法。”萨哈查的话音未落,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欢呼声,他定眼望去,只见胡副将预言的浅滩真的出现了,两艘转向的郑军红单船不小心搁浅其上,其中还是一艘一千五百料级的大船。“机会,冲上去??????”

位于船团最后方萨哈查的呼声自然是传不到第一线清军的耳里,但眼见得机会已经来临了,他们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于是,几条突前的清军舰船纷纷散开,露出后面几条已经点燃了火头的纵火船直冲而去。

“真该死!”何彩咒骂了一句,在他的视线内,搁浅的两船虽然屡屡用重炮摧毁突前的清军纵火船,但火炮装填需yào

时间,因此根本阻止不了更多的纵火船围过来。“发旗号给他们,命令点燃火药、弃船。”

其实用不着郑军点燃火头,烈焰已经在搁浅的红单船上熊熊燃烧起来。

“成了,成了。”远远望见这一幕的萨哈查兴奋异常。“咱们赢了!”

赢了?回应萨哈查的却是胡副将惨淡的脸:“大人,赶快逃吧,海逆还有几十条船,咱们的船却都快烧光了???????”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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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湖广反正(新的一月,求新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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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副将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也是基于现实出发的明郑之我是郑克臧。由于战前的赏格,排在最前列的几十条火攻船都一股脑的向两艘搁浅的郑军红单船围去,看上去烈焰腾腾,但是大部分却是自己烧自己的船。再加上远处郑军的炮火还不断打来,以至于后续的火攻船在撞上燃烧、沉没的友邻之后,也被飞溅的火星引燃。那些操船的水手更是一股脑的下水逃遁,只剩下火光冲天的无人船不辨东西南北的顺流而下。

“不,不可能,我们还有五十条船。”萨哈查狂乱的吼叫着。“海逆已经被挡住了。”

“大人,当初下官手里还有三百条船呢。”胡副将才说了一句,就看见萨哈查用血红的双眼紧盯着自己,顿时吓得急忙改口。“大人说得没错,我水师营将士在大人的督率下奋战两个时辰,击沉海逆炮船五,不,十,不,十五艘,海逆大败而逃,我军正欲追击,适逢海逆后援抵达,蓬帆遮日,炮矢如织,我军力不能支,遂引军后退。”

听得胡副将梦笔生花的文章,萨哈查眼中的红光慢慢散去,但他还没有开口,突然一阵冲击波伴着噼里啪啦的爆zhà

声传来,萨哈查一时不妨,滚落到甲板上。等胡副将心急火燎的扶起这位天子近臣,两人放眼望去,才发xiàn

是搁浅的郑军红单船相继爆zhà

了。

爆zhà

的冲击波不但掀倒了远处的萨哈查,更把围在红单船边上的长龙、舢板及其他型号的纵火船掀了个底朝天明郑之我是郑克臧。这么一来,以这两艘红单船为圆心,半径里的情况便一目了然了,到处是破损燃烧的清军船只。至于更远处,那些顺流而下的火攻船大部分还没有漂到郑军大队面前便已经烧穿了船板、船底,沉入汉水之底。即便有个别的飘到郑军船队前,也因为无人主持,而被早有防备的郑军用长竹竿挑到了一旁。

“萨大人,”语带哭音的胡副将向回过神来的萨哈查恳请着。“趁着海逆的船被沉船挡着,咱们快撤吧,不然的话,等海逆大队清理了江面,凭咱们剩下这几十条船可挡不住人家的大炮啊,到时候可就想撤也撤不了。”

萨哈查回首环视了一圈,只见那些簇拥在坐舰边上的清军战船已经不约而同的堕后了半个船身还要多,再看看自己身边自胡副将以下那些水师官兵惊恐的脸,他终于明白大势已去,于是,内心挣扎了好半天之后,他颓然下令道:“那就撤吧。”

“快,掉头,收拢上岸的弟兄们。”听到萨哈查松口,胡副将立kè

连珠般的下令道。“咱们撤,撤到哪?混账东西,撤到钟祥就安全了嘛?不,咱们回襄阳??????”

看到远处清军残余舰船匆匆掉头而去,只觉自家吃了大亏的何彩顿时怒气上涌,但郑军与清军只见尚有沉船和火海相隔,根本无法上前追击,因此他只能恨恨的骂到:“真是一群无胆的鼠辈,逃得比兔子还快。”

骂归骂,但事情还是要做的,只听何彩继xù

命令道:“派出小艇立kè

清理江面,救援两舰幸存官兵,另外左队七船返航向第二队牛统领报到,接手岳口至仙桃之间巡航,其余各队待江面清理完毕,随本官继xù

西进。”

听完何彩的命令,钱驰有些犹豫的进言道:“统领,去掉左队以及晨间留下的【黄雀号】,咱们就只剩下二十一条船了,以这点力量继xù

西进,是不是有些单薄了。”

“单薄,也许吧,但你想想,清虏在汉水上还有多少力量。”这话没错,否则清军也不会使出火攻船这个套路来。“不乘势将他们赶远一点,难道还留他们下来日夜骚扰我队嘛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何彩拍了拍面前的船板。“提督大人有转述王上令谕,其中除了截断汉水两岸交通外,还有一条威胁襄阳,若不西进北上又如何威胁,又如如何彻底截断呢??????”

虽然郑克臧要求长江舰队截断汉水,但事实上,郑军主力并不是沿汉水西进的,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汉水以南山丘众多,另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及贯穿期间的水网,实在不利于主力进军。因此郑军选择的路线是从先坐船沿江而上,在过白沙洲后入沌口,沿沌水西进,这样一来便可以绕开大小军山等山丘地形。

在明清世替时期,贯通汉水和长江的沌水是一条大河,沿途注入的水系众多,江面虽然不宽,但河底颇深,足以让郑军的运输重型火炮、马匹及辎重粮秣的船队驶入,因此大大减轻了郑军的后勤运输方面的压力。

有了便利的运输条件,郑军很快夺取了只有一名同知领着十余名衙役把守的沔阳州。因为清郑间反复交锋而十室九空的沔阳州城西北接潜江、西南窥监利,北面有沔阳屏蔽,对郑军来说位置相当重yào

,因此在崔平等一干行枢密院同知、赞画的建议下,郑克臧在此设立转运兵站并留下半个师守备,随后郑军继xù

沿冲河西进。

冲河又名襄河、东荆河、直路河,一路从潜江流经江陵、监利,并沟通汉水、沌水,水深同样在二丈以上,足以让郑军继xù

利用水运系统维持补给线,而当面的清军获悉郑军大举来袭也纷纷逃亡荆州,所以在短短十天之内,郑军便兵临陈沱口,闯入江陵境内。

郑克臧的行动十分迅速,南线郑军的步伐也不慢。在接到郑克臧的命令之后,澧州郑军兵分两路向公安、石首方向进军。由于沙纳海只在江南布置了少量监控部队,因此见郑军杀到,有本事的便找船过江,没有船的便相继投降,因此南线郑军很快控zhì

了华容、公安、石首,就连郑军兵锋未至的松滋、枝江、宜都等地也易帜归降。

既然郑军兵锋已经推进至监利、江陵一线,原本负责掩护武昌至君山的郑军长江舰队第三队便转而支援南线郑军过江。五月十七日,在逼退了荆州旗营水师营之后,郑军宣威军第二师自石首过江,截断监利与江陵间联系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曹大人、刘大人,如今西、北两路有警,郑军战船又游弋江面,监利已经成了一座孤城。”虽然郑军还没有围城,但奉命守备监利城的湖北宜昌镇总兵曹仲英已经坐立不安,不过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身边的异动,这不,施南协副将史志鹏直截了当的提出了投降的建议。“以城内如今两千绿营、二千乡勇,如何是郑军百战精兵的对手。下官以为,为了阖城百姓及军中健儿的性命着想,还请两位大人拿个章程。”

“史志鹏,你也是世受皇恩之辈,如何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同进士出身的监利知县刘永言是江西南康人士,当初郑氏攻占江西后也有家人持信召他返乡,只是他当时认为郑军未必能立足多久而拒绝了,结果不久便传来族中田亩被抄,族人流放外域的消息,这么一来就彻底断了他南返的道路,于是他便以忠臣自居,誓言反郑,因其态度坚决而被清廷委以正五品知府,只是半壁江山失陷后,缺少官多,无以安置的清廷只能让他以知府衔当一个区区县令。“海逆不是还没有攻来嘛,即便攻来,也不过是死守而已,我等背后还有总督、将军还有平郡王的大军,一旦四下合围,跳梁小丑束手待毙乃是指日可待。”

“总戎,刘大人是浑话。”史副将却不看暴跳如雷的刘县令,只是把目光看向曹仲英。“大人是在江南跟郑军交过手的,知dào

郑军铳炮的厉害,监利城的城墙又如此单薄,实在是挡不住几下啊,一旦破城,再想调头就来不及了。”

“是你一个人的心思,还是其他人都有想法。”曹仲英看了看史志鹏又看了看边上站了的远安营、卫昌营、宜都营、荆州堤防营的营头们,只见目光到处,各人纷纷低头,曹仲英一下子明白了,这可不是一个人的逼宫。“谁都不想死,本官也是一样,可是我等的眷属可都在大清的治下,你们就不为家人考lǜ

一二了。”

“大人,郑军这不是奔着荆州去了嘛,将军大人一时怕还顾不得咱们的眷属。”

看了眼回话的宜都营守备,曹仲英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海逆虽然看起来兵强马壮,但若是东面的平郡王大军赶了回来,未必就一准赢定了,若是我等投了郑军,结果郑军又败了,那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曹仲英的问题很尖锐,可史志鹏却早有盘算:“总镇,就算朝廷大军赢了,可长江还是过不去,左不过是南北朝而已,况且郑军一旦主力失败,不是更要仰仗我等了嘛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曹仲英还是摇头:“可是郑军在扬州和安庆城下用新附军甚狠,据说十停之中最后只存了一二停,你们就不怕投郑之后沦为炮火吗?”

“总戎,那是战败而降的,我等可举旗归附,怎么可以混为一谈。”荆州堤防营的周参将不以为然的说到。“跟咱们交过手的王新化不就是当初在福建附郑的嘛,如今已经是总兵伯爵了,咱们比不得人家从龙早,但伯爵什么不指望,指挥使什么总有份吧。”

曹仲英眉毛一挑:“你们说得这么整齐,可是背后有人在指点。”

史志鹏讪讪一笑:“大人猜到没错,有一位郑军的枢密院职方司的大人现在城内。”

“你们的意思呢?”曹仲英看了看身后的镇标各营营官。“是不是也起了心思。”

几名营官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躬身道:“我等以大人马首是瞻。”

“本官明白了。”曹仲英点点头。“那就请那位职方司的大人过来一叙,要卖也卖给好价钱不是。”

“曹仲英,你寡廉鲜耻,你背主卖国??????”

“堵上他的嘴巴。”曹仲英一声令下,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顿时把刘知县捆了起来。“等会把他送给那位郑军大人,这可是我等的诚意。”看着竭力反抗的县令被押了下去,曹仲英命令道。“各营控zhì

好库房、乡勇,约束好军纪,郑军不会想要一座空城的??????”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3,

363.湖广反正(新的一月,求新的月票)更新完毕!

364.湖广惑与解(求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4第一页】

明保康元年、清康熙三十六年,五月二十五日,在派出半个师接掌监利县城之后,郑军主力五个师并归义副将军曹仲英部四千新附军抵达荆州东南重yào

的长江港口沙(头)市,清廷在丫果驿设置的县丞、在郝穴的设主簿及在沙市设置的巡检司、沙汛千总等军政官弁闻风而逃,就这样这座仅此于汉口的湖北第二大贸易重镇兵不血刃的落入了郑克臧的手中。

不过由于沙纳海一早就实施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因此在沙(头)市这座号称“甲于宇内”的“三楚名镇”中,郑军并未找到米粮、药品等有用的物资。但沙纳海也没有想到,郑军很快征用了他一时无法运走的砖瓦等建材,并以极大的耐心,在距离荆江大堤(又名万城大堤,万安大堤)沙市观音矶西北四里的十方庵附近按部就班的建起营寨。

“大人,情况有些不太妙啊。”荆州左翼副都统佟桂有些心神不定的看着沙纳海。“郑逆亲率大军而来,本该急攻荆州,以免遭到朝廷大军内外夹击,可如今,海逆却好整以暇摆开一副长久围困的架势,怕是大有问题。”

“佟大人你说错,海逆这哪是围城啊,分明是在荆州城外再建一城,”荆州右翼副都统巴尔达焦躁的解开官服最上面的几颗纽扣。“我看海逆是逼着咱们去围城去围攻。”

巴尔达的说法不无道理,因为郑军虽然逼近了荆州却没有围城,这在中华数千年的战争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不但如此,郑军正在利用清廷密探百般打探不得真解的水泥及就地获得的建材快速筑城,这明显是针对拥有相当比例马队的清军的。

“我看也是这个理,到时候咱们马队不能用,粮道也截不断,战局就变成了硬耗。”佟桂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的说道。“咱们又失了江南和湖南的粮仓,无论如何是耗不过海逆的,到时候粮尽了,郑逆兵不血刃就能逼走咱们。”

“这怕只是一宗,”汉军正蓝旗协领陈志清补充道。“往深了想,若是咱们为了避免粮尽而退,那就只有围城强攻一途了。”众人听了这句话,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没错,攻城一方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到时候咱们可是以己之短攻其所长啊。”

“都怪和禄这个王八蛋。”巴尔达突然不顾主官沙纳海在场,破口大骂起不在场的和禄来。“这都已经打了四五年的仗了,他这个王八蛋还没有把水师营给整治好,甚至还比不得督标水师营,真是捞钱捞昏了头了。”

“休得胡闹,这是怪不得和禄。”沙纳海开口挺和。“旗营都是有经制的,皇上没有给多余的兵,他和禄能翻出多少个筋斗云来,还不一样得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沙纳海这话倒不是为和禄开脱,要知dào

荆州旗营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四千兵额。前前后后跟郑军打了这么多年,有损失了,北京给补充,可就是建制始终没有增加过。而且前不久还因为成都设立驻防将军划走了一千多百战老兵,尽管又从讷尔福大军中接收了一千多京旗,但也就是补足了战力而已,如今看起来最重yào

的水师营却没有丝毫增益,至今还是一百步甲、一百养育兵,五条江船的规模。这点人船在江上欺负一下商贾渔夫是可以的,要对付水匪就很困难了,更不要说郑军的精锐水师。

由于造成这个问题的总根子是在英明神武的康熙头上,因此沙纳海这么一说,在场的旗员都不吭声了,好半天后,佟桂慢慢开口道:“现在说什么也迟了,除非川中能派来大船队,否则说什么也切不断海逆的后路。”

“大船队有什么用,督标水师营惨败的消息你们又不是不知dào

,关键是得有炮才能跟海逆对抗。”巴尔虎又嚷嚷开了。“可是朝廷的章程是严禁火器,咱们荆州才五十炮手,能指望吴老头一下子变出一支有船有炮的大船队嘛。”

因为又涉及满清到的根本国策,沙纳海很是不满的瞪了口无遮拦的巴尔虎一眼:“行了,都少说些没用的,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凉拌!”巴尔虎却不以为然的回应道。“海逆少说三万,咱们只要集中了人马出城野战,朱钦那小子还不要笑掉大牙了。”五个师的郑军有三万出头,荆州清军八旗和绿营加起来也就一万二三,真要城外会战,郑克臧连剩下的土木工程都不要增建,直接就开进荆州城了。“只有乖乖的等平郡王的大军到了,咱们合力围攻,不惜代价的围攻。”

“看起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叹息一声,沙纳海幽幽道。“还要马上敦促总督那边加紧从豫南转运粮食。”不过言罢他突然想到什么。“该死,现在离夏收也还早着呢,郑逆此时出兵,其心恶毒之极??????”

365.湖广场外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5第一页】

铁骑军等部的相继到来,表明了郑克臧实施的既定战术即将展开,这是一种在欧洲被成为锤砧战术的东方扩大应用版,即郑克臧以自身和三万余郑军为铁砧吸引清军主力,而以铁骑军等后续部队为锤,直击清军空虚的腹心。

不过郑克臧计划的虽然精妙,但康熙却不会按照郑克臧的路数行事。这不,考lǜ

到江淮一线因黄河连年泛滥已经不适于大规模战争,因此康熙在得知郑克臧亲率大军出兵湖广之后,断然缩小了徐州大营的规模。只留下安郡王马尔浑以下两万人继xù

监视当面郑军行动,其余四万余山东、直隶、河南的绿旗兵无声无息的穿州过府,兼程南下,加入湖广战场。

除了调动徐州清军南下以外,康熙还命令四川方面出兵万余、携粮十万石自夔门增援宜昌、荆州。同时清廷派命令陕西方面续调五千精兵自紫荆关一线入豫,随后再经由豫西进入鄂西北,直开襄阳城下,接受讷尔图的指挥。

如此一来,郑军在湖广投入近十万,清军在湖广投入十余万,彼此几乎都是倾国而来,一时间形成了双方在湖广总决战的架势??????

“各家兄弟,如今郑家西征湖广,已经牵动了鞑子很大的力量,再加上重庆镇南调,川北镇东调,四川空虚,正是我辈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正当清郑双方以各自国运相搏的时候,第三方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封大当家的,你说是说的不差,可是这些年咱们几次反清,几次被清兵击败,各家的儿郎已经十不胜一了,拿什么来跟鞑子斗。”这是川东民间反清力量的一次大聚会,虽说大家伙都有心推翻清廷的统治,可是人一多,意见就很难统一。

“不跟趁着这机会夺了四川,难不成还要一直憋屈在大山里吗?到时候不要鞑子、汉奸清剿了,估摸着咱们自己就把自己给饿死了。”最初提议的封某人当然提出反驳。“与其那样,倒还不如搏一把,死也死得轰轰烈烈。”

“这倒是真的,我那个地方根本就没平地,好不容易在山坳里开出几亩薄田来,根本就没什么出产,而且要盐没盐、要布没布,铁器更是不足,身处瘴厉之地还缺药,今年开春已经死了六、七个老弱了,再这么下去可如何使得,或许搏一搏倒是机会。”

“搏,拿什么来搏,别看两镇南下、东进,可省内不是还有建昌、松潘两镇在吗,新来的总督还在练新兵,到时候咱们是得了一个两个县城,可转眼清军大队就围上来了。”

“建昌镇要协防云南、松潘镇要协防甘凉,那是那么容易抽调出来的。”虽然反清各派在清军的压力下只能退在人迹罕至的大山里,但这并不表示他们都是不明时事之辈,正是因为要担心清军可能的进剿,不少人都想方设法在县或是州府布下了耳目,这样一来题本、邸报、塘抄上的消息自然而然的对他们来说不是秘密。“至于假鞑子总督的新军更是笑话,只要咱们能打下重庆,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道理是不差,可是凭咱们的力量攻打下一两个县城或许还有可能,去碰重庆。”说话的人摇了摇头。“这几乎是痴人说梦了,首先一条,没有炮,拿什么去夺城。”

“我们或可以联络郑家,让他们给咱们几门炮。”提到未来的起义军可能缺乏足够的攻城兵器是,有人如此提议道。“想来郑家也乐意见到川中归义的。”

“什么?替郑家火中取栗,不成不成。”当即有人反对道。“郑家篡明之心已经暴露无疑,我等怎么能为这等逆臣贼子效命呢。再说了,前几次川中起义,我们也不是没有派人联系郑家,可结果怎么样呢,郑家根本不顾你我的死活。”

“就是,朱钦小儿手中的汉留当初在湖广和广东联络教门、帮派的时候说得多么好听啊,日后当共富贵,可郑家如今是怎么报答这些反清同志的。”这是从湖广、江西、广东等地逃到川东的乾坤会、添弟会、白鹤教等反清教门的人在鼓噪。“举起屠刀来比鞑子还狠,我们绝不能为这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辈效力。”

“就是就是,当初我们在贵州起义,已经杀得鞑子溃不成军了,结果郑家坐视广西清军回师。”一想到当初清军报复的惨烈,几家自贵州逃来的反清武装的头目就泪流不止。“你们谁要投郑,谁就去投吧,反正我们跟郑家势不两立的。”

“对头,各家兄弟,要干也是我们自己干,凭什么要扯上郑家。”

“那总得要打了旗号吧。”虽然会议还没有决定是否真的在川东、川东南举事,但旗号的问题却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是用大明?大顺?大西还是大周?”

由于川东的反清力量源自不同的派系,彼此之间也时常有些小摩擦,因此要想凝成一条绳跟清廷斗,就必须要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接受的旗帜,因此即便这些人中有个别是吴三桂的旧部,但大周的旗号首先就被排除了。

“还是大明吧。”既然吴周的名义不能用,同样张西、李顺的名义也不够响亮,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一致同意的还是保留明室的旗号。“不过我们尊的南京城里的大明天子,绝不听从郑克臧这等不忠不孝不义的权奸的号令。”

既然要跟郑克臧划清界限,那就指望不上郑军的支援,于是担心只凭自身力量不足以摄取全川的某些人担忧的表示:“遵奉大明正朔理所应当,与权奸势不两立也不成问题,可关键是我等兵甲不齐,火器匮乏,粮秣不济,又如何能夺县占州。”

“我给各位兄弟引荐一位大师,或能解决这个问题。”正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有人站了出来,由于明末清初僧、道中多有异人,因此众人只当作是一个有些财力又愿意支持反清事业的普通僧道,没曾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干瘪的老僧,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介shào

人的介shào

。“各位兄弟,这位大师乃是大明宁王殿下。”

宁王?我还是朱三太子呢。众人一阵哄笑,但朱耷却掏出一段黄锦、一枚印玺,边上有人接过去展示给众人观看,几十名寨主、教主纷纷涌过来观赏,却是一枚宁王金印和以废太子朱慈烯名义号令推翻郑克臧的诏书。

“还真是宁王殿下。”金印制作的十分精美,七彩诏书看上去也不是假的,一时间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人开口道。“可光有这两个东西顶什么用。”是啊,本来就准bèi

拥明反清,有了朱耷和这两份东西无非是更占了些大义,并无助改变目前反清武装在物资上的困境。“不知dào

宁王殿下还带来些什么?”

“米,一共五千石,已经分别存zài

了綦江、酆都、涪州(武隆)、彭水;刀四千把、枪头一万支、弓五百张、箭头两万支,这些同样安置在各县,只要拿下县城就可以起出来装备大军。”朱耷比划着,边上自有从人帮着解说。“另外铸造了小型红夷铜炮十二门,置于信众和支持大明的士绅家中??????”

“干了,干了!”朱耷的手势还没有比划完,心急的已经叫嚷起来。“拥戴宁王监国,咱们反了,反了!”有些老成的还在琢磨朱耷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架不住边上人的吵吵,只好先和光同尘的回应道。“割据四川,重建大明??????”

其实也就是在场的人中没有办法选出一个真zhèng

能当头的,为了不各自为战以至于被清军各个歼灭,所以大家伙才有志一心的把外来人朱耷拱了上位,这不,话音刚落,几人便簇拥着朱耷坐到了上位,接下来各家一起拜倒,算是就这么完成了大典。

对于这个草台班子的“大典”,朱耷也没有心里准bèi

,他还预备着耐心说服众人呢,没想到现在居然一举就成了众人拥护的大明监国了。既然如此,见惯大阵仗的朱耷也不客套,当即给一众头目加官进爵。于是乎现场就出现了十几个总兵、二十几个副将、至于参将、游击什么的,朱耷更是把权力交给众人,一时间临时草就的草堂上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新任官们。

朱耷封赏了一圈之后,接下来便决定立kè

起事,不过这方面他这个外人就插不上嘴了,若干总兵、副将们彼此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表演起球技来,好不容易在入夜之前达成共识,各家各自回去整顿人手,自带粮食,半个月后出兵各县,以先夺县者为尊,然后合兵围攻重庆。

结果既然出来了,大家伙自是各自回家准bèi

,其中某两位顺路的,离开了会场在返程的路上自有一副交谈:“马大当家的,你看跟着监国将来可有前途。”

“狗屁监国,不过是从南京逃出来的一个骗子。”马大当家的冲地上啐了口唾沫。“若不是这老小子有些家底,谁在乎他,至于复明,谁都知dào

怎么回事,就算真夺了四川,还由他来当这个四川王吗?”

“话是没错,可是我担心的是不能成事,白白折损了寨中子弟。”

“不成事咱们也好不到哪去,一旦鞑子跟郑家分出高低了,咱们还有活路?”

“是啊,是啊,要不,咱们跟郑家联络联络,咱们可跟湖广来的、贵州来的不一样,咱们跟郑家没血仇啊,可不能跟着老骗子一条道走到黑。”

“嘶!”马大寨主牙疼般的倒吸了口冷气,凝神看了看提议的人。“唐寨主,你跟东面有联系?”对方摇摇头,马寨主松了口气,点点头。“也是,鞑子杀了咱们那么多人,自是不会去投他们,不过郑家,要不,先缓缓,看湖广打的结果如何。”

“也是,就依马大当家的意思??????”

366.湖广谣言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6第一页】

“王寨主,借你一方宝地,孤无以为谢,就委卿家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一职如何。”

大事已然约定、起事的时间也敲定了,手中有人有粮的寨主们纷纷散去,不过作为反清联合的象征朱耷却留在了这处营寨中,不过既然身为堂堂宁王、监国,朱耷自然不能随意夺了他人的基业,因此面前这位地主便得了个意wài

之喜。

“小人,不,臣叩谢监国信重,此后自是理当护卫监国万全。”

说起来王寨主,不,王都指挥使在川东反清“十三家”中属于实力相当靠后的一个,不过正是他手中的力量太小、不足以影响全局,才使得会盟各方没有芥蒂的把会场设在此处,更是因为这样才平白捞到了这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大富贵”。

“好,好极了。”朱耷比划着,自有人添油加醋的解释给王都指挥使听。“王卿且先和楚卿把各家留下的护卫与寨中精锐编为一哨,再派人随楚卿下山取来武器和粮食。”

朱耷所谓的护卫,名义上是作为四方豪杰的供奉,事实上却是多生了一个心眼的各家为了避免同伙中有人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特意留下的监视人马。不过手中没有实力的朱耷却浑不在意各家的小心思,反而因势利导将其编为自己的侍卫亲军。

听得可以从山下搞来武器和粮食,王都指挥使更是乐昏了头,忙不迭连声应是,随即跟被朱耷称为楚卿的中年男子退了出去。

见到王都指挥使告退了,朱耷冲着侍从连打手势,不一会几名被朱耷特意挽留的江湖人物出现在朱耷面前,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些豪客们纷纷向朱耷拜倒:“臣等参见监国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各位卿家请起。”朱耷含笑的示意众人起身。“各位卿家,大事已定,本该让卿等归家筹备大事,但孤却挽救诸位,不知dào

诸卿可知孤的用意。”众人疑惑的摇了摇头,说起来,留下的这些不是地方帮派就是民间教门,手中人是有的,但拉上战场却只是炮灰,因此比起获得总兵地位的那些寨主们,只有副将名头的他们却是有些上不了台面。“诸卿不要妄自菲薄,其实各家寨子出兵,卿等可以代为打探清虏敌情,各有分工,彼此也不可或缺。”

朱耷这么一说,在场的江湖人物也面色好kàn

起来,纷纷自诩道:“千岁所说极是,鸡鸣狗盗之辈尚有用处,何况我等,一旦起事,我等一定为殿下带来数万大军。”

朱耷笑了笑,他虽然相信民间教门的力量,但是却不认为数万未经训liàn

的农夫能真成事了,打仗嘛,还是得靠真刀实枪跟清军干过的“夔东十三家”才行,不过这话他不会跟在场的人,反而要接受他们的自我吹嘘。

因此在夸赞了几声之后,朱耷才转入正题:“卿等的力量正是孤要借用的,不过卿等以为此次会盟决定先去边角后夺重庆的主张真的可行嘛?”

提到兵事,刚刚说得天花乱坠的江湖大豪们顿时哑壳了,对此,朱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卿等不说,孤也明白,从边角起事,实jì

上是打草惊蛇,一旦清虏警觉,死守重庆,以万余乌合之众,又无攻城利器,如何能夺取重庆坚城。”

朱耷生平最得yì

的手笔就是劝诱刘宁安叛清然后趁需夺取武昌府城,从而奠定湖广战场的大格局。而武昌一役的成功也让朱耷产生了先夺取中心城市,然后遍地开花的战争指导思想。不能不说的是,朱耷的这种战争指导思想是符合当时战争习惯的。

“孤有一个主张,那就是趁着周边没有发动,先夺了重庆。”

朱耷的话果然引起了震动,边上有人便忐忑不安的问道:“殿下的主意甚佳,但重庆城高兵多,正如殿下所言,我等又缺乏火炮,如何能一举夺城,若是大军困顿在坚城之下,四面鞑子合围过来,局面岂不是更糟糕了吗?”

“孤何时说过要用各寨大军来夺城。”朱耷高深莫测的看了看众人。“孤希望由孤和各位卿家合力,夺了重庆。”此言一出,屋内便骚乱起来,却见朱耷毫不解释,只等在场的人鼓噪的差不多了,才径直说道。“刚刚有卿家说重庆兵多,重庆镇南调,川北镇东出,重庆城内还有多少兵丁?左不过一些捕快衙役和乡勇而已,战力不足为虑。”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均是神色一动,接下来又听朱耷的侍从依着朱耷的意思补充道:“以各家教门的力量控zhì

守备城门的差役怕不是难事,只要城门在手,孤领侍卫亲军及各家教门的精锐趁夜杀入重庆,如此大事可定。”

“殿下说重庆兵不多,怕也是传言,”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心思更活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人提出慎重。“到底城内实情如何,还得再三查访才能确实。”

“却是如此。”朱耷点头同意几人的说法。“只是事不宜迟,卿等查证要快,殊不闻,先入关中者王,若是能在夺取重庆中占了先手,日后诸卿才能跟夔东各家分庭抗礼??????”

且不说朱耷殚精竭虑的整合、调度川东反清武装,荆州城内的沙纳海也终于等到了第一批援兵。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率先抵达荆州的是来自川北镇的近万绿旗兵,而他盼望已久的讷尔图镇南大军却意wài

的姗姗来迟。

但川中镇既然抵达荆州,沙纳海手中就有两万多人,虽然还不足以跟三万五千多的郑军正面交锋,然也不必困守在荆州城内坐视郑军在沙头市的土木工程。于是,经过权衡,沙纳海留下三千旗兵和四千川中援军,领着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开出荆州城,在城东久龙桥外又立一营引为犄角,以威胁郑军的修筑。

可郑克臧对沙纳海的行动视若罔闻,除了留下若干部队对清军可能的行动进行警戒外,其余各部并四千新附军都转作了工兵,硬生生在清军的眼皮子底下修起来若干条壕沟及若干道矮墙。当然由于清军尚在当面,因此郑军并无将全部矮墙水泥化,只是利用混凝土构筑了若干马面(射击平台),其余矮墙大多只是外涂了一层水泥的夯土而已。

六月十一日,在郑军进抵荆州城下半个多月后,讷尔图的大军终于出现在荆州东北。

“这是打得什么仗?”听着清军会师的号角声,不少郑军官兵面面相觑。“就知dào

整日里在地里刨土,这下倒好,鞑子的援兵又到了,估计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这荆州怕是拿不下来了。”若是对战局表示失望也就罢了,各种小道消息还在军中流传。“听说了没有,咱们不打是因为王上病了??????”

“胡说什么,王上什么时候得病了。”说郑克臧生病还是最离谱的。“我听说是王上在进军的途中遇上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现在恩宠的不得了,自是不想打什么仗了??????”

“王上,现在军中谣言纷纷,军心动荡。”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而且自下而上很快传到了师一级主官的耳中,虽然他们是知dào

郑克臧的安排,但不少统制都表示出焦虑。“臣等以为,是不是可以把王上的用意传达下去,或可以平息军中的不满。”

“现在就把作战方略传下去?”郑克臧玩味的笑了笑。“这几天从新附军里逃走的怕是不少吧,卿等可是想把孤的方略也一并告sù

讷尔图吗?”郑克臧看着诚惶诚恐的部将们冷冷一笑。“再说了,现在把方略传达下去,将士们能接受吗?与其引起混乱,不如就跟就说孤早有预料清军会多派援军好了。”

躬身而立的几位统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或可以曲解为郑克臧英明神武未卜先知,为了避免攻城之时遭到清军内外夹击,这才故yì

引而不发,以备一举歼灭。

“另外,孤这几天将会巡视诸营,卿等安排一下。”

这也是一个激励士气的办法,想来那些郑军老兵看到郑克臧出现一定会主动帮zhù

辟谣的,不过即便如此,隐患还没有彻底解决:“王上,新附军那边是不是要有所提防。”

“提防?”郑克臧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曹仲英以下营官可能再回转清虏阵营?”这话问得有道理,对于曹仲英等人,清廷显然是恨之入骨的,既然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们也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郑藩一条道走到黑。“来人,去告sù

曹将军,现今军中谣传纷纷,但孤对其依旧甚为信重,知dào

他必能妥善约束了新附军。”侍从领命退出,郑克臧看了看面前的众将。“诸卿,此战甚为关键,清虏当用全力,我军虽有退路,但稍有差池也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故此,卿等松懈不得,且去约束部队吧。”

“臣等明白。”几名统制俯首领命而去。

郑克臧慢慢走出军帐,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摇了摇头:“风雨欲来啊!”

367.湖广催命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7第一页】

讷尔图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清军镇南大营在汉水钟祥段圣台、曹家台、老爷台、马家台、范家台、东台一线渡河时遭到了郑军水师的突袭。当然,突袭的说法只不过是一种事后的掩饰。事实上清军早就知dào

在兴隆庙以东的汉水上有郑军舰队出没,只是自讷尔图以下,没有一名清军将领会想到对方水师统率会如此大胆,仅以分兵控zhì

沿线江面后仅余的十余条红单船就敢向钟祥方面进军。结果清军虽然在汉水两岸都放出了警戒的骑哨,但却无法让已经行到汉水中央的渡船在第一时间内躲避郑军的炮火。

最终,清军湖广督标水师营最后七八条运输船连同船上的清军、物资全部损失在汉水之上,而且郑军还利用长炮对两岸清军实施远距离轰击,造成清军更大范围的混乱。后来还是巴麟调来红夷大炮对江面做覆盖式轰击,这才驱走了郑军,但行程就此延误了下来。

不过行程虽然被延误了,但清军大队最终还是渡过了汉水,并在前锋与荆州守军会师后第三天,讷尔图率领四万多主力便开到了荆州城下,此时清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七万出头,足足是郑军的两倍还多。

既然己方具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且有川中的军粮供应,接连吃瘪的讷尔图便恢复了信心,决定一举击溃郑军,为此,他亲率各级将领到郑军的防线前仔细观察。不过,这么一看,镇南大营的满汉军官便有些挠头了。

在清军将官面前首当其冲是一条断断续续的壕堑,几乎环绕了整个郑军营地,其中连接的地方并非是郑军没有人力将其掘断,明显是为了郑军自己出兵需yào

才留下的,清军虽然也能利用其进攻,但在通道的尽头却是用青砖以及某种大石料构筑的样式古怪的城门状门塞。至于壕堑本身则因为之前的降雨和地下水看不清具体的深浅,但一丈以上的宽度显然不是人马一跃就能跨过去的。

过了壕堑,又是差不多一丈的地方是一道土墙,应该就是用挖掘壕堑取出来的泥土累积成的,从土墙外面既有包砖又有木料中看得出,这道土墙很明显有草就的味道,只不过包砖和木墙上都涂刷了一层厚厚的灰色泥浆,应该就是郑军所谓的水泥。

土墙每隔十余丈便有一处样式古怪的马面,凸出的马面直临壕堑边上,上面三面有垛,显然都是射界,可以轻而易举的封锁壕堑及两段凹进去的空间。马面上隐隐约约看得出有大炮的存zài

,另外郑军那种打得很远的鸟铳肯定也会布置在上面。

土墙虽然看不清宽度,若干马面之间的土墙之后还有用木头搭建的高脚哨位,这哨位不但在平日里能观察远处清军的动向,一旦开战还是居高临下进行射击的最好位置,同时由于其下部只有几根木料支撑,因此错非炮弹直接命中上部或是摧毁了支柱,才有可能破坏哨所,但以当下的炮击精度而言,基本上只能靠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了。

土墙以内隐隐约约还有一道城垣,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大致推测应该和外围差不多,为此当即有人评价道:“海逆还真有本事,这么大工程就这么着建起来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评价郑军建筑的速度,但听话听音,内中的意思大家伙都是明白的,自然是在暗指荆州军畏敌如虎,坐视郑军好整以暇的进行土建,只不过说话的人畏惧沙纳海的身份不敢直接点明,才说得如此云遮雾罩。

绿营武官或许不敢说得太明白,但来自京旗和西安旗营的八旗武官们却嚷嚷开了:“好家伙,这等跟座小城差不多了,要啃下来得要多少条命来填呢,这种仗别让爷爷来打,沙纳海?荆州将军?呸!老子见了啐他一脸麻花。”

“这事不好办呢。”讷尔图也有些埋怨沙纳海,但沙纳海解释的也有道理,当初他才万三兵马,真要是出击了,万一是郑军的诱敌之计,荆州还要不要了,因此也不能说沙纳海就错了,更何况沙纳海是军中宿将,什么巴麟、阿南达,给老将军提马靴都不够格,他也无权对其处置,只好回到大营里跟一众部将们发牢骚。“硬夺海逆营寨不是不行,但伤亡是少不了的,你们倒是议议,本军是否该强攻。”

对于讷尔图的问题,满洲镶红旗副都统阿南达想了想提议道:“据探马查报,海逆在沔阳有一支偏师,在监利也有一部,不如舍了当前的郑军主力,先取两地如何。”

“不妥,不妥,”荆州右翼副都统巴尔达极力反对。“海逆如今运粮全赖长江航运,丢了沔阳一线根本与之无损,同理,监利是否易手也无足轻重,一旦朝廷大军出击,海逆完全可以利用水路撤出,若是用到荆州反而更加不妙。”

“下官也是这个意思。”荆州左翼副都统佟桂力撑着同侪。“而且下官还以为,虽然朝廷大军兵力占优,可是一旦分别攻打沔阳、监利,少不得要各调万余兵马吧,如此再加上分守荆州的兵力,官军对海逆的兵力优势就不存zài

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只能跟海逆在这边比耐心,看谁先撑不下去吗?”萨哈查因为督率督标水师营吃了败仗,自觉出了大丑,因此一直希望有机会洗雪前耻,所以听到荆州方面的说词顿时勃然大怒。“这还是咱们大清臣子吗?”

“放肆!”尽管萨哈查是一等大内侍卫,但在场的哪个不是满洲贵胄,哪个没有上奏折、题本的权力,因此这番揭面皮的话一出,立kè

引得沙纳海脸色大变。“在场的都是二品以上,你一个小小的一等侍卫竟然敢攻讦上官,难道是持宠而娇嘛!”若不是如今做主的是平郡王、镇南大将军,沙纳海一定命令将萨哈查拖下去执行军法了。“还不退下。”

萨哈查面色一厉,正待反驳,却看见佟桂那张冷笑的脸,他心中顿时一激灵,他想起来了,佟桂不但是佟氏一门,而且同样是大内一等侍卫出身,推而广之,在场的贵胄们的确不是自己一个一等虾可以随便指责的。

于是萨哈查铁青着脸向面无表情的讷尔图以及杀气腾腾的沙纳海一千:“喳!”

吃了鳖的萨哈查不甘心的退到了一边,内阁学士、兵部左侍郎朱都纳却捻着胡子开口道:“本官刚刚查看海逆军寨的时候似乎发xiàn

其靠江一面防线好像有些单薄,是不是可以直击此段,以切断海逆与江上联系。”

“这怕是正中了海逆的圈套。”沙纳海亲自解说道。“海逆在江中驻有一队红单船,虽然数目时常变化,但却可以辅助防御,若是我军误以为此处防守单薄,一意进攻的话,到时候就会陷入海逆水陆夹攻的境地。”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正面强攻一途喽。”西安副都统巴麟揉了揉手腕。“也好,下官正准bèi

让海逆也尝尝咱们大炮的威力。”巴麟说得豪迈之极,但事实上清军所装备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虽然有郑军四寸炮的口径,但却只能发射十斤重的铁弹,威力远不及郑军师属三寸炮,而口径三寸半的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更是只能发射七、八斤重的炮弹,与郑军广泛配属在旅、团两级的两寸炮的威力相差无几。“不过蒙古马队可就废了。”

“大将军,”巴麟的自我吹嘘惹恼了几名蒙古贵族,他们纷纷起来指责巴麟的狂妄,声称自己可以为战役提供更多的贡献,正当讷尔图被蒙古人搅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一名亲卫滚了进来。“京中来了钦差,皇上有旨意到。”

讷尔图一惊,急忙起身带着一众满蒙汉佐僚出帐相迎,只见朱都纳的老熟人,同为内阁学士的西拉手持圣旨站在外间,众人不敢怠慢,立kè

跪倒在地。讷尔图上前问安,西拉回以圣躬安,然后众人三呼万岁,这才把西拉请进帐中。

进入帐中,西拉先是在香案前诵读了康熙圣旨,圣旨中康熙把讷尔图、沙纳海两人痛骂一顿,斥责他们劳师靡帑,徒耗国力。一阵臭骂让为首的两人吓得汗流浃背,等到诏书内容转到督促两人加速用兵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到明面上的诏书诵读完了,西拉屏退众人,这才把康熙的另一道旨意告之两人:“皇上已经调遣徐州大营四万兵马增援湖广,如今大军已到了南阳,不日将从襄阳一线南下。”

“四万大军。”讷尔图和沙纳海对视一眼,心中既有欢喜又深觉压力,好半天后,讷尔图向西拉保证道。“请西大人回京禀告皇上,奴才等一定不负皇上重托。”

“王爷且放心,这点心思,下官回到京里,一定会向皇上禀明的。”宣读完了圣旨,西拉就是一名普通臣子,自然不敢在铁帽子王面前托大。“不过,如今郑逆便在荆州城下,其子尚未成年,若是能一举将其枭首,则天下大事可定,王爷是宗室,沙大人也是国族重臣,这个机会千万不能错失了。”

讷尔图拍着胸膛保证道:“西大人放心,本王明日就点兵攻砦!”

368.湖广初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8第一页】

虽然看不清楚郑军城砦的深浅,但鉴于康熙的斥责以及即将到来的四万多援兵,统率镇南大军的讷尔图和沙纳海最终断然决定用人命来趟开郑军的防御。当然,去死的肯定不是总数只有七千多人的满蒙汉二十四旗旗军和五千多不善攻坚的蒙古骑军,至于来自豫鄂山陕川的绿营兵的损耗才不在一干满洲贵胄的眼里呢。

不过炮灰也有炮灰的用处,不能漫无目的的折损了,因此如何攻打郑军的营寨就成了问题。一般而言,围城作战必然先填平外围的壕堑,但这么一来在冲击郑军土墙和马面之前必然要损失相当数量的蚁附。当然利用骑军的机动性来快速填埋也是一个办法,可是没有必要谁又会拿骑兵这种高级兵种来浪费的。

此外由于郑军砦墙的独特性,清军还可以选择从郑方特意留出的几处道口进攻,但郑军绝不会好意的为清军进攻提供方便——郑军虽然也需yào

这些通道出击,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这些通道的用处多半应该是陷阱——所以由此推断便可以想象出,清军在冲击这些通道的时候将会付出如何的代价。

权衡再三,反正自己手中的炮灰够多,反正下一波援军也马上就会赶到,实jì

主持军务的沙纳海还是决定先对几处通道进行攻击,说起来也是,不真zhèng

试探一下,谁知dào

那里真的是陷阱亦或者是虚张声势的坦途。

清康熙三十六年六月十七日卯初,在初夏早白的天际下,清军大营鸣炮开门,数万清军鱼贯出阵,很快在郑军的怪城外排好了阵形。是时,风轻云淡,夏日毒辣的日头尚未升起,排列在无数面旗帜下的清军阵容整齐,远远望去煞气直冲云霄。

随着几名传令的骑兵在大阵中穿行,几个小方阵脱离了主队。与此同时,西安旗军火器营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炮队和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队也分别进入了自己的射击阵位,来自各省清军自造的各式火炮也摆放了一地,然后根据命令,轰隆隆的乱放一气,硝烟顿时弥散在空气中,遮蔽了进攻方的视线。

炮声虽然激烈,但效果却十分稀少,由于清军绿营拥有的省造火炮根本不如八旗兵装备的局造和御造火炮,因此实施射击的清军炮手根本不敢填满了火药,且绿营的火药还是老式的粉状火药,所以炮弹最远的也不过打在郑军挖出的壕堑里,激起一阵水柱罢了,根本连土墙和郑军马面都没有摸到边。

等确认了实情,沙纳海颇为恼火的命令各省炮队前推。结果这些绿营炮兵还在努力的推动沉重的火炮前进,郑军反击的炮火便到了。郑军一个师原本有九位二寸炮和九位三寸炮,但沙头市这边五个师在出战前都按照新体制增加了团属炮队,也就是说如今清军当面共有九十位二寸炮和四十五位三寸炮。虽然要顾及整条防线,没有集中布置,但从几处通道相邻的马面上斜射出的七斤炮弹和二十斤炮弹还是把正在前行的清军炮兵砸得哇哇叫。

“就是现在。”赤膊上阵的巴麟看到郑军火力被绿营炮队吸引,当下大吼一声。“开炮!”

集中开火的西安旗军炮队立kè

在郑军阵地上打出一阵金属风暴。当然,这个时代只能是概率射击,因此直接命中马面的并没有多少,而即便那些偶尔落在了马面上炮弹也被清军未曾发xiàn

的防弹短墙给抵消了大半威力,只有个别倒霉的郑军炮队才出现了人炮损失。

看到郑军那边火光四溅、弹如雨下,被抽中成为敢死队的若干绿营营头开始缓缓出动了。这几个奔向通道的清军一概都分为三阵,前阵是白兵、中阵是鸟铳手、最后是弓箭手,看起来队伍严重,但随着距离面前那座“】—【”的门楼,队伍开始变形了。

事实上郑军设置的门塞共分前后两层,以高耸的混凝土门楣为界,前一列斜斜指向水壕的是大半个人高的矮墙,后一列反向斜置的是一面较前面矮墙高出近半的高墙,至于充当大门的则是一根刚刚砍下了的合抱大树。

眼看到就要靠近了,毗邻的马面也被门塞挡住了射界,于是清军一声呐喊直冲了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两道门墙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人头,与此同时还有他们手中闪着寒气的武器。

“啊!”绿旗兵还来不及发出惊悚的呼声,只见一片硝烟腾起,双倍齐射一下子就把清军队伍前列最勇敢的白兵打倒了在地。

排在前面侥幸生还的清军肝胆欲裂,但后面上冲的将其一推,结果不少人就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到了阵亡的同袍身以及飙射的鲜血形成的池塘中。于是滑倒的滑倒、绊倒的绊倒,队形一阵大乱,唬得几名千把声嘶力竭在那叫嚷着。

还没等清军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门墙上的郑军操起从后排接过的步铳又是齐齐一击,再度扫平了最前列的清军。说实在的,三、五十人的伤亡对一个至少五百人的营头而言其实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可是看着平素最骁勇的战士倒在自己身边,其余清军顿时胆怯起来,攘挟着各自主官拔腿往后逃去。当然,两通排铳就能击退的清军营头并不是主流,这不,在另外几道门塞前,忍受住了最初的损失后,清军的鸟铳手和弓箭手开始跟郑军对射起来,于是,郑军这边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

“杀!杀光这些海逆。”趁着郑军的步铳被压制,清军呼啸着扑向最前面的矮墙以及只有大木为障的塞门。“快,爬上去,夺下此门,大人立赏白银百两。”

矮墙只有大半人高,但绝不是轻易可爬的,用力支撑着身体往上攀爬的清军只觉得胸膛上一痛,顿时仰面倒了下来,却是墙后的郑军用枪刺再向他们打招呼。由于前冲的清军白兵挡住了鸟铳手的射界,而吊射的弓箭手又怕误伤了突前的同侪,于是因为上爬而无力招架的清兵们便成了投火的飞蛾,在郑军一刺一拔中逐一倒地。

那些冲向大树充当门闩的清军,等冲近了才发xiàn

这根来不及修剪的大木的位置有些特别。横在腰间位置的大木让清军有三种选择,第一是从下面爬进去,第二是想办法从树木上翻过去,再有就是砍断了大木。不过爬进去也好翻过去也罢,都要直面郑军白兵的砍杀。至于砍断大木,个别清军倒是试了一下,可手中的腰刀没砍两下便起卷了。

愣在大木前的清军还在不知所措,在矮墙边已经回过神来的清军开始了用长枪跟郑军对刺。这个时候,从高墙后大力抛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些冒着硝烟的黑家伙落在清军大队中,瞬间引爆,顿时炸倒了大批清军,就连后列的鸟铳手和弓箭手也受到了殃及。趁着清军灰头土脸,高墙后的郑军又是一排密集的齐射,立kè

在极近的距离内打得清军鬼哭狼嚎。留下一地尸体的清军,于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轰然一声,向来路逃去。

“斩!”虽然讷尔图和沙纳海的本意是试探郑军的虚实,但前锋失利未免挫伤士气,为此沙纳海毫不客气的举起了屠刀。“光州营自游击以下全营官弁一律枭首示众,(河标)怀河营都司、漕标左营都司、(湖北)安陆营守备等员,也一并传首三军。”沙纳海杀气腾腾的命令道。“告sù

各营将弁,这就是无令而退的下场!”几只“鸡”拿去吓“猴子”了,但这几个营的残兵败将却要好好收拾,以免将失败的言论散播到其他部队,为此沙纳海又下一道命令:“将上述四营余部编入军标,另设一营,就地整顿。”

等沙纳海发布完命令,阿南达出列进言道:“王爷、沙大人,刚刚硝烟浓密,后方看得不清楚,不知dào

这是如何败的,还得使人问清楚了海逆虚实才好。”

“正是此理。”沙纳海点点头,派了几名戈什哈去问幸存的千把总,由于血淋淋的人头还摆在眼前,侥幸逃生的千把总们自是问什么说什么,就这样很快就把真相呈于一众达官贵人的面前。“战事的经过,各位大人都知dào

了,且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众满洲亲贵还没有说话,南阳镇总兵徐定疆便踏前一步,他手下的光州营出了大纰漏,他自然要略作表示的:“这次是猝不及防,以下官之见,海逆在通道的防守并不强,所谓大木阻门也好解决,下一次多带些斧头过去便成了,还请大帅将攻敌任务交给南阳镇,下官一定亲率部众洗雪前耻。”

“徐大人这话,下官不同意。”湖北郧阳镇总兵高至诚大声反对着。“海逆在通道的防御看起来很弱,但未必不是故yì

示弱,若是我军一意争夺通道,势必限制了用兵数量,海逆完全可以集中力量用于少数通道的争夺。”

高至诚的话不无道理,若是一味纠结于争夺门塞,那清军兵力上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须知dào

时间的优势是在郑军这边,一旦天气再热几分,不但京旗和蒙古骑兵受不了,就连直隶、陕山等地的绿营也很难跟习惯酷热的南兵较量。

369.湖广再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69第一页】

高至诚的话打动了本来就不以绿营兵死活为意的沙纳海,他正要拍板,但巴麟却横插一杠:“王爷,沙大人,高总兵的主意虽然不错,可是火器营的大炮这就这么几位,又如何能够支援四面,除非各省绿营用自己的火炮支应。”

巴麟这话也有道理,排队枪毙时代的火炮和火枪只有集中起来才有效果,若是分散了,那就跟年节时点的花炮没有两样,最多就是听一个响罢了,而唯一能压制郑军炮火的西安火器营拢总只有三十二位两型火炮,散在几处通道前已经不敷足用了,逞论一字排开。

沙纳海犹豫起来,说起来他是军中宿将不差,但他的经验里并没有大规模使用火器这一项,更没有在东北跟鄂罗斯人交手的经验,因此一时间没了章法。

沙纳海这样的老将都无法决断是该继xù

争夺几处通道还是该全面进攻,更不要说一直窝在京里享福的讷尔图了,只见这位团团面面的王爷使劲拧着眉头,但半天嘴里憋不出一个字来的怪相,真是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了。

这个时候解围的人终于出现了,佟桂站出来说道:“王爷,以奴才所见,高镇、徐镇都所言不差,既然官军兵力有余,何不兼而有之,以旗营火器营支援夺取各处通道,以绿营所有火炮支援绿营各镇、协、营填埋水壕。”

沙纳海不由得点了点头,佟桂说得一点不错,无论是攻击通道还是填埋水壕,两者都可以牵制郑军的注意力,而且无论哪一方得手了,对他来说都是不错的结果,即便失败了,那消耗的也是绿旗兵与整个大局无损。

主意既定,沙纳海当即跟讷尔图耳语两句,然后正式下令道:“以南阳镇攻夺郑军门塞,川北镇、湖广提标、大名镇、郧阳镇各差将士填埋水壕,山西捕盗营、抚标右营、湖广军标、河南抚标左营等部可为后备。”

听得沙纳海的命令,各镇、各营将官轰然应命,但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xiàn

有的人脸上写着轻松写意、有人脸色凝重、有人微微叹息、有人双眼露出嗜血的精芒??????

西安旗营火器营的大炮打响了,经过调整炮击阵位之后,位于南阳镇当面的六条主攻通道遭到了清军的猛烈轰击,虽然清军的射击速度可以用奇慢来形容,但在两柱香的炮击中,瞎猫碰到死老鼠的情况并非没有发生。这不,被清军称为“东二口子”的通道左侧高墙便被一枚十斤炮弹打垮了半面;另一处“西一口子”的拦门大木也被一炮轰断。

郑军相邻马面堡上的火炮也试图进行反击,但是为了支援整条防线,郑军的炮兵相对分散,因此并没有能压制清军的炮击,所以打了一阵子,便自动的停了下来。

此时清军的火炮因为散热的需yào

停了下来,南阳镇便从硝烟里钻了出来。全力一搏的徐定疆以荆子关协左右营攻西路二口,以信阳协左右营攻中路二口,又以卢氏营、汝宁营、邓新营、新野营攻东路二口,以镇标左右营、固始营、襄城城守营为第二梯队。

正当凶神恶煞的豫省绿营直扑诸口的时候,郑军的后方哨楼纷纷发出警告,在大部分战线上都出现了清军的身影。这些一个个背着各式各样的麻袋、布袋,以低头冲刺的速度直扑水壕而来,大有一举填平障碍的架势。

看到清军大举逼近,在土墙后避炮的郑军纷纷站起身来,迎击的排铳顿时响成了一片。

但一众清军在各自官长严令下,根本不顾同袍的伤亡,顶着炙热的铳弹顽强前进,直到把身上的负载物丢入水塘后才转身向后逃去。

此时,马面上的郑军火炮开始扫荡这些蚁附,成串的霰弹、链弹将整个战线变成一片修罗场,个别的实心弹还打出了跳弹的效果,在某条斜线上造成惊人的杀伤。不过,郑军有火炮,清军也有火炮。趁着郑军炮兵的注意力集中在填埋水壕的步甲上,清军炮手偷偷将各种红夷炮、大将军炮、盏口炮前移过来,随即冲着突在土墙前面的马面堡射击着。

“这TMD恶心人。”清军的炮弹因为装药不一,因此有的打在了水壕里,激起一阵浪花,有的打在混凝土相铆成的外壁上,震落了几片水泥涂层,但正是这大多数无效的射击迫使郑军不得不把视线重新转移过去。“给我先把这群王八蛋给轰了!”

郑军炮火一转移,清军炮兵就受不了,虽然命中率同样不高,但在两个扇面的夹击下,胆大的还拖住火炮往回跑,胆小的就直接丢下火炮向后逃去,为他们狼狈逃窜配音的则是某些火药堆被命中后发出的巨大爆zhà

声。

填埋水壕的清军在如雨的弹丸下哀嚎逃窜,但一众异族主子们却还觉得他们不够拼命:“看起来各镇绿营怕是都有些敷衍呢。”

“这是自然,想来各镇有些委屈。”巴尔虎如此回应着朱都纳的话,同时向沙纳海建言道。“副帅,用绿营兵来填壕沟尚未颇大,也浪费的很,荆州城里可有十万民人,是不是?”

虽然康熙所谓的满汉一体只不过是粉饰、虽然只要不在题本中写明驱民为蚁附就不会遭到好名的康熙责怪,但沙纳海还是拒绝了巴尔虎的建议,当然他不是悲天悯人也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另有考量:“胡闹,你可知城内有多少湖广绿营的眷属,驱他们上阵,岂不是要当场逼反了湖广绿营,想一想武昌之失吧。”

湖广绿营共有勋阳、宜昌两镇以及沙纳海直属的军标、抚标和总督噶尔图麾下的督标等部,虽然不是所有人的家眷都在荆州,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中下级官兵的家庭位于荆州城内,此时此刻,沙纳海可不想激起占到总兵力七分之一的湖广绿旗兵的怒火。

尽管遭到沙纳海的否定,但巴尔虎却没有善罢甘休,他转而向讷尔图进言道:“不动荆州城内民人,那至少也得把在监利叛乱的宜昌镇总兵曹仲英以下眷属统统拘来吧。”

讷尔图正想显示自己的存zài

敢,一听当即应诺:“理当如此,你且去操办。”

看着巴尔虎兴高采烈的背影,沙纳海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手中的千里镜仅直转向还在激烈交战的战场。只见几处通道口,郑军设置的阻拦大木已经被南阳镇的刀斧手给砍断,但搁倒在地面上的断木一头还插在闩孔里,形成了“V”的阻拦结构。而还准bèi

继xù

砍伐的清军被塞门后成排的郑军逐一打倒,光尸体就形成了新的阻碍。至于矮墙边的争夺还在继xù

,但是借着后方那道高墙上的火力,郑军继xù

得以压制清军的行动。

“谁让你回来的。”看着被亲兵双手反押在地的妻弟,徐定疆突然吼了起来。“给我滚回去,宁可死在海逆手里,别让我亲手杀了你!”

“姐夫、总镇,实在是攻不上去啊!”身为卢氏营都司的蒙胜一把掀开押着自己的两个亲兵,顺手撕开自己的衣甲,露出肋下被枪刺擦过的伤口。“那道墙,弟兄们为了爬上那道墙,被火铳打死、被震天雷炸死、被海逆的铳矛刺死,汝宁营王守备也战死了,姐夫,再打下去,南阳镇就彻底打光了。”

“都是朝廷的兵,我有什么心疼的。”徐定疆低下头凑在妻弟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dào

你想不死,但你不去死,姐夫我就得死。”看着蒙胜猛然收缩的瞳孔,徐定疆仰身而立,顺手拔出宝剑,一剑捅入蒙胜的心脏。“卢氏营都司蒙胜无令擅自潜逃,又传播失利消息,动摇军心,现今本官亲自处死!”拔出血淋淋的宝剑,徐定疆咬牙切齿的向左右命令道。“卢氏营都司蒙胜、汝宁营守备王定保力战而亡,可谓军中表率,着镇标左营接替卢氏营和汝宁营继xù

进攻,定要夺得海逆门户!”

在前赴后继中清军用人命填补终于夺得了第一道矮墙,随即投入了对高墙下那道小门的进攻。但这一战果对夺取门塞其实并无进益,突pò

了或根本没有突pò

大木阻塞的清军在前进中不是遭到排铳齐射,就是陷入了郑军的枪林,死伤枕集却进展不大。

求援、叫苦的报gào

陆续传达了沙纳海耳里,此时天上的日头也愈发的毒辣起来,看到清军已经士气尽堕,沙纳海只得命令道:“鸣金收兵!”

咣咣咣的铜锣声终于响了起来,看着撒腿回逃的部下,徐定疆居然腿一软,虽然他掩饰成站久了,血脉不通,但是身边一众亲信都看得出他内心的惶恐,但无论如何来说,这一关是过去了,已经无力再战的南阳镇终于靠着搏命得到了后撤休整的机会??????

清军可以撤tuì

,但郑军这边却不行:“命令预备队出城检视,我军轻重伤患送往公安医治,我军阵亡将士尸首焚化后由水师运往南京,交兵部送还各乡。至于清虏伤患和尸首,收缴衣甲兵械,然后运到中线,通知清虏来接收。”

“王上这?”

“伤者不救,就堕了军心,救回去,若不妥善医治,也会伤了士气,还能浪费清虏军粮,这一举数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做。”郑克臧冷笑的说道。“另外通知各部换防并增补弹药,各处门塞也要加紧修补??????”

370.湖广定计(求票,求票,真是太可怕了)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0第一页】

郑克臧的命令下达不久,大约四千名新附军便从六处主要作战的通道涌出,虽然这些新附军当中有差不多半数是打过几仗的湖北绿营,但是看到门塞处脑浆涂地、血成浅潭的惨状,一个个都脸色极差。再等到受命剥除尸体上的衣甲,并把完整的、不完整的尸体搬上板车之时,更有许多面无人色的前乡勇在一边大吐特吐起来。

新附军忙活的时候,郑军也没闲着,一些后方赶制出来的拒马被各个马面堡上竖起吊杆吊放在马面间“凹”型的空地上,而受损的门塞处也或是竖起了几道拒马,倒塌的矮墙、高墙也用混凝土块和水泥在做着修补。

郑军这边热火朝天的干着,清军也没有闲着,各处营头的伤亡数字也已经统计出来了。

“川北镇战殪千总以下二百四十一员、湖广提标战殪守备以下三百八十七员、大名镇损失二百二十五员、郧阳镇报损一百九十二员、河标战殪三百另七员、漕标战殪三百三十四员、曹州镇损失一百一十员,南阳镇战殪一千四百二十九员。”以上的数字实jì

上是包括遗弃在前线的重伤员的,至于轻伤者都已经跑了回来。“各镇、营另报损失红夷炮七位、大将军炮两位、大发贡十二位、大佛郎机炮四位。”

短短一个上午,两次出击就丢了三千多人,几乎相当于全部军力的半成,南阳一镇死伤过半元气大伤,河标、漕标出战的营头彻底残废了,可这么惨重的伤亡换来的收获是什么呢?不过是填埋了几段护城河,还没有彻底填死,至于反复争夺的门塞更是无一处落到清军手中,因此这个伤亡数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失声。

“下官无能,丧师辱国。”冷场了半天,徐定疆出列跪倒。“还请大帅重处。”

讷尔图看了看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沙纳海,再看看故作憔悴的徐定疆,心中腻味的不得了,但此刻他却不好不发声:“徐总兵不必如此,输赢乃兵家常事,况且海逆以地利侥幸取胜,却非是尔等不尽心竭力。”

说到这,讷尔图摆了摆手:“起来吧,南阳镇且与(河标)怀河营、漕标左营暂退荆州城内休整,本王另准尔等在城内就地招兵,以补不足。”

徐定疆长出了一口气,当即赌咒发誓道:“王爷宽宏,下官感佩涕零??????”

徐定疆退回行列之中,军议继xù

进行,就听讷尔图问道:“海逆铳炮犀利,门塞处更是陷阱,不知dào

诸位大人可有破敌之良法?”

“王爷。”湖北郧阳镇在上午的进攻中也损失了小两百号人马,但总兵高至诚却坚持认为比起争夺门塞来,这点损失是可以接受的。“以卑职浅见,海逆铳炮虽利,但各处蚁附的伤亡却不甚太大,可见其无法驱逐我散兵,因此继xù

填埋水障,趟开更多通道才是上策。”

大名镇总兵聂勇镜也身有同感,但他的建议显然更进了一步:“王爷,卑职以为或可以漏夜实施填埋,想来夜间海逆铳炮的准头将远不如白日犀利,如此可以少死人多办事。”

聂勇镜说这话时显然是没有考lǜ

过绿营中有没有夜盲症的问题,说起来还真可怜,绿营兵丁作为国家军队的一员,其普遍的体质并不比普通老百姓好多少,也只有少数标营营兵因为要做门面,情况才稍微好一点。

聂勇镜既然想不到,沙纳海和讷尔图更是不会想到,于是这个提议自然被两人接受了。

不过还没等沙纳海布置夜晚填土的任务,一名四品衔的武巡捕匆匆走进来跪报道:“启禀大帅,海逆在营外树了两面旗幡??????”

讷尔图和沙纳海快步走向营中望台,等他们上到顶层,一众副都统、总兵来到二层,所有人放眼望去,就见两面白色的旗幡迎风而立,一面上书“敬请回收阵亡者遗骸”、一面上书“此为伤者所在”,在这两面惨白的旗幡之下,还有些没有改换袍服的新附军在忙碌的从板车上搬下大批的伤员和尸块。

沙纳海一见此景,顿时浑身发寒,下意识的呻吟道:“这是海逆在乱我军心!”

沙纳海的话引起了某群人的误解,只见站在讷尔图身后的一位蒙古郡王大声言道:“平郡王,就让我等出击斩杀了这干南蛮子吧。”

“不可,”听到这话的几名总兵有志一心的出言劝住着,其中川北镇总兵季铜还爬上顶层向讷尔图恳请道。“王爷千万不可出兵啊。”

说话的蒙古郡王指了指新附军的身影指责道:“你难道想跟他们一样投降那群南蛮子。”

季铜下意识的倒退半步,然后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沙纳海,沙纳海轻咳一声:“鄂托克左翼郡王言重了,季总兵乃是汉军正白旗出身,如何会附逆呢,至于其他几位总兵也是大清的忠臣,此番进言也必是出于公心。”

讷尔图也回过神来了,双眼冲着这位只知dào

使用蛮勇的蒙古郡王扫了扫,心说就这等水平,怪不得大元朝被汉人赶出了中原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但一方面是奴才,一方面是盟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他当即冲着季铜喝到:“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

讷尔图的呵斥让兴头上遭了一捧冷水的一众蒙古王公脸色好kàn

了许多,以至于他们忽视了脸涨得跟猪肝一样,小心翼翼倒退下楼的季铜。

安抚了蒙古王公,但问题总要直面,因此讷尔图问道:“沙大人,你看这事?”

沙纳海思索了一会,慢慢说道:“海逆已经把死伤送来了,拒之门外总失了军心,让南阳镇把人都接回来,伤兵同样送往荆州医治,至于亡者,赶快找地埋了,不然必有疫病。”

南阳镇的败兵被重新驱赶出来收拾局面,尽管一众人等颇有怨言,但谁让他们是失败者呢,再说了,伤者中可能就有自己的兄弟袍泽,更不要说其他几个营头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容不得他们在当中油奸耍滑。

好不容易将伤者收拢了,也辛辛苦苦将死者埋葬了,但剩下来的时间就不用打仗了。虽然不是亲眼看到血淋淋的一幕,但绘声绘色的传言还是让数量众多的绿营兵们胆战心惊。正是考lǜ

到这一点,沙纳海并没有在晚间立kè

执行夜袭计划,倒让双方都安心渡过了这开战第一天令人悸动不安的夜晚。

既然要执行夜袭,所以第二天一早清军也没有发动进攻,几个营头都到了远处取土,大量的布袋、草袋也从襄阳、荆州调集过来,很快便在营内堆积如山起来。此外,清军还伐木取材,赶制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忙忙碌碌的,又是一天没有发动进攻。

清军既然不攻,郑军自然也好整以暇的休整、轮换。由于郑军的防线是围绕整个沙头市建立的,因此换到后方的将士还可以住在民房里、睡在熏烫过的木床上,吃着热汤、热饭,士气当然十分高涨。同时利用清军整修攻城器械的机会,随军的铁匠、木匠还赶制了相当的器械,从尸体上扒下的兵甲也得到了利用,至于清军衣物也经清洗、烫晒改制成了绑带。

第三天一早,清军还是没有进攻,若不是没有观察到清军分兵的情况,郑军上下还以为当面之敌已经转向监利、沔阳了,但这种不战的情况开始使得部分高级将领出现了担忧和焦虑的现象,知情的他们生怕清军已经察觉了东线的异状。

虽然崔平就站在郑克臧身边,但武卫军第一师统制蔡启安还是忍不住提议道:“王上,是不是该传令王总兵执行封侯方略了。”

“那边倒还不急!”郑克臧并非是预知了康熙将调来不菲的后备兵力,而是想让讷尔图大军的锐气更多消耗一点才好动手来个一剑封喉。“倒是这边,清虏夜袭的可能越来越大了,一线可有了应对的措施。”

“已经从公安一线调来了一批大竹,随军工匠已经赶制出相当数量的竹签,趁着清军两日未来,一线各旅已经连夜派人在水障外围布下了。”回答郑克臧问题的是崔平,尽管他不清楚什么是封侯方略,但是王新化的名字落到耳里,还是给他了一点提示,既然东线有了动静,他身为郑克臧的幕僚,自然要辅弼郑克臧在西线做得更好,否则没了兵权再没了宠信,日后只怕会两手空空。“另外各个马面堡也布置了竹制的简易抛石器,石头是抛不动的,但照明的草火球却可以打出七、八十步去,定可以发xiàn

清虏夜袭的身影。”

郑克臧当然知dào

崔平想听什么,于是夸赞道:“卿这两个主意出的不错,若是真能因此重挫清虏,卿当居首功。”

371.湖广夜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1第一页】

郑克臧话音才落,这天晚上,清军就趁着星月无光开始了行动。

事实上,清军将领的战争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这不,出击的清军并没有选择生理上较为警觉的上半夜行动,而是在接近黎明时分悄然出营,前半程人人口中衔枚,缓步潜行,直到预估到已经快接近了水壕边的时候才发足狂奔起来。只是清军没有注意到郑军在收拾尸体的时候已经沿水障设置了一片隐蔽的竹签阵,结果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还算锋利的竹签刺穿了清军士兵薄底的军鞋,造成了一阵嗡嗡的呼痛声及人体倒地的撞击声。

声响震动了郑军在各处马面堡的哨兵,无数草火球被次第抛射了出来,顿时照亮了若干区域。见到自己偷倒渣土的行为已经被发xiàn

,一不做二不休的清军干脆明火执仗起来,成百上千的下级官兵争先恐后的向水壕扑去。

郑军的炮火很快响了起来,哨楼上的火铳也不断打了下去,但从马面堡上发出的草火球不是很快自然熄灭就是被清军用渣土淹没,因此在视界不良的情况下,郑军的射击很多情况下都是盲目的,造成的损失也只有天知dào



不过由于针对水壕行动的绿营兵们主要是玩玩百米冲击外加乱扔些杂物,并无暴力抗法的企图,因此据守土墙、马面堡、哨楼等处拼命向外射击的郑军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失,只是在门塞处依旧发生了较为激烈的战斗。

说起来也是因为天黑的缘故,预料到清军可能抹黑行动的郑军并没有在门塞前段矮墙边设置容易遭袭的守备兵,仅仅是在被打坏的大木门闩内外设置了交错布置的拒马以备减缓清军冲击速度,因此一众偷鸡摸狗的绿营兵很容易的就摸到了距离门塞极近的地方,并首次毫无损失的夺取了不设防的矮墙段。

但是矮墙段易手之后,清军发xiàn

后端通往后端高墙的门是关着的,要是想破开必然会惊动守备的郑军,不得已清军只有回到门塞正面试图搬走铁索相连的沉重拒马。可还没摸哨的清军有所动作,渣土大队的行动就把发xiàn

了。

郑军因为简易的抛石器的抛射高度非常有限,所以没有在门塞两侧的高墙后布置,自是无法向门塞一线射出照明用的草火球。但被惊动的郑军守备兵还是有所准bèi

的向矮墙及门塞正面丢出了若干根火炬,飞旋的火炬只是照亮了极其有限的黑暗,不过足以让真相大白,于是密集的排铳便打了过去,给清军造成了极大的流血。

清军既然是来摸门的自然是有所准bèi

的,受到打击后不但用鸟铳进行还击,还有带来虎蹲炮这种近距离上的大杀器。当将炮身扬起超过六十度角的虎蹲炮打出一片废铜烂铁之后,郑军不得不迎来了当晚的第一批伤亡者。

这个时候郑军后方支援部队已经开到,鉴于通道并不算十分宽阔,因此这支步队在拒马后的黑暗里排出了一个紧凑的三列阵,前排半蹲,中后排交错排列,平端的步铳直指火光跳跃。人头攒动的门塞入口处。

“放!”随着领队官的一声低喝,三十杆火铳的铳口齐齐一跳,顿时打得正在斩砍重型拒马的清军一阵鬼哭狼嚎。“起立,装弹。”领队官继xù

命令着,此时从门塞外传来清军鸟铳噼里啪啦的射击声,两名派在第一排的郑军当即颓然倒下,但领队官看也不看,只是下令道。“副(领)队,把人拖下去,装好了弹药,咱们再来!”

步铳队隔着拒马跟清军交换着伤亡,被清军鸟铳和虎蹲炮暂时压制住的高墙守备则开始将一枚枚点燃的震天雷大力的抛向清军方向。在半空中爆zhà

的震天雷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四飞的弹片更是锄倒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绿营兵。

清军伤亡惨重、清军还在进攻,不管是奉命填满水障的清军,还是欲图趁夜夺取门塞的清军,一个个发了疯似的狂乱着,在这场同胞相残的悲剧中为异族统治者矢志效命着。

在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攻击门塞的清军终于砍碎搬走了塞门外的拒马,冲了进来,隔着门内的拒马跟郑军白兵对刺着——郑克臧的意图是将郑军陆师及水师龙骧军都变成全火器部队,但是由于扩军太速,因此不但最初的几个老牌师没有完成既定的换装,甚至部分新编练的师中原本步队和白兵队的比例还发生了颠倒,好在为了配合一定会到来的换装,原本的刀盾兵都换成了长矛兵,所以在对刺中,各处郑军丝毫不落下风。

清军一时在门塞处得手不了,但在各处水障前却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由于郑军水壕的宽度只是在一丈至一丈半之间,再加上清军在前一次白日填埋中已经取得一定进展,因此在利用黑夜的掩护顶住了郑军的射击后,清军已经趋于完成填埋的任务。

“大人,刚刚卑职跑到前面看过了。”气喘吁吁的亲兵向指挥行动的主官报gào

道。“已经基本上填住了。”主管还是不信,但亲兵赌咒发誓道。“大人,小的要是说谎,天亮你就砍了小的头,真的,再填下去,前面就山了。”

随着各处都有类似的报gào

,出于安抚绿营军心的考lǜ

,沙纳海终于下令收兵。

当清脆的铜锣声响起的时候,无论是跑到一半还是重又靠近水障区的清军纷纷丢下身上的负重,以来时数倍的速度向回窜去,直把背影留在郑军炮口焰的余晖中。

当然,与水障区的清军只要不是太过倒霉就可以撒丫子逃回去不同,门塞区的清军就没有这样的便利了。尽管郑军白兵被自己设置的拒马所阻挡,一时无法追击,但是从高墙上丢下的震天雷以及阵阵排铳还是让仓皇而逃的清军留下了更多的牺牲者。

任务算是胜利完成了,可统计回营人数的时候,清军却笑不出来。郑军的射击或许因为夜色遮蔽而有失准头,然而清军各部还是至少丢下了三千兵马,其中或有当场被炮火打死的、或有负伤没有撤下来的、或有走错营头被他部兼并的,但也绝不乏趁夜溜走的逃兵。

丢了手下的清军营头们或许闷闷不乐,但沙纳海和讷尔图却很满yì

,在他们看来,只用了七千人不到就破开了郑军外围屏障,还给予郑军一定杀伤,这个买卖还是很合算的,因此他们还连夜摆酒为出阵的绿营各部庆功,一时倒也提高了绿营兵的士气。

沙纳海是老将,自然不会在庆功的时候忘记了大营的警戒,这真要给郑军来个如法炮制他也丢人不是。但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有想到郑军的报复是如此的猛烈,正当清军大营中一部分清军吃得昏天黑地、一部分警戒的绿旗兵馋的口水直流的时候,炮击发生了。

郑克臧打开六处通道,运出十八位三寸炮大炮,在两里之外,一口气向清军连绵十余里的大营无差别的炮击了半刻钟。若要是白天,这两里的路程,蒙古马队分分钟钟就可以赶到,甚至不用马队仅是步军冲击也要了郑军炮队的好kàn

。但这是晚上,而且是最黑暗的黎明时分,谁知dào

郑军是不是在外面埋伏了大队等着清军自投罗网,因此被打得鸡飞狗跳的清军只好躲在大营里苦熬,直到郑军安然无损的撤出。

炮击严重挫伤了刚刚有所恢复的绿营士气,而第二天郑军再度送来的阵亡者和伤员更是让一众绿营兵出现了兔死狐悲的感受。不得已,沙纳海只得再休兵一日,不过,就在当天,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巴尔虎回来了。

巴尔虎当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从荆州、宜昌、长阳、秭归等地抓来了三千多跟着曹仲英投郑的宜昌镇官兵的眷属。当清军压着这批哭哭啼啼的老弱妇孺出现在郑军战线前的时候,郑军都有些瞠目结舌,清军想干什么,驱使百姓蚁附吗?真是可恶之极。

郑军们怒火冲天、战意倍增,但来自清军的大嗓门却使得主要充当辅助兵的新附军们肝胆欲裂,哭声内外合应,唬得郑军不得不抽调预备队监视新附军的行动。

“利用妇孺,清虏太过卑鄙了。”面对郑克臧不动声色的脸,有意无意露出万分痛苦表情的曹仲英如是说着。“请王上放心,臣等会把仇记在鞑虏的身上。”

“卿等的忠心,孤是知dào

的。”若不是新附军的作用在于瓦解绿营兵的斗志,郑克臧根本不必要跟曹仲英说这么多。“但是清虏所为意在动摇本藩军心。”这也是一部分愿意,毕竟现今的郑军中不少是新附军转变的,其中不乏有北地士卒,以人推己,想必心里自然有阴影。“所以孤不得视若无睹,因此,来人。”郑克臧命令道。“派出军使。”

“什么!”沙纳海没有相当巴尔虎的作为会如此有效,有效到让他和讷尔图坐立不安。“海逆愿以同等被俘旗民换取这批逆属。”须知dào

郑军在常州一役抓了一万多京旗、在其他各处作战中也陆陆续续抓了好多旗兵、旗官,这些旗人现在多在石禄背石头,没死的也差不去了半条命,若是能将这批人换回来,不要说一换一,就是一换二、一换三、甚至一换十都会让沙纳海和讷尔图在旗人中获得极大的声誉。“王爷,你的意思呢??????”

372.湖广硬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2第一页】

换还是不还,这是一个值得考lǜ

的问题。一如这个时代英圭黎那位“人类最伟大的戏剧天才”(注:这是马克思对威廉-莎士比亚的评价)笔下那位复仇王子哈姆雷特的独白,沙纳海因为巴尔虎招来的麻烦而头痛欲裂、举棋不定。

沙纳海呆若木鸡、但他上首那位面团团的大将军却没有他这般深思熟虑后的苦恼,只见一如被红布条挑逗的公牛一般,听完郑藩使者提出的建议,讷尔图便最快的语速拍板道:“换,为什么不换,马上就换!”

一想到换人之后,失去亲友的满洲宗贵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场景,讷尔图便飘飘欲仙。

可他的美梦才刚开始,边上的朱都纳和阿南达就有志一同的叫嚷道。“(不可)不能换!”

讷尔图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两人,好半天才问道:“不能换,为什么?”

阿南达冲着朱都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朱都纳便不顾郑藩使者还在场仅直说道:“王爷可要想清楚了,两下正在交兵,若是王爷不经请旨,便与逆匪私下议定了交换战俘,百官会怎么看王爷,朝廷会怎么看王爷。”

讷尔图一开始还觉得朱都纳提出的反对理由有些小题大做,须知dào

,即便有个别不开眼的对自己进行弹劾,但大清的根基是满人,只要满人满yì

了,别说他此番出自公心,就算他真的跟郑家勾勾搭搭,他也根本不怕。

但是,讷尔图很快咀嚼了朱都纳最后重复的那句话,不由得心惊肉跳。是的,换回了被俘的满人,自己是得到了赞誉,可是御座上的康熙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认为自己有不臣的心思,否则怎么也说不通自己要僭越行事、市恩众人。

还没等讷尔图从突如其来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朱都纳又言道:“若说朝廷这边或是远虑,可这边还有近忧啊,若是叛乱之后海逆会庇护自身家人,那咱们还怎么控zhì

绿营,王爷,满人才多少,汉人才多少,当初朝廷之所以能入主中华,可靠的是杀人如砍瓜呀。”

讷尔图有些坐立不安了,可阿南达还觉得朱都纳说得不全面,于是补充道:“王爷,朱大人所言甚是,一旦换人势必动摇军心,另外,王爷以为说换人,海逆现在就能还得出的吗?”

这话更是有道理,显然郑克臧是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把之前的俘虏都带着身边,所谓换人若是不假,也必然是一个缓兵之计,于是故作恍然大悟的讷尔图虚心的问道:“原来是哄咱们的,好大的胆子,把他轰出去,咱们不换了。”

“不可!”边上的佟桂差一点跳了起来。“王爷,海逆来前已经大肆声张,所有人都知dào

海逆要跟王爷换人,若是没换成的话,传扬出去,京旗会怎么看,驻防八旗会怎么看!难道说朝廷是不要咱们满人了嘛!”

讷尔图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这答yīng

换人他要倒霉,不答yīng

换人他也要倒霉,这真真让他有些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了。说来,这六月天本来就热,现在再加上虚火上升,顿时让这位太平王爷觉得气有些透不过来了。

看到讷尔图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再看看一脸看猴戏的郑军使者,沙纳海咬牙切齿道:“回去告sù

你家主子,人可以换,但想来他身边也没带着,这样,本大人将这批逆眷现在就押往徐州并请旨朝廷,若是蒙得准许,就在淮河边换人吧!”

郑藩使者自回去复命了,想来这个答案已经能满足郑克臧心理预期了,但清军这边还要相当的首尾要处理:“传令各营,本该将这等逆属驱赶蚁附攻城,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故大将军决定将其等流放宁古塔,若有敢效仿者,这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阿南达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布置也许能把整件事压下去。但压过压,不引起动荡是不可能的,因此几人都沉着脸看向找事的罪魁祸首。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发毛的巴尔虎,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嘴里低声的嘟嘟囔囔着,大约也就是些“当初去抓人的时候,你们也没说什么”之类的话。不过他还算聪明,只是自说自话,却是不敢大声讲出来。

此时就听沙纳海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郑逆能以一隅之地祸乱半壁天下,显然不是些许小手段便可以阻挠的,既然如此,还是正正经经打一仗吧,本官就不信了,咱们有如此兵力,拿不下面前那座怪寨??????”

既然下定决心要打,清军很快作出了调度,不过由于之前浪费了时间,所以进攻便放在了下午快日暮的时候。这时天气已经没有正午时分那么炎热了,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日照时间可供突pò

城垣,至不济还可以挑灯夜战,反正沙纳海是下定决心不计伤亡,一举攻下郑军的工事,消灭郑军的有生力量。

于是炮声重新响了起来,鉴于各处通道相对狭窄,因此清军的主攻目标是马面堡之间的土墙,西安旗营火器营的两种重炮也因此转移了炮击阵位。不过清军没有想到的是,之前郑军之所以听任清军炮火肆孽,并非因为己方装备的三寸炮的射程不如清军的两种重炮而是因为几处马面堡射界的不足以覆盖清军炮兵阵地,如今清军自己把屁股亮了出来,郑军当然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放!”几座相邻的马面堡上郑军的火炮冲着一个方位次第开火着。“再来!”

急速摩擦让铁质的炮弹纷纷被点燃一样,但几里外的八旗炮手还以为结果会跟前几日一样,因此视若无睹。但他们失算了,郑军射来的第一发就砸在一辆炮车上,将重达四千斤重的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整个掀飞了起来。至于其余几枚,虽然没有射中,但弹跳的圆弹还是造成一些伤亡,唬得八旗军们一边大叫一边后逃。对于旗军的丑态,郑军并不关心,只是一发接一发的向清军炮兵阵地砸去,也不知dào

砸了多少发后,一阵冲击波向四方扩散开来,却是郑军命中了清军的火药桶,进而造成了声势骇人的大爆zhà



巴麟心疼的不得了,他手上拢总只有三十二位两型火炮,分四处阵地布置,现在其中的一处爆zhà

,还不知dào

有几门火炮能幸存下来,因此其余的说什么也要保下来,为他他当即忙不迭的命令向后移动火炮。只是如此一来,炮是保住了,但除了几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勉强能够到水障和土墙边,其余的则变成了听响的大爆竹。

迫使清军火炮移动之后,郑军急忙将炮火转移到已经冲近了的清军。当然,第一批已经突pò

最小射击范围无法阻挡了,炮手能做的只是将更多的后续敌军阻拦在火线之外。

就这样,一座座清军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盾车被一一轰破,跟着盾车之后的清军不是被霰弹打得肠穿肚烂,就是被飞舞的链弹拦腰打断。鲜血伴着人体器官、残肢断臂在空中飞洒,映照在如血的夕阳下,一派修罗地狱的景象。

面对这种人力无法抗衡的杀戮场景,后续的绿营兵理所当然的崩溃了,他们或是行尸走肉般跌跌撞撞向后逃去,或是火烧火燎般的撒腿狂奔,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再停留下去,哪怕背后有举着屠刀的督战队在等着自己。

借着郑军炮火对付旗军火器营的机会突pò

郑军火线的清军们并不知dào

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只见这些健步如飞的绿旗兵们推着盾车一气狂奔,直到进抵自己造成的豆腐渣工程面前,才丢下盾车,一脚高一脚低的举着云梯,穿过尚有积水的地段直扑土墙和马面堡而来。

郑军早就全神贯注的等着他们到来,一待这些清军突pò

五十步的距离,步铳手们便齐齐发射,横冲直撞的铅弹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不幸者的身体,让他们在痛苦不堪中死去。然而,死者还是幸运的,那些断手断足的还在煎熬,他们当中止有少数能活到最后,其余的将在失血过多及铅毒引发的高热中挣扎毙命。

清军当然也做了反抗,近距离还击的鸟铳手们也造成了个别郑军的伤亡。同时,趁着双方射击造成的硝烟掩护,清军还是在某些地段架起了云梯,随后,成群结队的清军试图沿着云梯爬上马面堡和土墙。当然试图攀爬马面堡的都失败了,早有准bèi

的郑军现身防炮墙前,或是合力推到云梯,或是白兵守候在云梯便一阵乱刺,清军死伤累累却始终无法攻上堡顶。

爬土墙的清军倒是成功了,但结果却把自己至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光秃秃的土墙上没有一丝遮挡,完全暴露在哨楼的火力直射下。清军也可以选择跳下土墙攻入内里,但土墙差不多二丈高,基本上不是武林高手是不敢直接从上往下跳的,更何况,下面密密麻麻插着削尖的木桩,往下跳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清军还可以选择向两翼的马面堡攻去,但马面堡的顶部与土墙间不但是有近一丈的高度差的,而且马面堡的侧面也较土墙宽上三尺。攀上土墙的清军既无法跳到马面堡后部的走马道上,也无法直接登顶,只能想办法继xù

攀爬,结果却陷入了三面狙杀的陷阱,更有甚者,不少清军被蜂拥而来的后来者挤下了土墙,活活被尖木桩刺挂而死??????

373.湖广死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3第一页】

仓惶逃回大阵的清军被督战队一一擎住,然后当着更多的士兵面前斩首示众。看到军容为之一振,沙纳海当即命令第二波清军出战,一时间宛如退潮后汹涌重来的巨浪一般,无数身着号衣的绿旗兵呼啸的重又扑向郑军的防线。

沙纳海还不知dào

土墙这边发生了什么,因此在他看来清军当前最大的威胁是来自郑军的火炮。虽然他不知dào

郑军的火炮为什么可以连续射击超过五次还不停火散热,但以一般的知识而言,这种射击频率是不可能持续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投入重兵,希图用人海挡住火海。当然,沙纳海也不希望在确认胜利之前消耗太多的炮灰,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命令在前次作战中证明无用的绿营炮兵夹在步兵阵中出击,试图以此来分散郑军炮兵的注意力。

沙纳海的图谋果然取得了一定的作用,马面堡上的两种火炮很快就被重新出现的绿营炮队所吸引,虽然簇拥着炮队前进的绿营兵们纷纷被射击过来的炮弹无差别的打倒,但大部分的清军还是得以避开了郑军杀伤力巨大的霰弹和链弹。

但沙纳海没有意识到,郑军的土墙其实就是一个陷阱,遭到三面夹击的清军根本无法实现突pò

。于是在前进受阻的情况下,清军开始自动的向各处通道方向涌动起来。

事实上,当毗邻的水障被填埋之后,郑军已经放qì

了毗邻水壕建立的各处门塞,只是躲在重型拒马阵后面用步铳对清军实施射击。只是这些重型拒马前如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尸体,以至于只能进不能退的清军们可以踩在这些死去的同党身上跳过拒马杀将过来。

见到这种情景,郑军也开始变阵,原本前置的步铳手纷纷后退,第一线很快便换上了披着瘊子甲的长矛兵。冲垮了拒马阵的清军看到郑军后退,正在欣喜若狂之际,冷不丁发xiàn

自己面前出现了被包裹在甲胄里的铁人,当然恼羞成怒。只是一众绿营兵很快便发xiàn

自己劈砍过去刀剑落到瘊子甲上根本不能破防,而奋力前刺的长枪尽管能偶尔给对手造成杀伤,但更多的时候却只是对手的甲胄外滑过。

这一发xiàn

纷纷是一盆冰水迎面泼来,顿时让一度陷于狂乱的绿营兵们毛骨悚然。但这个时候,他们想退也退不了,只得在郑军班长们冰冷的刺杀命令中颓然倒地。当然郑军披甲白兵们也有不小的伤亡,从三面挤压过来的清军是什么兵种都有,其中偶尔被清军弓手射中面门和被清军鸟铳手在极近距离内射中身躯都是郑军伤亡的最主要原因。

或是因为第一线的披甲白兵伤亡增大,已经无法形成枪阵,或是因为考lǜ

到天气炎热、披甲白兵的体力消耗太大,正当通道处郑军第一线阵脚耸动的时候,早就完成装填的步铳手们重新排列成行。等到奉命后撤的白兵从边上绕过,已经挤成实心方阵的步铳手们立kè

实施齐射,只这一击就几乎将三面第一排清军一扫而空。

趁着清军被震慑,第二队披甲白兵快速的冲了上来,再度接替步铳手的位置。只是这个时候原来郑军呈现“凸”型三面应敌的格局已经被迫收缩为“一”型,并一步步被不断涌入的清军压退到土墙的内侧。

不过清军顺着通道突的越深,其便越发的暴露在郑军后方哨楼的火力范围中。原本因为土墙遮挡了视线,只能打击土墙上清军的相邻两座哨楼此时居高临下的斜射开火,让冲在前列一干清兵领悟到了什么叫立体式的打击。当然清军也不是没有试着反击,但弓箭的杀伤效果实在有限,而射火箭吧,钉在建筑物的水泥涂层之外,却根本烧不起来。

更让包括通道处清军在内的全体绿营兵们感到惊恐的是来抛射过来的震天雷,这种能爆zhà

的陶罐、瓦罐带来的各种破片,虽然可能不会一下子要了你的命,但是只要挨上了,绝对能让轻甲、无甲的清军丧失部分乃至全部的战斗力。

就在震天雷沉闷的爆zhà

声在整条战线上此起彼伏的时候,突然郑军一座马面堡上爆开了一团亮眼的火花,越是八旗火器营的炮队趁着郑军压制绿营步兵和炮队的时候,偷偷前移了炮击阵位,并一举射中了郑军的马面堡,好好死不死越过防炮矮墙,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打在火药桶,引起了惊天动地的大爆zhà



既然这次爆zhà

同样让正在攀爬这座马面堡的清军悉数被震落,但上冲云霄的烟柱和突然出现的火力缺口还是让清军士气大振,一时间“万胜”、“破城”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可惜清军欢呼的过早了,当重新竖起云梯的清军刚刚爬上马面堡的时候,从后方增援上的一哨郑军已经旋风般冲上了马面堡,用排铳和白兵将立足未稳的对手再度赶尽杀绝。而相邻的马面堡上的郑军炮兵也回过神来,借助着八旗炮队炮口的焰火,确定了对手的方位,一阵猛烈的炮击,再度逼退了偷偷摸摸的对手。

“赶快。”已经打了赤膊的领队急速命令着,清膛的炮手立kè

用极快的速度操起沾着稀醋水的膛刷一遍一遍的为炮管内膛降温,稀醋水滴在炮膛内,冒出嗞嗞的白烟,几乎同时,搬运炮弹的炮手也放下了本职工作,捞出浸在烈酒中的手巾在火炮外壁上反复擦拭着,酒味、醋味混杂在一起形成古怪的味道,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用在大热天里用布巾包裹注口鼻。“好了。”用手试过内外膛温度的领队断然命令着。“装填!”

靠着炮手们的英勇,在令包括讷尔图、沙纳海在内的清军高级将官们瞠目结舌的情况下,郑军的炮火几乎每三分钟就能射击一次,不但让西安旗营火器营相形见绌,更让各镇绿营兵在如暴雨般的霰弹中苦苦煎熬着。

此时,夜色已经逐渐统治了整个天际,遥看着如堤坝般在清军大潮中始终屹立不动的郑军防线,饶是沙纳海久经战阵,脸上依然写着震惊二字,沙纳海都这样了,讷尔图、阿南达、朱都纳等来自京中的勋贵就更是不堪了。

好在震惊还动摇不了沙纳海的决心,他沉吟片刻,便大声命令道:“传令,第四阵出击!”

“副帅,不能打了!”脸色如土的佟桂突然开口劝道。“打到现在已经报两个总兵、两个副将重伤另有三个参将、五个游击阵亡,都司、守备以下营官更是十去其三,再打下去,只怕是绿营兵们要造反了。”

沙纳海犹豫起来,须知dào

包括汉军旗在内的全部八旗兵只占到七万大军中的一成,其中还有四千多留在荆州城内,若是绿旗兵真的炸营了,恐怕八旗兵想弹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沙纳海还没有决定,边上的讷尔图便有些坐立不定了:“沙老将军,佟桂说得有些道理。”

“王爷,气势不可泄,一旦今日收兵了,接下来怕是再难攻打了。”不能不说沙纳海的考lǜ

是有道理的,面对惨重的伤亡,若是不能咬住牙关坚持下来,接下来再想重整旗鼓,那就非得绝世名将了。“因此只有继xù

进兵,将战事拖入夜战,方可稍减海逆火器威力。”

“副帅,海逆火器虽然在夜间威力稍减,但官军的战力也因为夜色而减弱啊。”阿南达也劝说道。“再说了,据城上退下来的败兵供述,要想击败海逆唯有夺取各处马面堡,但郑军的马面堡多且小,我若是持大军围攻,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受制于海逆的火器。”

“副帅,阿大人所言正是。”佟桂继xù

劝说道。“同样的问题还在各处通道,郑军以铁人军堵塞通道,我军虽人多势众,然施展不开也是惘然,徒遭三面夹击,实在是非战之罪。”

带着一身硝烟回来的巴麟替自己分辨道:“关键还是旗营的火炮数量不足,而绿营火炮又全然无用,若是旗营火炮能多上一倍,只怕头疼的将是海逆。”

巴麟这话也并非是一味委过,由于郑军的炮兵是分散布置在各个马面堡上,因此一旦八旗火器营集火攻击的话,的确是有可能逐一压制各个马面堡的,但是巴麟手上可以跟郑军对射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数量有限,数量更多的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则需yào

进入郑军炮火射界后才能威胁郑军马面堡,而郑军又以消灭旗营火器营为第一要务,即便是耽搁了对绿旗兵的步队阻拦射击也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巴麟也只能指望北京调来更多的火炮支援。

听到巴麟的说辞,讷尔图斜着身子冲着俯身过来的沙纳海的耳边说道:“老将军,圣旨上不是说,徐州那边有调来一营外火器营吗?”

原本外火器营只操鸟铳,但是随着郑军打遍东南,康熙不得不摒弃了一贯对外宣传的满洲骑射,偷偷摸摸的在京旗内扩充火器部队,而外火器营也借着这个东风同样编入了炮营。而外火器营的概念也从驻扎在北京城外,变成了配属各地大营,巴麟这部就是从西安旗营中调来作为镇南大营的外火器营的。

由于援军的事还没到公开的时候,所以沙纳海也低声在讷尔图的耳边回复道:“徐州方面的部队还没到襄樊,等他们开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老将军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本王看这天也闷热的很,说不定晚上或是明天就要下雨,不若等海逆的火器在雨中失效了再攻,否则,真闹出乱子来,可不好收场啊。”

些许乱子,讷尔图自然不怕,但他担心万一引发大规模兵变就麻烦了,对此,沙纳海是心知肚明的,他有心拒绝,但讷尔图毕竟是铁帽子王是主帅,他不能向对待几名副都统一样矢口拒绝,因此想了想:“既然王爷有令,那就暂且收兵吧。”

看到如潮水一样的清军闻风而逃,全线郑军欢声雷动,同时手中的远程武器急速射击着,将更多的清军留在当场??????

374.湖广雨战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4第一页】

郑军的营砦建设时是依托荆江大堤而建,总体上是呈锯齿状的半圆形布局,从而将大部分的沙头市镇区包裹在内。由于沙头市是湖广有数的商埠,因而镇区广大不逊于荆州府城,郑军设置的砦墙也相当的长,总计约为二十二里。

明清之交以一百八十丈为一里,而根据步铳的有效杀伤距离,郑军最短处每隔二十丈、最宽处每隔三十丈便设一马面堡,全段合计建有大小相近的马面堡一百一十处。

马面堡分两层,上层较小驻有一个装备二寸或三寸炮的炮队并设有防炮的矮墙。下了半人高的缓坡则是较大的第二层,这一层布置有一个步队以及两个白兵队,若是算上指挥的哨把总、哨参,整个马面堡上攻击有守备兵力一百三十人,火炮一门。此外马面堡四角各有吊杆一根,面向清军营地处还有一根竹木制造的简易抛石器,用于夜间发射草火球。

除了马面堡之外,郑军还在土墙内侧尖木桩阵外还另设有哨楼,每个哨楼内进驻一个班的步铳手,两个马面堡之间置有两至三个哨楼。郑军还每隔三、里便开一道门塞,共计七道,每道门塞单独驻有守备兵一团。

马面堡、哨楼和门塞驻军相加,全部一线守军约为一万八千人,若干相邻的地段还有轮换的预备队六千余人,至于各师辎重、中垒等部及总预备队六千余人则在沙头市内待命。剩下的新附军也在上缴了武器之后主要从事转运和清理战场等民夫充当的任务。

在保康元年六月二十六日这天傍晚,郑军一共阵亡六百二十四名官兵、重伤四百零二员、轻伤一千余名,伤亡主要是发生在各处门塞,马面堡也经受了严峻考验,至于哨楼上也有个别官兵为清军鸟铳所伤,再加上之前的损失,可以说近乎一个旅的郑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当然清军这一天的损失更加惨重,第二天天亮之后,化身为清理队的新附军就从土墙上及土墙外清理出二千五百具以上的尸体和四百名轻重伤员,至于远处为火炮击毙及串挂在尖木桩阵上的清军,郑军根本来不及清理。

似乎是因为伤亡过于惨重导致的士气低落,接走伤亡者之后,清军连续两天没有发动进一步进攻。但是交战双方都知dào

,此时的停火只是一次短暂的中场休息,下一次大规模战斗随时随地都可能重新爆fā



六月二十九日,一场雷暴雨统治了整个战区,午时刚过,雨势转小,还没等避雨的郑军从后方民居里开出,消失了几天的清军再次出现在郑军哨兵的视线之内。

随着报警的钟声响起,数万名横戈待枕的郑军重新登上各自的战斗位置。

“放炮!”看着肆无忌惮的清军在风雨中缓缓压来,或面露不屑或气急败坏的郑军炮队领队官次第发令,于是怒吼的火炮顿时给了以密集阵势前行的清军以空前的杀伤。

瞠目结舌的清军官兵们怎么也想不到郑军火炮居然能在风雨中打响,但骑虎难下的他们还是遵照上官的指示,齐声发力,踩着水塘和松软的土地,内荏外厉的向郑军的各处马面堡及通道口快速的杀奔过来。

事实上,风雨还是很明显的降低了郑军火器的使用效力。其中炮兵还好一点,有着炮口罩和火门罩的郑军炮兵在狂风暴雨中依然可以保持七成以上的开火率,在如今风雨渐歇的现在更是十炮又九炮能打响。不过步铳就不一样了,虽然郑军步队装备的燧发步铳远比清军所用火绳鸟铳能抵御风雨侵袭,但也仅此而已,提高了足足三成以上的哑火率,在即将短兵想接的时刻,可想而知,对郑军也造成了相当不利的影响。

好在郑军的步铳还能用,但清军装备的鸟铳和弓箭却不行。直接退化成肉搏野人的清军只能依靠爬上城头后的肉搏来寻找唯一成功的渺茫机会。但这明显是郑军不会轻易给予的,因此清军只能徒劳的一次次又一次的爬上马面堡,再一次又一次的被从高处赶了下来。

“这些汉奸倒是学乖了。”顺手将一名爬上了的清军用满垒打的方式一棍扫下云梯后,谷民风一边抹脸将不知dào

是雨水还是汉水或者是血水从眼睛边拭去,一边笑骂着。“居然还带了短梯想从土墙上过来。”

“不过终究是无用。”边上他的同乡郝义呲牙咧嘴的帮腔着。“也不看看,连步铳队都改用枪刺来捅人了。”郝义说得兴起,操起一个震天雷也不点燃直接当做垒石丢了下去,正中一名倒霉的清军头部,将其一下子从云梯上砸进了尖木桩阵中。“不过来了也好,小爷正愁没有军功晋级呢,就借老兄人头一用。”

“哪那么多废话呢。”边上听得发笑的班长一边呵斥,一边吐气发力,一柄红缨枪如毒蛇一般刺入刚刚探头的清军面门,当即将其挑了下去,趁着回力的空隙,班长骂到。“都盯紧一点,汉奸里也有战技高超的。”

登城的清军中当然不乏使用冷兵器的好手,这不,这边就有一个顶着盾牌往上爬的,露头的时候更是用盾牌捂住了面门和上半身,郑军几次突刺和重击都没有将其迫下云梯。

眼见得此人要成功登上马面堡了,一直冲着邻近那座马面堡射击的步铳手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此人,但扣下去的第一下丝毫没有反应。正当这名明显是新兵的步铳手匆匆忙忙板起击锤的时候,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却是一名回头的老兵补了一击,霎那间打穿了清军手中的盾牌并在其胸膛上击出一个硕大的弹洞。

新兵还来不及向老兵致谢,只见老兵抡起铳柄对着此人的脑壳就是一击,摇摇晃晃不肯倒地的某人终于撑不住了,颓然的向后倒去,连带着砸倒了身后那名跟上来的绿营兵。

新兵向老兵恭维道:“就这武艺,至少是个千总吧。”

“什么武艺高强,什么千总?”老兵不屑的吐了口吐沫。“再厉害也比不过咱们手中的家伙,好了,别发傻了,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打不响,弄好了,继xù

收拾汉奸。”新兵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检查起手中的武器来,老兵则飞快的装填着,然后重新瞄准对面的城墙放了一铳。“这是今天第十二个??????”

雨丝不知不觉的消失在大气中,原本就对郑军犀利的火器心生畏惧的清军,一看到雨停了,顿时失去了战斗意志,也不待后方撤兵的锣声响起,一个个转头就跑,或许在他们看来,被炮集中的概率还小,但上前直面火铳,那真是有一个死一个了。

土墙和马面堡下的清军可以轻易的拔腿就跑,但爬在云梯上和已经攀上土墙的就坐腊了。只见不少人慌不择路直接从云梯或是土墙上跳了下来,幸运的落到前人的尸首上砸得头晕脑花,不幸运的则直接落到地上,虽说墙底的土壤因为吸收了大量的雨水和血水变得十分松软,但依旧能轻易的折断了从高处坠下的绿营兵的手脚甚至脖颈。

“真是该死!”沙纳海看着跪倒一地的绿营总兵副将,怒气冲冲的说得。“无令而退,应该统统斩首示众。”总兵、副将们齐齐恳求宽恕,说实在的,虽然清军只先后伤亡了二万多人的兵力,但几乎各营中最骁勇的都已经一扫而光了,指望剩下四万多胆战心惊之辈能爆fā

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勇气,那简直是个幻想。“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沙纳海自是知dào

部队的情况,也知dào

总兵、副将的担心,但他的地位只能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只见沙纳海轻轻用腿碰了碰边上就坐的讷尔图,讷尔图恍然大悟的摆摆手:“军中苦厄,本王也是知dào

的,但是若不整肃军纪,今后再败无疑。”

看着绿营将官们那张惨白的脸,讷尔图拾起一支令箭:“擅自退兵之辈穿箭游营,各营长官仗二十以观后效,至于镇协,还当多加安抚督导士卒。”

由于讷尔图的处罚十分的宽松,以至于下面的总兵、副将们一个个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向讷尔图叩谢着。讷尔图恬然的受领了,等到这些绿旗兵的长官都退出了,这才换上惊恐的眼神看着沙纳海和阿南达几人。

在座的满洲贵胄自然是晓得讷尔图意思的,其中一度闯祸的巴尔虎便建议道:“绿营不稳,是不是把荆州城里的八旗兵多调一些过来弹压。”

这个建议倒也中规中矩,因此沙纳海很快同意了,但接下来巴尔虎又道:“现今绿营惨败,八旗军和蒙古马队却坐视不理,势必加剧军心动荡,只是八旗兵还要弹压绿营不可分身,是不是让蒙古马队直冲通道一次看看。”

“绝无可能。”在场的蒙古王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接受这个要他们送命的请求。“通道狭窄,只容几匹马通行,各旗即不能展开,又无法用弓箭威胁堡楼守军,所以若是冲阵还需八旗兵上场才是。”

但这又怎么可能,真要是下令八旗兵出击,光这些老少爷们的唾沫星子就要淹死巴尔虎了。所以思来想去,黔驴技穷的沙纳海等人只能继xù

坐困围城,只等北方援军到来,一如是郑军倒过来包围了他们一样??????

375.湖广决议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5第一页】

“你说什么?”沙纳海正是因为隐隐听到绿营中有些不好的谣言这才派出耳目去打探的,却根本没有想过绕了一圈,结果谣言的目标正是自己,一时间恼羞成怒,但是此刻并非他一人在场,因此只得咬牙切齿的命令道。“你再仔细说一遍。”

“奴才不敢,奴才,喳。”身为沙纳海亲信的武巡捕看着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下意识的一哆嗦,但是沙纳海执意要让他说明白,他也只好忐忑不安的开口了。“奴才巡营时听得军中有谣言,说,说,如今的失败全赖主子您,若不是主子您畏敌如虎,海逆又如何能在荆州守军的眼皮子低下建起如此可观的堡砦,错非如此,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闭嘴,给老夫滚出去!”沙纳海怒气勃发,然而他环视帐中,只见阿南达脸色尴尬、朱都纳神思不属、佟桂左顾右盼、巴麟低头不语、巴尔虎假意轻咳,至于身边那位大将军、平郡王更是呆若木鸡,一时间他心中悲凉。“不错,或是老夫错了。”

说起来,沙纳海的确有错的地方,但是关键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郑军实施土建的能力会这么强。别说,换成清军自己,二十来天也就最多挖出两条沟渠,堆起一道土墙而已。

当然郑军的土墙也许只是一个外壳鲜亮的豆腐渣工程,远远比不得真zhèng

的城墙,但有竹木为障,水泥为封,再加上足够的宽度,足以让其成为清军无法跨越、无法用火炮摧毁的阻碍。至于用混凝土构件快速组成的马面堡,更是在平常人眼里无法理解的神迹般的存zài



低估了敌人,造成了己方不可挽回的损失,对此,真要深究起来,沙纳海自是逃不脱责任,而且以身边同侪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希望沙纳海为几番失利承担责任,既然如此,心若死灰的沙纳海慢慢直起身子,摘下自己的顶戴托在手里。

“老夫罔顾国恩,损兵折将,自是该去职领罪,只是当初想着待援兵到来后一洗前耻,只奈何军心动荡。”沙纳海一边说一边把顶戴放在张口结舌的讷尔图面前。“如今上下交诘,老夫不敢恋栈,自解本兼各职,回家闭门听参。”

“老将军何必在意汉军的胡言乱语。”讷尔图本来只想让沙纳海背黑锅,但不想让他离职,事实上也是如此,若是仅因为绿旗兵的埋怨就解除了将军一级的满洲大员的职务,想来不但康熙不会答yīng

,就连其他满洲宗贵知dào

了也必然会议论纷纷。“攻伐海逆事大,本王还指望着老将军调兵遣将呢。”

讷尔图说得客气,但沙纳海却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退了出去,看着沙纳海落寞的背影,讷尔图急的汗流浃背,随即便觉得胸口发胀,气息难透,眼前一黑。

“王爷,王爷!”阿南达等人大惊失色,刚刚自去了一名副帅,现在主帅也摇摇欲坠,这,这可如何是好。“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军医,速叫军医来??????”

沙纳海回到荆州满城自家的居处闭门听参,讷尔图在又惊又怕的情况下晕倒不能理事,于是权力便落到了各都统中地位最高的阿南达手里,不过比起名正言顺的讷尔图和军中权威沙纳海,只有临时权力的阿南达就要弱势许多,所以许多事只能跟一众都统们共同商议。

“几位大人,事已至此,且不知dào

接下来该如何才好。”

主张要等更多大炮到来的巴麟答曰:“大帅养病前交代了朝廷续调四万援军已入鄂境之事,如今旗兵和蒙古马队都不能上阵,各镇也皆无斗志,自是等援军到了之后再行定夺。”

佟桂却表示不同的意见,他说道:“我等屡战失利,损失惨重,且大帅病倒、副帅自解其职,若是再不战坐等,恐怕援兵未到,朝廷论罪的旨意就先到了。”

朱都纳反问道:“但绿旗兵不愿再战,旗兵和蒙古兵又不能战,不坐等援兵,又能如何。”

“打不动当面海逆,我们不能去打沔阳、监利嘛。”巴尔虎旧话重提道。“海逆的主力怕是都在沙头市了,两城最多一两千的守军,给我一镇兵马,我自为各位大人取来。”

“若是能攻下沔阳或许能在皇上那里讨几分颜面。”阿南达想了想如是说道。“但本官以为,海逆当初分兵时肯定是将其最精锐的营头放在沔阳了,以当下海逆的战力来看,即便只有一、两千人,少不得要万人兵马去围攻,如今军中只有四万可战绿旗兵,若是再抽调走万人,恐怕在兵力上就不占优势了。”

“阿大人是怕海逆乘虚野战嘛?”巴尔虎大笑了起来。“如此不是正好,我军扣不动海逆塞防,但未必怕了城外野战,而且蒙古兵无法参与攻城,却可以在野外驰骋,以一马当三兵计,朝廷大军可大有优势啊。”

“巴大人的话很有见地,”佟桂先扬后抑道。“但若是海逆不动怎么办?”

沔阳只不过是早期掩护郑军补给线的一个据点,如今郑军已经推进到了长江边上,完全可以利用长江航运来补充兵员、物资,因此完全可以不派兵去救沔阳,甚至可以在清军攻击沔阳之前撤出来,让清军一拳打空。

“怎么办?好办!那我就率兵再攻监利。”巴尔虎满不在乎的看了看佟桂,但臆想中的赞同没有出现,反而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张拧着眉头的脸,巴尔虎心中一动,于是补充道。“若是攻下监利也无法牵动海逆,那就直迫汉阳,来个攻其必救。”

巴尔虎刚说完,朱都纳便直截了当的否定道:“等巴大人出现在汉阳城下,怕是朝廷的援兵也已经到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当然是你废那么大的劲干什么,另外还饱含有事情都你做了,是不是功劳是你的,责任是我们的等等。

巴尔虎脸上挂不住了,当下就反问道:“若不东取沔阳等地,难不成还真坐等不成。”

巴尔虎还口不择言的说到:“其实依我看来,就算是朝廷援兵到了,咱们也未必能拿海逆怎么样,而且说不定情况只会更糟。”

不能不说巴尔虎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事实上十一万大军和七万大军在围城作战中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而且等后来的新锐部队看到了之前几个营头的惨状,说不定还会同样产生了怯战的想法,从而导致全军士气的总崩溃。

但这话实在太刺耳了,因此引起了同侪的齐齐反感,巴麟便第一个出来反驳道:“巴大人的担心甚好解决,只要把伤兵*运往荆州、宜昌安置,再另置一营安顿援兵,想来如此隔绝便可以不至怯战之风四下传播。”

巴尔虎立kè

反唇相讥道:“禁得了小兵,难不成不禁得了总兵、副将之间往来吗?”

这话也有道理,毕竟援军是以山东、河南、直隶等地绿营编组的,其中不乏跟镇南大营所属绿营同省的镇协,若要是彼此往来的话,恐怕真相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镇协官长世受皇恩,本是我大清忠犬,若是连他们都怀疑的话。”朱都纳脸色难看。“怕是万事皆休了。再说了,若是同省将官之间互有勾连,恐怕不让他们往来,更会让彼此狐疑,更何况,平日不见,军议总要见的,又如何能瞒得过。”

几人正在争论不休,帐外的戈什哈报名进来参见:“大人,川中急报,有逆党夺了重庆。”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听戈什哈继xù

报gào

道。“夔州知府遣使来报,贼党白日乘乱冲入重庆城中,斩杀官吏,夺取城池,树以前明旗帜,如今川东通往川中的道路断绝,各地贼党围攻夔州各县,诚十万火急??????”

“重庆镇正在遵义与海逆对持,川北镇则在荆州,川中虽还有两镇,但具在川西,成都新兵也不能施用,如此看来川东危急啊。”阿南达立kè

明白了川东的局面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若是川东沦陷,夔门封闭,我军军粮不保。”阿南达顿了顿,斩金截铁的说道。“事不宜迟应该立kè

派川北镇回援。”

“不可!”佟桂大声阻止道。“川东贼党树前明旗号焉不知与海逆之间有无瓜葛,若是海逆遣人所为,川军回镇,全军动摇,海逆趁势攻来,恐怕不到朝廷援军到了,我等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只能封锁这个消息,断不能派一兵一卒回掉。”

“佟大人的话有道理,但真若是海逆所为,海逆必然也已经知dào

了情况,所以不管川北镇是不是回援,海逆怕是都有动作。”朱都纳却不同意佟桂的建议。“反之,若海逆没有行动,则可以证明这只是一部分乱党自行所为,一如前几次川东之乱。”

“不能这么说,即便是川东乱党自为,以海逆的耳目,想来也应该知dào

了。”佟桂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即便海逆真的不知dào

,但川北镇的回援也必然牵动其他各镇军心,进一步堕了我军士气。”佟桂建议道。“而今之计,只有立kè

催促后方援军加快脚步,赶赴荆州,只要援军到了钟祥、荆门,我们才能放川北镇回去。”

376.湖广襄阳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6第一页】

“居然是朱耷!”郑克臧喃喃着,他得到川东再次起义的消息要比清军方面晚了三天,这自然是郑藩的密谍对川中的渗透不够造成的,但也正是因为消息的延迟,才使得郑克臧对起义的领导者及发展状况了解的更加详细。“真是好手段。”

由于川东义军是拥明反清讨郑因此其实是一股新的割据力量,不过其冒起之初势头虽猛,但要成功抵御反应过来的川中清军的征讨并获得最终胜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本藩而言倒是一件好事。”郑克臧如是思考着。“命令东线行动吧。”

郑克臧并非是神仙,也没有足够的耳目察觉清军援兵的到来,因此在他看来反攻的时机已经到来了。然而就在持着他将令的侍卫登上东下的快船之际,从徐州方面开来的四万清军已经源源不断的开入了襄阳城中。

“下官等见过制台大人。”由于镇南大营有大将军、副将军,所以从徐州方面调来的援军是由总兵、副都统一级的人物分别指挥的,因此面对兼有兵部尚书头衔的从一品总督,这些丘八不得不行以下官自居。

“喀大人,郭大人不必客气。”虽然莱州镇总兵郭士杰将兵八千,但让噶尔图笑脸相迎的还是原蒙古镶白旗副都统、现本旗满洲副都统的喀住。“说起来本督对两位大人也是翘首以盼呢。”说着,噶尔图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我等入城叙话。”

副都统、总兵可以入城,其他具体统领各部的协领、参领、副将、参将以下官兵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噶尔图已经安排好了,自有总督衙门的戈什哈领着大军遇城不入,直开襄阳城外预先建好的营地。

“搞什么名堂!”噶尔图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当心大军祸乱城市,但把顶着烈日千里迢迢赶来湖广的将士当贼看,自是引来了一片骂声。“连城都不让我们进,亏我们还赶来救急,早知dào

咱们不干了,对,不干了!”

“吵什么吵!”各营营头们尽管心里也有些不满,但生怕炸营的他们还是派出亲兵虚挥着鞭子威慑众军。“亏待不了你们,到了营地有酒有肉,吃死你们这帮丘八!”

听说有酒肉,清兵们喜出望外,脚步也轻松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炮声。来援的清兵们一阵骚动,就连几个营头也大惊失色,好在领着他们的戈什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才顽强稳住了军心。

“这是哪打*炮。”刚刚回到总督衙门二堂坐下的喀住也听到了炮声,颇有些惊疑的看向噶尔图。“制军,难不成是海逆已经兵临城下了嘛?不应该啊,平郡王的大军??????”

“这是海逆的船队在汉水上发炮。”噶尔图当然知dào

喀住的未尽之意,苦笑着回答道。“海逆的舰船如今日夜巡航在汉水之上,钟祥以降已经不能通航了,海逆还得势不饶人,常以六、七条船的小船队北上襄樊袭扰。可恨本督督标水师营屡次与之交战不能胜以至于损失殆尽,只能坐观海逆纵横驰骋。”

郭士杰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的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郭镇不必担心。”自曝其短的噶尔图能稳坐泰山自是有道理的。“如今本督在汉水上连布三条拦江铁索,又在两岸驻沙袋炮台多处,置红夷大炮十余位,海逆屡攻不成,只好每日开炮泄愤,两位大人听到的炮声就是双方在互射。”

“原来是这样。”喀住松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他又眼珠一转。“外火器营此番南下,共携来神功将军炮十位、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二十位,另有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十位,如此火力或可以在炮战中助制军一臂之力。”

康熙初年,仅南怀仁就为清廷督造硬木炮及红夷大炮一百八十五位、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二百四十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六十一位、神功将军炮八十位。此后随着郑藩的势力在东南崛起,清廷又先后在北京和各地铸造了六百多位三千斤以上级别的火炮。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战事中损失,另有一部分被证明不能对抗郑军的二寸、三寸野战炮而遭到改铸。因此时至今日,清军依旧装备有近七百位三千斤以上级别铜炮。

由于康熙及满清宗贵对绿营一贯的提防,所以这些重型铜炮除了在西安及重新复设的青州驻防八旗中各配属了约五十位以外,剩下的五百多位都落在京旗内外火器营手中。其中单喀住这次督率的外火器营就带来了八十位,不过由于这些火炮动辄数千斤之重,运输实在不便,因此其中半数便留在了徐州,运到湖广的只有四十位,而且以较为轻型的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和神功将军炮为主,份量最重、威力也最多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只有区区十位而已。

当然这个数量有限也是相对而言的,事实上即便不论口径两寸六分(约80mm)的神功将军炮,单以十位(口径125mm)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二十位(口径110mm)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来配合吴琠、噶尔图两人在湖广自行铸造的十余位五千斤红夷火炮封锁汉水江面、给予还不知徐州援兵抵达的郑军水面部队以重创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噶尔图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喀住的提议,这并不是他认为对方的建议有抢功的嫌疑,而是认为徐州所部东调是一件极机密的事情,既然郑藩至今未能发xiàn

,那就有必要将部队调动隐瞒到最后,以便一举震慑对手。

“如此啊。”喀住有些遗憾的砸吧砸吧嘴,当然他的遗憾并不是不能好好打击郑军,事实上即便他身为满洲镶白旗副都统,在来援大军中的地位较高,可也无权直接指挥外火器营的营总,因此他的提议说白了就是借噶尔图的势来压外火器营,再借外火器营的器也压噶尔图,最终让他个人达到捞军功的目的,不过现在噶尔图并不上套,他想凭空捞好处的希望就落空了,自是因此而感到遗憾了。“噶大人想的周到,下官自是领命。”

似乎看出了喀住有些不满,噶尔图当即岔开话题:“本督已经令荆门地方做好了接应的准bèi

,不知dào

两位大人什么时候起身,后续的大军又几时能到襄阳。”

郭士杰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了问题,急忙回答道:“回制军的话,本部整修一日,明日午间便可南下,至于后续各部,当也在数日之内陆续抵达。”

噶尔图轻轻点了点头:“不是本官要赶两位大人,实在是大将军那边望眼欲穿,而且川东乱民又起,动摇我军粮道,若是拖延了制胜的时日,怕是即便击退了海逆,川中也要有失。如今国势艰难,湖广、云贵乃至甘陕多依仗四川,一旦四川再出了问题,大清??????”

噶尔图的话说到这里自是不能再继xù

下去了,但喀住和郭士杰也是明白大势的人,自是心头凛然,于是两人不能再计较什么,分别抱拳应道:“制军放心,我等自当全力以赴。”

“本官是信得过两位大人的。”噶尔图也不好多说,只是轻轻一点。“府中已经备下酒水,就权当本官为两位大人一壮行色。”

喀住和郭士杰还没有接口,一声格外巨大的爆zhà

声传了过来,又过了一会,一名脸色晦暗的副将匆匆来到堂外跪倒:“制台,右岸沙袋炮台遭海逆猛攻,守御游击任某以下四百二十员力战不支,已经败退下来,海逆趁势炸毁了炮台和火炮??????”

“混账东西!”噶尔图勃然大怒。“任某可曾生还。”副将给了明确的答复,噶尔图当即命令到。“立kè

斩首示众。”游击也是从三品武官,况且此人也不是未战先退,而是力战不支,但噶尔图正在气头上,一句话就拿了此人的性命。“另外再遣人收拾炮台。”

看到副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噶尔图摆摆手:“本官也知dào

军心动摇,但督府里还有银钱,所以,你且传令下去,愿意出击者每人赏银五两,若是能收回炮台再赏五两。”

副将眼眉一跳,显然觉得噶尔图此举或有冤大头的架势,其实郑军炸了炮台,就说明对方没有久据的意思,收复回来显然不太会有什么阻力,但是噶尔图明知dào

情况,为什么还要如此做派呢?这肯定不是钱多烧的。

看着上座的喀住和郭士杰两人,副将若有所悟,当即应道:“喳!”

郭士杰和喀住也想通了噶尔图的用意,无非是千金市骨而已,激励督标和襄阳城守营自是做给后方援军看的,不过两人一个是满人、一个是汉军旗,自然是想在清廷中继xù

富贵下去的,一想到南下后击破郑军擒获郑克臧后的功勋,当下心中也一片火热。

看到这两个人脸上也浮出了一丝激动,噶尔图知dào

自己激将成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两位大人,不必管他,这边请。”

“制台先请??????”

377.湖广接洽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7第一页】

因为一个阴错阳差的巧合,接替转任浙江总兵的王新化执掌湖广帅印的林升是在喀住、郭士杰两部自襄阳南下的同一天点兵出击的。随着林升的一声令下,已经在黄州隐匿了小半个月的东线郑军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沿涢水逆流而上,一路杀向鄂西北。

由于之前郑军探马与清军在孝感、黄陂之线布置的探哨多次发生队、班规模的缠斗,双方都在这种规模不大但血腥程度犹在西线主力战场上的面对面的白兵厮杀中损失非小,因此清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xiàn

郑军的行动。再加上清军方面因镇南大营主力西调荆州后东线兵力不足的原因,并未在孝感、云梦等最前沿布置守军,因而出击的郑军很快的便夺取了上述地区,并随后继xù

向德安府(注:安陆,但与明清两代安陆府不是一回事)挺进??????

“军门!”随着急促的呼声,两个亲兵扶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冲进了临时设在德安府的湖广提督衙门,出现在提督岳昇龙面前。“军门,不好了,探哨报gào

,海逆已经夺取了云梦县城,如今大军正向德安进发。”

因为征讨噶尔丹的军功而受封拖沙喇哈番(云骑尉)的岳昇龙是一年前从天津总兵任上升任湖广提督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升任湖广提督并非完全是褒奖,而是指望着他继xù

拼命。说起来拼命也有拼命的好处,譬如军功什么,但上有郡王大将军、荆州将军和总督三位大员,堂堂提督也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卒,根本轮不到他来指挥大军。

而且更让岳昇龙失落的是,因为前方军情所需,湖广的两镇经制绿营全部由镇南大营直接指挥,他堂堂起居八座的提督也只能管管提标而已,而且还只是五营提标中的两营,这甚至还不如当初当总兵的时候呢。

好不容易等到郑军攻打荆州,镇南大营主力西去,岳昇龙这才得到在东线的指挥权。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xiàn

所谓的东线指挥权,不过是让他扼守要津,在郑军攻击的时候充当第一线的盾牌。这一发xiàn

,理所当然的让他产生了愤懑。

说起来岳昇龙的名字在郑克臧前世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已经淹没,但他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儿子岳钟琪,到底是钟琪还是“忠旗”姑且不说,但比起异时空那个身边都是雍正派来的耳目的儿子,此时此刻的岳昇龙显然有更大的自主权。当然这种自主权并非是康熙或者噶尔图专意给他的,而是因为兵事正急,他身边只有两营提标、一营督标及荆门营、蕲州营等少数营头,即便有人想搞什么大小相制,级别上也差的太远。

“海逆大军?”正在提笔写字的岳昇龙看着面前的焦急的亲兵和上气不接下气的伤者皱了皱眉。“你是哪个营的?在哪遇到海逆的,海逆有多少人马?”

“卑职是、是蕲州营的把总,”话音时断时续的探马用最后一点气力报gào

道。“在云梦城北十里店,遇到、遇到海逆大、大队,卑职拼死逃了回来,全汛弟兄就剩、剩我一个了。”

“来人,通知蕲州营的游击过来认人。”岳昇龙断然命令道,不是他不相信探马身上的凭证,实在是事情太大了,让他不得不慎重其事。

等亲卫奔出门了,岳昇龙丢下笔,从书桌前走到将死的探马身边俯下身子,再度探问道:“你看见海逆大队了,那你看清楚海逆有多少兵马了吗?”

“好多,”探马的瞳孔已经放大,声音也微不可闻,逼得岳昇龙不顾对方身上的血污将耳朵贴在对方嘴边。“好多,三万,三万??????”

话没有说完,这名把总的头一垂,气息全无了。

岳昇龙站直了身子,在庭院中疾走两步,命令道:“关闭四门,命令荆门营、蕲州营、督标后营和提标前营上城墙警戒,另外,再有探马回来,立kè

引来见我。”

“大人,”边上亲信的戈什哈建议道。“是不是立kè

派出快马向襄阳报gào

!”

“不必了。”岳昇龙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人孤证,若是就此向襄阳报gào

,也太过草木皆兵了,还是再等等其他哨队的消息。”岳昇龙说道这忽然想起了什么。“传令下去,没有本提督的命令,概不准让一人出城。”

亲卫们带着尸首退了下去,岳昇龙回到书房,抬头看着面前的地图突然狂笑起来:“好算计,好算计啊,只要夺了襄阳,镇南大军便只有死路一条。”

岳昇龙是从一品的湖广提督,军情瞒什么人,也不可能瞒他,因此镇南大营屡战屡败之后军心动摇以及川东祸乱、川中粮道切断的消息自然不可能不知dào

,因此当郑军最后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立kè

了然了对手的布置。

“三万大军,姑且算是看错了,那也少不得一两万之数,先锋就有一两万,海逆,不,郑军总兵力怕是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了。”岳昇龙在地图上重重一击。“若是这七八万来攻我,以德安城内这不到万余兵马,自然是螳臂当车。若是舍我去攻襄阳?”岳昇龙的眉头一凝,随即舒展开来。“只要徐州的援兵不在襄樊城内,必然也能一击得手,看起来,我这个小卒子还真有大用场呢,呵呵,呵呵。”岳昇龙又是一阵大笑。“怕是当初把我当弃子的根本想不到有今天吧。”自言自语了一番后,岳昇龙突然冲着窗外吼了一声。“让岳康滚进来。”

以岳昇龙同族子侄的岳康很快出现在岳昇龙的面前:“陆夫,我有一桩机密要你去办!”

听着岳昇龙在耳边细细的交代,岳康的脸上出现了极度震惊的神色,他岳昇龙交代完毕,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叔父,私通海逆,这,这,可是夷九族的,咱们全宗可是还留在甘肃,这,这??????”

“愚钝!”岳昇龙呵斥道。“若是按你的说法,不用夷九族,我们就死在德安城了。”岳昇龙拍了拍岳康的肩膀。“如今天下大势,大清可是风雨飘摇啊,咱们不能一味死忠,再说了,海逆舍得用数千被俘旗员、旗兵换曹仲英部的眷属,难道不能帮咱们换?”岳康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这个时候就听岳昇龙继xù

道。“当然,让你去联络并不一定就是立kè

易帜,总得让他们答yīng

我们的条件。你不必担心,你叔父我已经想过了,若是没有咱们易帜,海逆此役输赢也就是对半,但若是加上我们,海逆将大胜,因此他们不能不答yīng

咱们的条件。再退一万步,即便不同意,那咱们也争取了防守的时间,还能仔细探明了郑军的实力??????”

“什么?岳昇龙要降。”假意作为新的探马的岳康出城后不久就遇到了郑军前锋,双方还没开打,岳康就摆出一副投降的架势,因此很快就被送到了指挥官的面前,然后因为他说的事情太大,所以一级传一级,在入夜前,终于被带到了林升的营帐里。“有什么条件。”

有底气的岳康尽管知dào

面前所站之人在郑军中的地位颇高,但还是毫无惧色的侃侃而谈:“大人让我向夏王请求三项许诺,第一,我家大人是大清的提督,到了南朝自然不能低过这个职位;第二,大清朝廷给了我家大人拖沙喇哈番的爵位,真要临阵易帜的话,少不得要一个伯爵;第三,岳家的宗族尚在甘肃,若是归附,怕遭到清廷加害,还要南朝予以保全。”

“保全宗族倒也算了,提督、伯爵。”林升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你家军门不过是我军瓮中之鳖,漫天要价岂不是惹人耻笑,错非,尔等是在使缓兵之计吗?”

被林升说中一部分心思的岳康心头狂跳,但他依旧面色不改:“不可否认,一路上小人看见贵军旌旗招展、军势浩大,但德安乃是府城,城内又有万人据守,若是我家大人一意死守,恐怕贵军未必能赶在镇南大军面前夺取襄阳吧。”

林升点了点头:“岳军门果然是沙场宿将,本藩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我军既然兵力充裕,难道不能以一部包围德安,其余直指襄阳嘛?对于襄樊防务,本官还是清楚的,噶尔图手中怕是没有多少人马吧。”

“这位大人错了。”岳康轻笑一声。“噶尔图大人手中是没有多少兵马,但是前两天,从徐州调来的大军先锋已经过了襄阳,稍后还有三四万人马将陆续来到,”岳康看着色变的郑藩众将,有些卖弄的说道。“如此大人还以为噶尔图守不住襄樊吗?”

“四万徐州兵马?”站在林升身边的枢密院一等赞画洪辉按捺不住,脱口问道。“此言当真。”岳康倨傲的点了点头,洪辉又道。“那我且问你,这四万之敌何时能到?”

岳康此时笑而不答,看到岳康的做派,在场的众将倒吸了口冷气。

“兹事体大,本官要飞报夏王知晓。”提督和伯爵的要价已经不是林升能答yīng

的了,所以林升必须报gào

郑克臧,此外他也要去查证清军援兵的真实性。“你且下去稍候。”

“是。”岳康应了一声,但临转身前却提醒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还请这位大人抓紧了才是。”

林升不悦的摆了摆手:“本官不必你来提醒??????”

378.湖广奇袭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8第一页】

站在襄阳城头的噶尔图有些担心的望着东方的旷野,根据自己跟岳昇龙的约定,双方当每日派人传递消息,可是从三天前开始自己派出的使者就没有回来过。虽说德安那边一直有传信的使者过来,但他的心依旧有些七上八下的。

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两天郑军的战船越聚越多,继击溃了汉水右岸炮台之后,郑军又紧接着轰破了左岸鹿门山炮台,还不断在打捞沉船试图清理出水道,若不是他紧急命人向江中抛投树木阻挠郑军行动,说不定早就让郑军打破封锁直冲襄樊了。

一想到郑军切断襄樊间浮桥的后果,噶尔图就有些不寒而栗,随即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但是沉甸甸的感觉始终让他心头蒙着阴影,不得已他只能试着分心,可一张嘴结果就变成了:“德安岳大人的信使可曾来了?”

“回主子的话,算时间应该是到了,但今天晚的有点过了。”督府的文巡捕如是应道,随后他说出一番让噶尔图心惊胆颤的话来。“主子,这事怕是有点蹊跷了,我仔细查了查,这两天不但咱们派到德安的人没有回来,随州那边也没有信使到??????”

噶尔图脑子轰的一声,随即用看死人的眼光看向文巡捕:“你,你再说一遍!”

文巡捕知dào

兹事体大,不敢隐瞒,把他查下来的结果又复述了一遍,之后一咬牙又给了噶尔图报gào

了自己的判断:“奴才,奴才以为德安、随州怕是有变呢!”

“混蛋!”噶尔图抡起手给对方一个巴掌。“为什么早不报gào

!”正是因为噶尔图完全赞同文巡捕的猜测,所以他才心急如焚。“好个,岳昇龙,好贼子,枉受国恩,居然胆敢??????”

噶尔图不敢再想象下去,他断然命令道。“襄樊闭城,所有拿得动兵械的都给本官上城。”

等神色慌张的戈什哈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城头,倚在城垛旁双脚发软的噶尔图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yào

的事情:“来人,立kè

北上联络徐州大军,请他们加速开往襄阳,再派一人持本督关防南下调莱州镇回援。”

噶尔图十分清楚眼下的状况,仅凭他手中督标中营、襄阳城守营、武昌城守营等不到五千人的部队是根本守不住襄樊两城的,因此必须要尽快获得援军,而离襄樊最近的也只有刚刚开过的郭士杰、喀住以及还未开到的徐州三万援军。至于荆州镇南大营,一方面距离过远了,另一方面在敌情尚未正式确定之前也不太好惊动。

噶尔图正想着,只见两名骑手快速从城门洞里驶出,随着他们的离去,沉重的城门正在缓缓的合上,城内也因此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噶尔图当即发布了他今天第三道命令:“襄阳府在干什么,着他立kè

派衙役上街弹压。”

又一名亲随匆匆而去,噶尔图此时目光北眺,双手合十,嘴里喃喃的嘀咕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信男所猜乃是虚假,一切空幻皆为执念,当有佳讯即刻传来??????”

“大人,”一名骑士翻身下马后快步走到并肩而立的铁骑军第一师统制乐珉越和骠骑军第一师统制尹民通的身边报gào

到。“清军正在沿唐河两岸开进,没有半点警戒的样子,不过队伍拉的很长,算下来至少有两万人,另外还有一万多民夫。”

“才两万人。”乐珉越和尹民通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就是还有至少一万多拉在后面,看样子咱们是一下子吃不干净了。”对于清军没有警戒的问题,乐珉越并无怀疑,事实上此处还算河南,清军自然不会想到郑军会在此后设伏。“对了,看清楚鞑子的炮队了吗?”

“没有在清军的阵列中看见,估摸着应该是在船上。”报gào

的参谋有些不自信的回答着。“鞑子把船队围着水泄不通,属下没有机会靠近了。”

“你先下去吧。”尹民通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等这名参谋牵马而去,尹民通才道。“志才兄不要太过苛求了,不管炮队是不是在船上,不管清军是不是还有一万后卫,只要吃掉眼下这股敌人,湖广大事定矣。”

尹民通信心十足,但乐珉越却道:“清军沿唐河两岸行军,要想全歼其军还要我军分兵。”

尹民通自然知dào

乐珉越再想什么,他主动建议道:“那就让骠骑军过河吧,好在唐河水浅河窄,如今又不是丰水期,人马过河还没有什么困难。”

人马过河是不太困难,困难的是将重达千斤以上的骑炮运过河去,不过尹民通既然毛遂自荐了,求之不得的乐珉越自是立kè

便答yīng

了下来:“如此就麻烦龙杰兄了,事不宜迟,还请骠骑军立kè

行动起来。”

尹民通一边派出参谋传达自己的命令,一面跟乐珉越确认道:“唐河虽然不宽又不深,但六千人马过河至少需yào

一个时辰,我看,咱们就在申初一起出击,这个时候清虏还未到宿营的时候,但绝对已经人困马疲了,我这边也能有一个时辰来休整。”

“就依龙杰兄的。”这点要求乐珉越总要答yīng

的。“以清军移动的速度,我们就在这。”乐珉越在地图的某一点上重重一戳。“北有涧河、南有蓼阳河,正好让咱们从后往前赶??????”

毒辣的日头似乎永远都不会落下了,清军们不得不挥汗如雨的向西南方向行进着。腰间的水囊已经喝光了,不少难耐的士兵不顾千把的鞭策冲到河边饮水,整个队伍因此显得凌乱而又迟缓。不过面对这样的情况,领兵的几位总兵也没有好的办法,虽然不至于跟部下们一起抢水,但也总不见得不让士兵们干熬着吧。

就这样,几乎是以挪动的步伐前进的清军前锋终于来到了蓼阳河边。

虽然蓼阳河只是一条水深齐腰的小河道,宽度也不过丈许,但是清军一个个瘫坐在河岸边再也不想行动了。不但南面情况是这样,唐河对面的沧州镇也停在涧河边休整了。一时间,拉得长长的队伍终于如死蛇般瘫软了下来。

看着出发前校准过的泰西怀表,尹民通冷冷的命令道:“命令,全军披甲!”

骑手们在彼此的帮zhù

下披上只上半身瘊子甲,然后再在辎重兵的帮zhù

下陆续爬上战马。

尹民通身边鸦雀无声,只有敏感的战马觉察到环境的变化而发出不安的鼻鼾,此时尹民通又看了看持在亲卫手中的表,时间已经指向了约定的区间,虽然河南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骚动,但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时代的表具都有走时不准的毛病。

尹民通不愿久等南线率先发动,毕竟日头就悬在各自头顶上,再不准的时计也不会相差了太多,于是他断然命令道:“出击!”

骠骑军第一师同样是六千人的编制,当然上战场的骑队不会又那么多,但两万只铁蹄砸在大地上引起的震动和因此而上冲云霄的尘土还是极具声光上的冲击力的。

迟钝的清军虽然发xiàn

了震动和烟尘的来源地,但由于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身处战区了,因此导致他们一时间还没有想到会是敌袭。只有当数面郑军军旗从尘土中显露出来的时候,慌了神的清军们才发xiàn

了事态的严重程度。

但是即便指挥的清军将领知dào

大事不好,可正在休整的清军除了极少数的警戒外,不是在喝水就是散坐一团,急切间根本收拢不起来。收拢不起来也就算了,惊慌失措的清军到处乱跑,不但加剧了混乱而且把少数有组织的抵抗力量给自行冲散了。

“杀!”在清军慌乱的反击中只有轻微伤亡的郑军骑队如旋风一般闯过数里的距离,呼啸着杀入清军阵中。往往骑士们手中的骑枪还没有扎入当面之敌的胸膛,就有来不及逃遁的对手被飞驰而来的战马仅直撞飞了出去。

就这样,一如炽热的刀刃切开冰冷的油脂一般,肆无忌惮的郑军骑士大肆杀戮着对手。唐河对岸停留的清军错愕的看着这场惨绝人寰的表演,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是不是要过河增援,己方这一边也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被对案修罗场一般的景象吓坏了的清军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名手持利器的战士,慌不择路的向四处逃去。为了尽快的逃跑,这些曾经的军人们丢下了武器、摘掉了帽盔,若不是军衣还要遮体,他们甚至可能连这点负重都要丢下。

379.湖广枣阳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79第一页】

策马扬鞭的骑士正低着头疾行,忽然一阵阵闷雷式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联想到自己的使命,骑士脸色苍白的勒住战马,随即爬上道左的矮坡向雷声传来的方向努力远眺。很快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无数逃窜的人群被追赶上来的骑马武士一一砍到,只有那些伏地乞降的才能侥幸逃过一死。

由于过度惊骇,观战的骑士身体僵硬,几乎完全忘了自己的来意,好在随后出现的那几面三色战旗终于唤回了他的心神。一如炸了毛的老猫一样,骑士下意识的转身就往土坡下跑,以至于心急之下被几块不起眼的石子绊倒在地。不过骑士显然顾得伤痛,捂着磕出血来的额头,匆匆回到马上,随即驱赶着已经相当疲倦的坐骑向来路跑去??????

并不知dào

噶尔图的使者已经被吓了回去的郑军骑军们在酣畅淋漓的屠杀之后,终于奉命收拢队形了。杀戮虽然就此停止了,但在他们的马蹄下已经躺着数千具尸体,另外还有近万绿营兵惊魂未定的成为了俘虏。

当然也有一部分清军逃脱了,不过郑军显然不担心他们会一股脑的逃入襄樊增强守军兵力。相比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北地绿营溃兵,反而是在日暮之前打扫完战场以及监视眼前这万余降兵更加让郑方指挥官感到头疼。

“没有大炮,这就说明外火器营应该是拉在最后了。”乐珉越根据战场上的发xiàn

如此判定着。“只是现在不知dào

这股鞑子到了什么位置,四十位大炮,若是让他们逃脱了,简直是天理难容。龙杰兄,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尹民通从侍从兵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曼声回应道:“龙杰兄,林总镇战前早有预计,显然用不着咱们去攻打襄樊。我的意思,干脆向北,把整个南阳府拿到手里,彻底切断清虏北窜河南、西逃甘陕的道路。”

“拿下整个南阳府。”乐珉越接过水壶喝了口水,脸上情不自禁浮起了一阵微笑,尹民通所谓彻底切断清军北窜西逃的说法其实是不成立的,事实上南阳境内地域开阔道路众多,不但西面有紫荆关可通甘陕,北面也与开封府、许州直隶州相邻,东面还连通汝宁府,若是让清军遁入,怕是至少得有六七万人的防守兵力,否则根本挡不住他们四下逃跑,因此历史上才有襄樊乃荆鄂钥喉、南阳是帝王乡的说法而不是反过来。

“拿下南阳府倒也是绕开黄淮,北窥中原的前站。”乐珉越顿了顿,以示自己了解尹民通的真实想法。“但是林总镇不让咱们参与攻打襄樊是因为咱们骑军宝贵,同样道理,龙杰兄难道舍得用骑兵来攻打坚城?”

尹民通大笑起来:“志才兄可真会开玩笑,无论城池是否坚固,只是骑军攻城的说法,我就绝对不会同意。”

尹民通指了指一地的俘虏:“姑且不论我军兵威到处清虏会不会开城乞降,就算是要直面坚城,这些是什么,总不至于让他们白吃了咱们的军粮吧。”

乐珉越也是这个意思,两人当即一拍即合:“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

乐珉越冲着身边的参谋断喝一声:“立kè

派人向林总镇报讯,就说我部已经击溃清军援兵两万,斩杀五千,俘敌万二,我军伤亡不过五百,唯旗营炮队不见踪迹。故我部稍事休整,明日北上寻找清军炮队并伺机夺取南阳府及周边各县。”

乐珉越的报gào

显然是经过了修饰,把夺取南阳府县跟寻找清军后续部队联系在了一起,对此尹民通只是提醒道:“北逃的清虏怕是原路返回的,所以大队或可明日进发,但为了不走漏消息,还是应该派一团精兵先行堵住唐县四门才是。”

“龙杰兄说得有道理。”乐珉越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乐珉越交代两句,很快便有一只小部队脱离大队仅直沿河道向唐县县城方向开去。“接下来就该收拾这帮降军了。”乐珉越用马鞭指了指远处黑压压的人头。“传令下去,让他们自己交出千把以上的官弁,若是发xiàn

有隐匿的,老规矩,十一抽杀??????”

就在骑军上报战绩和未来打算的时候,枣阳的战斗也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枣阳是襄阳府治下的一个县,自是不像襄阳、德安两座府城一样拥有完善的城防工事,更不如德安、随州两座前线城池拥有相当丰厚的守备兵力。因此当德安守军易帜,随州被岳昇龙骗开、控zhì

城门进而很快失守之后,枣阳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陷入了郑军重围之中。

面对城外如火如荼的军势,守城清军自然想投降,但是正在枣阳的湖广参政衔粮储道傅图却连斩两名提议投降的千总,并以手下亲随挟持守将和枣阳县令继xù

抵抗。说起来,傅图即便发动城内百姓上城头抵抗也是螳臂当车,不过郑军为了避免自身伤亡并未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直到收编了随州守军后的岳昇龙部抵达后,战事才真zhèng

爆fā



明清世替之际,新附军一向是清军最残暴的助力,反过来也是一样,为了在新主子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岳昇龙也不吝拿小小的枣阳开刀,因此战事一开就极其的火爆——尽管清军营造火炮的做工较差,火力远不如郑军所用的野战炮,但由于岳昇龙第一时间调用德安、随州两地超过五十位城防火炮对枣阳狂轰滥炸,因此很快便将枣阳东城城墙打垮——随后双方就围绕了被打垮的城墙进行了反复争夺。

虽然枣阳守军在满人道台的威逼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虽然因此城内壮丁死伤累累,但是距离炮击结束不过半个时辰,岳昇龙部还是利用人力上的优势冲入了枣阳城内,随即在不大的县城内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

“岳大人,”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渐渐淡了下去,冲天的黑烟也在暮色的遮掩略显黯淡,此时跟着岳昇龙身边的郑藩监臣表情严肃的告诫着刚刚完成华丽转身的某人。“此城既然易手在即了,就是本藩治下的国土,还请岳大人立kè

约束部伍,不得误伤无辜。”

要是别人这么说,岳昇龙早就一句慈不掌兵给堵了回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毕竟是刚刚投靠过去的新人,总不能太过跋扈了,谁知dào

自己身边这位监军是什么来路能不能直达天听,因此岳昇龙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建议。

“郝大人所言甚是,来人,”岳昇龙摘下自己腰间的宝剑丢在马前。“持本官之剑巡视全城,凡是有作奸犯科违背军纪的,力斩不赦!”部将领命而去,又等了一会,岳昇龙做了个请的手势。“郝大人一起进城如何?”

郝姓的监军也不敢给笑脸待人的岳昇龙难堪,毕竟人家先是献了德安府城,又提供了清军援军的详细情报,接着又诱骗开了随州城门,让郑军得以顺利突入城中,再加上刚刚攻克了德安,这一桩桩功绩加起来,别说林升已经答yīng

保荐对方为总兵、伯爵,就算重新记功,这也能让对方在郑藩中位居高位,因此自是点头答yīng



不过两人还没有进城,几个俘虏就已经拉到了两人的马前:“军门,这个是??????”

“不必说了,本官认识。”岳昇龙俯视着面前被打断关节的某人。“傅大人,别来无恙。”傅图破口大骂,不过岳昇龙却如微风拂面,丝毫不为恼怒。“岳某乃是武穆子孙,原先屈节从寇也是因为无奈,如今只是不做数典忘祖之辈而已,傅大人,何必喋喋不休。”岳昇龙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傅图听的,而是想通过边上的郝某人向明郑高层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归附,当然这只是某种程度的掩耳盗铃罢了,但世人或许就吃这一套。“来人,”既然郝监军已经听到了,岳昇龙自然不会跟傅图继xù

说下去。“将傅大人送往林大人。”

“军门,小的,可不是故yì

抵抗天兵啊!”被傅图劫持的游击自是不知dào

林大人为谁,他还以为要送自己上路,当即匍匐在岳昇龙的马前痛哭流涕的恳求着。“军门,给卑职一条生路吧,卑职一定做牛做马报谢军门大恩啊!”

岳昇龙开始还笑眯眯的听着,但眼睛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郝监军不屑的表情,心中顿时一动,是的,主动归附还立下大功,自然是自己在郑军立足的本钱,可以此自喜却是取祸之道,一念及此,岳昇龙顿时把微笑变成了冷笑:“呱噪,来人,一并带下去。”

等到一路叫嚷的清军游击连同死狗一样的傅图被拖远了,郝监军突然开口道:“岳大人,枣阳我就不进了,大人巡视之后也需yào

及早退出,城池还是交给林总镇派人守备为好。”

岳昇龙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就听郝监军继xù

道:“明日一早,我军还要继xù

东进,只有拿下襄樊,堵住镇南清军北撤之路,大人才能在王上面前有一席之地。”

岳昇龙悚然而惊,当即应道:“大人所言甚是,本官这就下令??????”

380.襄阳叛乱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0第一页】

联络援军未果却看见一场惨败的信使的回报以及入夜后陆续逃至襄樊城下的败兵,无不揭示了清军归途已断的结局。此时此刻,噶尔图已经彻底放qì

了侥幸,甚至他已经预测到第二天郑军源源而来的“恐怖”景象。

正是有了这样的明悟,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噶尔图派出使者连夜向荆州通报。同时,噶尔图还动用总督的权力,以督粮的名义将襄樊两地满蒙及汉军旗官员、官员家眷派往汉水上游谷城,并授意他们从谷城逃往邓州,然后经内乡、淅川奔紫荆关入陕。

不过此刻的噶尔图显然没有意识到郑军进军的速度会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快捷,那些好不容易从襄樊城中逃脱生天的旗员旗属,最终还是没有逃脱郑军的追捕,才进入内乡境内就被提前赶到的郑军拦了下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前脚送走了旗员,后脚噶尔图又后悔了。他生怕没有旗员的弹压,汉员及绿营兵将会作乱。但是后悔药是没处买的,派人追回一干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旗员也是不现实的。不得已噶尔图马不停蹄的巡视了襄樊两城的防守,并且分遣亲随包衣监督各营。

噶尔图还想尽可能久的坚守襄樊,但是他送走旗员监视汉将的行径让一部分绿营将官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尤其是在曹仲英、岳昇龙两人的亲身师范下,家眷主要在湖广本地的绿营军将们或许觉得投靠郑军也是一种不错的出路。

“樊大人,总督大人已经疯了,”负责樊城防务的武昌城守营参将元伯熊如是对襄阳城守营参将樊近山说到。“这是准bèi

把咱们一起拖进地狱去。”

元伯熊此言是有因头的,虽然噶尔图发动民勇上阵,但是襄樊守军不过五千,还要分守两城,不要说挡不住能干掉二万援兵的郑军大队,就连已经清理了汉水航道的郑军水师也未必能抗衡。如果单单以卵击石也就罢了,噶尔图还生怕从北面逃来的溃军中有郑军的细作,因此不但不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以增强守备力量,还派人射箭砍杀,迫使这些清军逃入乡野为祸,这就无论如何不让生于斯长于斯的绿营兵们后怕了。

“你老兄的心思我是知dào

的。”樊参将是本地人,自是更加痛恨噶尔图的决定,不过也因为是本地人,家眷都在襄阳城中,他也多了一份犹豫。“只是制台手中还有督标中营,若是襄阳不动,光是樊城发动的话,就怕手下弟兄们不敢莽撞啊。”

督标中营是个大营头,足足两千五百人,远比各有一千二三百的襄阳城守营和武昌城守营要实力雄厚的多。更让樊近山忌惮的是,督标中营的营官袁参将是噶尔图亲自提拔的,噶尔图甚至还保举对方随征副将的头衔,这样的人物可能轻易倒戈吗?

“我知dào

老哥你担心什么,难道我的家眷不在襄阳吗?可是真要等到明日郑军大举而来,你我还有举义的名分吗?”元伯熊苦笑起来,举义和投诚是两个概念,结局也必然大不相同。“或者说老兄愿意为不把咱们当人的看的大清殉葬?”元伯熊摇了摇头。“老婆孩子死绝了,咱们还能再讨、再生,若是你我都死了,那他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吗?”元伯熊指了指东南方向。“夏王可是一早就有严惩汉奸的明令,就算你我儿女能苟延残喘的侥幸活下来,到时候也必定是生不如死啊。”

“元大人,要是我不想反何苦跟你在这磨牙。”樊近山当然明白,若是他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已经图穷匕首见的元某人肯定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他坦言道。“你总得让我想个万全的法子吧,再说了,郑军那边你派人过去了?”

“不瞒老哥,总督大人刚走,我就派人从西面出城了,现在估摸着已经联络了郑军水师。”元伯熊并不讳言,如实回答道。“不过世上哪有什么完全的法子,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哥,你千万要想好了。”

樊近山还在犹豫,突然门外一阵喧闹,两人站起来向外望去,只见两名督抚戈什哈气势汹汹的直冲而入,将门口把守的卫士撵得鸡飞狗跳:“他们怎么来了?”

元伯熊还没有回答,戈什哈中的一人已经看见两人,当即大喝一声:“元大人、樊大人,你们不遵大帅将令在四门巡防,躲在这间屋子干什么,难道你们想反不成!”

“制军大人让我们巡城又不是说十二个时辰都得在城上不下来。”樊近山很是不悦的解说着。“海逆还没到呢,这样自乱阵脚,不让士卒休息,那到什么还打什么仗。”

樊近山这话是合符兵法的,但吃了一鳖的戈什哈却不愿罢休:“那你们聚在一起??????”

不待戈什哈说完,樊近山随口作答道:“我和元大人正在商议如何守城。”

“真是这样吗?”两名戈什哈狐疑的对视一眼,随即冷笑道。“不知dào

两位大人商议出什么对策了,可否让我们也一同听听。”

元伯熊语带不屑的回应道:“兵微将寡,上下离心,我们正无计可施呢。”

“上下离心。元伯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污蔑上官!”两名戈什哈愤nù

的看向元、樊二人。“我看你们不是再商讨如何守城,而是准bèi

商议如何向海逆投诚吧!”

“还真TND以为现在还是太平时日,可以借着督府的虎皮为所欲为。”元伯熊用看死人眼神看着两人,这种表情让两名戈什哈有些毛骨悚然。“你们还真说对了,我们正商议着如何献城,既然两位愿意当投名状,如此甚好,来人!砍了!”

“元伯熊你敢!”督府的亲兵们一边骂着一边拔刀,但是已经晚了,边上厢房里射出一排弓箭,顿时射得无甲的两人有如刺猬一般。“元伯熊,你敢??????”

“元大人,”樊近山走到两具尸体边用脚拨了拨。“你这弓箭手可是为我准bèi

的。”

“老哥,你这话就言重了。”就算元伯熊有这个想法现在也不能明说,毕竟樊近山可不是两名在军中无甚根基的督府戈什哈,万一伤了樊近山激怒了襄阳城守营,对于元伯熊来说也是两败俱伤的事情。“我如何敢对老哥如此,只不过事已至此,老哥,咱们不反也不成了。”

“都被老兄你拖下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樊近山叹息一声。“不过我刚才说了,一定要有万全的法子,也省得将士们离心,现在我还是这句话,这件事要做得万全。”

万全?事情都这样了还怎么万全,元伯熊仔细思索着樊近山的意思,忽然眼前一亮:“大哥的意思是,或许咱们还可以联络襄阳那边?”

“袁克敏这边或许没有办法打动,但督标水师营的胡乃礼想必不愿意跟着殉葬的。”

“你看我这个猪脑子,不错,不错,胡乃礼绝对不会跟着噶尔图一条道走到黑。”元伯熊大笑起来,笑了一会,笑容一敛。“只是怎么跟胡乃礼联系,万一他把咱们卖了什么办?”

“老胡这边不是负责防守朝圣门吗?派个人到城下喊话,就说咱们有话要交代家人,想必就算有督府戈什哈看着,总不会不给咱们两个面子。”樊近山这话是有一定漏洞的,因为从樊城过河入襄阳城走临汉门显然比走朝圣门更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否则基本上没有可能接近了目标。“至于胡乃礼要卖了咱们,这樊城四门咱们关死了,噶尔图还能再飞进来,也就是最多家人吃苦罢了。”

“有道理,甚有道理。”元伯熊拍案叫绝。“那咱们还得挑一个能言善辩的过去??????”

由于军情紧急,所以总督府的亲卫都执着灯笼火把在行辕外守候,时不时还有巡逻的哨队往复穿梭。不过看起来的警备森严并不能代表真zhèng

的防守力,这不,看起来站得稳稳的警卫已经上眼皮沾着下眼皮了,只不过还借着一股劲硬撑着罢了。

沙沙的脚步声惊醒了这群昏昏欲睡的守卫,看着远处涌来的人群,小队子的头目拔刀问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总督行辕重地。”

看着亲卫门横刀执枪,为首的绿营将官提气应道:“我是水师营胡副将,我有紧急军情要报给总督大人知晓,还不赶快打开门去通报。”

“胡副将?”亲卫有些疑惑的看着来人,没错,脸是认得的,但对方这样子。“还不站住,胡副将,什么军情需yào

这么多兵马相随,难道你想作乱嘛?”

“怎么可能。”胡乃礼示意身边人暂时停下,他一个快步走到亲卫头目面前。“这位兄弟,本官得知督标中营意图谋反,这才带兵来护卫总督大人,还请几位赶快通报。”

381.湖广回援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1第一页】

“什么!海逆即将攻打襄阳?”明明襄阳已经易手了,可郭士杰和喀住才刚刚得到消息。“这怎么可能,海逆难道是飞到襄阳城下的吗?什么,岳昇龙叛国附逆,这怎么可能?”郭士杰瞠目结舌的看着对面的信使,若非对方手持湖广总督关防,他一定会认为对方是郑军假扮的。“喀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满员总督说汉军旗提督通敌,这个理由实在不是小小一个总兵能扛得住的,因此郭士杰不得不把皮球踢到同为满员又是京旗出身的喀住脚下。

不过喀住也是琉璃蛋*子,自是不会轻易就接招的:“郭大人,兵部的军令是让咱们听从镇南大营的节制,噶尔图大人虽然是湖广总督,但却不能随意差遣咱们兄弟吧。”

“都统大人,”噶尔图的信使一听顿时急了。“万一襄樊有失,不但两位大人手下万余将士归不得家乡,就连镇南大营数万将士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喀住脸色顿变:“大胆,一个区区包衣奴才竟敢指手画脚咆哮节堂,来人赶出去!”

边上的亲兵刚要行动,但郭士杰却慎重的扯了扯喀住的衣襟:“郭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喀大人,千万慎重。”郭士杰把喀住引到地图边。“此人说得不错,就咱们一路行来所见,西面可是莽莽大山,东南不是长江就是被海逆占领,咱们的归路只有襄樊一条道,万一襄樊有失,咱们可真的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郭大人的意思是,咱们马上北返。”喀住有些脸上挂不住,心说,征求意见的是你,老子唱了红脸,你又来唱白脸,算什么意思。“可是要是中了海逆声东击西之策,岂不是耽搁了和镇南大营会师的时日,要是平郡王怪罪下来,谁来担这个责任。”

喀住阴阳怪气的,郭士杰也不回以颜色,只是皱着眉头解说道:“喀大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要是襄樊无事,最多不过是误了行期,可万一要是真出了纰漏,这数万将士断送在湖广,少不得动摇朝廷根基啊。”

看到喀住不为所动,郭士杰又道:“有噶尔图大人的手令在,你我还有什么责任可言。”

喀住一琢磨,郭士杰这话倒是不错。噶尔图身为封疆大吏,地位远不是自己一个区区副都统可比的,若是听从其调遣,出了纰漏,责任自然是对方的,但若是不听从其调遣,出了纰漏,那自己的小身板可吃罪不起。

既然想通了,喀住也就顺着郭士杰给的台阶下坡了:“郭大人这话不错,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本官倒是白担这个心了。”

不过喀住虽然同意回援,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他提议道:“是不是向荆州通报一下?”

郭士杰看向信使:“噶尔图大人可有让你继xù

南下告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郭士杰因此揣测到:“海逆是否还没有包围襄阳?”

这次的答案是肯定的,喀住一听不干了:“原来是老混蛋在发癔症,郭大人,回援之事还是作罢吧,这三百多里路让下面的儿郎来回颠簸,传出去,只怕军心都要不稳了。”

“这样啊。”郭士杰也有些吃不准了,他思索了一会:“既然噶尔图大人不想惊动镇南大营,那咱们同样也不要惊动南面了。至于北援嘛,我看可以先派探马北上看一看,若是噶尔图大人还坚持要咱们回援,那再北行好了。”喀住当然表示同意,但噶尔图的使者却坚持要现在就派兵回援,不得已郭士杰又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探马出发后,从莱州镇先调两个营头北上,等有确实的消息之后,再全军出发??????”

郭士杰这边的探马和北援的营头刚刚派出去两个时辰,又是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闯入了营地,这一次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情报,两万徐州援兵被歼,郑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包围襄樊,切断数万清军的归路。

“快,快派人向平郡王报信。”喀住一改刚刚的表现,心急如火的吩咐着,同时拿出上官的派头向郭士杰命令着。“郭大人,军情危急,必须立kè

出发,务必三日内赶到襄樊!”

襄阳至荆门直线距离为三百里,三日内赶到,也就是说一天要行军百里,看起来问题不大,但要知dào

,整个冷兵器时代基本上很少出现日行百里的情况,兵法上甚至有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的说法。所以当时而言,在敌区里行军通常速度为每天三十里,即便在己方控zhì

区,这个速度也最多加倍而已。因而要实现喀住的命令,喀、郭两部就必须急行军。

急行军当然没有问题,但关键是三天内襄樊会不会已经被包围了,一想到两万后续兵力被郑军干净利落的吃掉了,郭士杰就不由得胆战心惊,因此他从之前的立场上退缩了:“喀大人,海逆势众,还是等镇南大军齐至了再一同北返吧。”

“等镇南大军?”喀住苦笑起来。“就怕届时襄樊已然失守啊。”襄樊城内的情况,喀住当然大致知dào

,即便他之前不知dào

,问了噶尔图的亲卫后现在也知dào

了。“郭大人,兵贵神速,只要咱们能抢在襄阳失陷前赶到襄樊,这就是泼天大功,皇上必然不会吝啬赏赐的!”

喀住都这么说了,郭士杰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把军中三万两存银发下去,告sù

各营弟兄,若是能及时赶到襄樊,每人还有三十两赏银??????”

就在喀、郭两部慌慌张张北返的当天,刚刚攻克重庆府的朱耷又马不停蹄的率部攻克了夔州府城。缺乏攻城火炮及其他重武器的朱耷部攻克夔州府,同样采用的是奸细夺门的办法。说起来,这一套原本是当年后金发家时在辽东常干的,在明末动乱中也被李自成、张献忠等部视为破城的秘笈,如今却成为了朱耷部“明军”必胜的法宝。

夔州府城的失陷当然意味着湖广清军东撤无门,对于川中清军而言自然也是失去了一大外来助力。鉴于朱耷所部“明军”已经号称十万,由湖南巡抚转任成都将军的桑额不得不在建昌、松潘两镇援兵尚未开到之际,督率军标及四川新军紧急开赴重庆一线征剿。

“大人,总督和将军大人的意思都是一样,那就是放qì

娄山关和遵义,先行回师平定伪监国。”有着候补道身份的邓新海一路上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在马帮的带领下从泸州赶到遵义,这一条命已经去了八分,但为了总督衙门许下了的实缺知府,他还只能抱病说服面前的丘八。“只要川中大局稳定,遵义还是有机会拿回来的。”

重庆镇总兵秦由路现在可谓是炙手可热,不但夺了重庆的朱耷派人以所部家眷来要挟他投降,就连打探到川东变乱的郑藩也派人来劝他归降,如今再加上从成都来的使者,他这里基本上可以上演三国演义了。

既然三方都有所要求,秦由路自然是要拿捏一番的:“回师,总督大人和将军大人说得倒是容易,重庆失陷,川中粮道断绝,重庆镇已经快断炊了,拿什么支撑回师。再说了,我部将士家人都在重庆、夔州,如今生死不明,军心动荡的很呢。”

邓新海当然明白要打动秦总兵需yào

真金白银的:“军粮既然不足,那就更得立kè

回军了,否则一旦断粮,重庆镇就有瓦解的可能。”

看着脸上阴云密布的秦某人,邓新海丢出一根骨头来:“正是体谅到重庆镇的难度,来的时候,制军已经同意打开遵义府库,尽量满足重庆镇的需yào

,若是府库不足,制军也同意重庆镇向遵义官民收缴助饷。”

所谓收缴助饷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若是秦由路的心平一点,可以利用这个借口勒索大户,若是秦由路的心狠一点,更可以用这个借口抄掠全遵义,对此,为了希望能尽快打通夔门的清廷四川省府将视而不见。

但邓新海的骨头显然不够,因为遵义现在就在重庆镇的控zhì

之下,要圆要扁也是秦由路的一句话,自然是不必接受成都的空头支票,所以,邓新海只好再丢一根骨头:“若是重庆镇回师,助战剿灭伪监国,总督大人愿保举大人更进一步,朝廷也有世勋赏赐。”

总兵更进一步当然是提督,可是全国才多少提督,这根本是成都无法做主的,至于世勋,见得清廷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世勋有什么用处,所以秦由路只是敷衍。

待到邓新海一脸难看的被送入客房休息,秦由路却不得不思索起来。

没错,现在三方发力,他必然谋而后动,否则将有不测风险。但是三方到底选择哪家呢?朱耷的底子薄,过去属于雪中送炭,自然富贵可期,但也因为底子薄,在两方的夹击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若是选大清,关键还在于兵粮,另外郑军也必然乘隙而入,不能指望对方不痛打落水狗。可若是选郑藩,兵粮不成问题,也不会被当作落水狗打,但一众部下家眷都在朱耷的控zhì

下,万一生变,自己未必能掌握得住部队。

382.湖广撤退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2第一页】

“主子,佟大人求见。”

“佟桂?他来干什么?看老夫的笑话。”自闭在荆州城内待罪的沙纳海合上手中的线装书,冷冷的扫了扫面前的亲随。“去回他,老夫身子不豫,就不见了。”亲随唯唯诺诺的退下,不一会前院突然吵闹起来,沙纳海正准bèi

找人探问,却见挥着马鞭子的佟桂就这么闯了进来,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于是站起来大声责问道。“佟大人,佟副都统,朝廷的旨意怕是还没到吧,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人来抄家了吗?”

“老大人!”佟桂也顾不得反驳沙纳海的气话,只是仅直说到。“请赶快跟下官走。”

沙纳海一愣:“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海逆出砦攻营了,不过即便海逆攻营,王爷麾下那么多能将,多老夫一个不多,少老夫一个不少,老夫待罪之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老大人,别说气话了。”佟桂眼皮狂跳,但沙纳海执意不走,他也只好顾不得保守机密了。“大事不好了,岳昇龙附逆,海逆两日前在唐县围歼两万徐州援兵,估摸着现在襄樊已经被海逆围了个水泄不通了。”沙纳海脸色顿变,就听佟桂继xù

道。“现在镇南大营上下已经慌成一团,还请老大人立kè

入营主持军务。”

“岳昇龙投敌?襄樊被围?”沙纳海的双眉一凝一展,随即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道。“我还以为天塌了,原来是襄樊被围,这又有何可怕的,昔日宋军在襄阳苦撑十余年,蒙古军不能下,噶尔图大人手上兵虽然不多,但坚持三个月还不成问题吧,有这三个月时间,相逼镇南大营早就回师击破郑军了。”

“老大人,海逆可以围城三月,官军怕是连十天都坚持不下去了。”佟桂一脸仓惶的说道。“老大人大概不知dào

,川东民乱,有暴民自称前明宁王,夺了重庆、夔州,川中的粮道也已经断绝多日吗,如今镇南大营只有不到十天的军粮。”

“什么,川中粮道断绝。”沙纳海这才真的动容了。“老夫怎么不知dào

。”话出口了,沙纳海才想起自己早就不是什么镇南副将军、荆州将军了,于是气急败坏的责问道。“为什么早不应对!你们是敢什么吃的?”

佟桂脸色十分尴尬:“当时只以为是普通乱民,又怎么知dào

他们不但成事了,而且闹得这么大,而且当时放任川北镇回师的话,只怕全营都要动荡,所以,所以??????”

沙纳海听罢顿时气急反笑:“所以你们就听任粮道断绝,好,好极了,咱们满人中怎么这么多混蛋呢,难怪丢了江南半壁,真是给列祖列宗长脸呢!”

话虽如此,但形势已经逼得沙纳海不能继xù

站在局外了:“来人,备马!”

等到沙纳海急匆匆赶到镇南大营,讷尔图以下众人早就翘首以盼了,不过沙纳海可不想听他们嘘寒问暖,甫一坐定便劈头盖脸的问道:“眼下可知江边海逆有何动向?”

代替养病的讷尔图和自动离职的沙纳海主持军务的阿南达报gào

道:“尚无动静。”

“那就好!”沙纳海喘了口气。“江边海逆大约还没有得到北面的消息,那咱们还有机会。”说到这,沙纳海命令道。“事不宜迟,今天就必须撤军??????”

敌前撤tuì

是个大动作,沙纳海也并不指望能瞒过郑军知晓,因此他先耍了花招。一方面清军再次列队出阵作出要再度强攻的架势,另一方面推出十余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对着郑军营砦进行炮击。趁着郑军的注意力被吸引,阿南达、朱都纳等率着京旗各营立kè

护送讷尔图北返。至于巴尔虎、佟桂则赶回荆州,率着荆州旗营护送官兵眷属,作为第二梯队北行。

蒙古马队当然也想第一时间逃跑,但沙纳海却把几位蒙古宗贵全部扣在手中,胁迫着蒙古马队跟他一起进退。沙纳海的想法当然是利用蒙古骑兵对可能实施追击的郑军实施反冲锋,但是他的行为明显损害了蒙古王公们的利益,结果蒙古马队虽然没有撤tuì

,但将校以下均无斗志,反倒成了沙纳海的一大拖累。

由于襄阳被围的消息一早就在军中传开,对于沙纳海拿绿营作为殿军的作法,一众绿营军将也十分不满,其中就以川中镇的军心最为不稳。只是郑军一副埋头挨打的架势,并无出战的企图,才最终使得清军没有当场崩溃。

但是沙纳海的计划还是没有彻底成功,关键的问题便出在了荆州旗营上。荆州旗营在荆州也已经落户超过十年了,多多少少有些瓶瓶罐罐要带走。这一户一些瓶瓶罐罐,四千旗兵就有四千户瓶瓶罐罐。当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但小兵们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家当,但参领、协领、副都统各自都有妻儿和积蓄,因此根本不能像沙纳海预计的那样说撤就撤,结果逼得沙纳海不得不调整总撤tuì

的时间。

听说第二天还得在郑军面前装一天,绿营各镇都鼓噪起来,沙纳海亲自带队巡营,杀了五十几个挑头的弁目,这才把绿营的不满压了下去,但坐如针毡的沙纳海知dào

,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有被烈火烧身的可能。

可历史前进的车轮是沙纳海无法阻止的,就在这天夜里,郑克臧终于获得了北线传来的捷报。对于这唾手而得的胜利,郑克臧也感叹异常——说起来林升应承岳昇龙的条件其实并未征得郑克臧的同意,属于先斩后奏,但郑克臧却不会因此计较,毕竟他知dào

机不可失的道理,因此事后追认是必然的——对于清军白天反常的举动也有了明确的答案。在此情况下,尽管足足比清军镇南大营晚了八个时辰,郑克臧还是第一时间作出了应对。

第二天一早,意在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清军再度出阵。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郑军居然早就已经布阵相迎了。如果这是在几天前,沙纳海或者阿南达都会喜出望外,但是如今,硬撑着头皮的沙纳海只好继xù

把戏唱下去。

一时间双方的炮火重新肆孽起来。清军方面因为西安火器营的炮手已经连夜撤tuì

,因此操纵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将军炮的是各镇抽调的炮手,这些人以前从未操作过旗营火炮,自是不知dào

装药的剂量。生怕多放会导致炸膛的绿营炮手门比照营造火炮,自觉自愿的减少装药数量,于是导致了杀人的武器向礼花弹的转移。而郑军方面虽然有上百门火炮架在马面堡上来不及撤下,但剩余的三十余位二寸、三寸野战炮集火的威力惊人,使得原本就军心动摇的清军在弹雨中苦熬时日。

趁着己方炮军压制了清军炮队,排成四个师级横阵的郑军开始缓步押上。由于镇南大营的清军从来没有跟郑军发生过野战,因此当看到郑军行动时居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看到大营中沙纳海的旗号才反应过来,参差不齐的向郑军靠近。

彼此进入一百步后,郑军步队以三列阵开始对靠近的清军实施齐射。最初的几排都没有造成较大的伤亡,但随着清军逐步进入五十步后,郑军齐射的威力便显现了出来——郑军的步铳能在三十步内击穿重甲,而绿旗兵中披甲的又只是少数,因此横扫一切的铳弹打到了成排的绿营兵,几乎把已经残破的清军各营中剩余的那些精锐一扫而光。

等到清军好不容易闯进了郑军发射药造成的硝烟里,这时郑军的枪林也已经重新就位。看着成排刺过来的铳刺和矛尖,几度领教过郑军枪林威力的绿营兵几乎瞬间就崩溃了。无数绿营兵丢下武器就往四面八方逃去,急不择路的他们,似乎以为只要离开了这片战场就能逃脱生天。逃跑的清军带动了后面的大队,原本就不想再战的绿旗兵们一哄而散,甚至营官乃至镇将、协将们也自顾自的逃命,丝毫不顾及还在中军坐镇的沙纳海的反应。

看到无数清军奔逃的场面,沙纳海知dào

大势已去,但是他依旧不肯放qì

,于是命令蒙古马队冲击郑军的侧翼。可是沙纳海的命令下达后,蒙古马队方面却要求沙纳海把王公们放回来指挥。沙纳海虽然知dào

这可能是托词,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接受要挟。沙纳海没有猜错,十几位蒙古王公回到马队后,蒙古军非但没有向郑军冲锋,反而砍倒了挡在他们撤tuì

道路上的绿旗兵后扬长而去。

把这令人吐血的一幕映入眼帘之后,沙纳海仰身长叹:“皇上,奴才已经尽lì

了,大局败坏如斯,非奴才之罪过啊。”

言罢,沙纳海拔剑自刎。但是临死还不忘效忠康熙的沙纳海绝对没有想到,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从郑军天罗地网中侥幸脱身的讷尔图等人以及那些利用马速摆脱郑军追杀的蒙古王公会将湖广之战的败因全部归罪于自己身上,以至于沙纳海一门老小悉被英明圣武的康熙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翻身??????

383.湖广蛮河(求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3第一页】

荒野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嗡嗡的苍蝇飞舞着,那些曾经肆孽过的旗营火炮则如废铜烂铁般被遗弃在清军大营之前。此外那些来不及逃遁的绿旗兵被三五成群的押解过来,一个个捆住双手蹲在地上用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胜利者。

此时,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在打扫战场的郑军官兵的欢呼声中,郑克臧慢慢穿过狼藉的战场,进入被遗弃的清军大营。沙纳海的遗体已经摆在入口处,看着这名满洲老将矮小的尸身,郑克臧冷漠的点了点头,自有侍从将其运走装殓掩埋。

“跑得倒快。”巡视了堆积如山的仓库,郑克臧淡淡的说道。“倒是便宜了孤了。”说罢这句并不好笑的笑话,郑克臧手指远处的荆州城。“走吧,别让父母官等急了??????”

郑克臧一行缓缓接近荆州东城寅宾门,宾阳楼下数百名荆州官绅早就迎候在那里,一看见郑克臧的王旗靠近,呼啦啦的全部跪伏下来,为首的荆州知府高得宜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托盘上放着荆州知府大印,以示自己献城之举。

“高府台!”郑克臧命人收缴过大印,同时看了看被押在城墙外,那些试图逃入荆州未果而被追击的郑军俘获的清兵。“保全荆州一城不受兵火屠戮,算是做得不差,这几日就暂且维持府城,配合军需,以备将功补过吧。”

高得宜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随即挺直,恭恭敬敬的叩首:“罪人叩谢夏王不杀洪恩,罪人定然将功赎罪维持荆州府城安稳,大军旦有所需,罪人也当一应供奉。”

“切记不可向百姓盘剥。”丢下这句话,郑克臧驱马而行,在护卫的引领下穿过跪伏一地的荆州士绅,向城内行去,刚刚进城,郑克臧便看见分割城市的间墙,他皱了皱眉头,命令道。“给孤拆了满城??????”

郑克臧进入荆州两个时辰后,在蛮河北岸的原野上,两支迎面开来的队伍已经厮打起来。其中一方是匆匆北援的喀住、郭士杰部近万清军,另一方则是岳昇龙率领的德安、随州、襄樊等地降郑清军组成的一万五千名新附军。一方是归师勿遏,另一方则是刚刚投靠了新的主子正想显示实力,因此战况一开始就十分惨烈。

“放!”一声令下,数百杆鸟铳次第击发,硝烟中,无数前冲的士兵被飞舞的铅子、铁砂命中。虽然鸟铳的杀伤力过小,但打在面门等要害上还是足以致命。即便没有击中关键部位,打中了手足,也可以让对手失去战斗力。不过鸟铳是绿营的制式装备,因此这一边开火之后,那一边也理所当然的回以颜色。

看到对手掌握的鸟铳更多,郭士杰部立kè

施放带来的火炮。绿营的火炮自然也就是是大发贡、大佛郎机之流,射程有限而且数量不多,因此尽管在对手密集的阵营中造成一个个人为的窟窿,但是却根本打不垮对手的战斗意志。很快,双方的肉搏兵撞在了一起,于是乎,这些刚刚开张的火炮立kè

变成了无用的累赘。

“杀!”喊杀声中,你一枪捅破了我的肚子,我一刀砍到了你的脑袋,以无甲战兵为主的双方几乎用一比一的比例交换着伤亡,原本应该是河水浇灌的稻田里淌满了腥臭的人血,枕集的尸体诉说着世间最不幸的一幕。

“这些为虎作伥的死汉奸还真能打。”看着面前激烈厮杀的一幕,武昌城守营参将元伯熊啐了口唾沫,向身边的主帅岳昇龙请战道。“军门,让卑职所部出击吧。”元伯熊虽然有献樊城之功,但比起胡乃礼斩杀噶尔图底定襄阳还差的很远,因此他自然想表现一番。“卑职一定替您拿下郭士杰的首级。”

“武昌营出战可以,但是元参将,你准bèi

怎么打?”

岳昇龙这话问住了元伯熊,怎么打,当然是加入关键阵线,成为压到对手的最后一根稻草喽,但是这样的观点却没有得到岳昇龙的认可。

“莱州镇战力不弱,焉知dào

你就是那最后的一把推力?”

元伯熊不知dào

怎么回应才好,只好低头道:“请军门赐教!”

“看见没有,左翼是旗营。”岳昇龙用手中的马鞭一指。“你给本官冲着旗营打!”

元伯熊当年也是在平定三藩的战场上厮杀过的,虽然当时只是一名小小的把总,但是旗营的老底子还是知dào

的,因此一听岳昇龙的指示,当即心领神会,应了一声之后,就带着他的一千多人猛冲了过去。

事实上岳昇龙猜的没错,喀住的京旗果然是清军最薄弱的一环。说起来喀住部也算得上京旗精锐,所部都配有质地精良的棉甲。但是由于天气太热,这些旗兵并没有悉数披甲,更不要说效仿前辈批上两重或者三重棉甲了。既然大多数人没有披甲,那么自然就发挥不了披甲的优势,在血腥的伤亡互换中自然同样死伤累累。这种惨烈的景象又岂是在北京城里享shòu

惯了的八旗兵所得承shòu的了的,之前的顽抗只不过是被逼无路之后的反弹,一旦一时的血勇消失了,旗营的士气便如同遇到热带眼光的北极冰山一样消融不见了。

对于旗营的动向,郭士杰其实也看得很清楚,但他兵力远不如对手,因此他只能分出最后的数百预备队增援左翼,原本指望着籍此能加强旗营的力量,但不曾想岳昇龙也看出了便宜,把武昌营这支生力军派了过来。

“杀!”挥着红缨枪的元伯熊骑在马上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清军左翼,当面的一名披甲领催想来阻挡,却被一枪扎死在马下。元伯熊随即一抖枪身,枪头立kè

从对方的喉咙里拔了出来,随即一扫,逼退了近前围杀的前锋校和马甲,一提马速,扑向马前的分得拨什库。

主将既然如此骁勇,身后的千把乃至普通士卒自然士气高昂,呼啸的杀向已经几无斗志的旗兵。受到敌方生力军这么猛烈一击,早已丧胆的旗兵立kè

崩溃,丢下对手便往后逃。旗兵这么一逃不要紧,当时就把郭士杰的援军暴露出来,被蜂拥而来的新附军围杀殆尽。

听到莱州镇兵惨叫声,失魂落魄的旗兵们逃的更快,由于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心只想逃到自己人后方的旗兵引领着追击的新附军先是冲垮了己方的中军,然后更是把郭士杰当作督战队的最后预备队也给冲散。

“完了,完了!”郭士杰捶胸顿足着,这个时候围在他身边的亲兵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只晓得簇拥着他向远处逃去。

将旗的后逃更是引发了前线的雪崩,再也支撑不住的莱州镇将士纷纷夺路而逃,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只好跪地乞降,却被杀性大发的新附军一一杀死,惨状不可复言。

“岳大人,本藩并无割首论功之律。”岳昇龙身后的郝监军眼光闪烁的进言道。“而且下官以为现在正当追击下去,不让郭、喀有喘息之机。”

“若无郝大人提醒本官险些误事。”岳昇龙做作的以掌加额,然后命令道:“来人,传本官将令,降者免死,再派人通告各营官长立kè

抽调精干,追击下去,不要让清虏有重整的机会,抓住郭士杰和喀住者官升三级!”

“郭大人,”好不容易从乱军中逃脱的郭士杰碰巧遇上了同样狼狈的喀住,仿佛见到亲人的喀住一面痛哭流涕一面忐忑不安的请教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脱!”郭士杰一边脱着自己的甲胄,一边说道。“绝不能南下,南下也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先西行,翻过武当山,到陕西去。”

喀住一边跟着脱衣甲,一边哀叹道:“也不知dào

朝廷会怎么样处置我们!”

郭士杰恨恨的看着喀住,若不是旗兵无能这仗未必就输了,但是现在说这话已经没用了,保住喀住这位副都统就等于保住自己的性命,因此他敷衍的说道:“现在还管什么朝廷的处置,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侥幸了。”

因为根本就没做逃跑的准bèi

,所以并无替换衣物的两人,只好着着白色的内衣裤重新翻身上马,领着两人剩下的十余名卫士匆匆往西遁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之外,却听任剩下的数千失去指挥的残兵非死即俘。

“向襄阳发出捷报。”岳昇龙志得yì

满的命令着,尽管没有抓到喀住和郭士杰,但杀敌二千、俘获五千也算得大胜,自是可以在他已经够浓厚的功绩部上再填上一笔,想来伯爵是稳当了,侯爵说不定也有指望。

好在岳昇龙还比较清醒,得yì

了一会,想起了林升给的任务,于是向边上的郝监军探问到:“对了,郝大人,接下来咱们还是继xù

南下?”

“算起来镇南大营应该已经知dào

咱们夺了襄樊了。”郝监军摇了摇头。“咱们手中还有数千拖累,自是无力抵挡数万之敌,不如北返宜城坚守,也好呼应襄阳我军。”

384.湖广屠杀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4第一页】

由于受到了荆州驻防八旗眷属的拖累,整整三天,从荆州城下出逃的讷尔图等人仅仅跑到了荆门。正当他们喘息未定之际,南北两路的噩耗就随着溃军相继传来。怎么办?西面是莽莽大山、东边是滔滔汉水,南北的敌人虽然停步不前,但这肯定是暂时的,一旦他们肃清了散落乡野的溃军,重新压过来的话,单凭七千多旗军、四千多蒙古马队以及陆陆续续逃至荆门城下的万五溃军就能抵挡得了的吗?

若是抵挡不了,是不是该早谋出路,并不想死的讷尔图因此满怀希望的向身边诸人问道:“诸位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阿南达慢吞吞的回报道:“回王爷的话,若是能放qì

荆州驻军家眷或许还有机会北撤。”

“阿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巴尔虎跳了起来。“是想逼荆州八旗先乱起来嘛!”

阿南达跟双眼赤红的巴尔虎对视着:“老婆孩子没了,回京里还能再娶再生,可要是连自身都保不住的话,还谈什么将来的事情。”

“王八蛋,我就知dào

你坏心眼了。”巴尔虎操起拳头就扑了上来,两人顿时扭打起来。“王八蛋,”巴尔虎一边手上用力,一边咒骂道。“回到北京,老子杀光你全家,看你疼不疼!”

“住手!”讷尔图高叫着,边上人也一起劝架,好不容易把两个斗鸡一样的家伙给分开了。“真是岂有此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窝里斗,来人,给我,给我拉到一边去。”

虽然讷尔图有些色厉内荏,但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为此,巴麟在边上帮腔道:“巴大人,你别错怪了阿大人,刚刚我来之前问过荆门知州了,城内只有不足千石的存粮,即便抄掠全城,也最多只能让大家伙吃上十天的。”

因此从荆州城下出逃时异常匆忙,因此各部携带的粮食有限,荆州驻防八旗的眷属更是连什么都带了,就是少带了粮食,所以一旦粮食食尽,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我想阿大人的意思是既然咱跟海逆达成过换人的协议,那让老少都留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不至于让他们跟着咱们饿死。”巴麟的话让巴尔虎的神色有些松动,见到有门,巴麟便继xù

道。“而放下了老弱,咱们或许就能趁着南北两面没有压过来的机会冲出去。”

巴麟的话音落地,巴尔虎还没有开口,边上的佟桂突然插了一嘴:“巴大人,你又怎么能保证海逆就一定会安置荆州八旗的家眷?再说了,要是咱们把粮食都带走了,也不够吃几天的,突出去又岂是这么容易的。”

看到巴尔虎的眼珠又要瞪圆,朱都纳马上顺着巴麟的话往下说道:“那些绿如何能跟着咱们一起走,自是应该全留在荆门,如此当能节约不少粮食,至于让海逆款待旗属,我们或可以留下书信,说日后一定赎回。虽然这只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总好过一同活活饿死!”

“把绿营都留下?”佟桂眼皮一跳。“就怕海逆没到,绿营兵就作乱攻城了。”

“那就把绿旗兵给全杀了。”巴尔虎恶狠狠的说到。“想来死人是不会作乱的。”

杀光绿旗兵?全部在场的满洲宗贵俱都是一激灵。倒不是他们下不起这手,而是这个工程浩大,少不得在对方鱼死网破之下损失惨重。

看到边上人用看魔鬼的眼光看自己,巴尔虎却不以为意的舔舔嘴唇:“咱们人多马少,不从绿营那夺一些过来,如何能逃得出去!”

这话显然有些道理,基本上是步甲和炮手的巴麟更是拍手赞同:“想来绿营也没有那么多马匹,正好趁着攻打折损一些人手??????”

巴麟这话更是险恶,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候连犬马都要杀了充饥,更何况汉人走狗。

见到众人都默然不语,朱都纳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各镇、协都是皇上肱骨,不好过于折损,还是派人把他们以军议的名义召进城来为好,至于该怎么动手,解决了绿营之后,满蒙兵如何北撤都要一一议定了才好??????”

天渐渐暗了下来,荆门城门慢慢打开,几十辆大车载着装满干饭和热汤的木桶摇摇晃晃的驶入城外绿营的临时收拢点。早已经饥肠辘辘的绿营兵们簇拥在饭车边上,被一干底气十足的差役大声呵斥着。由于游击以上的官都被喊进城里军议了,因此只剩下几个千把维持着纪律,当然都司、守备之类也有不少,但人家是四、五品的官就算战败了都有人给送去吃食。

“连点油花都没有!”接过半碗干饭和一碗热汤的绿营兵骂骂咧咧的。“饭也不多给点。”

“有吃就行了,唠叨什么!”趾高气扬的州城皂隶用饭勺敲打着饭桶呵斥道。“不想吃的就给老子滚蛋,后面等的人多的很呢!”

“混账,老子跟海逆打生打死,你们连口饱饭都不给老子吃,老子跟你们拼命!”

绿营兵的骂声,吓坏了皂隶,只知dào

欺负老百姓的他们面对杀气腾腾的大兵一个个胆战心惊,有人害pà

之下高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来人,有人抢饭!”

一听到抢饭,没轮到的绿营兵就拼命的往里挤,一时间如起了风浪般,围绕着几桶饭,来自各镇各营、互不统辖的绿营兵们开始殴斗起来,在场的千把根本无法阻止,就算有个别都司、守备出面,也无法约束不是自己营头的其他各部,整个场面显得混乱之极。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时刻,从荆门城内陆陆续续开出了万余满蒙兵马,一个个擎刀执弓,杀意毕露。等悄然无声的包围了绿营驻地,统兵的巴尔虎一声令下,蒙古兵的弓箭和八旗兵的鸟铳齐射,顿时拉开了屠杀的序幕。

“怎么回事?”内圈斗殴的绿营兵听到铳声,当即一愣。“是郑军打来了吗?”

答案很快就摆在了瞠目结舌的绿旗兵们的眼前:“是八旗军,啊!鞑子要杀我们!”

思路有些混乱的绿营兵们下意识的东躲西藏着,但跑到哪都有凶神恶煞的旗兵和蒙古兵,上去交涉的千把以及都司守备又被毫不留情的斩杀殆尽,知dào

自己躲不过去的绿营兵们此刻也只好奋力反击。但是对手手有备而来,兵械犀利,绿旗兵却因为之前吃饭没有带上任何的家伙什,再加上指挥官不是被骗走就是被杀死,因此毫无组织。因此尽管拼命之下也造成了对手的一些流血,可最终还是在打斗中被嗜血的八旗兵和蒙古兵逐一消灭殆尽。

看着诸多赤手空拳的绿旗兵们被持着火把的异族主子一一杀死,站在荆门城头的荆门知州以及提早被叫出来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们个个脸色苍白、双股颤栗。

对此含笑而立的佟桂却信口雌黄的辩解道:“如今军粮不足,与其让他们在粮尽后投向海逆,不如现在就杀干净了,或许还能利于长久坚守。”

当然关键是荆州知州,于是在绿营将官们被带下去后,佟桂走到他身边拍了拍,结果却吓得这名进士老爷当场跪倒在地,见到这一幕,佟桂心中更是大定:“甄大人,不必慌张,王爷让本官跟大人交代一件事,大人可一定要办好了。”

一听不是要自己的命,甄知州忙不迭的应道:“是、是、是,只要是王爷交代的,下官一定尽lì

去做,不,不,是一定做到!”

“那就好!”佟桂压低了声音。“明日一早,我军就北上解救襄樊,只是老弱不便带不走,就交给甄大人照料,若是海逆前来攻城,甄知州知dào

怎么做吗?”

北上解救襄樊,这一听就是鬼话,若是真要解决襄樊,哪会先把己方上万兵马杀戮干净的,但是明知dào

是鬼话,甄知府还得把他当作真话来听,甚至还得把假话当作真话来说:“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死守荆门,以报国恩。”

385.湖广报应(请月票、红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5第一页】

虽然成功的围杀了城外的万五绿旗兵,但是离别的命令已经下达,回到城内强占的屋子里的荆州八旗很快被痛苦所包围。女眷及孩童的哭声幽幽的整夜不断,压抑的气氛使得整个入宿荆门的旗军都陷于士气崩溃的边缘。

旗人的哭声在空气中飘荡,被夺了屋宅,驱赶到城市另一侧露宿的民人听在耳里却十分的解气,虽然迫于城内官府的弹压以及城外大屠杀的传闻而不能喜形于色,但私下里咒骂的声音却没有一刻停下来的迹象。就连部分奉命弹压的差役也因此旗军不分青红皂白的砍杀了送饭的皂隶而心怀不满,因此对民人的咒骂视若无睹。

天蒙蒙亮的时候,荆门州城的东门打开了,数千旗军乱糟糟的涌了出来,连同已经收拾好毛毡卧具的蒙古马队轰隆隆的向北东北疾驶而去。不过由于马力不同、御术有别,从一开始就有相当多的旗军拉在后面,其中就以恋恋不舍的荆州八旗和以炮手为主的西安八旗居多。等到一气跑了近百里,实在吃不消的讷尔图、朱都纳叫停下来暂休的时候,撤离荆门时尚有六千余旗军就只剩下了五千不到。虽然休整马力、食用干粮时陆陆续续有落到的旗军赶到,但还是有一部分旗兵失踪不见。

“阿玛,额娘和拉古他们真不会有事吗?”喘着粗气、嚼着干粮的荆州驻防八旗中类似的对话并不少见,不是子问父、就是弟问兄,或者下属问长官、邻居问袍泽,有着牵挂的他们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屠杀绿营的暴傑,只剩下对亲友的牵挂。

“也许吧,不,一定会没事的,汉人不是一向说杀降不吉嘛,你阿玛她们又是妇孺,南人应该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为了说法儿子,同样也是为了说服自己,男人情不自禁的加重了语气。“没错,绝不会有事的,而且海逆拿老弱妇孺没有用,一定会同意咱们赎人的!”

“这样啊,这就好了。”年轻人相信了,但事情的结局真会如此吗?

“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开抵荆门城下的郑军探马忽然发xiàn

自己进入了修罗场,看着被大头苍蝇覆盖的恶臭尸体,即便见惯了厮杀场面的老兵也情不自禁的想要呕吐。“应该都是绿旗兵,是哪个师抢先到了?”

“大人!”一名受不了的马兵正在呕吐,忽然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于是强撑着把领队官给唤了过来。“大人,你看!”两具几乎连在一起的尸体展现在众人面前,一个用刀捅进了对方的肚子,一个用牙齿咬断了对方的脖子,但两个死者的衣着却是相同的。“是自相残杀。”

“不是,应该是旗军在杀绿营!”更多的细节被散开的探哨们发xiàn

了,死亡的绿旗兵中一多半手中没有武器,不少人更是背后遭到攻击,而死亡的旗兵手中无一不是擎着刀枪。“赶快向大队回报,鞑子发疯了,把自己人都杀光了。”

一万五千具尸体散布的面积可谓广阔,穿过这一片死亡地带的郑军探马们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这才仿佛自己也死里逃生一般微微叹息着。还来不及给各自身上擦上驱蚊避疫的雄黄粉,出现在面前的荆门城突然开门了。

怎么回事?清军也出击?正当郑军探马们准bèi

闪避的时候,就看见一名胸前绣着练雀的九品小官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这是想要投降?一念及此,几骑郑军探马聚拢过来,为首的领队官则拍马迎了上去。

看到郑军大摇大摆的靠近,小官强自镇定的向对方一躬:“荆州吏目柏柒拜见将军!”

“将军?”领队笑了起来,郑藩现行体制将军是从一品的最高级武官,领队官不过是从八品的保义副尉,期间差了整整十三阶,就算领队能一阶不拉的晋升上去,没有二、三十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从正三品骑都尉到从二品轻车都尉之间还有天堑存zài

。“这倒是不敢,说吧,你一个人出城想干什么?”

“小吏柏柒奉知州甄大人之命同贵军联络商议开城归附一事。”

“开城归附还用商议?”领队大笑了起来,手中的战刀直指柏柒的鼻子。“还想讨价还价,哪有这么容易的,老老实实开城或可保其狗命,若是不从,唯有死路一条!”

看着面前雪亮的刀尖,柏柒险些没有摔倒在地,好在他是泼皮出身,身子上还有一股子狠劲,因此才壮着胆子回应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知州大人实有难言苦衷,还请大人先听小吏说完??????”

“城内有数千旗人家眷?伤兵攘挟官府?还说什么若不保全其性命,当以全城为殉?”郑克臧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来报gào

的分统官。“城外万余绿营尸首可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分统一边用崇敬的眼光看向面前的统帅,一边一字不改的回答道:“回禀王上,据那名柏柒的吏目所言,乃是鞑子北撤之时,担心绿营因军粮不足而为祸荆门,所以才预先处置的。”

“军粮不足?为祸荆门?预先处置?”郑克臧突然冷笑起来。“说起来孤还要谢谢鞑虏喽。”边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郑克臧为什么发火,就听郑克臧说到。“绿营是汉奸走狗不假,但也是我汉人子弟,鞑虏屠杀我汉家子弟如猪狗一半,居然还说是为了保全黎民。”一瞬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诸多的屠杀、文字狱都浮现在郑克臧的脑海里。“鞑虏乃中华之大害,孤会是那愚蠢的农夫吗?”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知所谓,他们当然不知dào

《伊索寓言》中的《农夫与蛇》一篇,但是他们却能从郑克臧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杀意,于是当即有人站出来进来道:“王上,杀降不吉,何况是妇孺??????”

“昏聩!”郑克臧怒喝到:“你去看看荆门城外的积尸,再去想想鞑子在中国杀了多少人再来说话。”

“王上!”边上人还待劝诫,郑克臧手一摆,示意对方不要开口。

“济南被杀光了,大同、朔州、浑源被杀光了,扬州被杀光了,嘉定被杀光了,广州被杀光了,江西被杀光了、四川被杀光了,虏兵肆孽中华之时何曾想过什么妇孺,这个时候倒是担心起自己眷属了,真是可笑之极!”郑克臧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你们是想让孤养虎遗患吗?即便天因此厌之,孤一力承shòu,与尔等何干。”

“王上息怒!”崔平急急跪倒,在他的带动下行枢密院的一群人都跪了下来。“臣等不敢为鞑子求情,只是臣得闻往日王上曾有遣发鞑虏及附虏绿营、官绅至琼州以及海外劳作,如今何不效仿,以免污了王上清名。”

“孤的清名,孤早就被人骂为篡逆之臣了,孤还有什么清名。”郑克臧毫无热情的言道。“若无武悼天王汉人亦为两脚羊,若不杀一儆百,胡虏还以为我汉人已无血勇!”说到这,郑克臧下令道。“传孤的旨意??????”

“王上不可啊!”边上早有人抢头磕地。“北虏屠戮中华乃禽兽之举,王上乃未来中华之主,切切不可效仿啊!”

郑克臧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着:“仁义是要看对谁说的,夷虏畏威而不怀德,孤自当一手擎仁义慰抚天下臣工,另一手也绝不能会放qì

屠刀镇肃犯我华夏之辈!”

郑克臧一副怒目金刚法相,唬得在场的臣僚再三叩首:“卿等不必冗言了,孤心意已定,来人,传旨下去??????”

“夏王令谕,尔等虏眷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接收了荆门城的郑军气势汹汹的驱赶着一干旗眷和伤兵,曾经在荆门民人眼里气焰嚣张的旗兵旗属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被驱赶离临时霸占的屋宅,无数旁观的民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随即爆fā

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出来,全部给都滚出来!”

在烂菜叶、土疙瘩的欢送下,几名显然是为首的旗人向横眉冷对的郑军士兵探问道:“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你们王上不是答yīng

过要善待我等吗?”

“不是说了死罪可免,活罪南逃嘛。”郑军士兵用手中的武器敲打着,将他们赶回队伍中去。“你们在城外做的孽,谁来收拾,难道叫老爷们替你们来收拾首尾吗?”

一听说是出城掩埋绿营兵尸首,一众旗人妇孺和伤兵当即松了口气,虽然气味难闻,环境让人作呕,但好歹不是要自己的命。于是在这种心理下,所有人都默默无语的跟着队伍,不一会就来到了杀戮现场。

根据郑军的命令,一众旗眷用最简单的工具挖开壕沟,然后将一具具断肠破肚、变色发臭的尸体抬进去洒上石灰后掩埋。由于尸体太多,老弱妇孺干的又慢,因此半天下来才埋了不过一两千具。好不容易停下喘口气的旗眷们啃着郑军发来的难以下咽的糠麸团子,再想想以前的好日子,一个个泪流满面??????

好不容易在腥臭的环境中安抚儿童睡着的旗眷们模模糊糊的渡过了最忐忑不安的一夜,随即又在大清早被驱赶着继xù

干活。这一万五千具尸体,足足让这些妇孺们干了三天,等到全数掩埋完毕,所有人居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但这笑容很快就被新的命令所打消了:“什么,还要挖坑,为什么!”

386.湖广落幕(祝书友圣诞快乐,顺便求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6第一页】

当荆州八旗眷属还在荆门城外挖坑埋人的时候,仓惶北逃的清蒙联军已经再度跨过了蛮河。面对这近万骑兵,驻防宜城的岳昇龙当机立断的视若无睹。不错,这可是近万骑兵啊,即便对方人疲马倦,可是己方不过倍数的步兵,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刚刚俘虏的北地绿营,鬼知dào

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反戈一击,为了稳当期间,最好还是避其锋芒,对此郑藩派来的监军也是赞同的。当然,岳昇龙不敢直面清军的大队但因为战马倒毙、马力不足、迷失道路等原因拉在后面旗军散兵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正所谓逃到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轻轻松松突pò

蛮河的清军来到襄阳城下却傻了眼。臆想中应该还在坚守的襄阳城早已经变幻了城头旗帜,这种希望变成绝望的感觉顿时让已经降到冰点的士气彻底荡然无存了。

怎么办?用已经不到万人、士气又全无的部队去攻打面前的铁打襄阳吗?可若是不打襄阳,这近万人马又该何去何从呢?一时间进退不得的清军陷入了迷茫之中。

“几位大人,”已经瘦了近十斤肉的平郡王、镇南大将军讷尔图用无神的眼睛的看着面前同样失魂落魄的众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天,佟桂慢慢说道:“海逆既然夺了襄阳,官军想通过襄樊浮桥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要担心对岸的再度阻击,所以如今之计只能试着沿汉水往西面走了。”

众人大哗,襄阳以西是谷城,郑军既然夺了襄阳又怎么可能单单漏过谷城、光化(老河口)、均州(丹江口)一线。若不是谷城之线的平原地带,那就必定得往莽莽武当山中行。可一则是大山里骑兵行动不便,二来有沿途人烟稀少既没有带*路党又没处补给粮食,又如何能让近万大军安全撤tuì

呢?

于是边上几位蒙古王公却大声吵嚷起来,一个喊道:“皇上让我们带旗内箭丁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让蒙古好汉来爬什么深山老林子的。”

另一个年轻的台吉则叫到:“我们把奴仆带出来,自然也要带回去??????”

在场的满洲宗贵们当然知dào

蒙古人是草原上的好骑士,可要他们去爬山那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旗主札萨克也就算了,他们家大业大损失的起,但参战的那些无地王公手中拢总就这么几户哈姆杰尔格(属丁),又如何能轻易折损在莽莽大山之中。

“路是难走了一点,但总算还有几分生路,若是硬拼?”佟桂一边苦笑,一边给了个补充建议。“大将军乃国族贵胄,若是落在海逆手中,乃有辱朝廷威严,朱大人乃是文途,也上不得沙场,就选百余精骑,护送入山,然后向西北走,沿汉水入陕吧。至于留下的,那就跟海逆赌上一把,好歹别埋没了祖宗的武名。”

阿南达、巴尔虎、巴黎都脸色极差的一声不响,他们倒是想跟着讷尔图一起跑路,但是佟桂这话算是把他们框住了,自是不好再提,说来也是,佟桂自己不能走,自然是要拖人一起上黄泉路的。倒是蒙古王公那边交头接耳了一番,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蒙古王公们的交谈告以段落之后,其中的扎鲁特左翼旗札萨克固山贝子苏扎尔图便向讷尔图开口道:“大将军,我们老了,为了博格达汗的荣光,死在这没有关系,但这些年轻人的日子还长,等一下请你一并带走吧。”

既然如此议定,事不宜迟,几名副都统立kè

在所部中挑人,当然借口是为讷尔图挑选冲阵的护卫。不过耳目灵验的已经打听到事情的真相,于是各显神通向四位都统请求入选。对此,阿南达人只能按家世挑选,饶是如此,人数还是膨胀到了近两百名,再加上讷尔图原有的护卫以及蒙古方面塞过来一定要带走的俊青,整个队伍几近四百人。

多就多一点吧,反正前路漫漫,不知dào

在那段就遇到浅滩了,因此多几个人也能更好的护卫讷尔图。但是这么一来,事情也就彻底曝光了,当这些幸运者一人三马带着粮食消失在大队的视线之外时,剩下的人心中只剩下被抛弃的愤懑。

虽然军心不稳,但谁都知dào

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于是剩下的五千五百旗兵还是接受了命令重新整编起来。由于不是马甲的旗军大多已经掉队,因此除了佟桂率领八百名步甲、委甲、炮手和两百马甲组成的混合营头外,其余旗兵则编成三个骑营与四千多蒙古马队组成两列阵势。

等到饱餐了最后一顿的旗兵以破釜沉舟之势慢慢向襄阳城逼近的时候,郑军也早就观察到了清军的行动,江南三个师以及江北一个师并水师一部相继布置在清军必经之路上。

“要想回家就冲过去!”上自副都统、下至催领乃至普通一兵,所以的旗军都狂呼着。“杀,杀,就像杀光荆门绿营一样杀光他们!”

山呼海啸中,蒙古马队率先冲击了出去,而回应着隆隆铁蹄声的则是郑军各师发射的火炮那更加震耳欲聋的声响。只见炮子打在马队中,激起团团的血花。但是已经堵住马耳朵的蒙古兵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着,直到撞上郑军齐射的排铳。

“顶住!只要够快,火铳只能放一次。”挥舞着马刀的蒙古王公高声喝叫着,在他们的驱使下人仰马翻的蒙古兵顾不得整理混乱的队形便继xù

直冲而来,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明明记得这点时间内清军只能射击一次,但郑军却好整以暇的再来了一遍齐射,以至于蒙古兵的冲锋顿时为之一滞。

不过郑军这边也不好受,因此距离已经很近了,蒙古兵射来的弓箭也造成了相当的伤亡。眼见得蒙古马队已经快接近了,郑军队中一声呼啸,以团为单位,郑军形成了十余个空心方阵。面对外围刺猬般的枪阵,蒙古兵们遇到了与出征朝鲜的同族一样的困惑——胯下的战马下意识的躲避开去,让不知所措的他们在郑军内圈的步铳打击中损失惨重。

“不必纠缠,从缝隙中绕过去。”看到一些蒙古兵还在顶着铳弹向方阵中射箭,苏扎尔图这等老到的骑兵指挥官已经大声呵斥下去了。“不要硬拼,突过去,突过去。”

所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绕过郑军的阻击线岂是这么容易的。从方阵缝隙中穿阵而过的蒙古兵很快遭到了交叉射杀,若不是后续到来的满洲骑兵吸引了郑军的主要注意力,怕是这四千多蒙古马队能活下一半就算好的了。不过即便他们穿过了两师郑军组成的第一道阻击线,要抢上浮桥还得再穿透郑军第三个师的防线。

正当蒙古兵蒙受着重大损失冲破郑军河南阻击线的时候,清军马队也到了。与一般的认识不同,号称骑射无双的清军其实是一支龙骑兵部队。这不,突到郑军阵前的清军骑队见马速减慢便滚下马去,持刀拿盾便想硬闯入郑军枪阵之中打散阵形,但这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在班长、领队官的一声声刺杀声中,如毒龙一般的长枪一浪接一浪的扑卷过来,立时就将一干旗兵中最骁勇之辈杀得失魂落魄。

这边蒙古兵好不容易上了浮桥,且在郑军水师的炮火和铳弹中遗尸累累之际,旗兵们刚刚煽动起来的最后一点士气已经土崩瓦解了。无数旗军宁愿向西面逃去,也不愿意再直面郑军,却是把佟桂手中最后的预备队也给冲散了。

“追上去!”一声令下,郑军立kè

如下山猛虎般扑向已经丧胆的敌人。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各师的探马队,原本是轻骑侦哨的他们此刻也化成了所向披靡的骑士,从背后将一个个只知dào

低头狂跑的旗兵一一砍到。

南岸已经到了收官的追击时刻,好不容易从浮桥这个死地挣扎出来蒙古马队却再度撞上了郑军江北的阻击部队。看着眼前肃杀万分的横阵,几个侥幸逃生的蒙古王公面若死灰。是的,经过两次阻击,一次屠杀,剩下的蒙古马队已经不足二千人,要想突pò

当面之敌不知dào

还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最终也不知dào

几人能回到大草原上。

已经没有战意的几名王公对视一眼,苦笑的从马上爬了下来,在他们的带动下,幸存的蒙古骑兵有样学样,很快数千人都丢下兵器,跪伏在那里,听候战胜者的处置。

“就这么降了?”从望远镜里看见蒙古兵行动的宣武军第一师统制高叶平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这还是当年一匡*横扫八极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吗?”尽管有些抱怨,但能不战而胜总归是好事。“来人,向林总镇通报,江北已无战事。”

其实岂是江北已无战事,除了还在继xù

北进的铁骑军以及扫荡残余的江南各师,整个湖广之战也就在这一天宣告落幕了??????

387.人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7第一页】

“罪臣岳昇龙叩见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明保康元年七月二十一日,郑克臧率部抵达宜城,岳昇龙率一众部将出城十里相迎,面对郑克臧的王旗,已经换上明装剪掉鞭子的岳昇龙伏地不起,以示对郑克臧的臣服并为父辈降清的罪孽忏悔。

“卿就是原湖广提督岳昇龙嘛?”看着俯首帖耳的岳某人,骑在马上的郑克臧微微点头。“能迷途知返有功于国家,所谓罪臣一说就不必再提了,起来,让孤看看你的容貌。”岳昇龙遵令爬了起来,郑克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赞叹了一句。“是条精壮的汉子。”随即郑克臧将手中的马鞭架在岳昇龙的肩膀上。“把手下的营头交出来,随孤一起去襄阳!”

岳昇龙虽然知dào

自己的兵权未必能保留多久,但是郑克臧一来就让他交权,心里自然有些不乐意,但事到如今,他还能后悔不成,只能唯唯诺诺的应道:“诺!”

郑克臧淡淡一笑,随即催马而行,整个大队很快从不知所措的新附军将官身边行过。

看着迤逦而去的队伍,元伯熊等一干将领簇拥在岳昇龙身边:“军门,这??????”

岳昇龙还没有答话,一名骑手从郑克臧的队伍中分离出来,折返过来:“岳昇龙等接旨!”

虽然刚刚还表示出不满,但面对郑克臧的使者,一众将官还是纷纷跪倒,就听使者朗声布达道:“查岳昇龙有归附、献城、夺城、克敌等大功,特赐镇寇伯,另授定北副将军、行枢密院同知;元伯熊、樊近山、胡乃礼、丁石岐、常东道、宋红屏、左尤信等各营将官亦各有大功,宜封指挥使同知,衔缺着兵部速议;营官以下各员另有赏赐不吝!”

一众前绿营武官顿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忙不迭的叩首道:“臣等叩谢夏王天恩!”

“王上还有口谕!”使者继xù

道。“岳昇龙为何还不跟上,难道要孤停下来等他!”

岳昇龙顿时一激灵,当即再拜道:“臣不敢!”

言罢,岳昇龙立kè

起身,边上知趣的立kè

牵来马匹,岳昇龙上马之后立kè

对下站诸人言道:“而今我等既然已为王上臣子,这兵权便烫手的很,诸位还是立kè

交卸的为好,否则就成了取祸之道了,各位大人好自为之,岳某先行一步了??????”

郑克臧一路北行,一路命令如流水一样下达:“授行枢密院佥事崔平为福建副总兵、枢密院同佥事周正和为江西副总兵、神武军第三师统制尹隆为广东副总兵、勇卫军第三师统制马一元为湖广副总兵、改授王新化为浙江副总兵。”

虽然都是副总兵,但崔、周、尹、王这四人的副总兵其实就是原来的总兵,只不过是因为福建、江西、广东、浙江四省已经是后方,再加上驻军不多,因此才在名义上降了一级。至于马一元的湖广副总兵才是真zhèng

的二把手,主要负责进军宜昌及之后对四川方面的防务。

“调曹仲英为龙武军第三师统制,编练龙武军第四师、勇卫军第四师、虎卫军第五师、射声军第三师,改湖广为湖北、减省新附军充实地方??????”

“王上,”郑克臧刚刚进入襄阳,湖广总兵林升就报gào

道。“铁骑军和骠骑军已经光复南阳府全境,并在泌阳西境消灭清虏徐州大营援军万余,掳获大炮四十位,可谓全胜,还在桐柏截住了原宜昌镇的眷属。”林升说到这顿了顿,然后有些期盼的探问道。“如今清虏中原空虚,臣等请示王上是否继xù

北伐。”

林升等人自然想一鼓作气攻进河南、北伐中原,成就万世功业,从而名垂青史。但是枢密院最初的计划只是收复湖广,如今贸然扩大了,后勤补给上能不能支撑得住还存zài

疑问。

“截住了宜昌镇的家眷,这是好消息,应该告sù

立kè

告sù

曹仲英。不过南阳府西境秦岭、西北有伏牛山和熊耳山纵横、东南又连桐柏山脉,可谓山峦叠嶂,大军难行。”郑克臧摸摸了下巴上短须,显然是有些犹豫。“而且豫省水系虽然不少但与湖广方向联通的却是不多,本藩无法利用水运,贸然北上怕是不妥啊。”

虽然已经临近夏收集结,郑军可以因粮与敌,不必担心军粮问题,但火药之类总要依靠后方运输的,再加上郑克臧一直担心进入平原地带之后遭遇对方优势的骑兵,因此对于大举北伐却是有些小心谨慎。但湖广一战将十余万清军一扫而光,中原腹地空虚,这个机会要是轻易放过,郑克臧也会因此抱憾终身的。

所以郑克臧思前想后了一番,决定道:“孤用兵湖广共计十四个师,入襄阳之前又下令以新附军再编练四个师,那就是十八个,宜昌一线马卿处至少保留两个,襄阳也要留下两个,南阳已经有骑军两师,剩下的十二个,卿自带去。”

由于没有河南地图,因此郑克臧只是简单交代道:“此战河南,孤不求多占土地,只求射阳伯你在保有南阳之地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抄掠河南,获取人口,破坏河南经济,动摇清虏根基,为来日大局北伐底定基础。”

郑克臧冲着皱眉的林升解说道:“昔日东虏如何能壮大,无非先有老奴抄掠辽东后有洪太破关抄掠直隶、山东,由此获得大量人口,才底定日后进关的基础。当日孤在福建、浙江、广东亦是如此行事,方有今日光复半壁河山,所以今日也是一样。

郑克臧表情严肃的继xù

说道:“湖北、湖南连年大战、残破已久,虽然孤屡发闽粤赣三省无地百姓实之,但犹有不足,故此番卿等至少要为本藩夺二十万人口回来!当然,屯垦之事用度浩大,卿最好连夏粮一并夺来。”

林升面色一肃,低头想了想:“王上之意,臣已经领会,只是兵贵神速,一旦清虏反应过来,大军云集,本藩要实现抄掠便困难了,所以,臣请王上暂缓点检新附军、扩编新师,容臣将其带入南阳之后,一边扩编,一边攻掠。”

“可以!”林升说得有理,郑克臧自是不会不同意,于是林升立kè

退下去做准bèi

,不过林升刚走,郑克臧就冷笑起来。“人心不足蛇吞象,且看你等又有什么花样。”郑克臧这话颇有些诛心,但他手中拿着的奏报中却分明写着,贵州总兵毛洪言独断接受清军重庆镇的投诚,并随后自行联络广西总兵何乾合攻云南的消息,这就不能不让郑克臧有些恼怒了。“一个个先斩后奏,视孤为何物!”当然看在胜利的面上,郑克臧可以暂时不做计较,但这笔账迟早是要结算的。“来人,传孤的旨意,幕府迁往武昌。”

招讨大将军幕府迁往武昌,这是因为江北、淮南一线已无大战,接下来的主要战事都在西南,或是入川或是入豫,都要就近指挥。而且郑军的主力西移,江淮、江南、浙江加起来不过十五个师的兵力,而林升一人手上就有十四个师,广东、广西、云南、贵州、湖南诸省又保有十三个师,兵力远在中央直属之上,郑克臧又如何能容许出现太阿倒持的现象,因此一定要就近节制,已策万全。

“调洪拱柱回来任枢密院副使,湖南总兵由武卫军第二师统制赵煌升任。”郑克臧继xù

调整着人事布局,以中生代取代这些志得yì

满、功高震主的老人马。“何乾转云南总兵、龙武军第一师统制古晋为广西总兵??????”

郑军在湖广大捷的消息如冲击波一般向四周扩散着,安陆府第一时间宣bù

易帜,宜昌、长阳、宜都县、远县、归州(秭归)、巴东、兴山等随后在郑军的兵锋下也宣bù

归附,被夹在川东“明”军与郑军之间的湖北施州卫在经过短时间的权衡后,下属大田千户所并二宣慰使司、四宣抚司、九安抚司、二十六长官司.、三土州悉数向郑克臧称臣。郑克臧随即宣bù

改施州卫为恩施府、大田千户所为咸丰县,各地土司、土官留任如前。

七月二十五日,郑克臧派出小股部队沿汉水上溯,消息传出,竹山、竹谿、房县等地地方官纷纷逃亡,而相距较近的保康、南漳、郧县、郧西、上津各县则纷纷派出使者联络投诚。对于这些投诚各县郑军既往不咎,只是严令他们追捕逃亡清军。于是各县受命以乡勇扼守道路,排查往来,居然一举抓住了郭士杰和喀住一行,甚至还发xiàn

了讷尔图的行踪,只是讷尔图手上有三百护卫,虽然面对郑军不堪一击,但对付对方却是手到擒来,而每每等到郑军闻讯而来,讷尔图一行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讷尔图虽然没有抓到,但多次遭到围堵使得一干人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得不向更加偏远的深山老林里跑,于是绕了原路不说,一路上披荆斩棘,餐风饮露,个中艰苦不能逐一而论。朱都纳和五十几名满蒙护卫由于水土不服死于半路,另有一百多人因为掉队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最后走出群山寻到人烟时,一群人已经成了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和随时随地都能倒地的饿殍??????

388.求和?通好?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8第一页】

早在川东暴*乱的消息传至北京之时,康熙就对湖广的战事进展表现出十分的担心。因此当河南方面以六百里加急上报郑军入境侵占南阳却遭到群臣纷起质疑之际,他便圣心独断下令从各地调集兵力前往增援。

可惜康熙的决断虽然迅疾,但对河南告急将信将疑的兵部却始终拿不出可行的调度方案来。但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当河南巡抚雪片一样上报信阳州、汝州直隶州、光州直隶州、汝宁府相继失陷和叛变附郑,河南、陈州、许州发xiàn

郑军探骑,而荆襄消息始终断绝之后,拖拖拉拉的兵部才发觉大事不妙。

但此刻再想跟康熙解释已经晚了,雷霆动怒的康熙在得知兵部至今没有拿出救援方略之后,立kè

将监管兵部事务的大学士伊桑阿连降七级,兵部满汉尚书、侍郎全部下狱,兵部郎中以下夺职留任以观后效,并以皇长子胤褆监办兵部事务。

自以为距离储君之位更进一步的胤褆走马上任之后自然要烧几把火、立一些威的,被操使的像狗一样就快耷拉着舌头吐气的兵部上下一面暗地责骂坏事的讷尔图,一面螺蛳壳里做道场,想方设法在捉襟见肘的军力中再三选择,最后决定在尽量不调动徐州大营和陕甘兵力协防四川的情况下,从山东、直隶、山西三省增兵河南,希图以此挡住郑军兵锋。

调兵章程是拟定好了,传令的信使也十万火急的派出去了,可是所调军伍分布三省绝非一时间就能调集齐备的。康熙和满清朝廷只能一面严令河南巡抚严守开封、洛阳等重yào

城市,一面祈求神佛让郑军不再北上。

神佛当然是虚无缥缈的,因此郑军依然高歌猛进,不但在河南进出如无人之境,而且还一度深入淮北颍州府境内,只是上述地区面积广阔,郑军兵力分散,虽然夺取了诸多府州县城,却一如清廷高层和河南地方官们的期盼,没有强攻许昌、开封、归德等大型城市。

不过郑军虽然没有夺取清军严防死守的大型城池,但仅在郑州、开封、归德等地就掳走超过十万户百姓,更将已经待收的夏粮悉数割走。城内守军欲哭无泪的看着耀武扬威的郑军每日里押解着哭哭啼啼的百姓,套着各种马车、骡车、推着手推车一路南下,却根本不敢出击——没错,连十几万镇南大军都死活不知,就凭自己这小身板想跟对方硬碰硬,还是算了吧,人家不来打自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跟惹祸上身??????

康熙三十六年八月十一日,山东抚标及兖州镇开抵归德府。第二天,山东及河南总督郭世隆移交归德防务与徐州大营后小心翼翼的率督标及山东援军向开封开进,沿途接收已经十室九空的各县,并于八月十六日进入闭城自守的开封城。

随即郭世隆与河南巡抚穆森一起上题本称颂大捷,然而在向康熙上的奏折中他坦言道:“观河南诸县损失,海逆之谋便可了然,无非摧残地方,使之无人力亦无赋税可贡输朝廷,然奴才知之却无以应对??????”

就在郭世隆上奏的同一天,朱耷所部明军在铜梁先败后胜,一举击溃四川总督吴琠所率四川新军,震动全川,不少反清力量及投机份子或相继来投或蠢蠢欲动,一时间清廷在川中的统治也大有风雨飘摇的架势。

得到川中的噩耗,康熙不得不命令陕军入川,同时鉴于郑军已经攻入云南,牵制四川建昌镇所部,使其无法全力支应川中战事,因此又壮士断腕的命令云贵总督开音布弃守云南,率全军入川接掌川督,至于吴琠,虽然无能但却忠心耿耿,因此左迁都察院左都御史以继xù

拉拢汉军旗团结在满人统治之下。

川事既然危急,河南的地位就越发的关键了,因此北京的钦差不绝于道。迫于北京的压力,又等到了急行军而来的直隶提标、督标以及宣化、泰宁、马兰三镇的援兵,郭世隆这才鼓足勇气向西联络了郑州以及河南府,向南收复尉氏、鄢陵、太康等地,但与睢县、通许、杞县等地一样,清军只是收回了几座空空荡荡的县城而已。

八月三十日,山西援军前锋抵达卫辉。闻讯之后,郭世隆随即率部进驻许昌,向西作出攻取汝州、向南攻取汝宁、向东收复陈州的姿态,原本为了应对郑军在淮上可能行动的徐州守军也进兵亳州遥相呼应,护卫郭部侧翼。

然而郑军却按部就班的行动着,九月初一,郑克臧下令将光州直隶州与六安直隶州及汝宁府罗山县简并为光州府,隶属江淮行省,驻军两师改由淮南总兵指挥,并沿淮河挖掘湖泊、种植林木、建设堡砦、烽火哨以便长期坚守。同日,郑克臧还命令将荆门直隶州简入安陆府,将信阳州简入湖北德安府,信阳守军由新任湖广右副总兵乐珉越执掌。

九月初七,等来山西援军的清军向西收复了只剩下蛇鼠虫蚁的汝州全境。

九月十四日,河南清军又“解救”了陈州府城之围。

此时在铜梁大胜的朱耷部大肆反攻,先后夺取了大足、潼南、遂宁、安岳等县并兵临资阳,威胁成都。成都一日三惊,幸而成都将军桑额接应松潘镇入城,这才暂保成都万全。或许是因为成都城墙坚厚,明军缺乏攻坚能力,因此见到清军援兵已到,朱耷便率部转战川中,夺取较为容易攻克的府县,一时间声势倒也热烈,但是朱耷没有及时攻克成都,又没有歼灭清军援兵,为日后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九月二十日,清军又“奋力”夺回了汝宁各县,至此除了郑军严防死守的信阳、光州以及大兵镇守的南阳府以外,河南“悉复”。不过出于对郑军实力的担心,清军并没有冒险攻击南阳以及信阳,双方遂形成了新一轮的对峙。

郭世隆其实是高估了郑军的战斗能力,由于一不小心从河南掠来高达五、六十万户的河南百姓,因此郑军必须抽调大量兵力监送这些因为背井离乡而对对郑藩心怀不满的百姓南下实屯,所以在南阳之线郑军一度只剩下一个步军师和两个骑军师而已,兵力不足清军的三分之一,仅是靠在骑兵的遮蔽才让清军没有查清郑军的虚实。

说起来不但军队无力继xù

作战,就连刚刚迁到武昌的招讨大将军幕府也因为安置河南百姓的问题险些陷于瘫痪。不过,清军方面显然不知dào

这个情况,否则就算是因为兵粮不济,清军也会鼓足余勇直扑南阳并沿随枣之线攻入湖广,使得郑克臧的胜利功亏一篑??????

十月初八,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挣扎出来的讷尔图由抓获的采药人引领进入陕南,由此镇南大营及后续援军彻底覆灭的消息才告证实。已经过了气头的康熙一方面下令抓捕讷尔图等入京,一方面根据讷尔图的报gào

抓捕岳昇龙的家眷,但是郑方一早就遣人持岳昇龙的书信通报了甘肃临洮岳家。

知dào

大祸临头的岳家果duàn

的弃家而走,在郑方密谍的掩护下遁入四川,清廷虽颁下海捕文书,却一时间也抓不住岳家老小。当然,郑军在四川的力量薄弱,想要把岳家满门接引到治下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切还要徐徐为之。

十月二十日,集结完毕的清军在简阳以东击破朱耷聚拢的二十万乌合之众,朱耷被迫退回川东据守,川中形势自此又是一变。不过席卷云贵的郑军得陇望蜀,自叙州攻入四川,虽为匆匆南返的四川建昌镇、云南普洱镇、昭通镇等部所阻,但也粉碎了清军先一举消灭朱耷部后南下云贵的企图。此后朱耷控zhì

重庆、夔州、忠州等两府一州及潼川、嘉定、保宁、顺庆等府州的一部分,郑军控zhì

宁远、遵义两府及叙州府一部,其余为清军所占,四川遂陷入三方互相牵制的古怪格局??????

十一月初七日,完成护送南下实屯百姓的郑军开始陆续返回南阳,一直提心吊胆的郑克臧终于长舒一口气。既然危急解除了,郑克臧便开始动手替换前方指挥官了。于是原湖广总兵林升接令回任枢密使,原枢密院副使孙有劳出任河南总兵,统率预定进驻南阳府的十师兵马。第二天,郑克臧又下令增设荆州大营,至此,郑克臧初步完成了对湖广的布局。

十一月十八日,郑克臧返回武昌,并宣bù

在武昌与鄂州之间修建夏王城,由此引发传言。传言称郑克臧有意迁都武昌,夏王城完工之后便是郑克臧代明之日。对此郑克臧并不做解释,由是谣言愈演愈烈。且不说传入川东后朱耷正受惠于郑军入川的朱耷会有什么反应,郑藩上下却很冷静,因此泰顺帝继位尚未足年,泰顺的年号也未使用,以郑克臧对待前两次劝进的态度来看,并不太可能立kè

发生禅代。

当然对于郑克臧真的准bèi

把未来的首都定在武昌,藩内也多有意见,认为郑克臧此举或有忘却根本之疑。正当支持或不支持、肯定或否定的说词众说纷纭之际,一名神mì

的使者悄然跨过清郑军事分界线进入信阳。

“你是郭世隆的使者?”看着垂眉顺眼的某人,乐珉越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来路。“说罢,可是你家主子想通了,要弃清投明呢?”

“将军大人说笑了。”来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兹事体大,是不是让您的亲兵回避一下。”

若不是已经清查过对方的身子,知dào

对方没有携带武器,乐珉越真想立kè

赶对方出去,但是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挥退了身边的亲卫:“如今可说了吧,不过丑话可讲在前面,若是要劝降,大可不必开口了。”

“不敢。”来人抬头头。“在下并非郭总督的使者。”看到乐珉越杀机毕露的样子,来人急忙一抱拳。“下官,内务府员外郎苏克哈图,奉皇上之命求见夏王,传递两国罢兵合好之意!”

“什么,你是求和使?”乐珉越瞠目结舌的惊呼一声。

苏克哈图含笑的摇了摇头:“大人所言诧异,下官乃是通好使??????”

389.廷议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89第一页】

“臣等叩见王上。”在原湖广总督行辕改成的夏王行在中一众幕臣正在向刚刚得胜归来的郑克臧叩拜着。“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郑克臧摆手示意着,于是一身朱紫的臣子们陆续起身,这时就听郑克臧说道。“孤听说有人不赞成把幕府迁至湖广,认为本藩的根基是在沿海,这种观点基本不错,但是日后大战多在西、北,卿等倒是说说,是从湖广出兵方便还是从江北出兵方便。”群臣们没有相到郑克臧一上来便是敲打,顿时默然不语,好在郑克臧也只是一收即放并未深入,反而话锋一转。“孤也知dào

卿等辛苦,卿等便是孤之萧何,点滴功绩、种种苦劳,孤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是不会忘记的,来日也必有赏赐。”

“臣等不敢!”下立的臣子们再度跪下,在总理内阁大臣郑英平的带领下颂蹈道。“忠于王事乃臣等本份??????”

“能做好自己本份就好啊!”郑克臧轻笑道。“都起来吧,说说这半年来的藩政??????”

其实郑克臧虽然领军在外,但藩政却无时无刻在他的掌握之下,如今这番说词也就是表明自己对军政两道并无偏颇,对一干文臣也是尊重的。

内阁大臣、水部尚书邓麟彩第一个出列报gào

浙江、福建检地的最新情况:“绍兴、台州两府已经完成全部田亩的清丈,合计清厘出隐没籍田一万六千四百二十七甲又四亩二分;宁波、金华两府已经完成七成的田亩清丈,已经清厘出隐田七千九百八十八甲又五亩一分;严州、处州尚未开始清丈,故暂无报gào

;至于福建方面,温州、福州、兴化三府已完成八成田亩的清丈,累计清厘出隐田一万八千一百领二甲又三亩;另外漳州、建宁、延平三府已经完成四成田亩的清丈,清厘出隐田??????”

邓麟彩详详细细的汇报了两省清丈的结果,随后又报gào

了清丈过程中发生一些情况:“两省士绅、乡民对清丈多有抵触,地方官府也多有不配合之处,更屡有恶绅土豪纠集乡党、族人乃至佃户、仆役对抗清丈之事??????”

邓麟彩说到这,刚刚回任枢密院副使的洪拱柱也上前一步报gào

道:“臣查阅卷宗,应水部屯田司之请,两省镇军共出动一百四十七次,先后斩杀暴民三百二十一人,另抓捕五千七百二十余人,缴获鸟铳、土炮、弓箭、刀剑等武器若干,锄头、钉耙等农具大宗。”

大审院正卿林良瑞接着出列报gào

道:“浙闽大审院分院上报议处浙闽对抗清丈之事,已按律籍没五百二十七户,田土合计四千七百二十九甲另三亩三分,另有金银丝玉等浮财及屋宅、庄院若干,具已移交国库及各省藩库,所涉人犯,按涉刑轻重,分别发往琼州及金兰、西渤泥、闽纳等地??????”

所谓发往琼州等地不是简单的流放,而是全家迁往流放地屯垦,一来可以减少死刑的数量,二来可以充实偏远州县及殖民地,正所谓一举两得。当然被迫驱离乡土的老百姓们是不会说好的,那些挑唆、组织反抗的乡绅也将成为殖民地中不安稳的因素,不过郑克臧有的是办法对付,自是不会特别在意的。

事实上郑克臧更关心的是在镇压的过程中郑军的军纪以及籍没的过程中经手人是不是贪*腐:“把一应抄没明细及国库、藩库入库单据解送审计衙门复核。”

郑克臧如是说道,由于他一向对官吏的操守不信任,所以他才要想方设法建立一整套相对完善的规章制度进行约束:“凡今后再有此类籍没入官事宜,审计衙门当一同前往审计,监察院也当派员监察,三方合同或不使狡吏从中渔利。孤以为,此可永为定律。”

出列进言的三人都颇有些尴尬,但此刻也只能随着众臣伏拜道:“王上圣明。”

郑克臧让三人退下,随后计相张日曜出列汇报道:“今年国入较去年少了两成,总计二千八百一十三万四千一百二十七贯零四十七文,合库平约一千四百零七万七千两,另入库漕粮一百九十一万石四斗三升。国入减少的原因是盐税收入降低、各地税关裁撤以及江南、浙北采用分税法后,江南贡输减少所致,至于海关关税及船税两项倒是分别增长七成和十一成,但由于两税基础过小所以并不能弥补缺额。”

钱收的收少了不算,支出还很大,这就不能不让财税口感到不安:“今年本藩开销达到二千九百四十七万五千五百二十五贯一百五十文,合库平约一千九百七十三万七千七百两,出超一百三十四万一千零九十八贯一百零三文,合库平六十七万另五百两。”

“开支如此巨大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江南、浙北实行官府下乡之后,开销猛增,府县两级收支失衡,以至于省、藩两级需yào

大量贴补。”说起来,这赤字部分其实还是郑克臧从内库里拨出的,但是由于内务厅原本独家经营的产业已经陆续开放,暴利时代已经结束,内库进少出多,在这么下去,郑克臧也吃不消的,所以知dào

一部分实情的张日曜由此点评道。“这还是在最富裕的江南、浙北,若是官府下乡全面推行,以本藩如今财力,实在是力有不逮。而且官员薪俸挤占大量地方开支,以至于王上当日所想以地方财力做地方建设的设想全然落空,故此臣或以为,官府下乡一事不宜立kè

全面推广。”

“开销听起来是大了一点。”郑克臧也是承认财政出了问题的,不过他却认为这是发展中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就孤所知,官府下乡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官府政令可以让乡人咸与闻之,地方大户不能从中欺瞒,另外由于实施分税,税入关系地方官员薪俸及考评,地方上因此也加大了对商税征收的力度。”

郑克臧正说着,监察院正卿蔡汉襄出列言道:“王上,正因为分税后地方府县需yào

更多财力才能保障官员薪俸,或也因此加重了对百姓的盘剥,以至于百姓言道本藩与民夺利。”

“那是你们监察院的责任。”郑克臧不悦的看着蔡汉襄。“否则要你们何用。”郑克臧很讨厌与民夺利的说法,前明是怎么完蛋的,不就是那些高喊着不要与民夺利的家伙拼命挖国家的墙角造成的吗,因此郑克臧很不客气的呵斥道。“孤记得卿是本藩监察院正卿不是大明都察院都御史,孤也没有请卿来评议政事得失,蔡卿,你有些僭越了。”

郑克臧是独裁者,又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脸一板立kè

煞气盈天,这番呵斥不但让蔡汉襄跪倒在地,其他的臣子们也有些相顾失色,于是参赞内阁大臣柯平出列言道:“还请王上息怒,蔡大人此言乃是出自公心。”

“孤知dào

他进言出自公心,难道出自公心就一定对了。所谓各司其责,孤何尝让他拾遗补缺了。”郑克臧看了看柯平又扫了扫跪在地上的蔡汉襄,高举轻落。“算了,你也是本藩老人了,这次失仪罚你半月俸禄以示薄惩,且归列吧。”蔡汉襄叩谢之后,惨白脸回到队列中,郑克臧又让柯平退下,然后指着从湖南总督任上回任吏部尚书的吕雪芳道。“吕卿,蔡卿僭越职责是过,卿执掌天官却对吏情视若无睹也是过,这样也一并罚俸半月作为惩罚。”

吕雪芳莫名其妙就被罚了半个月俸禄可谓冤枉之极,但郑克臧是主君,他又不好冲着郑克臧发火,于是按捺下一肚皮的委屈出列认错谢恩,回列后看向蔡汉襄的眼神就不对了。

但郑克臧却没有在意自己一手挑起来的臣子矛盾,只顾向张日曜问道:“卿刚才只说了一个原因,那一个原因呢?”

张日曜看到郑克臧连番敲打臣子,心中凛然,也不敢隐瞒,便如实回答道:“另一个原因是王上此番湖广大捷赢得太快了。”

赢得快当然不是财政赤字的原因,关键是郑军拿下湖广之后又顺势北上河南,掠回来的数百万百姓才是真zhèng

的罪魁祸首。虽然河南离湖广很近,一过义阳三关就可以渐次安置下来,虽然郑军进攻迅捷节约了大批军粮,虽然趁着秋收之际从河南就地补充了粮食,但这只不过让豫民南下时少死了些人,分地、建房、治安,哪一项不要钱,一下子就把原来还有盈余的国库变成了可以饿死老鼠的所在。

当然这样一来,湖北、湖南乃至贵州的清丈是不需yào

了,甚至官府下乡也可以一并推进。但是这只是把无底洞挖的更大一些,要知dào

为了安抚各地实屯的百姓,郑藩有三免两减的政策,等于说,湖广和贵州官府下乡的包袱要中央财政来背,时间还不少于三年。

由于这个问题关系郑克臧的决策,刚刚目睹了郑克臧表演的张日曜自然不敢继xù

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因而只是话锋一转,以自己泉(度支)部尚书的身份报gào

到:“泉部以为,眼下的局面,三年内是不能继xù

用兵了。”

郑克臧立kè

反问道:“在云贵川也不能吗?”

“若是能依仗云南和广西地方财力的话,或可以打一打。”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广西从历史来来说就一直是财政受援省,云南情况好一点,但长期的战争也使得其经济凋敝、百姓苦疾,以至于清军不能利用这个大省而非得靠四川的援助,最后四川有失,就不得不拱手让给郑方。

“那就暂且搁置继xù

扩编的计划,”郑克臧只好让兵部失望了。“与民修养一段时日吧。”

390.廷议(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0第一页】

张日曜退下去后,学部尚书陈克峻出列报gào

道:“王上,浙江、福建、东宁、广东四座太学已经于九月正式招生,累计招考生员五百七十一名,而江南太学今年招考二百十七名。”

现阶段招收的太学生其实并不合格,但是没有办法,府、县两级的教育体制才刚刚开始铺开,根本没有合格的生源,因此只能矮子里拔长子,先凑合着用。而且郑克臧虽然有意让他们进行长时间的学习,但是随着郑藩的统治区扩大以及官府下乡的事宜在几省推行,地方上又急着要填缺的官员,迫使太学只好压缩课程,以至于这些太学生在郑克臧眼里其实不伦不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阶段主要解决有无的问题,最多日后再回炉深造。

“太学的课程还是要加量。”要减轻太学授业的压力,唯一的办法是推广部属专门学堂,但师范数量和专业能力又是一个难题,所以郑克臧盘算了半天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另外学部要督促地方切实完善府、县学校。”

陈克峻苦笑一声,但面子上总是要应的:“臣明白。”

郑克臧让他退下,然后点名让刚刚莫名受了牵连的吕雪芳出列:“吕卿,今年选任情况如何?今年乡试又录了多少官员?”

所谓选任是指吏目出挑担任官员的情况,出于外在示范效应以及内在不让胥吏过久把持地方政务的考量,郑藩在统治区不断扩大及推行官府下乡之际,大量提拔官声相对较好的吏员离开本乡本县至外地任职。而乡试原本应该由学部掌握,但郑克臧考lǜ

到乡试只是全面推行太学、府学、县学三级教任制度的过渡环节,因此才一手交给主管官吏任用、分派的审官院掌握,如今审官院改制为吏部,自然也是吏部尚书的职权范围。

“回王上的话,今年吏部文选共从江南、浙江、福建、广东简拔七千四百二十六员吏目出任从八品以上、正七品以下官员,其中大多数分散至邻省任事,只有少数在省内调剂,其中有二百八十九员奉命调入幕府各部司。”吕雪芳虽然调职不久,但毕竟是职方司特务头目出身,对数字还是很敏感的。“另外今年九月乡试,江南、江北、浙江、赣北、赣南、福建、广东共收录两榜士子两千一百二十名,分别以正从九品简任,已由各省自行安置;广西、湖南也举行了乡试,只是考生和入取人数不多,官吏缺额,吏部正在想办法填补。”

“做得不差。”郑克臧估计也是出于安抚的考lǜ

。“内侍赐金钱一枚。”

理解的对吕雪芳拿到安慰奖不置可否,但也不乏双眼因此喷火的,此时郑克臧唤道:“林卿、蔡卿,大审院和监察院于地方可已经设置完毕了?”

林良瑞再次出列道:“回王上的话,除了赣南、广西、云南、贵州、湖北、湖南六省以外,各省分院、支院已经尽数设置妥当,各地囚狱也已经移交,江南、浙江等地支院也已经陆续开始巡按地方接收府县陈年卷宗及百姓讼状。”

赣南是新划出的省份,支院或许已经设立,但上级分院却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手,而广西、云南、贵州、湖南则那么刚刚稳定、要么是新占领区,所以来不及设置倒也是正常,至于湖北的大审院机构倒是设立较早,不过只是分院而已,支院只有武昌和黄州两处,当然现在大审院本院迁过来后倒是可以分担一些审判上的担子。

刚刚受了斥责的蔡汉襄则面无表情的报gào

道:“监察院已在除赣南、云南、贵州三省建立分院,至于地方上则除了新光复的云贵及荆襄、南信光以外均设立了支院。”

监察院比大审院设置较快那是正常的,毕竟审案要知dào

大明律或者大清律,监察嘛,倒是暂时不需yào

了解这些东西,但这是过渡时期,日后想入职监察院,恐怕就不但需yào

掌握律法上的知识,地方行政上的黑幕和花招都要了如指掌,否则是做不好监督工作的。

不过郑克臧却不会现在就苛求他们,反而要对刚刚粗暴的态度的表示一定的挽救,于是又是两枚金钱赐下,这才让蔡汉襄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两位独立部门的主官退下后,马政衙门会办大臣陈可随后出列报gào

道:“王上,被俘的蒙古兵已经分别押往海外马场充作牧奴,只是台吉以上王公在枢密院职方司手中。”

“王公台吉,孤还有用,不必如同一般牧奴。”郑克臧话里有话,事实上除了让职方司反复审讯以便获得蒙古各盟旗情报及部分满清内情以外,郑克臧还有机会分裂满蒙同盟,但这话就不必跟局外人细述了。

“王上,货泉衙门已经完成《钱业律》。”陈可之后,郑克臧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预计泰顺元年刊行天下,目前内务厅已经呈报设立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并申报发行四海联票和通海金票等汇兑钞本,为此,货泉衙门已按律令征收开业保金一百万贯。”

说起来这也是从郑克臧的左口袋挪到右口袋,但是若没有这一百万贯私房钱,郑藩的财政或许就不是赤字而是直接破产了。

对此,郑克臧饶有兴趣的问道:“除了四海、通海以外,还有其他钱庄申请开业吗?”

货泉衙门会办大臣唐凯山有些尴尬的回应道:“尚无。”

“那是他们的损失。”郑克臧一愣,随即用一众臣子看起来强撑的语气说道。“等到内务厅赚的瓢满盆溢了,他们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到这,郑克臧又叮嘱道。“除了《钱业律》外,《保险律》也要准bèi

尽管拟好。”

“臣回去后一定加紧督促。”

言罢,唐凯山施礼退回列中,而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林维荣则跨前一步:“主上,蕃洋衙门与日方的谈判进展极不顺利。”

这又是一个坏消息:“德川幕府不顾本藩的反对,强行在国内禁止福寿膏,丝割仲符所也再三压低丝价、糖价,至于本藩商民收益大减。”

林维荣忐忑不安的报gào

道:“另外,长崎还有消息称,闽清伯已经在日本去世??????”

郑克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虽说郑智跟他的关系不睦,去日本也是他一手安排,但好歹是亲戚,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日本了,他怎么向郑明和郑聪交代。另外,更加关键的是日本的商路不顺,阿片的收益暴减,不但影响海关关税收入还影响他自己的私房钱,这就不能不让他心生恶意了。

可一想到如今窘迫的财力,郑克臧微微叹息一声:“只要日本不切断正常商路,且先搁一搁,至于阿芙蓉嘛,孤会关照内务厅妥善处置的。”

然后郑克臧问道:“金兰和西渤泥两地暂且无事吧?”

“金兰如今已经人口二十万,西渤泥有八万。”这个数字中绝大多数都是真腊、占城、安南的逃亡百姓,另外还有郑克臧安置过去的黑奴、日本移民,至于汉人只有一两万而已,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在美兰、河仙、嘉定等地的杨、陈、鄚等移民总兵控zhì

之下,至于西渤泥则情况好一点,但汉人的比例还是不高的。

“草创如此,已经不易了。”虽然林维荣有领导之功,但郑克臧并没有嘉赏他,林维荣也不敢计较,毕竟他只是坐享其成。“还有本要奏吗?”

“臣有本奏。”兵部右尚书林贤出列道。“水师长江舰队提督黄初旭上报欲扩编长江舰队,将设洞庭、鄱阳、太湖三处内湖分舰队,另在汉水、荆江、九江、南京各保留一队。”

“这?”郑克臧眉头一凝,他已经答yīng

全面压缩今后三年的军费,这个时候兵部要求扩军,是不是有些打脸了,但是长江舰队的确相当重yào

,特别是在川中割据的情况下,却有必要在宜昌至武昌间设防,因此他只好kàn

向张日曜。“张卿以为呢?”

“臣尚不知dào

兵部预算几何。”张日曜出列回应道。“但今年是肯定不行的,明年的预算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即便一定要扩军,恐怕还要王上发内帑。”

郑克臧倒吸一口冷气,又要我来买单,这如何使得,内库又不是唐僧肉,于是他只能冲着林贤言道:“非孤吝啬,实在内库存银无多,明年开销又大,进项却是不足,这样吧,长江舰队还是暂不扩编,先以原有兵力维持。”

林贤自然不满yì

,但陆师已经彻底没戏了,水师还能得到四艘一万三千料巡洋舰的拨款,他要是再闹下去,恐怕度支部没闹,兵部左尚书林珩便先跳起来跟他争夺预算了。

391.头疼呢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1第一页】

“佳娘、柔娘、金娘。”郑克臧冲着自己三个年岁较长的女儿招招手,把她们都聚拢在自己面前。“你们阿母昨天联手跟我发脾气,说我这个阿爹不管你们,眼见得你们都十七八了,还没帮你们找好夫婿,实在不像样子。”郑克臧的话说得三个女儿都满脸飞霞,但郑克臧却只是说到。“其实你们阿母不知dào

,阿爹是舍不得你们这些心肝宝贝,所以就故yì

留你们到现在,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爹不能把你们留下膝下一辈子。”

陈纤巧所生的金娘听到这不干了,抱住郑克臧的一条手臂摇了起来:“阿爹,女儿还不想嫁人嘛!女儿还想多陪陪你和阿母呢。”

郑克臧在金娘的鼻子上刮了刮:“真的?是想陪阿爹、阿母呢,还是贪玩啊!”

金娘气坏了,立kè

不依不饶的用拳头在郑克臧身上乱砸着,也就是郑克臧还带着异时空的习惯十分娇惯女儿,否则以当时的习俗,即便是一般人家都不能出现闺女跟父亲如此撒娇的一幕,更不要说规矩更加森严的士绅公卿之家了,至于宫廷里更不会出现如此的亲情。

柔娘和佳娘到底年长一岁,不敢在郑克臧面前过于放肆,所以只是帮腔道:“女儿们确实想在阿爹、阿母膝下多承欢几年。”

郑克臧笑了起来:“乖女儿,孝心,阿爹阿母心领了,不过青春短暂呢,为什么宁可躲在屋子里看《西厢记》、《牡丹亭》却不想找个好相公呢?是没有的中意的吧。”

郑克臧的调笑让三个女儿羞红了脸,看着这几张含羞的脸,郑克臧忽然想起了父子在河上的感叹“逝者如斯夫”,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压抑住心头淡淡的忧伤,郑克臧对女儿们言道:“宫中拘束,平日也见不到什么好男儿,你们且都说说,想要嫁怎么样的丈夫,孤领有半国,想来总能为你们找到合适的人家。”

三个女孩家家又如何肯说出自己内心最隐秘的心思,只是羞红了脸不支声。

郑克臧哪还不明白女儿们的心思,于是大笑起来:“那好,明日孤就以赏梅之说,请大臣们把儿女带来宴饮,你们自个去偷着看,看中意可以直接告sù

你们阿母,也可以来告sù

阿爹,若是抹不开脸面,写张纸条也可以,阿爹帮你们好好查查对方的底子。”

三个已经到了思春年龄的女孩子被郑克臧的话臊得不得了,直接丢下哈哈大笑的郑克臧跑了出去,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郑克臧果然遍请幕臣带上未婚的子女一同陪他登临黄鹤楼,赏蛇山美景。实jì

上,郑克臧有女待嫁并不是什么很隐秘的消息,而一众藩臣们也都是老奸巨猾之辈,眼珠一转便猜出了郑克臧的心思,于是一个个有儿孙的带儿孙,没儿孙的带上甥侄,人模狗样的齐齐赴会。

但一众王孙公子兴冲冲的参加宴会,却没有见到夏王郡主,更不要说被引入某处庭院了私会了,倒是陈纤巧汇聚了同来的大臣夫人和女儿们在单独开席。一时间,失望的众人有些依旧保持翩翩风度,有些就原形毕露了。

也不知dào

怎么搞的,公子哥当中起了纷争。有人自诩文采过人,看不起满脸横肉的武夫。有人则以天下未平,夏王重武轻文,讥讽文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双方彼此嘲讽,再加上父辈的恩怨,若不是怕扰了郑克臧兴致,说不定就会打起来。

“姐姐,这个好,坐在那边不动声色。”在众人吵吵闹闹中,谁也没有发xiàn

化妆成内侍的柔娘他们躲在一边看热闹。“看起来就是一个沉稳的人。”

“金娘,说不定不是沉稳,而是阴沉呢?”柔娘却有自己的认识。“或是没有底气掺合,只好退在一边。你看,你看,还是左边坐的那个俊一点,即便吵闹也显得英武非凡。”

“不好,不好,小白脸十有*是花花枕头,还是那位公子出口成章,想来满腹经纶。”

佳娘也出声点评道:“满腹经纶有什么用,阿爹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自以为掌握圣人之道,又不肯沉下去做实事,这样的中看不中用的家伙,阿爹岂能答yīng

了。”

“那武夫也不好啊,万一上战场战死了,岂不是要守寡了。”

看了一会,三女觉得无聊了,偷偷溜回了女眷的所在地。三个当娘的看到女儿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顿时大急,但当着众位大臣的家眷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耐着性子挨到宴饮结束,回到临时王府才分别抓过女儿来问个清楚。

“什么,要样子俊俏,要能文能武,要如沐春风,要知情识趣。你们这几个小祖宗,这是再挑夫婿吗?”等到母亲们摸完底把情报凑起来放在郑克臧面前时,郑克臧一下子晕了。“天下男子中有这样的完人吗?要不要孤去把纳兰性德给你们从棺材里翻出来!”

郑克臧的话理所应当的遭到了陈纤巧、童春娘、方玉娘的唾弃,看着有些生气的妻妾们,郑克臧只好求饶的说道:“孤可以让人去找找看,但是孤认为,能文能武一条并不重yào

,孤不指望着他们能帮扶到孤,更担心他们因此掺杂到不该掺杂的事务中去,所以只能去找那些性子好、知情识趣、能让女儿们过得快乐的那种,至于样子俊俏嘛?情人眼里出西施,孤不能保证自己看中的,就一定入了女儿们的眼。”

郑克臧说得很实在,没错,宋明两代的驸马都不能干政,所以能文能武倒也只是女孩子们一种朦胧的幻想,并不值得认真考lǜ

,因此陈纤巧点了点头:“王上既然定下了宗旨,还请王上尽快安排人找寻,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们受委屈了。”

这又不是大白菜,说找就能找到的,除了要符合上述几条要求外,还要求对方不在意仕途,最好家里曾经有些底子,日后不会有暴发户的心态等等,哪是这么容易的。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郑克臧还在头疼,金九就鬼鬼祟祟的提了一个:“奴婢倒是有个人选,此人家中乃是杏林世家,算得上是诗书传家,又不是王上讨厌的腐儒,更重yào

的是此人为人处事谦和有礼,相貌也在中人之上。至于说什么知情识趣嘛,这个倒是不好说,但据说早先也说过一门亲事,只是女方没过门前就早逝了,此人曾对外宣称三年不娶以为纪念,可以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唯一缺点就是比郡主们大了十岁。”

郑克臧眯起眼说道:“大了十岁,也就是今年二十八喽?这倒也无关紧要,但有情有义并不代表能知情识趣,不过,矮子里拔长子吧,先把此人的情况跟孤仔细说一说。”

“是。”金九把他知dào

的情况说了一遍。“此人虽说是杏林世家出身,但没有行医,却做了医商。”郑克臧一皱眉,金九马上补充道。“是开了药铺。”郑克臧这才释然。“然而本藩北伐,北面的生药来路断了,药铺维持不下去,正巧内务厅招人??????”

郑克臧很是一惊:“此人在内务厅?”

金九回答道:“正是,武定元年入的内务厅经理处,如今已经做到了提调。”

内务厅经理处有会办一人,协办一人、襄办两人,具体科室有督办和帮办,其下商号有经理一人,协理一人,襄理若干,然后才是掌柜、朝奉之类。所谓提调,只是督办、帮办之下的小吏,职分不过从七品,又是内廷官,没有什么前途受到影响的说法。

听了金九的解说,在高兴之余,郑克臧又有些怀疑,毕竟一名提调跟内总管的地位天差地别,两人怎么认识的,难不成其中有些玄机?

由此郑克臧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个人倒是不错,你是从哪里知dào

的?”

金九伺候郑克臧几十年了,怎么不知dào

这位主子的脾气,于是笑眯眯的回答道:“奴才兼着内务厅的事,这不是郡主们的婚事,王上和娘娘们都很头疼,奴婢自然想为主上分忧的,所以就有些上心。正巧,前几天到内务府办差,才进门就看见他出来,奴婢瞅着人模样不差,所以暗地查了查履历,觉得合适就推荐给主上了。”

撞上的?还真是巧啊,不过郑克臧并不以为对方是蓄意的,毕竟出嫁郡主再闹得沸沸扬扬,跟一般官员还真没关系。至于说此人跟金九有什么亲戚关系,那更是不可能的了,金九可是朱成功时代就跟着的老人了,几十年没回祖籍,那还有什么亲人。当然还有可能是有人请托了,但查无可查,郑克臧也只好当没这回事。

“那想办法,让郡主们看看此人,若是觉得可以,不,”郑克臧很快否定了刚才的命令。“让此人先替孤办一件事,看看能力如何,若是做得不差,再安排郡主们跟他偶遇一次。”

“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金九应了声,刚想退下,忽然回过神来。“王上,让这小子办什么事,您可没交代啊。”

392.和议(1)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2第一页】

通好也罢,求和也好,实质都是清廷打不下去了。这倒并不是说丢了十几万兵马清廷就撑不住了,也不是因为湖广全境和河南几百万人口没了,清廷就无力维持了,实在是因为四川出了问题。四川的财富北供陕甘、南济云贵,一旦动摇就是五省糜烂。康熙已经为保有四川付出了云贵,自是不想连甘陕也一并丢了,那样的话,大清朝也就真成了后金了。

而且三省援豫的行动已经把今年收进国库的一点钱粮折腾的一干二净,虽说空无一人的河南田土可以贱卖冲抵国用,陕、晋、冀、鲁也可以因此遣送无地佃户前来垦种,但是这不是也要一定的时间缓冲嘛。

再加上跟郑军敌对的过程中,已经先后丢了五万出头的八旗兵,虽然其中以汉军旗为多数,还有不少蒙古八旗,但满人老骨血才多少,北京的旗人为此已经沸反盈天了,即便是出于安抚的目的,康熙在短时间内也只能选择罢兵休战。更不要说朝鲜、湖广两役丢了七八千蒙古军,搞得内蒙各旗耸动,清廷还要着意安抚。

不过求和意味着清廷要自动放qì

正朔的地位,承认一直污蔑为海贼的郑军是重新复兴了明王朝,这可是动摇满洲统治根基的大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但清廷统治区内要人心浮动,就连满洲王公们也将惶惶不安。因此,康熙只能派出内务府的人出面,即便日后暴露了,他也能推到一干奴才头上,虽然不一定能撇清自己,但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那么明郑需不需yào

跟清廷议和罢兵呢?当然也是需yào

的。

一方面郑克臧的进攻策略在夺取江南之后已经改冒进为深堡浅攻、步步为营,因此要稳固新占领区并将其作为后续北伐的基地是需yào

时间的;另一方面明郑的财政状况并不比清廷好多少,几百万移民刚刚分派下去,三年内是不指望有收益的,而浙江、福建的清丈又搞得人仰马翻、乡野动荡,至于官府下乡更成了一根自我勒毙的绞索,让郑藩的收支失衡,虽然主要国税的海关税伴随外贸发展迅速扩大,但要满足浩大的军费和官员薪俸开销还远远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生养休息一段时间以恢复国家元气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既然如此,双方便一拍即合,谈判就此偷偷摸摸的展开。当然清廷不可能放qì

统治整个中国的大义,好面子的康熙也不可能同意史书上留下自己“款寇”的骂名,而明室素来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郑克臧也会愿意让后人评价成南宋武帝刘裕一流的人物,因此和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但什么是外交?外交就是把明知dào

不可能的事情假装成可能来办。于是在清康熙三十六年、明保康元年十二月十一日,郑清双方的第一次非正式和谈便在信阳湖广右副总兵衙门一间并不隐瞒的房间里正式开始了。

“这位便是苏克哈图大人吧,”由于是非正式的秘密会谈,因此与会者都没有穿正式的官服,不过自我介shào

是不可能避免的。“下官是夏王内务厅提调欧阳和。”

“原来是欧阳大人。”苏克哈图微笑回应。“幸会、幸会。”双方既然见过,便行对而坐。“欧阳大人,本官奉命向贵藩提议通好,朝廷愿??????”

苏克哈图才说了几句,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成了某种拉郎配游戏的候选者的欧阳和突然插话打断道:“苏克哈图大人,通好也罢、和议也好,既然今日你我坐在一起,那双方便是对等的两国,大人口中所谓朝廷一词就不必再言及了,否则你我就不必再继xù

谈下去。”

苏克哈图吃了一鳖,顿时面色有些尴尬,但欧阳和说的不错,既然能坐下来谈,那北京肯定是承认了南京的实力,虽说未必能谈成什么,但至少不能用对待草莽的态度对待对方,所以他马上态度道:“确是下官失言了。”

既然苏克哈图能修正态度,欧阳和便不再深究,于是苏克哈图继xù

道:“我朝愿与贵藩缔结友好,共为兄弟之邦,两方划分疆域,永不再战,今后贵藩主南,我朝主北,百姓不再涂炭。若是藩主代明,我皇更愿嫁女约为姻亲。”

“约为姻亲?”欧阳和一笑,这明显是让郑克臧矮康熙一辈,这固然满足了康熙好胜的心理,但又如何能让郑克臧接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听过算过。“此事不急,至于本藩代明一说使者也不必累言,王上自有天命,岂是旁人可以置咄的。”

苏克哈图了然的点点头,康熙是什么脾气,想来能跟康熙扳手腕并夺取半壁江山的郑克臧也一样是庙谟独运、圣心独裁的刚愎之辈,对面的欧阳和出自内务厅,想来跟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皇家奴才,自然有些话不好说的。

苏克哈图显然是以己度人,错误理解了欧阳和的意思,不过欧阳和显然没有解说的义务,只听欧阳和说道:“苏大人所言甚为宽泛,不知dào

可有什么细务可供双方商议的。”

苏克哈图正准bèi

张嘴,就见欧阳和一摆手:“不过在说细务之前,贵方可有什么诚意?”

诚意?苏克哈图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苏克哈图有些不上道,欧阳和也只好单刀直入:“听说贵方正在传令四方抓捕岳昇龙的眷属?这怕是不好吧,既然双方约同议和,可否赦其家人,遣归本藩呢?”

苏克哈图离京的时候,讷尔图已经逮捕入京,但看着讷尔图的惨状以及随行蒙古宗贵的异口同声的指责,康熙已经锁定了湖广之战的两大罪魁祸首,就在京城居住的沙纳海一门立kè

就被发往宁古塔了,至于岳昇龙一族更是成了满清掘地三尺要找出来的祸首。

因此一听到欧阳和提出这等无礼要求,饶是做好准bèi

要受辱的苏克哈图也勃然大怒,当下就拍案而起:“欧阳大人,岳某固然是贵藩的功狗,但也是我朝不赦之罪人,贵藩为其求饶,怕是意在动摇我朝根基吧,若是如此,不谈也罢!”

“不谈,就不谈,难道是本藩求着你们来谈的嘛?”欧阳和也站了起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对方。“本官原本还准bèi

用被俘的蒙古王公来换,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

用被俘的蒙古来换?苏克哈图顿时傻眼了,北京城里正为如何安抚内蒙各部头痛不已呢,若是能把活着的王公换回去,那自然可以解决康熙的心腹大患。但貌似谈判已经破裂了,这又如何能挽回呢,说起来也是消息不通的原因,原本以为蒙古马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曾想居然还有一些王公活着。这一来不换也不是,换也不是了。

然而心中作难归作难,苏克哈图脸上却立kè

换了颜色:“欧阳大人,别,别介,双方修好乃是互利之事,若是因为一介小人致使好事破裂,岂不是大错特错,还是坐下来谈,继xù

坐下来谈嘛。虽然赦免岳家、遣返贵藩的确有些为那,但并不是不能商量的。”

看到欧阳和冷笑的重新坐下,苏克哈图小心的探问道:“不知dào

有那些蒙古旗主还活着,下官可否亲眼见上一面,也好拜折回去向我皇禀明实情。”

“这是名目。”欧阳和冲着身后吩咐了一句,自有抄录的书记把早已经准bèi

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苏大人可以先向贵方通报,至于能不能让苏大人看到这些囚徒,本官也要向上禀明了才能给大人一个确实的消息。”

“也好,也好。”苏克哈图这才记起,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牵线风筝,能不能谈成,怎么谈法,都是上面遥控着,自己又如何有自主中断谈判的权力呢,既然想清楚了这一点,苏克哈图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欧阳大人,既然是换人,能不能将我朝被俘的旗员也一并交还呢?下官记得当初已革平郡王讷尔图(完了,完了,刚刚查了资料,不是讷尔图应该是讷尔福,一字之差却是两人,真是低级错误,大家也就将就着看吧)曾经上奏言及夏王曾经提议归还我朝被俘满洲兵。”

“苏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欧阳和显然功课做得很好,对于郑克臧提议的来龙去脉都十分了解。“当初贵方可是拿住了归附本藩的数千将士眷属,如今他们何在?”这些人已经在南阳被救下,清廷想继xù

换人,总得拿些新的筹码出来才是。“而且大规模换人,贵我可有默契了?还是先把岳家之事办妥了再说,有了诚意,彼此都好说。”

“这倒也是。”苏克哈图不过是打蛇上棍,想借机为自己捞些资本,但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对方不愿意松口也是必然的,这倒不足以让自己懊丧。“既然如此,今日就到处为止吧,贵我且各自回去奏报,等候指示如何?”

欧阳和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不过北京据此甚远,年前怕是不可能继xù

谈判了,不如二月重新开始如何?”

“也好。”苏克哈图应了下来,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下一次,且请欧阳大人到许昌一叙如何?”

“此事下官也要回报上去才能定夺??????”

393.没有慧根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3第一页】

望着面前做俯首帖耳状的蒙古王公们,郑克臧淡淡一笑,说实在的,若不是事关他动摇满蒙联盟的布局,他根本不会见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不过既然见了,郑克臧自信自己的手腕未必比北京城里的那位差了。

“几位来本藩做客,长的已经大半年了,短的也已经有几个月了,没有好好招待,说起来的确是孤的不是,正好这几日得暇,便请过来一叙。”郑克臧伸手做延请状。“不必拘谨,都坐下来说话吧。”一众蒙古王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dào

郑克臧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是屠刀就在头上,不得不叩谢了一番,这才席地而坐,不少人坐下后才发xiàn

,屁股底下的东西好像是从自己大帐里拆出来的,自然又是一副暗自唏嘘,此时就听郑克臧问道。“几位可曾见过北京城里的博格达汗,孤很好奇,他是怎么一个人?”

这话就很难回答了,总不见得在郑克臧面前说康熙英明神武不可力抗吧。

于是冷场了一会,在朝鲜战场上被俘的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站起来冲着郑克臧一礼:“拥有无数勇士的夏王殿下,博格达汗是一名聪明的统治者,他的手下同样有数不清的武士和充满智慧的大臣,虽然我不知dào

您和博格达汗之间最终谁会获得胜利,但是我相信,胜利的一方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完翻译的郑克臧笑着点点头,没错,清廷此刻还有费扬古、萨布素、孙思克等名将在,虽然上述几人分别被鄂罗斯和准格尔分别牵制,但是形势对清廷来说已经万分危急了,这些压箱底的大将不可能不披挂上马的,因此哈苏济农所言的战事惨烈并不是胡乱的猜测。

但是郑克臧问的是康熙如何,而不是大清如何,可以说哈苏济农其实是偷换了概念,对此郑克臧只是指了指额畔的鬓角问道:“听说博格达汗也是留发的?”

郑克臧身边的通译倒吸了一口冷气,但郑克臧的目光随即注视过来,他不敢不翻译,结果真的如郑克臧所说的,那边见到郑克臧态度和蔼,又是自己能回答的问题,几个见过康熙的王公纷纷予以了肯定,这一结果立kè

震撼了什么都不知dào

的通译。

郑克臧却不管这位来自蕃洋衙门的通译在想什么,继xù

问道:“博格达汗对蒙古可好。”

“甚好。”许是边上有人说错什么,传出去对草原上的族人不利,又或许是激愤郑军在俘虏自己之后用近似羞辱的方式反复审讯盘问,二十五岁杭锦旗一等台吉喇布特抢先一步站出来回应道。“博格达汗对蒙古人的恩情比天高比草原更广阔。”

这话倒也是不假,由于清廷口口声声满蒙一体,因此对蒙古王公十分优厚,所有封爵都是世袭罔替的,其待遇甚至比清室自己的皇族还好,以至于蒙古贵族之子出身之后即为世袭贵族,成年后只要学习跪拜请安、呈递哈达鼻烟壶等礼节便可坐享其门第余荫。

而且为了照顾这些蒙古贵族的日常花销,清廷还在《理藩院例则》中详细规定了各级蒙古王公的俸禄,使之能每年从清zf手中领取大量的白银、绸缎,事实上成为满族之外吮吸汉地民人脂膏的另一批吸血鬼、寄生虫。

更有甚者,康熙为了照顾无地的闲散王公、台吉,还亲自规定从有领地的王公札萨克领有的牧奴中拨出一部分属丁来用以服侍无地王公,还不断把公主、郡主嫁到蒙古与蒙古王公们结为亲戚。因此,对于心怀感激的蒙古王公们而言这等恩情,的的确确是比山高比海深。

“哦,真是如此吗?”郑克臧似笑非笑着看着喇布特。“那孤怎么听说博格达汗不允许蒙古人读汉书、识汉字、与汉人交往、就连看汉人戏剧都不允许,就连进关到五台山参拜文殊师利菩萨也要有诸多的限制。”

郑克臧的话可谓狠准,一下子打在命门上面,让口拙的喇布特一时答不上来,这时边上有跟喇布特同仇敌忾的帮忙回应道:“还不是你们汉人奸诈,跟你们交往蒙古人吃了大亏,博格达汗这也是为了蒙古人好。”

“为了蒙古人好?”郑克臧看了看犹自强撑的某人哈哈大笑。“就算是吧,那且告sù

孤,大清在蒙古实行的减丁政策是怎么回事吗?”通译的话刚说完,整个会场就乱套了,年轻的王公台吉没有体悟,还以为郑克臧在胡言乱语,立kè

予以了反击,但年长的几个已经开始念佛经了。“科尔沁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还出了几个皇后,可只有八万箭丁的上限,孤不知dào

你们各旗有多少上限,但你们可以想想,自己有没有兄弟不得不出家的,也可以回部族问一问有多少族民不敢婚丧嫁娶的。”

“满洲出自水达达,原本为蒙古牧奴,如今反凌驾于诸部族之上,孤也替你们可悲啊。”得到会场内的骚动略微平息了一点,郑克臧继xù

道。“遥想万历、天启年间,我大明与蒙古已经百年未战,互市边陲,互通有无,彼此生息人丁兴旺,却没有想到东虏异军突起,以一隅之地鲸吞蒙古、中华,其壮丁不过一、二十万,眷民不过百万,何以凌驾万邦,一是我汉人中汉奸众多叛国求荣,二是你们蒙古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做了人家马前小卒。”

“今日,孤提三尺剑率十万虎狼清肃半壁妖氛,算是规复了汉族衣冠制度礼仪文章,可是你们蒙古人呢?还陷在往昔荣光里,拿着些许好处继xù

为人家炮灰。做炮灰也就算了,你们得到好了吗?没有,还得给人家当垫背啊。”郑克臧的话勾起了一众蒙古王公对沙纳海所作所为的愤懑,但是想要几句话就拉拢一批蒙古王公、动摇满蒙基础,郑克臧还没有这样的妄想。“孤今日言尽于此,翌日若几位还能回到草原上,当暗自思量日后如何行事,就算还得听命东虏与我军为敌,孤望你们慎重行事。”

看到一众蒙古王公或不屑一顾或沉思不语,郑克臧忽然又是一笑:“其实你们蒙古有宝啊,煤、铜、金,这些不算,牛羊马匹,哪一些不是中原所需,若是孤翌日驾长车逐亡东虏于边地,我们还能做好邻居,孤是不愿意看着东虏拖着你们一同去死的??????”

被郑军押回临时居所后,重新坐到一起的蒙古王公们开始议论起这次古怪的会面来,有人说这是郑克臧分化满蒙的图谋,也有人认为郑克臧说得不错,蒙古人的确不应该为满族充当不讨好的炮火,也有人议论起郑克臧所说的煤铜金来认为郑克臧在胡说八道,也有人准bèi

回去后就派人找找看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王公台吉们更多的话题是围绕着郑克臧爆料的减丁一事。有人坚持认为蒙古地广产稀,若是人口多了将无法养活,与其到时候自相残杀,不如减少于未生之前,这正是无上慈悲的佛祖把黄教赐给蒙古人的原因。但有人联系起旗界封闭制度,认为清廷在内外蒙古划界越来越密,使得蒙古人彻底丧失了游牧传统,以至于内外蒙古根本挡不住同为蒙古人一族的准格尔,而且清廷还不断同意汉民在长城以北五十里内耕作并设立州县,这更是对蒙古人动软刀子,是对所谓盟友赤*裸裸的背叛。

“好了,不要争了。”扎鲁特左翼旗札萨克固山贝子苏扎尔图捂着受伤膀子大喝了一声。“有些话在这里说了就算了,万一能回到蒙古,都把这一切给忘了吧,汉人狡诈,这夏王更是阴险之极,我们蒙古汉子斗不过,就不要参合在大清和大明之间了。”

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也一改在郑克臧面前的滑头表现,语气沉重的说道:“夏王说蒙古地大物丰,这明显是和佛爷的说法截然不同,若是相信了,咱们蒙古人的苦日子就真开始了,所以,今天的这一切就听过算过了。”

哈苏济农显然跟苏扎尔图的意见不一致,一个已经心生退意,不想夹在两大巨人当中,另一个却依旧站在清廷的角度,把郑克臧的话当成煽动的谣言,这与两人的地位有关,一个是领有土地和牧民的旗主札萨克,一个是只有依靠清廷救济的无地辅国公,屁股决定头脑,两人因此想法迥异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们说夏王早不找咱们说这些,晚不找咱们说这些,偏偏现在找咱们去,是不是北面来人准bèi

赎咱们回去啊。”由于两人在一众蒙古王公中的影响力较大,因此一众王公正想散去,突然有人大叫起来。“一定是这样的,我记得夏王说过一句什么话,好像是说让咱们回去什么的,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准bèi

散去的蒙古王公忽然激动起来,大家情不自禁又聚到了一起,纷纷发表意见,认为可能回家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只有少数脑子清醒的泼着冷水:“回去,哪那么容易,别说博格达汗会不会派人来跟夏王谈判,就算来了,恐怕也未必知dào

咱们还活着。”

“要是北京以为我死了,会不会让我弟弟来继任我的爵位和领地。”一个三十来岁的旗主情不自禁的把被俘后埋在心里的阴霾吐了出来。“真要是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回去后只能去当喇嘛,不,我没有慧根!”

这话让几名旗主札萨克的顿时脸色发白,至于其他人脸上也不好kàn

,显然被忽悠的下场就是失去一起,这惨痛的教xùn

,让被俘的王公们下意识的对清廷产生了更多的不满,就连最铁杆的清粉——那些无地王公台吉们——也不例外??????

394.刘二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4第一页】

雪花飘飘洒洒的从天空降了下来,寒意慢慢通过门缝渗透入室内,以至于刘二不得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同时向火塘靠拢,利用残火的温度驱走身上的寒气。在刘二的身边,又有了身子的堂客正在一针一针的绣着小儿的衣裳,已经六岁的大儿子和四岁的二女儿正围着火塘嬉闹着,看起来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刘二原本是陈州项城一名普通的农民,虽然家里还有三、四亩薄田,但沉重的赋税压得他只能吃糠咽菜,若不是身子强健、无病无灾又能在农忙的时候为周边几个村子的田主帮工多少有些进项,日子是说什么也熬不下去的。

然而麦收之后才吃了几天难得的饱饭,这种混混沌沌、勉强度日的生活就被突如其来的战火给打断了。刘二和家人以及数以千计试图躲避战火却又被搜出来的同乡一起在那支前朝扮相的军队的逼迫下带着家里仅有的财物,一路被驱赶到了距离家乡数百里之远的地方。

刘二也准bèi

过反抗,但村里最大的田主死活不愿离开,结果在军人手中铁管子射出霹雳之后被活活打死了。刘二也想过在半路上逃走,但是乡中赫赫有名的武举人就因为组织逃跑被活活吊死在路边大树上。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刘二和那些胆怯的乡人们一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即便未来要死,至少全家人能死在一块。

但是令人错愕的是,到了目的地,一座位于名叫富水的河流边的小村落后,留下来的自己以及认识和不认识的各家各户却从面色倨傲的官老爷手里接过了三十亩的地契。如堕入梦中的众人还不敢相信,但是那名说着听不大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官老爷第二天便领着各户的户长去看地。看着长满了野草的荒地,那些佃户出身的居然喜极而泣,至于刘二嘛,心里却不知dào

为什么一阵阵的发慌。

田分到手了,但却不能立kè

就锄草翻土,这是因为村子里没有几栋房子是完好的,暂居是可以,只要不刮风下雨还能凑合,但是眼见得要入冬了,不建好住人的房子,老老少少可未必能熬得过冰雪天气。

不过要建房首先得有建材,其次得有造房的匠师。这重新拼凑起来的村子里虽然有几个能做泥水匠活的,其他人也能当力工搭把手,但上梁的大工没有,建材也没有。正在为难,突然有一天,富水上出现几条船。失踪了几日的官老爷领着大家伙从船上卸下来十几万块红砖和一些木料,这样就有了造房子的材料。没错,造的是砖房,这可是富贵人家才能住的房子啊,一时间又让村里人惊喜万分。

有了材料,官老爷又派来了起屋的大匠,当然据说是因为各地都在造屋子,所以每村限给两人,这两人都是木工,除了制造门框、窗框之外,还指点如何上梁,至于泥水匠的工作还要村民自己干。于是根据官老爷的指示,每户的女人和孩子去烧荒、翻地预备播种冬小麦,男人们负责担水、和泥、运砖、砌墙,因为都是在替自家做事,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因为赶工期,所以在划出的庭院里每户先造一栋正屋,至于两侧的厢房,那是以后的事情。而且这栋砖房和手中的种粮、农具一样,都不是白绕的,算是这个朝廷借给大家的,要分成三年归还。为此不少人还说了些闲话,希望把砖房换成土房,不过也很快就在各自婆姨的唠叨中改变了心意。当然更为关键的是,那位时常出现的官老爷,对了,据说他是什么乡保长的官,这位八品大老爷说了南面的皇上,不,什么王爷给老百姓优待,头三年不收皇粮国税,第四年、第五年也减半征收,直到第六年才全额收税,这才让担心欠了官府钱永远还不起的村民们松了一口气。

可是三年不交皇粮国税,这可能吗?想想当初那些差役的嘴脸,刘二显然是不敢相信两个朝廷会如此截然不同,但是眼下都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怎么办,也只好得过且过下去。

“要是这日子能永远像现在就样子,那该多好啊。”看着儿子、丫头小脸上的汗珠,刘二幽幽的想着。“若是再能有条牛??????”

刘二想不下去了,正在这个时候,屋外隐约响起来动静,他急忙打开门,人还没出去,已经冻得浑身一颤:“谁,这么冷的天,谁在外面。”

“刘二,把院门打开了。”刘二一愣,这是那个乡保长的声音,这下雪天的,他怎么来了,但想归想,刘二不敢怠慢,急急冲了过去,把充作院门的横木打开了。“刘二,这是县里巡检乌大人,奉堂尊之命过来看看,你的屋子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刘二忙不迭的应道。“两位大老爷,这么冷的天,赶快屋里请。”

“不了。”乌大人摆摆手,同样说着让刘二听不太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南京官话。“既然屋子没问题就成了,记得雪停了要及时清雪,要是屋顶压塌了,你这个冬天就别过了。”刘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官府这么关心百姓了,想不通的他唯唯诺诺着,就听乌大人继xù

道。“你过来拿一下。”一块两斤重的冻猪肉和两个油纸包塞到刘二的手里。“这是王上怜惜尔等背井离乡,特意下发的年货,纸包里是糖和盐。”

刘二大惊,咕咚一下跪在雪地里,冲着两人直叩首:“谢过青天大老爷。”

“胡说什么!”乌大人脸一沉。“这是王上的恩典,我等只是办差的。”刘二这些日子也知dào

南朝是什么王爷当家,因此立kè

改口,等他言罢,乌大人说道。“起来吧,对了,在纸上按个手印,算是东西你拿到了。”刘二唯唯诺诺的伸出手指在乌大人指的地方按下手印。“好了,赶快回去吧,省得受冻了。”

刘二抱着东西梦游一般一脚低一脚高的回到屋里,儿女们看见肉顿时欢呼起来,吵着要吃,堂客则从他手中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刘二小心的把盐和糖倒入碗里放好,临了,伸手沾了几粒糖粒放到儿女的嘴里,让从未吃过糖的小儿女直呼甜、甜。

“真奇怪啊,南面怎么给大清差了那么多,这王上可待咱们真好。”刘二不解的说着。“可为什么非得把咱们从老家带到这呢?要是留在老家该多好。”

刘二这边迷惑不解,挨家挨户送完东西的乌大人一行回到大车上也在说着话:“程兄,这些时日可是幸苦了,乡里的风评不错,想来今年考成必然是个优,说不定明年就要高升了。”

对于乌大人的恭维,程姓的乡保长却苦笑一声:“也就是适逢其会吧,不过这个优可不好拿呀,忙前忙后的足足三个多月,还要跟四邻八乡争这个争那个,真是一倒头就想睡,根本没想过区区一介乡官都会这么累人。”

“也就是你我这样从小吏中简拔的才会如此拼命,听说几个由乡试上来的,不是遭到训斥就是自己辞官不做了。说来也真是可笑,这等文痞平日里道德文章像模像样的,一旦做些实务,一个个就原形毕露了。”

“不是说,乡试出来的,一概不能先下到乡里任事嘛?怎么?”

“这不是当初没想到要在湖广推行官府下乡嘛,王上一句话,下面跑断肠,忙中出错呗。”乌大人呵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泥沙俱下,大浪淘沙嘛。”

“这倒也是。”程保长点点头。“不过人家十载苦读的功名一朝没有了,该不会破口大骂吧,这干腐儒向来仗着人多势众??????”

“他们敢!”乌大人脸一板,打断道。“王上虽未开国,但却是开国之君,杀伐果duàn

,又岂会听任区区腐儒搅乱既定国策,那些腐儒真个闹事,想来是自取灭亡而已。”

“腐儒们是不敢攻击王上和国策,但未必不会攻讦你我之辈吧。”

“攻讦,拿什么攻讦。你我虽然都是胥吏出身,但以前是没有向上的路径,只能搞些手段自肥。可如今王上给了咱们通天梯,你我就不想光宗耀祖吗?”乌大人表情严肃的说道。“再说了,到了正八品就得异地任官,没有根基,想私下渔利也难。”

“哎哎,乌兄,这话你是蒙外行呢。”看着乌大人义正严词的样子,程保长却笑了起来。“你敢说王上赐下的恩典,你们没有从中过一道,肉少割一刀,盐糖少上个几钱,甚至报gào

些个途中损耗,这不就钱来了吗?”

“或许有人敢,但我是不敢。”乌大人摇了摇头。“一来此事涉及内务厅、库房、刑房等众多衙门,万一期间有一个发难,大家都得完蛋;二来县里、府里甚至监察院对此都盯得很紧,不敢胡来;这第三,王上肇建新朝在即,大家都有可为,这个时候我可不愿因小失大。”

程保长沉吟片刻:“这倒也是,新朝新气象吗??????”

395.南书房里(加更、求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5第一页】

紫禁城南书房里,一众满汉大臣正肃手而立着,由于屋里屋外的温差太大,不少穿着贾棉内袄的大臣们的头上都已经沁出了汗珠,但是面前的康熙不怒自威的坐在那紧盯着,谁也不敢分出心神来悄悄擦拭一把。

“怎么都不说话,这大清难道就是朕一人的?”康熙淡淡的说着,声音不高但足以让所有人的臣子们把头垂得更低一点。“江南丢了,湖广丢了,川中现在也快完了,大清已经成了破船,你们是不是都想急着往外跳啊!”一听此言,保和殿大学士王熙以下满汉群臣纷纷跪倒,口诵不敢,康熙不悦的摆摆手。“跪,跪,跪,一天到晚只知dào

跪,跪能解决事吗?”

康熙这话是有因头的。两天前,户部汉尚书陈廷敬上了一道折子,把明年的收支状况一列,然后得出一个明年预计亏空一千万两的结论,请示康熙如何弥补,否则大清将有倾覆的危险。面对这个天大的窟窿,康熙束手无策,只好让群臣商议如此解决。结果两天下来,朝野上下什么解决方案都没有提出来,康熙只好召集重臣在南书房商议,然而迎接他的又是沉默,这就逼得他大发无明之火了。

“朕记得一个典故。”康熙没有让一干臣子们爬起来,反而坐在那里说起来故事。“前明崇祯末年,闯逆已经即将席卷天下,前线的明军一个个跟崇祯要银子,没银子就不能打仗不能平叛。崇祯已经把内库里最后一点家当都拿出去了,就连宫里的铜器都花钱拨给前线,但是还是捉襟见肘。”说到这,不少人已经明白康熙要说什么了,一个个脸色苍白。“于是崇祯不得已召集大臣们,让他们乐输,结果上至勋贵、宗亲、首辅、尚书下至主事、给事中,平日里说起忠君爱国来一个比一个高调,但一听到崇祯要他们借银子,一个个哭穷。最后崇祯没借到一分银子,前线也拿不到银子,所以闯逆就进了北京城,崇祯不得不自己在煤山上吊死了。可没曾想,闯逆轻轻松松在口口声声没有银子借的王公大臣家里搜出几千万两来。”故事说到这,康熙一下子拔高了声音。“难道你们也想效仿当初,看着大清亡国嘛!”

“臣(奴才)不敢!”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捣头如泥,笑话,崇祯不敢杀大臣,康熙可是拿掉了赫赫有名的鳌拜才上台的。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康熙冷笑道。“朕还没有跟你们讨银子,只是讨个主意都推三阻四的,你们眼里还有大清朝,还有朕嘛!怕是一个个急不可待的想往南面逃吧。”康熙站起来,走到群臣中间,弯腰从某人的脑袋上摘下顶子。“当年大清入关,归附的最快的就是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汉臣,想来如今识起时务来也不敢人后吧,是不是急着想改换门庭呢!”

被扒了顶子的礼部汉尚书杜臻是浙江嘉兴秀水人,此时听到康熙所言,顿时抬头回应道:“皇上此言差矣,臣等虽是汉臣,却与海逆有不共戴天之仇,断无背弃皇上和朝廷之意,拳拳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鉴呢。”

康熙把暖帽丢回杜臻头上犹自皮笑肉不笑道:“岳昇龙还是汉军旗,不也说降就降了。”

不过话虽说得恶毒,但康熙阴鹜的神色却有些放缓了:“你们说你们不想背叛大清,那好,拿出本事来让朕看看,你凭什么得这个春官,你们凭什么得大清朝的富贵!”

康熙早就明白满人是没有脑子的,所以拼命的挤兑这些汉臣,希望能从中得到解决之道,果然东阁大学士熊赐履首先进言道:“臣以为或可以从盐政着手。”

盐,不错,就是盐,清廷虽然丢了两淮盐场,长芦等地又在郑军水师炮火之下,海盐几乎断绝了,但是清廷手中还有山陕的盐池和四川的井盐。虽说之前川盐的产地和市场几乎全丢了,可只要陕北盐池和山西解州还能出盐,清廷就可以大获其利。

“皇上,熊大人的主意虽好,但如今盐价已经高企。”吏部满尚书席勒纳却表示了反对意见。“每斤加上十文二十文,老百姓显然买不起,可只加一两文的话,又于事无补。”席勒纳说着自己的意见。“与其加盐价,不如将河南之地发卖。”席勒纳知dào

河南部分官员趁着郑军掠走大量人口之际,贪墨了相当数量的好田,既然当官的能贪,清廷为什么不能将剩下的土地打包卖了。“如此少说也有百万两的收益。”

席勒纳的主意不错,但问题是谁愿意买,佃户、百姓是没有钱购地的,有钱的人则生怕郑军再度北犯从而鸡飞蛋打,因此席勒纳的主意其实和熊赐履的一样,属于驴粪蛋表面光的那种,好kàn

不实用。

“奴才以为如今之计只能立kè

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策。”左都御史于成龙忽然开口道,同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章呈了上去。“官绅受到国家优待,却不纳粮饷不服劳役差遣,一如蠹虫,如今国家岁入大减,国库空虚,若再听任其逃税逃差,怕是不用海逆来犯,朝廷就被他们生生拖垮了。”

“皇上,万万不能啊,士绅乃国家体面如何能予以摧残。”武英殿大学士李天馥嚎叫着以头抢地,希图以此打动康熙否定于成龙的提议。“臣,臣要弹劾左都御史于成龙动摇国家根基,他,他是想士绅都推到海逆那边去。”

清廷的国家根基是什么,当然不是士绅,而是满人、是八旗。由于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不涉及旗民的铁杆庄稼,又不涉及满洲宗贵在河北圈占的庄园,因此不但在场的满洲大臣们低头不语,就连翻看于成龙奏章的康熙也不置一词。

但李天馥的话引起了绝大多数汉大臣的呼应,千里当官只为财,就连持身甚正的几名官员也摇头不语,认为这是对从宋代就开始的士绅免税的惯例的背叛,将大大打击士绅阶级对清廷的拥护,一旦施行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此,汉军镶黄旗出身的于成龙冷冷的回应道:“几位大人此刻的表现可跟皇上刚刚说得前明大臣有何不同,一个个善财难舍,莫真的想看着大清出岔子吗?”

诛心的反问顿时将场面冻结了。所有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是啊,刚刚康熙的敲打难道是在为于成龙的奏章做铺垫吗?如此看来,只怕是康熙再跟于成龙唱双簧啊。

想到这,一部分汉大臣开始退缩了,当然,他们面上不反对了,但私底下肯定还有小动作,只有带病出席的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一边咳嗽一边进奏道:“皇上明鉴,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策尚无前例,实行起来必然横生阻挠,一旦动静大了,海逆未必不会从中牟利。当然,朝廷用度匮乏,也不能不予考量,臣提一策,或许可以略减君父之忧。”

张玉书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奏章递了上去:“臣请立kè

实施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这话又引起了书房内的一阵波动。火耗是什么,火耗就是地方官吏变着法子剥削百姓的一种手段,是他们的生财之道,若是归公了,那等于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至于摊丁入亩,听说南面郑藩境内已经搞了几年了,效果怎么样不知dào

,但郑军能在湖广一线发动进攻,至少说明这件事不至于出乱子。

保守的汉臣们有心一样反对,但比起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来,火耗归公对他们的冲击要小上许多,因此保和殿大学士张英立kè

进言附和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火耗归公之策可行,但摊丁入亩恐怕还要施行,方不至于出了纰漏。”

张英倒并不是想以拖待变,事实上,他认为摊丁入亩的政策对下层百姓而言并非什么好事,更为关键的是,摊丁入亩并不能解决清廷的财政危机而且还节外生枝,因此才主张把短平快的火耗归公先推行起来再说。

张英这么一开头,心领神会的汉大臣立kè

跟着附和,一时间火耗归公便似乎成了让清廷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挑起整个事件的户部汉尚书陈廷敬不给众人面子,他低头心算了一下,然后报gào

道:“皇上,就算现在就开始施行火耗归公,以平均火耗二成而言,也只能增加五百万两的收入,缺口还有一半。”

“那就盐价加三文。”熊赐履重复着自己之前的主意,他自然知dào

,北京下令加三文,落到百姓头上,十文、二十文都不止,但这位理学大师可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又怎么会对斗升小民多加顾拂呢。“这也能多几十万两吧。”

即便如此也不够啊,这时候,和李天馥同任武英殿大学士的阿兰泰小声跟边上人说了句什么被康熙看见了,于是点名道:“阿兰泰,有话说大声一点,朕听不清楚。”

“奴才,奴才。”阿兰泰没想到被康熙抓个正着,顿时有些惊恐,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躬身道。“奴才刚刚得一浅见,以为或可以安排汉军出旗??????”

阿兰泰想以汉军出旗的办法减少铁杆庄稼的费用,但于成龙却急了,他急忙进言道:“皇上不可啊??????”

396.川东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6第一页】

朱耷曲腿盘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金色的阳光拖过窗户照射在他身上,仿佛神话中的佛陀现身人世了一般。不过,这一切都是错觉,只有靠近了,人们才会发xiàn

这位佛陀是如此的苍老,如此的疲倦。事实上转过年后朱耷已经七十三岁了,多年奔波以及川东起兵后的殚精竭虑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建康,若不是还有复兴明室的信念支撑,他怕早就一卧不起了。

“殿下,”门外的侍卫轻声唤道,听着屋里的气息沉重起来,知dào

朱耷在听着的侍卫于是继xù

报gào

道。“杜大人他们都到了。”

只见朱耷勉力的拾起一根短棒在身边的铜钵上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向外传递着神mì

的信号。心领神会的侍卫立kè

出去,把他刚刚口中提及的一众川东文武都延请了过来。

“臣等参见监国千岁、千千岁!”在异口同声的祷拜中,房门被侍卫拉开,一身布衣僧装的朱耷现身众人之前。

礼部尚书朱射斗不悦的出列进言道:“殿下乃大明象征,如何整日介穿着僧袍示众。”

朱射斗虽然姓朱但却不是大明宗室之后,老家江津的他是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辛丑科三甲同进士,只是不满满清官场对汉人的压制,做到六品州同之后便弃官还乡,结果却被起事后的义军攘挟来,最终不得不出任大“明”礼部尚书。虽然一开始是迫不得已失节事贼,但朱耷乃书画大家又是正宗的大明宗室,所以几个月下来朱射斗倒觉得遇到明主了,从此自觉自愿的准bèi

成为“新”朝功臣。

“今日不是正式朝会,朱卿不必处处拘礼。”站在朱耷边上的侍从代朱耷回应着,同时命令道。“来人,给诸位大人赐座。”

称颂之后的臣子们纷纷坐下,不过由于前不久还是草莽,因此大多坐像不佳,对此,朱耷视若无睹,倒是让几个投降的前“清官”暗自摇头不语。

此时就听朱耷的侍从问道:“周尚书,六府一应官吏可曾任命妥当了?”

所谓六“府”是指朱耷军占据的承天(重庆)、夔州、顺庆、绥定、潼川、泸州等川东五府一直隶州,不过这五府一直隶州并非全都在朱耷军手中,就连朱耷军大本营所在的承天府中也有几个县至今据险坚守不臣,至于川湘之间的酉阳宣慰司更是朱耷鞭长莫及的,

“已经安排下去了。”吏部尚书周应原如是回答道,他原本是清廷任命的重庆知府,因此城破而陷于朱耷军中,在屠刀的威逼下,只能委委屈屈的当上了这个天官。“只是本地士子多少还有些顾忌,只能多从军中填补。”

所谓从军中填补其实是交换,朱耷试图以承认义军各部对所占府、县地盘为代价,换取夔东各家把手中的兵权上交,不过想法虽好,但效果并大,毕竟谁都不是傻瓜,断不会为了一个知府、知县的虚名把自己在乱世中立身的根本拱手相让,无非也就是交出一些老弱病残来应付朱耷这个名义上的共主。对此朱耷心知肚明又无可奈何,只能死死抓住重庆、夔州两座府城及七、八个县的地盘作为自家养军之地。

既然无法掌握全局,朱耷也只好先抓牢自己能掌控的东西,就见他一阵比划之后,侍从开口问道:“王都指挥使,侍卫亲军的整编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度膨胀到二十万的朱耷军在简阳一战失利后,朱耷算是幡然醒悟了,因此回到重庆之后,他一方面试着收拢兵权,另一方面也压缩部伍选择劲锐重编侍卫亲军,试图打造出一支真zhèng

的军队与清郑两方抗衡。

“回殿下。”曾经的王寨主、如今的王都指挥使声如洪钟的报gào

道。“臣已经选编八千精兵分为二十营操练。”之所以采用四百人规模的小营制的一个理由是因为侍卫亲军中的营官们并无指挥大军的经验,兵力少的情况下或许还能掌握,兵力一多就两眼抓瞎了。“如今正在日夜操练,只是兵械上多有不足。”

不足的兵械包括弓箭、鸟铳、火炮、甲胄,铅子、火药也是一个大问题,而这些在整个川东都不可能自给自足的,因此朱耷根本不可能从那些“部下”处得到支援。

“咳咳。”正当朱耷也在作难的时候,突然刑部尚书唐璐轻咳了两句,唐璐是朱耷在川中发展的第一个信徒,曾经毁家资助朱耷反清,因此朱耷有成之后便以一部尚书相酬。“殿下,臣奉命截断川江水路,前几天抓到一个自湖广而来的商贾,据他所言可以向我军提供鸟铳、火炮,臣怕他乃是大言不惭因此没有搭理,如今或许可以试之一试。”

朱耷微眯的眼睛猛然张开了:“湖广的商人,那权逆不是已经在湖广得胜了吗?哪里来的湖广商人可以轻易发卖鸟铳、火炮,定是那权逆手下前来试探川东虚实的,立kè

斩了!”

唐璐却言道:“殿下所言,臣当初也曾如此猜测,只是现在川中三分,清郑两家均强于我大明,若是不能强军迟早会被其中一方吞没,所以臣认为郑军虽然有所图谋,但只要能换来合用武器,我等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唐璐的话让朱耷颇有些意动,但唐璐显然没有说完:“而且臣以为若是殿下手中有了大量军械,对于号令各部也大有裨益,更何况川东贫瘠,不足以养军,若能与郑逆互通有无,将川中物产变成钱粮,对我军更是大利。”

朱耷起兵后得去的或了相当数量的丝绸、茶叶、猪鬃、桐油等川中特产以及部分金银,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当作粮食,因此若是能跟郑藩互通有无的话,对维持川东“明”军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更能借机整合各部,可谓一举数得。

因此以朱耷第一亲信身份出任户部尚书的楚怀远双手表示赞同:“殿下,臣看可行。”

“那就跟此人谈谈,”朱耷被迫妥协了,但他还是多生了一个心眼。“不过不能放此人入川,可在约在巴东交yì

??????”

“殿下,臣以为不妥。”楚怀远摇了摇头。“巴东是郑逆盘踞之所,我等鞭长莫及、不便掌控,不如设在巫山,臣等也好就近监控,且还能收一笔税赋。”

“就依卿所议。”朱耷无心纠缠,所以便点头答yīng

了。“但交yì

兵械当据实查验之后,方可给予等价货物,万万不可贪图便宜,上了郑逆的当。”

“臣等省得。”楚怀远和唐璐对视一眼,忽然问道。“只是,此事由哪部出面为好。”

按道理说事关军械交yì

,最好是由兵部出马主持,但兵部尚书李元龙是忠贞营的后人,闯王旧部的老底子,自是不在朱耷的亲信范围之中,所以被理所当然的排除在外。那么根据交yì

涉及大量的物资来看,应该由户部出面为好,但此事又关系到防谍,且是刑部先提议的,自然是手中握有一部分侍卫亲军精简下来的兵马的刑部看上去更合适。

朱耷自然明白这是亲信间在争权,因此他调和道:“还是刑部和户部一起主持吧。”

一起主持?那哪个不满是负责的。唐璐刚想开口,但看见朱耷一脸倦容,顿时一犹豫,随后暂息了问个明白的心思,但这么一来,日后两个部门之间就出现了扯皮等一系列的矛盾,这是唐璐此刻怎么也不能想到的。

“今天把几位卿家请来,孤其实另有一事。”沉默了一会,仿佛重新积蓄了能量的朱耷比划着,侍从尽职尽责的翻译着,当然,若是他翻译有误,朱耷也会提笔写清楚,到时候失去宠信的侍从会是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七十古来稀,过了年孤就七十三岁了,孤身死在即也就罢了,大明江山怎么办?”朱耷的引发了一个最大的隐忧,那就是朱耷死后川东明军的前途问题。“孤年老无嗣,一旦身故,何人可以承继?”朱耷叹息道。“届时尔等何去何从?降清,孤看你们是不肯的。降郑,孤将死不瞑目。推出一个伪君,恐怕也难以服众。故此,孤拜托各位卿家替孤在川东寻觅大明宗室后人。”

事实上,朱耷已经安排人潜入浙江沿海偷运明宗室后人,但一来此事需yào

做得隐秘不好大事声张,二来其中险难重重,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因此朱耷对此秘而不宣。

“若有所得,请尽快送来承天,孤亲自验证过后,将立为储嗣。”

寻找储嗣,这该是何等的大功,众人眼中精光一闪,各有一番计较,不过当着朱耷的面,所有人都翻到跪下:“臣等定然用心去找,不负殿下重托。”

起身之后,周应原突然问道:“殿下,寻找宗室后人之事,是不是要通告各府各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朱耷,他们自然是不希望有人跟自己分功的,但若没有这些地头蛇的帮zhù

,恐怕找人就如大海捞针一般了,须知dào

清室统治中国之后多次搜寻明宗室后人,少数漏网之鱼必定藏的很深。

397.和议(2)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7第一页】

欧阳和最近有点倒霉,他原本是因为战事影响了药材的来源才不得不关了祖传的药铺进入郑藩内务厅经理处的,虽然提调只是一介七品内廷官,可上面有督办、帮办顾拂,下面有经理、协理、襄理具体承担业务,他只是在居间联络,小日子也算过得清闲。

可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上面一个调令让他离开了已经理顺关系的车船行科,担任什么密使去跟清廷谈判议和,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这种事情不该礼部出面吗?即便郑藩的官府设置有些不类前朝,至少也该是蕃洋列国衙门出手,怎么就让自己这样一个懵懵懂懂的外行人出面呢?他以前是药商不假,但商场上议价跟大国谈判能一样嘛?

为此,欧阳和特意请示了背后操纵谈判的内务厅调查处的会办大人,结果只得到一个字“拖”。拖当然是中国式行事方针中最精髓的部分,正所谓以拖待变,想来上面也是不想让事情成了,才让自己这个门外汉来担纲的。

想明白了的欧阳和果然在第一次会谈中先声夺人,通过一个确认诚意的议题生生把会谈拖到了年后,因此得到了内务厅调查处的夸奖。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却没曾想上面通知他年后的谈判还是由他出面。

这就让欧阳和有些郁闷了,但更郁闷的事情在后面。上元节,几个同僚拉他去武昌龙华寺礼佛。坐落在蛇山上的龙华寺始建于明成化二年,算是武昌地区极大的一座禅林,刚刚从江南调来的欧阳和自是没有来过,因此抱着观光的想法就跟同僚去了。

进了寺庙之后,欧阳和才发xiàn

龙华寺其实是个女冠丛林,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在不知不觉中与同僚们走散了,结果七转八转不知dào

转到哪处禅房,冲撞了几名正在参禅的官家小姐。由于郑克臧把幕府迁到了武昌,还有传闻说武昌将成为未来的大夏朝的王京所在,因此城内高官显贵自然不少。非礼勿视的欧阳和自是不敢鲁莽灭裂的,发觉不妙后就想着道歉离开。

但是几个小丫头却得理不饶人,一方面喋喋不休的损他、辱他,另一方面对他评头论足,直让他又气又臊,也亏他好脾气,不跟几个黄毛丫头计较,生生隐忍了下来。可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居然想办法找到了他的住处,让他写诗致歉,狼狈不堪的他只好以奉命北上继xù

和谈为名连夜逃出武昌。

侥幸从身败名裂中脱身的欧阳和自是不知dào

自己已经在郑克臧面前获得一个守礼君子的评价,因此只能将一肚皮的火撒向对面笑容满面的苏克哈图。

不知dào

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的苏克哈图已经从北京得到训令,没有同意汉军出旗的康熙在一方面削减皇室开支的同时,一方面严令苏克哈图务必要促成清郑和议,至不济要让双方停战罢兵,为此所谓郑藩要的诚意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欧阳大人,我朝已经答yīng

停止追捕岳家老小。”只以为可以藉此打消郑藩疑虑的苏克哈图得yì

洋洋的说着。“只是出于肃正人心的考lǜ

,不会明面上撤销对岳家的追捕,若是贵藩知dào

岳家下落,可安排他们东行。”

欧阳和眼睛眨巴一下,他听出了苏克哈图话中的漏洞,于是以更衣如厕为名申请暂停会议,然后起身来到另一间屋子,跟调查处派给他的后援团闭门商议起来:“下官觉得这是个机会,正好趁机光明正大的在清虏治下走一遭,或可探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若是有可能的话还可以让兵部暗布一些棋子。”

几个调查处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对于欧阳和的提议他们也有些心动,但所谓让兵部趁机布密谍的外行话却付之一笑,于是等到欧阳和回到苏克哈图面前时,他如此回应道:“岳家的下落本藩也不知dào

,不过或可以从岳军门口中获悉一二,若是得到了确实的下落,要把人带出来倒也是个问题,不知dào

苏大人可否给予方便。”

所谓方便自然是行走清统区的通关文书之类,对此苏克哈图倒也有所准bèi

:“届时可由内务府派人陪同前往,想来不但沿途汛哨关卡不会刁难,过往府县也将竭力配合。”

这就显然与调查处的设想有些不符了,为此欧阳和诘问道:“苏大人此言似乎自相矛盾,贵方不是不想让此事公之于众吗?又如何使得府县配合。”

苏克哈图一滞,随即强笑道:“下官一时口误、口误而已,不过想来有内务府的招牌和陪同,贵方取回岳家老小将更加方便不是。”

欧阳和不好再回去跟后援团商议,因此只好回应道:“此事等下官上报后再说吧。”

苏克哈图不知dào

是出于什么想法,随后接口道:“欧阳大人,我朝的诚意,大人显然是看到了,但贵方的诚意呢?说来,下官也怕啊,万一人给你们带回去了,到时候通好不成,双方再大打出手,下官的脑袋可不保啊。”

苏克哈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原本想板起脸说几句硬话的欧阳和不得不予以善意的回应:“且不知dào

苏大人的所谓我方诚意是指什么?若是所谓从河南、四川、苏淮撤军这样的诚意,大人还是不用提及的为好。”

“下官省得。”苏克哈图也没指望自己能像先秦张仪一般用舌头就骗来大宗的疆域,至于山东外海上庙岛列岛的郑军水师前哨基地更是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所以他的要求很简单。“下官的意思是,既然双方通好,那一切就要对等。”

“苏大人是嫌下官的品级太低了吗?”欧阳和脸色一沉,能借机逃脱会谈当然是好事,但现在回去,那场莫名的风波是不是已经平息了却还难说,因此他其实是快乐并痛苦者。“也罢,下官这就回禀上去,请幕府再派员来谈。”

“不,不,不,欧阳大人误会下官的意思了。”再派人谈,谁知dào

郑藩什么时候派人,万一就此耽搁几个月,其中发生变故是谁的,就算这段时间内不发生,谁又知dào

新换上来的家伙是什么脾气,就算新换上来的使者也真心愿意谈判,谁又能保证欧阳和不会作为属吏参加并从中捣鬼呢,因此苏克哈图急忙摇头。“下官的意思是,这会谈的地址能不能换到许州。”

这分明是想让郑藩作为求和一方出现,对此欧阳和断然否定道:“绝无可能。”

“那陈州府如何。”这其实一样,自是再次遭到欧阳和的拒绝。“正阳、正阳行不行。”

“苏大人,想必你来信阳议和,贵方朝野未必知晓吧。”欧阳和一下子把苏克哈图的老底给揭了出来。“若是放在这些府县,大人这边能保证消息不外泄吗?”

这下点中了苏克哈图的死穴,但尽管如此,苏克哈图还是要争取,正如到许州、陈州意味着是郑藩向清廷认输一样,来信阳和谈则代表着清廷向郑藩低头,这就让十分好名好面子的康熙不爽,因此苏克哈图必须体恤圣君的心意。

苏克哈图的提议一个个被欧阳和否决了,看着对方涨得通红了脸皮,只接到拖的命令,没接到可以谈崩的欧阳和于是提议到:“下官看苏大人也难做,这样吧,您看息县可以吗?”

息县位于光州境内,论地盘应该属于郑军占领区,但是息县县城位于淮河北岸,城内原有居民已经被郑军撤往河南安置,因此实jì

是一座空城、废城,属于双方实jì

控zhì

区之外,是一个难得的中立地带,在此议和算是能照顾到双方的颜面。为此,只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知dào

不可能再有更好的选择的苏克哈图便点头答yīng

了。

“既然如此,那就择日再谈吧,说不定到时候和大人见面的就不是下官了。”欧阳和刚要起身,苏克哈图却拦住了他。“苏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两件事。”苏克哈图一竖手指。“第一,当初欧阳大人是答yīng

用蒙古宗贵来换岳家老小的,如今我朝答yīng

了,贵藩不可食言而肥啊。”

“这倒也是。”欧阳和点点头。“只是如今岳家还没有进入本藩境内,也算不得交还完成了,要不这样吧,下官等一会就上报,至少让苏大人在下一次会谈前先看到人了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苏克哈图也知dào

现在就让郑藩放人是不可能的,于是没有坚持,只是继xù

说道。“第二,若是到息县会商,双方带多少属员,如何避免冲突,期间膳食供应等等等等,贵我是不是先商议一下。”

“真麻烦。”话虽如此,但欧阳和还是理解对方的,毕竟来信阳只能单人匹马,到息县就双方对等了,自然要有一番仪仗,因此事先商议也实属应该。“那好吧,苏大人有什么预案,尽管先摆上台面来??????”

398.西渤泥都护府(加更,求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8第一页】

二月的西大洋上风轻云淡、波澜不兴,蓝得炫目的天空和黑得通幽的大洋在视线的尽头交汇,形成一副充满想象力的美妙画卷。此时,远方几点白帆闯入了这个纯色的世界,远远的,一如天空中浮云的倒影般,充满灵动。但如果我们能够拉近视野,就会发xiàn

,这点点白帆之中夹杂了青黑、靛蓝等其他并不搭配的色彩,宛如白云堆积形成了乌云一般,将原本诗情画意破坏的淋漓尽致。

不过我们视作画中人的某位却不认为眼前的景物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相反,在他看来这打满补丁的船队,才是人类征服世界的不屈精神的写照,是生命最火热,最猛烈的绽放。

让我们仔细看看他引以为自豪的船队吧,事实上第一眼的感觉的确有些古怪。两条一前一后陪伴的护航炮船姑且不说,他们有着狭长的线条和迎风招展的白帆,并不是破坏景物的罪魁祸首。但是另外四条泰西式样的船只上却令人诧异的耸立着中国式的古典硬帆,这就好比在水墨画中硬生生的使用油画技巧,让人品尝美食的同时发xiàn

苍蝇就在其上。

当然,船队中的忠人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或许他们还认为这几条混合式的帆船是目前明郑国内性价比最好的远洋货船,没有之一。这样理解当然没错,唯一有错的就是评价者所处的观察角度不同而已。

事实上明郑入主南中国之后,奉行的是请进来走出去的积极海贸政策。

所谓请进来是指开口通商,招待泰西、琉球、暹罗等国商人,不过请进来异国商人等于放qì

了海外市场的暴利,而且明郑官方还要求入口贸易必须在官府开设的交yì

所内进行,价格、交yì

数量都要受到海关衙门的严格监管,凡是胆敢私下交yì

或是开设私港的,交yì

双方都要受到严处,为此海关还从水师手中获得大量的除役快船组织了缉私舰队,就是有几十门大炮的泰西武装商船在近海面对海关舰船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的停船接受检查。

既然请进来获利不丰而且受到拘束,那就只能走出去挑zhàn

变化莫测的大海,以谋取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口岸贸易的巨额收益。

其实中国早在唐宋就有出洋贸易的传统,明末的时候,外洋贸易更是到达顶峰,整个东南亚乃至印度洋上都可以看见中国的外贸船,只是这种积极向上的海贸趋势在明清鼎革期间遭到了破坏,随着清廷禁海政策的执行,中国船快速在外洋市场上消失了。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中国海贸的复兴是随着所谓康乾盛世的到来而重新发展起来的,不过在这个时空里,郑克臧显然加速了这个进程。

走出去需yào

大量的海贸船,从广东到江南,原本在清廷压制下停工的船场现在重新建设起来,由于供不应求,制造一条海船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三百,因此新的船场也在如雨后春笋一般兴建起来。在这其中,尤以从明郑官方兵船处分制出来的各家船场的工艺最高、生意最好。而习惯了制造军用夹板船的前军船匠师们最拿手的自然还是泰西夹板快船,这种船船吨位较大、速度又快,自然更受海商欢迎。

只是船好造,操纵起来却有困难。虽说明郑进入大陆后重陆轻海,但水师还是缓慢在扩张中,别的不说原来三千料的巡航船已经大部分移交海关缉私舰队,一万五千料的一等巡洋舰和一万二千料的二等巡洋舰数目也不是很多,但六千料至一万料的巡航舰已经成为水师主力,而且水师又跟陆师不一样,培养的水手十年、二十年内是不轻易退伍的,即便又个别退出现役了,也转到海关方面或是内务厅经理处的船队效命。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市面上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泰西水手可供雇佣外,并没有大量可以操纵软帆的水手。市面上没有足够的能熟练操纵软帆的水手,福船、广船、鸟船又不如夹板船好用,面对两难,也只有中国式的变通可以左右逢源,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混合式的新船型。虽然这种新式混合船的速度大不如正宗的软帆船,但比起老式戎克船来说却是大大进步了,所以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订单甚至下到了三年以后。

正是因为这种船型的火爆,反过来也影响了明郑水师,在集中力量优先保证战舰操船水手的形势下,水师中的运输船淘汰了老式的福船悉数换成了此类船型,不过跟民用海贸船不同的是,军用运输船全部都是铁骨船,船身更坚固,更耐远洋航行。

“已经看到陆地了,没错,是大图角烽火台。”当头一艘护航炮船上了望哨从高高的刁斗上探身出来对甲板上正在收拾杂物的水手们大声喝到。“看,海鸥来欢迎咱们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了起来,闻讯的领航员顿时松了口气,冲着身边的船指挥刘翔笑道:“大人,下官不辱使命。”

船指挥也就是船长,当然船型不同,船指挥的官阶也不同,类似一等巡洋舰的船指挥可能是正四品的飞骑尉,而刘翔此刻出任的三千料护航通报炮船船指挥只有正七品忠武校尉,其间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

刘翎也重重拍了拍领航员的肩膀:“干得好,这次能从香山澳直航西渤泥,你的功劳最大,回去后老子一定给你请功。”

明郑水师的航行能力虽然这个时代东南亚第一的,但之前却无从南中国直航婆罗洲的记录,一般来说不是从金兰方向至呔泥(北大年)然后沿马来半岛东行,就是得从东宁至吕宋至汶莱然后沿北婆罗洲沿海南下,所以此次可谓是一次突pò

。而走这样一条中线至少比东线要节约一半的时间,比之走西线也要节约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在平时代表着更多的往返更大的利益,在战时就是西渤泥方向的救命稻草,如此大功,兵部显然是不会怠慢的。

“别!”领航员却急急推托。“大人,咱们这么干可没经过上面同意,这一旦捅上去,别赏赐没拿到,先给个擅自行动的处罚,不值当,不值当啊。”

“慌什么,我让你干的都没害pà

,你害pà

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水师学堂的磨练并不能改变刘翔身上浙北海盗的本性。“天塌下来我顶着。再说了,咱们没成那叫做鲁莽灭裂,咱们成了可就是灵活机动了,老子就不相信,提督大人这么没眼力价。”

领航员呲牙咧嘴的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吃了大便一样难看,对此刘翔却不以为意。说起来刘翔的出身并不好,虽然是水师学堂的肄业生,但老底子却是当年房锡鹏浙北旧部,属于控zhì

使用的一类。刘翔的哥哥刘翎至今留在西渤泥的殖民地舰队中不上不下做一名私掠船长,其余的亲朋好友混得好的也不过在长江舰队中做个小头目,混得不好的就干脆除役改为远洋商船的船长、领航、掌舵去了。尽管师长们不见待,升迁速度又远不如同期的同学,但刘翔自己却活蹦乱跳挺自在的,也许这才是真zhèng

的老海狗,只要在海上,做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是掌握一船的船指挥、护航舰队的临时分统官。

“大人,”了望哨又大吼起来。“【燕子矶号】发来旗号,黄指挥请示和【西运九号】脱队前往蜈蜞屿。”

蜈蜞屿是西渤泥都护府——郑克臧将都督定为一省主官之后,各地都督府随即改名,其中国内的都督府改称镇守府,设镇守使一人,统领一团至一旅龙骧军,而海外的则改为大都护府和都护府——的一个重yào

组成部分,岛上首领张氏一族已经被郑克臧任命为世袭总兵官,但是出于制衡的目的,岛上还设有都护府派去的断事官(军法官)一员,且在张氏部属聚居区外又设立港区和移民村落,不使张氏一枝独大。同时西洋舰队还定期向蜈蜞屿派遣战舰和运输船,即是提供物资又是展示实力还兼带护卫,迫使张氏不敢离心离德。

“给【燕子矶号】发旗号,”此番【西运九号】上就运有一部分民生补给品和五十户琼州黎族移民,当然大头还在主队这边,整整三条运输船和三百户山哈(畲族)是近年少有的大手笔。“同意他们脱队,命令向蜈蜞屿输运完毕后,至超勇堡外港汇合。”

两艘舰船慢慢的转向了,此时海水的颜色已经从深蓝向浅绿发展,陆地上的景物已经隐约呈现在一行人的面前。不过和众人想象中祥和宁静的乡野不同,远处却是一片烟火缭绕的景象。渤泥这个地方,前一年的十一月至第二年的三月间都是雨季,是不适宜烧荒播种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出现火烧火燎的景象,必然是战争引起的。

“土人们又在没事瞎折腾了。”因为离得远,因此即便透过望远镜也看不清岸上的情况,所以刘翔只是感叹道。“这么块宝地,就给这群土人糟蹋了。”

从船舱里钻出来接班的副指挥听到了,当即一笑:“指挥大人太过悲天悯人,土人彼此攻伐、乱作一团,本藩才好开拓不是。”

刘翔点点头:“也是,若非如此,本藩又何以立足。”

说到这,刘翔又摇摇头:“可惜北虏拖住了本藩南下的脚步,否则,这片沃土早该换了主人了??????”

399.西渤泥都护府(2)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399第一页】

一只体态隽长的白天鹅带着三只粗肥笨拙的黑鸭子慢慢驶进一片浅海,远处几座孤零零的海岛在阳光下闪耀着翠绿的光芒,热带的风微拂而过,大陆上的积雨云渐渐远去,若不是炙热的让人吃不消的温度,一切美的跟童话中一样。

闯入海区的船队很快被陆地上的烽火哨观察到,某种特定意义的烽烟直冲天际。

很快,一艘在郑军水师中已经彻底淘汰的五百料单桅纵帆船从船队视线之外冒了出来。不过待其冲近之后,透过船型和绝密的联络旗号,纵帆船确认了来者的身份。于是,巡逻船招呼一声便向远处驶去,至于这些常来常往的客人们,显然并不需yào

额外的引水服wù



通过巡逻船的临检区后,港口及毗邻的河口冲击平原第一时间出现在来者的视界内。此时,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但没有水花溅起,显然是港口炮台在确认对方身份后的欢迎礼炮。对此,有着严格军礼要求的护航通报船给予了对等的回应。

礼炮声惊动了正在舱室里休息的某人,当其慢慢走到甲板上用刘翔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打量这片海外领地时,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顿时让他感慨万千:“真是没想到啊,才几年不见,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是的,从前的河口泥滩上出现了一座崭新的港口,远处的田地和种植园被碎石道路逐一连接,更远处隐隐约约是有着围墙的村落,只是成片的红树林和椰林还保留着原始的风貌。

“诸葛大人,怕是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了吧。”

“是啊,五、六年了。”已经成为通政院行人司郎中的诸葛枫叶看着自己曾经奋斗过的土地感慨万千。“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是这番格局。”

“这也亏得当年田大人和诸葛大人打下的底子。”刘翔当然不是吹捧面前的上官,所谓文武分途,刘翔也用不着吹捧跟水军司八竿子打不着的通政院,实在是自己的兄长一直在西渤泥,对于当年的筚路蓝缕知之甚多,对诸葛枫叶这些最初的开拓者心怀佩服。“否则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下来就成了气候。”

“不能这么说,”诸葛枫叶谦逊着。“关键还是王上重视。”

郑克臧重视西渤泥吗?这是当然的。别的不说,每年少则三、四百、多则八、九百的移民是络绎不绝的,虽然很多时候这些移民只是琼州的黎苗以及大陆的流放者,但积少成多,才有了现在人丁兴旺的景象。

什么移民太少了?这么说是没错,须知dào

在另一个时空中,华人拓殖南洋的高峰除了明末清初以外需yào

等到康乾年间人口暴增以后,如今郑克臧连河南的百姓都要掠来充实内地,又如何有更多的余力递送海外呢。

再加上而今郑藩等于同时经营西归浦、虾夷地、金兰、西渤泥、纳闽五处海外领地,而其中重心在北方的西归浦和南方的金兰,西渤泥虽然潜力无限,但实jì

上的重yào

性远不如上述两者,因此能得到来自母国源源不断的支援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诸葛枫叶这话也有水分,若没有几代海外领地的领导者认真的经营,单凭国内蜻蜓点水般的支援又如何能闯出这样的局面呢?

“大人,”刘翔还待再跟诸葛枫叶说些什么,了望哨报gào

道。“港口海关派船来了。”

刘翔是军船,护送的又是军需物资,原本跟海关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谁让船上还有三百户山哈移民呢,因此海关过来索要相关文件也是正常的。

“那就抛锚。”刘翔下令道。“等待通关,另外通知下去,各船执勤由四班制改为三班制,空余一班轮流上岸休整。”话音未落,欢呼声已经响了起来,虽然直航的时间不长,但能上岸总比拘束在狭小的舱室里要舒坦。“记得,”刘翔吼道。“要是谁敢在岸上闹事,回来后,老子把他吊在桅杆上??????”

说话间,海关的小船已经慢慢的靠了过来,不过搭帮之后,上来的海关吏目除了核对文件外,还言辞卑谦的请诸葛枫叶暂时不要进港下船,说是已经派人快马通报都护府,都护府随后将来人恭迎钦使云云。

因为是代表郑克臧的颜面,因此诸葛枫叶也只好按捺下想故地重游的急切,静候对方的安排。

说起来明郑的都护府、大都护府的名字类似汉唐两代的边疆最高统治机构,但更多的具有自己的特点。

首先,作为主官的正五品的都护和从四品的大都护都由总督蕃洋列国衙门派出。

其次,其主管单位为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二级机构拓殖局。

再次,都护、大都护之下设有负责政务的长史和负责军务的司马以及监察院派出的都监掌管具体职司,其中长史由吏部选调、司马由兵部派遣。

最后,都护府和大都护府的司法权并不像内地一样移交大审院,而是由都护、大都护本人署理,大致相当于军管。

此外,都护府、大都护府之下还设有相当于内地行省中州县一级的郡作为中间管理机构。郡根据面积大小以及统辖关系分为大郡、上郡、中郡、下郡、小郡五等,郡设置总管一名,其下按国内州县设置事务房,事务房同样设主政管理税收、户籍、治安等事务。

除了由都护府、大都护府直接管理的各郡外,还另外设置土郡。土郡根据面积大小同样分为五等,土郡总管分别授予主官土总兵、土副将、土参将、土游击、土守备的级衔以示与直属郡区别并表明彼此高下??????

等了大约半天,正当无聊的诸葛枫叶把他所知dào

的都护府的设置重新回想一遍后,炮台突然再度鸣起了礼炮声,想必都护府的人已经赶到,礼炮正是通知诸葛乘坐的【白沙岛号】可以进港了??????

比照着迎接皇帝钦使的仪式,西渤泥官方以及港口百姓叩拜了手持诏书的诸葛枫叶,当然,郑克臧的旨意是不可能当作宣bù

的,具体的东西还要留到超勇堡内再做宣示。

“诸葛大人和刘大人一路幸苦,我等已经备下薄酒。”都护银振东代表都护府全体邀请诸葛枫叶和刘翔到港口的酒肆吃顿接风宴。“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推托。”

“船上副指挥已经被下官放假了,依照军律船上不能没有主官,所以下官就不去讨饶。”刘翔推托着,他才不想跟这些政客打交道呢。“对了,都护大人,刚刚入港时,下官没有看见【福兴号】,不知dào

刘翎刘大人几时能回航。”

“我想起来了,刘分统和刘大人是亲兄弟。”司马梁伯龙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刘翎刘大人去椰城公办了,不过三两日内就能回来,刘分统若是不急,大约两三日内就能回来。”

“两三日,倒也无妨,我这边下完东西,还要等去蜈蜞屿的黄指挥过来汇合,原本就是要停几天的。”一听只要等两三天,刘翔倒也不算失望。“倒是几位大人,除了北运的黄麻、木料、香料以外还有什么体己的东西要下官转带回国的吗?”

刘翔护送的是军用运输船,但是空仓返回却是对宝贵运力的一种极大浪费,因此水师规定补给完回程时必须要带足当地土特产回国,以此赚取一点盈利,以弥补水师军费的不足。因此若是殖民地的货物不足,刘翔还回程时就还再要经过呔泥、暹罗等地,以便采买装运硬木和稻谷回去发卖。当然,个人是不允许夹带和私贩的,这是郑克臧的铁律,查到一个处置一个,断无二话,至于替殖民地官员捎带一些信件和私人财物,倒也是不违规的。

“若刘大人不提,我等倒也是要开口的。”几个西渤泥都护府的官员立kè

表示自己有东西要拖运。“等一下就拜托刘大人了。”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刘翔含笑应答着,若不是为了自己哥哥在西渤泥能不被人穿小鞋,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替这些人办私事,但是这话怎么说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的,好的,酒宴就不去了。”

400.西渤泥都护府(3)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0第一页】

得知实情的诸葛枫叶会回国后告发西渤泥方面的贪污吗?当然不会。这并不是因为诸葛枫叶官当大了、血变冷了,也不是因为诸葛枫叶想与之同流合污,而是有原因的。

首先,郑克臧要求百官各司其责、严禁随意越权行事。年前幕府廷议,监察院正卿蔡汉襄只说了一句“官府下乡有可能导致地方对百姓盘剥加剧”就被郑克臧一阵猛批,然后还以越权干政为由罚俸半年。蔡汉襄何许人也,郑藩宿老蔡政之子,服侍过郑经和郑克臧两代的堂堂正二品大员,如今都因为越权被郑克臧处置,诸葛枫叶又如何敢以区区通政院行人司郎中过问监察院职责。更何况西渤泥都护府原有都监,就算都监被收买或被蒙蔽,但不管怎么不说话,管事的正主不发言,自己一个路边人伸手,程序上就是有问题的。

其次,西渤泥这个地方诸葛枫叶也待过,从气候到外部威胁,从吃喝拉撒到精神状态,无论哪个方面都不能与国内相提并论。因此官员们要披荆斩棘,甘冒苦厄寂寞坚持下去,的确是不太容易,寻些补偿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诸葛枫叶岛认为西渤泥的官员们其实已经做得不差,至少没有把宝贵的收入全部装在自己口袋里。

当然,这一切诸葛枫叶自己明白就可以了,却是不会劝说嫉恶如仇的刘翔。事实上郑克臧对军队和官场还是管的很严的,再加上新朝新气象,国内的贪*腐不说没有,但外朝有监察院,内朝有调查处,枢密院有军律司,一个个摩拳擦掌准bèi

拿人头立威,只有搞不清情况的傻大胆才会顶风作案。至于海外都护府中西归浦其实是国内领地来治理的,虾夷地又过于偏僻寒冷,金兰是大都护府受到郑克臧的重视,纳闽则是赏格陈龙的私家领地,只有西渤泥的地位比较尴尬,所以才会有漏洞可寻。

而正是因为是特例,所以刘翔拿国内来对比才会觉得不满。对于朝气蓬勃的年轻武人的嫉恶如仇,诸葛枫叶觉得是好事。可是年轻也有年轻的坏处,除非是郑克臧这个最高权威开口,否则这些年轻人很难接受别人的教xùn

,因此诸葛枫叶才不会白费口舌去劝说。

诸葛枫叶自去换衣、赴接风宴不说,第二天,进入超勇堡的诸葛枫叶正式在西渤泥军民面前宣读了郑克臧的诏书。这道诏书回应了西渤泥都护府长期以来的要求,同意西渤泥方面在马来半岛的尖端那个被称为淩牙门的小岛上设立新郡。本来,这个答复用不着郑克臧用诏书的形式答复,只消蕃洋列国衙门一道命令即可,但由于此时关系到郑藩与荷兰方面的条约,因此蕃洋列国衙门内部颇多争议,结果吵来吵去,就传到郑克臧耳里。郑克臧一看西渤泥呈进的地图,立kè

决定以王令诏书的名义下令实施拓殖,再加上诸葛枫叶之前在西渤泥当过一任长史,因此刚过完年,诸葛枫叶就奉命南下,正好赶上新年后第一班补给船队??????

诏书下达完毕了,但诸葛枫叶却没有立kè

返回国内。一方面他需yào

等待刘翔的舰队集结完毕,另一方面他还要亲自鉴证淩牙门郡的开基仪式。

“淩牙门郡,地位险要,虽然泰西各国尚未涉足,但北方半岛各国以及苏门答腊诸国多有争夺,本官出京时王上颇有担心。”诸葛枫叶扫了扫面前的各位殖民地官员。“第一个担心,是担心你们守不住淩牙门,堕了本藩的名头;第二个担心是担心你们为了守住淩牙门,过渡抽调西渤泥的兵马,导致都护府不稳,那就得不偿失了。”

“诸葛大人请放心。”由于感受到郑克臧的重视,因此银振东的表情比较严肃。“申请跨海开郡之前,下官等已经筹划好了方案。”银振东本来不需yào

向诸葛枫叶详细介shào

的,但诸葛枫叶此刻等于是郑克臧的耳目,因此才认真解说。“梁司马,烦扰你为诸葛大人说明。”

明郑如今的都护府、大都护府体制比之前都督府的时代有了绝大的改变,可能是因为出于分权的目的,因此除了最高长官都护和大都护是由蕃洋列国衙门派人出任的外,负责领导政事的长史是由吏部调派、负责军务的司马是由枢密院派出的,而驻军则挂在水师西洋舰队的名下,殖民地财政收支除自行满足的部分以外其余则有兵部和蕃洋列国衙门分摊的。

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枢密院掌军的宗旨却没有变动,所以就见梁姓司马和长史郑琼对视一眼后站了起来报gào

道:“诸葛大人,如今西渤泥共有龙骧军八百二十七人??????”

随着都督府改制为都护府和镇守府,龙骧军也一分为二,其中挂在舰队和都护府名下的继xù

称为龙骧军,而挂在镇守府以下的则称为伏波军,伏波军没有师级编制,最大的镇守府也只辖一个旅,最小的不过只辖一个团,其番号为镇守府加上旅或团,譬如大衢山镇守府辖一个团,该团便称为伏波军大衢山团,又如松(江)太(仓)镇守府辖一个旅,因此该旅第一团便被称为伏波军松太旅第一团。至于挂在都护府名下的龙骧军与舰队名下的龙骧军的区别在于舰队名下的龙骧军都是整师的编制,而都护府名下的龙骧军因为各种原因都是畸零不符合师旅团的正规编制,通常只是若干哨队的集合,西渤泥都护府的情况也是如此。

“另外西渤泥方面还有独立的船队一支,共有三千料软帆巡航通报船和一千五百料软帆通报船各一只、三只五百料单桅软帆海防巡检船、二千五百料大福船和大广船各一只、三千五百料大鸟船两只、小型渔船十一只。”梁司马继xù

报gào

道。“淩牙门开郡之后,都护府将调拨其中福船一只及龙骧军二百员携大佛郎机及小型红夷炮各一位常驻淩牙门。这样一方面可以应对苏门答腊及马来各国的武力试探,另一方面可以节约粮食及海上补给的压力。”

计划是不错,但这么一来淩牙门郡的规模将很小,当然这也比较合符当前西渤泥的人口情况,想来随着招揽人口及开垦田亩的增加,解决了粮食问题的驻军将适时增加。

诸葛枫叶还没有点头,梁司马言道:“至于调走两百战兵后西渤泥的防御问题,我等也是考lǜ

过的,西渤泥这边除了国内调遣的戎兵外,还有地方乡勇,这方面的情况就让兵房区主政为诸葛大人介shào

吧??????”

兵房区泳萍含笑站了起来:“梁大人点名,下官就僭越了。”

欧主政随后报gào

道:“西渤泥如今治民八千七百二十四户,其中汉民三千另七户,其余为黎、苗、瑶、山哈各族及归划的本地土著。归化土著和山哈姑且不言,汉、黎、苗、瑶各村均承担军役,当然咱们这地方不比国中,养不起那么多兵,所谓军役就是初一、十五按时操训,以为土人来犯时守备各自村寨的力量。”

由于老弱病残大都无法适应漂洋过海的煎熬以及到达后的水土不服,因此西渤泥的移民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所谓户也是由一对夫妇加上若干新生儿组成的。同时鉴于婆罗洲的土著们对明郑的屯驻多有戒心,因此时常会有傻乎乎的部族冲出来劫掠。这些部族自然将遭到驻军的严厉打击,但为了应对突发事件,西渤泥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政策,男性户主都是民兵乡勇,而龙骧军则是机动打击力量,所以机动兵力少一点最多战时调动起来比较紧张,倒也不会影响各处村寨平时的防务。

区泳萍说完后还补充道:“当然,若是藩上能多调些援兵来就最好不过了。”

“援兵是会有的。”诸葛枫叶虽然不是兵部的人,但兵部正在想办法安置被削减下来的新附军及清军俘虏的消息却也有耳闻,其中一部分人据说要派到开矿、一部分要派去修建夏王城,但是可以肯定有一部分中下级军官将被遣送至海外都护府,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诸葛枫叶才会大胆许诺,当然这也跟郑克臧重视淩牙门开郡有关,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有了郑克臧的关注,不但兵部要多派兵马,蕃洋列国衙门也好想办法多派移民。“只是从国内调转费时费力,还要多靠自己。”诸葛枫叶说了几句官面文章,随后又问道。“淩牙门牵涉西洋列国,几位大人又如何保证在筑砦之前,几方不出手呢?”

“这就希望诸葛大人跟刘大人打个招呼,让他的船配合咱们在淩牙门外海多逗留些时间。”梁司马如是提议道。“只要截断了岛北面的海峡,马来方面短时间就过不了海,至于南面,海峡远比北面要宽阔,想来苏门答腊各国一时也无法顾及。”

刘翔的船?诸葛枫叶砸吧一下嘴,这倒是个办法,虽然整个船队只是两个小型炮船,但军用运输船上也有一些大炮,对方泰西舰船或许不足,但对方那些苏丹的破船却可谓手到擒来,于是诸葛笑道:“刘大人那,本官可以帮忙说说,不过听说刘大人的亲哥哥就在西渤泥,几位大人可别光顾着指望本官,也让那位刘大人去帮帮腔啊!”

“刘翎刘大人那,下官会安排的。”银振东也笑了起来。“不过用私情去劝说,怎奈大人用大义相责呢。”

诸葛枫叶眼皮一跳,他分明听得出西渤泥方面也对刘翔有些不感冒,不得已他只好和稀泥道:“刘忠武还是识大体的,也罢,本官且去探探口风??????”

407.金兰之行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7第一页】

泰顺元年三月十六日,诸葛枫叶乘坐的护航通报船【白沙岛号】在完成了淩牙门北海峡警戒任务、淩牙门南岛慑服土人任务以及呔泥采买货物任务之后驶入金兰湾。在这里,诸葛枫叶将完成他南行的第二件使命,而刘翔率领的运输船队将略作停靠后随即北返。

至于诸葛枫叶如何回国,那也简单,一来往来金兰贸易的国内船队远比西渤泥要多,想必那些船主很乐意为一位钦差服wù

;二来若是不想扰民的话,金兰也有水师常驻的舰队,到时候抽调一艘通报船便是了。

“臣等恭迎王使!”诸葛枫叶下船的时候,从先期入港的【燕子矶号】获悉有武昌使节抵达的金兰大都护府的一干要角已经等候在港口了。“臣等恭请王上金安!”

“王驾恭安!”诸葛枫叶肃然的回应道,随后忙不迭的摆出一副笑容来。“几位大人快快请起。”金兰是郑藩四处海外殖民地中唯一的大都护府,大都护与通政院行人署郎中俱为从四品,诸葛枫叶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的一方大员。“下官虽是传达王命,但也绝非钦使,叶大人,叶兄,你太过客气了。”

“这如何使得。”金兰大都护叶永康赶忙谦逊着。“大人既然传达王命,就是钦使,应当的,应当。”两人站在码头上说笑了一会,叶永康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诸葛兄,你看我糊涂的,这么热的天让你站在毒太阳下,真是失礼。”叶永康随后命令道。“来人,送诸葛大人去休息。”说罢,叶永康又回过头来对诸葛言道。“诸葛兄,晚上小弟已经摆下接风宴,万万请勿推托啊??????”

吃过接风酒,转眼间就是第二天的,不过由于这道旨意需yào

当众宣示,因此诸葛枫叶还需yào

等待路程较远的几家内外藩属的到来,因此有些余暇的诸葛枫叶便在大都护府派来的从事的陪伴下游览金兰市面。

诸葛枫叶谢绝了乘坐仿造泰西式样的轻便敞篷马车的提议,以步行的方式来到港区商埠。虽然正值商埠内此时人流量不算太多,但诸葛枫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几分端倪。

“庄大人,这里的颜色可是分明啊。”

“那是。”庄姓的从事得yì

洋洋的回应着,在他口中诸葛枫叶了解到,经过郑藩十余年开发建设的金兰已经超过广南沱瀼港成为仅次于广南会安、暹罗的阿瑜陀耶港和马来的呔泥港的中南半岛第四大商港。“咱们金兰可有白红黑棕四张脸。”

诸葛枫叶了然的点点头,所谓白脸自然指的是国内来人的脸,虽然同样是被海风吹得黝黑,但是只要停下来将养几日,这张脸自然要比那些黑不溜秋的土著白皙许多。

至于红脸,指的是原来的北俱芦洲的水手商人,或许这些自称英圭黎、法兰西、丹麦的北俱芦洲人不会同意中国人的观点,但在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里,这些脏兮兮的泰西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根本不能说得上白净二字。

事实上,被金兰人说成红种人并不影响这些北俱芦洲人的到来。随着港口的名气上升,那些因为荷兰垄断北河对外贸易、葡萄牙垄断广南对外贸易、暹罗排挤法兰西商人而无法进入中南半岛的泰西各国商船便自然而然的将金兰港视为进入封闭市场的桥头堡、敲门砖,因此为了闪闪发亮的金币、银币被人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土著的脸虽然黑,但肯定黑不过那些来自西贺牛洲的昆仑奴,因此只能称为棕脸。

而那些被郑克臧安置在此的西种昆仑奴们由于依旧承担大都护府的军役和警务,因此也时常出现在商埠内外——作为早期奴隶以及奴军的一部分,因为替明郑流过血,所以重获自由的西种昆仑奴们因为本身的文明还处在游猎阶段,所以并不是一个好农夫,只能胡乱种点什么吃食过日子的他们没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最终只能重新以出卖武力的方式从原先的都督府、如今的大都护府获取相应的报酬。

“四张脸,说得倒也贴切。”说话间,两人拐进了交yì

所,交yì

所可是明郑外贸的一大特色,是明郑官方专门调节外销货品的一大手段,凡是准予对外贸易的港口都必须建立有海关衙门监管的交yì

所,金兰自然也不例外。“货物倒是琳琅满目。”

扫看着挂满胡椒、象牙、水银、黄金、苏木、槟榔、燕巢、花梨、鱼翅、犀角、鹿筋、冰糖、白糖、宝石、靛青、铅、豆蔻、海参、红木、烧酒、五色纱缎、棉缎、布匹、百味药材、纸、线、香油、各色纸料、金银线、各色丝线、各色颜料、各色衣服、鞋、袜、笔墨、针纽、各样台椅、各项纱抄、各样锡铜、各样磁器、瓦器等等几十种商品,甚至还有芙叶、柑、橙、梨、枣、柿饼、米帛曲、灰面、米丙食、咸榄、头菜、鰔油、姜、酱、酱腐豆、金针、茶、木耳等食品报价牌子的墙壁,诸葛枫叶连连点头。

“不简单呢,未必比我在广州看到的货品牌子少了。”诸葛枫叶一回头,发xiàn

那位庄从事人影一晃,诸葛枫叶急急叫住他。“庄兄,你这是去哪?”

“诸葛兄可不要见怪,”因为要掩饰诸葛枫叶的身份,两人约定在外面的时候就彼此称兄道弟,所以此刻庄从事便如此称呼这位郎中大人。“小弟我刚刚去帮你问了问牌价。”

“帮我问牌价?”诸葛枫叶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庄从事说了一番让诸葛枫叶瞠目结舌的话:“老话说的好,千里当官只为财,但本藩对此监管甚严,所以诸葛兄千里迢迢从武昌来此传旨,大都护也无甚心意可送,所以着小弟帮诸葛兄问一问货价,临走时请诸葛兄进上一批,回了国中,必然有几分利益。”

看到诸葛枫叶脸色有点发青,庄从事又道:“若是诸葛兄出来时没带钱财也无妨,大都护府可以出借一笔货款,只要诸葛兄将货物在广州发卖后,将本金还给当地的蕃洋衙门即可,这绝非损公自肥,诸葛兄千万不要推托。”

诸葛枫叶苦笑的摇摇头,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跟西渤泥的几位一样了嘛。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警觉,看起来利用公帑发私财的情况在几个殖民地很普遍,这是不是一种新形势下的腐化呢?他有些拿捏不定。

可是边上的庄从事还在等他回复,于是他只好推托道:“现在订货是不是早了,还是等这边事情完毕,国内又来了货船再说吧。”

但这么一来,诸葛枫叶的游兴大减,匆匆再走了几步,便以有些累了回客栈休息了。

第三天,诸葛枫叶也不出门了,躲在院子里听庄从事给他讲解金兰的现状,这些东西虽然藩上都已经知dào

,但万一需yào

向郑克臧当面汇报,他也好心中有底。

“如今金兰大都护府北界广南、东南至大海,西与真腊想接。”庄从事照本宣科的解说到。“其中占城已经向本藩称臣,为本藩外藩,国王婆索(PoSot)受领占婆观察使、资治尹、上轻车都尉、大中大夫、定远将军、占城王的头衔。”

这个头衔乱七八糟的是个大杂烩,其中占城王是本爵,证明其是占城的君主;资治尹和上轻车都尉是勋号,此处是指占城王的地位相当于国内从三品的官;大中大夫和定远将军是从三品的文散官和武散官,原来是作为寄禄官发薪水的凭证,但在占城王身上却是体现外藩的等级;至于占婆观察使更是胡闹,明清两代都没有这个勋、散,郑克臧是特意搞出来的,意在表明除了占城一地外,占城王还对整个占婆族有照顾的义务,以后占城王可以籍此想明郑请求援助,金兰大都护府也可以籍此对广南阮主动手动脚。

可以想象,这个大杂烩的外藩封赏体系在郑克臧建立新朝后一定会改变,不过现在,就如泰西各国君主头上有几十个头衔一样,听起来够臭够长,足以唬人就是了。

“除了占城这个外藩以外,大都护府治下还有嘉定、美兰、美荻(美拖)、边和、河仙、定祥等六个内藩,其中河仙鄚氏之主鄚玖受领土副将、美兰黄氏受领土游击、边和杨氏和嘉定陈氏分别受领土总兵、美荻陈氏受领土参将、定祥李氏受领土守备。”

这些氏家之主都是从不愿降清从国内跑来的,其中有三藩的旧部也有朱成功时代的郑氏旧部,虽然如今他们都在郑藩旗下,但独立甚久,让他们放下手中兵权和领民成为流官显然是不愿意的,因此郑藩就将他们当作国内土司看待。

不过,金兰大都护府显然不愿意他们听宣不听调,因此在兵权上还是有所拿捏的。

“此外,大都护府下还有金兰、东浦、象林(柴棍、西贡)、茶荣、永隆、后江、硕庄、明海、金瓯(歌毛)、同塔、富国岛等十一个郡。”

当然,这十一个郡是有大小的、人口的多寡也有很大的区别,其中大郡如金兰有一万户,小郡如富国岛不过五百来户,比之国内一乡一镇都有所不如。

“户籍上来说,全金兰共有六万户二十万人丁,这个数字不包括占城的一万二千户,也不包括六家内藩隐匿的广南移民人口??????”

“从兵力上说,除了大都护府直属的一千三百一十九名龙骧军外,还可以征调西种昆仑奴军二千九百余名;六家内藩也能凑四、五千兵马,占城王这边也能出三千余人。不过后两者的战力实在不能保证??????”

402.西渤泥都护府(5)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2第一页】

“我种了一千亩剑麻。”鲜康如是回答道。“种了四年多了,收益还可以。”

西渤泥这个地方的土著原本不事生产,饿了,地里拔几根木薯或是砍到一颗西米棕榈就是吃食,渴了,树上有椰子之类的水果,想要换口味了,河里、海边有的是鱼鲜、森林里还有数不清的猎物。既然物产如此丰茂,自然土著就养成了极度懒惰的性格。

移民到此的黎、苗、瑶和山哈各族也是如此,一开始都护府还想让他们学着汉人的法子劳作,结果学了几天,发xiàn

自己以前的耕作方式已经足以保证一家人吃饱喝足了,这些少民也开始享起福来,只是比土著多了一项依据各自民族传统饲养牛羊鸡鸭而已。

比起不成器的学生,汉族移民却不一样。尽管并非所有人都是好农夫、但凭着数千年积淀下来的精耕细作加上一年可以四熟的地理环境,汉族移民一旦站稳了脚跟,每季恐怖的稻米收获量,就让四邻的土著国家视为神迹。

不过,人的*是无止境的。没粮食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能不愁吃喝,等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却又觉得粮食太多太贱卖不出价钱。于是,在保证吃饱喝足的前提下,西渤泥的汉族移民自然而然的开始种各种植经济作物。

那种什么经济作物呢?首先郑藩需求量最大的棉花是无法种植的,倒不是西渤泥缺水,而是西渤泥的水太多,造成棉田湿度太大,以至于棉花烂铃。棉花没有可能了,另一种纤维植物黄麻也不行。黄麻虽然喜欢高温多湿的气候,但种植环境还要求土质肥沃、排水好的砂壤土。西渤泥虽然土质够肥沃,但却不是沙壤土,因此不适宜种子顶土力弱的黄麻种植。

棉花不行,黄麻也不成,那还有什么可种的。当然有,第一便是剑麻,虽然剑麻跟黄麻名字中都有一个麻,又都是多纤维植物,同样麻绳的主原料,但一个是龙舌兰属植物、另一个椴树科黄麻属,因此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作物。虽然剑麻也喜欢沙壤土,但并不像黄麻一样要求严格,因此完全可以在西渤泥种植。

“剑麻好啊,现在王上鼓励造船、开矿,麻绳这些东西是少不了的。”

“大人说得是,我现在也后悔种的少了。”鲜同豫笑道。“像孙克尽家就一口气中了五千亩,如今可谓财源滚滚啊。”

孙克尽?诸葛枫叶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好像应该也是第一批老兵中的一员,不过诸葛枫叶没有在意,只是问道:“除了剑麻以外,还有种其他的吗?”

“有啊,藩上不是通过吕宋夷搞来了金鸡纳树的种子吗?我种了十亩,听说这树可是宝贝,不但自家得了寒热症可以医治,干皮、树枝还可以卖大价钱,太医院是有多少收多少。”

金鸡纳树原产自被郑克臧称为南瀛洲的中南美洲,其药用效果早为泰西人熟知,早年还有泰西传教士用其治愈了康熙所患的疟疾,因此当郑藩与西班牙达成贸易协定之后,就第一时间向对方采购,这些年在东宁和琼州也有种植,但一颗金鸡纳树要成长十年以上才能入药,因此鲜康现在还没有获得具体的收益。

“我还种了五百亩桑树。”鲜同豫继xù

说道。“主要供给自家养的蚕吃,少量也卖出去。”

有人也许会诧异西渤泥产丝不会对国内的丝织品贸易产生冲击吗?这是想当然了。事实上,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禁止过蚕种和桑树苗出境,印度和西域早在中国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获得了丝织技术和丝绸生产能力,这种能力顺着丝绸之路一直传入欧洲,但是从未形成过规模,更不要说冲击中国的丝绸出口市场了。西渤泥也是一样,由于没有上好的挑丝技巧和丝织能力,因此当地的土丝的确在椰城、马六甲及都护府周边有市场,但也只是占到了离市场较近、货价较低的便宜,无论从数量和质量上都无法填饱欧洲商人的胃口,自是更无法做到动摇国内丝绸出口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还种了几十亩椰子树,”鲜康接着又道。“西渤泥椰子虽然不是稀罕玩意,但国内大量收购椰仁,一颗椰子树种下五年可以结果,每年可以摘一百颗椰子,这也是一大笔收益。而且椰子壳外面那层东西可搓制不怕海水的绳、垫、筐之类,也是水师重点收购的物资。椰树汁可制糖和酿酒,大张的椰叶也用来盖屋顶或编织篮筐,家里也用得着。”

“你的小日子过得还可以啊。”诸葛枫叶举起酒杯跟对方碰了一杯。“有这么多的来钱的地方,说得我也想致仕后到西渤泥来长住。”

鲜同豫的脸色突然晦暗起来:“大人呢,您别看着我们现在好像家大业大了,可是烦心的事情也多,别的不说,这一两百号的土人奴隶就不太好管束,一个个懒笨的要死,非得用鞭子抽打才会好好劳作,而雇这些监工,也要花去一大笔的收益。”

监工自然是得用汉人才放心,不过既然每人都有田地可分,又有谁会愿意为人仆役呢,即便那些不想劳作的,也多半出租了田土之外在超勇堡和西渤泥港那边开店或者在土郡和周边苏丹国里贩货,以至于鲜康这类种植园主只能雇佣瑶、苗、黎人来当打手,但这也不便宜。

“还有咱们这些第一批来西渤泥的现在都儿女成群了,这孩子长大了总想让他读书吧,可西渤泥这边除了童子营以外就没有第二家私塾了,可童子营里面也就是能识字、识数而已。”鲜同豫摇头晃脑着。“还有我们也想着落叶归根,可王上这边是什么心思??????”

话说到这份上,诸葛枫叶也只好劝道:“王上的心思现在还在规复宇内,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南面,不过你们的担心王上一定会考lǜ

的,不急的,慢慢来,慢慢来,才十年就已经成了气候,日后一定会更好的。”

鲜康也知dào

跟诸葛枫叶倾述未必有什么作用,但有些话憋在心里没处说也难过,如今见到旧识了,自然要一吐为快的,说完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于是,在诸葛枫叶的蓄意引导下,两人边吃边聊起以前的往事,时而轻笑时而落泪??????

等诸葛枫叶回转到都护府内的客房,早已经等候的都护府从事官向他通报道:“诸葛大人,都护大人请大人晚上饮酒,顺便讨论明日祭旗出征之事。”

跟着西渤泥开郡兵马登陆淩牙门并不在诸葛枫叶的行程当中,但西渤泥和国内并无定期航班,他想要回去就必须坐刘翔的船走的,否则又要多留滞半年,而如今刘翔要陪着到淩牙门武力巡航,他自然也只能作为鉴证者参与开郡了。

“你告sù

银大人,今日遇到一个故人,已经尽兴,所以酒就不喝了。”出征当然是大事,肯定不会现在还要讨论什么,无非是邀请过去吃吃喝喝罢了,不过这是要引来闲话的,所以诸葛枫叶婉拒道。“明日出征,想来都护府已经全盘计划,我这个不肖子孙就不借祖宗的虎皮过去指手画脚了,只需给个具体启程的时间,本官就断不会睡过头误了王上大事的??????”

“这位诸葛大人倒是有趣,跑出去会什么旧识,却不想赴咱们的吃请,几位大人,你们说,这该不是看不起咱们吧。”

“区大人,诸葛大人乃是四品大员,看不清你我区区六品、七品也是正常的。”郑长史这番话分明是指区某人不自量力。“再说了,人家可是西渤泥都护府的开创元老,会个把故人难不成还要向你通报吗?”

“没错,人家是元老,是藩中大员,咱们比不上,”区泳萍不知dào

哪里跟郑长史不对付,因此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不过我是怀疑诸葛大人到底是不是行人署的,万一不是行人署,而是采访署的,那就麻烦大了。”

通政院行人署是专司负责向地方传达郑克臧王旨的,而采访署是以唐代采访(处置)使的官称建立的一个新机构,主要承担“采风及查访地方政事得失、究劾施政之弊”的责任,是没有御史名义的台谏官。

银振东眼皮一翻:“什么麻烦?即便诸葛此人是通政院安抚司的人,能查到咱们什么。”

银振东冷笑一声:“我们有什么施政不当之处,有什么残民以逞的举动了,至于私下回易,分润利润,咱们的都监大人都不管,通政院凭什么插嘴。”

“这倒也是,我们去国万里来到这个热死人的地方,该做的都做到,一个前任官凭什么歪嘴,真要如此,老子就跟他打御前官司,想来王上未必就会听他一面之词。”

“打什么御前官司,你见得到王上吗?”银振东瞪了发话的人一眼。“没事找事,只要做好了淩牙门的开郡,我们有功无过,说破天去,无非是调一个位置,说实在的,本官还早就想回国呢。”

“大人说得对,现在关键是开郡,只要能开疆拓土,王上不会拿我等功狗如何的??????”

401.西渤泥都护府(4)(撒泼打滚跪求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1第一页】

西渤泥都护府年前最后一次上报在册人口为八万四千二百七十四口,除了刚刚区泳萍上报的都护府直接管理的八千七百二十四户、二万零三百二十五口移民、移民后裔及归化土著外,其余人口为分属于六位土郡长官的名下归附土著。

归化土著和归附土著的区别在于,归化土著以户或村落为单位居住在西渤泥都护府直接控zhì

区内,向都护府直接缴纳税赋、提供劳役,学习并使用汉字汉语、接受一定程度的汉化并因接受汉民转入的耕作知识、生产力和生产积极性较高;至于归附土著则系部族或邦国的最高领袖因为需yào

郑军武力庇护而依附在都护府名下的族聚或小苏丹国,其百姓并不向都护府直接纳税和提供劳役,只是通过部族领袖及国王苏丹定期进贡的方式承担都护府的赋,其部族领袖及王公贵族或许开始学习、掌握汉语,但普通百姓因为与都护府之间并无直接联系而汉化程度普遍较低,生产力及生产积极性普遍较低。

由于归附土著在西渤泥的总人口中依旧占有绝对的优势,且移民中黎、苗、瑶、山哈等少数民族数量超过一半,因此西渤泥都护府非常重视与归附土著的联系,对于其首领也分别授予土参将、土游击、土守备的官职进行拉拢。当然,对归附土著示好除了平衡移民内部矛盾外,还由于经济上的需yào

,几乎全部的兽皮、金砂和大宗木料是通过土郡及土郡与周边苏丹国家交yì

获得的,因此都护府方面虽然并不帮zhù

土郡长官出兵攻打私敌,但也绝不允许临近各苏丹小国侵犯土郡的领土和领民。

“尔等向慕王化乃为大善。”面对两名亲自赶来的土游击、土守备以及其余四位土官的使者,拿腔拿调的诸葛枫叶送出一堆郑克臧赐予的绸缎、书籍、宫扇,籍此换回了几大块狗头金、十几根大象牙、几根犀角以及玳瑁、芭蕉布等贡品。“今后更要忠于王事??????”

“总算是结束了。”等一众使者退下,诸葛枫叶冲着一旁的银振东言道。“银大人倒是会扯虎皮啊,倒是搞得本官有些忐忑不安,要是穿帮了,须不好交代啊。”

“诸葛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银振东含笑言道。“这可不是诸葛大人私见内藩,而是一众内藩听说大人衔王命而来,心生仰慕,非要聆听大人待王上训令,大人推托不得,这才代为安抚一二,如此又如何会穿帮,又哪里不好交代了。”

银振东的强辩让诸葛枫叶连连摇头:“银兄好口才,死的也能说活过来,本官自愧不如。”

说笑了一番,诸葛枫叶又道:“关于请西洋舰队帮忙封锁淩牙门北海峡的事情,刘翔刘大人的回信已经来了,刘大人已经同意了,不过他只能留在淩牙门十天。”

银振东算了时间,颇有些不满足的言道:“十天,有些短了。”

说归说,银振东也明白,在没有接到上级军令的情况下,刘翔给出十天的宽限已经算是帮了西渤泥大忙了,为此,他很快站了起来:“如此,下官还要督促下去,今日务必要装船完毕,争取明日一早出发。”

“银大人尽管去忙,”诸葛枫叶理解的回复道。“不必陪着本官这个闲人。”

银振东匆匆而去,暂时无事的诸葛枫叶坐在闷热的屋子里也感觉不太舒服,于是换上一身青袍、带着两名护卫飘然离开超勇堡。这倒不是当了四品官的诸葛枫叶想搞什么微服出行的戏码,而是他想亲眼看看西渤泥的发展,虽然他回到武昌后不一定能有机会面谒郑克臧,但万一上面有人问起来,他也好言之有物。

当初建立超勇堡是作为军寨使用的,因此大部分的早期移民是在堡外居住的。后来因为陆陆续续发生过土人袭击事件,因此在超勇堡外便用木栅栏围了一道矮墙。这道矮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口的增多,不断向外扩张,并且由原来的一人高的木墙变成了一人半高的水泥墙。在这道护墙之内,聚集着三千另七户汉族移民的三分之一。人既然多了,各种买卖也兴盛起来,酒肆、布店、杂货铺、粮店、铁匠铺、水龙会甚至妓寮沿着十字大街沿线排布,繁华程度已经不逊内地小县。

“小二,来一壶茶。”诸葛枫叶带着护卫走进一家酒肆,虽然挂着酒招,但闲暇的时候肯定也做些供人歇脚的小买卖,因此倒也不突兀。“再来几个果子”

“来了,”小二招呼着,很快端来茶具和一些鲜果和干果,无非是菠萝、龙眼之类本地水果和芒果干、香蕉干之类的。“这是用本地金银花冲泡的凉茶和一些果子,几位老爷且慢用,若是还要些什么,尽管招呼,本店的烧鸡可是一绝??????”

诸葛枫叶冲着推销商品的小二招招手:“小二哥,烧鸡不急,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诸葛枫叶冲着护卫一使眼色,当即有一名护卫掏出一枚银贯丢在桌上,看着在桌上犹自打转的银贯,小二眼睛一亮,点头哈腰道:“这位老爷想问什么,小的当知无不言。”

“小二哥是什么时候来西渤泥的,怎么就做起了这个营生,都护府没有分田给你吗?”

“这位老爷大约是前两天来的大官的师爷吧,别问小的怎么知dào

的,咱们超勇堡就这么大,什么事情半天就能传遍了。”小二冲着诧异的诸葛一行回应道。“若您不是朝廷大官的师爷,您老怎么可能问我这些问题,而且您老的官话可跟咱们不一样。”

诸葛枫叶也轻笑起来:“好机灵的小二哥,说得没错,这些问题能回答吗?”

小二则反问道:“那您的银子,我能拿吗?”

诸葛枫叶的笑容更盛了:“怎么不能拿,难道我堂堂师爷还舍不得一贯钱吗?”

“那好叻。”小二伸手把银贯抄到手里,仔细一看。“是朝廷的新银钱。”

诸葛枫叶有些怀疑的问道:“怎么,西渤泥不能用吗?”

“能用,不过比荷兰人的马钱价值要低。”这是当然的,马钱重库平八钱六七分至九钱二分,含银量平均在八成以上,远比保康钱的含银量要高,自然价值不如人家高。“咱们这马钱、佛头洋、十字钱见得多,朝廷的饼钱倒是见得少。”解释了一番后,小二开始回答之前的问题。“小的我是武定二年才来西渤泥的,当初都护府也给了一百亩的田土,但是我这个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田里刨食委实有些不惯,再加上刚来的手中没有积蓄,不像大户人家手中有奴婢,所以一咬牙把田土租给了出去,换得一些银钱在城里开了这么一个店。”

所谓西渤泥的大户大都是当初草创的时候就地落籍的各种老兵,他们手中有钱,都护府又给了大量的荒地和一些被俘的土人奴隶,这些年经营下来,倒也成了一方大户,不过人都是欲壑难填的,有了钱更想要更多的钱,所以想尽办法扩充手中的田土,自行开荒是一宗,从新移民手中租佃土地又是一宗。

郑藩的国策是不拘兼并,因此对于大户的行为,诸葛枫叶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冲着小二拱拱手:“倒是失敬了,原来阁下还是老板,那这么一个店的生意如何?”

“倒是还能维持。”即做老板又做员工的小二含笑应道。“城内有一千来户人,总有些不想在家里吃食的过来坐一坐,而且小店的烧鸡也是一绝,每日总有人过来买些回家。”

诸葛枫叶点点头:“既然生意不错,怎么不买几个奴婢回来帮工啊。”

“倒是买了一个,只是粗苯的很,”小二苦笑道。“端茶送饭不是砸了碗就是把菜搁到客人身上,不但帮不了忙,反过来倒是添乱,所以只能留在后厨帮着劈柴烧火,干些粗使活计,就连做菜还要小的老娘和媳妇帮忙。”

“土人还是要从小买来调教的好。”诸葛枫叶评价道,这个时候一个客人进店,诸葛枫叶便道。“就不打扰小二哥了,且自去忙去,对了,烧鸡既然好吃,便来一个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去招待新来的客人,诸葛枫叶于是一边坐着饮茶,一边等着烧鸡。

然而小二刚刚进去报菜,新来的客人却转到了诸葛枫叶的面前,看着有些警惕的护卫,此人犹犹豫豫的问道:“这位大人可是姓诸葛讳枫叶?”

诸葛枫叶一愣:“你认得本官?”

“真是大人!”此人扬身长辑到地,起身之后惊喜交集的言道。“大人,我是鲜康鲜同豫啊,大人,不记得我了,当年我是第一队的班长,跟着大人和田超大人打过土人的。”

403.西渤泥都护府(6)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3第一页】

就在银振东一干都护府官员因为诸葛枫叶的态度疑神疑鬼的时候,刘翔与哥哥刘翎正走进西渤泥港的一家小酒肆里。酒肆的门帘不大,上下两层,当刘翔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下面一层已经坐满了第二天准bèi

上船的龙骧军。

看到两名忠武校尉走进来,这些正在吃喝的龙骧军下意识的站起来行礼,刘翔和刘翎只是摆摆手,便径直上了二楼,看到两位长官走了,楼下这才恢复了刚才的嬉闹。

上了二楼后的刘翔两人找了个临街的包厢坐了进去,由于房间里还带着日间积蓄的闷热,所以伺候的小厮殷情的替两人推开窗,恰好一阵幽幽的海风吹过,给屋子里带来一股大海特有的腥湿气息,瞬间让人感到凉爽了许多。

“切一只鸡、两斤羊肉,再随便上两个素菜就可以了。”刘翎点着酒菜。“酒嘛,先来两盅,不要上甘蔗烧和木薯烧,这些都太烈了,上你家自酿杂果酒就可以了,明天我兄弟还要行船,吃醉了可不好kàn

。”

“好嘞!”小厮记下酒菜名目,冲着刘翎笑道。“刘大人稍后片刻,马上给您上菜。”

“看起来大哥是这里的常客。”刘翔等小厮退下后如此说道。“不是小弟我要说大哥什么,这钱不如留下来讨一房嫂嫂,也好日后为咱们刘家传宗接代。”

“老二,你我都是船上汉子,行走在龙王爷脚下,哪一天出了事也不知dào

,何必耽误人家。”刘翎摆了摆手。“至于给咱们老刘家传宗接代,不是还有你和弟妹嘛,不管龙王爷没收走你哥我,你只要多生几个儿子,届时过继一个给我就是了。”

刘翔神色一黯,语气凝重的说道:“大哥,我知dào

你委屈,要不,你干脆申请除役吧,回浙江老家,做田主也好,替船主行船也好,总之不受这鸟气了。”

委屈?这是当然的。

作为昔日舟山分舰队中房锡鹏的旧部,就连刘翔这样进入水师学堂深造过的船指挥都属于被限制使用的对象,更不要说那些只会操作硬帆船的老家伙了。

所以这些年来,房部基本上都被清理出了水师,只有极少部分进入长江舰队,因此相比其他人而言,能留在海上的刘翎还算是幸运的。

但西渤泥的船队是一种什么状况?

可以说除了两艘软帆通报船还有些战力以外,其余的都只有近海作战的能力,根本不能对付这一海区常来常往的泰西夹板船。

不过刘翎又怎么可能成为软帆船的船指挥呢?

别的不说,光是没有进过水师学堂一条就否定了他的指挥资格。

说起来不能成为软帆快船的船长,操纵一条老式戎克船也不一定就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随着郑军水师力量的扩大及不断巡航,在南中国以及北河、广南、占城、金兰、真腊、暹罗、呔泥之线的海盗们不是被迫投降就是被扫荡一空,东线东宁、吕宋方向的海盗更是被郑军和西班牙人联手绞杀,以至于大宗海盗在东南亚地区消声灭迹,小股海盗也只能遁往苏门答腊、马六甲海峡、爪哇及香料群岛一线。

洋面上出现的悬挂蓝红蓝三色旗的明郑远洋贸易船是不能抢夺的,时而是武装商船时而又会化身海盗的泰西软帆船又打不过,想找海盗练练手吧,人家又望风而遁,所以留在殖民地船队中的刘翎也只能由海上勇士变为无所事事的船老大。

“回浙江?”刘翎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小厮开始过来上菜,刘翎于是闭口不言,只等对方重新关上门了,这才摇头道。“回不去了,爹娘的埋骨地现在是大明宗王的封国,真要是回去了,岂不是连累你。”

看到刘翔张口欲辩,刘翎制止道:“不要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大哥是废人了,你前途崎岖但至少还是有前途的,能比大哥走得更远,大哥不能拖累了你。再说了,你大哥我是老海狗了,下了船不踏实啊。”

刘翔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刘翎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只能迂回前进:“大哥既然不想回老家,那不如就到广州入籍吧,小弟也好就近亲近。”

“你说什么胡话呢,”刘翎大笑起来。“本藩规矩三年必定要转职,你让大哥入籍广州,等等你却调动到北面去了,还怎么就近亲近啊。何况,就算入籍广州,以你大哥我坐立不定的脾气还得给人当船长行走大洋去,到时候也不是没空相见。”

刘翔还想再劝,于是他言道:“如今远洋船长甚缺,以大哥忠武校尉的名头,哪家船主不抢着要,薪酬即高,又不必受这窝囊气。”

“大哥不想替船主行船。”刘翎却斩金截铁的回答道。“这不是你大哥我犯脾气了,我是想过的。”

刘翎举起三根手指:“第一,我现在是官,一旦为船主掌船,那就是民,由官入民,你大哥能丢这个脸吗?”

这倒没说错,中国人向来都是官本位的,即便削职为民了,也要摆出一副臭架子来,刘翎又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去当一个船头呢。

“第二,你大哥我平时虽然也只是往巴达维亚、马六甲、呔泥这些地方运货,但大多没有危险,可替船主运货,行船的风险就大了。”

刘翎解释道:“虽然眼下几条航路上暂时没有大宗的海盗,可万一遇上亦商亦寇的泰西船,怎么办?”

这话也不假,毕竟一个是兼作商船的武装船舶,有大炮可以对轰,轰不过了还可以冒险靠帮肉搏,换成一艘普通商船能有多少可以上前厮杀的水手,又有几门可以反抗的火炮,再加上船主为了暴利肯定多运货物,到时候打不过人家又跑不过人家,岂不是死路一条嘛。

刘翔想了想,不能不承认刘翎说得有道理,所以问道:“那第三个理由呢。”

刘翎摸了摸头:“第三个理由还没有想好,等大哥我想起来再说。”

刘翔差一点吐血,但前面两个理由已经够了,因此他不再相劝,只是给嫡亲哥哥倒上酒:“大哥既然主意已定,小弟我就不劝了,但求哥哥能自己保重。”

“无非就是上官不见待罢了。”刘翎接过酒和刘翔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我看是好事,省得扯进他们的烂污事中,日后分辨不轻。”

刘翎搁下杯子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口中嚼了几口吞咽下去。

“你哥哥我一不畜产,二无余财,就算他们想泼脏水,也没有地方可泼。”

404.欧阳和(月票有嘛?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4第一页】

二月末的武昌可不比位于赤道边上的西渤泥和淩牙门那般温暖,所谓春冻冻死人,面对着依旧在冰点附近的气温,衣衫单薄的贫苦人家固然希望在自己没有多少热度的屋子里躲避寒潮,身穿裘袄的贵人们也一门心思的想赖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不想出门。

但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除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可以悠闲的在家中猫冬外,贫者要为每天的衣食劳作、商贾要开门营业、即便是当官的也要奔走往来于各处衙门之间。

当然,富贵之辈可以坐在同样温暖的高堂上处理政务、商事,行走间也可以乘坐放置有暖炉的四轮马车、两轮骡车,但卑官小吏就得跟普通的百姓一样,用双脚走在寒风中,跟一大堆人挤在没有地火坑的陋室里。

欧阳和正是这样的一名小官吏,虽然因为之前与清廷的秘密和谈有功被擢升一级,但京官不值钱,京城又不易居,所以也只能每天安步当车的往来于公廨与分配的宿地之间。

说起来,武昌城内因为兵火的关系早已经十室九空了,正好让郑克臧大笔一圈将大量无人的屋宅和地皮划给了工部,工部将其中相近的打通成为衙署,单独的则改建为官员宿舍租借给各级官员,来不及推平改建的地皮则囤积起来,以备将来之用。

欧阳和上班的公廨距离工部免费借给他的小院子大约步行半刻钟(15分钟)的路程,而郑藩的工作时间也因为郑克臧的习惯改为每天晨时(9时)至申时中(18时),并且不允许迟到早退,所以每天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这还亏得是公廨到家的距离较近,个别同侪住得的远的,还得花一刻钟以上的时间。

欧阳和住的院子是按七品官的规格造的,止有一进三间堂屋,居中一间是厅堂会客室,左边是书房兼卧室,右边则暂时充当餐厅。

欧阳和因为没有家眷,因此从老家带来一对老仆夫妇。这两人就住在门房,另外在后院的一角辟了一间厨房,利用边上的水井,做饭、洗衣外加洗漱都在这边。

应该说,若是家里人丁多一点,居住环境还是很拘束的,但没有办法,在夏王行在之处,七品还能算是官吗?

“老爷回来了。”看着包裹得严实的欧阳和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门外,听到敲门出来开门的男仆急急把他让了进来。“老爷累坏了吧,好在明天能休沐一天,正好休息休息。”

朱洪武认为做官的都应该是公仆,公仆是不应该休息的,因此把从汉代就开始的休沐体制破坏殆尽,而满人入关后又照猫画虎,因此明清两代的官除了过年以外全年无休的。

不过郑藩却不一样,正如上班时间的变化一样,习惯了做五休二的郑克臧对明清废除休沐体制深恶痛绝,于是执意恢复了一旬两休沐的政策对官员实施轮休。只要每日确保值班人数,你是每隔五天休息一次也好,一次连休两天也罢,是没有人管你的。

至于休息超过两天就要请假,病假要由太医院的医士出具假条,事假则每月限定次数、天数,不请假算是旷工。

请假不扣本俸但要按日扣除津贴,病假超过一定天数则当月甚至全年津贴全部扣除。

旷工则连本俸一并扣除,超过一定天数将先降低日后应得的致仕奖励,再继续旷工则给予除名,除名的官员将不许开复,也就是所谓的永不叙用。

“老婆子,快给老爷端碗热茶来。”

看到欧阳和有气无力的样子,唠唠叨叨的仆人知趣的停了下来,等到欧阳和一碗热茶喝下去,从地狱回到人间之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递了上去。

“老爷,这是隔壁搬来的关老爷,请您明日午间过去喝酒。”

“关老爷?”欧阳和打开请柬看了看,上面写得很谦卑,说自己初来乍到,想认识一下周围的邻居,所以万万不要推托,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日后也好有些照应云云。“关家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爷,前几日您不是去外地了吗。”

门房回答道:“关家就是那时候搬来的,据说是福建的大海商,一口气买了周边好大一片院子,噼里啪啦的修了大半个月呢,看过的街坊邻居都说,关家造的跟王府一样。”

跟王府一样,欧阳和微微一笑,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造的跟王府一样,难道就不怕有人告他一个僭越之罪吗,看起来无非是几个愚民没有见过市面,把稍微大一点的院子看成了宫殿。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武昌未来说不定就是新朝帝都,地价自然是不便宜,能从工部手中买下这么大一片地方,这个海商的实力还真不小呢。

可惜实力再大跟自己也没关系,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药铺老板了,基于这样的想法,欧阳和就想把请柬丢到一边置之不理。

但还没行动,下垂目光重又落在远亲不如近邻这几个字上,他忽然心中一动,于是问道:“关家就是请我一个人吗?”

欧阳和并非自恋,只是想确认一番,果然就听仆人说道:“哪能呢,隔壁几家都已经赴宴过了,就是您一直没空,这不,人家心诚打听到您休沐的日子,所以过来请,否则您以为外面怎么知道这屋子修得跟王府一样。”

欧阳和一砸吧嘴,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边上几家里除了一两户武昌土著外,据他所知还有礼部莫主事、大审院陈书办、国库衙门李吏目等七、八户官吏人家,要是家家都去过了,他不去,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嘀咕自己不通人情呢。

再说了,能从工部手中圈下一大块地,想来这海商也是有背景的,万一得罪了,自己纵然不在意仕途,但也不想穿什么小鞋。

一念及此,欧阳和从袖管里摸出几枚银钱来:“你去告诉关家,明日午间我一定过府拜望,这有几贯钱,你明天早上去买四色礼物,我也好不空手上门。”

门房应声而退,不一会他老婆厨娘端上来饭菜,欧阳和拿起筷子前关照道:“明日早上烧几桶水,明日出门拜客,不洗澡有些失礼了??????”

时光飞逝,一转眼已经是第二天了,沐浴过后换上新棉袍的欧阳和提着点心等一般拜访亲朋好友的礼品来到关府门前,大门虽然漆成黑色,但衔着铜环的兽首看上去格外的耀眼。欧阳和自是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让人家开中门迎接,于是走到边上侧门轻轻敲打起来。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家丁让欧阳和大吃一惊,壮硕的身材和内敛的煞气让他错以为面对的是殿前职守的禁卫军。欧阳和不由得感叹一声,到底是海商,手上的确是有些武力。

但更让欧阳和吃惊的是,接过请帖一看,家丁立刻笑容相迎,请他从正门而入,还说是本家主人交代的。这个海商怎么这么客气?怀着一种似乎哪里不对的感觉,欧阳和进了关府。

其实关府也没有太多奢华的,地方,转过照壁、穿过轿厅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大约就是关府被人谣传为王府的原因吧,因为赫然在欧阳和面前出现的是一处曲径通幽的江南园林。

405.欧阳和(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5第一页】

欧阳和虽然觉得有些这位关老爷用长辈的姿态问话有些不着调,但是还是耐着性子把籍贯、家世、亲友等一些情况做了回答。正当欧阳和知无不言的时候,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厅堂之外传了过来,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衣着华里的少女如乳燕穿林般奔了进来,仅直扑向主人位上的关老爷的怀中。

“阿爹好坏,一个人偷跑出来喝酒,也不带上我,我要告sù

母??????”

撒娇的少女突然看到厅内还坐着一个外人,顿时华容有些失色,然而看清楚了客人的相貌,她突然大叫起来:“你这个淫贼怎么坐在这里。”

“金娘怎么说话的,这是客人。”郑克臧断喝一声,然后冲着欧阳和言道。“小女无礼,欧阳大人且见谅。”

“就是,就是嘛。”女孩子不依不饶的摇着郑克臧的手臂。“上次我和姐姐他们去龙华寺,他鬼头鬼脑的冲进来,若不是女儿发xiàn

的早,谁知dào

他这个登徒子要敢什么坏事。”

这么一说,郑克臧的脸便看向欧阳和了,窘迫的不得了的欧阳和急忙站起来,冲着郑克臧和金娘施礼道:“关老爷,上次实在是意wài

,在下已经道歉过了多次了,只是令爱不想听在下解释,真真是冤枉啊!”

“金娘,我看欧阳大人一表人才,乃是守礼君子,怕却是你和你姐姐搞错了。”郑克臧溺爱的拍了拍金娘的手。“再说了女孩家家,左一句淫贼、右一句登徒子像什么话,还不先退下,阿爹还要请欧阳大人喝酒。”

“哼!”金娘却虎着脸冲欧阳和轻哼了一声。“看不出你还是官,几品啊,干什么的。”

“在下不过是七品内务厅提调。”欧阳和哭笑不得的回应道,他虽然官升一阶,但职务没有变。“蒙关老爷错爱称一声大人,其实就是一介小吏,不是什么官。”

金娘老生老气的应道:“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好了金娘,”郑克臧终于摆出了家长的威仪。“闹够了,还不退下去,一个女孩子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金娘吃郑克臧这么一骂,眼泪就出来了,转身就跑,郑克臧也不去追,只是冲着欧阳和言道:“也是我太溺爱她们了,让欧阳大人受委屈了。”

不知dào

金娘出厅之后已经化泪为笑的欧阳和只觉得尴尬之极,便急忙提出来告辞,但郑克臧这边的戏还没有演完又怎么能放他出门,于是百般挽留,欧阳和推托不得,只好跟着郑克臧一起走向边上的餐厅。

虽然这处宅邸只是为了今天这出戏做舞台,但因为主角之一是郑克臧本人及几位郡主,因此规制远比普通民居宏大,就连餐厅也是一样——这座位于荷花池中央的水榭外表看起来分为三间,但屋内完全打通,只有几根立柱分隔,看起来宽大无比。

在水榭的东头摆有宴席,但不是按明清时期惯常的圆桌规制,而是宋人的分案而食。

两座呈直角的食案一侧立有屏风,屏风后隐隐约约有几名乐工伺候,但这还不算完,等两人落座、奴婢上菜之时,欧阳和居然发xiàn

这位关老爷用的是阉人。

好吧,阉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钱人家用几个私白并不算出格,但是水榭内温暖如春,显然四周支起了火盆,然而四周没有一点烟气,显然这用的是最好的精炭。

只是精炭还不算完,食案上林林总总十几道菜肴也不算什么,可那些长袖翩翩的什么?舞女!真是太奢华了,一顿饭居然还有歌舞佐餐。这难道就是豪商大贾傲世王侯的气派吗?只是区区一家药铺东主出身的欧阳和无法想象。

欧阳和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的时候,郑克臧也在打量他的反应。

说起来郑克臧本人的日常起居并没有如此奢侈无度。平日午餐只有四菜一汤,晚上和妻妾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略微多几道而已,至于在军中的时候,甚至只是比普通军士多一个肉菜而已。

至于这个时代的曲乐歌舞、南戏昆曲之类,郑克臧更是不喜欢,只是几个妻妾和女儿们平时没东西消遣,几个乐手更是正旦大典的韶乐班子里借调出来应急的。

很快,郑克臧满yì

的笑了,面前的欧阳和虽然对一切都很震惊,但是却没有像之前为今天这出戏铺垫而专门请来的几位邻人那样在脸上写着*裸的羡慕,一双清澄的目光也没有在舞姬凹凸的曲线上过久停留,倒是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幕后的音乐。

“来,来,”郑克臧高举酒杯。“欧阳大人满饮。”欧阳和受邀,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郑克臧大笑命侍者满上。“欧阳大人好酒量。”

所谓酒色为媒,几口酒一喝,几口菜一吃,气氛渐渐炙热了起来,此时郑克臧问道:“欧阳大人可是精通音律?在下这些乐工如何。”

“精通音律之说实在愧不敢当。”欧阳和笑着回答道。“但听得出贵府的乐工都是高人。”

“那欧阳大人比之如何?”郑克臧追问道。“可否露上一手。”

“不敢,不敢。”欧阳和急急摆手。“在下如何敢班门弄斧,只怕污了关老爷的耳啊!”

“唉,这话怎么说的,还未试艺,又怎么知dào

就一定污了我的耳朵。”郑克臧却不放欧阳和过门。“难不成欧阳大人自持雅音,不屑奏演于我这个商贾之辈听闻。”

郑克臧这么一说,欧阳和不得不起立道歉,随后便在郑克臧有意无意的逼迫下选了一支横笛,幽幽的吹奏起来。

郑克臧并不知dào

他在吹奏什么,倒是幕后有人轻轻的报了个曲名:“是折桂令,昆曲中常用。”

一曲奏罢,郑克臧轻轻喝彩,欧阳和正待表态自己吹得不好,就听郑克臧言道:“欧阳大人是江南人士,想必对昆曲是极为熟稔的,这首《折桂令》吹得甚好啊,但不知dào

可否再吹奏一曲《梅花三弄》以为助兴。”

与后人想象的不同,《梅花三弄》原本是笛子曲,明代《伯牙心法》中言道“桓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调,高妙绝伦,后人入于琴”这就追本溯源了。

不过这《梅花三弄》曲分三段,一音清于一音,古琴都未必能表现的好,笛子就更难了。为此欧阳和明确表态自己不一定能吹得好了,但由于郑克臧坚持,他也只好勉力一试。

于是笛音悠扬,但很快就有些接不上去了,恰好此时幕后传来古琴的和音,神奇的将笛音带了上去,勉勉强强让欧阳和吹完了全曲。

“好!”郑克臧喝彩道。“好极了,来人,换下酒菜。”

407.金兰之行(内含解释)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7第一页】

泰顺元年三月十六日,诸葛枫叶乘坐的护航通报船【白沙岛号】在完成了淩牙门北海峡警戒任务、淩牙门南岛慑服土人任务以及呔泥采买货物任务之后驶入金兰湾。在这里,诸葛枫叶将完成他南行的第二件使命,而刘翔率领的运输船队将略作停靠后随即北返。

至于诸葛枫叶如何回国,那也简单,一来往来金兰贸易的国内船队远比西渤泥要多,想必那些船主很乐意为一位钦差服wù

;二来若是不想扰民的话,金兰也有水师常驻的舰队,到时候抽调一艘通报船便是了。

“臣等恭迎王使!”诸葛枫叶下船的时候,从先期入港的【燕子矶号】获悉有武昌使节抵达的金兰大都护府的一干要角已经等候在港口了。“臣等恭请王上金安!”

“王驾恭安!”诸葛枫叶肃然的回应道,随后忙不迭的摆出一副笑容来。“几位大人快快请起。”金兰是郑藩四处海外殖民地中唯一的大都护府,大都护与通政院行人署郎中俱为从四品,诸葛枫叶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的一方大员。“下官虽是传达王命,但也绝非钦使,叶大人,叶兄,你太过客气了。”

“这如何使得。”金兰大都护叶永康赶忙谦逊着。“大人既然传达王命,就是钦使,应当的,应当。”两人站在码头上说笑了一会,叶永康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诸葛兄,你看我糊涂的,这么热的天让你站在毒太阳下,真是失礼。”叶永康随后命令道。“来人,送诸葛大人去休息。”说罢,叶永康又回过头来对诸葛言道。“诸葛兄,晚上小弟已经摆下接风宴,万万请勿推托啊??????”

吃过接风酒,转眼间就是第二天的,不过由于这道旨意需yào

当众宣示,因此诸葛枫叶还需yào

等待路程较远的几家内外藩属的到来,因此有些余暇的诸葛枫叶便在大都护府派来的从事的陪伴下游览金兰市面。

诸葛枫叶谢绝了乘坐仿造泰西式样的轻便敞篷马车的提议,以步行的方式来到港区商埠。虽然正值商埠内此时人流量不算太多,但诸葛枫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几分端倪。

“庄大人,这里的颜色可是分明啊。”

“那是。”庄姓的从事得yì

洋洋的回应着,在他口中诸葛枫叶了解到,经过郑藩十余年开发建设的金兰已经超过广南沱瀼港成为仅次于广南会安、暹罗的阿瑜陀耶港和马来的呔泥港的中南半岛第四大商港。“咱们金兰可有白红黑棕四张脸。”

诸葛枫叶了然的点点头,所谓白脸自然指的是国内来人的脸,虽然同样是被海风吹得黝黑,但是只要停下来将养几日,这张脸自然要比那些黑不溜秋的土著白皙许多。

至于红脸,指的是原来的北俱芦洲的水手商人,或许这些自称英圭黎、法兰西、丹麦的北俱芦洲人不会同意中国人的观点,但在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里,这些脏兮兮的泰西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根本不能说得上白净二字。

事实上,被金兰人说成红种人并不影响这些北俱芦洲人的到来。随着港口的名气上升,那些因为荷兰垄断北河对外贸易、葡萄牙垄断广南对外贸易、暹罗排挤法兰西商人而无法进入中南半岛的泰西各国商船便自然而然的将金兰港视为进入封闭市场的桥头堡、敲门砖,因此为了闪闪发亮的金币、银币被人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土著的脸虽然黑,但肯定黑不过那些来自西贺牛洲的昆仑奴,因此只能称为棕脸。

而那些被郑克臧安置在此的西种昆仑奴们由于依旧承担大都护府的军役和警务,因此也时常出现在商埠内外——作为早期奴隶以及奴军的一部分,因为替明郑流过血,所以重获自由的西种昆仑奴们因为本身的文明还处在游猎阶段,所以并不是一个好农夫,只能胡乱种点什么吃食过日子的他们没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最终只能重新以出卖武力的方式从原先的都督府、如今的大都护府获取相应的报酬。

“四张脸,说得倒也贴切。”说话间,两人拐进了交yì

所,交yì

所可是明郑外贸的一大特色,是明郑官方专门调节外销货品的一大手段,凡是准予对外贸易的港口都必须建立有海关衙门监管的交yì

所,金兰自然也不例外。“货物倒是琳琅满目。”

扫看着挂满胡椒、象牙、水银、黄金、苏木、槟榔、燕巢、花梨、鱼翅、犀角、鹿筋、冰糖、白糖、宝石、靛青、铅、豆蔻、海参、红木、烧酒、五色纱缎、棉缎、布匹、百味药材、纸、线、香油、各色纸料、金银线、各色丝线、各色颜料、各色衣服、鞋、袜、笔墨、针纽、各样台椅、各项纱抄、各样锡铜、各样磁器、瓦器等等几十种商品,甚至还有芙叶、柑、橙、梨、枣、柿饼、米帛曲、灰面、米丙食、咸榄、头菜、鰔油、姜、酱、酱腐豆、金针、茶、木耳等食品报价牌子的墙壁,诸葛枫叶连连点头。

“不简单呢,未必比我在广州看到的货品牌子少了。”诸葛枫叶一回头,发xiàn

那位庄从事人影一晃,诸葛枫叶急急叫住他。“庄兄,你这是去哪?”

“诸葛兄可不要见怪,”因为要掩饰诸葛枫叶的身份,两人约定在外面的时候就彼此称兄道弟,所以此刻庄从事便如此称呼这位郎中大人。“小弟我刚刚去帮你问了问牌价。”

“帮我问牌价?”诸葛枫叶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庄从事说了一番让诸葛枫叶瞠目结舌的话:“老话说的好,千里当官只为财,但本藩对此监管甚严,所以诸葛兄千里迢迢从武昌来此传旨,大都护也无甚心意可送,所以着小弟帮诸葛兄问一问货价,临走时请诸葛兄进上一批,回了国中,必然有几分利益。”

看到诸葛枫叶脸色有点发青,庄从事又道:“若是诸葛兄出来时没带钱财也无妨,大都护府可以出借一笔货款,只要诸葛兄将货物在广州发卖后,将本金还给当地的蕃洋衙门即可,这绝非损公自肥,诸葛兄千万不要推托。”

诸葛枫叶苦笑的摇摇头,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跟西渤泥的几位一样了嘛。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警觉,看起来利用公帑发私财的情况在几个殖民地很普遍,这是不是一种新形势下的腐化呢?他有些拿捏不定。

可是边上的庄从事还在等他回复,于是他只好推托道:“现在订货是不是早了,还是等这边事情完毕,国内又来了货船再说吧。”

但这么一来,诸葛枫叶的游兴大减,匆匆再走了几步,便以有些累了回客栈休息了。

第三天,诸葛枫叶也不出门了,躲在院子里听庄从事给他讲解金兰的现状,这些东西虽然藩上都已经知dào

,但万一需yào

向郑克臧当面汇报,他也好心中有底。

“如今金兰大都护府北界广南、东南至大海,西与真腊想接。”庄从事照本宣科的解说到。“其中占城已经向本藩称臣,为本藩外藩,国王婆索(PoSot)受领占婆观察使、资治尹、上轻车都尉、大中大夫、定远将军、占城王的头衔。”

这个头衔乱七八糟的是个大杂烩,其中占城王是本爵,证明其是占城的君主;资治尹和上轻车都尉是勋号,此处是指占城王的地位相当于国内从三品的官;大中大夫和定远将军是从三品的文散官和武散官,原来是作为寄禄官发薪水的凭证,但在占城王身上却是体现外藩的等级;至于占婆观察使更是胡闹,明清两代都没有这个勋、散,郑克臧是特意搞出来的,意在表明除了占城一地外,占城王还对整个占婆族有照顾的义务,以后占城王可以籍此想明郑请求援助,金兰大都护府也可以籍此对广南阮主动手动脚。

可以想象,这个大杂烩的外藩封赏体系在郑克臧建立新朝后一定会改变,不过现在,就如泰西各国君主头上有几十个头衔一样,听起来够臭够长,足以唬人就是了。

“除了占城这个外藩以外,大都护府治下还有嘉定、美兰、美荻(美拖)、边和、河仙、定祥等六个内藩,其中河仙鄚氏之主鄚玖受领土副将、美兰黄氏受领土游击、边和杨氏和嘉定陈氏分别受领土总兵、美荻陈氏受领土参将、定祥李氏受领土守备。”

这些氏家之主都是从不愿降清从国内跑来的,其中有三藩的旧部也有朱成功时代的郑氏旧部,虽然如今他们都在郑藩旗下,但独立甚久,让他们放下手中兵权和领民成为流官显然是不愿意的,因此郑藩就将他们当作国内土司看待。

不过,金兰大都护府显然不愿意他们听宣不听调,因此在兵权上还是有所拿捏的。

“此外,大都护府下还有金兰、东浦、象林(柴棍、西贡)、茶荣、永隆、后江、硕庄、明海、金瓯(歌毛)、同塔、富国岛等十一个郡。”

当然,这十一个郡是有大小的、人口的多寡也有很大的区别,其中大郡如金兰有一万户,小郡如富国岛不过五百来户,比之国内一乡一镇都有所不如。

“户籍上来说,全金兰共有六万户二十万人丁,这个数字不包括占城的一万二千户,也不包括六家内藩隐匿的广南移民人口??????”

“从兵力上说,除了大都护府直属的一千三百一十九名龙骧军外,还可以征调西种昆仑奴军二千九百余名;六家内藩也能凑四、五千兵马,占城王这边也能出三千余人。不过后两者的战力实在不能保证??????”

406.和议(3)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6第一页】

康熙三十七年,明泰顺元年三月初一,清郑之间的秘密谈判移师息县举行。

清廷的代表依旧是内务府员外郎苏克哈图,郑藩的代表则因为清廷方面要求对等以及郑克臧不愿意让自己的候补女婿背上汉奸骂名而改由内务厅调查处的一名从五品襄办出面。

“田大人,本官奉命向贵方提议。”会议伊始苏克哈图便提出一个议案。“双方且各自从朝鲜撤军,朝鲜内部纷乱、两主并立之局面,由其国中自处,贵我均不得插手。”

年前清廷已经正式下达在今年实行火耗归公的政策,但是一方面由于国土大半易手,因此即便推行火耗归公也无法填补财政上的缺口;

另一方面为了提高地方官吏对实行火耗归公政策的积极性,清廷还得效仿郑藩职务津贴发给各级官员一笔养廉银,因此推行火耗归公政策的收益也不如之前预算的那么高。

在这种情况下,以阿兰泰为首的满洲大员试图用驱赶汉军旗出旗的方式减少国家支出。

然而对于身为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康熙而言,虽然出现了岳昇龙这样的“旗奸”,但满人在维持了对中国五十余年的统治后,其基础非但不能说已经深厚的不需yào

汉奸助力了,反倒是相对庞大的汉民人口来说依旧过于浅薄了。

正是鉴于这样的局面,康熙不但不能把尚有几分忠心的汉军旗驱赶出旗人的行列,反而更要用抬旗的方式,把某些坚决要做奴才的汉奸从汉军旗中抬入满洲各旗。

旗人的数目不减反增就意味着财政上的缺口越来越多,基于沉重的经济压力,康熙被迫不顾大多数汉臣的反对,立kè

推行摊丁入亩,试图用银两折算劳役的办法,解决财政危机;

同时康熙也不得不停止大多数的军事行动和修河、建堤等一应工部事务,以尽量减少支出。

不过并不知dào

郑藩其实也打不下去的康熙很难指望郑藩无条件的配合,因此只能从几个方面着手,苏克哈图如今提出的动议便是一个试探的信号。

“贵我从朝鲜撤军,倒是好算计。”

田襄办轻笑一声。

“贵方从辽东进入朝鲜可谓一跨腿就到,可本藩要是从朝鲜撤出了,这千里汪洋又如何能朝发夕至。到时候万一有失,岂不是悔之晚矣了。”

田襄办拒绝道:“此议甚为荒谬,本藩不能接受。”

“田大人此言甚没道理。”

苏克哈图一看对方如此强硬也冷笑一声。

“谁不知dào

贵方已经逼迫南朝李王割让济州,贵方大军除一部在海州设防外,其余早已经退回济州,以贵方舟船之迅捷,若是我朝大军重新跨过鸭绿江,贵方也能后发先至。”

苏克哈图顿了顿。

“田大人,莫非贵方并无议和之意,还想大打出手嘛。”

“这不是本藩是否想大打出手,而是贵方心存不良,意在图谋本藩在海州之据点。”

田襄办根本不怕对方暗喻的战争威胁,事实上鉴于郑军抄掠河南后赤地千里,无法就地筹措粮饷的清军已经被迫从陈州、汝州、汝宁等两府一州以及颍州府的大部分地区撤出。

原本尚未被郑军攻占的州县城中百姓也为清军攘挟北撤,结果清廷根本不能提供和郑藩提供的越冬物资一样的生存补给,造成了相当多无辜百姓在三九苦寒中不幸冻毙。

清军随后在许州设一大营庇护身后的郑州、河南、陕州及与山陕方向的联络通道,而清军徐州大营也奉命移兵至颍州府亳州境内。

这样就形成了,许州大营、亳州大营、开封河南巡抚、宿州淮北巡抚、宿迁淮北淮北提督组成的链型防线。

可连北京城里略通军事的八旗子弟都看得出,清廷这道新设立的防线是预防郑军进攻的守备线,而非主动发起进攻的出发线,更不要说有着庞大后援团的谈判双方了。

既然战场上的实jì

情况如此,好整以暇的田襄办又怎么可能惧怕对方的讹诈。

“苏克哈图大人,算盘没有这样打的,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想通过嘴皮子就拿到手。”

田襄办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对方。

“苏秦张仪可是先秦时代的人物,他们能成功,不代表如今阁下也能如法炮制。”

苏克哈图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他没有想到这个田襄办言辞如此犀利,居然把自己比成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这不禁让他有些后悔,须知dào

之前那位欧阳大人固然也有些趾高气扬,但比起这位来可算得上守礼君子了。

可惜后悔药是没处买的,苏克哈图生生隐忍了对方的嘲笑,只是不动声色的回应道:“田大人可能误解本官的意思了,本官并不想谋取贵方在海州的据点,甚至本官以为在如今双方南北隔绝、商路不通的情况下,海州可以成为双方互市的最好场所。”

“互市?”田襄办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苏大人的意思是通过海州互市?”

“没错。”

苏克哈图看到对方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407.金兰之行(内含解释)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7第一页】

泰顺元年三月十六日,诸葛枫叶乘坐的护航通报船【白沙岛号】在完成了淩牙门北海峡警戒任务、淩牙门南岛慑服土人任务以及呔泥采买货物任务之后驶入金兰湾。在这里,诸葛枫叶将完成他南行的第二件使命,而刘翔率领的运输船队将略作停靠后随即北返。

至于诸葛枫叶如何回国,那也简单,一来往来金兰贸易的国内船队远比西渤泥要多,想必那些船主很乐意为一位钦差服wù

;二来若是不想扰民的话,金兰也有水师常驻的舰队,到时候抽调一艘通报船便是了。

“臣等恭迎王使!”诸葛枫叶下船的时候,从先期入港的【燕子矶号】获悉有武昌使节抵达的金兰大都护府的一干要角已经等候在港口了。“臣等恭请王上金安!”

“王驾恭安!”诸葛枫叶肃然的回应道,随后忙不迭的摆出一副笑容来。“几位大人快快请起。”金兰是郑藩四处海外殖民地中唯一的大都护府,大都护与通政院行人署郎中俱为从四品,诸葛枫叶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的一方大员。“下官虽是传达王命,但也绝非钦使,叶大人,叶兄,你太过客气了。”

“这如何使得。”金兰大都护叶永康赶忙谦逊着。“大人既然传达王命,就是钦使,应当的,应当。”两人站在码头上说笑了一会,叶永康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诸葛兄,你看我糊涂的,这么热的天让你站在毒太阳下,真是失礼。”叶永康随后命令道。“来人,送诸葛大人去休息。”说罢,叶永康又回过头来对诸葛言道。“诸葛兄,晚上小弟已经摆下接风宴,万万请勿推托啊??????”

吃过接风酒,转眼间就是第二天的,不过由于这道旨意需yào

当众宣示,因此诸葛枫叶还需yào

等待路程较远的几家内外藩属的到来,因此有些余暇的诸葛枫叶便在大都护府派来的从事的陪伴下游览金兰市面。

诸葛枫叶谢绝了乘坐仿造泰西式样的轻便敞篷马车的提议,以步行的方式来到港区商埠。虽然正值商埠内此时人流量不算太多,但诸葛枫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几分端倪。

“庄大人,这里的颜色可是分明啊。”

“那是。”庄姓的从事得yì

洋洋的回应着,在他口中诸葛枫叶了解到,经过郑藩十余年开发建设的金兰已经超过广南沱瀼港成为仅次于广南会安、暹罗的阿瑜陀耶港和马来的呔泥港的中南半岛第四大商港。“咱们金兰可有白红黑棕四张脸。”

诸葛枫叶了然的点点头,所谓白脸自然指的是国内来人的脸,虽然同样是被海风吹得黝黑,但是只要停下来将养几日,这张脸自然要比那些黑不溜秋的土著白皙许多。

至于红脸,指的是原来的北俱芦洲的水手商人,或许这些自称英圭黎、法兰西、丹麦的北俱芦洲人不会同意中国人的观点,但在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里,这些脏兮兮的泰西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根本不能说得上白净二字。

事实上,被金兰人说成红种人并不影响这些北俱芦洲人的到来。随着港口的名气上升,那些因为荷兰垄断北河对外贸易、葡萄牙垄断广南对外贸易、暹罗排挤法兰西商人而无法进入中南半岛的泰西各国商船便自然而然的将金兰港视为进入封闭市场的桥头堡、敲门砖,因此为了闪闪发亮的金币、银币被人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土著的脸虽然黑,但肯定黑不过那些来自西贺牛洲的昆仑奴,因此只能称为棕脸。

而那些被郑克臧安置在此的西种昆仑奴们由于依旧承担大都护府的军役和警务,因此也时常出现在商埠内外——作为早期奴隶以及奴军的一部分,因为替明郑流过血,所以重获自由的西种昆仑奴们因为本身的文明还处在游猎阶段,所以并不是一个好农夫,只能胡乱种点什么吃食过日子的他们没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最终只能重新以出卖武力的方式从原先的都督府、如今的大都护府获取相应的报酬。

“四张脸,说得倒也贴切。”说话间,两人拐进了交yì

所,交yì

所可是明郑外贸的一大特色,是明郑官方专门调节外销货品的一大手段,凡是准予对外贸易的港口都必须建立有海关衙门监管的交yì

所,金兰自然也不例外。“货物倒是琳琅满目。”

扫看着挂满胡椒、象牙、水银、黄金、苏木、槟榔、燕巢、花梨、鱼翅、犀角、鹿筋、冰糖、白糖、宝石、靛青、铅、豆蔻、海参、红木、烧酒、五色纱缎、棉缎、布匹、百味药材、纸、线、香油、各色纸料、金银线、各色丝线、各色颜料、各色衣服、鞋、袜、笔墨、针纽、各样台椅、各项纱抄、各样锡铜、各样磁器、瓦器等等几十种商品,甚至还有芙叶、柑、橙、梨、枣、柿饼、米帛曲、灰面、米丙食、咸榄、头菜、鰔油、姜、酱、酱腐豆、金针、茶、木耳等食品报价牌子的墙壁,诸葛枫叶连连点头。

“不简单呢,未必比我在广州看到的货品牌子少了。”诸葛枫叶一回头,发xiàn

那位庄从事人影一晃,诸葛枫叶急急叫住他。“庄兄,你这是去哪?”

“诸葛兄可不要见怪,”因为要掩饰诸葛枫叶的身份,两人约定在外面的时候就彼此称兄道弟,所以此刻庄从事便如此称呼这位郎中大人。“小弟我刚刚去帮你问了问牌价。”

“帮我问牌价?”诸葛枫叶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庄从事说了一番让诸葛枫叶瞠目结舌的话:“老话说的好,千里当官只为财,但本藩对此监管甚严,所以诸葛兄千里迢迢从武昌来此传旨,大都护也无甚心意可送,所以着小弟帮诸葛兄问一问货价,临走时请诸葛兄进上一批,回了国中,必然有几分利益。”

看到诸葛枫叶脸色有点发青,庄从事又道:“若是诸葛兄出来时没带钱财也无妨,大都护府可以出借一笔货款,只要诸葛兄将货物在广州发卖后,将本金还给当地的蕃洋衙门即可,这绝非损公自肥,诸葛兄千万不要推托。”

诸葛枫叶苦笑的摇摇头,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跟西渤泥的几位一样了嘛。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警觉,看起来利用公帑发私财的情况在几个殖民地很普遍,这是不是一种新形势下的腐化呢?他有些拿捏不定。

可是边上的庄从事还在等他回复,于是他只好推托道:“现在订货是不是早了,还是等这边事情完毕,国内又来了货船再说吧。”

但这么一来,诸葛枫叶的游兴大减,匆匆再走了几步,便以有些累了回客栈休息了。

第三天,诸葛枫叶也不出门了,躲在院子里听庄从事给他讲解金兰的现状,这些东西虽然藩上都已经知dào

,但万一需yào

向郑克臧当面汇报,他也好心中有底。

“如今金兰大都护府北界广南、东南至大海,西与真腊想接。”庄从事照本宣科的解说到。“其中占城已经向本藩称臣,为本藩外藩,国王婆索(PoSot)受领占婆观察使、资治尹、上轻车都尉、大中大夫、定远将军、占城王的头衔。”

这个头衔乱七八糟的是个大杂烩,其中占城王是本爵,证明其是占城的君主;资治尹和上轻车都尉是勋号,此处是指占城王的地位相当于国内从三品的官;大中大夫和定远将军是从三品的文散官和武散官,原来是作为寄禄官发薪水的凭证,但在占城王身上却是体现外藩的等级;至于占婆观察使更是胡闹,明清两代都没有这个勋、散,郑克臧是特意搞出来的,意在表明除了占城一地外,占城王还对整个占婆族有照顾的义务,以后占城王可以籍此想明郑请求援助,金兰大都护府也可以籍此对广南阮主动手动脚。

可以想象,这个大杂烩的外藩封赏体系在郑克臧建立新朝后一定会改变,不过现在,就如泰西各国君主头上有几十个头衔一样,听起来够臭够长,足以唬人就是了。

“除了占城这个外藩以外,大都护府治下还有嘉定、美兰、美荻(美拖)、边和、河仙、定祥等六个内藩,其中河仙鄚氏之主鄚玖受领土副将、美兰黄氏受领土游击、边和杨氏和嘉定陈氏分别受领土总兵、美荻陈氏受领土参将、定祥李氏受领土守备。”

这些氏家之主都是从不愿降清从国内跑来的,其中有三藩的旧部也有朱成功时代的郑氏旧部,虽然如今他们都在郑藩旗下,但独立甚久,让他们放下手中兵权和领民成为流官显然是不愿意的,因此郑藩就将他们当作国内土司看待。

不过,金兰大都护府显然不愿意他们听宣不听调,因此在兵权上还是有所拿捏的。

“此外,大都护府下还有金兰、东浦、象林(柴棍、西贡)、茶荣、永隆、后江、硕庄、明海、金瓯(歌毛)、同塔、富国岛等十一个郡。”

当然,这十一个郡是有大小的、人口的多寡也有很大的区别,其中大郡如金兰有一万户,小郡如富国岛不过五百来户,比之国内一乡一镇都有所不如。

“户籍上来说,全金兰共有六万户二十万人丁,这个数字不包括占城的一万二千户,也不包括六家内藩隐匿的广南移民人口??????”

“从兵力上说,除了大都护府直属的一千三百一十九名龙骧军外,还可以征调西种昆仑奴军二千九百余名;六家内藩也能凑四、五千兵马,占城王这边也能出三千余人。不过后两者的战力实在不能保证??????”

408.金兰之行(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8第一页】

“钦命招讨大将军、大都督府大都督、夏王制曰:”

诸葛枫叶站在一条十字长廊的中心偏北侧的木质高台上展开手中的诏书诵读着,长廊外间疏种植着天葵、椰树、棕榈等一些叶面宽大的植物,为暴露在热带阳光下的长廊内提供了足够数量的遮荫物,而四面透风的长廊中时常掠过一阵阵的海风,远比密闭的屋子更加凉爽,这也是算得上具有本地特色的避暑方式了。

在诸葛的脚下跪伏着全部大都护府主政以上级别的成员,各房主政、各郡总管、六位内藩土官具在其内,甚至为了充场面,就连西洋舰队在此的船指挥们也被拉了过来,以至于林林总总,至少有二十余号人马跪在东西两侧的长廊上。

当然也有人是不跪的,譬如躬身抚肩、一脸谦卑笑容的占城王就好似鹤立鸡群一般立在所有跪伏者当中。不过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并不是因为他贵为王者,而是由于他的宗教信仰让他只能跪拜唯一真神和先知穆罕默德。

“孤尝闻大国立世、四夷来朝。”诸葛枫叶继xù

诵读着,事实上郑克臧的头衔远不如他刚刚所说的那么简单,太师、太傅、监修国史、还有正一品的文散、武散、正一品的文勋、武勋,一长串由职、阶、勋、爵组成的结衔念也要念一会,但是郑克臧却嫌这样浪费时间,因此才缩成这较短的一行。“今大明重光已具六载,朝鲜、日本、安南各有朝贺,唯西洋小国未尝臣从,故诏令金兰大都护府招揽远人,使之顺服王化,切切。”

这份诏书的开头明白无误的写着“制曰”两字,按照明代圣旨写作规矩,“制曰”是代表这份诏书系按郑克臧的口述拟定,而且内容几乎没有大段的藻文修饰,很合乎他武臣的身份,更显示了一种简洁的力量,符合所谓的新朝气象。

诸葛话音落地罢,除了占城王以外的金兰都督府众人行三叩首再起身拜倒,然后齐声颂道:“臣等恭请夏王金安。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之所以是金安、千岁而不是圣安、万岁是因为郑克臧尚未篡明,因此感觉怪怪的诸葛枫叶也只能朗声回应道:“王驾恭安。”

叶永康以下再三叩首然后起身拜倒,口中诵道:“臣等恭谢王恩,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葛枫叶再道:“王恩浩荡!”

众人最后再三叩首然后起身拜倒:“臣等永服辞训,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葛身子挺得更加笔直,口中声音也显得飘渺起来:“宜诚乃戒!”

至此仪式便完成了,不过接过圣旨的叶永康代众人提出疑问:“诸葛大人,恕我等愚昧,不知dào

王上这番旨意的真意是什么,还请诸葛大人能予以开释。”

诸葛看了看脸都快笑僵了的占城王,慢吞吞的说道:“且来一人为占王通译。”

很快两名通译站到了婆索(PoSot)的身后,其中一人是金兰大都护府的吏目,另一名则是占城方面的官员,之所以是两人,也是为了避免翻译过程中不精确造成了误会,不过即便有那么一点言不达意,托庇在明郑保护伞下的占城王也不会、也不敢有其他想法的。

“本官离开武昌前,通政院少卿孙飞孙大人曾与我有过交代。”

孙飞和蔡通都是金兰大都督府的开创者在金兰的地位与诸葛枫叶和田超在西渤泥的地位基本类似,不过这两人的要比诸葛和田超高了许多,因此一个是正四品的通政院少卿,另一个则是正四品承天府尹。

“这道诏书乃是王上给予的授权,譬如汉晋之时的持使节、假黄钺。”

此言一出,除了不了解中国古代官吏体制的占城王以外,其余人的都目瞪口呆。

在中国古代,“节”代表皇帝的身分,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皇帝才有的权利,如持节分封诸侯、持节收捕罪犯、持节镇压起兵叛乱、持节出使外国及持节签约议和等等。简单的说就是某个位面中“全权特命”的意思,可以独断行使权力,与泰西各国在殖民地的副王地位相同。

假黄钺就更厉害了,其具有代表皇帝行使征伐之权的含义。

诸葛很满yì

眼前众人的反应,因此他沉声言道:“有了这道诏书,金兰大都护府日后就处理西洋列国的全权,也有整肃都督府内事务的全权。”

前面一句话还没有怎么的,但后一句方出口,六位内藩土郡官就浑身一颤,显然他们明白,日后若是不恭顺听命的话,金兰大都护府就可以直接派兵征讨,杀了他们跟杀一只鸡一样,根本不必上报中央知晓。

叶永康倒是没有注意后一句,却对前一句充满兴趣:“诸葛大人,本官刚刚仔细听了王上的旨意,王上要金兰招揽远人,又言道使之顺服王化,刚刚诸葛大人又道这是假黄钺,是不是金兰大都护府日后就可以随意在西洋各国用兵,征讨不从?”

征讨不从的潜台词是开疆辟土,这么一说,就连听了翻译后的占城王都注意起来。

“随意?当然不是,”诸葛轻笑起来。“本藩乃是大国,自然不能出师无名。”

这句充满日式腹议的话,顿时让叶永康露出了恍然之色。是的,出师有名,什么名,不服王化,不事大国就是名义。如今的中南半岛缅甸与暹罗之间兵火连天,南掌(澜沧王国)内部彼此征战不休,眼见得也要分裂,至于真腊更是已经从高棉帝国时代的巅峰跌至了谷底。如此美妙的国际格局,明郑要不从中渔利,简直是对不起时代的厚赐。

“另外,也不是全部西洋各国。”诸葛枫叶继xù

言道。“王上之意暂以呔泥为限,北面事务由金兰大都护府执掌,南面的半岛各国和苏门答腊列国俱都交与西渤泥都护府执掌,当然现在西渤泥还没有这个力量,不过金兰力量也有限,自然一切要用到刀刃上。”诸葛补充道。“此外,本藩与北虏之间还没有分出最后胜负,国内的用度也颇为紧张,所以调拨的支援是极其有限的,一切只能靠金兰自己的力量。”

叶永康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就这样被无情的浇灭了,但他还来得及叫苦,诸葛已经含笑指了指占城王和六家内藩:“叶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占王和这几位都是金兰的助力,不过,既然要用人家,自然不能忘了天朝抚远字小的老规矩。”

所谓抚远字小也就是老大吃肉小弟喝汤,对此占城王尚未表态,几名内藩土郡官的脸上就起了反应,当然,有人一脸的假笑,显然是不愿意充当炮火,而有人则两眼放光,希望从战争中捞取利益,这两者以从领地大小以及距离真腊远近来划分,领地大的、离真腊远的自然不希望卷入战火,而相反的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占王和几位大人,今日传旨已毕,几位且先请回。”这个时候叶永康不知dào

出于什么目的安排一众内外藩先行打道回府。“至于旨意中所言之事,大都护府还要斟酌,短非短时内可行,还请几位代为保密,勿使敌蕃咸知。”

认为叶永康这是让他们回去商量的几人立kè

告退,倒是占城王婆索(PoSot)临走前问了一句:“占城力弱,若是不出兵以粮草代之,翌日功成之后,大明可有赏赐。”

叶永康打着哈哈没有作答,只是告sù

占城王一切等到决定出兵了再说。

等到几个外人和一些下级官吏以及水师方面的船指挥都离开了,叶永康这才拉住诸葛枫叶:“诸葛大人,其实如今金兰最大的威胁不是真腊,而是北面的广南。”

叶永康斟酌了一下说词,然后几乎一字一顿的说到:“广南被金兰大都护府堵住了南下的通道,因此只能转而想西发展,原本南掌还能挡住其西进道路,如今其国内乱,已经无法阻止广南侵入下寮和真腊西北,不知dào

藩上对此可有什么交代吗?”

409.交趾三条(求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09第一页】

诸葛枫叶的消息果然不差,就在他踏上回程的航船之际,一条载着总督蕃洋列国衙门通事局暹(罗)寮(国)安(南)真(腊)缅(甸)科主事宗有芳的老式福船已经在北河舟师的护送下,晃晃悠悠的驶入了富良江口。

所谓富良江也就是日后的红河,中兴黎朝的首都升龙(河内)府就在这条江的南岸。

富良江在其下游冲击平原上许多分岔口入海,由于掌握黎维朝的郑主几乎从来没有疏浚过河道,其中大部分的支流只能通行舢板、长龙之类的平底小船,只有巴喇、泰安、宗佚三个入海口还算开阔、水位够深,可供三千料至七千料之间中型海船驶入,而宗有芳的使船就是走的主航道巴喇河口之线。

因为之前郑主从来不允许外国船只驶入富良江,即便是郑主的泰西赞助方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只允许在海港城市容市、岑山、海阳三地贸易,所以使船一路上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测量航道深浅、水速快慢。对此无可奈何的郑主水师,也只好听之任之。

再远的航行,再慢的航速总有到港的时候,船终于靠上了升龙城外的河港。尽管来者仅仅一名区区加上巡官头衔的正六品主事,根本不是什么明郑的重臣,但由于中兴黎朝向大明称臣,郑主又向郑克臧称侄,因此主府派出一名陪从和一名国老出面迎接。

所谓陪从是郑主的最高统治机构五府辅僚官中的一员,五府辅僚官包括参从、陪从、五府掌府事、五府署府事。其中参从、陪从都不是职官,而是参与国策的身份头衔,任事者可以是尚书、侍郎,也可以是御史之类,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出任参从的地位较高,为宰相,出任陪从的一般都为三、四品官,是副宰相。至于五府是五军都督府的简称,掌府事、署府事也就是参与国政的最高武官。

所谓国老则是指年老德绍的大臣,这些大臣基本已经接近致仕的年龄,以参预朝政的名义充当郑主的智囊,一如汉高祖和明太祖为各自儿孙安排的四辅一般。

“定南王实在太过客气了。”面对如此超规格的接待,宗有芳只能假装诚惶诚恐。“这如何使得,实在是受之无礼啊,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是上国天使,我朝小国,我主定南王又是夏王子侄,自该加倍隆重才是。”身为户番付的这位陪从施展如簧之舌,也亏得安南一向接受中华文化,这名陪从大人的汉语更是流利,只是口音有些奇怪,极像粤人在努力卷舌说南京官话。“大人不必客气。”

宗有芳还要推托,边上的国老黎恩光笑呵呵的帮腔道:“天使大人,我主已在恭候了。”

正所谓姜是老的辣,黎恩光这么一说,宗有芳就只好半推半就的就受了超规格待遇。

说起来安南人的名字是很奇怪的,中间必有一个是通字,全家族所有男丁世世代代都要用这个通字。譬如黎恩光的恩就是通字,他的子孙就会被叫做黎恩某,只是为了避讳祖宗的名字,子孙之名就越起越怪,实在找不出可起的名字时,就在最后一个字上添部首,最后弄得谁也看不懂,只能秀才读半边。

当然宗有芳是不敢坐大象的,安南这个地方骡马什么也很少见,因此最终他坐的是轿子。轿子在北河也不是什么人可坐的,一般的小官也就是弄个滑竿什么的,上了一定品级才能弄一顶二人抬,至于四人抬已经是位极人臣的水平了,八抬大轿那就是逾越建制了。

宗有芳自然坐的是四人抬,就连他的一些随从也混上二人抬,如此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城内行去。城外的荒芜姑且不提了,就算是升龙城内,到处也是低矮的建筑,这让宗有芳对这个自号小中华的国家有了更多的不屑。

其实宗有芳有些偏颇了,升龙城内自然有的是豪华的建筑,郑主的王府、黎皇的宫殿还有一众大臣们的府邸,哪一个不是富丽堂皇,只是他没有看见而已,可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当然这也不能说明北河的国力强盛,事实上升龙城内的一切都建筑在北河百姓的血肉之上,可以说正是因为穷,有大量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北河、广南以至于异时空的安南、越南才有不断向外扩充的动力。大量流民出国拓荒、蚕食异国被拓荒的领土、再派流民再蚕食,不行就打一仗抢夺土地,这就是安南从中国治下的一个郡发展从中南半岛大国的三部曲。

虽然黎恩光说的是郑主在等着,但事实上郑主不可能纡尊降贵的接见宗有芳,而且宗有芳又是远道而来,自是第一时间要送到迎宾馆入住。

自从明室衰微,升龙的迎宾馆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住过,屋子早就腐朽不堪,为了迎接宗有芳的到来,郑主特意拨出一座府邸改作迎宾馆,只是城内繁华地段已经被亲贵占满了,所以院子颇有一些偏僻。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郑主有意如此安排,以便派兵在门外守候,籍此断绝宗有芳与北河国内隐藏的反郑势力接触的可能。须知dào

,北河与明郑一样是主弱臣强,心怀叵测的不能说完全没有,稍坐预防也是合情合理的。

宗有芳入住之后,郑主派人来接风洗尘不谈,第二天一早,中兴黎朝的鸿胪寺便派人来会晤宗有芳。

黎维朝原本仿照明清官吏制度置有吏、礼、户、兵、工、刑等六部和大理、太常、光禄、太仆、鸿胪、尚宝等六寺以及翰林院、东阁、国子监、国史院、司天监、太医院、秘书监等一系列衙署。

不过郑主执政之后,六部的职权为六番侵夺成了空架子,好在六寺因为地位并不重yào

尚能维持原有体制,只不过为了招待明郑使者,出面的鸿胪寺正卿特意换上了主府的陪从。

“莫大人问本官此番来意。”宗有芳和对方分庭抗礼、互致问候后淡淡一笑,对这位高平莫氏的后人问题丝毫不做隐瞒。“不,不,不,莫大人不必解释,事无不可告人的。”说到这,宗有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照本宣科着。“本官奉夏王之令向主府提出以下的要求。”莫陪从静静听着。“甲,向大明交割高平一郡及宣江以北之地,两国就此划界,已定边疆。”

莫陪从瞠目结舌的听着,但宗有芳的话根本没有说完:“乙,开放多邦(谅山)、海阳、容市、岑山为通商口岸,方便两国商贾往来。大明百姓有权在口岸居住、置地、开设商铺;大明百姓在通商口岸除经营以外不向安南缴纳其他赋税,不支付地方官吏额外要求的勒索,触犯安南刑律,当由大明驻口岸使臣与安南地方官会同审判;安南进出口商品需参照大明各地通商口岸建立交yì

所厘定价格、该交yì

所执事需由大明指定;另安南进出口税率需yào

由大明设定(即索要制定关税权力)。”

“这,这从何说起。”莫姓的鸿胪寺正卿脸已经发青了。“这,这绝无可能。”

“大人先别忙着拒绝,且先听下去。”宗有芳不动声色的说道。“后面还有呢。”看着气急败坏的对方,宗有芳自顾自的继xù

诵读着。“丙,贵朝渡让与北俱芦洲,也就是泰西红夷,”宗有芳解释了一句,随即念了下去。“贵朝渡让与北俱芦洲各国的外交权,除大明及大明认可的各国外,不允许列国在安南境内设置商馆、安置使节。”

这是要切断北河与其最大的赞助商之间的关系,顺便将北河与西洋各国的交往权利全部终结,对此已经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的莫陪从仅直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宗有芳老实的回答道。“暂时就只有这三条了。”

莫陪从又问:“这三条可否商量?”

“唯第一天可以商议,其余两条只有允与不允之说,不可商量。”宗有芳似笑非笑的说到。“为了确保这后两条的施行,大明需在各口岸设通商领事,在升龙府常驻国信使,此外出于两国之间沟通的需yào

,大明将允许安南在广州常驻朝觐使。”

莫陪从再问:“若是本朝不答yīng

这三条会有何结果,若是答yīng

这三条又怎么个说法。”

“若是不答yīng

这三条,本藩立kè

点起大兵南下,届时兵火一起,就不是三条可以解决的了。”宗有芳冷笑一声。“要是答yīng

了三条,本藩还有两条可以告之主府。”莫某人作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来,宗有芳随即把手中的纸本翻了一页。“若是贵朝答yīng

本藩的要求,本藩蒋无偿赠送两千门鸟铳和二十位大佛郎机炮,另外再以荷兰红夷一半的价格出售给主府二千门鸟铳和一部分大发贡和大佛郎机。”

郑主跟荷兰人联系主要是希望获得资金和泰西军火,如今郑藩不可商议的两个条款中只是禁止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北河设置外交使节和设立商馆需yào

征得郑藩同意,并不包含禁止北河与荷兰继xù

贸易,从这个角度来看,郑藩提出的价码是让人心动的。

因此,莫陪从的脸色略微放缓,但他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宗有芳的话会让他跳起来。

“除了上述军资以外,大明还将册封定南王为交趾国王。”

黎维朝虽然关起门来自称皇帝,但面对大明的时候还是以国王自居,那么宗有芳的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郑藩即将代明,郑主这个侄子也该跟着正名了。

410.交趾三条(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0第一页】

莫陪从回到主府,片刻中之后,一大群信使冲了出来,很快整个升龙府骚动起来,甚至这种骚动随着信使出城而向北河内陆扩散。

时间转到傍晚,已经用完餐的五府辅僚官齐聚在主府的议事厅府堂,几个距离较近的镇守——后黎朝仿效唐制在地方设置十三道,中兴黎朝则改道为镇,任命高级武将为镇守掌握一镇主要权力,以此体现郑主武人政权的特点——此时也从驻地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烛光高照下,会议因此正式开始。首先由莫陪从向在场的一众北河官员转述了郑藩的要求及许诺,其中有一些人已经知dào

了详细内容,因此显得不动声色,还有一些人则事先并不知情,乍听之下大惊失色。

莫陪从的话音落地,当即就有人大叫一声:“王上,北人诡计,决不能答yīng

。”

众人放眼望去,却是以翰林院掌院士身份出任陪从的顺德侯陈以德,只见这位陈侯出列一礼,然后言道:“高平乃我王家千辛万苦从莫逆手中夺回来的,宣江以北也多为险要山口,一如当年燕云与之宋朝,如今北人一个交趾国王的虚名就想拿走,简直是笑话。”

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是的,如今黎皇被称为坐皇帝,郑主被称为站皇帝,明郑的册封不过是承认事实而已,即便没有这道诏书,这安南的主人还能翻过来不成。

然而一众黎维朝的文武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不能不担心郑藩的威胁,于是身为参从的国史院大学士胡鳌萍出列向武臣一侧的几位五军都督府掌府事、署府事问道:“北虏言称若不应允,当提兵而来,且不知dào

五府可有把握抵御。”

安南五军都督府乃为中军府、南军府、西军府、东军府、北军府等五府,与大明以前后左右中命名的五军都督府并不完全一致。而且与大明的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从来填满过不同,安南五军都督府每一府都有两名实任的左右都督,因此全部共有十位左右都督级别的最高级武将,其中各府或选左或选右出任掌府事、署府事参与主府议政,但最高军权在以“节制”为称号的郑主或郑主世子手中。

因此只不过是高级传令兵的几名掌府事、署府事对视一眼,其中现今郑主郑根的亲叔叔、安溪郡公郑陀回应道:“怕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原因很简单,郑主的军队总数只有六万不到,其中作为常备军而从郑主老家清化镇三府、乂安镇十二县征募的“优兵”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其余的四万多人主要是亦兵亦农、兵农合一的“一兵”。

这万五“优兵”分为拱卫(监视)黎皇的五千人,侍卫郑主的六千人以及留驻清化老巢的四千人,而“一兵”才是驻防地方的主力部队。可是“一兵”不但待遇差,而且武器装备也极弱,甚至还甚少操练,只是作为镇压百姓的警察力量存zài

,有时还要自己耕作来补充军粮的不足,因此郑主根本无法依靠这些连刀枪都耍不利索的农兵来抵御北方的强敌。

而且郑陀还有一项难言之隐,无法宣诸于口。那就是作为郑主统治根基的“优兵”也早已经如同大清的八旗一样骄奢难制,不堪一击了。

胡鳌萍还没有开口,边上另一名参从脱口问道:“为何不能!”

郑陀扫了扫这位名叫丁朝一的御史台都御史,口中淡淡的回答道:“丁大人,主府与阮逆罢兵言和已经有十五年了,各地士伍多未操练,又如何能战胜打败了大清军的郑军。”

丁朝一眼皮微跳,他知dào

自己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须知dào

当年主府与阮主停战是因为现今的郑主郑根在当世子之时统兵南攻阮氏不果而被迫罢手言和的,这个时候他揭伤疤,焉知dào

不会触怒了上座的独裁者。

所以,他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窥着郑根的表情,一边义正严词的责问道:“一年多前,主府曾与明郑相约攻打阮逆,本官记得当时曾经操训过一段时日将士,如何今日安溪公又言道军士年久失操,莫不是惧畏了北虏。”

这话问道根上了,当初向郑藩称侄之后,依据约定郑主的确操练过一段时间士伍,但是很快就停止了下来,一方面固然是财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多年承平之后,从上到下的畏战情绪在作怪,而且说到底,这件事最终还是能扯到安于逸乐的郑根头上。

郑陀注意到郑根的脸色变化,肚中暗笑,但回应的语气还是很平缓:“丁大人,我等武人战死沙场是应该的,并没有什么畏难不畏难的心思,只不过动员大军是要花钱的,大人可知dào

北虏什么时候就发兵了?”

没错,郑主现在处于两难,动员大军抵御的话,不知dào

明郑什么时候过来,万一花了偌大的开销,对手姗姗来迟,那不用打经济上就破产了,可若是暂时不动员大军,郑军一下子就打过来了,那同样也要完蛋。

丁朝一无言以对,边上的兵番知番李用男踏上一步:“臣以为明人如今还在与大清对峙,所谓南轻不过是大言恫吓而已,不足为虑。”

“李大人,”莫陪从重新站了出来。“据明郑使者所言,清郑之间已经在议和了。”这个消息又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是的,一旦北方两个死敌暂时握手言和了,那明郑大军南下就不是虚言。“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在虚张声势,但也不能不防啊。”

“主府能不能请红毛夷出面助战?”听了半天不响的国老黎恩光开口道。“北虏不可商议的一条就是排除荷兰对我安南的影响,想必红毛夷知dào

一定会很恼火的,如此主府或可以借夷制蛮,维持眼下格局。”

“红毛夷又不是没有跟北虏打过,结果还不是奈何不了对方。”礼番付杨道篙站出来否定道。“而且红毛夷在安南的利益远不如同大明通商的利益深厚,且大明又没有紧张红毛夷在安南继xù

通商,臣下以为红毛夷未必会替主府出头。”

众人一阵沉默,是啊,打仗打不赢,拼利益又拼不过人家,这可怎么才好。

这时,以大理寺正卿身份出任参从的李永福出列言道:“臣下以为明郑并非是想索要安南领土,否则这一条就也当不准再议了。”

一句话驱散了在场人眼前的战争阴霾,太原镇守、邵阳郡公郑让出列道:“李大人所言甚是,夏王索要的不过是掌握定价权和免税待遇以及北人在安南定居、置业、开店不受盘剥的待遇,至于主府与泰西诸夷之间交往吗?咱们除了跟红毛夷有些许外,其他有嘛?”

“如此看来在升龙和各口岸设立使节其实也并无什么紧要的。”黎阳侯、仪宾张太焯的官位虽然在众人之中不显,但他是郑根的女婿,因此说话可能就代表了郑根的意思。“左不过是夏王不放心安南官吏的操守,为了保护明人而特意安置的。”

张太焯言罢,殿内众人明显分为两派,不过大多数人已经基本倾向接受乙、丙两条,只是在第一条上,大家异口同声表示绝不能答yīng

,于是王座上的郑根便责令莫陪从继xù

去跟明使协商。不过事情并没有告一段落,对于是不是接受明郑的建议流放黎皇,进而由郑主正式登基,下面的人也有不同的意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掉黎皇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冗床叠架的政治架构可以精简,原本供奉黎皇的大笔开销可以得到节约,护卫黎皇的军队可以用在他处,更不要说新君登基肯定还有一次封赏。因此倾向接受明郑提议的占到了多数,只不过好处虽多,坏处也不少,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南面阮主的态度。

“明使所谓上中下三策对付广南,其中下策不可取。”这是自然的,一旦明郑吞下了广南,那么安南就处在明郑南北两线外加海路的包围之中了,到这个时候,安南说不定就成了阻碍明郑两块领土连接的肉中刺了。“上策由主府并吞广南也不是这么容易实现的,臣下以为当请大明一并册封阮氏,双方约为兄弟,消弭兵火。”

说话的人只是考lǜ

到承认现实,但郑阮之间的仇恨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缓解的,五军都督府刚刚对明郑还畏敌如虎,此刻对上阮氏却又信心十足了起来:“臣等以为不可。”

为什么不可,因为明郑给了大宗的武器支援,还答yīng

出动运输船队帮忙运输部队。

“臣等以为黎氏即去,主府又获得北方大量军械,完全有力量统一全国。”

主张武力统一者认为无论如何都要打过一次再说,赢不了再让大明出面调解甚至并立两皇好了,总之不能连尝试都不尝试一次。

反对者认为,之前已经尝试过多次了,现在再度开打,只不过是白白损耗国力,只是便宜了对安南居心叵测的明郑而已。

411.绿营兵改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1第一页】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愤nù

的康熙正在一道奏书上奋笔疾书着:“尔等良心是被狗吃了,朝廷用度如此窘迫依旧拨付不菲养廉银子,尔曹居然蓄意阻扰朝廷大计,若是下回再有这等奏文,先自摘了顶戴再说??????”

看着康熙铁青的脸,首领太监小心翼翼的端来饮品:“皇上,喝口茶消消气。”

康熙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感叹道:“这等混账东西卖好士绅,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做官捞银子,何曾想过朝廷之苦、君父之难,前明将亡时的苦厄,朕算是体悟到了。”

首领太监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皇上何出此言,有皇上在,大清的江山万万年。”

康熙脸上挂在一层冰霜,语气阴冷的言道:“万万年?南面海逆咄咄逼人,除了你等没根的看起来还有几分忠心,其他人只怕不是想逃回关外就是准bèi

卖了朝廷讨好海逆了。”

首领太监根本不敢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用脑袋叩地,康熙还想再说些什么,殿外传来小太监胆战心惊的报gào

声:“皇上,河南急报。”

康熙冲着趴在地上的首领太监微微一点头,如蒙大赦的首领太监这才急急起身退了出去。不一会,河南的奏章送到康熙面前,康熙打开一扫,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只见康熙揉了揉眉心:“召大阿哥和马尔汉、屠粹忠。”

差不多一刻钟后,兵部管部王大臣、直郡王、大阿哥胤褆和兵部满尚书马尔汉、兵部汉尚书屠粹忠联袂赶到,等几人行礼之后,康熙指了指刚刚送来的河南急报言道:“郭世隆奏报说,海逆日内不断出动游骑探哨在陈、汝、许、颍、汝宁等地出没,形迹可疑,你们倒是说说看,海逆可有趁着春耕袭取河南的打算。”

胤褆和两位兵部尚书面面相觑,毕竟他们远在北京又如何知dào

河南的具体情况,但是康熙的问题又不能不做回应,于是胤褆首先言道:“皇阿玛,海逆去岁掠走了几十万河南百姓,安置他们绝非一个冬天就可以的,儿臣以为,短时间内,海逆是没有力量再度北返的。”

康熙一下子打断了胤褆的话:“那海逆出动探马游骑是准bèi

干什么?”

“皇阿玛,海逆去年已经横扫河南数府,事实上已经熟悉了北犯的道路,之所以没有当时就北犯,儿臣事后琢磨,觉得无非是因为海逆惯用舟船运输粮秣军械,所以在长江一线无往而不利。但自河南开始,诸河河道大都是自西向东,甚少有南北向与长江水系勾连的,所以海逆舟船无法驶入,而海逆又缺乏足够数量的马匹,因此就无法大规模输送军粮。当然海逆运输船只可以绕淮河一线驶入河南诸河,可一来浪费时间,二来进军线路就限定了只能从淮上出击,可淮上不是连年泛滥、道路难行吗?所以海逆见无法在河南持久,于是才干脆改占地为掠民,籍此削弱朝廷的力量。”

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胤褆知dào

怎么才能打消康熙对郑军北返的担心。

“不过短短一冬,海逆显然也没有办法改变其输运马队不足的问题,因此儿臣以为海逆是不可能在河南大肆用兵的。至于探哨四下出没,一来是打探朝廷在河南驻军的动向,二来也是有打草谷的主意,继xù

破坏朝廷在河南的根据,至于有没有其三,儿臣不敢妄言。”

事实上胤褆认为郑军此番出没还有在谈判桌上施压的可能,只不过清郑谈判是康熙背着朝堂干的,虽然群臣们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即便他贵为皇长子,心存期盼的他也不敢让父皇丢了这个脸,从而对自己产生不满。

胤褆出彩了,康熙虽然没有表态,但看过去的目光中显然是带着嘉赏的神色,不过正因为如此,两位尚书却有些犯难,他们又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好半天后,屠粹忠开口道:“臣以为海逆不北犯还有一个大的原因。”

屠粹忠言道:“对于海逆,臣等一向是知dào

其船坚炮利的,可是船坚炮利意味着更多的火药,江南是没有多少硫磺、硝石的,海逆只能跟海外诸夷采买,可买一来要银子,二来从外洋运来也是要时间的。臣观海逆作战,其他各路不说,郑逆亲率主力,一战江南、二战江北、三战湖广,大多是两年一战,由此可见,海逆补充火药、兵马、器械多半就是两年一期。”

“奴才以为屠大人所言甚是。”马尔汉急急忙忙的附和道。“奴才还以为,海逆掳走百万豫民看起来是削弱了朝廷的根基,但未必不是捆住了自家的手脚,海逆如今怕也是骑虎难下,少不得需yào

花上一两年的时间才能重整北上。”

“按尔等的意思,今年还不算危险,明年海逆就有可能重新北犯喽。”胤褆和两位尚书不敢接口,只好kàn

着康熙在那里若有所思。“兵部对此有何办法。”沉默了一会后,康熙言道。“绿营改制的方略拟好了没有?”

“回皇阿玛的话,已经拟好了。”说到这,胤褆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字呈给康熙御览,趁着康熙一目十行的同时,他报gào

道。“儿臣和兵部征询了讷尔图及部分从湖广等地回来的旗员,也派人征询了四川方面的桑额和开音布几位大人,由此得出几点意见。”胤褆言道。“兵部以为绿营的体制原本是为了震慑地方,因此当初只有营、汛两级体制。”

胤褆的话其实并非不正确,虽说绿营以镇为主,下设协、标、营、汛各级,但协是副将指挥的分队,标是总督、将军、巡抚、提督、总兵的中军,因此归根到底营是和汛才是最基本的组成。不过标营、城守营、普通营头之间的大小天差地别,汛分散在地方也有大有小,集中起来作战时调度多有不变,承平年间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放在战时就有些不适宜了。

“但反观海逆,其以师为单位、其下设有旅、团、哨、队、班五级,指挥调动起来远比绿营灵活有力,因此兵部以为即便不照搬,也要有所效仿。”胤褆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回荡着。“根据兵部的方略,绿营今后以镇为中坚一镇绿营设左右两协及一个镇标中营,镇置正二品总兵一员、协置从二品副将一员,镇标中营由正三品参将统领。”

“协之下设前后两营,前后营各置从三品游击一员。”一镇固定辖两协及一个镇标中营都是对以前绿营兵制的突pò

,但比起后面的改变来,现在呈现在康熙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镇标中营定员一千五百人、协下各营定员一千人。”

“镇标中营下设辎重、工匠、炮军、游骑、亲军等五个分营,分营又称队,每队三百人,队官为正四品都司衔。”分营或者队都是之前绿营没有出现过的指挥层次。“协营也分五队,不过没有辎重、工匠这些编制而都是一线战兵,协营的队官系正五品守备衔。”

“队以下百人为哨,队官自领一哨,其余一哨或两哨设正六品千总一员。”以前都司、守备都是营官,千总和把总都是汛官,但如今各自都降了一级不等。“哨以下每二十人为一棚,棚设正七品把总。”棚还不是最小单位。“把总之下还有正八品外委千总、正九品外委把总以及从九品额外外委若干员,其所领称伍,所以外委和额外外委通常又叫伍长。”

“如此算上各协副将额外领有一队二百人亲军,这样一个镇标兵员额为五千九百人,于郑军一个师的兵力便相差无几。”胤褆情绪饱满的叙述着,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此外,为了应对郑军步铳,儿臣以外还应该在协营内增编鸟铳,最终达到每哨有一个棚装备鸟铳,也就是至少达到两层的比例。”

“除了更多装备鸟铳之外,每镇炮队还应配属火炮三门。”胤褆还提议道。“各省营造火炮质地多半甚差,对阵时于海逆并无杀伤,因此儿臣以为应该拨局造红夷大炮。”

胤褆还是清醒的,知dào

康熙对绿营的忌惮,因此绝口不提用御造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无dí

大将军炮来武装绿营,不过这样一来,绿营各镇的火炮数目及质量远不如郑军,以至于在对阵时还必须加强旗军火器营的炮兵力量。

“督标、抚标和提标又该如何设置?”康熙听了半天,这才发问道。“又如何保证各镇不至出现总兵动摇、全镇投敌的局面?”

康熙的问题很关键,自郑克臧兴兵以来,已经一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了,因此在康熙看来必须要有牵制的手段、制衡的能力。

“督标和军标按一协、一中营来设置,抚标和提标按一中营和一战兵营来设置。”屠粹忠回应道。“为了确保大小相制的制度,游击晋升参将不得在本镇,参将晋副将不得在本省,将官的包衣、家丁不得入亲军等队。此外兵部还建议提督不再为一省绿营长官,仅为两镇之长,其上另设将军、大将军统领。”

“兹事体大,朕要好生思量一番。”康熙合上折子说道。“不过诸镇改制或可先行,至于各镇火炮。”康熙问道。“戴梓的炮造的怎么样了?”

戴梓的原始机关枪被证明是个花架子,但由于传教士被迫离境,因此他才得以被重用为养心殿御造枪炮处的主官之一,不过约束他发挥作用的已经不是同僚的嫉妒而是清廷窘迫的财政状况。

“回皇上的话。”马尔汉言道。“云南一丢,铜料紧缺,戴梓只能用铁制炮,但不如海逆火炮甚多,其还在改制??????”

412.马队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2第一页】

“大牛哥,你说海逆会不会打过来。”一个抱着红缨枪的乡勇压低了声音问着同伴,这里是熊耳山的一条已经荒芜的山道,驻防的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绿营经制兵,作为本乡本土的团练乡勇,这些小老百姓才不管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呢。

“海逆不过来,咱们也得饿死。”赵大牛嘟囔着,别看他膀大腰圆的,但身后是捐了守备衔的田主少爷,他自是不敢高声说话引来训斥。“马老爷降了租子不假,官府可还没免今年的税呢,家里的那几亩地要是不赶快种下去,今年就别过了。”

赵大牛的话让身边的乡勇们齐齐哀叹起来,是啊,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被拉出来守这条山路了,光靠一些老弱妇孺在家里又如何能照顾得好田头,万一因此耽搁了农事,吃糠咽菜也就罢了,交不起皇粮国税,一家老小还得完蛋。

赵大牛这边虽然说得隐蔽,但是他引起的骚动还是被东家少爷给瞅见了。不过马家少爷并不准bèi

责罚赵大牛他们,毕竟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赵大牛家还给马家做了三代佃户,这条道上又因为郑军占了南阳而商旅绝迹,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太过苛刻了。

更何况被强捐了守备又被县上硬任命为山道巡检的马家少爷自己也有一肚皮的火气,若不是马家在此地立足四代、拥有五百来亩地的家业,他一早鼓动家族南投郑家了,也省得被大清的苛捐杂税和一班胥吏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大家伙正在烦恼,突然间山道上隐约出现了动静:“这是什么声音。”

赵大牛侧耳倾听了片刻,忽然大叫道:“有马队,是马队的铃声。”

马队?郑军夺了南阳,往来的商旅已经大半年不见了,怎么会有马队?而且马队的来路是郑军的控zhì

区,莫非是郑军的探哨过来趟道了?

一想到十几万清军都折在郑军手中了,一干没见过血的乡勇们都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还有一丝镇定的马巡检、马守备命令道:“慌什么,还隔着老远呢,大牛,你带一个人过去瞅瞅,不管是不是郑军,都回来报gào

。”

赵大牛双股颤栗着,但在马少爷的威逼下,他还是忐忑不安的带着一个乡勇朝声音的来路探了过去,而这边的乡勇们也做好了一旦证实是郑军,大家撒腿就跑的准bèi

,马巡检还磕磕巴巴背起了家中塾师草拟的遇到郑军袭击,乡勇力不能敌被迫撤tuì

的大文章准bèi

到县中报gào

,但不一会,赵大牛他们就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少爷,不,大人,不是郑军,是马队,我看清楚了,十几溜马驮子,没有郑军。”

大家顿时松弛了下来,几个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马守备开始也是一样,但很快面色一凝,没错,赵大牛他们看到的不像是郑军,可谁家又会明目张胆的打着旗号上路,那不是偷袭、不是侦查,那是强攻了。

为此多生了一个心眼的马少爷指挥乡勇中几个猎手道:“你们及个带上弓箭和火铳上去找地方猫着,要是马队有什么不对,你们立kè

射箭放铳,接应下面的人。”

几个村里的猎手领命而去,马守备又道:“你,对,小猴子,你爬到那边的大树上去,我不让你下来你就别下来,对,出了事也别下来。”

马少爷表情严肃的看着小猴子:“真出事了,你也要忍到这伙人走远了再下来,到时候直接回村里报信,找我爹替咱们几个收尸。”

几番调度完了,马守备这才拖着有些发抖的双腿回到凉亭处假意喝茶,而听了调度后脸上抽筋的赵大牛几人则故作轻松的在拒马后面全神贯注的警戒着。

等了一会,骡铃声由远及近,马队终于出现在了关卡之前:“站、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赵大牛语气干涩的喝问道:“来干什么的,给我停下,不然就当你们奸细杀了!”

马队闻声停了下来,赵大牛等胆气略微一壮,此时马队中有两人排众而出,其中一人用一口京腔喝到:“你们是卢氏县的巡检吗?老爷我是内务府的人,给我把关卡搬开了,误了爷的事,你们知县也吃不了兜着走!”

“内务府是什么东西?”赵大牛不解的反问道。“我们这是卢氏县没错,上面是陕州,哪有什么内务府啊,喂,我说你该不是在骗人吧。”

说话的人鼻子都气歪了,一手指着躲在远处的马少爷:“那边那个,你过来,一帮臭乡勇没见识,我就不信了,连个官都没有听过内务府的名号,老爷我是替皇上办事的。”

还真别说,马家少爷虽然读过一点书,但是的确不知dào

什么是内务府,不过替皇上办事的招牌还是瞒管用的,这不,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赶过来处理面前的事务。

“你说你是内务府的,就是一定真是内务府的吗?”马巡检学着县上大人的语气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对方。“你有什么凭证,再说了,你从海逆的地盘过来,谁知dào

你是不是附逆同贼了,赶快走,赶快走,不然抓你起来见官。”

“扑哧!”边上的乡勇还没发笑,自称内务府的那位边上同来的却笑了出声,随后只听他调侃道。“老兄,你不是说你的招牌通行大清吗?怎么一上来就不管用了,要不要亮在下的招牌,说不定还比你有用。”

气得内务府那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若不是还跟着拒马,他估计都有打了马少爷的心思,但气呼呼一阵之后,他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你,瞎了眼的狗东西,看看清楚这是什么,看清楚了给老子扳开拒马。”

“内务府堂上,第二百十一号,大清康熙三十四年制造,面白无须。”马少爷一字一句的读着这块还带有体温的楠木腰牌,一边读着,一边抬头与对方对应着。“倒是有些像,但这有什么用,我,不,本官又没有见过真的内务府腰牌,谁知dào

你这是不是假的。”

气得脸皮发胀的某人大喝道:“背面还有。”

“腰牌,内务府颁发,下面还有云纹,看上去像真的。但是。”马守备将腰牌丢回内务府那位的怀中。“但是,老爷我没见过真货,所以对不起了,赶快离开,不然刀枪无眼。”

“你!”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某人,只能用手指着对方浑身发抖。

见到同行屡屡吃瘪,一度笑得岔气的另一人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于是大喝道:“辖了狗眼的家伙,老爷我现在有急务在身,不想跟你等小吏龌龊了,赶快搬开路障,此事到处作罢,若是不然,你想后悔也晚了。”

马少爷不屑的扫了对方一眼:“他是内务府的,你又是什么人?”

“我?说出来你不要吓趴下了。老爷官不大,也就是一个从七品,”说话的人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结果一个明显的发髻让一众乡勇震得双眼发直。“只不过我这个七品不是大清的,而是大明的。”

“海逆!”一声惊呼之后,一群乡勇连同马巡检扭头就跑,就连埋伏在山石之间的猎户们也从隐蔽的地方窜了出来,七手八脚的向远方逃去,只有遵令躲在树上的,死死屏住呼吸,看着瞠目结舌的几人不知所措。

“老兄,还是你比较厉害。”内务府的那位心悦诚服的比了比大拇指。“不过,老兄你的头发是不是太过招摇了,卢氏只是开始,今后还要进陕西、甘肃,单凭这个头发就要惹出偌大的风波来,到时候传将出去,恐怕对双方都不好吧。”

413.升龙条约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3第一页】

“大人,今天我去安南礼部和礼番投书了,结果礼部尚书陈祥筍和礼番知番白武光又是托词不见。”安南升龙府的国宾馆里,宗有芳的随从向他抱怨道。“已经一个多月了,北河方面一味推搪,其居心甚为可恶,简直是藐视我藩。”

稳坐钓鱼台的宗有芳却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以小的意思就应该给北河一点颜色看看。”随从负气的说到。“即便不能打,也就吓他们一下,知dào

我藩不是好欺辱的。”

“也是噢。”宗有芳微微点头。“一个多月了,怎么商量也该有个结果了,虽然咱们吃饭住宿都不用自己掏钱,可是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本官也的确有些住得不太舒服。”宗有芳于是言道。“这样,你明天再去安南礼部和主府礼番,就说本使等不及他们回复了,后天落旗回国,以后一应商议就交给大炮去谈了??????”

宗有芳要回国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郑根的耳里,对于接下来郑军可能入侵的局面,郑根显然是不愿意见到的,为此故yì

按兵不动的主府礼番很快便主动出击,寻到了国宾馆。

“怎么,主府终于有了定论了。”宗有芳笑眯眯的看着脸皮发青的对方。“这么巧,好,好啊,那本使就且先听听白大人这有什么好消息。”

礼番知番白武光表情严肃的回应道:“蒙上国错爱,愿为郑王正名,只是我王上并无代黎氏之意,恐怕有违夏王好意了。”

宗有芳叹息道:“明皇不日将禅让皇位于夏王,夏王也是考lǜ

到定南王已经像自己称侄,才想让安南郑氏名正言顺,却没有想到定南王恪守君臣大义啊。”

这番话说得白武光冷汗淋漓,这不是明摆着说郑克臧是篡逆之辈,安南郑主绝不会仿效吗?这可比当面打脸还厉害,真要如此,说不定宗有芳一回去,郑军就杀到北河来了。

因此礼番付阮知洺立kè

出言修正道:“定南王虽然不想代黎而立,但对于夏王好意还是颇为感激的,因此已经同意贵使之前所言三条之中乙条,开放多邦(谅山)、海阳、容市、岑山为通商口岸,方便两国商贾往来,至于本条中使者言明各项也一并照准。”

“这是个好消息。”宗有芳说是好消息但脸上刚才还有的笑容,现在一点都不剩了。“只是本使所提三项,贵方只准了一项,那也就是说其余两条,贵方都已经否定了喽,也好,如此,本使回国就如此跟夏王言明吧。”

宗有芳说得简单,但这分明是战争威胁,为此心怀不满的白武光轻咳一声:“宗大人,其实丙条也好商量,主府以为??????”

“且慢!”宗有芳打断道。“本使记得当初跟莫陪从谈及乙丙两条只有准予不准之说,并无可否商量一语,该不是莫陪从传话时没有说清楚吧,亦或是两位大人没有听明白?”

“这?”白武光和阮知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眼中都充满了无奈,虽说郑主已经定下调子,乙丙两条都可以答yīng

,但他们还想尽量跟宗有芳争取,即便争取不到,他们也好在甲条上迫使宗有芳让步的条件,但是想的不错,可宗有芳却根本不按北河的节奏起舞,无可奈何的他们只好一退到底。“既然宗大人坚持,那北河小国又能如此,只好答yīng

便是。”

“两位大人真会说笑,这可是本使逼迫二位答yīng

的吗?”宗有芳却看起来委屈之极的两人不假颜色。“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以不答yīng

,想来夏王仁德断不会以势欺人的。”

不以势欺人这怎么可能,腹诽中的白武光只好笑着言道:“夏王仁德天下咸知、我等小国番邦也自是了然,又如何敢误会了夏王好意呢,只是贵使当初所言甲条,我国实在不能答yīng

,还请贵使回国后能在夏王面前美言。”

“为何不能答yīng

。”宗有芳明知故问道。“高平乃莫氏之土,莫氏族人尚多有顽抗,渡让于我藩对主府来说有利无弊,至于谅山,若是还为贵国内陆的话,开口一事多有不便,不若划给我藩,也好往来通商,当然,我藩也不会白要了贵国土地,前议依然有效,只要贵国渡让上述领地,一应火器、火药马上起运。”

“无论高平还是宣江各地都是我朝先辈浴血所得,区区几千门鸟铳、数十位大炮便想换取,大明的算盘是不是打得太精了。”白武光忍无可忍,语气冷峻的回应道。“即便贵方提供的军器数量再加上一个零,我朝也绝不会拱手相让的。”

“如此啊,”宗有芳也冷笑起来。“本官记得后黎朝正是从大明手中窃取了安南布政司之地才的以立国的,时光上溯,丁朝也是从我中华分裂出去的,如此说来,贵国所谓浴血之地全系取自中华,我大军罚罪也是师出有名!”

眼见得要谈崩了,阮知洺急忙跳起来充作和事佬:“宗大人千万不要误会,白大人的意思不是说一寸土地也不能商量,只是贵方上次索要大宁,主府已经给了,今次又索要高平和宣江以北,安南国小,又如此经得起如此蚕食。”

宗有芳当即斥道:“你们蚕食中华的时候何等快意,换成自身就受不了了?”

阮知洺只是双手作揖道:“安南国小,比不得天朝上国。”

宗有芳轻哼了一声:“本官曾言道可以商量,但贵方显然不想商量,那好,就不用商量了,来人,送客,另外,明日我们回去,然后约见荷兰红夷,告sù

他们不跟北河中断外贸,就别跟本藩采买货物了??????”

“明使是这么说的吗?”郑根听着两位礼番主官的话摇了摇头。“应该让鸿胪寺去的,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这话一出,白武光和阮知洺的脸上发烧,但郑根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脸色。“你们不知dào

,现在事情麻烦了。”

麻烦了?已经够麻烦了,还有其他什么更多的麻烦可以相提并论呢?

但两人想错了,事实上麻烦才开始,就听郑根言道:“富春(顺化)不知dào

从哪里知dào

孤在跟大明密谈,而且前不久孤那位叔父还派人到了更南面的金兰,现在整个富春都传疯了,说是主府准bèi

再度南下平灭了阮氏之后自立为皇,如今阮福淍那小子已经下令聚兵十万,准bèi

先击败了孤的南征大军,然后再回师击败明郑在金兰的力量。”

“什么?”两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郑根,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是明人放的风。”醒悟过来的白武光理所当然的推断道。“一定是明人在其中捣鬼,可恶之极!”

“即便知dào

是孤那叔父派人捣鬼又有什么办法。”郑根摇了摇头,他可以动用一兵跟同样训liàn

程度的广南军在长城一线交锋,但却根本没有勇气跟明郑大军交手。“如今南北大战在即,主府断不能再跟北面龌蹉了。”

阮知洺一点就透,当即请示道:“臣明白,臣这就去跟明使恢复谈判。”

“先要让北面答yīng

立kè

赠送军械、军火,”郑根发话到。“白卿就不必去了,免得到时候又不开心了。”此言一出,白武光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但郑根的话还没有完。“阮卿,既然白卿已经说了每一寸山河都是我安南将士浴血所得,卿与明使谈判时,还要据理力争。”

阮知洺俯首应道:“臣明白??????”

“什么高平不能谈,宣江以北可以交付本藩。”看着重新回来的阮某人,宗有芳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没有,算本官多心了,不过只渡让宣江以北怕是不够吧,这样好了,贵我先把已经谈妥的东西定下来,其余的慢慢谈??????”

明泰顺元年四月初一,明郑与北河达成《升龙条约》又称《戊寅四口通商条约》。

北河郑主同意在开放多邦(谅山)、海阳、容市、岑山四地为通商口岸,允许明郑在升龙建立国信使馆及在四处通商口岸设置通商领事。同时郑主答yīng

授予明郑领事裁判权、外贸货物定价权以及北河对泰西各国的外交权,并且承诺不经过明郑海关同意,北河不得随意增建关税、明郑商人继xù

享有外贸船免除入泊陋规等特权。

同时鉴于多邦被开设为通商口岸,因此双方重新厘定国境,将左江支流平而河流入安南境内后江北各山地及世居期间的各峒边民重新划归大明治下。

414.海州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4第一页】

“快走!你们这些该死的阿哈【注1】,想吃老爷的鞭子不成!”

吵吵嚷嚷的源头是几名容貌丑恶的骑士,这些留着金钱鼠鞭子的家伙一面将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衣衫褴褛的行人身上,一面大吼大叫着。

“全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否则老爷我们怎么会在现在出门,还想偷懒!”

不经意间,时间已经进入四月末了。即便是苦寒的辽东大地,如今也是冰雪消融、大地回暖的季节了。可惜的是,冰雪消融除了带来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以外,还带来了上涨的河水以及泥泞难行的道路,以至于所有人都被迫在泥浆一般的道路上挣扎。因此而弄得狼狈不堪的骑士们,才会把升腾的火气不断的发泄在令他们如此遭遇的罪魁祸首的身上。

当然被驱赶、被殴打的奴隶能是不敢反抗的,之前惨痛的教xùn

告sù

他们,历来反抗者只有被屠杀的结果。所以,即便是被向来苛待自己的主人从已经定居下来的窝棚中赶出来,驱赶着走向未知的旅程,这些已经向命运妥协的人群依然默默忍受着。

倒是恶行恶相的骑士们的首领有些看不过去了:“好了,别把邪火随便乱撒。”

“大人,何必对这些蛮子温柔。”骑士中一人回应道。“他们只认得鞭子。”

“是嘛!”首领微笑的驱马来到骑士当中,猛然间抽出自己的佩刀,带着刀鞘就劈打在说话人的身上,在对方惨叫一声之后,首领环视着惊恐的众人。“混账东西,你知dào

什么。”首领训斥着。“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们的龌龊心思,是不是觉得地里没人替你们耕种了,觉得不舒服,告sù

你们,这批人比你们精贵,路上少了一个,到地头就会少换一个蒙古王爷回来,这等干系,漫说你们承担不齐,就是本佐领也承担不起。”

唯唯诺诺的披甲人这才醒悟过来,是的,自己不过是借着伊彻满洲【注2】的身份为虎作伥的那支伥,现在老虎本身都快被人打死了,自己还如何敢太过张扬,于是一个个收敛起爪牙,虽然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但鞭子却大多数时候落在了空中??????

若是这个时代有什么人可以立在高高的虚空俯瞰大地的话,就会发xiàn

在广袤的辽东大地上,类似这样的押运队伍还有几十只,顺着他们行进的路线,越过河道和山峦,直至来到大海之边的某一处海港之中。

“贺大人,人已经清点过了吧。”离开海港还有距离的地方,一组木栅栏形成的木城北侧,一名还带着暖帽的清廷官吏正在满脸谄笑的看着对面的郑藩军官。“就请贺大人在接收文书上签字画押,下官也好飞马送回京里去。”

根据息县谈判的结果,清郑双方约定以五百名三藩旧部或其他辽东奴隶的打包价换取一名被俘的蒙古王公台吉。按照交换流程,清廷先按郑藩提供被俘名单在宁古塔、黑龙江等地收集三藩旧部,然后分批送至北朝鲜海州,郑藩点检后出具接收文书,清廷再将文书转送息县与郑藩的副本对照,若是无误便由郑藩在息县释fàng

一名蒙古王公台吉,直至最后换完。

当然,考lǜ

到必然有老弱妇孺熬不到行程结束,因此清廷提供的三藩旧部的人数要比约定的多一些。但十几年的折磨下来,三藩余部在东北已经不多了,所以清廷只能一股脑的将其他流放东北的汉人奴隶及奴隶后人统统驱赶往海州,甚至还募集河北、山东的无地流民冒充三藩旧部,其中也不乏暗自塞进去的各路密谍。

“赫其拉大人,人头是没错,可是你看看,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又怎么能熬得过海上的颠簸,还得让咱们花粮食供他们将养时日,”自告奋勇代表郑藩出面的贺天是童子营甲寅期的出身,如今在北洋分舰队的一名正五品船指挥,虽然比不得麻英、楚进等一干四品提督,但资历也算是很老的,只见他此刻摇头晃脑的样子,要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这如何使得,所以这字本官不能签,这押本官不能画。”

这是存心刁难,绝对没错,但对面的盛京镶黄旗包衣参领撒三多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握住贺天的手,贺天一激灵:“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手里多了一袋东西,摸上去有棱有角,份量还挺重。

此时就听撒三多笑道:“请贺大人高抬贵手,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贺天实在搞不明白对方怎么从马蹄袖里变出一包银子的,但他本来也就是拿捏一番,趁机过过训斥对方的瘾,却意想不到的敲了一笔竹杠,自己先倒晕了,也不知dào

说了些什么,便在对方递过来的公文上签字画押了。

看着长舒一口气的撒三多心满yì

足的背影,贺天一拍后脑勺:“搞什么鬼,这样也能拿银子,早知dào

老子就多敲他一笔好了。”

话虽如此,贺天随手把差不多五十两的银袋丢到护兵手上:“去交给监军官,就说鞑子冤大头送的,有道是白拿白不拿,记在账上,给这些三藩的人加一碗粥也好,一个个肌瘦面黄的,送到南面去也是累赘??????”

除了交接“三藩旧部”以外,根据苏克哈图的建议,双方还在木城稍远的地方开设里椎场互市。双方的第一批货物已经运到,由于南北之间的战火未熄,南北商途已经中断多日,因此彼此之间都有需yào

。譬如南方糖品、棉布、湖笔、宣纸、胡椒、象牙、水银、苏木、燕巢、鱼翅、犀角、鲲皮、鲸骨、鲸油蜡烛,又如北方的皮毛、东珠、马鬃、人参、纯碱、琥珀、烧酒、大木等等,不过双方心照不宣的没有提供任何金属,郑藩也没有提供海贸中紧俏的丝织品、茶叶、瓷器、漆器,清廷也不打算出售马匹。然而饶是如此,从北京赶来主持交yì

的内务府几个主事一个个两眼放光,显然这笔交yì

是做大发了。

“齐大人,”郑藩这边出面的也是内务厅,不过不是经理处而是调查处。“时间紧迫,再加上是探路,所以这次东西不多,若是贵方觉得可以,且又安排得过来足够的货品,贵我倒是可以在次第长期交yì

。”

由于清廷只能陆路运输,因此运输速度上显然是没有郑藩海运更有效率的,为此清廷这边其实希望将贸易的地点从清州移回国内:“武大人,能不能将椎场改在息县或者淮滨,这样我们也好方便筹集货物,另外下一次能不能捎带些江南丝绸。”

“国内互市怕是不行,毕竟双方还未达成和议,为了安全期间,还是在清州为好。”内务厅武大人第一时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至于丝绸嘛,我知dào

贵方现在丢了四川半壁,几乎全部丝织品的来路都没了,不过买丝绸是需yào

大量银两的,贵方现在有这个财力吗?”

这话问的好,清廷现在差的就是银子,要是再因为采买奢侈品导致大量白银流出,恐怕离财政彻底破产就为时不远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丝绸成了暴利产品,所以内务府方面思前想后,还是准bèi

买一部分。

“银子,我们的确有些紧缺,但贵方也怕是有缺的东西吧?”为了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润,内务府的蛀虫们甚至可以跟魔鬼*交yì

。“一匹马换五疋丝绸,若是能定,下一次,我们先交yì

一千匹马的货量。”

“按照往年的价格,一匹马换五疋绢丝的确很公道,不过马并不是你们一家有,凭什么要接受你们的价格。”武大人笑着摇摇头,这笔交yì

他是稳坐钓鱼台的,自是可以漫天要价。“依我看,一匹马最多两疋湖绫,要是不答yīng

,那就算了吧。”

“武大人,价不是这样杀的,”内务府齐大人很是不满的说道。“这样吧,我让一步,一匹马四疋宫绸。”武大人只是摇头不语,齐大人咬了咬牙,给出一个新价码。“一匹马换三疋半宫绸,这个价不能再低了。”

“不行,”武大人一口咬死。“至多每一百匹马我再送一座泰西自鸣钟给你们。”

随着泰西传教士的撤出,清廷除了在天文、历法以及军事科学上的损失外,舶来品也断了来路,因此一座自鸣钟现在也是值老大的价钱。

可惜,齐大人他们要丝绸不要自鸣钟,所以他提出:“一匹马至少换三疋宫绸,若是能换到三疋半,每换五百匹马,我们愿奉送武大人您白银五百两。”

齐大人劝道:“这个价码不低了,武大人,你千万要三思啊。”

“银子我是不敢要的。”武大人和贺天不一样,贺天接受贿赂可以按水军缴获的条例处置,但作为调查处的特务,他要是不经许可接受清廷给予的好处,回去后立kè

就会人间蒸发了。“这样吧,三疋半我做主了,不过每交yì

一千匹马,你们额外要提供三尺胸径的大木十根。”

“那就一言为定??????”

【注1】阿哈:满语奴隶,也做其阿哈。

415.虾夷之变(求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5第一页】

森山介助这个名字应该读成来自森山这个地方的介助,而介助、茂助、堪助、堪介这些都是日本最普通的农夫的名字,由此可以知dào

,这个手拿长枪穿着竹胴的男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武士,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号称祖上当过某位诸侯的武士,但森山介助实jì

只不过是两浜组从近江雇来的一名农兵而已。

当然武士也好,杂兵也罢,在虾夷地是没有什么大区别的,至少普通的爱奴人是看不出来的,至于那些大的酋长,倒是有见识,但人家打交道的不是两浜组的手代就是松前藩的家老、侍大将,又怎么会在意普通武士和区区农兵呢。

所以此时此刻,威武不凡的介助大人只能意兴阑珊的站在芨部馆的大门口做守护神状。

所谓馆是一种建筑,原本是公卿、武士、大商人居住的别墅,在日本战国时期演化成封建小领主集生活和防守为一体的武装据点,类似欧洲黑暗时代的骑士庄园,但是就防御能力而言,远远不如城、砦,更不如欧洲人的城堡。

当然馆的坚固程度弱、防守性差的问题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但要建起更坚固、更好防守的砦、城首先需yào

不菲的财力,这一点就让很多小领主、小地头可望而不可及。其次,在日本战国早期,各方领主的兵力不强、攻击力极弱,已经足以让馆成为一个可靠的据点。

而虾夷地的沿海馆就是在战国甚至战国之前就建立起来的,其中比较有名的有志海苔、箱馆、茂别、中野、胁本、稳内、芨部、大馆、弥保田、原口、比石、花泽等十二个馆。只不过当初这些馆并非由武士领主们建立,而是作为商人们在虾夷地的武装商栈,以应对几乎没有攻坚能力的本地爱奴人部族而已。

森山还在发傻,突然间远处出现了大股的爱奴人。对此,介助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警戒。没错,和人是征服者,跟爱奴人的关系也十分微妙,但是两者之间大规模的冲突早已经是过去了,如今的对方只是和人雇佣并盘剥的渔猎队而已。

“不对!快关上大门。”森山介助没有动作,但边上的丹后左卫门良彦却发xiàn

了问题。“傻站着干什么,那不是商队。”丹后呵斥着,他虽然现在不是武士,但也是苗字带刀的浪人,地位远比森山之流要高出许多,别的不说,光是扶持米就比对方要多拿十几俵,因此在芨部馆中也算组头一类。“你们不想想,自打明人来了以后,爱奴人都跑去砍木头了,谁还会冒险去打渔,快关门,一定有问题!”

丹后左卫门的解说让本百姓出身的介助心生佩服,于是立kè

服从了命令,就此芨部馆的大门缓缓关上了。此时,尚在馆内居住的十几名商人、学徒以及武装护卫也听闻警报,各持长刀、铁炮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芨部馆的最高长官,从松前藩手中获得本地专营权和包税权的工藤屋的手代登上门楼向外张望着,却发xiàn

远处至少有四、五百名爱奴人正在缓缓逼近,这样的规模,在虾夷岛上应该是好几个部族战士的聚合了。

不过令手代安慰的是这批战士手中只有一些粗砾的武器,弓箭不多,铁炮更是没有,因此想要突pò

芨部馆的防御不说不可能,但至少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想来应该不会有哪一个部族会如此愚蠢的一马当先。

手代还来不及庆幸,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谁指使爱奴人如此大胆包围芨部馆的?又是谁说合了诸多彼此敌对的部族?这些联合起来的爱奴人又想干什么?”

这些疑问还在手代脑海中盘旋之际,突然远处腾起了冲天的黑烟。

“是海边,是港口。”手代大叫起来。“爱奴人袭击了港口,烧了我们的船!”

十二馆既然原来都是武装商栈,自然都是沿着虾夷岛的海边分布的,虽然由于地理条件限制,并非所有的馆都位于港湾边上,但是为了便于运输货物,也一定离河口、海湾不远,因此一旦海边出了问题,距离不远的各馆都能一目了然。

“该死!”一众商人、护卫群情激奋、大吼大叫起来。“爱奴人想把我们困死,统统杀死,既然这样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够了!”丹后良彦突然大吼一声,被他气势压到的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听丹后说道。“船没有了,我们还有芨部馆可以坚守,若是因此就受不了想冲出去跟爱奴人拼命,那我们就死得更快。”众人面面相觑,丹后见此又补充道。“爱奴人放了这么大一把火,就算其他馆看不见,海上的船也一定能看见,只要我们能坚守住,援军很快能到的。”

有这么一位指挥若定的组头,馆内众人很快镇定下来,于是依照丹后的分派行动起来。

可是等战意十足的商人、学徒、护卫们离开身边,丹后立kè

和手代窃窃私语起来:“松前藩前几年跟明人交手,损失惨重,至今元气没有恢复,外面的爱奴人又多有组织,看起来敌势颇强,所以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手代沉重的点点头,工藤屋今年肯定损失惨重了,但这不是关键,自己能不能活命却是第一要务:“丹后君,你的能力我很清楚,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第一,要节约粮食和火药。”粮食不用说了,松前藩的援军什么时候到还不知dào

呢,自然是要厉行节约的,至于火药也一样,没了火药,威力巨大的铁炮就成了木棍了。“为此,馆内一定要开始控zhì

这两样的消耗,馆内是不是还有四个爱奴女人,最好统统赶出去。”

这四个爱奴女人名义上是做菜洗衣清理的女奴,暗地里还是和人的泄*欲工具,作为芨部馆地位最高的手代在其中自然也挑了一个容貌最好的。不过大敌当前,手代自是不会因为贪恋美色而依依不舍,所以很快便同意了丹后的建议。

“第二,我们不能等其他馆发xiàn

问题才来救援,”丹后左卫门继xù

道。“应该主动派人出去联络。”当然在爱奴人包围芨部馆的情况下,想潜出去报信是不容易的,而且馆内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守备的重yào

力量,不可以轻易浪费,因此丹后建议。“这四个爱奴女人中能确保站在我们这方吗?若是可以,安排其中一个去其他馆报信。”

手代应道:“我会安排理子去鹿馆求教,上次她跟我去过,应该还记得道路。”

这边计定,于是四个爱奴女人被驱赶出了芨部馆,而后被爱奴人大队接收了过去。不过手代和丹后很放心,因此爱奴人并没有女性参战的习惯,被问清楚部族之后,几个爱奴女人都会被遣送部族,如此理子就有机会去报警求助了。

看着爱奴人带走几女的丹后原本以为对方的攻击将很快降临,然而让他狐疑的是,对手迟迟没有进攻,这有些不像爱奴人的风格,更让手代担心起背后的组织者来。

夜幕降临了,虽然已经是五月初,但虾夷地的夜晚还是挺“冻人”的,看着爱奴人在馆外搭起的帐篷,丹后良彦却心头愈发的沉重了,不过在众人面前他还要硬撑着:“不打才好呢,晚一天,咱们的援军就近了一点??????”

一天一夜过去了,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看着盘踞在馆外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的爱奴人,手代有些撑不住了:“不行,我们得派人去问一问,爱奴人这是意思。”

丹后想了想同意了,于是芨部馆的大门再度微微露出一丝缝隙,一名胆战心惊的学徒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乎一步一顿的挪向爱奴人的营地。

看着部下消失在爱奴人的营地里,站在门楼上的丹后和手代都为他提心吊胆着。

突然间爱奴人的营地混乱起来,学徒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一边大吼大叫着,一边向芨部馆跑去,但是还没等他跑几步,十几只箭射到了他的背上。尽管是丸木弓之类的软弓,但是没有见过血的学徒还是颓然倒地,很快在挣扎中被爱奴人拖走了,只有下他的叫喊声还在空气中无助的飘荡着,隐隐传向芨部馆的方向。

“小西卫门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丹后看向身边的手代。“他不是再说上当了?”

“上当了,噢,是的,我好像也听到是这样说的。”手代摇着头。“但上当是什么意思?我猜小西卫门一定是中箭后说胡话呢,不必太在意。”手代叹了一口气。“爱奴人已经拒绝了我们的使者,看起来我们只有继xù

死守芨部馆了。”

“死守?上当了!”丹后左卫门猛然收缩了一下瞳孔。“我明白了,我们上当了。”看着以为自己传染了癔症的手代,丹后解释道。“外面没有四、五百爱奴人的战士,最多也就几十个,上百个,其他应该都是女人。”丹后说到这愤愤骂到。“这些该死的毛人,居然想出用女人冒充战士欺骗咱们,真是该死!”

“用女人冒充战士。”手代不明所以的看着丹后。“这不可能吧。”

416.虾夷之变(下)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6第一页】

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方可能是虚张声势,于是丹后左卫门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底牌。很可惜,虽然笈部馆也是虾夷地有数的大贸易点,但是由于这几年明郑方面的软刀子致使贸易额大幅萎缩。贸易额萎缩的结果是导致两浜组不得不裁减人力,因此此时此刻在馆内只有不过二十三个和人,其中有一定训liàn

程度的护卫不过半数,其余的都是商人和商人学徒。至于武器也有些问题,只有四挺铁炮和两把丸木弓,其余的刀枪倒是不少,竹皮胴具也有多余,可仅凭这些力量,万一爱奴人中的战士数目超过五十,胜负就很难断定了。

丹后一阵唏嘘之后,不得不放qì

了出击的妄想。正在他和手代万分沮丧的时候,爱奴人的阵营忽然一阵欢呼。两人顺着声音放眼望去,只见从他们视线不能企及的馆墙的另一侧转出一群爱奴人来,人数不多,大约三五十个,但关键他们拖住几具尸体并且押着几个和人。

“是我们留守海船的水夫。”手代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他们,毛鬼想对他们干什么?”

水夫?丹后良彦眼珠一转明白过来,等着装货的关船被烧毁了,但这可能是因为爱奴人的偷袭,所以水夫们或者就地抵抗或者逃入了周边的林地,而如此被爱奴人拖来、押来的大约就是当时的罹难者和后来被搜出来的幸存者了。

“爱奴人应该不会杀了他们。”丹后宽慰着手代,爱奴人还没有进入奴隶社会,因此被俘者通常一早就被杀死了,至今没有死的,想必也不会进一步虐杀,至于作为人质要挟笈部馆开馆的可能也不存zài

,至少丹后左卫门并不认为爱奴人有这样的战争智慧。“只是吓唬我们,告sù

我们外援是断绝了。”

手代舒了一口气,他是商人,还真不习惯血淋淋的杀戮场景。然而这边刚刚放下对被俘同伴的担心来,那边又涌起了对自己命运的不安:“丹后大人,你说咱们能坚持到援兵到来吗?咱们能活着回家吗?”

援兵?丹后苦笑起来,按照他刚刚的分析,周边的诸馆可能有难了,要等松前藩反应过来,也不知dào

需yào

多久,但是看着手代期盼的眼神,他只能强撑道:“应该可以吧。”

如获至宝的手代好似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的走下了门楼,嘴里犹自念叨着“应该可以活下去”之类的话,只留下丹后一个人倚在门楼上观察着爱奴人的动静??????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两天里爱奴人只是把水夫的尸体树在笈部馆前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爱奴人在等什么?这个问题已经成了馆内众人猜测的中心话题。好在,谜底终于有揭开的时候。这不,笈部馆被围后的第五天早晨,一阵喧嚣之后,真相大白了。

“是明国人。”看着来者的军容,手代肝胆俱裂的说道。“完了,有好几百人呢。”

“差不多两百人。”丹后不知dào

自己哪里来的冷静,面对强dà

的敌人居然心如止水。“如今明白了,的确如此,也只有明国人有这样的财力让爱奴人联合起来。”

丹后的话还没有完,之前被爱奴人射倒被俘的小西卫门一瘸一拐的被爱奴人驱赶了回来,见到他回来,手代急忙示意打开馆门,将其迎了进来。

不过手代还没有来得及向暂且逃过一死的小西卫门嘘寒问暖,脸带冰霜的丹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不是明国人让你回来劝我们投降?”

“是的。”小西卫门回应道。“明国人要我们投降,还说茂别、中野、胁本、稳内、弥保田、原口、比石、花泽几处都已经失陷了。”这几句话让旁听的众人一阵骚动,但小西的话还没有完。“明国人还说了,要是咱们不开馆投降,就统统杀掉!”

以二十打二百,在日本战国时期并非没有这样的战例,但是丹后却并不抱有太大的信心,毕竟明国人据传都是世袭武士,并不是当初那些农兵可以比较的,至于笈部馆的防御吗,对于爱奴人来说可能是无比坚固,但对于明国人来说只能是一个笑话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丹后左卫门的见识,因此有人咆哮道:“投降,绝不??????”

话还没有说完,小西卫门怯懦的插嘴道:“明国人有大筒。”

“大筒是什么?”边上的护卫中有人问到。“是大铁炮吗?”

没错,大筒可是一个久违了的词汇,战国末年的确有一些泰西的火炮传入日本,但是数量极其有限,无一不成为当时的战国大名安邦立国的最高武力,而且随着幕府锁国令的下达,这些早年采买的大筒大多朽腐,现在的日本已经根本没有什么大筒了,而那些号称是大筒的不过是一些口径较大的铁炮而已。

“不是大铁炮,而是,”小西卫门也不知dào

该怎么形容郑军的二寸炮,只好用手比划着。“大筒就是大筒,我亲眼看见的,管子有那么粗。”这一比划,包括丹后在内的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尼玛,这能塞进多少挺铁炮啊,这是大过惊人了。“明国人说了,要是咱们不开城,他们、他们就用大筒轰咱们。”

对于恐怖的大筒,手代自然也是害pà

的,但他从学徒爬到现在手代的位置也很不容易,绝不能因为对方的一副恫吓就拱手让馆,这样他回去就无法跟老板新一郎交代,更重yào

的是即便他能安全的回到近江,一个贪生怕死丢弃主家财产的手代在日本商界也是绝没有未来的,因此听了小西卫门的话,手代默不作声。

丹后同样一声不吭,虽然他已经不是武士了,但是他同样不敢露出畏敌如虎的情绪来,否则手代必然会将责任推在他的头上,到最后就算这次最终有惊无险,他日后也只能重新做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苦逼浪人。

两个主事的不做声,下面不知轻重的商人、护卫、学徒自然无所畏惧,就在此刻,一声巨大的爆zhà

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随之还有什么东西破空呼啸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笈部馆内的众人刚刚抬头寻找,就见一颗在与空气剧烈摩擦中发红发热的弹丸从天而降,只是一炮就轰塌了笈部馆门楼的半边。摧毁了门楼的炮弹还不甘休,落地后重新弹起,跌跌撞撞的冲入正对门楼的广间,打得里面屏风之类支离破碎,还引发了火势。

“这就是大筒的威力吗?”失魂落魄的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凄惨的现场,最新回过神来的丹后良彦吼道。“愣住干什么,赶快救火??????”

火很快被扑灭了,但接下来怎么办?所有人都拿眼看着手代和丹后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这枚炮弹直接摧毁了笈部馆东北角上的木橹(箭塔)。吱呀着从中折断的木橹落地后压垮了毗邻的几间长屋,更使得馆内众人原本就低落的士气瞬间落到了谷底。

事到如此,无法抵抗可怕的大筒的手代只好眼巴巴的看向丹后左卫门良彦:“丹后君,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尼玛,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拖我下水,气得五内俱焚的丹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却很摆正自己位置的说道:“在下只是一名护卫,无论是打是降,悉听手代您的吩咐。”

呲牙咧嘴的手代怨恨的看了丹后一眼,但丹后说得没错,他才是最高长官,不得已,在郑军第三枚炮弹打来之前,他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馆门,全体出降??????”

笈部馆的门打开了,二十来名和人鱼贯而出,双手跪地,匍匐在那里恭迎着胜利者的到来。他们没有等多久,三十来名爱奴族战士小心翼翼的来到他们身边,搜查了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然后将他们驱赶到郑军阵地之前。

接受了手代和丹后这一批俘虏,郑军为首的把总冲着爱奴人点点头,喜笑颜开的爱奴人随后呼啸着冲进了笈部馆,在一众日本人惊愕的目光中搜出酒品开始狂欢起来。

“奇怪吗?”把总冲着一众俘虏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的商货本藩看不上,自然就送给了爱奴人作为报酬,笈部馆也是一样,日后就是这一支爱奴人的大营了。”

心慌意乱的手代喃喃的说不出话来,还是丹后坚强一些,责问起这位会说日语的郑军官长来:“你们明人凭什么来打我们,你们这是强盗、山贼的行为??????”

“强盗、山贼!”把总一下子打断了丹后左卫门的话。“这话放在你们头上差不多。”把总指责道。“本藩跟松前藩约定,石狩川、天盐川及北见地方日本人不得涉足,本藩放牧的战马不准抓捕猎取,你们干了些什么!”

417.礼部试、律部试(求月票)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7第一页】

利用爱奴人部族包围诸馆,然后由郑军分别攻克的策略,一方面节约了郑军在虾夷地不多的驻军,另一方面也展示了武力,有效的震慑了那些参与围困的爱奴人部族。当然由于虾夷地与本州之间只有一道不宽的海峡,而且和人的商业据点甚至渗透到了国后、齿舞等千岛诸岛,因此郑军水师东洋舰队北洋分舰队也参与期间。

不过由于石狩川港的泊位有限、虾夷地距离西归浦的距离过远,因此北洋分舰队最终只是抽调了四条三千料通报船轮流封锁津轻海峡。有力无处使的局面,让北洋分舰队的总领韩柏有些恼怒。可论起西归浦至虾夷地之间的中继点的话,除了能登半岛外,也就是佐渡岛最为合适了。但能登已经是日本本土了,佐渡也是德川幕府的天领,并不合适北洋分舰队直接占领。思前想后,韩柏上报要求把事情搞大,以便分散幕府的注意力。

“占领对马和五岛列岛?”报gào

让郑克臧大吃一惊。“枢密院认可了?”

“回禀王上,枢密院以为单凭西归浦如今驻军规模,攻占两地其实不必花太大的力qì

。”

枢密副使洪拱柱的回答让郑克臧有些不安,须知dào

,清郑之间虽然还在朝鲜撤军问题上扯皮,但事实上,驻朝龙骧军各部已经悄然开始轮换。

其中原隶属长江舰队的龙骧军第四师将改隶南洋舰队移防东宁;原隶属东洋舰队的龙骧军第三师将改隶长江舰队移防太平、镇江和新昌三府;东宁的龙骧军第二师将改隶东洋舰队北调朝鲜,当然该师只有一个旅进驻海州,另一个旅将留在西归浦,最后一个旅将进驻宁波;只有西洋舰队的龙骧军第一师因为安南战事一触即发而没有参与此轮调动。

此时根据轮换计划,龙骧军第三师已经开始南下,第四师虽然还没有调动,但第二师同样也没有北上,再加上第四师的一部分被抽调去参加虾夷地都护府发动的驱逐松前藩独占虾夷全岛的攻势,所以北洋分舰队实jì

可以调动的战力非常有限。

“此事还要慎重。”郑克臧倒是不怕兵少,说起来日本人采取藩国体制,幕府又对地方大名颇多监视,因此实jì

上北洋方面有一个旅或两个团已经足够了。“攻下两地虽然简单,但本藩与日本的外贸未免要受到影响。”外贸是郑藩维系的根本,因此郑克臧有些犹豫。“若不能迫使幕府全面更张,只是占其一二边地,对大局怕是有弊无益。”

洪拱柱蹇着眉头狐疑的问到:“王上的意思是准bèi

对日本进行一番大的进攻吗?”

“就说瞒不过卿啊。”郑克臧点了点头。“不过跨海而击,非以狮搏兔不可,如今北面的事情未定,南面又有一番波澜,在财力不可的情况下,本藩三面开战,不是个好兆头啊。”

洪拱柱的眉头一紧一舒:“臣明白了,臣回去后就否了北洋方面的提议。”

“不但如此,卿还要发文斥责韩柏。”郑克臧表情非常严肃。“没有中继港就无法支撑虾夷地的用兵了,这是胡扯,南洋、东洋巡航路线之远岂是北洋可比的,难不成东洋舰队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韩柏可能是随便寻了个开战的理由,但郑克臧不能不对此表现出担心来。“若是不行,就统统给孤重新捕鲸去。”

由于洪拱柱并非是童子营体系内晋升的将领,所以在郑克臧怒斥韩柏等嫡系时脸上颇有些尴尬之色,但正如郑克臧用孙有劳等人来分担林升这批刘国轩同时代的老人权柄一样,郑克臧用他也是来压制毛洪言、何乾这帮童子军师范过快增长的野心,因此由不得他不做孤臣。当然,若是他怨满军中了,郑克臧自是不会担心洪氏、陈氏这些外戚尾大不掉。

“对了,岳昇龙最近在枢密院的表现怎么样?”

终于郑克臧换了话题,这让洪拱柱微微回了回气:“岳昇龙最近一直在各地检校、观操,臣下以为其人或许是在熟悉本藩的军制和战力。”

“兵部会派人查访、点检福建、赣南、广东、广西、湖南五省兵政,让岳昇龙跟着一起去,多看看,回来后写一份呈文给孤。”岳昇龙是降将,自然不可能伸手揽权,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在郑克臧期望之上了。“有什么他认为好的、不好的,都写上,孤和你们都是当局者迷,他可是新来的旁观者,旁观者清嘛!”

“臣回枢密院后就安排下去。”洪拱柱对于郑克臧看重岳昇龙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郑克臧千金市骨的一种表现,无非是树一个标杆式的人物,以便继xù

诱惑清廷绿营将官附郑而已,他真zhèng

的对手还是孙有劳、何乾这些人。“不过广西方面可能有战事,是不是就不必安排岳同知前往了?”

“卿是怕岳昇龙以枢密同知的身份夺了兵权?”郑克臧哑然失笑道。“岳昇龙凭什么夺兵权,他是在本藩有根基还是指挥本藩部伍作战有赫赫战功。”郑克臧摇头道。“卿尽管放心好了,蔡元书。”郑克臧说到这突然一顿,洪拱柱提醒的没错,广西副总兵蔡元书也是降将出身,难保不会被岳昇龙给震慑住了。“蔡元书不足持,但岳昇龙绝不会有这个心思。”

郑克臧已经自行醒悟了过来,其实他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兵权这东西虽好,但对现在的岳昇龙可没什么用,他既不能以此自立,又不能鼓动师旅团三级及更多基层士卒反郑附清,再说了安南一役他甚至不准bèi

动用陆师,连水师也是有限参与,他凭什么担心岳昇龙敢乱说乱动甚至跟蔡元书勾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岳昇龙怎么说都是对本藩有大功的,孤自当让他有个好下场。”

既然岳昇龙都有好下场,自然而然,一干从东宁出来的老臣子也不会没有了结果,这就是郑克臧隐晦的暗示,对此,洪拱柱自是能够领悟的:“臣明白了。”

郑克臧挥挥手,洪拱柱会意的告退而出,他刚一退下,内阁大臣、学部尚书陈克峻便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但还没等他立稳,郑克臧便劈头盖脸的问道:“陈卿,你且告sù

寡人,就江南、赣北、浙江和东宁四地而言,今年一共能提供多少数学师范。”

郑克臧不能立kè

否定儒学在中国的地位,因此只能另辟途径曲线救国,其中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以恢复先秦的君子六艺为名,提高数学的地位,提出数字出官的政策。所谓数字出官也就是从县学开始,全面恢复数学教育,数学不及格者不能出任官吏。

这个政策固然能消灭所谓的钱粮朋友(师爷),但也造成了数学教师的大量不足,为此学部曾一度命令各地商贾派出算手进入县学教授算法、记账法,但是因为固有的歧视,所以效果不好。此后,学部又建议提拔一部分钱粮方面的小吏出任师范,但又造成了地方政务上的耽搁,不过好歹总算培养出了第一批合格的数学老师。可是随着官府下乡在各省广泛推行,这些数学老师远远不够分配,各地只能先安排入仕,然后分批突击培训的办法来解决矛盾。饶是如此,各省还是有志一心的向中央叫起苦来。

“三省太学今年预计肄业二百名数学师范,东宁太学也能再提供五十人。”这个数字远远不够,别的不说,各地自己都要扣留一部分。“臣已经想办法调剂了,预计今年武昌太学开办后,明年可以多肄业五十名数学师范。”

“这样啊。”郑克臧虽然知dào

学部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上到格致院、各部院衙门,下至省、府、县都需yào

大量掌握数学知识的官员,尽管出身吏员和绍兴师爷的中下级官员可以满足勉强运行的需yào

,可长远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卿还能想些其他什么法子吗?”

“臣也无计可施,除非,除非对部分官员暂时不提数的要求。”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郑克臧想了想,工部、水部涉及大量营建,自然是必须要掌握数学知识的,计部、泉部、审计、马政、海关、国库当然也需yào

掌握数学,兵部也一样,是个吃钱大户,需yào

有数学知识之辈坐镇,刑部、监察院、蕃洋、大理寺、通政院也或多或少有跟数字搭上关系,只有礼部、吏部这两个单位跟用人稍微可以缓上一缓,不,不,吏部涉及考成,不能没有数字观念,所以。“可以对礼部放宽标准。”

郑克臧补充道:“今后可以单开礼部试,不必要求一定数学合格,不过数学试题可以作为附加试题出现,两者皆过者可以入蕃洋衙门任事,否则只能留在礼部。”

礼部虽然有议爵的权力,但总体上来说基本上是一个清水衙门,也就是说,郑克臧认为数学学不会,连贪污的机会都没有。

陈克峻还在考lǜ

,郑克臧又道:“既然礼部单列礼部试了,大理寺这边似乎也可以单列律部试,可以考《洗冤集录》、《大明律》和《数学初步》这几科,刑部也应该参加律部试,不过两者彼此各应该有所侧重。”

郑克臧这是要明郑百官逐步走向专业化,对此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克峻只好双眼看着郑克臧发傻,不过做官第一条那就是体察上意,既然郑克臧已经下达了要求,陈克峻也只能服从,不但要服从,而且还要做好??????

418.图书馆和三藩旧人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8第一页】

“卓卿,如今秘书监在各省设立大图书馆、在各府设立图书馆的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听着郑克臧的问话,从一介投郑的地方豪强到署理翁山县令再到太仓直隶州知州、赣州知府,如今升任秘书监令的宁波人卓文远恭恭敬敬的回应道:

“回王上的话,秘书监已经在武昌、南昌、新昌、江宁、杭州、福州、广州设立了七处大图书馆,每处藏书三十万部(卷)、二百万册(本),赣州、桂林、贵阳、昆明四座省城大图书馆还在筹措之中。至于地方府一级的图书馆已经建成有镇江、常州、扬州、苏州、松江、太仓、太平、湖州、嘉兴、杭州、绍兴、宁波、徽州、池州、安庆、南康、潮州、漳州、泉州、顺天、广州、惠州等二十余座,各有藏书十万部(卷)、五十万册(本)。”

接下来卓文远报gào

了藏书的范围,基本上大多数是经史子集,地理、农政、医药以及数学、土木工程、治水文献之类的有,但数目不多,主要还是在各省大图书馆内有收藏,至于来自泰西的翻译著作则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除了秘书监设置的各大图书馆、图书馆、图书分馆之外,各省太学、各地府学、县学内都有一定量的存书。”秘书监严格起来应该算是中廷与外廷的学部之间联系虽有,但却不是很严密。“所以臣恳请王上谕令学部提供书单,以备秘书监翻印。”

“可以,”郑克臧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提议,所谓一国之君需yào

文治武功,代明在即的郑克臧武功是不缺的,文治方面自然也不能放松,而图书馆计划正是他宣扬文治的一部分,自是有求必应。“孤会跟陈克峻打招呼的。”

说到这里,郑克臧提问道:“秘书监和学部以及蕃洋列国衙门合办的四夷馆,今年能翻译出多少部北俱芦洲大儒的文章。”

卓文远回答到:“由于本藩的禁令,北俱芦洲那些传教士都采取不配合的态度,只靠荷兰红夷和英圭黎夷商人带来的书籍,翻译的速度很慢,而且未必贴近原意??????”

卓文远提出的问题在某些天文、数学、物理、化学等著作上格外明显,但是郑藩与罗马公教之间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只有对方彻底认输,冷战才能结束,因此付出一些代价,在郑克臧看来完全是值得的。

“那就慢慢翻译。”郑克臧如此说道。“另外大食、波斯的书籍中也有可取的东西,孤记得有《代数学》、《论四边形》、《算术应用书》、《算术之钥》、《圆周论》、《弦与正弦之书》这几本数学,还有一些光学、化学的书籍孤记不得了,卿自己去打听一下。”

也亏得卓文远是乡下豪强出身,要是正统的儒家子弟一听这些蛮夷文章一定会跳起来进行劝阻郑克臧远离外道的,而他此时此刻只是头疼记不得这些书名而已。

看着卓文远愁眉苦脸的样子,郑克臧倒是逗乐了,于是他手书一份书单交了过去:“不必急,书可以慢慢找来,但翻译一定要精准,多少年了,我们自持天朝上国,夜郎自大,闭门造车,只在天理人欲这个圈子里打转转,殊不知大道为何,圣人曾言礼在四夷,在孤看来此礼非礼仪也,或可解为真理、道理,理在四夷,却是该睁眼看看寰宇了。”

卓文远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只好唯唯诺诺,对此郑克臧也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不能再多什么,以他的地位,一旦这些话传了出去,必然是惊涛骇浪,因此在南北之间尚未尘埃落定之际,郑克臧是不准bèi

再说了。

喝退了卓文远,郑克臧一时间也不想处理什么公务,于是离开政务室,漫步在屋子周围随意的漫步着。由于如今的夏王府是原湖广总督行辕改的,因此走着走着,郑克臧就转到了后廷。既然到了后廷,郑克臧也不多想,仅直走进了耿糖儿的院子。

“王上,你怎么来了?”听到侍女们恭迎郑克臧的声音,耿糖儿有些惊异的迎了出来,在她印象里,郑克臧每天的起居很有规律,该处理政务的时候决计不会到后廷来,就算侍寝也会按照月初定好的顺序来,绝少像今天一样脱离了应有的程序。

“怎么不欢迎?”郑克臧反问道。“那孤就走了。”

看到作势欲走的郑克臧,耿糖儿立kè

后悔了,平日里只想多分润一些郑克臧的宠爱,机会到了,她又如何舍得将郑克臧拒之门外:“王上能来臣妾求之不得,又怎么敢不欢迎呢。”

郑克臧含笑抓住耿糖儿的手,几个侍女急急低头,饶是已经为郑克臧诞下周官、平官两子,但郑克臧亲昵的动作还是羞得耿糖儿一脸的红霞。当然,这多半是高兴,毕竟在诸女中她并不是最受宠的,也就是比已经人老珠黄的童春娘、方玉娘、谢紫菱三女好一点,与朝鲜李氏持平,远远不及王妃陈纤巧和另一位侧妃冯莲娘。

走进内室,斥退了送上茶果的侍女,郑克臧伸手抱住耿糖儿,以为郑克臧白日求欢的耿糖儿脸上烧的更厉害了,但却没曾想郑克臧突然言道:“北边为了换回被俘的蒙古王公台吉,往朝鲜海州送了一些三藩旧部,人已经陆续在往琼州运了,其中经过甄别,有几个耿藩的老人,或许糖儿你想见上一见。”

耿糖儿的情*欲立kè

褪去,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她似乎联想起当初东躲西藏的日子来。

看着自己的爱妃浑身颤栗的样子,早有准bèi

的郑克臧用手轻抚耿糖儿的后背:“没事,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有孤,有周官、平官,别怕,别担心??????”

在郑克臧的呵护下,平稳了心情的耿糖儿抹了抹脸上的清泪:“臣妾谢过王上,刚刚臣妾失态了,说起来臣妾也是欢喜紧了,没想到如今还能听到故人的消息??????”

对于耿糖儿言不由衷的说法,郑克臧并没有计较,只是温柔的看着对方,在郑克臧安慰的目光中,耿糖儿考lǜ

了一会,随后表态道:“臣妾不知dào

王上准bèi

如何安置他们,若是见面会影响王上的布局,臣妾就不见了。”

“区区几个归人,又如何影响得到孤的布局。”郑克臧笑了起来。“糖儿太过谨慎了。”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经过甄别的三藩旧人有两个去处,其一是安置在琼州,其二是分配到金兰、西归浦和西渤泥,总之一句话,郑克臧不想让这些人重新鼓荡了南中国的形势,所以才远远打发了。当然,郑克臧向耿糖儿许诺的也不至于做不到,毕竟给几个耿府内亲、近侍一些虚官也至于影响了朝局,何况让耿糖儿出面或许更能安抚人心。不过清廷暗中塞进来的密谍就没有这么运气了,只要有嫌疑的,一概送往石禄,反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那就见一见吧。”耿糖儿患得患失的说着。“好多年不见了,也不知dào

记不记得这些人的相貌和名字了,真是太久了。”

“还有一件事要征询一下糖儿的意见。”耿糖儿有些魂不守舍,但郑克臧却给了一剂猛药。“平虏伯这边是不是也要安排让他见见以前的旧人呢?”

平虏伯就是现名尚安德的尚喜官,如今不过和郑洋、郑涤一般岁数,但是受到郑克臧的猜忌并未虽郑氏二子一起进入幼武学入读,因此一听到郑克臧这番居心叵测的建议,把尚喜官当作亲弟的耿糖儿立kè

觉察到不对。

“王上,尚藩出事的时候,安德年纪尚小,怕是什么都记不得的。”耿糖儿理所当然的替尚喜官拒绝了郑克臧的建议。“而且臣妾以为就是尚藩老人也未必知dào

、记得起有这么一个公子在,不如由臣妾这个侄小姐一并代为安抚吧。”

郑克臧无法指责耿糖儿多心了,所以只是幽幽一叹:“如此啊,尚之德等人还在北京受到康熙优待,孤原来以为籍着平虏伯能分化一部分尚藩旧人,看起来孤是有些想差了。”

耿糖儿本来就是心有七窍的人物,否则当年也不会自己毅然决然的选择主动委身郑克臧,所以此刻听得郑克臧的语气不善,下意识的以为郑克臧是嫌尚安德无用了,当即花容有些变色,张口便欲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郑克臧用手掩住了樱桃小口。

“孤当年迎你入门的时候,是答yīng

过好好照顾安德的,所以你不必胡思乱想。”

耿糖儿心中一动,好吃好喝如猪狗一样养着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照顾方式,耿糖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调教成了一个废人,但是连郑克爽、郑克举这样的郑氏宗亲都处于圈养状态,尚可喜的后人又如何能从牢笼里脱困呢。

“王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耿糖儿犹豫再三,决定就此一搏。“臣妾是说,安德过几年也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了,若是能助上王上一臂之力,见见尚藩旧人也无不可。”

郑克臧诧异的看着态度大变的耿糖儿,还没等他分辨出女人的真意来,就听耿糖儿言道:“如今安德一天天长大了,臣妾恳请王上到时候如陈侯一般让他自己去闯荡。”

419.破裂(又到节前旺季了,反正更新到哪算哪)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19第一页】

春耕结束之后,川东明军重新开始向外出击,不过这次出击的主要力量并非朱耷掌握的侍卫亲军,而是那些为了扩大自己地盘的川东各家。力合则强,力分则弱,明军不能凝成一股绳,自然攻击的势头就不可能犀利,因此纷纷被挡在城下,鲜有成功落城者。

不过明军的狂乱也造成了清军救援的麻烦,无法一击扭转战局的清军在南线郑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只能采取小部多股出援的方式抢救各地城寨,于是攻坚变成了消耗战,期间还被瞅准时机的朱耷两度围点打援,消灭了近三千绿营兵。

因为囤积的军粮有限,因此明军的攻势并不能持久,短短两个月便被迫终止了无效的攻城。这一轮下来,明军损失约万人、夺取县城三座,造成绿营损失约五千。虽然战果不大,但若是听任这样水磨下去,清军在四川的统治将彻底终结。

更为可恨的是郑军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二虎争食,一旦明军势大就不闻不问,反之却颇多牵制,使得清军无法集中力量消灭朱耷所部,使得川局愈发的糜烂。在这种情况下,秉承康熙意旨的苏克哈图在息县提出了双方联手消灭明军、平分四川的建议。

“平分四川?怎么个平分法子。”郑藩代表田襄办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苏克哈图。“如今川中平原之地都在贵方手中,若是平分,不知到时候能分给本藩多少?”

苏克哈图一愣,他原以为郑藩方面会以朱耷部也是汉人、也是明军、也是反清力量为借口来讨价还价,没曾想对方直截了当的谈论起日后的利益分配来,这让他在对促成联兵一事感到乐观的同时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没错,四川的精华在于成都平原,只有确保成都平原在手,清军才有资本在四川立足,并且支援一部分财税给甘陕方向。不过清廷既想保住成都平原,又想占据川东一线,须知dào

平原地形是利攻不利守的,只要卡住川江出口,才能确保郑军不从湖广源源不断而来。但这么一来,又如何能满足郑藩的胃口。

“叙州府(治宜宾)、嘉定府(治乐山)、泸州直隶州、永宁宣抚司(治叙永)、建昌卫(治西昌)、酉阳宣慰司、石柱宣慰司。”看着田襄办不屑的表情,苏克哈图越说底气越不足,说到最后,他干脆问道。“贵方还要何处府州?”

“重庆府、夔州府、雅州府(治雅安)、忠州直隶州、顺庆府。”田襄办一口气说到。“再加上苏大人你刚刚说的那些,其余的本藩就不取了。”

好一句不贪心,是的,田襄办索要的地方大多是山地,即便叙州、泸州、嘉定等地也远不如清占区的成都、绵州(治绵阳)、资州(治资中)等地富庶。但问题是,雅州府如今在清廷手中,对于成都有居高临下之势,而嘉定也在清方手中,向来为三江汇源之地,形势也十分紧要,至于夔州、重庆等地虽然在朱耷手中,两家合力讨明,焉有清廷一方一寸收益未获还要贴上自己治下地盘的道理。

为此苏克哈图也冷笑起来:“原来贵方并无诚意助剿川东贼众。”

苏克哈图逼视着田襄办:“川东贼党口口声声可是要清君侧的,如今更是遵奉朱耷为监国,似有与贵方不共戴天之仇,难道夏王就不担心国中人心吗?”

“说得国中人心,本藩其实还要感谢贵方啊。”田襄办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若不是你们满人把有骨气的读书人都杀光了,本藩又如何能收拾人心。”看着脸皮涨红的苏克哈图,田襄办继xù

言道。“所以即便有个别不死心的,本藩也可以如法炮制,夏王早就说过强权胜过公理,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苏克哈图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夏王可是汉人,他就不会后世历史上罄竹难书。”

“不劳贵方为我家王上考lǜ

。”田襄办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丝毫不为苏克哈图的反应动容。“只要坐稳了龙椅自然有人会歌功颂德,夫子不也有为尊者讳的说法嘛。”田襄办轻笑一声。“对了,对了,其实不用本官教,贵方才是本藩的老师,明明是吃糠咽稀,硬要说成天下盛世的,不就是贵朝吗!”

嘲讽让苏克哈图有些坐不住了:“贵方屡屡嘲讽我朝,难不成想撕破脸皮了吗?”

因为康熙还没有做好准bèi

,所以苏克哈图是极度害pà

会谈破裂的,但谈判就是这样,你没底的时候就一定要装出大牌在手的样子:“有道是君辱臣死,既然田大人屡次诋毁我圣君,贵我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不谈最好。”田襄办一下子打断了苏克哈图的话。“本官正想通告贵方,夏王已有令谕,认为息县会谈并无对本藩有裨益的地方,决议中止会谈,双方还是真刀实枪做过了才好决定谁才是中华天命之主。”

不就是因为在四川问题上谈不拢吗?怎么就上升到全局大战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苏克哈图看着田襄办站起来转身而去,突然惊醒过来,不行,绝不能就此破裂了,于是他站了起来:“田大人留步,有话好好说??????”

所谓谈判桌是战场的延续,反过来也是一样,战场上的表现也为谈判桌上的对话提供砝码。这不,随着郑藩提出终止息县会谈的报gào

飞送北京,许州、汝宁、汝州、陈州、颍州一线开始出现了大量的郑军游骑,淮南郑军也派出小股部队越过淮河两岸的黄泛区向宿州、阜阳、颖上等地,就连山东都奏报有郑军水师窥探陆地。

一连串的报gào

让胤褆和满清兵部无法判断此番郑军的行动是大规模北伐前的窥探还是为了在谈判桌上施压,不得已,清廷只好全面加强警戒,从当年的六月末开始,河南、淮北、山东各部开始进入战备状态,正在施行的绿营兵改被迫搁置,更重yào

的是,捉襟见肘的清廷户部不得不挪用大量开销用于保障军费。

戒备状态持续了一个月,郑军非但没有大举而来,而且收敛了游骑出动的规模,但是考lǜ

到郑军可能是缓兵之计的清军方面却不能放松。可如此一来,满清户部首先撑不住了,面对如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户部管部大学士佛伦及户部满尚书马武(马齐、马思喀之弟)、户部汉尚书李振裕齐齐伏阙,要求收束军事、镇定地方。

考lǜ

到夏收、秋收次第将临,生怕战火毁了这两笔收入的康熙一方面亲自审问因为谈判破裂而被抓捕回京的苏克哈图,另一方面顶住户部压力要求各地防军继xù

严防死守。

“海逆确系虚张声势。”通过审讯苏克哈图,康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无非是在四川问题上没有满足对方的要求,又在言语上起了冲突,所以才有今日的局面。”当然,康熙也明白郑克臧这样悬而不发也是一种策略,至少消耗了清廷大量的军费,使得清廷在对明郑的战争中继xù

处在劣势的地位上,但明白归明白,他并没有改变的办法,只好嘴硬道。“六月不战、七月不战,八月、九月更不能战,所以可以让河南一线暂且休整了。”

“皇阿玛说得有道理。”胤褆阿附着。“八月后,秋高气爽,利于我军骑射,海逆火器的威力因此大减,而九月之后,北地将进入秋冬之际,天寒地冻,想来南人也未必能习惯的了,如此看来,海逆的确不会出战了。”

既然皇帝和管部的皇子都说不可能打仗了,兵部自然立kè

下达了让河南清军休整的命令,户部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不过谁都不知dào

康熙其实是硬着头皮作出这样的判断的,事实上,郑克臧或许会考lǜ

到北方天气寒冷的原因,但未必不会在八月出击,以便因粮与敌。

“马思喀,你立kè

重新安排人去南面,最好原来是苏克哈图的属员,跟郑家的人照过面的。”等胤褆一行退下了,康熙马上招来了总管内务府大臣。“大局败坏如此,朕不得不卧薪尝胆,维持这个局面呢。”

马思喀热泪盈眶:“皇上为了大清忍辱负重,奴才,奴才??????”

“好了,”康熙当然知dào

马思喀一多半是在做戏给自己看,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兴趣邀名了,是的,正如童子功破了就挽不回来了,康熙自打颁布了火耗归公和摊丁入亩之后也已经彻底没了成为万世圣君的想法。“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还不去办。”

“那苏克哈图怎么处置?”

“虽然此次处置失当,但之前他还有些微末功劳,算了,就在打牲乌拉总管衙门里赏他个五品翼领吧。”康熙沉吟了一会吩咐道。“让他口风紧一点,不然福分可守不住。”

马思喀浑身一颤,随即应道:“喳!”

420.郑阮内战(1)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0第一页】

满清虚惊一场,但安南的局势却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经过几个月的聚兵,北河郑主已经在升龙集结了八万一兵和超过五百头的大象,同时在清化也召集了二万一兵,这样加上随同南征的主力优兵在内,北河此番出动的全部兵力已经超过十万。

但战事却不是北河方面首先发动的,已经在正营【注1】富春、旧营爱子聚兵三万余人的广南阮主除留一部守备沿海堡垒外,其余部队悉数进驻横山长城一线。由于广南方面距离前线的距离要远比南征的北河为近,抢先一步动员、抢先一步进抵第一线的广南人自然不会守在长城后面静待对手来犯,于是主动出击便成了广南人的唯一选项。

泰顺元年九月初一,北河新驻广州朝觐使胡肇安向明郑方面奏报广南入侵边地。同日,鉴于北河大军尚未南下,驻升龙的大明国信使宗有芳致函明郑水师西洋舰队提督麻英,要求他出动战舰保护通商口岸容市。

鉴于郑克臧和枢密院都没有关于介入安南内战的指示,北河也没有恳请明郑参战的意图,所以麻英只是调度一队战舰在容市以南洋面巡航,以阻截广南方面可能出动的水师。

“真搞不懂,提督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望着不远处的那条绿线,一等巡航船【闽江号】的船指挥兼船队管带官杜虎发着牢骚。“只有做贼哪有防贼的,巡航,巡航,这不是折腾咱们吗,真不如干脆灭了广南的水师好了。”

“说起来广南的小船的确不是咱们的对手,也不要整个舰队出击,估摸着单凭咱们这四条船就够了。”边上坐镇的是提督公所派来的一等赞画常天远,论起官阶来身为从四品云骑尉的常天远还是正五品武骑尉的杜虎的上官,因此杜虎的指挥权要受到他的制约。“但一来没有王上和枢密院的指令,九瑛兄也不好僭越行事,这二来嘛,咱们直接灭了广南的水师可是让北河得利啊,没好处的事情,傻瓜才干呢。”

“好你个常老猫,你说我是傻瓜。”事实上麻英、常天远和杜虎都是甲寅生,但是和受到郑克臧嘱意、一早就成为都统、提督的麻英不同,常、杜两人的官位在水陆两师的甲寅生中属于随大流的,因此彼此之间拘束更少,说起话来更加随意。“我还说你是醉猫呢。”

“你就是一个傻瓜。”常天远不客气的笑骂道。“整天就知dào

打打杀杀的,做事要动脑子,王上明显是要北河和广南互为牵制,你一口气把广南打伤了,日后这戏怎么演下去。”

“你就唬我吧,以为我不知dào

啊,”杜虎撇了撇嘴。“广南和北河的主力都在岸上,打掉了广南水师应该更好逼得他们双方在陆上鱼死网破才是。”

“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这些天你看到广南人的水师了?”常天远自问自答道。“没有吧,人家聪明着呢,根本不敢咱们在水上碰,全都缩在港口里,你想一劳永逸灭了人家,那就得先啃掉沱瀼港(岘港)炮台,用木头船去跟石头炮台硬磕,我看你真是烧坏脑袋了。”

“用木头船就不能跟石头炮台硬磕了吗?”杜虎却反问到。“照你这样说法,咱们今后是不是遇到炮台都要敬而远之啊,那还怎么登陆。”

郑克臧除了担心将领会利用军权不轨外还对军队战力保持高度关切,他曾说过,三年不打仗,一支部队就要蜕化,现在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别看如今郑军水师规模是越来越大了,在东亚也可以说暂时无dí

了,但随着几个可能对手的消失,部分水师主官的战斗意志却似乎变得保守起来,远不如以前那般积极和具有侵略性了。

当然现在发话的杜虎作为一线指战员还没有彻底褪去血性:“别忘了,沱瀼港大炮不过是些佛郎机人的老炮,大沽、塘沽的炮台可是鞑子新近铸造的十万斤大炮啊,连沱瀼港都不敢碰,日后怎么去碰鞑子。”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杜虎随后压低了声音:“我看郑主迟早要请咱们护送其舰队登陆的,与其到那个时候在外人眼前丢脸显眼,不如现在就练练手,大不了船上多几个窟窿回去修补而已,但不打,怎么知dào

行不行。”

常天远也是船指挥出身,虽然现在坐在公所里埋首公牍之中,但海上男儿的热血还没有彻底冷掉,因此被杜虎这么一说,他也涌上了一股血气:“不就是打个炮台嘛,咱们干了,最多先斩后奏,回去后降几阶官而已,老实说,公所我还真坐厌了,正好重新下来操船!”

既然主意已定,常天远立kè

算计道:“沱瀼港和会安一线还有琼甲队的四条船,虽然一样没有巡洋舰,但加起来好歹也有八条一等、二等巡航船了,收拾沱瀼港炮台足够了。”

郑军如今一等巡航船为八千料三桅纵帆船标配,共装备四寸【注2】短炮十二位、三寸长炮十四位以及用来发射霰弹反击敌人登船的甲板轻型臼炮八位;二等巡航船为六千料双桅纵帆船标配,共装备四寸短炮八位、三寸长炮十二位以及甲板臼炮六位;因此八条一等、二等巡航船相加少说也有一百六十位大炮,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恐怖的力量了。

“琼甲队,小魏?”杜虎大笑起来。“这小子怕是也按捺了许久了,知dào

能打上一仗,说不定比咱们都勤快。”既然主意已定,旗号就立kè

发了出去,接下来以【闽江号】为首,四条巡航船排成一字队形,向南方海域疾驶而去。“老猫,你看看,这帮家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杜虎这话说得是其他三位船指挥。“出了事就要你我扛着了。”

“你这话好没因头,老子刚刚不是说了准bèi

好换下这身官衣嘛,怎么你怂了?”

“我怂了?”杜虎双目顿时立了起来。“你不打听打听,杜老虎是什么人,牙齿当金使。”

“那你还多少什么。”常天远瞪了杜虎一眼。“船指挥大人,你的任务不是跟本官磨牙!”

“还真端上上官的脾气了,”杜虎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别以为自己是提督公所出来的就人五人六的,告sù

你,在这里,本官才是一队管带。”

“放心,没人抢你的指挥权,不过也就是在这里你还能耍耍威风。”

杜虎一听,狐疑的看着常天远:“老猫,你说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常天远一笑。“你叫魏发是小魏不假,可是人家现在也是管带官,凭什么听你的指挥,只有本官。”常天远挺了挺胸膛。“只有本官的品阶位次都在你们之上,统一指挥两队才是正理,所以,杀入沱瀼港之战必定由本官来指挥。”

“什么!”杜虎大惊失色。“你敢抢我的指挥权。”杜虎不干了。“好个老猫,刚刚还推三阻四,现在居然见利忘义了,我跟你没完??????”

姑且不说两人在【闽江号】上吵吵闹闹的,安南双方的战事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在杜虎一行在容市港外游弋的时候,第一批南下的郑主军队已经跟北侵的阮主军队交手了。

鉴于阮主首发的部队装备较多葡萄牙人提供的火绳枪,所以只有简单刀枪装备的北河兵根本不是对手,好在双方都是征召的农兵,战斗力一样渣,所以往往一场大战下来,失败的一方也最多战损百人而已。

当然,北河的统计数字并不是这么体现的,因为有着太多的败逃农兵偷偷潜回家乡,甚至还有一部分在逃归的路上因为误认山林而死于虎狼蛇蚁口中的。

节节胜利的广南军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多久,正当杜虎和常天远指挥的船队与魏发指挥的琼州甲队在会安外海会师的前一天,姗姗来迟的郑主大军终于开到了。面对数十倍于己的郑主军队,几千阮主用来打乱对手进攻节奏的阮军自是不敢应敌,于是放qì

了到手的占领地,缓缓退回了长城一线,只留下一地狼藉嘲笑郑根的无能。

郑主军队之所以来迟,是因为明郑方面提供的重炮行进速度缓慢造成的,此外安南境内自西往东的河川纵横,严重阻碍了军队南下,虽然宗有芳也提议郑主由海路输送大军尽快南下,但一来郑主没有这么多海舟,二来郑主也不放心这么多军队失去控zhì

,因此北河军只能以龟速南下,徒徒浪费了大量的军粮。

“什么?大明国信使的侍从武官要求随军观战?已经追到广平了!”由于是倾国一战,由于世子还年幼,因此不放心兵权旁落的郑根亲自节制众军南下,不过尽管是他故地重游,但并没有把握一战制胜的他对于明郑使者的要求还很头疼的。“诸卿以为如此答复为好。”

怎么答复,战场上出现第三方观战的事情在东亚的历史上似乎找不到先例,但是明郑强势,主府根本不能拒绝,所以讨论再三,结果却只能是同意。

“那就让明使一同来吧。”郑根无奈的作出最后决定。“就留在孤的身边观战好了,至少不会有事。”郑根强撑道。“再说郑军能打败大清,战力怕是极强的,孤也好就近请教。”

【注1】正营:中兴黎朝在安南设置十三道,其中郑主拥有十一道,阮主只有其中两道,但随着侵吞了大部分占城国土,阮主便改道为营,设立营、州(镇)、县三级行政体系,以示与郑主平分秋色。

【注2】四寸:明代一尺为30.7厘米。四寸约为122.8mm,换算炮弹重量约为48磅。三寸炮约为92.1mm,换算炮弹重量为22磅。

421.郑阮内战(2)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1第一页】

凌之卿也算倒霉,他本是一名团千总,只不过因为出身闽省绿营,因此在郑军不断吐故纳新中被从一线部队踢了出来,如今虽然官升一阶成了正六品承信校尉,还有副千户的显爵,但却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派往升龙当所谓的国信使侍从武官。

这是什么坑爹的职位啊,既不能跑到郑主面前对其麾下优兵指手画脚,又不好意思抢驻节使馆内从八品保义副尉(领队官)的指挥权,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升龙城内乱逛,用军人的眼光琢磨哪里是攻城的最佳位置。

当然,若认真计较的话,凌之卿其实还是有一项工作的。他到任之际,正好是郑主集结大军预备南征之际,枢密院专司下令让他搜集郑主动员情况的报gào

,不过这件事由挂在武官处名下的职方司人员一手经办了,毫无情报工作经验的凌之卿最多也就是签字认可而已。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几个月,郑主大军终于集结好南下了,喧嚣的升龙城终于安静下来。

其实升龙城里还是有守备力量的,监视黎皇及黎皇家族的五千大军丝毫未动,翊卫郑主和主府的六千优兵也留下了两千人,五府掌府事、署府事以及一半多的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也都留在升龙,这当然不是为了防备明郑使馆里区区一队护兵的,而是担心挑起这场大战的郑藩会不会临了背后捅上一刀。

大军南下后三天,凌之卿接到了让他到一线观察郑主军队战力的命令。他立kè

南下,一路追赶郑主大军。好家伙,这还是军队嘛,分明是一群武装苦力。一个个衣衫褴褛、装备简陋不说了,每个人还要背着、挑着百十斤的大米行军,真是中*事史上闻所未闻的奇葩。

追了几天,凌之卿终于看见了郑主军队的主力优兵,虽然这些优兵也就是国内乡勇团练的程度,但只是鸟铳、火绳枪这些“先进”火器开始出现了,物资也不再需yào

人力运输,人拉肩扛被行动同样缓慢的牛车所取代。

但是道路还是份外的难行,一方面是泥泞,另一方面即便是泥路也被蜂拥南下的大队士兵所阻塞,也亏得凌之卿南下时主府为了监视他派来一名都督级别的高官相随,正是利用了这名都督的仪仗队开道,凌之卿才能从千万军势中脱颖而出,否则语言不通的他只能陷于北河农兵们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正是和这位黎姓的都督同行,凌之卿才得到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安南“常识”。原来堂堂一品的都督和二品的总兵到了前线只能管一个营八百人的兵力,至于再次一级只能管奇、队这样二百人左右的基本作战单位。

“尼玛,原来老子到了安南算不上总兵、都督也算是参将、游击了。”凌之卿暗自笑骂了一句,可不是吗,明郑一个团的兵力有四百来号人马,放在安南就是半个郑主军队的营了。“不过这个参将、游击可不值钱的很呢。”

怀着这样的腹诽,凌之卿终于赶到了前线,还来不及进入郑根大营的他粗粗扫了扫郑主军队的驻地,顿时大吃一惊,这是军营还是集市,这是准bèi

打仗呢还是在郊游啊。

好在郑根大营的防备和构筑还算得上强差人意,以至于凌之卿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口吻自咐道:“还好,还好,老子总算不是来送死的了。”

然而凌之卿没有想到,一进入郑根的大营便遇到了下马威,也不知dào

是不是郑根自己的意思,他刚刚落座,边上就有人问道:“凌使,一路上可见主府兵威了吗?”

凌之卿很想说兵威没看到,只看到一群难民,但毕竟这是人家主场,他这个客人不好过于评价,因此推诿道:“小使此来奉有严令,只带着眼睛和耳朵,不准开口评价,所以,还请定南王和几位大人见谅。”

本来请凌之卿开口评价便是客气,见到他婉拒,郑根也就不再追问。事实上,郑主虽然靠在军队掌握北河一国,但是掌握权柄之后的郑主却对武人极度提防并且学习明清两代以文御武的国策实行文人领军,因此对于凌之卿这样的明郑武官,其实并不看重。因此随后凌之卿要求到前线走一走提议也得到了同意,似乎完全没有保守军事秘密的想法。

既然郑主和主府如此上道,凌之卿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当他知dào

今天就有一场进攻之后,顾不得整理休息的他立kè

赶了过去。

等到凌之卿赶到,进攻已经开始了,今天攻击的目标是阮郑长城的一部分。所谓阮郑长城并不是类似中国北方长城一样绵延数万里的防御体系,而是由若干泰西棱堡和若干不利于行军的山岭、江河组成的防御阵地。城墙部分当然也有,但是并不长,且为若干棱堡之间的连接。由于棱堡扼守交通要道,因此攻击城墙是没有用的,只能硬叩棱堡区。

说是棱堡,但棱堡也分简易,阮主的老师葡萄牙人在欧洲本来就是鱼腩一样的存zài

,其国陆军更没有大规模战斗的经验,因此体现出来的就是阮主方建造的棱堡结构相当原始,在郑军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可惜的是,郑主的军队不是郑军,坏心肠的荷兰人在大肆出卖军火的同时却没有相应告sù

郑主在欧洲是如何攻击棱堡的,因此逼得每一次南侵的郑主军队都只能用农兵的血肉之躯来突pò

理论上无法突pò

的铜墙铁壁。

这次也是一样,在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阵炮之后,成百上千的北河一兵们背着装满泥土的麻袋蜂拥而上,准bèi

填满一段对手重新整理过的水壕,结果却在对方的攒射下,丢下十几个伤者、五六个亡者狼狈逃了回来。

逃回者并没有躲过索命的无常,在面色狰狞的郑主部将的指使下,逃跑者中的倒霉鬼被挑选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被按到在军营前的空地上,然后在哭求不得中被一一斩落了首级。首级随后被高悬了起来以作儆猴之用,而在这些枉死者的“注视”下,新的一批胆战心惊的农夫们重又踏上了死亡征途。

凌之卿很奇怪,这倒不是因为郑主手下炮击的精度太差,也不是因为其炮军开火时一窝蜂的射击,因为这两个问题在清军绿营中还很常见,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平时的训liàn

不足,才会在战时反应出来种种问题。

事实上令凌之卿奇怪的是两个地方。

第一,为什么“一兵”们不在炮击掩护下前进,反而要在炮击的间隙才顶着对方的炮火出击,这不是找死吗?

第二,第二,奉命填满壕堑的一兵们为什么不找些盾车之类的防护,须知dào

盾车虽然挡不住对方的炮弹,但至少能在一定距离上让阮主士兵手中的火绳枪的杀伤效力将大大减弱。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问,但凌之卿记住他在郑根面前的表态,丝毫没有提点郑主方面的意思。甚至在他看来,北河人又不是中国人,死得越多自然越好,至于郑主能不能一统安南跟他更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很快再一次失败的一兵们退了回来,这次出击的一个营再度丢了十几个农兵,而他们唯一的成果就是把之前的阵亡者连同一部分麻袋填入了水壕中,根据他们填满的速度,只要再有五、六百人的牺牲,估计就能把水壕给填实了。

所以进攻还在持续着,不过也不知dào

是为了节约火药还是觉得炮击根本无效,每次进攻前的炮击却停了下来,这样一来,一兵们的士气更加低落了,只是三、五个人倒在前沿就拔腿而逃,结果被自己杀死的还要多过在阵前伤亡的数目。

打到太阳西下,这一段水壕还是没有填实,不得已郑主方面只好收兵。

凌之卿在回郑主大营之前,特意查看了他观察的这个营头的情况。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死伤枕集的一兵们一边用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的长官,一边吃着木薯和香蕉干混合的简单食物,至于一兵们千辛万苦从家乡带来的大米却不是他们能配享用的。

看到这副景象,凌之卿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些木薯和香蕉干是士兵们带来的吗?”

“不是,”郑主派来的通译如是回答道。“是一兵们在周边采集来了的。”

凌之卿继xù

问道:“若是吃光了怎么办?”

通译指了指营地后方,凌之卿记得那里似乎有一片空地:“不用担心,后面已经种上稻子和木薯了,在粮食吃光前,我们就能收获新的一季了。”

什么,便打仗还能边种地,凌之卿要晕倒了。不过更让他头晕眼花的是通译意犹未尽的潜台词,想来,这些可怜的一兵们还要在征战之余的还要同时继xù

充当主府的佃户,为郑主及一众将官们源源不断的提供大米。

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

422.郑阮内战(3)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2第一页】

“早知dào

老子就不来找魏发这家伙了。”杜虎一边眺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葡萄牙舰队,一边低声咒骂道。“这下倒好了,把老子也兜进去了,真是丧气。”

杜虎原本指望和魏发的琼甲队会师后北上攻入沱瀼港(岘港),却没曾想到,等他率部来到会安海域却发xiàn

被迫从澳门撤出的葡萄牙人居然拼凑了五条武装商船和两条巡航船级别的炮船与魏发部在外海对峙着——这其实也可以理解,葡萄牙人已经没了澳门,要是亲附他们的阮主也被明郑支持的郑主消灭了,那他们在南中国还就彻底没有立足点了。

“其实佛郎机人也是在虚张声势。”常天远如是判断着。“要是他们想打,当初占优的时候就打了,何必等到我们到了以后再折腾起来。”

常天远这话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明郑虽然收回了澳门,但是并未彻底禁绝葡萄牙人进入各外贸口岸通商,因此即便葡萄牙人为广南阮主出头,也未必敢冒彻底失去对华贸易权的代价与明郑水师大打出手。

“佛郎机人眼下虽然看不出有跟咱们做一场的意思,但粘粘糊糊粘在你身后也是麻烦。”杜虎呲牙咧嘴的说道。“人心隔肚皮,谁知dào

这些夷人是什么鬼心思,万一咱们准bèi

对付阮主的炮台了,他们背后来上一刀,那就麻烦了。”

常天远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常天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了望哨报gào

道:“【瓯江号】发来信号,魏管带要过船来。”

“魏发这小子要过来。”杜虎一拍面前的船榄。“正好合计合计怎么赶走这些夷鬼!”

“埃库利斯特先生、希尔蒙斯特奈船长、克特鲁希库上尉,还有其他在座的几位船长,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明国舰队的数目已经由五条战舰上升为十条。”

郑军水师这边正在商量如何驱赶葡萄牙船队,而葡萄牙船队这方面也在就当前事态进行了严肃的讨论。不过,与郑军水师将二千料至三千料的通报船排除在作战序列中不同,葡萄牙人却把120吨级以上的船只统统视为对手。

这是因为葡萄牙方面出战的五条武装商船中的【雷利亚的守护天使号】的排水量只有105吨,另一艘稍大一点的【果阿女人号】也不过185吨,与郑军两条通报船的大小相当,装载的火炮数量也比较接近。

而更对葡萄牙人不利的是,其最大的战船【拉什古人号】虽然有一千一百吨的排水量,但却是一条克拉克商船(圆船),机动性能和火炮门数不但比不得己方的另四条盖伦船,更无法与郑军拥有的护卫舰型巡航船相提并论了。

“在此情况下,我方是不是还要继xù

执行广南国王交代的阻挡明国海军行动的任务。我个人希望,得到全体船长的一致认同。”

主持人的话音刚刚落地,他先前提及的一串名字中就有人站了起来:“先生们,当初我就认为评议会让我们执行这一任务是极其愚蠢的决定,它必然殃及我们在明国的商业活动,现在我则认为继xù

执行是更加愚不可及的,是该到此为止了。”

“希尔蒙斯特奈船长,评议会的决定是不是愚蠢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我们已经被明国人从澳门赶出来了,若是不能再展现应有的力量,恐怕连广南这块落脚点都未必能保留下去。”现在开口的人显然不同意前者的论调。“至于大家所担心的,明国舰队会不会源源不断而来,我认为这可能是现实,但也未必一定会出现,毕竟据我们所知,明国人虽然一手挑起了这场战争,但介入的程度却并不深。”

“帕拉拉蒂乡绅的论调我不能赞同,希望敌人能放qì

自己的优势,这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克特鲁希库上尉站起来向众人说明自己反对的理由。“据我的了解,明国在环南中国海有两支主要的舰队,布置在东宁、福建方向的我们暂时不要理会,但在广东、金兰以及西婆罗洲方向,明国人一共有26只主要军舰,其中被他们称为巡洋舰级别的1000吨以上大小的三甲板战列舰共有4只,其余22只为500吨级以上的护卫舰型快船,至于类似【雷利亚的守护天使号】和【果阿女人号】的小型船则差不多有15只。”

克特鲁希库上尉报出的数字并非他的杜撰,而是迁移到会安的澳门评议会苦心积虑查探的结果,虽然未必就十分准确,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跟真实数字已经相差的有限了。

“根据我所知,明国海军的4只巡洋舰及一部分小型船、军用运输船长期留守在香山澳海军基地及广东沿海以便保卫广州等沿海贸易港口,另外明国还在琼州、廉州及金兰三地建设有军港并保留常驻舰队。”

克特鲁希库上尉继xù

言道:“根据明国海军习惯用4只护卫舰型快船加上1只小型通报船编组为1个分舰队来作为判断依据,我们可以认为明国海军长期保留14~16只主要作战船只实施巡航,那么剩下的10只主要作战船只一般用来轮休。”

克特鲁希库上尉指着舷窗外隐约可见的郑军舰船言道:“如果说,我们目前看到的是来自廉州和金兰的2支分舰队的话,那么明国人短期内还将可能得到至少一个分舰队的支援,届时无论从数量及船只作战能力而言,明国人都将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海军当然比的是船和船上的大炮数量,经过克特鲁希库上尉这么一量化,在场的船长们一个个倒吸冷气,但是刚刚开口的帕拉拉蒂乡绅却不服气:“上尉,明国人可能派出舰船与一定派出舰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克特鲁希库上尉却针锋相对的反问道:“阁下,你又是如何确认明国人一定不会派出支援舰队的。”

克特鲁希库上尉顿了顿:“我们都已经知dào

,明国海军的将领都是一群疯子,【玫瑰夫人号】、【大东方号】的一系列事件告sù

我们,一旦他们占有优势,就会无所顾忌的扑上来撕碎我们,而为了明国的丝绸、茶叶,欧洲各国绝不会在亚洲发动一场十字军东征的。”

众人有些毛骨悚然,没错,己方是有顾虑的,但对手却可能是肆无忌惮的,这么一来,动摇的人就更多了,不过,还没等众人得出决议,一个消息传了进来:“先生们,明国人派了一个小船向我们划过来了,应该是使节。”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还讲究绅士风度,当然这也是在对方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才会表示出来的优雅,因此当一个小时后,被汹涌的浪花搞得浑身湿漉漉的郑军特使登上470吨的【西斯德里克斯将军号】的时候,已经换上各自最漂亮衣服的葡萄牙船长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本官代表大明水师西洋舰队提督麻英麻大人向贵方提出质询。”年轻的护军校尉丝毫不以自己的狼狈为耻,至于对方衣着的华丽,在他看来就像小丑一样滑稽。“我师奉大明皇帝令谕及夏王旨意巡守此处海疆,贵方舰队阻碍我师行动,是为何意,兹命尔等立kè

散去,如若不然,将试作对我师抱有敌意,我师自将回以打击。”

“他在说什么,是宣战吗?”葡萄牙船长们听了船上通译的翻译,一个个交头接耳道。“什么,还要记下船名,船型,日后禁绝贸易,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对于这些船长们的反应,护军校尉很是满yì

,他昂首宣bù

道:“自本官离船三刻之内,贵方还不散去的话,将试作佛郎机对大明宣战,届时何去何从,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了。”

“对不起,我们要商议一下。”克特鲁希库上尉让通译跟护军校尉说了声稍后,随即拉上众位船长回到舱室里。“各位先生,明国人说三刻钟也就是我们的一个半小时,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若是我们不能拿出决断的话,对我们个人,对葡萄牙王国而言都是一场不可预料的灾难。”克特鲁希库上尉举起手。“我赞成立kè

撤离这片海域。”

“我反对。”帕拉拉蒂乡绅高喝道。“在敌人的威胁下撤tuì

,这是耻辱。”

“我认为耻辱什么并不重yào

,关键是我们来亚洲是赚钱的,广南的物资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所以我倾向于接受明国人的要求。”

“我也赞同撤tuì

,毕竟跟明国人开战就意味破产,我要对船东和几位股东负责。”

“若是广南国王同意把会安租借给葡萄牙,我认为或许可以为其抵御明国人的进攻,但是现在,只为了一点微薄的酬金,我不能为此冒险。”

423.郑阮内战(4)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3第一页】

今天听说有象队攻城,凌之卿有紧巴巴的离开了环境相对舒适的郑主大营赶了过去。说起来在凌之卿的脑海里还残留着象队应该和马队一样是冲击兵力的印象,因此对于骑军如何攻打城堡他还真充满了好奇。

等到凌之卿赶到,象队早已经披挂上阵。郑主此战一共动用了五百头大象,其中半数以上是承重的母象,只有不到二百头的战象可以冲锋陷阵。当然区区一处棱堡辗转腾挪的空间有限,自是不够二百头大象一起上阵,所以此次出动的只有三十余头而已。

这些战象的身形都有一丈多高,再加上长长的獠牙、威武有力的长鼻以及狂躁的嘶鸣,在从未见过这一幕的凌之卿看来,一如恍如史前怪兽一般可怕。

看着看着,凌之卿向通译问道:“为什么要在大象身上刷上黄泥?”

这在安南等中南半岛国度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通译飞快的回答道:“象皮本来就厚,刷上黄泥便能更好的抵御敌人射来的弓箭。”

“那又为什么不在象身上包住马甲一样的铠甲或者藤甲。”

“给大象穿铠甲?好像从来没听说过。”通译有些奇怪的回答到。“但以前是包裹过藤甲的,但是现在用火铳和火炮了,再多的藤甲都没法挡住,所以干脆不着了。”

“原来如此。”凌之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这倒也是藤甲已经不足以抵消火药武器的威力,至于为什么不给大象穿上一身铁甲,凌之卿估计要么是太重了、要么是太贵了。“本官明白了。”正说着,持枪、持弓、持铳的战兵纷纷爬上象背上的背篓中,这种作战用的背篓甚为简陋,根本没有一点防护,比之郑主御用大象身上的御座来简直云泥之别。“啊,”凌之卿忽然惊呼一声。“怎么还有大炮?”

通译自傲的一笑:“这就是我朝精心设计的象炮。”

但通译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听到凌之卿继xù

惊叫道:“这,这能打得准吗?”

通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了,没错,这象炮吓人的多数,事实上并没有太多的威力,甚至为了避免大象被火炮发射的声光所惊慑,为此还要蒙住大象的眼睛并刺聋大象的耳朵,只是靠在大象和象奴的默契才能如臂使指的驱使。

好在凌之卿并没有纠结在大象身上架炮这一奇葩上,只见在他的视线内,象队已经开始缓步冲锋了。事实上,一队象兵除了在大象身上的御手、战兵外,大象周围还有十几名护卫的士兵,这些人主要防备对手打击大象的下腹部,但是由于蒙住眼睛的大象只知dào

前进,因此他们预防大象踩踏的心思远比提防对手出击更多。

随着大象的靠近,阮主棱堡开始射击了。暴鸣声瞬间充斥了整片旷野,时不时有炮弹落在象队的周遭,只是雨季中的安南大地比较泥泞湿滑,所以并未能形成跳弹,只有少数被直接命中的倒霉者落入了死神的掌握。

象炮也开始反击了,每一次的后坐力都让巨兽浑身一颤,但一如凌之卿的判断,射出的炮弹十之*不知去向,就算是打对了方向,但小口径的象炮根本够不着棱堡中的对手,更加可悲的是,每一次射击之后的装填都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

正当端着望远镜仔细查看的凌之卿直摇头的时候,一头大象突然长嘶悲鸣,然后前肢一曲摔倒了下来,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地,结果给猝不及防的己方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和混乱。

“被炮弹直接打中了。”凌之卿手中望远镜的分辨率没有那么高,但是这也根本不用看清楚就能判断出来。“啊,这是?”凌之卿的视线里出现了恐怖的一幕,一头不知dào

怎么就疯狂起来的大象挥舞着长鼻,身子扭动着将御者和身上的异物统统抛下,眼见得已经无法控zhì

这头怪兽,原本的护卫队立kè

转身变为了杀死,在一阵胆战心惊的捅刺之后,耗尽气力的大象终于摔倒在地。“未曾伤人先伤己。”

凌之卿摇头晃脑着,此刻终于突pò

了阮军火炮射程的象队迎来了对手数量更多的火绳枪的洗礼。又是一头大象疯狂的扭动起来,随即又陨落在自己人的手中。好在郑主方面并非是一味的挨打,随着距离接近,象兵们的反击终于给对手造成了伤害。

“这完全不成比例。”凌之卿砸吧着嘴说到,尽管靠着象队的奋勇,郑主方面第一次与守城的阮主军队发生了肉搏,但是这样的代价却是太过高昂了,以郑主军队如今拥有的大象数量计算,根本发动不了几次类似的攻击。“不过这是机会,应该投入步队助战了。”

仿佛是听到了凌之卿的话,差不多一个营的一兵冲了出去。此时此刻,棱堡上的阮军已经和象兵们厮杀起来,所以根本无暇阻击后续的郑主军队,如此一来,一兵们便以零伤亡顺利通过了早些被阮主炮军标定的地段。

战斗很快向棱堡内部发展,一营又一营的郑主军次第投入,对此凌之卿评价道:“这不是添油吗?”

凌之卿没有进过武备大学堂,否则他也不会被淘汰出来,但是他没有进过武学但手下的团参谋、哨把总中不乏有人是武学出身,甚至还有童子营幼武学出来的,因此他很了解郑军“集中可能集中的一切兵力,果duàn

投入作战”的作战守则并将其奉为金科玉律。

然而,眼前的一切显然是跟郑军集中兵力一举制胜的行事方针背道而驰,不过他并不会去提醒郑主方面什么,毕竟一来他已经事先声明不会对战事指手画脚,二来他也不知dào

棱堡内部的情况,万一地形只能一个营一个营投入呢。

由于前方战斗始终没有停下来,所以只有观战权的凌之卿只好耐心的等待着战局的发展。可能是因为这个棱堡相对比较重yào

,因此阮主方面也投入了极大的力量,双方你争我夺,厮杀竟日,最后郑主靠在兵多,不计伤亡,终于拿下了这座堡垒。

得到前方陷城的报gào

,已经有些等不及的凌之卿立kè

向棱堡行去,边走,他边问道:“既然此次已经易手,那接下来主府是不是将出兵包抄其他各处堡砦?”

按道理这些属于军机,不是通译可以回答的,但是通译却答道:“怎么可能,一方面南军肯定要出兵争夺,另一方面南军在后方还有一道防线??????”

经过通译的解释,凌之卿才明白过来,原来阮郑长城不止一道,而是两道,关键地方甚至有三道。而且除了棱堡地带便于行军之外,其余城墙都建筑在山岭之间,即不合适正面攻击,又不利用突pò

一点后迂回其他各处,因此郑主军队只能一层一层剥洋葱皮。

这么一来,新的疑问又在凌之卿的脑海里诞生了:“那为什么不从海路攻击。”

凌之卿虽然是陆师出身,但郑军几次登陆作战给他极大的震动,在他看来安南的地形唯有援海向陆才是最便捷的战法,但是他的疑问注定得不到通译的答复。

知dào

自己问的唐突的凌之卿也不多说什么,只管向前行进着,随着接近棱堡,死伤的一兵和象兵陆陆续续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越往内走,这样的情况便越惊心动魄。

凌之卿也是带兵的人,对于死伤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死者已矣,但伤兵却似乎没有人看护救助,于是他按捺不住的问道:“怎么不派人收拾一下,这些伤兵还是有救的。”

通译似乎没有上过战场,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呕吐的愿望,干呕了半天这才回应道:“有人救治,怎么没有人救治,上国大人你看那边不是嘛,”

那边?哪边?凌之卿环视着,只看见一些素袍的僧人在搬运着死尸。安南与暹罗、真腊、寮国不同,他们信奉的是传自中土的汉传佛教,因此僧人中绝少出现黄袍裹体的景象。不过这些僧人看起来不像医士,但除了他们以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人在忙碌了。

怎么回事?凌之卿望着通译,静候他的解释。

通译揉着眉心和太阳穴半天,张开眼却发xiàn

这位北国使者满脸不解,于是一字一顿的解说道:“上国大人,你没看到僧人正在救人吗?”

听了解释凌之卿才明白,原来安南并没有专门的救护营,受伤的士兵只能听天命,而一旦开打,周边的寺院就会派出僧人出来积善功。僧人一边超度、掩埋归有家归不得的农兵尸首,另一方面也会顺便救助一下受伤的士兵。

不过僧人毕竟只是业余医生,因此对于轻伤者而言或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医治,但对于重伤者来说,只有等死一条路了。更为可怕的是,轻伤者也只能得到一点盐水擦拭伤口,一旦化脓、发炎,等待他们的也基本上只有客死异乡的结果。

“这,这样还能让农兵打仗?”凌之卿明白了,为什么一兵们的战斗意志如此之差,因此一旦出征十之*就一命呜呼了。“主府为什么不管管?”

424.郑阮内战(5)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4第一页】

武世明据传是北河宣光豪强武氏一族的旁系,当然这只是谣传,宣光武氏可是横强一时的土豪,不但和郑主一样领有黎皇世封的王爵,更在宣光说一不二,就连主府也只能听之任之,自然不是一介在北部湾混不下去海盗能搭上关系的。

不过武世明这个人堪称是员福将,他前脚刚刚投奔阮主,接下来,崛起的明郑水师便横扫了整个南中国海,无数比他实力更大的海盗不是被明郑彻底扫荡就是被迫向明郑乞降,只有他以阮主水师将官的身份熬过了这一轮清洗。

当然,聪明人不止是他一个,也有人在这个风潮中一样投靠阮主,而且之前更有不少海盗很早就投靠阮主。可是阮主水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除了要向欲求不满的上官不停的行贿以外,还没有一文的饷银下发。那些忍不住的海盗后来都被不给阮主面子的郑军水师给赶尽杀绝了,只有苦熬时日的武世明等少数人最终修成了金身正果。

但是成了正儿八经由阮主点名发饷的水师武官就要履行相应的责任,譬如和平时节在日丽海域、顺城湾、会安海域、甚至更南的宾童龙海域宣誓主权、护卫入口商船什么的,战时跟郑主或是真腊什么地方的水师火并等等。

如今郑主卷土重来,再一次叩击横山防线,武世明等人自然是要挺身而出,北上骚扰郑主后方海域,进而与郑主水师兵戎相见。

然而,刚刚离开沱瀼港,武世明一行就接到噩耗,四大一小五只悬挂着蓝红蓝三色明郑水师旗的炮船正凶神恶煞的挡在北方。谁都知dào

,这次郑主南下是受了明郑方面的挑唆,如今正主挡在必经之路上,谁都知dào

其不怀好意。

绕路?怎么绕,往大洋里走嘛?须知dào

,海盗也好、官军也罢,别说武世明了,就是昔日东亚第一的大清国的水师也只能在沿海打转转,何曾能深入大洋了。更何况你们深入大洋,明郑就不能了吗?看看人家的船、人家的帆就知dào

,人家更合适远洋航行。

打?你昏头了没有。别看阮主水军大大小小有上百条船,可是加起来未必有人家的炮多,而且自家的仅有的火炮只是能打霰子的小炮,打到明郑舰船上跟挠痒痒似的,人家那可是十足的重炮,一炮就能敲断你的龙骨,把你直接打沉。就这等实力对比,怎么打?

不能打,又绕不过,因此,不得已,武世明等只好灰溜溜的被逼回了沱瀼港内。

想想打不过我总躲得起吧,可是明郑的舰船阴魂不散的在港外日夜巡弋,让所有人都觉得大事不妙。好在,为了保卫沱瀼港,阮主很是下血本的建筑了几处炮台,有着炮台的庇护,武世明等才不担心明郑水师直接冲进港内。

等着,等着,突然听说明郑水师南下了,长出了一口气的武世明等有心思活动起来,虽然会安港离沱瀼港的距离不远,但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溜出港去呢?认为是葡萄牙人的舰队牵制住了明郑水师的阮主水军上下议论纷纷,最终觉得不应太过冒险的主将决定只派少量船只北上承担袭扰任务,于是还算不得嫡系的武世明和其余几名前海盗就被挑了出来,执行这项九死一生的“伟大”任务。

“船,大明的炮船。”武世明还在默默的向海龙王、观世音以及妈祖等一切可求的神佛祈求着,但负责瞭望的水手已经惊恐的喊叫了出来。“在南面,他们从南面追过来了。”

九月的安南海域盛行西南季风,虽然武世明等的硬帆船能受八面来风,但比起能吃足风力的明郑软帆船来自是大大不如,因此武世明第一时间命令道:“快,快靠岸。”

“岸边是礁石滩!”管舵哀嚎起来。“转过去会搁浅的??????”

“去你的。”武世明一脚踹到了管舵。“不转,被大明炮船追上了,也是死路一条。”

在武世明的操纵下,船立kè

的向岸边驶去,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武世明一样聪明的,几个拼命向北逃跑的,很快就被明郑炮船追上,然后一阵炮火之后变成了破碎的木板漂浮在海面之上。但是武世明还来不及庆幸,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他的船搁浅了。

船完了,不养无用之人的阮主自然不会再给武世明机会。

然而欲哭无泪的武世明来不及考lǜ

自己的未来,看着转回来的明郑炮船,他只来得及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跳海,游到岸上去各自逃生。”

只是武世明的决断已经晚了,明郑炮船虽然还没有开到,炮已经打过来了。尽管炮打的离题万里,但打偏的炮弹也有好处——谁知dào

下一颗的落点在哪里,歪打正着了岂不是冤枉——武世明牙一咬心一横,竖起了白旗。

“正愁不知dào

沱瀼港的情况呢,引水自己找上门来了。”打头的【*号】船指挥时久波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停止炮击,派两支八桨船过去把打头的给我押过来,没想到这撬开沱瀼港的第一功还是本官的??????”

“广南贼子果然派人潜出港外。”收到北巡的琼甲队的回报,常天远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机会倒是寻的不错,可惜了,就是船太差了。”

杜虎关心的是抓住的舌头:“搞清楚沱瀼港的情况没有,那个船将呢,赶快带过来。”

过船而来的不但有魏发还有其他的船指挥,当然主角还是武世明,看着胆战心惊的对方,常天远问道:“会不会说大明话?”

答案是肯定,毕竟这个时代汉语才是东方世界的通用语:“不必害pà

,只要你把沱瀼港的内中情况说清楚了,本官保你一船人马无事,若是觉得广南不好待了,本官可以送你去金兰,甚至想起西渤泥也可以。”

西渤泥在哪,武世明不知dào

,但金兰在广南的南面他还是晓得的,听得常天远的许诺,知dào

自己又搏对了武世明终于放下心来,不过他对眼前的大明武官的问题有些好奇,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明国人想直接冲进沱瀼港吗?

好奇归好奇,但武世明知dào

自己现在的小命还在人家手中捏着,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道:“上国大人想要知dào

些什么,小人一定仔仔细细的回答。”

接着武世明把他知dào

的都说了出来,沱瀼港在富春以南、会安以北,原本是个商港和军港合一的港口,只不过南面的会安相对有名,因此来往沱瀼港的商船其实不多,如今更是被阮主的水军纳为了重yào

据点。因为距离富春的距离只有百余里,所以阮主向来重视沱瀼港的防务。在北面的汉岛和南面的山茶半岛都建有炮台,不过汉岛炮台主要拱卫通往颂趣河北通往富春的道路,只有南面的山茶半岛炮台对港区有掩护作用。

“沱瀼港海域呈马蹄形,口朝东北。南北长近三十里,东西宽约二十里,水深多在三十尺以上,沿岸有五行山、福祥山作掩护,形势险要,避风条件良好。”这样的良港对于水师军官来说可是一种诱惑,不过此地算是广南的要害,阮主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割让出去的。“山茶炮台有十二位大炮,其中有四位据说能发射八斤炮子。”

“除了山茶炮台外,在军港的东侧还有一座沙袋炮台,装备大炮八位、其中能发射八斤炮子的有四位。”虽然武世明只是一个杂牌,但他在阮主水军中混的时间够长,因此对很多东西都十分清楚。“港内还有大小舰船九十四只,其中最大的不过五千料,最小的不过四五百料。”尽管武世明画的地图十分粗糙,位置也颇多错误,但这已经算是郑军水师的第一手资料了,所以在场的船指挥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除了港内四千多水军外,明主【注1】还在保留了一千战兵,其中半数在汉岛炮台,还有半数在沱瀼河西的营城里。”

【曹娥江号】的船指挥司徒达立kè

问道:“沱瀼河有多深?有多少宽”

武世明想了想回答道:“沱瀼河并未疏浚过,因此只有入海口有近二十尺的深度,上行里许就一下子只有十一、二尺都不到了。至于宽度,海口处大约一里,上行五、六里后收窄为一百五十步,不过随后就分为两股支流。”

司徒达没有问题了,两丈的深度和一百八十丈的距离足以让西岸无法轻易救援东岸的军港。当然就算西岸的阮军能及时赶到,郑军方面也未必就惧怕了对方的力量。

425.郑阮内战(6)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5第一页】

泰顺元年九月二十日,当东方的太阳刚刚跃出海平面不久,一队杀气腾腾的战船便排成两列队形闯入沱瀼港马蹄型的入口。由于战争正在持续的关系,平日里散懒的广南人此时却异乎寻常的警觉,不明战舰甫一闯入,汉岛和山茶半岛的观察哨就几乎同时升起了狼烟。

寅时中,这群战舰首先向汉岛炮台方向驶去,随着舰船的不断靠近,其帆顶悬挂的蓝红蓝三色旗帜在东方初升的阳光的映射下已经清晰可见,只是期间的红色在霞光里看上去是如此的狰狞和血腥,以至于迫近汉岛近海之后,惊慌失措的广南守军抢先鸣炮示警,企图以此勒令对方不得再行靠近。

隆隆的炮声和冲天的水柱似乎惊吓到了正在靠近的明郑水师,只见旗舰【闽江号】升起一串旗号,随即一众炮船纷纷打开右舷的炮窗,推出黑乎乎的炮口。

似乎觉察到明郑水师有开火的迹象,汉岛炮台发出的炮弹很快密集起来,只是汉岛炮台位置朝向正东,刺眼的眼光让原本就手生的炮手们的发挥更加失常。

寅时三刻,逼近汉岛炮台的明郑水师开始变幻阵形,原来的两列行军队形拉成了一字长龙。又过了半刻钟,打头的【闽江号】接近炮台,炮台发射的弹丸已经近在咫尺了,此时就见【闽江号】一个横切,船舷右侧七门三寸长炮依次开火,瞬间打得岸上山石崩裂、泥沙飞溅、烟柱冲天??????

射击完毕的【闽江号】随即扬帆而去,片刻之后,第二艘炮船【曹娥江号】几乎在【闽江号】的同一位置向岸上再度射出七枚炙热的炮弹。接下来【青弋江号】、【大樟溪号】、【瓯江号】、【*号】、【浊水溪号】、【松溪号】依次上前发射,宛如持续喷发的火山一样,将末世的恐怖加诸在广南人的头上。

在对手持续的炮击中,汉岛炮台也竭力反抗着,但是由于其拥有的大炮大多为3磅、6磅的轻型红夷炮,根本够不着海面上的明郑舰船,而且少量拥有的9磅炮比起明郑炮船统一装备的三寸长炮来也是远远不如。

因此打了一会之后,汉岛炮台的声音便开始断断续续了,但是明郑水师依然不肯罢休,卷土重来的【闽江号】甚至在武世明的指点下冲得离海岸更近,然后长炮、短炮一起施放,再度在汉岛炮台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

说起来四寸短炮的射程勉勉强强可以达到六、七十丈,远不如可以射击二、三里的三寸长炮,但是四十四斤重的炮弹却非二十斤的炮弹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是偶尔命中的一、两发就让广南人精心建造的炮台出现了土崩瓦解的迹象。

又是一轮过后,汉岛炮台彻底哑壳了。常天远和杜虎还准bèi

虐上一轮,但这个时候重重帆影已经在海湾的东部升起,近百艘的广南舰船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已经集结起来,准bèi

用船海战术淹没区区八艘入侵之敌。

既然港内战船已经被诱出,明郑水师便向港外驶去。广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手的行迹,水军主将理所当然的命令手下抢先北上截断敌人逃路。但是沱瀼湾太过宽敞了,不要说区区百艘舰船,就是翻上两倍的数字,也未必能封闭整个港湾,因此广南方面的意思其实并非是要逼迫明郑水师决战,而是另类的送客。

“大人,不可追击啊。”广南水军旗舰上,一名辅僚向主将进言道。“小心有诈。”

另一位副将也言道:“大明舰船巨大,行驶大洋如自家后院,而我师战舰虽多,但大小不一,一旦进入外洋,优势全无,大人已经驱赶了入寇之敌,可若是贪功冒进??????”

“不必说了。”广南水军主将伸手制止道。“立kè

鸣金收兵,另外派人去看看汉岛那边。”

“混蛋的广南人,怎么就不追了。”炮击汉岛炮台本是为了引出东线炮台遮蔽下的广南舰队,然而对手出击了,却浅尝即止,没有兴趣跟明郑水师到大洋上进行一次有来无回的约会,这就让只差临门一脚的常天远等人不得不执行第二套计划。“发旗号,我们杀回去!”

于是,转身杀回来的【闽江号】一行重新冲入了沱瀼湾。

事实上,老到的广南主将还是派了几条战船拖在后面监视明郑水师动向的。但是这等防御措施还不够,快速从其等身边掠过的郑军战舰甚至连炮击他们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如狼似虎的扑向广南水军的主力船团。

听得预警舰船鸣炮示警的广南舰船再度掉头,可是原本紧密的队形已经变得有些混乱了。此时如离弦之箭一般杀过来的明郑水师根本不给对手重新整顿的机会,便如切开豆腐的薄刃一样,擦着广南船团的一翼而过。

车悬,这是郑军水师的基本战法,已经烂熟于胸的杜虎等人在快速行进的同时,大炮小炮次第释fàng

——以广南水军装备的烂船来说,即便是最大最好的旗舰,挨上一颗四十四斤的重炮弹也足以致命,至于那些凑数的小船,更是连二十斤的炮弹都招架不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八条炮船都如【闽江号】一样射出的是实心弹,链弹、霰弹、炽热弹同样能在广南水军中造成混乱。当被击毁了船桅的艍船撞上了正在燃烧的赶缯船,当已经没有幸存水手的鸟船阻碍了准bèi

应战(逃跑)的友舰时,即便是在迟钝的人都明白这场海战的结局恐怕已经是大而不妙了。

若是在外海,受到如此一击的广南水军迟早会面临绝境,但这里是内海,实在不行广南水军还可以托庇在己方炮台的掩护之下,因此,当大局不利之时,并非正规军出身的前海盗们第一选择不是反击而是逃跑。

既然广南人的反抗微弱,明郑水师也不高兴继xù

小心翼翼的做环切了,以魏发的坐舰【瓯江号】为首的琼甲队并没有继xù

杜虎这队的战法,而是干脆直冲入了广南水军船团之中,四只炮船左右开弓,打得广南人鬼哭狼嚎。

魏发在广南人腹心打得开心,杜虎自然不会跟他抢什么,于是【闽江号】等四只炮船就在外围呼应,受到这一内一外的夹击,更多的广南船坚持不住纷纷回逃,其中聪明的直接找地方搁浅上岸,某些糊涂的则在明郑水师的挟持下向己方军港败逃。

看到海战失利,山茶半岛炮台开始开炮接应己方舰船。不过和汉岛炮台一样,山茶半岛炮台的火炮口径太小,射程太近,即便是九磅炮也无法对明郑水师造成太大的威胁,仅仅是掩护了十数艘己方舰船东逃之后便遭到了杜虎一行的射击。

因为琼甲队还在收拾海面上残留的广南舰船,因此杜虎队对山茶半岛炮台的压制不如汉岛那边有效,而且军港沙袋炮台此刻也在拼命对杜虎队射击,虽然根本造不成伤害,但至少成功延迟了山茶半岛炮台毁灭的时间。

“【曹娥江号】中弹了?”射击完让开阵位的常天远和杜虎突然发xiàn

后续舰船上冒出了一股烟柱,不敢怠慢的两人几乎同时命令道。“赶快问一下伤亡情况如何。”

旗号发过去,答案很快就传了回来:“司徒指挥报gào

,【曹娥江号】上甲板中弹一发,两名水手重伤,另有两人轻伤,另外船帆烧破了一个洞。”

“也太不小心了。”杜虎有些不满的撇了撇,潜台词自然是司徒达靠的太近了。

可这样是山茶炮台的绝唱了,接下来有了防备的明郑水师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在对手够不到的地方用雨点般的炮火进行了疯狂的报复。随着几声巨大的炸音和冲天而起的黑烟,殉爆的山茶炮台彻底被摧毁了。

“琼甲队。”杜虎还想招呼魏发。“混账家伙,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却看见已经收拾完漂浮在海上的广南舰队的琼甲队已经开始对沙袋炮台实施炮击了。“发旗号,别管琼甲队了,我们冲进港去,把剩下的广南船都收拾干净了??????”

426.幕府的反应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6第一页】

明郑水师的胜利并不足以让郑主在战场上取得绝对的主动,正当安南内战的双方继xù

围绕横山长城一线相互厮杀的时候,明郑摄取虾夷地的后果终于浮出了水面——经过几个月的陈情和运作,江户幕府老中会议终于作出了决定。

事实上早在六月间,松前志摩守矩广就亲自从陆奥南下江户哭诉遭到明人的入侵。但是对于出身谱代大名的老中们而言,松前家不过是一介区区旗本【注1】资格的交代寄合,在日本政治地图上只是路人甲的存zài

,至于两浜组也不过是近江的一个普通商业组织,与名闻天下的关西、关东的豪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在幕府内的影响力甚为低微,再加上虾夷地实在过于偏远,因此一开始幕府并不准bèi

为此大动干戈。

然而松前矩广四处游说,首先说动了曾经因为琉球归属而与明郑发生过武装冲突并因此蒙受了巨大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的外样大名岛津家。岛津家虽然是外样,但家主继丰刚刚迎娶了将军纲吉的养女竹姬,因此也算得上是德川家的一门众,地位自然不是松前可比的,由岛津家出面运作,会议的风向就有所改变了。

接下来两浜组也以联络上了关西豪商集团。把持丝割符仲间的关西豪商集团跟明郑的关系也早就十分紧张了:一方面,虽然明郑已经开发私商赴日贸易,但是由于明郑官方牢牢从源头控zhì

外贸品的价格,导致对日本而言最重yào

的丝织品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关西豪商集团因此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另一方面,关西豪商鼓动长崎奉行所扣留郑智、郑柔等人,尽管从某种程度而言是帮了郑克臧的忙,但是从礼法上却给了郑克臧一击耳光。

既然双方的矛盾已经趋于激化,因此在两浜组的恳请和鼓动下,关西豪商集团也就半是被动、半是主动的在幕后推波助澜。由此,老中会议新一轮的讨论结果与前一次会议达成的一致来了个180度的原地大调头。

明泰顺元年、日本元禄十一年八月十九日,长崎奉行所代表幕府向明郑在日商馆递交一份国书,国书中明确提出“明郑自虾夷地撤军并将全岛交还松前藩、赔偿松前藩白银四万两、抵日商品由日方订价、渡让琉球宗主权”等四项要求。长崎奉行还声称,若明郑不应允上述条件,幕府将派兵自行夺回虾夷,且今后将诗情况禁绝明、日之间贸易。

对于日方梦呓般的要求,郑克臧当然予以拒绝。在他看来日方所谓中断明、日贸易的威胁太过可笑,明、日贸易事实上已经无法中断,即便双方之间直接交流的途径被迫堵塞,明郑亦可以通过由其管控的朝、日及琉、日之间转口贸易将大明商品在日销售继xù

下去,而日方却要因此承shòu额外增加的转口成本,吃亏的还是日本人自己。

至于日军进攻虾夷地的可能虽说不是没有,但郑克臧却是不惧,毕竟虾夷地在陆奥以北,单单一个补给问题就该让幕府头疼不已,更何况,如今的日本,海贼大名早就变成了旱鸭子,没有制海权,日本人能不能登陆虾夷岛还是一个问题,即便在明郑水师疏忽下登陆了虾夷岛,也基本上只能落下个有来无回的结果。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考lǜ

,郑克臧并没有理会幕府方面的最后通牒。

当然战略上蔑视、在战术上重视。是年九月二十二日,郑克臧南巡湖南、广东之前正式授权枢密院,一旦确认幕府出兵虾夷地或者日本没收华商商品、驱赶明郑船只,可不必请旨立kè

命令东洋舰队北洋分舰队进占对马及壹歧作为报复。

此外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明、日战争,东洋舰队的提督公所移驻虾夷地、而北洋分舰队的总领公所也临时以往石狩川城。虾夷地都护府还额外获得六万贯内帑,以扩建函馆、十胜、钏路、根室、室兰五处港口,其中函馆、钏路和室兰为主要港口,十胜和根室为备用港口。为了确保明郑在东虾夷地的存zài

,水师武备学堂捕鲸队也随后奉命移驻钏路。

明郑已经做好的应对的准bèi

,此时日本方面因此迟迟没有接到明郑方面的回应,且发觉大明赴日商船的数目也出现了暴减的趋势,所以幕府判断认为明郑可能是拒绝了己方的要求。根据递交给明郑的照会的内容,幕府应该立kè

对明郑实施绝交和商业制裁以及军事打击。

然而事到临头了,幕府内部又有人出现了动摇。

有人会惊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怎么还会有人动摇,是不是这些人亲郑?亦或是这些幕府大佬被郑藩收买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原因很简单,幕府没有钱了。

日本元禄年间的世道,一言蔽之正由繁荣陷入慢性的财政危机。

江户前期日本天下太平,农业生产快速发展,到了元禄年间,耕地面积已经增长到战国末期的三倍以上,再加上这一时期德川幕府为了巩固统治,将战国时期“六公四民”的年贡标准调整为“四公六民”。耕地面积增长了,年贡降低了,农民手中就有了钱。有钱了,消费就相应增加,这便刺激了商业和城市的发展,再加上幕府掌握的金银铜矿的产量居高不下,在三代将军家光时代幕府一度积攒下来六百万两的金银。

可是经济的繁荣养成了奢靡浪费的风气,为了享乐,出产甚少的日本大量进口国外商品,而日本本身没有足够的货物外销,这一进一出便造成了巨额的出超。仅仅在庆安元年(1648年)至元禄十一年(1698年)这五十年间,仅明郑一方就从日本获得黄金一百三十三万七千四百两、白银十九万二千二百贯,可以说明郑之所以能在清廷的封锁下坚持下来并成功反攻,日本金银的流出居功至伟。

但是对于日本而言,这些流入明郑和荷兰人手中的金银已经占到了庆长六年(1601年)以来日本百年金银开采量的四分之一,且日本国内的金银矿山的开采已经相继告罄,因此这一金银外流的局面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眼光的日本豪商集团才对卷走大量财货的明郑表示极端的不满。

如果说金银外流只是长期隐患的话,四代将军家纲和五代将军纲吉的穷奢极欲去让幕府的财政出现了危机。元禄八年,为了保证幕府用度,纲吉同意了勘定奉行荻原重秀改铸劣币的建议,幕府籍此获取了数百万两的收益,但市面随即出现恶性通胀、物价暴涨的局面。

在这种局面下,作为幕府中坚力量的七千六百九十余旗本和御家人陷入了生活困顿的境地。为了不至于动摇幕府的根基,在此前,老中会议上一直有对其进行救济的提议。

救济是花钱的,打仗也是要花钱的。

是救济重yào

还是打仗重yào

,幕府高层对此争论不休。

赞成出兵的认为应该趁着现在幕府财政还算宽裕打上一仗,对内可以宣扬幕府武威,震慑应为该改铸货币而心生不满的百姓、武士甚至大名,而且还可以迫使明郑降低输入货品的价格、彻底解决阿芙蓉的输入问题。

反对者却认为与明郑作战输了将动摇幕府统治根基,赢了也赚不到一分银子——明郑最多不要了虾夷地这个出产不多的荒岛——而且一旦明郑恼羞成怒,断了中国商品进口,在荷兰人已经因明郑的武力被迫撤销在长崎商馆的情况下,日本将彻底出现商品荒。与其到时候进一步激化民间的不满情绪,不如把钱用在救济之上。至于对于明郑的无礼,反正虾夷地又不是日本本岛,既然明郑想要,不如干脆卖给对方,或以此换得一定时间内的输入商品减价。

调和者认为幕府完全可以效仿平定岛原之乱那样,让北陆的大名以军役形势出动联军,甚至连登陆、输送的船只都可以让商人们报效。这样一来,幕府就有能力在出兵作战的同时对旗本和御家人实施救济。

赞成出兵者虽然比较认可调和者的言论,但在出兵问题上却与反对者一样,主张必须由幕府来主导虾夷地的战事,如此的话,幕府是必须派出一定的力量及主持大局的老中到北陆的,钱还是要花,只是少花一点而已。而不管多花少花,反对派却坚持认为这是为岛津家以及关西豪商火中取栗,不符合关东豪商以及幕府的根本利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讨论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时间已经悄悄留在了。十月初,陆奥与出羽已经开始降下第一场雪,更不要说更北面的虾夷已经冰天雪地了。这如此严苛的环境中,不要说幕府军,就连习惯北陆苦寒的诸藩大名也不可能派兵出征。

既然今年是出不了兵了,争论不休的老中会议便只能先达成了救济旗本和御家人的决议,当然关于具体的救济金额必然还有一番不小的争议,至于与明郑绝交、开战,既然明郑对幕府的国书装聋作哑,幕府自然只好当作对方尚在考lǜ

,一切拖到来年春耕之后再说了。

【注1】旗本:松前家到1715年才获得1万石大名资格。

427.南巡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7第一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打秦驰道之后,中国的道路建设再也没有形成过规模,舒适性就更不要提了,基本上属于晴天一层灰、雨日浑身泥的类型,道路上坑坑洼洼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这或许对货运来说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坐在没有避震系统的骡马车上却是一种受累,至于南方用麻石、条石甚至碎砖铺成的官道更是不利于载人马车的行进,因此能快速通行的马车、骡车在中国历史上从来就不是客运的主流。

对于这种现象,郑克臧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如今水泥的产量有限,军用部分又占据了大头,剩下的,又用在了城市建设上,再加上郑藩财力已经到了极限,一时半会郑克臧也无法授意工部实施全国道路改建的工程。所以此次郑克臧南巡,主要是坐船,先是经长江入洞庭、然后沿湘江上溯,只有在少数不利于通航的地段才换乘马匹。

郑克臧此番南巡的主要任务之一是查看填湘的各省移民安置和适应情况,因此队伍走得不快,基本上以十天穿过一府的速度行进。如此,预计郑克臧一行将在十月末进入广东,十一月末自广州坐海船北上,十二月回到东宁,新年将在安平城渡过。年后扫祭先王、祖先后北返,在温、台、宁、绍、杭等府稍作逗留,然后进入江南境内,最终抵达江宁。届时,泰顺帝将在孝陵前进行禅代大典,将帝位和正朔移交给郑克臧??????

说实在的,郑克臧本人其实并不想这么匆匆忙忙的坐上至尊之位,但是臣下们对于成为开国功臣的期盼给了他不小的压力,而且如今郑藩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或只有以皇帝名义颁发的诏书才能使某些国策和改革显得名正言顺。

当然,成为新朝皇帝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如今名义上和朱耷军站在同一战壕内的局面将彻底结束,接下来蜀中战局的走向就有可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权衡利弊,称帝立国的好处毕竟是大于弊端,所以郑克臧也只好顺应各方的要求。

“王上,”郑克臧正坐在船上发呆,舱外一名内侍隔着门帘报gào

道。“陈都督率众求见。”

陈都督是指湖南都督陈可,陈可历任承宣司官、光禄寺少卿、马政衙门协办大臣,也算是郑藩的重臣之一,郑克臧自然不能不见,至于省内文武,郑克臧倒是不急着见。

“让他上船。”郑克臧如是命令着,内侍刚想转身传达,郑克臧忽然想到什么补充到。“让湖南太医院知分院事也一并上船。”

郑克臧此行共有三层护卫,最外围是长江舰队的护航红单船,内圈是禁卫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至内圈则是王府侍卫。

其中禁卫军第一师并没有直接配属的兵源,其所辖部队是抽调自陆师十五个军五十二个师和水师龙骧军、伏波军各部,各师及伏波军或以整队的方式或以零散抽调的方法调遣一队战功卓著的官兵进入禁卫军服wù

两年,因此对于普通官兵来说进入禁卫军是一种奖励,而对禁卫军而言,这是郑军最精锐的集结。

至内圈的王府侍卫则是郑克臧的仪仗队及贴身护卫,一般由水陆两师武备大学堂的肄业生、幼武学出身的宗贵重臣的子嗣及标兵和一部分经过专门训liàn

的内侍组成。仪仗队固然卖相一流,武装内侍也是精悍一时。

穿过这三层肃杀的保卫,陈可的状态还好,但太医院湖南知分院事的腿脚却哆嗦起来,等到看到不怒自威的郑克臧更是惊慑的五体投地跪倒在地,连郑克臧让他起身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最后还是陈可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湖南百姓自闽赣粤及河南迁来,气候有差,环境有异,疾病自然而生。”郑克臧却对这位五品官的丑态视若无睹,只是跟陈可讲到。“卿执掌地方,当要加意防备,不可使之扩大为时疫。”陈可应声承诺,郑克臧随后转向知分院事。“江南水蛊盛行,卿当设法防治。”

知分院事本来就紧张,一听郑克臧出了这么大的题目更是战战兢兢:“臣,臣,王上,水蛊之患苛烈,百姓受其荼毒日久,千年以来多有良医斟研,却素来无法施解,王上仁心惠民,然,然臣,臣力所不能也。”

知分院事的话没有错,在没有显微镜和了解寄生虫致病机理的古代中国,一旦得了吸血虫病就只有等死一条路而已,多少百姓因此破家,多少良医对其无可奈何,却是他一个小小知分院事不能拍胸脯应承下来的。

“水蛊之患,孤已经着人探查多日了。”郑克臧信口开河着,但是他是最高统治者,他的话自然不会有人质疑。“已经略有所得。”郑克臧冲着舱室一角的内侍命令道。“把东西取来。”内侍转身从舱内的博古架上取来一个锦盒当着陈可和知分院事的面打开了。“你们看。”

“这是?”知分院事叫了出来。“这,这不是钉螺吗?”

“正是。”郑克臧这不是再解说,而是在下命令。“此物乃是罪魁祸首,凡是有其所在,水蛊之患必然炽烈,因此各地当全力清肃此物。”当然要在四通八达的水域消灭一个物种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各地有司当全力以赴,太医院也当尽lì

宣扬其祸害。”

陈可迟疑一下,也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随后便与知分院事一起俯身应道:“臣等当克尽全力,消灭钉螺,使王上仁德遍传湖南百姓知晓。”

郑克臧也不说陈可的认知是错误的,只是冷冷言道:“灭螺之事,日后当列入考成,但凡一县一府水蛊病的人数在定额之上者,有司必有殷惩。”

陈可一凛,回应的声音立kè

严肃了起来:“臣明白该怎么做。”

郑克臧又冲着知分院事问道:“对了,如今预防天花还在使用人痘法嘛?”

人痘法最早出现在宋代,到了明隆庆年间已经被广泛使用,到郑克臧所处的时代,人痘法更是风行南北,而且进一步发展成四种方法。其一是痘衣法,即把天花患者穿的内衣给未出过天花的健康者穿,以引起人工轻度感染而产生抵抗力,这是最原始的一种方法;其二是痘浆法,即用棉花团蘸沾天花患者的痘疮浆液,塞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三是旱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患者的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四是水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者的痘痂研细后,先用水调湿,再用棉花团蘸沾塞人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应该说,人痘接种术是最先不知其然地应用免疫原理治疗疾病的例子,曾经为了人类作出应有的贡献。但由于天花是烈性传染病,人痘接种就是人为传染天花病毒,带有很大的盲目性,接种后反应症状较重,有时会葬送性命。

知分院事虽然有所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回王上的话,正是还在用着人痘法。”

“人痘法过于苛烈了,体弱者未必能吃得消。”郑克臧示意内侍再递一叠纸给陈可和知分院事。“这是江宁太医院刚刚递解上来关于牛痘法的呈文,湖南不妨也试一试,若是在湖南也不岔子的话,孤预备很快就推行天下。”

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即彰显郑克臧的德行,为郑克臧禅代做舆论和安抚。

对此有着清醒认识的陈可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拎不清,只是他手中实在无钱:“王上,如此德政臣自是不敢后人,只是湖南如今豁免田赋,又施行官府下乡,这财力??????”

“这钱自是藩上来出。”郑克臧知dào

对方的难处,却是出言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只是一切要做好了。”真要做不好,估摸着他们的乌纱帽就得摘了的陈可和知分院事齐声应诺。“孤翻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其中言及凡井水有远从地脉来者为上,有从近处江湖渗来者次之,其城市近沟渠污水杂入者成碱,用须煮滚,孤甚以为然,军中也早就实行,只是民间或多有饮用生水之举,太医院应该尽量晓谕,使其更张,此或当与灭螺同时宣扬。”

“孤尝看元人医典,云凡清旦刷牙不如夜刷牙,齿疾不生,颇以为然,齿疾不生,一则口气清新,二来其寿可永,当大力推行??????”

“湘粤等处颇多麻风病人,孤尝闻雷公藤或可治医,卿等或可试探药量??????”

“好了,孤欲关照的,都已经说了,卿等回去后当逐一施行,孤不如当派人逐一考成。”陈可有些郁闷,他拜谒郑克臧是为了请郑克臧下船至长沙城内都督府入住的,但郑克臧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防疫治病的事情,而他更想汇报的湘省移民、屯田、清丈的事却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如此且跪安吧。”

“是,”陈可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动脚步。“臣,恳请王上移驾城中。”

428.南巡(2)回来赶了两章,明天一早又飞泰国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8第一页】

自始皇帝南征百越之君建立南海郡以来,广东属于中国已经一千九百余年了,不过无论是早期将广东视为流放的蛮夷之地还是后来*经济繁荣后的海贸大省,广东从来没有迎来过一位真zhèng

的王者巡视——元文宗和南明的几位皇帝除外——因此对于郑克臧的南巡,阖省上下可以说是欢欣鼓舞、关注异常。

泰顺元年十月二十九日,郑克臧穿越已经划归赣州省的郴州进入广东境内,广东都督吴潜率众界迎,随后郑克臧再度换乘舟船,沿武江南下直趋韶州府城。

“吴卿,藩上已有决议,明年将以潮州为先潮王封邑所在为由升为留守府。”郑克臧所言的先潮王当然指的郑成功。“而孤也有意将琼州改为南都,不过如此一来广东将仅有广州、韶州、肇庆、廉州四府及雷州、高州两直隶州而已,怕是地狭、户少。”

为了削弱省的独立性,增强中央集权,郑克臧采取了一系列的办法,其中除了将大省变为小省外,还希图以称帝为契机建立多个直属中央的留守府、留京。不过广东之前已经将韶州府的南雄州以及嘉应直隶州并连平、和平、翁源、新丰等县划给了赣州省,如今又要将潮州和琼州分割出去,可以说已经面目全非了。

当然孤悬海外的琼州府倒也算了,即便日后成为所谓夏朝南都,其经济总量也是不高的,但潮州府可是粤东重镇,尤其是在尚未实施官府下乡和摊丁入亩的现在,对于广东一地的财政收入而言,可谓不小的损失。

然而广东的经济极其重yào

,尤其是在江南、浙北、湖广和江州等省地已经广泛实施官府下乡的政策的如今,广东更是成为了明郑政权主要财赋的上缴地,因此过分削弱广东其实并不符合郑藩的根本利益。

因此郑克臧的潜台词不用说出来吴潜便听明白了,为此他壮着胆子申请道:“藩上决策,臣不敢置咄,只是臣请王上将广西梧州、浔州两府并郁林直隶州划拨广东。”

明清之交,广西一地设有桂林、柳州、浔州、梧州、南宁、平乐、庆远、思恩、镇安、太平等十个府及归顺、泗城、思城、龙州、凭祥、江州、田州、郁林等八个直隶州,属于难得一见的大省,但是广西土著众多,汉族人口多在东、东北、东南等府、州,而吴潜口中的梧州等两府一州正是其中精华所在。

郑克臧想了想,答非所问的回应道:“孤有意着广西首府由桂林迁往南宁。”

广西首府迁往南宁即可以威慑北河,更有助于汉民进一步与左右江边各族融合。

“所以,”郑克臧目光流转。“来人,拿纸笔来。”内侍奉上纸笔,郑克臧一挥而就。“着龙州、凭祥、江州、思城降等为县,并入太平府,并改太平府为崇善府。”郑克臧将写着崇善两字的纸张交回内侍。“立kè

送回武昌,着内阁下文。”内侍退下之后,郑克臧这才冲着吴潜言道。“广西府县将不日重划,卿的请求,孤会着内阁统一考量的。”

吴潜也知dào

郑克臧能考lǜ

这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恭谨的言道:“臣省得,臣这就向通政院递奏章请求内阁重划省界。”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郑克臧又问道:“疍民可都上陆了?”

疍民是郑军水师早期的一大兵源,为此郑克臧曾给予其陆上定居的权利及授予田土的优待,但是由于后来战事接连不断,郑克臧并没有特意留心此事,今日进入广东,看到泊在江面上的各式小艇,他才忽然想起来。

“已经悉数上陆了。”吴潜报gào

道。“臣翻看过档案,广东、福建两省的疍民已在武定三年便已经悉数安置上陆,其中有三千户分遣至金兰、六百户分遣至西渤泥、一千户北送至西归浦,其余则一并安置在琼州,当时一共授予了二十五万八千四百余甲的田土。”

郑克臧自嘲的一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可见自己的糊涂,不过既然已经在臣下面前露怯了,自然就要装傻到底,于是他表态到:“疍民素以渔获为主,耕地上怕是有所不善,琼州府可曾安排农师教导?”

“琼州府已经安排了农官教导疍民开荒耕作,广东也根据新授田土免除田赋的藩令实施了三年免赋、二年减征的善政。”吴潜回答的很流利。“省内监察院也不时派人去查访,以免胥吏在其中过手耍奸。”

“还要记得本藩对军士之家的免税免役优待。”郑克臧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功民制度将是郑氏新王朝立足的根基,由不得郑克臧不重视。

吴潜也是武官出身,只是因为兄长吴淑当时在郑军中的地位日高而不得不转为文途的,因此对于郑藩的根基是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一听郑克臧的话,立kè

朗声应道:“王上之言,臣须臾不敢忘记。”

“这就好。”郑克臧满yì

的微微颔首,随即又把他在湖南都督陈可、赣州都督黄良弼面前说过的关于防疫、治疫的东西又说了一遍,当然对于燥热的广东方面而言,郑克臧也有新的东西添加。“军中对使用臭蒿防止寒热重症已经有许多经验,广东地方当汲取军中经验,推广全省,如此才是爱民惠民。”

吴潜的反应跟其他两省都督一样:“王上仁德,臣自当一一体悟后推行下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卿家的意思。”郑克臧目光如炬的看着吴潜。“孤记得卿家有显爵在身?”吴淑留给嫡子吴铿怀远侯的世爵,不过吴潜就差多了,因为被迫转入文途,因此这么些年依旧只有显爵。“是指挥使吧。”

“王上说得没错。”爵位是朝廷名*器,自然不可能轻授,因此吴潜不会认为郑克臧会临时赐爵给他,所以很坦然的回应道。“臣正是受封指挥使。”

“显爵九级,分别是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千户、副千户、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郑克臧慢慢说道。“只差一步便可以晋升伯爵了,卿可是后悔。”

吴潜又怎么敢说后悔,只是应道:“臣虽有遗憾,但也无悔。”

“说得好。”郑克臧却不管吴潜是不是口是心非,只管用一顶大帽子先套住对方再说。“不过孤觉得不是善待功臣之策,所以,日后将改九级显爵为七级显爵,三等世爵将改为十二等爵,只是孤还些拿捏不定,十二等爵是世袭不替为好,还是世袭罔代?是分茅赐土呢还是以金代土?卿或可以给孤提提建议。”

吴潜又喜又惊,喜的是十二等爵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将更进一步,惊的是听郑克臧的意思日后将无世爵传世,更深的一想,若是自己支持郑克臧的思路,肯定将成为勋贵们眼中的罪人,但若不支持郑克臧的思路,又有可能得罪这位主君。

处于两难的吴潜思来想去,一个头磕到地上:“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想来王上有所赐,臣下们不敢不受,至于王上征询臣意,臣地处一隅,不知全局,不敢妄言。”

“又不是问你如何治政,只是问你是世袭罔代好还是世袭不替好,是分茅赐土好,还是以金钱代土为好,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郑克臧不悦的看了看吴潜。“不要顾忌别人,就说卿你自己怎么想的。”郑克臧加重了语气。“别说卿没有想法。”

被郑克臧这么一将,吴潜也只好回答道:“臣自然想获爵之后世袭不替,惠及后人,但臣也知dào

功臣及将门子弟日多将阻塞仕途,使能者不易晋身,或有碍朝政。至于分茅赐土,隋唐以来未有耳闻,显然不利于朝廷治理天下,但以金代土平添国中开销,一两代或看不出什么弊端,但是日后必然出现冗费之处。”

说到这吴潜猛然间明白了郑克臧的想法,郑克臧是想以授予俸禄的办法替代向宗贵们授予土地,然而若是实行世爵,几代之后,有爵位之辈累加下来当不是一个小数目,支出的俸禄自然是越来越沉重的负担,所以郑克臧只能采取世代罔替的办法减少爵位;反过来若是授土的话,倒是可以解决未来财政危机,但是这种一来爵位便必然是世袭传承,越来越多的贵族子弟也将造成对普通百姓进入仕途产生一定阻碍,同时也对皇权造成一定的影响,除非一干高爵显贵甘于当政治花瓶、终身纨绔。

正是明白了郑克臧的两难,吴潜只敢说到:“臣,臣以为大明的体制甚好??????”

“孤倒不觉得明制有何好处。”郑克臧打断了吴潜的话。“也罢,卿的意思,孤已经知dào

了,且先下去吧,此事不必宣扬,孤自会慎重考lǜ

的。”

429.南巡(3)刚回来,明天又要飞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29第一页】

郑克臧在韶州府短暂逗留一天以便接受地方士绅的参拜朝觐,随后一行沿北江南下,进入英德境内。英德古称英州,盛产红茶,是广东有名的红茶之乡,当地的温泉和英石也名闻遐迩。不过郑克臧并不是为了这些来的,他经停英德的目只是为了查看当地的硫铁矿生产。

早在清军迁海封界断绝东宁铁器、布料来源的那段日子里,郑克臧就凭借着硫铁矿的分离、催化技术为郑军解决了一部分冶铁原料的来源并籍此获得高度纯净的硫磺。

在郑军席卷半壁江山获得足够铁料来源后,分离硫化铁的技术并没有因此萎缩和消亡,反而因为该技术能廉价的制取大量高纯度的军用级别硫磺来满足接连扩军及大战连场的郑藩的需求而得到进一步的广泛使用。

如今光英德一地的硫铁矿就每年能为郑藩提供超过五十万担的纯硫磺,而且与东宁等地硫铁矿制取的硫磺主要用于军需不同,英德硫铁矿出产的硫磺主要用于外销,近乎纯净无杂质的英德在北河、朝鲜、日本以及暹罗等地的市场上都是极其抢手的上等货品,甚至泰西外贸船都有顺道采购回国的。

除了外销硫磺这一大财源外,制取硫磺同时产生的海绵铁也因为剔除了对铁制品金相来说至关重yào

的硫杂质后成为上佳的精铁料,这种精铁料虽然不值得拥有高炉和炼焦技术的郑藩官营冶铁场重视,但却是佛山等地民间冶坊能得到的最好铁料,同样成为一大利源。

“根据经理处的决定,英德矿场已经把开采矿石的生意分包出去,”由于英德硫铁矿场的所获主要是对外销售,因此与其他几处同等冶炼场由兵部经营不同是归属在内务厅名下的,不过让内务厅从开采到冶炼一包到底并不经济,因此内务厅最终只掌握冶炼及其后销售的环节。“倒是节约了一部分人力和财力,只是广东缺煤,虽说海阳煤已经源源不断输入,海运路遥且进入广州之后还要逆行北上,这煤价已经颇高了。”

对于矿场承办的抱怨,郑克臧付之一笑,产自前北河现廉州的海阳煤已经低得只要运费和少量人工了,但赚取超额利润的内务厅却还觉得不满足,这只能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或是“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来解释了。

不过内务厅也是为内廷小金库在忙碌,因此郑克臧并没有指责对方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的手指远处的山林言道:“简卿,你且看着这青山是不是与远处的略有差矣。”

一度担心矿场承办说错话的经理处协办简玉雁疑惑的四面张望着,不明所以的回应道:“王上所言甚是,臣也发xiàn

此地的山林树叶泛黄,确实不如远处的看起来葱翠。”

“知dào

为什么吗?”简玉雁茫然的摇了摇头,郑克臧解释到。“这便是制取硫磺时烟气形成的毒害,简卿看起来是没有走过几地冶炼场啊。”郑克臧的话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衙署里的简协办面红耳赤。“卿还是要到下面多走走,走多了就会知dào

不单单是制硫场,炼焦、冶铁、制取水泥石灰等等工坊都有类似的情况。”当然郑克臧这么说并不是要逼着简玉雁经常下基层,他的用意更深。“类似制硫、冶铁之类,产生的烟气毒性甚大,山林如斯,人处期间想来更受荼毒,你们要想办法稍加弥补一二。”

简玉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理解郑克臧这番话的意思但他忽然想到郑克臧一路上的作秀,莫不是这位即将登顶的大夏天子还想市恩于工矿匠工?

于是简玉雁试探的进言道:“臣愚钝,王上仁德,臣定当晓谕一应匠工明白??????”

“卿怕是弄错了。”郑克臧摇了摇头。“孤的意思并不是指给那些烟气伤肺的工匠以医治和补贴。孤是想让内务厅与格致院联手发布一条悬赏。”

“悬赏?”简玉雁满脸迷惑的看向郑克臧。“还请王上明示。”

“有毒的是烟,如何才能减少烟尘甚至将烟气内的毒物变废为宝,”郑克臧缓缓言道。“孤以为或可以重金悬赏天下士子、工匠、甚至一切有识之士来共同解决这个问题。”

郑克臧明白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来说回收利用烟尘或许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降尘减烟或许并非绝对是做不到,而且在郑克臧看来中国人发明创造的能力并非不如泰西的科学先行者们,只是长时间被儒教打压而被迫蒙尘,如今他已经走到半个中国的最高统治者的位子上,自然要开始着手修正这一让中国逐渐落后世界的现象。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孤准bèi

有内库悬赏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简玉雁大惊失色,立kè

出言劝阻道。“王上,这,这太过隆重了。”

简玉雁当然不是替郑克臧心疼钱,因为说到底内帑是郑克臧自己的,他想怎么花,自然不用听别人的意见,更何况经理处只是管赚钱,从五品的简玉雁也没权力过问郑克臧如何花钱。只是简玉雁有自己的考量,他并不甘心以区区内朝臣子的身份结束自己的宦途,他还想更进一步,那就必须从内朝官转为中朝官、外朝官,而要想从内朝官转到中朝、外朝,吏部将有决定性的权力,因此他必须作出让吏部眼前一亮的功绩来。

“王上治理烟气固然是为了爱民,但是传将出去之后士林却会认为王上不重大道重杂学。”劝谏是门技术活,尤其是在伴君如伴虎的时候,而简玉雁就是过于心切了一时着了相。“就是群氓也会误认王上开始变得和天启帝一样荒嬉怠政。”

“孤与熹宗一样怠政?”郑克臧的面容一凝,脸色阴沉下来。“明亡于东林,非亡于阉党,卿难道不知dào

嘛?”郑克臧的话让简玉雁浑身一颤,他忽然想起来了郑克臧的身份,是的,郑克臧并非长于妇人之手的后宫黯主,而是杀伐果duàn

的开国之君。“唐宋之间,士人也颇多谙习杂艺,而至明清,除了写游记、戏剧,士人还能做什么?”郑克臧的语气中带着金铁之声。“这就是理学格出来的天理?”

郑克臧没想到自己已经设立了格致院,居然还有人看不清风向,而且看不清风向的居然是来自内廷,因此他点评道:“卿还是专心协办经理处吧,其他的事不必太关心了。”

简玉雁闻言顿时如雷亟了一样,整个身子都差一点软了下来,但是他的处境可谓咎由自取,所以边上的人无一敢帮腔的,至于敢帮腔的却惊骇于郑克臧刚刚对理学的评价,一时间也顾不得倒了大霉的简玉雁了。

“王上,理学毕竟是前明以来的显学深入人心,若是王上有意废止。”伴随参观的吴潜开口言道。“恐怕人心会动荡,而且若不用理学的话,士林又以何者为正宗。”

430.南巡(4)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30第一页】

“祁卿,兵部与枢密院并无将各师分为驻泊与不驻泊两种的想法。”郑克臧安抚着面带委屈的祁至鑫。“各师依次就食地方既是为了缓解中央财力也是为了镇肃地方,但孤可以保证各省驻军五年一更戎的制度不会变,宣威军第三师必然有奉命北征的那一日。”

“王上,臣其实计较的不是这些。”祁至鑫在施琅攻台之前已经是五兵镇的一名协将,地位远在当时不过是冲锋官的尹隆等人之上,只是没有做过童子营的教习官,所以升迁速度远不如对方,如今才是一名师统制,对此说是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只是总兵衙门多次越过臣直接调动旅、团两级,臣或以为有所不妥。”

祁至鑫的回话让郑克臧陷入了思索,在郑克臧的规划中省总兵衙门就类似异时空的省军区之类,却是不应该有权力直接调动驻屯军,不过由于郑藩光复南中国不过六年,三级兵役体系尚未完全定型,因此作为省军区长官的守御总兵接受兼领行枢密院知院事的都督的委托,指挥、调动本地驻军也不能算是过了。

所以考lǜ

了一番之后,充当和事佬的郑克臧表态道:“一省总兵官职分本高于一师统制官,譬如军前,总统官调动某师所部一样,卿难道也要讨个说法吗?”

看到面红耳赤的祁至鑫张口欲辩,郑克臧摆了摆手:“当然地方形势未必如军前瞬息万变,但是道理一样的,卿万万不要心生抗拒。再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地方一旦有了乱子还是扼杀在初起之时为好,若是循规蹈矩听任文牍往来,恐怕就会酿成大错。”

郑克臧也并不一味批评祁至鑫没有大局观:“不过总兵官调动驻军也应该有体制,无事之际要有都督衙门的授权,也应该先行文驻军,由统制官妥善安排,至于文书几日到达,调动几日作出,部队几日出动,或可以预先有所条例。”

“至于一旦府县向总兵衙门呈报gào

急、请兵文书,总兵衙门据此调兵或可以军前事例。”

郑克臧也算一碗水端平了,因此跟尹隆有矛盾的祁至鑫即便还有些不情愿也只能应声道:“王上圣明,臣以为有此准则,上下乃安。”

“不能只满足于稍安即可。”郑克臧摇了摇头。“如今功民体制尚未健全,镇军各师应该抽调参谋及各级补备武官进入总兵衙门及分守衙门,一来参赞军务、沟通地方与镇军之间联系,二来督练乡勇、团练以替代镇军镇肃地方。”

“王上,镇军勾连地方,似乎有所不妥。”中国历朝历代对武人掌握地方财权、治权都非常警惕,而武人也或有自觉不敢轻易与地方联络,正是秉承这样的想法,祁至鑫才显得有些担心。“臣请王上三思而行。”

“有更戎法,孤还担心你们割地自据不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郑克臧自信通过功民体制和武学体制以及其他的制度约束可以限制军阀的出现。“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们干涉地方、府、县的政务,而是着你们与本地守御官之间加强联系。”

祁至鑫想了想觉得郑克臧说得有道理,毕竟只是镇军跟军务系统的内部联系,的的确确扣不上勾连地方的帽子,只是他还有所担心:“王上,镇军各师派人进入总兵衙门、分守衙门,是不是总兵及分守衙门也要派人进入镇军所部?”

“自然如此。”不但省军区、军分区要派人进入驻屯军,而且宪兵、特务机构也要派人进入驻军,当然这话却不必对下面人说得太细了。“卿有疑问?”

祁至鑫点了点头:“臣怕总兵衙门和分守衙门的人到时候越俎代庖。”

总兵衙门派来的联络官要压到师统制或许是不可能的,但一省镇军多不过两三个师,少甚至只有一师,如此一来分守衙门面对的就可能是旅分统、团千总,要是有些胆大妄为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话,镇军方面未必就顶得住。

不能说祁至鑫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一旦建国日久,中央的权威下降,想来必然有人会跃跃欲试,对此郑克臧眯起眼沉吟了片刻:“卿提醒的好,孤自会安排兵部和枢密院妥善议定条文,日后一切自有制度,动乱制度者必受处置??????”

或许是祁至鑫的话扰乱了郑克臧的心绪,因此接下来前往肇庆的视察他显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广东副总兵尹隆对此颇有些疑神疑鬼。

泰顺元年十一月十一日,郑克臧自肇庆东归,不过郑克臧并没有直接进入广州,而是首先抵达佛山——“俗称天下四大镇,粤之佛山与焉。镇属南海,商贾辐辏,百货汇集,夹岸楼阁参差,绵亘数十里。南中富饶繁会之区,无逾此者。”

尽管佛山繁华如斯且聚众十余万,但此时的佛山不过是区区一介隶属于南海县的市镇而已,最高长官不过是南海县的一名县丞和一名巡检司的巡检,此外还有十几位衙役维持市面,在中国的政治地图上属于毫不起眼的小点。

因此郑克臧的到来不但引起了佛山的轰动,也给广州官场带来的冲击。

为了保证郑克臧的安庆,除了王府侍卫和禁卫军一个团外,尹隆和祁至鑫分别指挥各一个团在外围保卫,龙骧军第一师也抽调一团兵力进驻顺德呼应,广州府和南海县也抽调大量衙役进驻佛山,一时间除了郑克臧本人外,广东上上下下如临大敌。

对此,郑克臧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虽然护卫力量不多,但绝对算不得白龙鱼服,因此他好整以暇的在佛山进行了视察。此时的佛山是以手工业和商业而闻名全国,其中手工业中又以冶业为首,向来有“秦晋淮楚湖南闽广诸山中皆产铁,以广铁为良”的说法,而广铁中“诸冶惟罗定大塘基炉铁最良,悉是锴铁,光润而柔,可拔之为线,铸镬亦坚好,价贵于诸炉一等。诸炉之铁冶既成,皆输佛山埠。”

佛山的冶业对于郑藩而言是在石禄、马鞍山、大冶等铁矿没有投入生产之前最重yào

的生铁来源,早在郑经时代,郑军就曾兵临佛山,劫去三十万斤的生铁,郑藩控zhì

南中国半壁之后佛山铁器更是成了最主要的军输货品——郑藩兵部采买佛山生铁后在东宁和江南等地精炼,以制造火炮、步铳及其他武具——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广铁直接被官府买走,进一步的刺激了佛山冶业的繁荣和发展。

视察完几处冶坊、铁铺之后,郑克臧接着视察佛山手工业中的制陶业。

佛山的陶业上承宋元时期的广东制陶业,以民用陶器为主,兼以仿制各地著名瓷器,拥有自己的特色,并形成了陶业行会以及制陶家族,对内销售两广和福建地区,对外行销北河、广南且一部分销往日本,也是名重一时。

然而吸引郑克臧的并不是冶业和陶业的红火,而是广东手工业中出现的东家行和西家行的格局。东家行顾名思义是资方的代表,而西家行则是工人的代表,双方协商解决劳资纠纷,“被开除的人,如属西家则无人雇用;倘属东家则无人替他做工。”

郑克臧之所以重视东家行和西家行当然是因为其先进性,在北方的江南地区,同样是经济极度繁荣、同样是劳资纠纷不断,因为没有类似工会组织的西家行存zài

,江南丝织、布匹工人经常性因为工资问题组织名为“叫歇”的罢工活动,这样造成的损失固然影响了资方东主,也对以商业税作为中央zf运作根本的郑藩造成了冲击。

“抄送东家行及西家行议事规则至计(盐铁)部并着其与江南盐铁使衙门试行。”郑克臧如是命令道。“若江南施之可行,宜推行全国,朝廷及地方官府不宜再介入商贾与工徒之纠纷,以免其吃亏一方迁怒官府。”

郑克臧绝不会以建立一个国家、驱除了满洲人的统治作为自己穿越重生的最终目标,因此当社会转型开始后,激烈的阶级冲突不能不让他表示出某种前瞻性的担心。穿越前的知识告sù

他为应对可能发生的底层边缘群体的对抗行为,社会需yào

有几道防线,譬如公正的经济待遇、合法的利益组织、融洽的社交网络、民间形成的互助性和公益性的组织、礼法秩序约束、zf的救济、公平的司法、国家暴力机器。

虽然其中有一些郑克臧现在还做不到,官方的认知程度也没有这么高,但他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否则一旦大幕拉开,不可挽回的趋势必然造成极大的冲击。当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小农经济占绝对主导的现在,他能做的只是潜移默化而已。

“好了,孤该看的已经看到了。”该看的已经看到了,佛山的商业已经不能再吸引郑克臧的目光,因此他命令道。“孤在佛山也委实难为了广州府和南海县了,也罢,兴致以尽,且启程吧??????”

不好意思,一去十天,但明天又要飞巴厘岛了。

431.南巡(5)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431第一页】

“宾达先生,听说东宁的国王已经抵达了广州城,不知dào

您获得了觐见的资格没有?”

“没有。”来自英圭黎商馆的宾达冲着来自法兰西商馆的安纳森先生摇了摇头。“我曾经向广州的外交部提出申请,但是对方以我不是贵族也不是英圭黎王国的正式使节为名拒绝了,想必阁下也应该有着同样的遭遇。”

“是的,我也被拒绝了,只有西班牙商馆得到了许可,该死的,不就是马尼拉省总督的使节吗?这群东方人根本不知dào

真zhèng

的外交礼节。”法兰西人抱怨着。“要不就是被西班牙人给蒙蔽了,马尼拉总督根本不能代表西班牙王国。”

“我不赞同阁下的判断,马上要成为皇帝陛下的东宁国王并不是对欧罗巴形势一无所知的自大狂,或许这位未来的皇帝注重的是那位代表男爵的身份,更重yào

的是我认为,这位陛下更关心那些来自马尼拉的大帆船。”

说到这,英圭黎人脸上露出一种嫉妒的表情,当然听话的人也是如此,不过此时此刻英法两国还不能对西班牙在美洲的统治进行有效的挑zhàn

,因此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竞争者利用大量的美洲金银打开中国大门。

当嫉妒的神色从脸上消失后,法国人安纳森忽然挑了挑眉脚,若有所思的说到:“宾达先生,自打那位东宁国王掌握了权力,贸易大门尽管打开了,但是我们输入的金银却越来越多了,如此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的确如此,”宾达眼珠转了转,附和道。“东印度公司早就注意到这些问题,目前东宁国王还向我们购买铜、硝石、麻织品、帆布,但是硝石的购买量越来越少,印度帆布也被中国自产的帆布所逐渐取代,而且塞斯里人也学会了如何制造钟表、玻璃、镜子、大炮、火枪,这就不能不让公司产生担心,一旦东方不再需yào

我们的货物,那需yào

多少金银才能满足我们采购东方货物的需yào

??????”

“先生们是不是过于担心了。”边上丹麦的商馆主听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了。“据我所知,塞斯里内部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国王陛下还没有打败北方鞑靼人,在未来必然会进一步需求硝石之类的物资,这不,为了适应在北方寒冷地区作战,东宁海关已经下达了一份价值一千万塔勒的订单,从欧洲进口羊毛织品。”

“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中国北方也有广阔的牧场,蒙古,”宾达画了个十字,显然蒙古人的威名至今让他有些惊悚。“一旦塞斯里人掌握了蒙古,他们又会自己出产羊毛织品了。”

“我倒不觉得战争能很快就结束,毕竟鞑靼人也拥有强dà

的力量,说不定这又是一次三十年战争。”丹麦人撇了撇嘴。“再说了,即便塞斯里人最终打赢了内战,北方还有俄罗斯人和准格尔的骑兵在等着他们。”

“俄罗斯野人?准格尔的蒙古骑兵?”英法两位商馆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说实话,此时的俄罗斯在西欧人眼里就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也只有鞑靼人才怕他们,至于准格尔骑兵虽然听说给满清政权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不是能同样对郑军造成冲击,还存zài

疑问。“但愿如此吧??????”

由于这番谈话涉及主人,过于敏感,因此宾达话锋一转:“广南和北河的战事快要结束了吧?听说已经死了十几万人了。”

“还没有呢,至少要进行到雨季开始。”由于法兰西对广南、真腊、暹罗的窥视,因此安纳森显然对郑阮之间的战事知dào

的更多。“不过北方的损失很大,据说驻在广州的北方使者这一次要面谒国王,请他派兵助战。”

丹麦人在东方的实力有限,因此很不明白当前的形势,所以有些茫然的问道:“之前不是传闻塞斯里人提议共同出兵被北河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请求帮zhù

了?”

“我的理解是请求塞斯里出兵助战只是一个借口,最多的还是请求塞斯里提供资金和物资,当然之前塞斯里海军在岘港的行动很有威慑力,北河人也有可能希望塞斯里海军继xù

调动一部分广南军队脱离横山一线。”安纳森以军事专家的口吻分析道。“也不排除北河摄政王殿下希望得到东宁国王、未来塞斯里皇帝的册封。”

丹麦人又问道:“安纳森先生认为广南能在这场战斗中生存下去吗?”

“葡萄牙人已经失去了澳门,若是再失去广南,那么在东亚的据点就只剩下阿镇了,但阿镇远在苏门答腊的东北部,这也就是意味着失去广南,葡萄牙就将彻底失去东方。”英圭黎跟葡萄牙的关系相对接近,因此对葡萄牙的动向更加了解。“因此即便塞斯里已经警告其不得参与广南与北河的战争,但葡萄牙人一定不会放qì

援助广南人的,或许在最危险的时候,葡萄牙人甚至可能亲自参战。”

“葡萄牙亲自参战,那将激怒塞斯里人,到时候塞斯里也许真的会参战。”丹麦人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到。“以塞斯里海军的实力,到时候将会出现一场灾难,对于任何欧洲国家而言,葡萄牙的失败将是一种威慑。”

“我同意你的看法。”宾达也叹了口气,须知dào

郑藩的海军是英圭黎一手指导出来的,但是如今已经威胁到了英圭黎人自身,在皇家海军的力量不能投射过马六甲之前,他必须承认郑藩的海权。“除非巴达维亚、马尼拉和会安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否则在塞斯里海域,没有人能抵御东宁海军的力量。”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组成联军?这只是一个笑话。”安纳森苦笑着说到。“何况塞斯里海军在香山澳军港就有四艘大型战列舰,除非算上马尼拉大帆船,否则即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也最多与塞斯里海军一支舰队持平,可是塞斯里还有至少三支同等规模的舰队。”

“也就是说葡萄牙人的失败是必然的喽?”丹麦人有些失望的砸了砸嘴。“可惜东宁国王还允许葡萄牙在广州建立商馆,要是彻底把葡萄牙人排除在东方贸易之外,岂不是更好?”

法国人笑了起来,但英国人却眉头紧缩:“你们说,东宁国王召见西班牙商馆代表是不是有阻止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的企图?”

“不能说没有这样的可能。”安纳森却依旧笑容满面。“不过,我看没有这个必要,第一,西班牙人是不会为葡萄牙人出面的,毕竟现在也不是一个帝国的时候了;第二,既然东宁国王了解欧洲,就一定知dào

,西班牙和荷兰是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针对这次北河与广南的战争的。我的意思是,一旦未来的塞斯里皇帝将葡萄牙人的势力从东亚海域驱离,他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是荷兰人呢?”宾达的推断让其余两人毛骨悚然。“塞斯里皇帝需yào

我们带来的金银,但是他却不见得会希望身边有威胁塞斯里的军事力量??????”

“你是说塞斯里皇帝不想看到欧洲人在东南亚拥有殖民地?因此他会在驱逐了葡萄牙人之后把第二个目标对准荷兰人?”安纳森一边眨眼睛一边自问自答道。“倒也没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毕竟东宁之前跟荷兰人之间有着相当大的矛盾,双方还几次发生过武装冲突,而且荷兰人又不如西班牙人能从美洲带来大量的金银。”

“打下了巴达维亚,塞斯里还可以掌握香料群岛。”丹麦人火上浇油道。“为此塞斯里甚至可以和西班牙人分享胜利成果。”丹麦人越说越肯定。“甚至双方可以一起出兵。”

“不要把西班牙人想得那么愚蠢。”安纳森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塞斯里人对付葡萄牙人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付荷兰人一定会引起西班牙人的警觉的,所以西班牙绝对不会帮zhù

塞斯里人一起驱逐荷兰人,塞斯里人也不会需yào

西班牙人帮zhù

驱逐荷兰人。”

“有道理。”丹麦人也醒悟过来。“其实塞斯里人与荷兰人发生冲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荷兰人比塞斯里人更加讨厌不是吗?”

“当然有关系。”宾达却不同意丹麦人的意见。“或许塞斯里人驱逐荷兰人并不影响我们的利益,但是塞斯里人夺取香料群岛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更多的金银流出,因此我认为与其让塞斯里人得手,不如我们先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

“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安纳森有些诧异的看着宾达。“这不是开玩笑吧。”但宾达的表现让他确认这不是在说笑,一时间他也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可以报gào

上去,让王权公司跟贵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协商吧。”

丹麦人也跟着表态道:“我也要请示公司。”

432.南巡(6)

“来人,出去问问。”正看着武昌快马送来的奏章的郑克臧忽然觉察到船速陡然减慢,不知dào

缘由的他便向侍立在一旁的内侍命令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几息后出舱打探情况的内侍回来报gào

道:“王上,是惠州府率舟船在江上恭迎王驾。”

郑克臧只在五羊城停留了二天一夜,全部日程都是用来接见当地官绅以及外国商馆使节,所谓的广州胜景他是一个都没有去看过、走过,行色如此匆匆正是为了挤出时间赶往香山澳查看现下西洋舰队的状况。不过郑克臧到而不入,却让望眼欲穿的惠州官民有些失落,因此尽管接到上令,惠州府上下还是在珠江上作出迎驾的姿态来试图挽回郑克臧的心意。

“真是哪个时代都一样。”郑克臧半是嘲讽半是感叹的说了一句,随即下令道。“惠州府真是用心良苦啊。着值日扈从大臣晓谕惠州府上下,尔等忠勤之心,孤领受了,速速归去,切勿怠误地方政事??????”

经过这一插曲,郑克臧的船队在延误了大半个时辰后再度启程,随后在悬挂着各色彩旗的中外船只夹道欢送下驶出虎门。此时,早就等得有些迫不及待的四条外洋信报船立kè

前后簇拥上来,护卫着几条内河御船缓缓驶向伶仃洋。

船队驶过淇澳岛和内伶仃岛之后,船队并没有折向龙鼓洲进而驶入香山澳,而是在新加入一队四条巡航船护卫后直趋澳门。此时的澳门从经济上来说已经不是葡萄牙统治时期中外联系的必要纽带,从军事上来说也完全不如已经成为西洋舰队驻地的香山澳重yào

,该如何处置这块已经趋于没落的弹丸之地,正是郑克臧此行的目的之一。

登上澳门码头,查看了葡萄牙人留下的炮台、市政厅等建筑后,郑克臧最终在登船离开之前作出决定:今后将继xù

保持澳门为对外贸易港口,但其地位下降外广州的附属港口,行政上除保留广州海关澳门分关外;其余民政等由香山县派员管理,并由澳门及香山县开始在广东境内逐步实施官府下乡;军事上设立澳门镇守使衙门,以作为西洋舰队的后备军港。

“什么?王上要坐水师的舰船走?”听到消息的人不禁大吃一惊。“这怎么行,水师信报船虽然快捷,但是颠簸异常,王上乃藩国所系,如何可以冒险??????”

“马大人,道理我是知dào

的,可是王上主意已定,你我如何能再劝。”看着脸色煞白的同僚,同为侍卫长的殷文蔚苦笑着摇摇头,郑克臧可不是长于妇人之手的承平之主,作为一手建立起泰西式样的郑藩水师的开国雄主,他自是不会畏惧什么大风大浪。“再说了,澳门之行本来就是王上心血来潮,这一来一去已经是大半天了,要是再坐内河御船的话,稳是稳了,可是少不了夜半行船,岂不是更加危险吗?”

“这?”马德操马侍卫长无言以对,只好咬牙切齿的应道。“那就跟水师的那些愣头青们说清楚了,王上万金之躯,所以此番绝不能求快,一定要求稳。”

殷文蔚却对着马德操继xù

摇头:“去香山澳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但是接下来王上还要自海路直趋东宁,咱们现在去跟他们说什么不求快只求稳,万一这帮水师的家伙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再说了,王上又宠着他们??????”

“浑话,王上去东宁自然是要坐水师最大的战船。”马德操却对同侪的意见不以为然。“怎么是小小信报船可比的,至于王上宠着他们,他们自然也该报效王上的宠信才是。”马德操面色严峻的说道。“若是殷大人你不去说的话,那就由本官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彭卿,孤来考考你。”郑克臧自然不知dào

两个侍卫长的担心和安排,等到他坐上最大的四千料通报船【石鼓洲号】后便找来船指挥彭高昌问话。“你可知如今西洋舰队有多少大小舰船?”

虽然已经是这队通报船的统带官了,但是在藩国最高主宰面前的年轻校尉依旧如同没有见过市面的斗升小民一样诚惶诚恐,只见彭高昌用微微有些结巴的声调回应道:“臣,臣回禀王上,臣自是知dào

、知dào

本舰队有多少舰船的。”

彭高昌报道:“西洋舰队有巡洋舰队二,其中第一队编有【雁荡】、【罗霄】、【南岭】等三艘万料大小的二等巡洋舰,第二队编有【武夷】、【仙霞】、【括苍】等三艘九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巡洋舰,巡洋舰第一队还有【黑水河】、【红水河】等两条二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通报船,巡洋舰第二队还有【南溪】、【花溪】等两条二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通报船??????”

郑克臧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还插话问一些诸如这条船装了多少大炮、有多少重炮、多少长炮、参加过什么战斗没有之类的问题,彭高昌一一做了回应,充分显示出这位年轻的忠武校尉对本舰队事务的了解程度。

其实,郑克臧问的、彭高昌答的,都在郑克臧的脑子里藏着,但是郑克臧了解的只是枯燥的数字,经过与彭高昌之间一问一答,原本无趣的画面顿时鲜活起来。

郑克臧来了精神,进一步问道:“二等巡洋舰六、一等并二等巡航船二十、一等并二等通报船三十有二,另外还有大小军输船十八,如此数目,卿等觉得巡弋海疆可是足够了?”

彭高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东洋、南洋臣未尝知之,但就以臣在西洋舰队来说,巡洋舰的数目应当至少扩大一倍,至于巡航舰的数目更是要扩大三倍,与之相应的通报船、军用商船的数目也应一并增加,如此或可以牢牢掌握广东及安南沿海,并护卫金兰、西渤泥两都护府不至遭到泰西海寇侵略。”

“扩大一倍?”这次轮到郑克臧苦笑了,造一条万料的二等巡洋舰并配齐所有配件、火炮需yào

花十五至二十万两白银,六条巡洋舰就需yào

至少一百万两,而四十条巡航船和等倍通报船、军用商船的花费更是要二三百万两,这还不算日常的维持费,如此庞大的开销,让郑克臧到哪里找来。“以本藩当下财力,这怕是不可能。”郑克臧紧紧的盯着彭高昌。“若是配不起这些舰船,西洋舰队就无法保卫海疆了?”

郑克臧这么一问,一度放下心侃侃而谈的校尉局促起来:“王上,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彭高昌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广东及安南沿海的海疆少说也有千里之广,再多的船也不能守得严至细密,不过若是船多的话把握自是更大。”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当初郑藩之所以能成功反攻也是利用了清廷无力守卫广阔海疆的空隙,但是郑克臧听起来却有些不是味道,毕竟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何况海军本来应该是一个主动进攻的军种,整日想着防守还有不妥。当然郑克臧不会跟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校尉计较,有什么话也是要跟麻英这个级别来谈。再说彭高昌的回答也是根据他的问题来的,说到底,根子也在郑克臧自己的身上。

所以尽管对彭高昌的表现评价不高,郑克臧还是决定给他另一个机会:“那么抛开如何守卫辽阔海疆不提,若是只谈进攻的话,西洋舰队可能击破吕宋夷或是荷兰红夷的舰队?”

西历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英格兰、法兰西等国在南中国海的力量根本不足一提,再加上葡萄牙又基本上被赶出了南海,因此现在唯一能给郑藩造成威胁不过是西班牙、荷兰两强而已,因此郑克臧想听听专业人士对彼此强弱的认知。

“红毛夷常年在巴达维亚有大小战舰六至七只,若是王上一声令下,臣等自然能一鼓而荡。”所谓物极必反,刚刚吃了郑克臧责问的彭高昌转而变得高调起来,但这种论调却不是郑克臧所要的。“只是红毛夷经营巴达维亚日久,堡垒坚固??????”

看着又反口的彭高昌,郑克臧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小校尉离开,不过一等彭高昌退下去了,他的脸立kè

阴沉下去了,或许在他看来水师的确该整顿了,当然郑克臧不急,三大水师的情况这一路上还要再摸摸底,等一切清楚了,自己也登基立国了,再动手整顿不迟。

郑克臧正在想着,内侍悄然走了进来:“王上,水师迎候的大队来了。”

郑克臧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在船舷边,他首先看到四条线条流畅的大型战船一左一右的出现在【石鼓洲号】的两侧,在它们身后各有一串长长的身影在劈波斩浪。

看到郑克臧走出船舱走到船舷边检阅舰队,一早做好准bèi

的彭高昌立kè

下令升起郑克臧的王旗,随着夹着明黄色的三色旗冉冉升起,白色的烟柱便从两侧战船的炮口中涌现了出来,随即如雷的炮声响彻在渐黑的海空中。

郑克臧享shòu

的倾听着炮声和空气中隐约传来的万岁声,心头涌起了一股“大丈夫当如是乎”的感叹,随后他命令道:“发炮回应??????”

433.南巡(7)

站在硬头山顶,郑克臧俯瞰着脚下碧波荡漾的海湾,只见几条水泥制成的栈桥从堤岸上一直延伸到海湾中,大大小小的各式舰船或直接系留在栈桥边,或干脆停泊在更远处的海面上,星罗棋布,有着一种奇特的韵意美感。

回首硬头山脚下,郑克臧看到的是一座拥有十余门岸防火炮的水师要塞,其发射的炮火应当可以与对岸九龙西要塞形成封闭海湾的交叉火力;极目东眺,在望远镜的帮zhù

下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用于封闭鲤鱼口的两座类似要塞;当然除了香山澳本岛与九龙半岛驻兵设防以外,汲水门、马湾、佛堂门等处还有更多的小型炮台和烽燧存zài



“香山澳镇守使衙门下辖伏波军四个要塞团、二个辎重团以及十二个守备队。”似乎察觉了郑克臧的视线转移,西洋舰队提督麻英忙不迭的介shào

道。“在香山澳及离岛共设有大型塞防四处、兵营一处、兵站一处,小型炮台十处。”

“另外香山澳镇守使衙门还在拥有八百料至二千料的小型通报船十六只,向东巡航至大鹏湾、向西巡航至万山群岛,虽不能远赴东沙等外洋,至少香山澳周遭的动静还是能了如指掌。”被麻英抢了先的香山澳镇守使杨怡也不甘落后的补充道。“除了用于巡逻的通报船外,镇守使衙门还拥有四千料的军用运输船四只、六千料军输船一只、一万料军输船两只??????”

杨怡抢功式的喋喋不休的介shào

让边上的麻英等人皱起了眉头,但是对方既是同僚又是同窗,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了郑克臧也听得津津有味,麻英也只好苦着脸陪着。

麻英的不自然,郑克臧也注意到了。对于麻英和杨怡之间的明争暗斗,郑克臧也有所察觉。麻英不说了,一手是郑克臧简拔的,而杨怡除了是郑成功部将杨祖之孙、将门子弟外,同麻英、巩天等人一样都是童子营甲寅期出身。

只是杨怡之前一直在陆师服役,最高做到龙武军第一师总监军的职司,不过正五品和从四品都是一道坎,要想从尚未退役的童子营师范以及甲寅期的同窗中脱颖而出是十分困难的,所以他才不得已另辟蹊径从野战部队出镇一方,籍此达到升任正四品飞骑尉的目的。

然而尽管杨怡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再向上走的道路已经十分狭窄了,因此世家子出身的他甚是嫉妒已经早早冠上从三品骁骑尉头衔的麻英、巩天等一干水师将领,为此杨怡没烧在跟陆师同僚的通信中说了不少水师的坏话,甚至有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了郑克臧的耳里。

按道理说杨怡的一些作法已经越界了,少不得以中伤同僚给予警告,但是郑克臧却不曾对此表态过,这自然是一定的考量的。或许在郑克臧的眼里看来,同窗、同乡、同党都是祸乱朝政的渊薮,因此童子营内部分成派系才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西洋舰队防区内是不是还有琼山港、钦州湾、金兰湾三处镇守使衙门。”听着听着郑克臧突然开口发问道。“这几处的防务比之香山澳如何?”

杨怡一滞,此时就听麻英回应道:“回王上的话,三处防务比之香山澳尚有不如。”

郑克臧点点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军费有限,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更何况香山澳是西洋舰队公所的驻地,即便是从妆点门面的角度来说,也不是只有少数舰船驻泊的其他三处军港可以相提并论的。

于是郑克臧再问:“四处军港如今各驻泊多少舰船?”

“王上,水师舰船向来以四只为一队,除了巡洋舰队尚不能配齐编制外,如今西洋舰队各队都是满员的。”麻英回应道。“巡洋舰队因为要护卫广惠,因此一向驻泊在香山澳,此外香山澳军港还驻有二等巡航船一队、一等和二等通报船各一队。”麻英扳着手指。“西洋舰队的军输船队也大多驻泊在香山澳,至于金兰等处常年驻泊一队巡航船和一队通报船。”

郑克臧算了算,立kè

发xiàn

了问题:“姑且不算各镇守使衙门直属的小型通报船,西洋舰队不是有二十只一等、二等巡航船吗?怎么少了一队,至于通报船三十二只算起来不应该是八队吗?孤怎么听你口中说来只有四队了?”

“王上所言甚是,西洋舰队巡航船的确分为五队,但是船行海上日久会出现藤壶、船蛆等问题,因此每半年就要轮修一遍,那剩下的一队便是入场修缮了。”麻英指了指对岸的九龙。“香山澳虽然不能造大型舟船,但却有一次维修四条七千料巡航船或两条万料巡洋舰的能力。”随着麻英的指点,郑克臧端起望远镜远眺了对岸的船场,只听麻英继xù

道。“事实上,正在维修的舰船也是西洋舰队的最后预备队。”

没有入泊的船队其实是在维修,这样的解释其实还是有一点漏洞的,不过郑克臧相信没有人敢在入役舰船的数目上动如此大的手脚,因此还是认可了麻英的解说,但是关于通报船的问题麻英还没有说明,因此郑克臧并未表态,只是侧耳听着。

就听麻英继xù

道:“至于通报船,事实上除了专设的通报船队外,其余各巡洋舰队、通报船队中都各有两只通报船,因此王上所知三十二只通报船其实并不能编成八队。”

郑克臧恍然,这么说来是自己算错了,嗯,的确是这样,五队独立的通报船队共二十只,另外十二只正好每队两只分配给驻守各军港的巡洋舰队、巡航船队。

问题解决了,但郑克臧又冷不丁问道:“麻卿,海疆茫茫,各队散于各处港口,如何能相互呼应,又如何能守御这万里海域?”

同一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彭高昌了,不过地位不同,回应的答案也是不一样的:“王上,守御港口并不是臣等的职责,恕臣斗胆,其实臣等应该逐波于万里海上,与强寇争锋,至于守户之责,当由各处镇守使衙门承担。”

郑克臧知dào

,一定是彭高昌把自己的问题讲述给麻英知晓了,不过这样也好,麻英答案正是他所要的,所以他含笑敲打道:“麻卿此言甚合孤意,水师者,海之蛟龙,孤帑巨万金银为之造舰,不是要尔等拘于内海港口之中的。又如昔日满清,迁海守口,所谓计策百出,又复何用,只有争锋海上方可遏敌长驱直入。”

麻英还在听着教xùn

,杨怡却立kè

跪下:“王上教xùn

字字珠玑,臣一定好好领悟??????”

被杨怡这么一搞,麻英也只好率水师众人跪伏在地,齐声道:“臣等??????”

看着跟着麻英翻身跪倒的一众武官,郑克臧的眼中突然精光一现,也不知dào

想到什么好的、不好的东西,脸上浮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只是口中却说到:“起来吧,这等形式日后不要搞了,孤向来要看实在的??????”

麻英等爬了起来,郑克臧又问:“龙骧军第一师如今分镇何处?”

龙骧军跟伏波军的性质完全不同。镇守使衙门及其统辖的伏波军看起来像是军港基地,但事实上并不受舰队指挥,在人事、财政上,镇守使衙门受到兵部的管理,在调度上则归属于枢密院和行枢密院,应该说主官级别虽然有差距,但绝对算是舰队的平级单位。至于龙骧军各师,别看师统制的官阶同样是正三品骑都尉,但却是完全隶属舰队管理的陆战部队,各洋舰队提督公所对其拥有直接指挥权。

所以麻英根本不用细想就可以直接作出回答:“启禀王上,龙骧军第一师目前分为三部,其中统制甄瑛甄大人率指挥、炮军团、辎重团、中垒团及第一旅驻在琼州;其第二旅现在廉州;第三旅已经调往金兰大都护府,只有掷弹兵团目前留驻香山澳。”

郑克臧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言道:“为什么不在西渤泥方面驻扎一部分力量?”

麻英一愣,他以为郑克臧认为西洋舰队对西渤泥方面照顾较少而有所不满,于是急切的解释道:“西渤泥都护府下有龙骧军千余人,只是该部不在龙骧军第一师的建制之内,至于水师方面,西渤泥也有自己的地方舰队??????”

郑克臧冷笑一声:“龙骧军归都护府指挥、舰队也归都护府指挥,难不成西渤泥就成了自成一体了,金兰还是大都护府呢,怎么还要事事仰仗西洋舰队的助力。”

仿佛一阵阴风拂面,在场的麻英也好、杨怡也罢,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顶心灌了下来。是的,自行奋斗和背主自立只有一线之隔,万一上位者误会了,那可是千万人头落地的大事件呢,一众人等自然不敢随意沾染这份因果。

别人可以缄口不言,可麻英却不能,因此他犹豫片刻,张口道:“王上怕是??????”

郑克臧摆摆手:“孤不是容不得他们自行其是,只是卿等既然巡航西洋,便对各都护府有监察之责,若是出了纰漏,他们逃不脱责罚,卿等也要受到牵连。”

“臣,臣明白。”麻英叩首应声道。“王上且放心,臣立kè

抽调得力人手进驻西渤泥,以为舰队兵站。”

“甚好,起来吧。”等麻英重新站起来之后,郑克臧又扫了扫面前的海湾。“孤刚刚听杨卿说这山叫硬头山?这名字不好听,这样孤赐名太平,日后就叫其太平山好了,希望尔等能护卫本藩海疆太平啊!”

一众臣子再度跪伏下来颂道:“臣等当铭记王上教诲??????”

434.南巡(8)

泰顺元年十一月十九日,郑克臧搭乘西洋舰队旗舰【雁荡号】抵达潮州南澳岛军港。

潮州,秦汉时属交州南海郡。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在南海郡东部析置东官郡,东晋义熙九年(公元413年)又分东官郡属地置义安郡,这义安郡便是潮州的前身。

此后义安郡这个名称一共使用了260余年,直到隋文帝开皇十年(590年),全国撤郡设州,因义安毗邻南海之畔取“潮水往复之意”,才正式命名为潮州。后人也有诗句云道:“潮之州,大海在其南”。

隋唐时期的潮州还是中原人士眼中极为畏惧的苦疾之地,隋唐之后,随着战乱、戍边、远谪和民族大迁移,大批中原汉人南来,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经宋、明数代,人文渐盛,名贤辈出,潮州逐渐被誉为“海滨邹鲁”。

潮州虽然在行政建制上隶属广东,但跟闽南漳泉之间的联系远比与本省的广惠地区密切,就连正在形成的潮州方言也与广东流行的白话有异,反而与流行漳泉等地的兴化(莆田)话想类似。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历史上的渊源,另一方面也有地理上远近的关系。正是考lǜ

到潮州与广东的联系并非十分紧密,而且潮州毗邻广东、福建以及新设立的赣南等三省,地理位置十分重yào

,因此郑克臧特意将其单列出来,与荆州府、太平府、琼州府一样成为由中央直辖的副省级留守府。而在防务方面,潮州海域也不再归于西洋舰队的巡航范围,改由南洋舰队进驻。

“臣等恭迎王驾。”在礼炮声声中,郑克臧踏上了南澳岛码头,在场的几十名文武官员纷纷拜倒在地,三拜九叩齐声颂道。“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郑克臧微微点头,边上的内侍立kè

代为传言道。“王上路途劳顿,众卿且各自散了吧。”迎候的官员面面相觑,但内侍已经传达了郑克臧的旨意,谁也不敢打搅郑克臧的休息,因此只好让出道路,以便郑克臧的车架前往行宫。“西洋舰队提督巩天巩大人何在?”滚滚的车驾已经行动起来了,一名侍卫突然走过来通传道。“王上着李大人随扈,请李大人随我来。”一众官员用嫉妒的眼神看着这名年轻的提督小跑步的跟上车队,此时又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潮州留守李沧接旨。”从计部侍郎转任潮州留守的李沧赶快出列跪倒。“王上口谕,着李沧款待西洋舰队一行??????”

郑克臧的行宫自然是岛上最好的建制总兵府,说起来这个总兵府也有年头了,从明万历三年(1575年),岛上设置“协守漳潮等处驻南澳副总兵”开始,总兵府就存zài

了。明季郑克臧的祖父郑成功在此招兵反清,此后清廷的南澳镇总兵衙门、郑藩的南澳镇守使衙门也依次沿用。此番为了迎接郑克臧的到来,还特意做了修缮。

“这颗就是祖父留下的招兵树吗?”来到行宫的郑克臧却没有立kè

休息,反而四下走动瞻仰起郑成功留下的遗迹来。“遥想当年筚路蓝缕,真是不甚感叹呢。”

“潮武王当年披荆斩棘虽然坎坷,但所创功业远不如王上您??????”

“掌嘴。”郑克臧冷冷的看着满口阿谀的内侍。“祖父的功业也是尔等可以评价的。”

吓了一跳的内侍立kè

跪倒在地,自己抽起自己的脸来,在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中,郑克臧若有所思的望着街口那块闽粤官绅所筑表彰郑芝龙军功的大石坊。其实内侍说的没错,郑成功的人格上的确有缺陷,而且私心颇重以至于反清之役功败垂成,但这绝不是贬低这位民族英雄的理由,若是没有郑成功夺得的台湾片土,郑克臧也无法获得眼下的成功。不过真zhèng

要拔高郑成功的目的却并非因为他是一个悲情英雄,而是因为郑成功的父亲、郑经的祖父、郑克臧的曾祖父,那位海盗出身保明却又降清、降清却又被杀的郑芝龙。

由于成为皇帝要追封三代先王,所以郑芝龙是避不过去的人物。若是笔销春秋、将其过往视若无睹当然不是不可以,满清对明史的毁谤就是郑克臧的最好借鉴,但是公道在人心,历史是怎么也抹杀不了的,无论何种美饰也都无法将郑芝龙从汉奸的耻辱柱上解脱出来。因此一旦追封郑芝龙为皇帝,这必然成为郑氏王朝的一大污点。可若是不认郑芝龙这个曾祖父的话,又会紊乱人常,落得一个数典忘宗和不能为宗亲讳的骂名,同样成为士大夫不认同新王朝的理由。所以郑克臧三番五次跟诸多的谋士、智臣商讨该如何解决,最终也只能采用拔高郑成功的办法消减郑芝龙降清的影响。

“来人,将这个多嘴的奴才拖下去。”郑克臧回过神来,看见那个内侍还在委委屈屈的自我打脸,当即心头烦躁,挥挥手做出了让一众内侍胆战心惊的决定。“随便哪个疙瘩扔着,孤不想再见到这个家伙??????”

小小的插曲之后,兴趣索然的郑克臧把巩天召了进来,南洋舰队的规模跟西洋舰队差不多,只是巡洋舰的数目略少,只有一队四只,不过这四只当中有两只是一万二千料以上的一等巡洋舰,因此战力上并不逊色西洋方面。

“??????如今舰队的主力已经由打狗港迁往福宁直隶州的三都澳,在打狗港、南澳都只留下通报船和巡航船各一队,基隆港方面则只保留一队通报船用于往返琉球海域??????”

眯着眼听着的郑克臧突然发问道:“陈龙这边的情况如何?”

“陈龙?闽纳侯?”巩天想了想回报道。“经过这几年不断输入人口,如今闽纳岛上大约有汉民六千余、黎、苗、山哈等三千余,据此闽纳侯组建了一支六百余人的护卫,拥有鸟船、福船四只、其余渔船十几只,基本实现自保。”

“那本藩在闽纳和汶莱的商馆可有收益?”这个问题让巩天根本无法回答,毕竟这是蕃洋列国衙门的事,即便巩天有所知晓,他也不好越权回报。“算了。”看到巩天为难的样子,郑克臧知dào

自己是问错人了,于是跳过不谈,转而问道。“如今东山岛和南澳岛的守备情况如何?同为军港,南洋舰队是如何驻遣的?”

“西洋舰队这边主要入泊船只还是集中在南澳岛,在东山岛只是一个备用的军港,只是在海上风浪较大巡航舰船来不及撤回南澳岛的时候进驻避风。”巩天报gào

到。“至于南澳镇守使衙门在东山岛也是有驻军的,据臣所知,大约是一个步队及一哨缁军的兵力。”

“海岛寂寥,又短缺监督,尔等是怎么保证岛上兵员不像前明卫所一样堕落下去的?”

巩天身子一振,随即应道:“臣愚钝,臣明白了,臣回去后就安排下,明文规定今后每次巡航,那些备用的军港都要到访,只要有事做,各部才不会在无所事事中堕了战力。”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郑克臧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巩天的揣测,正当巩天觉得过关了,却听到郑克臧言道。“等一下你去跟麻英交接一下。”巩天一愣,就听郑克臧挥了挥手。“不必胡思乱想,这次是让你去接手西洋舰队,至于南洋嘛,孤已经通知楚进赶来了,麻英,”郑克臧略一沉吟。“将会调往东洋方面。”

巩天退下之后,郑克臧吃了午餐,小睡了一会,等到申时前后,他又招来了李沧。

李沧此时已经年近五十了,不过任谁都不知dào

,他十年前还只是区区安抚司的小吏,如今能爬到副省级的位置,固然是因为明郑的势力极度扩张各级官员不敷足用,但不能不说他还是有一定的真材实料的。

“李卿,潮州十一县,冲繁疲难四字俱全,你这个留守不好当啊。”郑克臧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沧。“孤倒是想知dào

卿将如何着手。”

李沧苦着眉头回应道:“王上已经决议在广东和潮州实施官府下乡,因此臣以为,若是依旧只靠田赋的话,潮州怕是无力独撑的,还得向泉部恳请调剂。”

看着郑克臧有些沉下来的脸,李沧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如今却是有个机遇。”

郑克臧一下子来了兴趣:“卿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机遇?”

“臣以为赣南设省,其必然需yào

一个出海口,这或许就是潮州的机遇。”

“赣南需yào

出海口?”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或许如此,但是赣南毗邻闽粤,为什么一定要从潮州出海呢?难不成就不能从两省走了?”

“赣南之地多从闽粤两省分割,臣不敢妄议,臣私下揣度,两省上下或有所不甘。”这个说法并非不可能,因此郑克臧尽管阴着脸,还是点头认同了。“其二,从赣南至闽南,一路翻越武夷群山,而从赣南经嘉应至潮州只要翻一座莲花山即可。”

“嘉应也可以翻罗浮而入惠广。”

“惠州无港口,广州虽然百商会聚,但正是因商贾众多,赣商只能吃些残羹冷炙。”

“惠州无港口,潮州似乎也无口岸吧。”

“所以臣请开汕头埠。”

“汕头开埠??????”

435.萧瑟(不好意思,明天又要出团8天)

望着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的安平城堡,郑克臧心潮起伏。过往的一幕幕鲜活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慈爱的陈昭娘、为自己挡风遮雨的郑经、总是一脸刚毅的陈永华、大奸似忠的冯锡范、刚愎的刘国轩还有已经记不起面目的董国太知dào

自己几乎不大可能再次故地重游的郑克臧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了。

“臣等恭迎王驾重返故里。”郑克臧双脚刚刚踏上安平港的地面,一早从应天城里赶来陪同郑克臧祭拜父祖的郑明、郑聪、郑克爽、郑克举等宗亲及东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王上千岁、大夏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都起来吧,今日孤重返安平,半是高兴半是哀伤,夫子曰逝者如斯夫,要想先王昔日,孤感慨万千呢。”

说到这,郑克臧命令道:“孤心绪不平,就由秦舍留下陪孤重游安平,其他卿家且先散了吧,待来日,孤再与卿等痛饮欢笑。”

一众臣子知趣的退下,同为郑经之子的郑克举此时眼里射出嫉妒的光芒,可惜没有办法,他生的太晚,跟郑克臧之间的岁数差的太多,几乎就是隔代人了,因此与郑克臧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如曾经相互扶持的郑克爽来得亲近。

不过郑克爽却不觉得陪同郑克臧重游安平城是一项殊荣,虽然他最后是在郑克臧的顾拂下长大成人的,但是长大成人的郑克爽却非常惧怕郑克臧——早先是因为生怕自己嫡子的身份威胁了郑克臧的王位从而引来不测,后来郑克臧地位日趋稳固了,但其身上越来越强的气势也让郑克爽每每在相见时如坐针毡——好在今天郑克臧神情萧瑟,气度内敛,这才让郑克爽仿佛回到当年两人手搀手的岁月。

郑克爽的心理郑克臧并不知晓,只见他一边信步而行,一边向堕后自己半个身子的郑克爽问道:“秦舍,你还记得当年那些事嘛?哎,你这是干什么,今天不论君臣,俱是游子,你且上来并行,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郑克臧决议来年代明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在他动身南行之前已经沸沸扬扬举国皆知了。姑且不论荆湖、闽广、江浙等地的士民是欢欣鼓舞还是暗自唾骂,随着消息从郑控区向外流传,各方也有了不同的反应。

清廷方面很快透过谈判使者向明郑方面表示乐见郑克臧代明,并希望大夏立国之后双方能约为兄弟之邦,彼此以现有的实jì

控zhì

线为界,息兵罢战通商修好。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清廷使者甚至暗示可以将已经成为鸡肋的河南汝宁等府州交给郑方。

郑方自然是明白清廷的打算,事实上通过若干密谍,关于由戴梓监制的大小火炮正在源源不断的装备八旗内外火器营、八旗新军和新营制的绿营正在快速整编之中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郑藩。但与同正在于赤字搏斗的清廷一样,郑藩也没有从财政悬崖边脱身,一样的囊中羞涩制约了双方大战的可能,所以明知dào

对方是在实施缓兵之计,郑藩也不得不作出对应的表示,于是双方相继达成了在紫荆关、正阳、颖上、清江浦四地互市的协议。清廷用北地的草药、皮毛、牛羊、天然碱等货物换取南方的丝绸、棉布、珠玉、洋货等商品,双方互通有无,一个虚幻的和平暂时降临了。

当然清郑之间的和平是不包括四川的,有川东明军这个变量在,都不可能放qì

四川这个大省的双方始终在擦枪走火的边缘游走。

“监国大人,建奴固然是我朝大敌,但是郑逆谋逆在即,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啊。”

明泰顺元年、清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得知南方即将变天之后,清四川总督席尔达、成都将军桑额联名向北京发出倡议,随即经康熙御准之后两人遣使重庆,试图在联郑驱朱不成后改为联朱驱郑。清使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以川东十三家为主的朱耷明军内部的争论。事实上,处在清郑夹缝中的川东明军在屡次对外发展失利后内部矛盾激烈,谁都知dào

这种割据一方的局面不可能长久,但是如何破局却是众说纷纭。

其中有人对清使的提议一拍即合:“臣以为若是清廷愿意将邛州、眉州、顺庆等地移交给我们,或可以坐视清郑之间兵戎相见。”

“坐视清虏和郑逆两败俱伤,真是一个好主意。”反对者自然冷笑连连。“不过我倒以为这个主意不高明,应该趁着郑逆全力应付清军之际南下夺了遵义,这样东有夔门、南守住娄山关,接下来只要一意西进就可以囊括全川了。”

强烈的嘲讽语气让提议者脸色发青:“刘大人说得好,这是我们要力争的最好结果。”

“胡闹,郑逆固然是窃国大盗,但是清虏却是亡我衣冠宗族,与其狼狈为奸,你胡大刀也不怕断子绝孙。”说话之人显然是跟清廷方面有着刻骨的仇恨。“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不会鞑子联手杀自己人的。”

“赵铁枪,难道你想投郑逆不成,什么自己,你跟窃国权逆是自己人嘛!”既然对方率先喊起了江湖匪号,这边自然也要回以颜色。“再说了,东面的消息你不是不知dào

,权逆为了谋朝篡位已经停止了北伐而且在跟鞑子勾勾搭搭,他们能做初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十五。”发言的人扫了扫全场。“而且我们又没有跟鞑子联手对付郑家,只不过是坐观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鞑子能不能一气攻入云南。”明军占据重庆一线已经堵住了清军自遵义入贵州的道路,因此清军只能通过泸州、永宁一线进入乌蒙(昭通)。“若是鞑子能一气攻入云南,我们或可以乘隙席卷全川,若要是鞑子与郑逆在川滇边境相持,或者担心咱们背后捅上一刀而顿兵不前,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中立者的话让激辩的两方都清醒下来,是的,一旦郑军被驱赶出四川,接下来清军的目标不言而喻,于是当即便有人叫嚷起来:“俺的娘啊,这不是死结吗?”

“不是死结。”主张联清的一方有人站了起来。“为了防止清虏对咱们下手,我们可以趁着清郑大战之际攻取遵义,但攻遵义的目的不是扼住郑军进攻川东的道路而是为了南下黔桂打开大门。”此人诱惑道。“只要能夺取黔桂,那就等于破局了,到时候丢了川东也无所谓。”

“丢了川东富庶之地到贵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这叫破局?”有人不干了。“席卷黔桂,说得容易,那样一来岂不是让咱们直面郑逆的兵锋了。”此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这样等于我们替鞑子火、火什么来着栗子。”

“孙山主。”边上人当即提点道。“这句话应该是火中取栗。”

“对!火中取栗。”孙山主骂骂咧咧冲着提议南下的那边嚷道。“到时候鞑子再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子,还破局呢?我看是破家才是真的。”

“或许可以跟鞑子要求用云南换川东。”见到众人开始赞同孙山主的意见,主张联清南下的人马上转了口风。“想来建奴最大的敌人就是郑逆,大敌当前,他们应该不会为了区区边角跟咱们纠缠的,到时候咱们坐拥滇黔,那才是一国的样子呢。”

坐拥滇黔、窥视广西,这个诱惑可不小啊,但联清一方的如簧之舌还没有打动所有人的时候,就听上座的朱耷一阵极其强烈的咳嗽,众人大惊失色的看过去,只见这位名义上的领袖已经晕倒过去,那个号称是朱耷派人从东面接过来的少年宗室正扑在他身上哭号着。

朱耷不行了?在座的众人一阵紧张,众人都在担心,要是七老八十的朱耷死在当场,仅凭少年宗室是不是还能维系明军这个团体?要是这个团体不能维系了,刚刚说得一切都是空的,届时众人又该何去何从?

茫然的众人齐齐将朱耷送到后院,看着医生施药救治。好不容易,朱耷缓缓醒来,舒了一口气的众人这才患得患失的离开了行在。

且不说各怀心思的众人如何考lǜ

自己的后路,这边清醒的朱耷唤来面前的少年:“孤没有想到把你从东面带到这里其实是害了你。”

少年宗室看着朱耷无力的手势泪如雨下,朱耷转而向自己的几名亲信说道:“一旦孤故去,川东分崩离析,到时候你们只管派人向郑逆请降,想来能不战而得重庆,郑逆必然不会为难你们,或许还有封赏,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们保住这个孩子一条性命。”

朱耷比了半天已经精力透支到了极限,但是他喘息了几下之后犹自不肯停下:“投降清虏是没有好下场的,至于投降郑逆,孤与夏王打过交道,应该不是暴傑之人,或许还能保住我朱氏一脉,但事有万一,所以还请将这个孩子隐匿江湖”

436.民与爵

承天府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后设置的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机构,当时只辖天兴、万年等两个县。郑经时代,由于大陆根据地的丧失,郑藩的力量完全退缩台湾,因此为了大量安置来台的郑藩中高级将官,所以不但将天兴、万年两县升格为州,而且进一步增设了澎湖安抚司、南路安抚司及北路安抚司等三处行政区划。

行政区虽然得到升格和增加,可是由于清廷实施的五省迁海政策断绝了大陆沿海百姓逃台的可能,因此在郑经时代前十年,尽管主持政务的陈永华殚精竭虑,但东宁的人口基数只能长期维持在十万左右,各州、各安抚司内的屯垦面积也因此受到限制无法进一步发展。错非郑克臧穿越后说服郑经利用三藩叛乱、郑军回师大陆的机会尽可能的从福建、琼州等地掠夺人口,郑藩根本不能积蓄起日后席卷半壁江山必要的人力物力。

虽然郑军成功光复南中国后,东宁的人口再次呈现净流出的情况,但此时的承天府的户籍人口已经膨胀到了四十余万,县级行政区也由原来的五个扩大到包括天兴、万年、凤山、诸罗、屏东、嘉义、彰化、淡水在内的八个县及澎湖、东北、东南、花莲等四个安抚司。

“武定三年,根据王上旨意,臣等对承天府对所辖县、司进行了一次土地清丈,当时统计下来,全东宁共有各等稻田、菜田、蔗田为五十一万二千一百一十二甲零九亩七分。”站在郑克臧身后的承天府尹臧兰仔细的报gào

着。“此外熟蕃各社名下另有二十七万一千一百零五甲又四亩二分的纳税田亩,两者相加,承天府目前共计开垦”

由于东宁地处亚热带,因此时至岁末,道左的粮田里还有绿油油的水稻在生长着,不过由于相当多的男丁被编入郑军之中征战大陆,所以只靠妇孺老弱耕作的田地上那些农作物的长势多少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或许是注意到了郑克臧目光流连之处,所以臧兰补充道:“目前东宁的土地开垦面积虽然不少,但是根据王上关于功民免税的政令,承天府的两赋收入其实并不多”

依照臧兰的解说来看,如今的东宁以白糖出口为主要利源,不过根据郑藩的分税政策,承天府实jì

上从中获得的收益并不是很大,以至于在广泛实施官府下乡之后,承天府属于需yào

中央财政补贴的地区之一。

“另外水部、工部所属造船场、冶铁场、水泥场先后迁出东宁也给地方财政造成了一定影响。”臧兰的汇报中显然夹杂着抱怨,这也很正常,虽然东宁是郑克臧拟定的未来东都,但随着武昌成为郑藩的统治中心,承天府的没落是无法阻挡的。“此外水师学堂在基隆的鲲皮、鲸骨、鲸油蜡烛生产上独占利益,也对本地经济毫无益处”

“卿的意思,孤知dào

了。”郑克臧扫了扫有些喋喋不休的臧兰,对于这位府尹的难处,他也有些同情,所谓罪恶多端附郭省城,十恶不赦附郭京师,承天府虽然不是未来大夏的首都,但是作为贵爵封地扎堆的东都,臧兰的日子显然很是艰难。“水师学堂利用捕鲸船队牟利确系不妥,孤会安排内务厅接手的。”看着有些失望的臧兰,郑克臧笑了笑。“经理处接手后该交的商税是断不会少了地方的”

“王上圣明。”郑克臧的话还没有完,臧兰已经情不自禁称颂起来。“王上圣明啊!”

“好了,好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就不用多说了。”郑克臧摇着头打断了臧兰的话。“对了,孤下令清理东宁的昆仑奴之后,本地劳力缺口是如何解决的?”

“回王上,如今各处王庄和世爵、显爵们的庄田都主要使用来自朝鲜的劳力。”臧兰言词间颇有些闪烁。“据臣所知,目下整个东宁已经有近十一万口鲜奴了。”

郑克臧不用昆仑奴主要还是因为其性价比不合适,当然也不排除对混血问题的考lǜ

,不过显贵们使用朝鲜人却是因为便宜。至今没有分出胜负的朝鲜内战造成了大量的难民,这些嗷嗷待哺的难民几乎只要运价就可以获得,而俯仰郑藩鼻息的南朝鲜官方为了缓解财政压力也有意无意的对于郑藩掠夺朝鲜人口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就造成了朝鲜农奴在东宁的泛滥。对此,作为始作俑者的郑克臧大吃一惊之后,也只好报以苦笑。

苦笑良久,郑克臧脸色凝重的向臧兰交代道:“孤权衡良久,决议今后维持旧有之制赐土世爵,然赐土不分茅,宗贵所受领爵田虽不纳国税皇粮,却需受到府县监管,故此卿等当时时派人查访,勿使宗贵压迫(农奴)太甚。”

郑克臧的话涉及到尚未公开的大夏朝的国策,所以受宠若惊的臧兰同时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他翻身跪倒后朗声道:“臣遵旨,只是万一宗贵不服”

“孤用璜璜国法待之。”郑克臧狞笑着。“本藩赏爵甚难,不过想要丢了却是容易的紧。”

毛骨悚然的臧兰不敢多说,叩首后站了起来,此时就听郑克臧关照身边道:“通告南洋水师并兵部,东宁所驻龙骧军除应时移防外,轻易不得抽调,以便时刻拱卫安平及先王陵寝,至于澎湖镇守使所辖伏波军,应再增编一团,以应万全。”

郑克臧身边的郑克爽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以为然:“王兄是担心那些鲜奴作乱吗?”

“外有生蕃,内有鲜奴,孤又怎么可能不担心。”郑克臧冲着郑克爽摇了摇头。“或许秦舍你觉得孤是小题大做了,但是日后人丁滋长、鲜奴日众,孤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郑克臧说得严重,郑克爽也就半信半疑,不过比起日后可能出现的鲜奴叛乱,郑克爽显然更关心郑克臧刚刚说的授土不分茅的大夏国策,于是他犹豫半天之后试探的问到:“王兄刚刚所言今后将承袭本藩封爵赐土之策,不知臣弟届时可获多少封地。”

郑克臧的目光在貌似贪婪的郑克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秦舍刚刚听错了吧,封地是不可能的,庄子倒是可以多给几个。”

若不是郑克臧想通过郑克爽向郑明、郑聪等人传话,郑克臧又怎么可能故yì

露出口风呢,因此当识趣的郑克爽最终按着郑克臧的意图把话问出口了,郑克臧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显爵不必跟秦舍你细说了,世爵部分,今后将设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郡子、县子、县男等十二阶世爵。”郑克臧背着手在田埂中走着,郑克爽亦步亦趋的跟着,至于臧兰等人则知趣的没有跟上,以免不小心听了不该听的。“皇子、宗亲并非一定要封王,外姓功臣最高也并非一定止于国公。”

郑克爽想了想,插嘴道:“王兄,这好像是前宋的制度,外姓功臣最高可以封为郡王。”

“不错,正是宋制。”郑克臧从来没有小看过郑克爽,所以该派的监视从来没少过。“不过与宋制不同的是,宋代爵位赐禄,大夏则赐若干不纳田赋的庄园。”郑克臧言道。“另外宗室爵位将实施推恩制度,譬如秦舍你吧,若是受领了国公的爵位,百年之后,(世子)云东袭爵时将为郡公,云南和你其他的嫡庶子将一同受领郡侯;到了云东之子袭爵时再降为县公,云东的其余嫡庶子将受领县侯;而云南他们的世子袭爵时同样降为县侯,云南他们的嫡庶子届时将受领县伯的爵位。”

“如此类推,每代都降等承袭,一直到第六代为止,这个时候无论你这一房长幼各支都一律要从玉碟中移出,算是降入臣籍。”郑克臧看着脸色微变的郑克爽笑了笑。“降入臣籍也就是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而已,这都是虚的,好处是,今后各支的爵位就此固定下来和功臣爵位一样不再降等承袭。当然这也仅限于袭爵的世子,其余子嗣则在获得功民资格之后,授予等同于最低一等显爵的封号。”

“推恩?”郑克爽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汉武帝的政策,如此说来,王兄的意思是日后受领的庄田也要推恩分给诸子喽?”

“正是。”郑克臧点点头。“明代宗室的情况不能不引以为戒。”郑克臧补充道。“当然孤不取前明安养宗室如同养猪的法度,孤以为宗室子弟可以做官,可以从军,可以经商,降入臣籍之后更是想干什么都可以,不受任何拘束。”

“王兄大度。”郑克爽言不由衷的夸赞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只是这功民资格?”

郑克臧此刻却笑而不答,只是近乎敷衍的说到:“你且等国家法度出来就明白了,这也是孤为什么不禁宗室子弟从军出仕的因由。”

看着郑克爽绞尽脑汁的样子,郑克臧颇为的满yì

,随后他转身召来远处候着的臧兰等人:“当年先王曾升格天兴、万年两县为州,孤继位之初又曾因为籍民户少而复降为县,如今户口充实了,孤自然不敢再忤逆先王之愿,即日起,重新升格两县为散州吧”

437.陵区

郑成功复台一年便暴卒,此前并未有在台湾归丧的打算,因此其陵的修建颇为匆匆,其形制并未完全达到王侯的标准,只是日后树立在神道两侧的翁仲以及汉白玉制的陵门、牌坊略微显示了墓主人的不同寻常。

郑经统治台湾前后二十几年,按道理说陵寝的建设应该相对完善,但是郑经统治前期恰逢清廷封海,台湾经济凋敝,作为东宁之主的郑经又励精图治,因此当时并未将吉壤的建设作为头等大事来处理。后十年郑经跨海远征,东宁的财力、物力都向战争倾斜,更是没有力量来完善郑经的墓室。等到郑经兵败而归,整日沉溺酒色,眼见得日暮西山命不久矣了,吉壤才匆匆上马,因此很多方面依旧不甚完善。

此后东宁又经lì

了冯锡范政变、施琅攻台、三省攻台、郑军反攻等一系列的重大事件,焦头烂额的郑克臧也没有心思对两位先王的墓地进一步的整修、扩充,因此两位王陵始终保持着初建时的规模,只是因为郑克臧此次返台才新近修建了两座崭新的享殿。

“王上,恕臣妄言,王上虽然春秋鼎盛,但今日不同往昔,王上即将代明,这万年吉壤的修建怕是迫在眉睫了。”这不是正式的祭拜,只是在台的郑氏族人在年前的一次祭扫,正是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所以福宁侯郑聪才壮着胆子跟郑克臧提及身后事。“臣以为,既然王上属意在先王之侧建立陵寝,还是早日动工的为好,方可不堕王上威严。”

“福宁侯,自秦汉以来,历朝历代的王陵多有被盗窃者,何故,无非是因为贪图其中财物而已,所以孤以为祖宗不修墓室、施以薄葬并无不妥。”郑克臧看了看享殿外密植的松柏摇了摇头。“历朝历代以岁入之三一用来治穴,最终只能是拖累了中枢用度而已,此等愚行,孤不取啊。”看着欲言又止的郑聪,郑克臧摆了摆手。“再说了,先王陵寝就在侧近,孤这个做儿孙的,也不好僭越了。”

郑克臧以人伦大孝为根据,显然是为了堵住郑聪及其他郑氏宗亲甚至未来朝臣之口,但郑聪却没有被说服,只见他据理力争道:“王上即将代明,日后就是一国之君,自然形势与先前不同,想来两位先王地下有灵,也当并无异议。”

“福宁侯,孤意已决,就不必再劝了。”郑克臧坚定的说着,同时为了安抚有些失望的郑聪,他言道。“对了,福宁侯、宁阳侯还有秦舍,孤已经派人在先王陵寝之侧圈占山林,今后非有特旨黜废,但凡宗室谱牒所录之辈,皆可陪葬王陵。”看着又惊又喜的几人,郑克臧补充道。“譬如福宁侯等可以陪葬祖父陵畔、又如秦舍等可陪葬父王陵畔,尔等子孙也当陪葬在尔等身旁,这一整片就是我东宁郑氏的最后栖息地。”

“臣等叩谢王上。”郑明第一个醒悟过来,于是拉着众人给郑克臧跪拜下来,不过他可不是单单为了谢恩。“只是,臣等以为尊卑有别,吉壤之地向来是皇气所归,非臣等可以僭越的,还请王上收回成命,臣等感激涕零。”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在世或说尊卑有常,至于去了幽冥,同为亡魂,说什么贵贱。”郑克臧不以为然的说到。“何况本是同根所生,尔等受了王气滋润又如何,只要这江山社稷还在郑氏子孙之手,你我万年安康就可保证。”

郑克臧这话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上他所想的还没有说出来,否则更会让郑聪等人惊恐莫名。是的,没有人会在王朝新肇之初就想着其灭亡的一日,历朝历代雄才伟略的开国之君或许明白迟早终有鼎革的一日,但也不会如两世为人的郑克臧如此通彻如此毫无忌惮。

郑聪等人还是不肯,只是叩首道:“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起来吧。”郑克臧坚持道。“又不是让你们葬在王陵之内,只是在周边就近处安眠而已,如何有什么大碍,莫不是尔等心中有鬼,不敢直面先王?”

郑克臧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聪、郑明、郑克爽等人又如何敢再推托,只好一个个站起来,此时就听郑克臧继xù

道:“走,陪孤去看看陵区的戍卫。”

为了守卫这一片大约二千余顷面积的山林,郑克臧在明代陵卫和清代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基础上设置了由内务厅和宗人府联合派员组建的陵务处,置郎中两员,一人留守京师、一人驻东宁陵区现场,两人各有副手员外郎一员,分别负责文书往来和具体的陵区管理。

除了内廷陵务处外,礼部还在陵区设有奉祀主事一员,驻留安平城堡的禁卫军也在陵区内分驻一个团的兵力。陵务处陵区郎中、礼部奉祀主事加上禁卫军分统三人组成陵区的最高管理机构——东陵承办事务所。此外,东宁留守对陵区有监管的权力并承担领导责任,南洋舰队及驻防东宁的龙骧军也对陵区有协防的义务。

“王上,臣以为陵区周遭山林众多,以一团兵力日夜巡守或有不足。”等看完驻军的营盘,几乎没有存zài

感的郑克举突然进言道。“臣以为承天府、万年州或也应该分担一部分责任,譬如增设一两处巡检司之类。”

“有些道理。”郑克臧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从某种角度来说,郑克臧并不担心大夏朝存续期间有什么人敢胆大妄为的前来盗墓——即便是岛上那些桀骜不驯生番也不可能轻易杀到东宁的统治腹地来——倒是某些周边的百姓可能回来盗采林木,这个时候用禁卫军来对付百姓就显得有些过了,倒是郑克举的建议较为合理。“且记下。”郑克臧向随行的内侍吩咐道。“着万年州在陵区增设巡检司两处”

“老大人,下官以为郑逆往东宁祭拜郑成功和郑经二寇,这对本朝而言可是一个好机会啊。”北京城内李光地的府上,一名大胡子的汉员正冲着半倚在太师椅内的老狐狸侃侃而谈着。“此时只要我朝南下,海逆必然调度不灵。”

“张大人此言不妥。”还没等双眼微眯的李光地开口,旁坐的另一人就插了一嘴。“而今时至严冬,天寒地冻,大军行动不便,又如何能轻易南下,再说了,海逆沿淮严防死守,又在河南广布骑哨,朝廷大军若无一击制胜的可能,还是不要轻易出击的为好,否则郑逆虽远在千里,却也能从容回返。”

“东宁离武昌岂止千里之远,郑逆没有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的。”字汝作的山东按察使张霖却对反驳者的话不以为然。“再说了,朝廷练兵多日,几百万两银子都投下去了,难不成因为天寒地冻就不能出兵了?昔日李愬雪夜入蔡州”

这典型是不知兵者在胡说八道,李愬雪夜入蔡州不过是七十里地的奔袭,所部不过万人,而要撼动郑军南线防务,动用十几万是最少的,单单为这十几万人运输粮秣就要数倍的民夫,在大冬天征发这么多的民夫结果只能是还没有跟郑军开战先要平定内乱了。

“陕西扶眉上报有暴民抢冬作乱,甘凉也有回民反叛。”之前反驳张霖的刑科给事中汤右曾也不是军事专家,但他根据各地题本上的报gào

作出反驳。“再加上鄂罗斯和准格尔在外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轻易南下,焉知dào

不是祸国乱政之道。”

“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郑逆篡位成功,眼睁睁看着重现南北朝的一幕吗?”张霖虽然是汉军镶白旗的出身,但在对待郑军的问题上,他显然比满洲主子更加心切,其中关窍在于丢了半壁江山后大批汉军旗及汉族官吏晋升困难,遭遇天花板的他们自然希望在战争中与祖辈一样,用汉人的血染红自己的顶子。“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南富北穷,此消彼长,怕是日后本朝再无南指的可能了。”

“汝作兄,你的心情我理解。”李光地幽幽的开口了,由于郑克臧将其列为汉奸典型,安溪李氏也因此受到株连,所以他对郑氏是恨之入骨的,不过恨归恨,他还是要以康熙的意思为自己行动的准绳,所以当听到以张霖为代表的一部分提出激进策略后,他不得不出言安抚。“老夫也恨不得生啖了郑逆的血肉,但是,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李光地转弯抹角的说道。“皇上是千古圣君,可是被海逆逼迫如斯,眼下也不指望身后之名了。”李光地摇着头。“所以,一切当以本朝存续为第一要务。”

张霖也是聪明到极点的人物,李光地虽然说得隐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当即吸了口冷气:“老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经不想再度南征了?想就此跟海逆分疆而治?”

“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臣子可以揣度的。”李光地还是滑不溜手,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不过国中财力困顿,你们不是不知dào

,所以,几年内多半还是要休养生息的。”

张霖没有接话,汤右曾却跳了起来:“那八旗新军的火器还一个劲的再造?”

“西崖啊。”李光地叹息一声。“不如此,皇上又如何能威慑海逆,又如何震慑四方宵小之徒!”

真抱歉,不知dào

怎么啦,今年似乎没有淡季了,明天又要出一个新马泰十天的团了。

438.浙西

明泰顺二年、清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是郑克臧这一生渡过的最冷清的新年之一。说起来,这一天循着往年的惯例,抵台的郑聪、郑明与郑克爽、郑克举等宗亲陪郑克臧出席了安平城内的团圆宴会,宴会席上欢歌笑语看似热闹非凡,但是由于陈纤巧等妻妾子女留在武昌并未南下,所以郑克臧其实是孤家寡人。

倒不是说郑克臧就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但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路上各地呈献的美人还不能给郑克臧带来家庭的温暖。好在,这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正月初一一早,郑克臧亲率在台文武并宗亲祭拜郑氏宗庙并两代先王陵寝,禀告即将代明的事实,就此完成了他来台的主要目的。

正月初三,郑克臧只身北上,当日便抵达位于福宁直隶州的三都澳军港;正月初五,郑克臧又从三都澳出发,当日夜间驶入淑江。

弃舟登陆的郑克臧旋即视察了白云山下正在建设中的台州新府城。台州府城原来位于临海,与临海县的县城同处一郭。早先根据郑克臧“附郭离城”的命令,临海县城迁至淑江以北,不过但是并没有建筑县城。

郑克臧决定代明之后,重新分割省域将浙江省一分为二,其中以杭州为首府的浙西省由原浙江省的杭州、严州、衢州、湖州等四府外加原安徽省的池州、徽州、宣州等三府组成;而以台州为首府的浙东省由原浙江省的台州、绍兴、宁波、金华、处州、温州等六府外加原隶属福建的福宁直隶州组成。

浙东省之所以不以名城绍兴和海贸大港宁波为首府是因为考lǜ

到全省综合发展的原因。浙西地方山多、水多、唯有平原稀少,单靠农耕是无法满足百姓生活和zf收支的,因此必须大力发展海贸及与海贸有关的工农业生产,而绍兴、宁波的位置过于偏北不利于辐射南境各府,倒是台州位于整个浙西的沿海中心点上且又毗邻金华、处州等内陆府县更利于形成浙西经济圈。正是基于这样的考lǜ

,郑克臧才最终决定选择台州作为新省的省会。

作为省会城市,台州府城自然要考lǜ

其未来的容量及发展前景,如此一来,相对处于内陆的老旧府城就不再适宜了,于是郑克臧大笔一挥,将临海县城迁回旧址,而重新在淑江南岸的白云山下建设新的台州府城、浙西省城。

当然作为一处未来省城,并非单单建设一座城市、围起城墙那么简单,作为配套的防务工程也必不可少,譬如扼制淑江口的君田山、小圆山、老爷山、太和山四处守备炮台,又譬如太平县(温岭)的玉环军港等等。

由于郑藩的财力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因此浙西省城的建设进度严重滞后,当郑克臧莅临之际,他面前的这座新城不过只是略具雏形而已,离正式交付使用还欠缺的很呢。

不过工程进度的延迟,并没有影响其中部分建筑投入使用,譬如浙西都督行辕、又譬如兼作浙西省库的浙西支度使衙门等等,因此郑克臧倒是不缺落脚的地方。

“新昌府城的建设值得浙西效仿。”郑克臧对首任浙西都督柯鼎开如是说着,从语气上虽然听不出他有任何的不满,但熟知郑克臧脾气的柯鼎开却知dào

危机已经出现。“城市建设,官府忙不过来的,完全可以交给商人去做。”

郑克臧的意思很明确,负责营建的中央工部和浙西工部完全可以集中力量先规划出城市的大小道路,至于道路两侧的建筑除zf用地以外,大可以发卖给商人经营,参照新昌府城建设的成功经验,官府不但可以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而且可以节约人力物力用于更加重yào

的城墙建设,完全没有必要事事躬亲。

“臣明白,臣这就安排下去。”柯鼎开连声应着,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只是臣以为浙西的财力都被吸引到淑江港埠的开发去了,怕是民间无力再承应台州新府城的建设。”

“柯卿,你小看了浙江商人的力量了。”郑克臧冷笑道。“就算浙西商人的腰包空了,不是还是浙东和福建的商人嘛,天下熙熙攘攘,都是为利而来,一座新省城将来会有多大的利,孤就不信他们看不出来。”看着还有些犹豫的柯鼎开,郑克臧承诺道。“这样吧,孤等等安排内务厅这边挤出一点钱来给天下商民做些垂范,不过卿不能糊弄寡人,千金市骨,孤花了钱,这最好的地自当留给内务厅才是”

“王爷不好了,郑逆动手了。”尽管现在是正月里,但是由于郑克臧已经到了台州,得到消息的浙西驻军自然再也顾不得休什么年假了。“老奴在后岙那边藏了条船,王爷赶快带着世子他们逃吧,老奴会拖住他们的。”

“逃,逃到哪里去?”正抱着新生的儿子看着王妃作画的高塘郡王朱和渂惨笑着坐在椅子上。“想来此刻海上已经密布郑家的舟船了吧。”朱和渂对着面前忠心耿耿的老仆摇了摇头。“逃不掉的,郑家以水师起家,到了海上又有谁能逃脱他们的追捕。”

忠仆跪倒在地苦劝道:“王爷,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大明江山”

“大明江山早亡了。”朱和渂打断了对方未尽之言。“早在永历爷战死在缅甸,大明江山就完了,之后剩下的只不过是郑家的玩物。”朱和渂直起身。“自从父王和皇爷爷先后离世,孤已经明白最终的结局了,当年太祖是如何对待小明王的,今日便报应在我辈身上,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吗。”朱和渂拍了拍痛哭流涕的老奴的肩膀。“好了,不用哭了,李伴伴,你去把那东西拿来吧,是该上路了。”

“王爷,不能啊!”抱着朱和渂腿不撒手的李姓宦官哭哭啼啼着。“王爷不能啊!”

“起来,放手。”被限制了自由的朱和渂有些着急了。“郑军就要冲进来了,李伴伴难道想看着孤受尽委屈折磨后才毫无尊严的去死嘛,什么,不想,那还愣住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和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李姓宦官哭哭啼啼的奔入后殿自去取水和药,趁着还有时间,朱和渂用不舍的眼光看了看面前的妻子以及手中的男孩,用颓唐的声音言道:“都是孤拖累了你们”

“王爷这是什么话。”高塘王妃也是明室忠臣之女,否则也不会在此前嫁入境况危恶的高塘王府了,既然是忠臣烈女,自然也是有气节的,所以王妃淡定的表态道。“不能同生,却能同死,这是妾身的福分。”话虽如此,但是看着朱和渂手中的孩儿,小妇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不舍。“只是可怜了玉儿,尚不足岁,就要陪着你我夫妻同去黄泉了。”

泪流满面的李太监托着一个放置着三杯茶的木盘走了出来,此时兵荒马乱的高塘王府里乱作一团,不少以为要受到污辱的宫女已经悬梁自杀,还有些忠心耿耿的太监也选择了投湖,只有那些是郑藩派来监视朱和渂的宦官此刻神气活现的维持秩序,但是前朝皇太孙的积威尚在,还没有人敢直接冲入这间小殿。

看到李伴伴拿了药出来,朱和渂伸手夺过了托盘,万分沉重的将其中一杯递给妻子。高塘王妃惨然一笑,随即在儿子的嘴里滴了几滴。尚在睡梦中的婴儿砸吧砸吧嘴,茶水就此吞入肚中,然后就看见一股青气浮现了出来。被剧痛惊醒的孩童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但很快随着药力的发散,哭音渐渐停止了。

痛哭流涕的王妃看着僵直的小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仰头饮下毒茶,只是腿脚颤抖一阵便就此逝去。抱着妻儿的尸体,朱和渂脸色凄苦难耐,不过他并不迟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在*和精神的双重剧痛下,他几乎扭曲成了一团。冲着室内三人尸体再三叩头的李太监跟着拿起剩下的茶喝了下去,此时殿门终于撞开了,李宦官冲着来人呲牙咧嘴的一笑,随后扑倒在地上

从几百年后解密的密档来看,决定授予明室国宾身份的郑克臧当时并没有下达对明宗室进行灭绝的命令,而且受封在舟山等地一部分贪生怕死不愿殉国的明宗室最终也安然无恙,但是在执行邀请明宗室前往南京观礼受禅的命令过程中,不少郑军军官保证根绝前朝余逆的心思,故yì

大动干戈、虚张声势迫使大部分不知dào

实情的朱氏子孙最后选择了与国同殉,而高塘郡王朱和渂一家便是受害者之一

正月初八,郑克臧抵达宁波,随即他沿陆路前往杭州,而此时此刻,只剩下不足二十名的明宗室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家人眷属,坐上海舟一路向南京驶去。

439.宁波府

宁波治鄞县,原属越州会稽郡,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始建鄞州,是为宁波设置州府之初,期后又有兴废,至唐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正式得名“明州”,由此疆域建制基本得以固定。沿袭至明代,由洪武地朱元璋据“海定则波宁”之意赐名宁波府,清代承袭明代制度亦称宁波府,隶属于浙江省会稽道(宁绍台道)。

自唐代开始,宁波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之一,与扬州、广州并称为中国三大对外贸易港口。宋时又与广州、泉州同时列为对外贸易三大港口重镇,且与日本、新罗及东南亚、中东以及欧洲一些国家进行广泛的海贸往来。

到了16世纪中叶,宁波府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港口之一。以至于在郑氏依旧盘踞东宁,海疆威胁依然严重的局势下,财力困顿的清廷被迫部分撤销封海迁界令,于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在宁波重新开口通商并开设了清代四大海关之一的浙海关。

郑氏光复江南之后,宁波府作为主要海贸城市的地位并未遭到削弱,甚至在经济上奉行重商主义的明郑方面更加重视海贸的发展,不但允许各国商船前来贸易,更鼓励本国商人出海贸易,因而一时间宁波当地万商汇聚、百业兴旺、船只往来不止,市面极为兴旺。

“分省之后杭湖等地的货物已经改由松太等处出洋,但严州、衢州、金华、绍兴等府货品依旧需yào

仰仗宁波口岸。”浙东市泊使林照向郑克臧报gào

着,作为海关衙门的属员,他与省府之间并无直接隶属的关系,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还担负着秘密监督者的身份。“不过随着台温两府的开口,预期严、衢、金华等地货商将改走台温口案。”

“所以说宁波地方对浙西首府定在台州、台温开口有相当的意见喽?”

“是,”林照如实回应道。“宁波地方士绅认为本藩有过河拆桥之疑。”

“过河拆桥?他们也配!”郑克臧不屑的评价道。“若不是东洋舰队就泊在大衢山,这干黑眼睛中只有白银子的士绅早就把私港给建立起来了。”

郑克臧这话是有因头的,明代中期禁海很有宁波走私商人的影子,其后汪直、徐海峰等更是倭寇背后的黑手,双屿的私港更是一度闻名天下,有这样的前科,郑克臧又如何可能把垄断的权力交给宁波商帮。

由于宁波海商贿赂市舶司、船政司甚至腐蚀东洋舰队的案件时有发生,因此林照对于郑克臧一语双关的评价不敢作出回应,只好垂首听着,此时就听郑克臧话锋一转:“当然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这样吧,林卿,你代孤去祭拜一下新建伯和梨洲先生。”

新建伯王阳明和黄宗羲都是余姚人,前者是创造了“知行合一”以及“心学”的新圣,后者也是受到时人景仰的一代儒宗,郑藩公开祭拜二人,自然能最大可能的安抚浙西的读书人,而安抚了读书人,还没有独立走上政治舞台的海商们自然就无法公开跳出来表示不满,郑藩自然能将危机化解在无形之中。

至于郑克臧为什么不本人亲自祭奠以达到更好的影响,这也是有说法的。王阳明的墓地在绍兴县兰亭镇花街洪溪仙霞山南麓、黄宗羲的墓地在余姚城东南10公里的化安山下的龙山东南麓,虽说也都在郑克臧行进的路线上,不过两人再伟大都是属于臣子,自是不能让君王亲自礼拜的,否则就是僭越,是违背礼法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林照领旨退下,郑克臧又冲着身边的文学侍从言道:“传旨下去,追谥前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忠烈,并着浙西及杭州府祭拜张煌言墓及岳飞墓”

诏书下达之后,郑克臧随即驱车前往天一阁。天一阁藏书始自嘉靖年间的明兵部右侍郎范钦,当时藏书就有七万余卷,后世子孙也多加收集,并且依据范钦“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遗教,藏书数目日众。

当然郑克臧并非黄宗羲一样的大儒,他来天一阁自然不是为了品鉴那些罕见的孤本、善本,而是为了发扬文治,希望范氏子孙能提供书样,由秘书监来统一校对、印刷并提供给中央及省、府三级图书馆。对此,范氏族人自然是不可能拒绝郑克臧要求的,更何况郑克臧还允诺在刊印后的书籍封面上印上《宁波范氏天一阁藏书选集》几个字呢。

就在宾主尽欢的同时,距离天一阁不远的月湖菊花洲朝鲜使馆里一场密谋也在上演。

说起来,原来朝鲜虽然跟郑克臧缔结姻亲,但在整个东宁时期于台湾并无常驻的使节,然而随着明郑政权在江南等地的统治得到稳固、明郑又扶持李爀、出兵朝鲜,在两国关系日益紧密的时刻,为了进一步获取明郑方面的支持,南朝鲜决定在郑藩常驻使节。

南朝鲜倒是想在武昌设立使馆的,但是郑藩却援引琉球事例予以明确拒绝,虽然南朝鲜方面试图以两国关系有异琉球来求得额外待遇,但最终却不得不如同琉球在福州、安南在广州一样于通商口岸宁波设置朝觐使馆。

“金大人。”通商使(副使)权左光屏退馆内众人、压低声音跟朝觐使(正使)金侗宾商量着。“夏王途径宁波,对我们而言可是个机会。”机会,当然是机会,崔英之、崔宪兄弟以拥立之功在南朝鲜内部结党篡权引起了相当一部分朝鲜大臣的不满,而当前密谋的两人正是反崔联盟中的骨干。“只要说动了夏王,不怕大事不成。”

“崔氏兄弟篡权并非一日,夏王难道从来没有耳闻吗?”世家大族出身的金侗宾却没有副手这么乐观。“显然不是这样的,可是夏王为什么还容许崔氏为所欲为呢?无非是崔氏很谨慎,所作所为并未危及宫中,既然大王的地位不受威胁,夏王自然睁一眼闭一眼”

“金大人,”权左光颇为不礼貌的打断了金侗宾的话。“下官知dào

大人在担心什么,没错,夏王并不在乎朝鲜谁人掌权,他只要求朝鲜能牵制住北虏一部分力量即可,崔氏能做到他自然不会换将,然而金大人你不要忘了,这是建立在当年约定之上的。”

郑克臧在默许李爀上位之前跟崔英之有过密约,即李爀之位日后传于李妃之子,崔英之当时是被迫答yīng

了,但崔英之最终硬顶了郑克臧干涉朝鲜内政的要求,保证了李爀及李爀以后时代,朝鲜政治的独立性。这项保全朝鲜的功绩曾经一直被崔英之挂在嘴上,在南朝鲜政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度造就了崔英之忠臣能吏的外在光环,但如今在权左光的口中却是崔英之一党倒台的根源。

金侗宾的目光有些茫然,他不明白权左光的意思:“当年的约定?权大人是在说?”

“汉阳有传言,大王有意立王三子为王世子。”权左光指了指朝京方向。“这可是违反了当年约定的,对此,夏王应该是十分恼怒的,只是碍于李妃的面子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但此事,崔氏并无参与。”金侗宾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如何能牵扯得上,一旦攀咬不成,夏王洞悉真相,你我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关键不是郑克臧知dào

真相,而是一旦没有一棍子打死崔氏兄弟,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金大人所言极是。”对于同党的优柔寡断,权左光显然是不屑的,但是对方是世家子弟,又是上官,所以不好给予难堪,因此他解释道。“此事却是大王圣心独断,但是崔氏却明知此举有违两国协议,却不加阻止,这分明是默认了王上的所为。”权左光用一副胜券在手的口吻说道。“我们据此就可以向夏王密告,此事乃是崔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权左光冷笑一声。“夏王付出那么大代价,就是为了牢牢控zhì

朝鲜,让朝鲜帮他对抗北虏,岂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雷霆之怒之下,王上或许没事,但崔氏一定完蛋。”

“这不是前门驱狼,后门迎虎嘛。”金侗宾倒吸一口冷气。“万一夏王据此干涉朝鲜内政。”金侗宾摇了摇头。“你我岂不是朝鲜的罪人。”

“夏王怒是因为朝鲜违约,而一旦夏王违约,我等也可站出来力谏。”权左光挺了挺胸膛。“崔英之能做的,我等也能做到,一旦做到了,做成了,崔英之今日之地位也就是你我日后的地位。”权左光诱惑道。“怎么样,金大人,可否敢赌一把。”

“崔英之现在的地位?”金侗宾眼睛眯了起来,当然他并非被权左光所诱惑,而是在考lǜ

成功的几率有几分,最终胜利的果实会不会被朝中的那些大佬们取得了。“这个我倒是不在乎,只求这个朝觐使能平稳的做上十年、二十年就成了。”

权左光轻笑起来,金侗宾小富即安,这正合了他的心思,既然如此,胜利的果实就他自己一个人品尝好了:“金大人,那么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如何才能面谒夏王了。”

“是啊。”金侗宾皱了皱眉头。“夏王身边禁卫森严,我等外臣又轻易见不得王驾,如何才能面谒呢?”

权左光对这个无能的上司很是不屑,但脸上却情不自禁浮出了微笑:“金大人,下官倒有一个主意”

不好意思,今年不知dào

怎么了,没有淡季了,所以更新不太及时,让书友们失望了。不过3月31日至4月3日间可能有一段短期的休假,到时候会保持连续更新。

440.绍兴与《明史》

“己卯(1699年)二月十二,上至会稽,拜大禹陵。”——《国朝实录?太祖本纪》

史载,尧舜时代,天下洪水泛滥,百姓深受其害,禹受命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家门而不入”,苦心劳身,历尽艰辛,终于治平洪水,承袭五帝之位;继而大会诸候于会稽,计功封赏,死后葬于会稽山。禹子启即位后,每年春秋派人祭禹,并在南山上建了宗庙,禹的五世孙少康即位,派庶子无余到会稽守禹冢,并建祠定居,乃为大禹陵之始。

对此传说,郑克臧是将信将疑的,毕竟光一个涂山氏就有巴蜀说和越东说等诸多南辕北辙的不同论证,更不要说大禹劳师动众离开夏部落的核心统治区南巡百越这一事件的真实性了。既然禹王会诸侯于会稽都可能存疑,那么禹王归葬会稽更可能是一种附会了,至于大禹陵周边那么多姒姓人家更多可能是夏商革mìng

时从北方逃来的夏部落的遗民后人。

尽管大禹陵的真实性存zài

商榷之处,但由于历史上存zài

秦始皇“上会稽、祭大禹”的事件,因此真亦假来假亦真,作为即将建立“夏”王朝的郑克臧又如何能够不亲往祭拜呢。

郑克臧的车队在前导的指引下辚辚而行,道左眺望的人群中两个青衣士子却轻佻的言论道:“夏王素来远贤士近小人,如今果然出丑了。”

说话之人像是解惑般的补充道:“夏藩上下难道不知dào

郑氏乃商汤子姓后裔,不承袭祖宗也就罢了,还偏偏以禹王嗣者自居,如此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夏藩求才不论经纶,只叙实务,不过是求些刀笔吏而已,自然不明典故。”另一个士子也嘲弄的笑道。“秉政不持圣人大道不重视我等士人,纵容此时国势如热油鼎沸一般,却必然转瞬而逝,你我或可以拭目以待。”

“确系如此,只是南天为刀笔吏所涂炭,圣教之不行,却是令人扼腕呢。”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却是某种怀才不遇的嫉妒。“想来你我苦读十余载,四入龙门应试却比不过一两幕友,端的是可恨可叹可悲可怜。”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后者貌似豁达的诵咏着李太白的诗句,但藏在衣袖里的手中却捏紧了扇骨。“立功不成,俞兄,你我还可以立言,更何况这大夏早亡之势已经铸就,你我何必再趟这趟浑水,去休、去休。”

“如此甚好,”被称为俞兄的士子点了点头。“贤弟,那就就此告别吧”

两个不得志的酸腐文人依依惜别着,边上有听到的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们:“儿子,你可不要学他们,他们读书都读傻了,如今新朝建立在即,自是大有用人之处,你在县学里好好读书,日后光宗耀祖就靠你了。”

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一挺胸膛:“阿爹放心,儿子三年之后出来,即便是不再进学了,也有九品的官身在,少不了一个官做的。”

“混账小子,区区九品就满足了,你不知dào

依照如今的规矩,由吏入官是何等的幸苦,”老子有粗糙的手掌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不成,三年县学、三年府学、三年太学,老子我不指望你能进入太学,但府学你一定要进。”

“府学出来也不过是八品的官身。”小子有些不太乐意,但在老子的武力威慑下却不得不屈服了。“好了爹,别打了,儿子一定千方百计考进府学,别打了,打笨了怎么办”

几乎针锋相对的闹剧并没有传入郑克臧的耳里,不过祭拜完大禹陵的他却在跟臣下商讨着代明之后的一些称谓问题:“孤以为,今后对外不必用大夏字样。”

在郑克臧看来夏本来就有大的意思,再用大字形容修饰只是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一如当年赫连勃勃的夏国、党项氏的西夏一样,反而有蛮夷不正的感觉。

因此郑克臧决定道:“一概称为华夏即可。”

郑克臧的理由其实很牵强的,事实上“华”、“夏”两字在上古时代是同音的,本为一字,《左传》中更有“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一语,由此可知“华”、“夏”同义反复,华即是夏,在某种程度上与大夏的称谓是一致无二的。

不过郑克臧是上位者,因此他放一个屁都是香的,因此年前就从武昌赶来预备祭陵事宜的礼部左侍郎明顺臣立kè

阿附道:“《古文尚书》道:冕服采装曰华,大国曰夏。孔颖达也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王上此言正合先贤之意。”

“孤记得那个参与伪清《一统志》的阎、阎什么的”

边上立kè

有人轻声禀告道:“王上,是阎若璩。”

郑克臧点点头:“对,那个阎若璩在《尚书古文疏证》一书考证出《古文尚书》是伪作。至于孔颖达以伪辨真,徒徒享世间盛名,所以明卿所谓先贤之语,不适当。”

郑克臧的话让明侍郎闹了个大红脸,是啊,郑克臧是什么人物,一代祖宗,又岂是区区先贤可以比肩,更不要说居在其下了,因此降官出身的明顺臣可谓马屁拍在马脚上了。当然唯上的明侍郎不敢把火气撒在郑克臧头上,但被软禁中的阎若璩肯定会被其迁怒的。

好在郑克臧提及这个人并非是无的放矢的,须知dào

《古文尚书》是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被历朝历代士子们视作神圣的经典,也是宋明理学的重yào

依据。阎若璩的《尚书古文疏证》一文,确证了《古文尚书》是伪作,使理学家们进退失据,非常狼狈,沉重的打击了宋明理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儒家经典的权威,其思想影响也是比较深远的,也附和郑克臧摧毁理学禁锢的终究目标。

因此在郑克臧看来,这个老头固然为了做官无耻的吹捧康熙和满洲统治,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比他做得过火的汉奸多了去了,既然诸如明顺臣这样的降官郑藩也用了不少,并无多少危害性的阎若璩自是可以开释了。

“阎若璩,”郑克臧若有所思。“新昌伯前不久还致信寡人,说是要从现在着手修订《明史》,阎若璩既然参与过伪清《一统志》的修订,那就安排他过去帮忙好了,这个老儿不是一直想做官吗?就给他一个编撰的名义吧。”

给阎若璩一介七品官其实很容易,但是修订《明史》却是一个极其重yào

的政治工作,不但整个修史工作要牵涉大量的人力物力,更是要掌握好口径,保持政治上的正确性,因此除了郑克臧本人要时常兼管外,还要派一位德高望重之辈坐镇。

所以郑克臧沉吟了片刻后作出决定:“新昌伯既然如此关切此事,那一事不烦二主,就委他为《明史》馆总裁好了,另外再派礼部尚书陈绳武为副总裁官兼《清史》馆筹备总裁,着礼部牵头,一定修好了这两部正史流传后人。”

以洪磊的身份作为《明史》馆总裁那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洪磊今年也几近七十了,让他独立操作如此浩大的工程显然并非是优待老臣的道理,所以郑克臧把以礼部尚书头衔在家修养的陈绳武也牵扯了出来,想来其一定会乐意在这个青史留名的工作上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明顺臣是个聪明人,因此他眼珠一转,立kè

请求道:“臣请入《明史》馆任事。”

郑藩礼部的职责只是做些典礼上的仪制工作和勋贵的承袭认证,不过明郑如今的勋贵数目极其有限,爵位的恩赏也出自郑克臧本人,礼部最多只是做些具体工作并无太大的油水,可谓清水衙门,因此明顺臣想往到郑克臧重视的地方工作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时常出现在领导眼里升迁的机会比较多,实在不行还可以兼职获得第二份薪水。

“如此,卿且兼《清史》馆筹备副总裁好了。”郑克臧也没多想,当即就允诺了,不过修订《清史》并非当务之急,所以郑克臧还是让明顺臣以礼部的工作为先,这就让明顺臣有些患得患失,对此,郑克臧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话锋一转提高了刚刚服毒的朱和渂等明宗室。“想来礼部已经知dào

高塘郡王自杀了吧。”作为君王,郑克臧自然不会后悔无意间逼死了朱和渂,但是既然是无心的,自然也要做些弥补来安抚泰顺帝等活着的朱氏子孙。“既然如此,礼部和工部当在闵、惠二陵之畔为高塘郡王等勘测吉壤。”还没等明顺臣叩首领旨,郑克臧又道。“南京牛首山、紫金山可辟地为明室族陵,孝陵的香火礼部也要四时长祭。”

“臣明白,臣这就安排下去。”明顺臣说到这,偷眼看了看郑克臧,然后小心谨慎的进言道。“臣请参照东宁陵务处专门设立明陵陵务处,以备祭祀、修缮之用。”

“不必了。”郑克臧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明室虽然是国宾身份,但诸王以下陵寝还是由子孙自家看护的为好,本藩并无代为修缮的道理。”郑克臧的声音顿了顿。“漫说本藩财政有限,就是有了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止多在工部编列一笔孝陵、闵陵、惠陵的修缮费用,已经十分仁至义尽了”

441.杭州

“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吟诵着苏东坡的诗句,郑克臧在浙西都督柯鼎开的陪同下漫步苏堤之上,当然在他的外围不但有内廷侍卫、禁卫军的保护,更有杭州驻军及当地官府衙役的屏障。“不过以孤看来,苏东坡与其说是赞美杭州西湖最好,不如说是在为自己的功绩涂脂抹粉。”

柯鼎开虽然郑成功时代的大将军仪宾,名义上也算得上是郑克臧的姑父,但毕竟君臣有别,所以不敢学佞臣的样子附和说笑,只是有些严肃的应道:“王上此言道尽做官三味,如今谁人到了杭州不来西湖,不诵几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诗句,不忘走一走苏白二堤,由此看来,苏轼可谓真不朽了。”

“立功、立德、立言。”郑克臧的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掠过,嘴里却吐着毒舌。“苏轼不过是一介词臣,有几句词才却自傲自满,难怪会深陷党争,一生坎坷流离,所谓真不朽却是夸大其词了。”郑克臧的表情有些诡异。“北宋亡于党争,前明也亡于党争,由此看来,所谓朋党可谓治政大害,不论利弊,只论远近,党同伐异”

柯鼎开心中大骇,他不知dào

郑克臧怎么就说到这番大题目上了。不知dào

郑克臧心意的他自是不敢轻易接口,好在郑克臧也是有感而发,并未发挥下去,此事才告以段落。

不过郑克臧的这番信口之言,此后一直在柯鼎开的脑海里回旋,他不知dào

这是不是郑克臧有意的告诫,是不是郑克臧在发泄对东宁旧人抱团抵*制新血的不满,所以在未来的从政生涯中,他在华夏朝政坛上愈发显得沉默寡言、小心谨慎、独来独往起来。

“看起来孤也是俗人,品不出西湖胜景有多少美感。”郑克臧又沿着长堤走了一会,忽然感叹道。“还扰了百姓的雅致,不值当,不值当啊。”郑克臧这话是指的杭州地方封湖的举措,对此杭州府不敢接口,柯鼎开只好上前解释,但他还没开口,郑克臧却摆了摆手。“不看了,摆驾前宋御园”

南宋皇城遗址位于杭州城南凤凰山东麓,宋高宗赵构定都杭州后,在北宋州治旧址的基础上修建宫城禁苑。禁苑御园东起凤山门,西至凤凰山西麓,南起苕帚湾,北至万松岭,整个面积大约有十二、三平方里之大。整个大内共有城门三座,南称丽正,北为和宁,东曰东华。皇城内,宫殿巍峨林立,光耀夺目。有金銮殿、垂拱殿、选德殿、福宁殿、勤政殿、复古殿等殿、堂、楼阁约一百三十余座。此外还有华美的御苑直至凤凰山巅。

这座精美的皇城在南宋灭亡后不久就开始损毁,元代曾以皇城旧址为五座佛寺,五座寺院在元至元十四年(1277)因为民间失火延及,焚烧殆尽,至明代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从而完美的演绎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更迭。

“柯卿,”走在游人踩踏出来的小径中,郑克臧怀古感今,也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扭头对柯鼎开言道。“昔年宋高宗言道: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得当所得动以百万计,岂不胜取之于民?此诚金玉良言呢。”

“王上所言甚是,”回想从东宁一路走来的历程,柯鼎开也颇有感叹的回应道。“本藩能从建虏包围中走到今日,也独赖海贸之力。”

“是啊。”郑克臧点点头。“与国如此,与一省也是如此。”这话出口,柯鼎开忽然一激灵,他已经猜到郑克臧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果然,就听郑克臧言道。“分省之后,浙西经济民生颇受影响,不知dào

柯卿和阖省上下有何应对之策?”

原本在明清两代,浙江虽然不是产粮大省,不过有海贸的补益,至少财政上是充足的,甚至每年还能上缴中央相当数字的漕米、税银。但是明郑实施分省之后,浙西却因为丧失出海口及官府下乡耗资巨大等原因,一举变为财政受援省份,在这种情况下,郑克臧关心的当然是地方上自我挖潜,以缓解中央财政的压力。

“臣与本省(计部)盐铁使衙门、(水部)都水使衙门曾多次会商,讨论下来,臣觉得本省在经济上还是尚有可为。”由于不是大对,所以柯鼎开说的也比较散乱,但郑克臧还是饶有兴趣的听着。“首先,臣以为虽然海口丧失,但杭湖有丝、米之利、徽商也天下闻名、宣州的纸业或可以壮大,严、衢的茶叶也大有可为,至于池州,虽土地贫瘠,但地处江西、江淮、浙西三省交汇,且有长江航运之利,亦能有所作为。”

郑克臧没有立kè

表态,因此不知dào

郑克臧对此有何评价的柯鼎开只能继xù

说下去:“所以臣曾多次召集各府议事,觉得还是应该因地制宜”

说这些还真是难为了柯鼎开,毕竟在明郑之前没有一个朝代的地方官会想到主动发展地方经济,因此没有先例的柯鼎开们只能摸索着前行,至于通过官府政令的形势能不能取得好效果,还需yào

时间来拭目以待。

“柯卿干得不错。”这句话让柯鼎开舒了一口气。“期间可有什么困扰之处?”

“臣以为浙西群山横贯、地形崎岖、商旅因之不畅,若要货物能顺利流通,这道路怕是至关重yào

。”说这番话柯鼎开有些忐忑,须知dào

修路是要钱的,而浙西偏偏是没有钱,因此只能指望从中央财政里赞助,可是中央也不宽裕,给了浙西就给不了浙东、赣南、福建,更不要说还有偏远的滇黔桂在嗷嗷待哺呢,因此他也没有把握几句话就打动了郑克臧。“所以,臣请王上能额外加拨浙西工部、水部开支。”柯鼎开吞吞吐吐报了个数字。“三十万两,若是不行,二十五万两、不,二十万两也可以。”

“不要说二十万两,就是十万两都没有。”郑克臧给了柯鼎开一瓢冷水。“而且就算给浙西三十万两,一年下来能修几里路。”郑克臧很清楚内中的花样,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要在浙西山地丘陵中修一条两辆马车对开的水泥官道,所费的人力物力绝对是极其浩大的,所谓一年二、三十万两的开销不过是引子,说不得修上几里就得偃旗息鼓了。“孤告sù

你,如今本藩严令禁止摊派劳役,若是浙西地方打算借机生事,国法就是为尔等所设的。”

“臣不敢。”话虽如此,但柯鼎开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柯鼎开又不是神仙中人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是”

“不必说了。”郑克臧摆了摆手打断柯鼎开的话。“孤明白,只是地方上还要集思广益。”看着不明白的柯鼎开,郑克臧不得不指点道。“徽州商贾天下闻名,湖州丝商暴敛巨万,有这些大户在,浙西官府难道不会向他们借钱修路吗?”

柯鼎开不可思议的看着郑克臧,犹犹豫豫的探问道:“王上的意思是勒令地方乐输?”

“胡说,”郑克臧呵斥道。“本藩又不是建虏要讹诈地方财物。”看到柯鼎开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郑克臧只好详细解说道。“你以浙西地方的名义向徽商、湖商借款修路,待路修好了,你可以在官道上设卡收取通行费,以此偿还商贾借贷的本息。当然每人次的通行费肯定不会很高,但胜在长久,能积少成多,想来有此长久保障,商贾们也能乐意出钱。”

“王上此策甚好,只是臣担心,胥吏弄奸,会不会把善政变为恶法。”

“未雨绸缪是很好,但本藩各级监察院可是虚设?”郑克臧对于柯鼎开的担心表示理解,毕竟是前无古人的新法,期间出了岔子是难免的。“当然你也可以整个把官道收益发卖给商贾经营,想来精明的商人该不会杀鸡取卵的。”

郑克臧的这个主意更加匪夷所思了,对此柯鼎开可不敢接受:“臣以为还是前策较善,毕竟商贾之辈不乏利欲熏心之徒,况且官道乃国家道路,又岂能掌握在私人之手”

“孤只是建议,具体章程如何,还是得由卿等来操办。”郑克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或许卿等还可以发卖股本,以道路收益为红利,官中收一分,举资商贾收一分。”

柯鼎开的眉脚跳了跳,下意识的说道:“王上的意思是官商分肥?”

“此言大谬。”郑克臧摇了摇头。“不过是官督商营而已。”郑克臧进一步解说道。“第一项乃是官办官营,卿不是已经考lǜ

到经办下吏的操守问题了。第二项乃是商办商营,卿也有担心,所以孤以为或许可以官府监督,商人经营,利益共沾,彼此双赢。”

柯鼎开直觉郑克臧的话里有漏洞,但是他怎么也说不上来漏洞在哪,所以只好鼓着眼珠在那瞠目结舌,好在郑克臧并不要他立kè

作出回应:“卿回衙后还是跟各部商议一二,实在不行,拿一条路来试行,若是有所纰漏也好及时修正。”

郑克臧随后提醒道:“修路关系重大,卿等应该先易后难”

“臣省得!”

442.王庄

明泰顺二年三月初一,郑克臧的车驾驶离杭州。

熟悉地理的人不要查看地图便可知dào

,从杭州到南京,包括海路在内一共有四种走法。

其中要是走海路的话,只要从嘉兴的澉浦港或嘉兴的乍浦港上船,出杭州湾转入长江口,然后上溯至南京龙江关码头即可,是四种走法中最为便捷的一条且不经沿途州县最少扰民。不过南京那边关于禅代大典的准bèi

工作尚未就绪,郑克臧自是不可能急不可待的跑到南京等待,否则,传将出去是要让列国和清廷看笑话的。

除了海路之外,还有东中西三线道路可走。内中最便捷的自然是中线,经湖州府过长兴县,经由太湖西侧进入常州境内,然后转往南京。不过这条路夹在湖山之间,道路崎岖不说,未必没有忠于明室的勾结山盗湖匪做博浪飞椎。当然有着数千护卫的郑克臧并不怕经过驻军多次清剿的少量匪患,但是禅代之前却遭遇前朝余逆反扑,那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排除了中线后,就只剩下东、西两线道路可以选择。东线顾名思义是从太湖东侧经过,这一路上都是平原地带,名城大邑比比皆是,是郑藩治下最繁华、最富庶的地区,如今全部属于江南等处地方(省)。至于西线则是由湖州而宣州,宣州入太平,太平沿江而下入南京。

最终郑克臧选择了西线,这不是他喜富厌贫,而是他认为浙西的财政本不宽裕,再为迎驾劳民伤财,最终吃亏的还是中央财政和黎民百姓。于是,三月初四,郑克臧至嘉兴;三月十一,入松江;三月二十,抵苏州;四月初三,进常州。

“这一片有多大?主要营种些什么东西?”望着面前的田庄、池塘,一身粗布农妆的郑克臧用并不标准的南直隶官话询问道。“这几年来的收益有多少?雇佣长短工花费几许?可否保证他们的吃饭穿衣?”

郑克臧问的并非是当地的农人,而是王庄的管事,郑藩控zhì

江南之后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抄家籍田,单单常州一地,就有超过十万顷的上好田亩划入了内廷,成为郑克臧直领的王庄或代管王庄。进一步推及整个江南的话,王田更是达到了总耕地面积的四分之一,这还是不计算溧阳、高淳等地划拨内廷的山林的结果,比之当年郑成功、郑经两代在东宁经营的全部耕地的总数还要多得多。

这么多的田亩落入内廷,不可能不对江南的经济造成严重影响。为了保证地方赋税征收,郑克臧向内阁妥协,明令除山林外的所有王庄按摊丁入亩后的新税制如实缴纳赋税,不过饶是如此,每年的土地收益也大的惊人。

既然要向地方官府纳税,郑克臧自然不能以老的办法经营,因此除了部分过分零散的耕地继xù

出佃外,其余悉数收回来直接经营,从而人为的实现农业资本主义萌芽。不过从佃农手中收回土地,在当时也造成了极大的动荡,只是在官府的弹压和分流下才没有造成进一步的危害,但在某些心怀不满的人的眼里,这又成了郑克臧的滔天大罪。

“回王上的话,这片庄子包括边上三个村子在内一共四万亩,”王庄管事平日里也最多跟提调、副提调之类的中层干部打交道,何曾直接面谒过总BOSS,因此在回应郑克臧话的时候颇有些战战兢兢。“除了一千五百亩口粮田和三千亩菜田以外,其余都改作桑田,另有四个总计一千来亩的水塘用来养鱼、养鸭。”王庄管事偷眼看了郑克臧一眼,就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正仔细听着,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是原来磕磕巴巴的话也变得流畅起来。“田里的桑树大多是这几年新种的,不少才刚刚出叶,所以目前只起了二十间蚕房,蚕期能出五十来石蚕茧,不过庄子在东边三姓村设立一个酒作坊,桑葚熟了的时候,可以用来酿酒,也是一部分收益”

“鱼塘里还种了莲藕,每年能收获藕十万斤左右,莲蓬上万个,荷叶三万来斤鱼、鸭、菜蔬以及鸭蛋能直接卖到常州、无锡城里,虽然收益不多但胜在长远鸡也是有养,不过赊给那些长短工了,庄上每三天去收一次蛋,多下来的就算是雇工自家的收益,任他们自行卖到城里城里的几家酒楼一个月来收一次鸡猪也有养,整个庄子养了八百多条,庄子里还雇了屠子”

“猪可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来着,猪皮可以制革,猪粪也能肥田养鱼。”郑克臧猛然间插了一嘴。“庄里有几头牛,口粮田是稻麦复作的嘛,一年下来能出多少米面?”

“回王上的话,这口粮田的确是稻麦复种的,为了犁地,庄一共养了二十条大、小水牛,为了碾米磨面,庄子里建立水碾房、水磨坊,还有一个大车队,一共是六头骡子、八头青驴;另外这五千亩口粮田一年能出米近一万二千石、面近八千石、糠麸近五千石。”管事用数字回答了郑克臧的问题。“另外庄子里的三个村子共有二百余口劳力,长工每月开一个保康银贯外加油六两、盐三两,自己有零散田亩的短工,用工的时候开四十文一天,至于蚕期,各家的妇道人家出来帮忙的,每天另开三十文一人”

郑克臧一边听,一边俯身看了看刚刚插下去的秧苗,点了点头:“小小一田庄,却是劳心劳力不亚州县,好生去做吧,虽是内廷官,但做得好,少不得也有一个出身的。”

田庄管事大喜过望,不顾稻田的湿滑,直接跪倒叩首道:“奴婢叩谢王上抬举!”

“不要谢的太早,国有国法,内廷也有内廷的规矩,”郑克臧冷冷的看着管事。“要是苛待雇工、私下贪渎,任是你有些微末前功,下场是什么,你自该清楚,且不要自误了。”

田庄管事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下来,冷汗淋漓的应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儿臣们参见父王。”从王庄回到常州府准bèi

的行宫里,两个半大小子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在幼武学里的几年学习,让两个孩子虽然依旧有着孺慕之心,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下子扎进郑克臧的怀里。“父王千岁”

“什么千岁、万岁的!”郑克臧一下子把两个因为长大而略显矜持的儿子揽到怀里。“见鬼的父子君臣,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就是只有老父亲和好儿子。”

“阿爹,”郑克臧这么一说,郑洋、郑涤当即把头抵在郑克臧的怀里一阵撒娇。“我们好想你啊,阿爹,你都瘦了。”这些小儿女的话让郑克臧欣喜不已,是的,儿子们还小,不需yào

什么面具和伪装。“阿爹。”笑闹了一阵子,郑洋忽然说道。“今年我们就要从幼武学里肄业了,师范让我们选是入陆师学堂还是水师学堂”

郑克臧突然打断了郑洋的话:“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阿爹,我听阿杜说海上绚丽无比。”郑涤吞吞吐吐的说着。“儿子想,想”

“阿杜是谁?”郑克臧问着,郑涤解说是同期的同学,哥哥在水师服役,所以鼓动两小跟着一起到水师去。“望万古寂寥星空于船头、逐惊风骇浪于帆蓬之间,却是男儿豪迈之处。”郑克臧先扬后抑道。“但是海上风浪极大,倾覆就在旦夕,你就不怕你阿母担心吗?”

郑涤当即一滞,故yì

让弟弟打头阵的郑洋也当即一滞,所谓百善孝为先,就是军中提倡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也再说尽可能的全孝为上,更何况两人身为王子未来的皇嗣、皇嗣替补,自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海上去餐风饮露,所以一时间,两人的脸都垮下来了。

好半天之后,想明白了利害关系的郑洋终于表态道:“阿爹说得是,儿子们不该让阿母担心,那儿子回去后就跟师范说选陆师学堂好了。”

“陆师学堂也不必去了。”出人意料的是,郑克臧进一步否定了儿子们的另一个选择。“阿爹让你们读幼武学又不是让你们就此入军旅的。”看着有些糊涂的两个儿子,郑克臧微微一笑。“你们的身份可能让你们去领兵出战?既然不能,又何必继xù

深造。”郑克臧安排到。“幼武学肄业之后,你们两人都去当两年军使。”

所谓军使在郑军现在的职阶表上是不存zài

的,而是大夏开国之后的新的军职名称,相当于流外二等至正九品进义副尉之间的军职,换成郑克臧前世也就是军士这一级别的。这个级别就算是只有幼武学的资历也是可以胜任的。

当然郑克臧并不是要让儿子们以大头兵的身份去充当炮灰,只不过是让他们深入基层体验一下而已,更不会把他们派往战线,一定是稳稳当当连毛都不会少一根的地方。

“待两年之后,你们各择一县,下乡为吏,”所谓能管理好县就能能管理好中央,为了培养两人,郑克臧自然希望他们能脚踏实地从微末做起。“阿爹会安排各种经lì

给你们,若是真的不合心意了,三五年后,再换回来不迟。”

换成别人,耽误三五前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可能就一步慢步步慢了,但换成皇子那就根本不是问题,对此想明白的两人,终于躬身下去:“一切听阿爹安排”

443.武成元年

明泰顺二年三月二十二日,郑克臧抵达南京外围汤山。汤山素来以温泉闻名,早在南朝时期就有不少达官显贵们前来沐浴游览,而为了迎接郑克臧的到来,内廷内造局已经在汤山圈出一大片山林并兴建了行宫离院。

就在郑克臧入住汤山行宫不久,行宫之外便爆fā

出巨大的声响,心知肚明的郑克臧立kè

来到行宫正殿,临危正坐,等待着近侍前来通报。

片刻之后,内侍头领进殿报gào

道:“王上,江淮、江南、浙西等地驻军并池州大营、东洋舰队、松太镇守使衙门在内二百一十六位校尉、副尉在宫外叩阙,请谒见王上。”

郑克臧沉着脸回应道:“众军鼓噪?是何道理,来人,前头引路。”

紧闭的宫门打开了,一身戎装的郑克臧在禁卫军的护卫下,缓步走出行宫。见到郑克臧,这些被选来充当最后一次劝进者的校尉、副尉们纷纷跪倒叩首,山呼千岁声不绝于耳。

待到声浪平息,郑克臧厉声喝到:“尔等擅离职守,在此聚闹,难道不怕军法吗?”

从五品昭信校尉解思齐昂起头来,神色庄严的冲着郑克臧大声陈情道:“臣等不敢,只是天下板荡、明室无能,臣等仅以本藩水陆两师数十万将校之名恭请王上登临大位,庇护天下万民、北逐鞑虏,恢复神州。”

解思齐的声音未落,二百多名校尉、副尉齐声诵道:“臣等奉万军之托,恳请王上代明而立,北逐鞑虏、恢复神州、庇护万民、开万代盛世。”

此时早有内侍把劝进表呈到郑克臧面前,郑克臧接过来看也不看便丢掷回解思齐的怀里:“尔等想陈桥兵变嘛,孤不是欺负孤儿寡母的赵家天子,此议不准,所有人立kè

解散回营,否则休怪孤用军法待之。”

解思齐等校尉、副尉当即大哭起来,所有人连连叩首:“王上,北地汉民翘首以盼,王上不可为求忠孝声名,弃之天下不顾啊!”

另有安龙、翁宝等一干童子营甲寅生在行列里怒吼道:“若无王上,朱氏国祚早亡,王上历四朝扶三帝,对待朱氏已经仁至义尽,王上,如今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啊!”

边上的禁卫军、内侍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颂道:“请王上以天下为念,代明而立。”

三辞三让的程序已经走完,郑克臧只能掩面言道:“尔等、尔等置我父祖三代心血于何等地步,置孤于乱臣贼子啊”

言罢,郑克臧踉跄的走回行宫之内,众军仰身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克臧接受劝进的消息飞一样的传到南京,泰顺帝在银台递入的通报上批示道“朱氏德微,不足以莅临天下,今日夏王得万民拥戴,此天地旨意,朕当拱手承让”随即钦天监呈报三日内可举办禅让大典,泰顺帝乖乖的在呈文上朱批曰“可”。

由此,武定中兴不过七年的明王朝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三月二十一日清晨,患得患失的泰顺帝黯然离开了南京紫禁城,前往城外钟山孝陵哭祭。与此同时,不过是空壳的明廷礼部也派若干冗员扫祭闵、惠二陵,向前两代大明皇帝通报大明治世终结、神器即将易主的消息。

当夜,泰顺帝夜宿孝陵祭殿,继xù

以不肖子孙的身份向明太祖忏悔。

三月二十二日丑时,夙夜未眠的泰顺帝离开孝陵驱车前往南门(光华门)外天坛等候。

是夜,郑克臧也未能安眠,未时以后便在持着火把的卫士的护卫下前往南京天坛。

每行十里左右,郑克臧便下车入早就准bèi

好的休息处沐浴更衣,同时叩谢天地神灵的庇佑。就这样,一步一顿,一路拜祭,遂于寅半时分抵达天坛正门。

寅半本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但是在数万支火炬的照耀下,天坛如白昼一样明亮。以帝王袍服出现的泰顺帝一步一叩首从台阶下膜拜至天坛顶部,并冲着【昊天上帝】神主以臣礼三叩九拜。随后泰顺帝上表文,自陈明室失德乱政致使胡虏入寇,神州腥臊的事实,并颂赞郑氏三代不屈抗敌,终于光复半壁山河的功绩,提出效仿上古、让国于郑氏。

此时郑克臧也一路叩拜来至天坛顶部,两位人主次第再向【昊天上帝】叩拜。随即泰顺帝解去帝皇冠冕及皇帝服饰,边上随侍的礼官将这套服饰隆重收起,只着内衣的泰顺帝正想倒退而下,郑克臧伸手制止,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泰顺帝的身上。泰顺帝拜辞未果,便感激涕零的拾阶而下,退到天坛下臣工的队伍中。

此时郑克臧再次叩拜天地,此时礼官奉上华夏皇帝袍服和十二旒天子之冠,并有代表文武的礼官奉上华夏天子之宝和御剑。郑克臧一一穿戴整齐并将印玺和宝剑悬于腰畔。

也不知dào

承办的礼部是如何现场直播的,当郑克臧穿戴整齐一刻,天坛下传来了整齐的山呼万岁的声音,伴着一阵阵“万岁、万万岁”的声浪,郑克臧再度以皇帝身份叩拜【昊天上帝】,并以奉天景命总理山河臣郑钦的名义再焚送一份表章上天,表示今后善待明室并接过明室未尽之北伐中原恢复神州的责任。

袅袅的青烟散尽,郑克臧直起身子回到天坛入口,此时恰好太阳东升,破开黑暗将一缕晨光照拂在他的身上。如此神mì

的暗示顿时激起了一众华夏朝文武的人情,无数人声嘶力竭的向以皇帝盛装展现在人前的郑克臧欢呼着,中和韶乐也随之响彻了起来

禅让皆登基大典之后,郑克臧在群臣的拥护下于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举办了大朝觐,到场的除了到南京观礼的江淮、江南、浙东、浙西等处地方官吏、军将外,还有(南)朝鲜、琉球、北河三国朝贺使,英圭黎、法兰西、西班牙、丹麦等泰西各国商馆的观礼人员。

朝觐尚未结束,郑克臧的诏书便如流水般下达下来:“奉天景命皇帝制曰:改泰顺二年为为武成元年,改南京应天府为金陵府,南京紫禁城改为金陵行宫,另暂以武昌府为行在,东宁承天府为东京”

宣bù

完国都的位置之后,郑克臧又处置家事:“奉天景命皇帝诏曰:王妃陈氏贤淑惠人,安抚内院向无差池,宜授中宫、母仪天下一众皇子年幼不宜封国,乃授皇长子长沙郡公、皇次子番禹郡公,余者待年齿稍长后再行议处授郑歆佳为德安公主、郑歆柔为德阳公主、郑歆月为德惠公主”

第三道诏书是关于泰顺帝和朱氏子孙的:“朱氏让国,功在千秋,朕当不吝勋赏乃赐国宾封朱怡铭渔阳郡开国公、世袭唐国公、渤海郡王,赐头等勋章、宝鼎勋章、云龙嘉章,食邑二千甲其余前明宗室各自有差”

接下来是华夏朝的宗室:“加封郑克爽为世袭梁国公、渔阳郡王,赐头等勋章、宝鼎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八百甲;加封郑克举为世袭弋漾郡公,赐二等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六百甲;封郑聪为世袭颖国公,赐二等勋章、宝鼎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七百甲;封郑克期为世袭九江郡公”

宗室之后乃是功臣,之前郑藩未能突pò

明代封爵制度,只能在公侯伯的圈圈里打转,搞什么一二三等侯、一二三等伯,至多也就是搞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就等显爵来。如今郑氏开国,借着革新的东风,郑克臧对此做了极大的修正,功臣爵位与宗室爵位一样分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郡子、县子、县男等十二阶。其中亲王之位一般不授于功臣,因此功臣爵位其实是十一阶,不过郡王王爵不能世袭。

由于华夏朝是禅代明朝而立,不少在明郑时期就受封爵位换成华夏朝的爵位后阶次都有所下降,譬如郑明时代排在第二阶的一等侯爵沈瑞到了华夏朝就成了第七阶的县侯、三等侯的吴铿就只能是县伯,至于几位孙有劳等伯爵到了华夏朝就只剩下郡子、县男了。不过这一局面是郑克臧刻意造成的,毕竟升无可升了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更何况他并非只想局促于半壁江山,自然要把胡萝卜悬在马首让下面人奋勇前行的。

当然新朝建基嘛,普惠奖也是要给的,所以洪磊、杨英得了县伯的彩头,郑斌、陈绳武、郑英平、柯平等晋封郡子,等而下之的蔡济等内阁参赞大臣、内阁大臣得到县子、一般的尚书和吴潜、陈敦文、黄良弼等地方都督也大多获得了最低一等的县男。至于统兵大将则获得了相应的爵位,从县伯到县子不一一而论。

这些都是世爵,原来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千户、副千户、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的九级显爵也得到部分保存,不过名目改为了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侯、开国县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等七级。而且开国公、开国郡公这样的高级显爵也不在是容易取得的,今后没有副将军或尚书以上的地位几乎不可染指。

而且根据郑克臧事先厘定的华夏朝的爵位律令,开国爵位将位列结衔之首以示彰显本人的功绩,而世袭爵位只能排在第二的位置上

444.诸省

在给文武百官加官进爵之外,郑克臧还下达了一道至关紧要的诏书,这就关于华夏朝统治根基的《功民免税律》。所谓功民,一般意义来讲是指在夏军中服过军役的官兵,其后引申开来才包括在夏朝官府中任事超过二十年的官吏。

根据这道律令,凡是拥有功民身份的夏朝官吏子民,在其活着的时候拥有一定的免税额度,免交除商税、交yì

契税以外的所有赋税——一般而言由于华夏朝不征口赋,摊丁入亩后又不征劳役,因此除了商税、交yì

契税以外最主要税赋就是田赋。

所谓“一定额度”自然有区别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国显爵就是功民资格的延伸,因此从功民至开国侯之间,一共分六个免税区间,最高的开国侯可以豁免一千二百亩内的田赋,而普通功民也可以获得豁免最高不超过一百五十亩土地田赋的税额。

正是因为功民资格涉及到经济上的利益,因此功民和显爵身份是不能继承、赠与的,这既是为了保证华夏朝的财政收入,也是为了确保夏朝军队的数量和质量,更是为了不让世家子躺在前人的功绩上成为纨绔子弟、国家蠹虫。

同理,华夏朝的世爵继承也同样遵循这一制度。各阶世爵只有朝廷礼部认可的、具有功民资格的世子能继承上一辈留下的爵位,其余无论嫡庶,一众从子只能获得证明其贵族子弟身份的云骑尉称号。这云骑尉既不是散官也不是爵位,最多只是一种身份证明,且只能保留一代,这就逼得这些世家子弟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前途。

当然,皇族宗室方面总归要网开一面的,所以除了世子能继承爵位之外,其余将降三等授爵,直到跌出县男之外,才降入臣籍。根据这一制度,从世袭国公降到臣籍需yào

四代,离皇室关系较远的世袭郡公、世袭县公降为臣籍只要三代,自是可以大大减少宗室的数目,减轻国库、内库的财政压力。

在控zhì

爵位数量和爵位高低之外,郑克臧着意还控zhì

赐田数量。

由于赐田是世袭领地且不缴纳任何赋税的,因此郑克臧颁布的《爵律》中规定,地位相当于正一品的国公授田上限为田地、山林一千八百甲,相当于从一品的郡公授田上限为一千六百甲,相当于正二品的县公授田上限为一千五百甲,相当于从二品的郡侯授田上限为一千二百甲,正三品县侯不超过一千甲,从三品郡伯止多八百甲,正四县伯止于五百甲,从四品县子不超过三百甲,正五品县子最多二百甲,从五品县男授田止在一百甲以下。

由于华夏朝的财政长期出于紧张状态,为了保证中央财政的健康运作,《爵律》中还规定授了田便不再另给爵禄,因此只有不能世袭的亲王、郡王两爵才额外给予八百贯和五百贯的月俸以示区别。同样,显爵方面也因为给了免税空间,所以也就只有开国公、开国郡公这最高两阶每月有一百贯和八十贯的额外月俸。

由于华夏朝宗室跌落臣籍的代数较短,所以郑克臧并不反对宗室经商、从政及进入夏军服役,尽管因此遭到了不少持重大臣的反对,但是郑克臧却认为宗室经商是禁而不绝的,从政在现阶段内阁分权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出现另一个李林甫,至于夏军现行的制度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极其先进和完善的,基本排除了宗室夺取兵权进而夺取皇位的可能,更何况北面也有宗王领军,怎么没看见对方出现谋朝篡位的事典,因此不置一词

颁布了《功民免税律》和《爵律》之后,郑克臧又下令对夏军的军阶进行了调整。

郑军原来分将军、都尉、骑尉、校尉、副尉等五个级别,这一次改为了将军、都尉、校尉、副尉、军使。其中将军一级两阶正从四品,具体分为正一品大将军、从二品上将军、正二品将军、从二品副将军。由于郑克臧此前为明朝的招讨大将军,所以正一品大将军是设而不阙,此后曾一度改称元帅,随即又改回大将军,终华夏朝始终不授。

既然大将军只是虚衔,所以上将军就成了华夏朝的最高军衔,其与将军、副将军一样,都可以在名前冠以各种称号,譬如冠军上将军、车骑上将军等等。

都尉一级也分两阶正从四品,不过出于军中文字简洁易懂的目的,郑克臧只是简单的将其定为正三品头等都尉、从三品二等都尉、正四品三等都尉和从四品守阙都尉,且都尉以下各级名前都不再冠以称号。

校尉亦分正五品头等校尉、从五品二等校尉、正六品三等校尉、从六品守阙校尉。

副尉亦分正七品头等副尉、从七品二等副尉、正八品三等副尉、从八品守阙副尉。

军使分为正九品头等军使、从九品二等军使、流外一等的三等军使和流外二等的守阙军使。对比正在形成的泰西军衔来看,军使相当于军士、副尉相当于准尉、校尉等同于尉官、都尉则相当于校官。至于军使以下还分正兵、辅兵、养育兵三等。

以当前夏军师、旅、团、哨、队、班的编制来看,班长通常为头等或二等军使,领队官为通常为三等副尉或守阙副尉,哨把总由头等或二等副尉出任,团千总为二等校尉、旅分统为守阙都尉、师统制系头等都尉。

头等都尉是正三品,而之前各师统制是从二品,看起来是比之前跌了一阶,不过对比地方官阶可知,降低品阶并非单独针对军方,譬如一省之长的都督,也由原来从二品、正三品皆可正式定阶为正三品、武昌府尹和承天府尹也据此定为从三品、留守正四品、普通知府和知州为从四品及正五品、两京及部分留守府知县从五品、普通知县正六品

除了品阶上有所变动外,华夏朝基本沿用清代行省制度,但称呼上却保留明代体制称“某”省为“某处”地方。当前华夏朝共有省及副省级行政区二十一个,其中行在武昌府、东京承天府算是省级单位,琼州、潮州、太平、荆州等四大留守府算是副省级行政区,此外另有行省十五个,分别是:江淮、江南、湖北、江西、浙西、浙东、福建、赣南、湖南、广东、广西、广南、贵州、云南和叙永。

江淮等处地方共设新昌府、扬州府、安庆府、六安府、庐州府、凤阳府、通州直隶州等七个府州,其首府为新昌府;江南等处地方下辖金陵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嘉兴府、太仓直隶州等七个府州,首府移往镇江;湖北等处地方下辖襄阳府、郧阳府、南阳府、汉阳府、黄州府、安陆府、德安府、宜昌府、恩施府等九个府,首府置在襄阳,另外原属荆门直隶州此番调整后并入安陆府;

江西等处地方下辖南昌府、九江府、饶州府、广信府、抚州府、袁州府、吉安府等七府,首府南昌未变,另外原江西省所属瑞州府并入南昌府、南康府省入九江府、建昌府并入抚州府、临江府省入袁州府;浙西等处地方辖杭州、严州、衢州、湖州、宣州、徽州、池州等七府,首府依旧置于杭州;浙东等处地方辖台州、绍兴、宁波、金华、温州、处州等六府及福宁直隶州,首府迁往台州府;

福建等处地方辖福州、建宁、泉州、延平、邵武、漳州等六府及一个兴化直隶州,首府依旧设在福州府未变;赣南等处地方辖赣州、汀州、南安等三府及南雄、嘉应、桂阳、郴州等四个直隶州,该省首府设在赣州。

湖南等处地方下辖长沙、岳州、常德、衡州、永州、宝庆、沅州七府,首府从长沙府移往宝庆府,原来该省所辖澧州直隶州撤销,所属各县平分给岳州、常德两府,原该省所属辰州府简并入常德府、原靖州直隶州并入沅州;

广东等处地方辖广州、惠州、肇庆、韶州等四个府及高州、雷州、阳江等三个直隶州,首府依旧设在广州,原该省所辖罗定直隶州并入肇庆府;广西等处地方下辖桂林、平乐、梧州、浔州府、柳州、庆远等六府并郁林直隶州,首府由桂林迁往柳州;广南等处地方辖南宁府、思恩府(治百色)、镇安府(治德保县)、崇善府、廉州府(治防城)、泗城府及原隶云南的开化府,该省首府设在南宁,另外原属云南的广南府这次行政区调整后也划入开化府;

贵州等处地方下辖贵阳府、安顺府、都匀府、黎平府、思南府、镇远府、兴义府、遵义府等八个府,首府依旧设在贵阳,另外原贵州省所设平越府并入贵阳府、原铜仁府和石阡府并入思南府、思州府并入镇远府;

云南等处地方辖云南府、临安府、楚雄府(省武定府入楚雄府)、镇沅府、大理府、丽江府、永昌府、普洱府,首府依旧在云南府,此外省澄江府、广西府入云南府、省元江直隶州入临安府、省景东府入镇沅府、省蒙化府入大理府、省永宁府入丽江府、省顺宁府入永昌府;叙宁等处地方辖叙州府(治宜宾县)、宁远府(治西昌县)、泸永直隶州(并泸州直隶州、永宁直隶州为泸永直隶州,治泸县)及原云南省的曲靖府、昭通府(并东川府、乌蒙府为昭通府,治恩安县)、镇雄直隶州和原贵州省的大定府(治大方县)。

445.川中

禅代及登基大典既然结束,郑克臧便登舟西返,临上船之前,郑克臧下诏三年内将夏军陆师的规模扩大四分之一,即将现有十五个军五十二个师三十三万官兵的规模扩大为十六个军六十六个师四十一万人,以备北伐之需。

同一道诏书把正式将三洋舰队并长江舰队升格为水师,从而确立了水师、舰队、分舰队、舰(船)的指挥体系,并分别设置提督、统领、统带、管带作为指挥长。今后,一个分舰队大致包括四至六艘同规格的军舰(战船),舰队辖两至四个分舰队,若干个舰队组成某个方向的水师,当然那些载荷甚低的通报船、辅助船都不计在主要编制之内

明夏交替是一件牵动全中国的大事,北京城里的康熙自然全程关注。

若说康熙没有心思从中寻找机会渔利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方面郑克臧虽然离开武昌外出巡视,但郑藩内阁及枢密院却始终留在武昌执行中枢任务,而且湖广、江淮的守军也全神备战并没有给清廷暴起反击的机会;

至于另一方面,清廷并非只有郑氏一个敌人,西面的准格尔虽然注意力转移到布哈拉等处,但随时随地可能卷土重来,北面的鄂罗斯更是贪得无厌的饿狼,稍有机会就想从清廷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更何况丢了江南、湖广和小半个四川的清廷财力极度困顿,吃糠咽稀的北地汉民也已经被压迫到了某个临界线,再无财力贡输清军做连场大战。

因此康熙只能抑制住自己不甘的内心,遣使祝hè郑克臧代明而立,希望清夏两国能正式签订和约,平分中国。当然求和罢战只是表面文章,康熙也知dào

郑克臧不一定会答yīng

,因此该备战的还要继xù

备战,于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康熙于二、三月间连发旨意,摒弃原来禁止汉民重回辽东的方略,鼓励无地百姓进入辽东垦荒并租种皇庄及满洲王公的庄田,希图以此增加赋税,弥补财政上的缺口。

(血压高了,颈椎又出问题,只能尽量更新)

康熙希图暗伏爪牙、卧薪尝胆、重整旗鼓,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郑克臧回到武昌后的第十一天,早就油尽灯枯的宁王朱耷终于在得知郑克臧正式代明后的焦思忧虑以及抑制不住的愤懑中一命呜呼了。

朱耷死去不要紧,留下的烂摊子却让追随者大伤脑筋。原本川东明军就是一个大杂烩式的联合体,朱耷只是其中的盟主和象征,大有人并不真心实意的服从朱耷的调度,更不要说朱耷留下的那个乳臭未干的继承人了。

所以朱耷的遗臣中大部分主张依照朱耷临终前的交代,用向华夏朝投诚来换取众人的荣华富贵,不过这些主张降夏的人当中却不包括朱耷的继承人。

年仅十六岁的朱怡钦真实的身份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在朱耷身边的日子让他确信自己是大明皇位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因此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自然想继承朱重八的光荣,自然不愿意到武昌去做笼中鸟,于是他秘密派遣心腹与川东明军中的某些实力派联络。

当然朱怡钦的使者大多碰壁,夹在清夏之间左支右挡的川东明军中的大部分对夹缝中的日子已经不能忍受了,他们争先恐后向华夏朝输诚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有心思来帮扶这位既无影响力又无实力的小监国。

但是有野心的并非只有朱怡钦一个人,占据顺庆府广安州的小军阀铁枪李李思久就是其中一个。朱怡钦使者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于是舍弃老巢不顾,带着拼凑出来的二千部伍直扑重庆,并在朱怡钦的暗助下夺取关防。

由于一众主持者不是前往遵义方面联络夏军,就是被朱怡钦诳入正殿遭到关押,因此遇袭的朱耷亲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有力的抵抗,不是被迫投降李部就是一哄而散,遂使李思久兵不血刃的夺取了重庆府城。

夺取重庆的李思久表面上对朱怡钦毕恭毕敬,但兼并了川东明军中最精锐的朱耷亲军后,李部的实力已经膨胀到万人,再加上一部分不愿意受到华夏朝拘束的川东势力过来投靠,李思久一举成为了掌握重庆小朝廷的赫赫权臣。

李思久的行动造成了川东明军的进一步分裂,清军方面自然不可能不加利用。

华夏武成元年、清康熙三十八年、明泰顺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清四川总督席尔达留成都将军桑格率兵三万在叙州府隆昌以南牵制夏军叙永总兵、山阴(县)伯毛洪言部四个师,他本人另率五镇清军直扑重庆,试图借着明军内乱,一举夺取这座川东要镇。

清军一动,夏军自然不能坐视其夺取全川进而威胁周边各省,于是在那些愿意降夏的前川东明军的带领下,同样横戈待枕的夏军各部也快速兵进川东各地。至七月初,除被桑额牵制的毛洪言部未有寸进外,自贵州方面出击的夏军已经接收了重庆府南川、綦江、江津、涪陵、丰都、石柱、武隆、彭水,酉阳、黔江、秀水三县也举旗归降。而从湖广方面开进的夏军则一路攻占夔州、忠州,绥定、顺庆两府也有相当数量的州县归附。

据此郑克臧划出原隶属湖北的恩施、宜昌两府增设益东省(等处地方),该省以夔州府为首府,下辖恩施、宜昌、绥定、顺庆等五个府,并忠州、酉阳两直隶州。并任命原贵州总兵、昌化(县)伯何乾出任川东总兵官,统一指挥进入川东的夏军各部,而指挥湖广夏军入川的原湖广右副总兵乐珉越则调任贵州副总兵,以为何乾后援。

华夏朝建省整军忙得不亦乐乎,此时重庆保卫战也进行到了最紧要的时刻。

李久思部虽然成分复杂,士气不振,但是川东明军跟清军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因此尽管内部矛盾不断,但在大敌当前之际还能同仇敌忾。再加上李思久在行动之初已经对可能面临的情况做了最坏考lǜ

,因此一早就做好了各种应对准bèi



集中力量撤tuì

到重庆附近的明军,依仗着崎岖地形、复杂环境、坚固的工事以及朱耷早先囤积的粮食与清军做殊死搏斗,清军虽然倍数于李部,但却迟迟不能突pò

防守,鏖战三个月,清军死伤枕集,却只能望嘉陵江兴叹。

战至九月,已经统合完降夏明军的何乾突然袭取顺庆府城南充。由于担心夏军乘势袭取整个四川,精疲力竭的席尔达不得不引军退保成都。

不过清军想退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李思久此时尽显枭雄本色,集中仅有的精锐千人对清军实施追击,一举击破清军后卫,俘获绿旗兵数千人,并撵着席尔达的屁股光复了璧山、铜梁、大足、合川、荣昌,并威胁隆昌桑额部侧后。

在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桑额不愧是敌前逃遁的老手,他不动则已,动如脱兔,以大踏步撤tuì

的方法,丢弃嘉定、邛州、眉州等地,一下子逃回了成都,从而把资州等地丢给了夏明两军争食,希图以此转移矛盾,保全清军在四川的存zài



这个时候,四川的局面显得更加混乱了,两路入川的夏军已经控zhì

了川东、川东北、川南、川西南各府州并建立了益东、叙永两个新省,清军则死保成都、绵阳、保宁这一路,而李思久部明军则控zhì

东起重庆西至资州之间长条形的一片土地。

从三方势力分布的情况来看,夹在两强之间的明军其实危在旦夕。可这个时候利令智昏的朱怡钦却不顾己方力量最为薄弱的实jì

情况,提出要举办登基大典以继承明祚,由此引爆了他与李思久之间的矛盾。

当年十月二十四日,觉得矛盾激化到已经不可调和的李思久断然引兵囚禁了朱怡銘。与此同时,李思久派人出使夏军,以让出重庆等地为代价,要求夏军网开一面。正当,夏军将校颇感意wài

之际,李思久果duàn

放qì

各地,集中两万军马并十五万老弱杀奔成都。

对于明军与清军之间的战斗,夏军自然乐见其成,更何况李思久部还带着十几万老弱病残出战,这不是笑话吗。然而就在夏军边看笑话边接收各地的时候,扑向成都平原的李思久却虚晃一枪,掉头西行,随即夺取雅州府名山、芦山等县,成功的摆脱了清夏的夹击,在川康边营建出一番小小的天地。且不说李思久在川康边如何驱使藏汉经营他的小小势力,缓冲者的消失让清夏之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直接对阵的情况。

武成元年十二月初七,叙永总兵毛洪言率领八个师逼近成都外围龙泉驿。同日益东总兵何乾也率五师之众进军保宁府治阆中,威胁剑门,准bèi

切断清军自陕甘前来救援的通道,至此川中的形势已经对清军极端不利了。

446.重挫

四川的清军看起来累如危卵,但实施情况却并非如此。早在席尔达率部进犯重庆之际,他就飞马请示康熙从狭西调兵增援。得报的康熙经过短时间的权衡,觉得策妄阿拉布坦短时间内没有再度进犯甘肃的可能,于是便同意从狭甘抽调西军精锐填入四川。

尽管西北道路难行,大军出击又要花时间筹备军粮,但清军还是在当年七、八月先后进入蜀地,等到李思久部假意进犯成都之际,清军在四川已经有七万之众。

以七万之众对付李思久的二万军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但是席尔达、桑额一心想一举解决川事,所以隐忍不发坐视李思久虚晃一枪转入雅州康边。等到夏军大队进至龙泉驿了,席尔达这才掀开底牌,却让毛洪言吃了大亏。

若是毛洪言率领的都是夏军老兵,就算清军是西军精锐也可以对垒一阵,但是夏军在西南的部队大多是就地扩充的,战斗力如何姑且不说,但所部的装备远不如腹里各部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遇到有大股马队的清军自然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对手。

武成元年、清康熙三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清夏双方在成都平原上鏖战一日,在清军马队的突击下,夏军大败。自知事情不可为的毛洪言总算发挥了宿将应有的能力,在派出信使向重庆、叙州等地通报敌情之后,勉强组织残余二万余夏军退守龙泉驿。清军随即将夏军团团包围,攻守之势随即逆转。

眼见得形势大好,清军方面却犯了一个错误,席尔达否定了桑额围而不歼,首先分兵控zhì

各府县的正确建议,执意要彻底全歼毛部后再行席卷全川。席尔达的抉择也不能说一定是错误的,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龙泉驿本无坚固的工事,夏军又是新败之部军心不稳,清军应该很容易就将其歼灭;若是不攻、只是围困的话,怕也需yào

四、五万兵马,就清军而言也没多少余力可以用来攻城略地了,而且还得担心毛部突出重围反过来威胁清军腹背。

“几位大人请看,这是清虏派人送来的劝降信。”两天来削瘦了许多的毛洪言扫了扫帐内的军官,拿出了席尔达的劝降信件。“条件还是很优厚的,只要咱们愿意降清,爵位只会升不会降,想继xù

掌军的还能做总兵、做副将。”

正三品头等都尉、定胜军第三师统制、建始县男刘殊胜接过劝降信,看也不看就撕成了碎片:“总兵大人,这等东西也能拿来污了大家的眼睛吗?”

站在刘殊胜身边的定胜军第三师参军长、正四品三等都尉柳叶则上前一步冲着毛洪言一躬身:“总兵大人,我等食朝廷俸禄,自然要忠于华夏,即便今日马革裹尸,那也是死得其所,投降鞑虏,大人还是不要试探了,我等断不会做如此数典忘宗之辈。”

边上童子军及老郑军出身的一众将领也齐声应道:“总兵大人,我等宁死不降。”

在一众请战的声浪中,宣威军第二师统制黄德玉、虎贲军第四师统制唐芝奇、龙武军第一师统制罗智等几名收编自滇桂的地方实力派将领脸上难看的很,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此时此刻提出反对,就只能让夏军上下对其产生怀疑。

见到众口一词,毛洪言便微微点了点头:“当初咱们在东宁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如今好歹是世爵在身了,自然不能愧对官家从微末中把你我简拔起来,所以也只有尽忠一途,想来以官家的金口玉言,不会让你我子孙没有出路的。”

除了华夏朝世爵制度外,毛洪言还十分畏惧郑克臧对汉奸家庭的株连,因此他说什么也不会祸延子孙的,当然,这就没有必要宣之于口了:“不过鞑子的好意咱们还要心领,所以本官决定派人去跟鞑子谈谈具体的条件。”

毛洪言的话引起一片吃惊的嗡嗡声,但毛洪言此刻并没有利用主帅权威进行压制,反而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打算:“谈条件嘛,总归是就地还钱对漫天要价的,总要谈上几次,如此就给了咱们整顿的时间,各部要利用这个时间进行重编。”

众人这才了然,就听毛洪言继xù

关照道:“此外,挖掘壕堑也是首当其冲的要务,几个中垒团若还有些水泥的话,现在就要用在刀口上了。”

话虽如此,但毛洪言也知dào

各师能保存下来的水泥数量实在不多。一方面,中枢对西南的供应有限且需yào

千里运输,因此各部原本拿到手上的数目就有限;另一方面,水泥受潮会凝固,保存上也有所不便;再加上之前兵败撤tuì

时丢了不少,最终能保留下来十之二三已经实属不易,不过廖胜无有而已。

所以毛洪言只是一笔带过,只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更加重yào

了:“粮食、火药、铅子之类的都要统一上缴,步铳、鸟铳、火炮肯定数目不会很多,所以要集中起来使用,各部跳荡也要集中起来由本帅亲自掌握”

由于已经到了年关,再加上知dào

夏军存粮有限,席尔达虽然识破了毛洪言的缓兵之计,但还是一边期盼诱降成功,一边在做着强攻加长期围攻的准bèi



此时得到噩耗的叙州守军急忙派人赶赴滇黔两省告急,但此时云贵两省实jì

上也十分空虚——夏军原本共有五十二师,其中浙西、浙东、江西、广南、贵州五省各有一个师的驻军,江南、福建、广东、湖南、广西、云南五省各有二个师的驻军,江淮有十一个师,湖北有二十一师,叙永有五个师——好在各省都知dào

唇亡齿寒的道理,硬是各派出一个师增援叙永,也就是席尔达按兵不动才给了夏方转危为安的机会。

而何乾方面得到前方兵败的消息也顾不得继xù

叩击剑阁,匆匆领兵退回顺庆府一线。

倒不是何乾跟毛洪言之间有心结不愿意直趋成都救援,而是何部成分复杂,其中自湖广入川的夏军主力已抽调一半交给了毛洪言,剩下的多系收编的川东明军及投诚绿旗兵后新编的长捷军诸师,战力可疑,可靠程度更低。在这种情况下,何乾自然不能轻兵西进,退保长江航道,接应更多湖广夏军入川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叙永和益东只能自保,没有外援的毛洪言部便只能在清军的重重围困和饥寒交迫下苦熬时日。好在清军因为天寒地冻道路不行以及粮秣供输上的问题,无法从甘狭继xù

派兵增援川中,所以夏军还保有着改变战局的最后一丝希望

虽然不能说服席尔达接受自己的建议,但桑格还是给北京做了密保。得到桑格奏本的康熙惊得差一点从龙椅上跌落,知dào

事情可能有变的康熙不顾新年中不处置政务的惯例,派钦差赶赴四川督促席尔达进军,不过等到钦差顶风冒雪、一脚低一脚高的穿过蜀道来到龙泉驿前线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第二年的上元节了。

康熙在新年里不得安生,郑克臧自然也是一样,被突然败坏的蜀中局势所牵动,郑克臧也在新的一年之初焦头烂额,以至于皇次女德阳公主郑歆柔的出嫁也全部交给皇后陈纤巧负责,自己根本无暇过问。好在七月间,皇长女德安公主郑歆佳已经顺利嫁给驸马欧阳和,否则就不止是方玉娘一个埋怨郑克臧了。

新年里无休好歹是有成果的,同样被驱使的人仰马翻的枢密院拿出来一个调动方案,根据这个方案,长江水师所属龙骧军第三师匆匆被调往湖南,相应的,原湖南驻军中抽出一个师并湖北驻军五个师循水路,日夜兼程开入川中。虽然一应重型火炮都无法克期抵达,但总算大部兵员在武成二年最初的时候调入了重庆。

然而可惜的是,援兵还是来得太迟了,在康熙使者的督促下,席尔达率领清军对龙泉驿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已经断粮两天的夏军饿着肚子进行抵抗,尽管给予清军以极大的杀伤,但是崩坏却已经不可避免了。

战至第二天辰时初,数量锐减至不足二千人的夏军只能依托驿镇内巡检司等少数官舍、商铺进行最后的抗击。此时已经知dào

再无幸免的毛洪言自戮,刘殊胜则在被俘后被清军杀害,黄德玉、唐芝奇、罗智也相继在战斗中牺牲或重伤,至于统制以下军官更是十不存一。

眼见得残余夏军将士困兽犹斗,清军不免兽性大发。

辰时一刻,清军纵火焚烧龙泉驿,大火直冲云霄,数千夏军宁可蹈火也不愿投降,遂与驿镇同殉,清军至此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毛洪言兵败殉死的消息传回武昌,郑克臧潸然泪下,随即追封毛洪言为汝南郡伯、刘殊胜为竹山县子,一众殉难将士也各有追谥。鉴于清军在攻击龙泉驿最后过程中的残暴,郑克臧下令中断清夏之间谈判,由此拉响了继xù

北伐的警报。

(吊水、做脑循环······)

447.僵局

龙泉驿大捷之后,清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四川陆师提督富安率绿营川北镇、重庆镇、建昌镇约一万五千人沿岷江南下往攻叙州,另一路五万人由席尔达亲率直扑川东,至于桑格则留守成都,为两路大军确保后路。

由于康熙派来的督战钦差就在成都,所以富安部水陆并进,只用了七天就赶到宜宾城下。然而本想兵不血刃接收城池的清军遭到夏方守军拒绝,进城劝降的使者被斩首示众,由此激怒了想在康熙面前好好表现一把进而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富安。富安随即指挥清军攻城,但此刻城内已经先后进驻夏军两师,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且夏方又有城池依仗,于是激战三天,富安损兵折将并无寸进,不得不退回内江一线休整。

席尔达这一路起初同样是顺利之极,那些叛清降夏的州县纷纷改弦更张,清军一路行进无非是接收而已,不过行至铜梁,清军前锋却发xiàn

当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郑军旗帜。席尔达一开始还以为是何乾所部在虚张声势,故yì

迟滞清军进军步伐,所以并不在意,结果致使由陕安、宁夏、肃州三镇组成的前锋马队在铜梁县东蒲吕镇撞上郑军主力。

川东的地形本就不能让驰骋西北的清军马队重现成都外围一役的辉煌,清军又遭遇到从湖北调来的、跟随郑克臧征战多年有着丰富反骑兵冲击经验的夏军精锐更,所以尽管郑军缺乏足够的火炮,但是三千马队还是一战尽没,只有少数逃回清军本队报丧。

噩耗让席尔达从一战收复全川的迷梦中清醒过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桑额的意见更为高明,但是什么都有买就是没有买后悔药的,机会失去也就失去的,再无追回的可能,不得已,席尔达开始盘算起自己是否有可能再次战胜当面的夏军。

根据清军探马发xiàn

的,夏军前后共出现八面军旗,按照这些年交手的经验来看,席尔达确认自己面前有八个夏军师,兵力跟遭其击破的毛洪言部相差无几,这就让席尔达犯难了。须知dào

席尔达原本只有五万人,之前还丧送了三千马队,因此兵力上跟夏军实jì

相差无几,而且龙泉驿一战让清军上下了解了夏军的顽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席尔达还是参战各镇都不愿意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决一死战。

东路不能战,南路又有小挫,于是乎席尔达只能继xù

选择武装对峙这一条路,同时要求清廷再度追加成本,好让他以本伤人。与席尔达的选择一样,自知dào

再输就要输调华夏朝国运的何乾也不愿意冒险打一场输赢机率各半的战役,至此川中的形势在高*潮后陡然平静下来。当然,这种平静只是假象,双方都在调兵遣将,不久的将来,势必要在四川打一场决定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的大战。

说起来,清夏两方的调动能力是有差矣的。夏方因为主要兵力都集中在长江沿岸,因此可以轻易的抽调兵力投入四川,而清廷一方因为关山阻隔,所以只能动员陕甘一隅的力量。

陕甘一向是清军重兵集中的地区,最高峰驻军曾达十万,只是当初在与西准格尔军作战时遭到重创,此后虽有所恢复,但因为清廷财力的窘迫,所以始终不能恢复到全盛,至席尔达攻打重庆前,仅能维持不足七万人。

席尔达顿兵重庆城下,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已经从陕甘抽调了三万军马入川。由于陕甘面积广阔,西北、西部又有准格尔、卫特拉两部蒙古的威胁,北部又要震慑漠西蒙古各旗,内部还要预防汉回等族百姓起义,因此陕甘总督吴赫抽无可抽、调无可调,想尽一切办法只拼凑出万五大军再度援川。

不过清廷虽然无力在川中投入更多兵力,却可以在其他地方施加压力,以牵制夏军行动。这不,郑克臧前脚刚切断清夏间秘密谈判,身在北京的康熙已经未雨绸缪的调动了开封、洛阳等地近十万清军齐齐向南阳压迫而来。

面对一触即发的大战,郑克臧立kè

作出应对,他下令从广东、赣南立kè

抽调两个师星夜赶赴南阳;暂驻湖南的龙骧军第三师则调入川东;与此同时夏廷枢密院还从大战可能性较低的江淮抽出四个师开赴四川;为了防止清军声东击西,再调江南驻军一个师及东洋水师麾下龙骧军第二师北移江淮填补防务

武成二年、康熙三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日,洛阳、开封两地清军于许州会师。鉴于南线陈州、汝州、汝宁等地已经是一片荒芜、军粮不宜就地补给,军输又转运不便,因此指挥清军的征南大将军、显亲王丹臻决议自方城垭口攻入南阳。

四月初七,清军万人攻襄城,不战而胜后分兵袭取叶县、舞阳、鲁山,却在三地遭到夏军小股部队顽强抵抗。三县城小,而夏军又经过改造增厚了城防,并在城内设置棱堡,因此尽管各县守军均不超过一个旅,但清军急切之间并不能立kè

攻陷。不得已,丹臻只能各留一镇围攻并留万人维持粮道,主力七万直扑方城、南阳之线。

清军杀到方城之下,此时夏军也做好准bèi

整军而出。以枢密院枢密使同知身份转任羽林将军、湖广总兵的溧阳县伯孙有劳选择了一旅守方城、一旅守南阳,一旅驻防紫荆关预防甘陕清军,其余十师之众在方城城外立营,正面迎战清军的战法,遂于来犯清军形成对峙。

征南大将军、显亲王丹臻以鲁山、叶县前例决议先攻夏军营寨。但是有沙头市一役经验的满洲将官却极力劝阻,并声称这是夏军的诡计,意在消耗清军兵力。军伍上经验不足的丹臻因此不能决断,只能坐等郑军出砦野战。

但夏军又怎么可能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出战呢?于是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对峙的怪圈。

其后清军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攻破鲁山,但夏军从广东、赣南调来的援军也相继开到,清军兵力优势不增反减,愈发的不可能出战了。

此时清军的粮道又出了问题。夏军淮南总兵、明德副将军、平乐县子席大平派出骠骑军第一师自息县出击,越过泛滥的淮河沿线,突pò

广阔的无人区,出现在清军后方,利用马队的机动优势,接连击破清军数支运粮队,让清军首尾难顾。

清军虽然也从徐州甚至山东一线继xù

调兵,但是主力京畿军团却被夏军水师在渤海湾的频频出现所牵制。见到已无可能在南阳一线讨得便宜,又恐战事加剧清廷的财政危机,康熙最终下令南阳前线的清军撤回开封和洛阳。

五月十四日,对峙一个多月的方城前线再无兵戈之声,清军继放qì

鲁山、襄城等地之后,又放qì

郏县、禹州、临颍,随后清军以一部退保汝州、许州,主力退回汴洛。承担阻敌任务而非歼敌任务的孙有劳出于谨慎也未做追击,只是亦步亦趋的恭送清军退出夏境,随后夏军回转南阳归营休整。由此,双方的焦点重新回到川中。

“大人,如今江淮援军已经开到,各师滞留夔东炮械也已经悉数运抵,可以说我军在川中第一次有压倒清虏的力量,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合川城内,枢密院二等参军官黄进语气恳切的向何乾请战着,作为军人他当然知dào

瓦罐井口破的道理,但是作为柳叶的同窗好友,同为甲寅期出身的他早就摩拳擦掌准bèi

报复了。“大人,下令出兵吧!”

黄进的话引起了屋内的一片应和声,夏军自席卷南中国以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惨重的损失,以至于一众将官各个双眼血红。

何乾扫了扫屋内众人,几个参军长、参军官的激愤他视若无睹,但十几名坐在第一排的统制官也有类似的反应,他就不能不慎重了:“闭嘴!”

何乾大喝一声:“圣上不顾湖广危局把大军交到本官手上,本官又岂可随心浪战!”

吃何乾这么一喝,屋内的声浪顿时小了下来,于是何乾顺势问道:“打散重编的明军及本地补充的新兵目下训liàn

得如何了?”

广威第四军统制黄伯明等六名统制官纷纷表态道:“训liàn

三月,大体已经能上战场了。”

下面人信誓旦旦,但何乾显然对这些新兵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淡淡的应道:“如此啊,希望到时候不要添乱便算得上尔等一功了。”

何乾的话让几个统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一个个下定决心回去后使劲操使这些新兵。

好在何乾只是点到为止,随后他想了想,向负责谍报的枢密院一等参军官张阳问道:“清虏的实力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的话,这几个月下官督率的各师骑队与清虏的探马激斗过几十次,初步算是差遣了清虏的兵力。”二等都尉如是回答道。“只要清军没有进一步增兵,我可以保证,清军的数量不足十万。”张阳顿了顿,进一步解说道。“其中陕甘和川中绿旗兵的老底子不超过六万,多出来的几万也是与我军新兵一样就地征丁而来。”

“我军现在十六个师九万兵马,清虏算是十万,倒也是相差无几。”何乾自言自语道。“刨开凑数的,那就是六万五对六万,这个仗险恶啊。”何乾说到这摇摇头。“打不是不可以,但是想赢的话,就只能另出奇招了”

448.川中终局

何乾所设想的盘外变数其实已经出现了。

早在这一年年的三月,陕甘各府就陆续爆fā

了抢米风潮,进而引发了小规模的起义。

说起来陕甘因为水土流失的问题在明清两代一直是粮食净流入区,向来仰仗川中的粮食供应,然而过去的大半年里,川中因为战事不断,自然无力继xù

供给,而山西的粮食也要供应直隶及河南前线,再加上之前狭西连续干旱、甘肃迭遭外敌入侵,并无半点积蓄,因此转过年之后,两地的米价便抑制不住的一路飙升。

米价飙升的后果自然是民不聊生,忍无可忍的陕甘城市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冲击米铺抢夺生存的机会。虽然各地官府不遗余力的镇压,但是有些地方镇压成功了,有些地方却适得其反激起了更大的反抗。

甘陕民风向来彪悍,明末农民起义军将领也大多出自狭西,因此清廷素来十分警惕,不惜在陕甘留镇大军以备镇肃。但是川中战事不利,驻陕甘的绿旗兵被大量抽调南下,导致面对此起彼伏的反抗,清军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更为可怕的是陕甘的民乱有升级的可能,河西地区的回民也跟风掀起了叛乱,清廷不得不从山西调兵,千里迢迢赶去支援,甚至清廷从南阳前线撤军也可以说是受此影响。

不过由于秦岭的阻隔和清军高层的严密封锁,陕甘方面的危机还没有影响川中前线,因此何乾所谓的奇招是另有所指的

“侯爷,如今清夏两国使者都许下重利。”川西雅州知府衙门的公堂上,一名青衣小帽的儒生正在向自称大明西宁侯的李思久进言。“学生以为侯爷或可以下定决心了。”

穿着一身锦袍的李思久看似真诚的问道:“那廖先生以为,本侯该何去何从?”

作为谋主跟从李思久多年的廖先生当然知dào

自己的东翁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物,因此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如实说道:“侯爷入雅、邛已经有半年了,眼下我军虽然据有一府一州六县之地,又在泸定、康定建立了卫所,但已经再无寸进的余力了。”

李思久部只有两万精兵,在攻打邛州、雅安等地时不可避免的有所折损,虽然利用半年休整期从所攘挟的十几万老弱中精挑细选出三两千补充兵,但是守成有余进步不能。

“西面康区,山高势险,蕃民又世代盘踞,要想夺其地治其民,一来是非我族类,二来也有颇多困难。”在廖先生看来,尽管康区的土司、寺庙并无力量对抗李思久部,但是面对广阔的高原和令人生畏的高原反应,根本没有多少骑兵的李部根本无力控zhì

并经营这片区域。“南面彝区,同样山高林茂、江河横贯,不宜我汉家子民居住。至于东北两面。”廖先生的话顿了顿。“眼下都在清廷控zhì

之下,一旦清军战胜夏军,不消进犯,只要掐住道路,不让粮、茶、盐、布匹、铁器等输入雅、邛,我军就要自败了。”

“那以先生的意思,是准bèi

让本侯降清喽?”

李思久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尽管席尔达的使者许他世镇雅、邛,但一来他的部队多是川东反清十三家的遗民,跟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好冒然允诺;二来,清廷的信誉颇有问题,李思久也不想最后被当成吴三桂、尚可喜之辈被卸磨杀驴了。

“学生又怎敢让侯爷冒此大不韪。”廖先生摇了摇头。“学生的意思是联夏。”

“联夏!”李思久的声音如受到惊吓的猫一样。“为夏军火中取栗嘛?”

李思久的兵不多,但是派出去的哨探却不少,他当然知dào

如今川中的局势。不说正在对峙的清夏大军主力,就说富安所率的偏师就足够李部喝一壶的,更何况成都城里还有桑额的旗兵在,真要是联夏的话,原本还可以偏安的局面,说不定立时就不存zài

了。

若是不熟悉的人,看到李思久这样做派就敢再说下去了,但廖先生却知dào

越是如此,这位东翁怕越是心动了,于是继xù

解释道:“自然是谈不上什么火中取栗。”

廖先生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夏方所谓赐爵看起来不如清廷赐地来得有诚意,但正是如此才有可能实现。而且就算侯爷暂时不想投郑,地盘大了总好开价不是。”

在廖先生看来,李思久出道太晚,已经不可能在明清之间再立山头了,既然如此,自然要卖个好价钱的,更何况李思久也算是枭雄,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听任清廷把握住自己的命脉,就算是奋力挣扎好了,也得跟清廷再做过一次。

对于廖先生所说的,李思久已经翻来覆去想过许久了,这的确是当前李部的唯一出路,不过越是这个时候,李思久越要考lǜ

周全:“富安的二万兵马尚在眉州,本侯就是有心想赌上一把,也得先考lǜ

是不是腹背受敌。”

“侯爷所言极是,但学生以为,夏方既然想要招安我等,自然不可光嘴上说说而已,还得有实jì

的行动。”廖先生见得大事底定,当下轻松了起来。“学生以为或可以请夏军从宜宾一线北进,若是能进逼到乐山是最好的,实在不行,至少也得至犍为。”

“若是夏军能依先生此言,本侯就此赌上一把也未尝不可。”李思久到底心思重,因此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道。“只是空口白牙,夏军如何能相信本侯,从而离开坚城沿江北上?”

廖先生呲牙一笑:“夏军形势危急,想要胜自然得赌上一把,至于夏将是不是会优柔寡断,侯爷,监国留在手上也无甚用处,不如作为人质送到夏营好了。”

“不妥。”李思久既然是枭雄自然杀伐果duàn

,自是不会有忠义之心,只是他单纯觉得廖先生的应对草率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监国虽然年幼无知,但却是本侯号令全军之根本,岂可轻易当成人质。”李思久冷笑道。“再说了,与其送入夏营,不如送往清廷,即安了清廷之心,又可以索求大笔财物、军械,也省得污了夏主之手,先生以为本侯这一举三得如何啊,说来本侯也是劳心劳力,未效忠夏主,已经为他考lǜ

如此周详了,夏主当不吝公侯之赏了吧。”

对于李思久的阴狠毒辣,廖先生只能甘拜下风:“侯爷算无遗策,学生受教了。”

李思久点点头:“你且代表本侯跟清夏双方好生谈谈,至于最后决断嘛,先不必传扬出去,待本侯整顿好兵马再说”

得到李思久归附的消息,桑额大喜过望,一方面调拨大量军资慰抚李军,同时派人前往接收朱怡钦且监督李部薙发。等使者回报李部并无异状,且朱怡钦已经押到双流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富安这才率部南下乐山与夏军南线部队再次对峙。

然而富安部前脚刚刚南下,李部便再次绞去金钱鼠尾,一万五千精选的将士自邛州出发经大邑直趋崇庆州。崇庆守军猝不及防,很快为李部夺城。打开了东进道路的李部,继xù

东进,进而夺取温江逼近成都外围。

由于李思久实现派出迂回部队抢先截断交通,因此成都始终没有获悉崇庆、温江两地失陷的消息,直到李部兵临城下了,这才大惊失色的关闭成都五门。

此时成都城墙系明城墙的遗留,不过当初凉国公蓝玉建造的金城汤池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下变得残破不堪,再加上之前三藩之乱时的破坏,尽管几任川督都先后修建,但是依旧有坍塌损毁的地方,再加上计划中的满城迟迟没有兴建,这就给并没有太多火炮的李部以方便。

中了计的桑额只能想方设法拼凑兵力守城,但是面对“周二十里有奇”的广阔防线以及李部先头密谍在城内制造的骚乱,只有三千旗兵及部分差役的桑额不得不弃守大城,退往中城(萧城)。只是中城相对清军的兵力来说也过大了,不得已桑额只能继xù

退往由明代蜀王宫改建的成都贡院坚守。

李思久部进入成都后立kè

大肆网罗无业百姓,并利用清军来不及搬走、摧毁的武器库进行装备。陡然豪阔的李思久一方面用清军自己的炮火攻打贡院,另一方面则故yì

放走城内官员,将成都易手的消息传递到清军阵前。

果然不出李思久的预料,得到成都失陷的消息,富安大惊失色,随即退兵往救成都。然而富安还没有赶到成都,贡院便宣告失守,桑额与三千旗兵同殉,至于城内旗属也无一幸免

尽管富安马不停蹄的赶回成都后,立kè

组织攻城,但是李思久却一如当初在重庆的表现,稳稳守住成都。此时追击的夏军已经一路赶来,知dào

事不可为的富安只得仓惶逃亡绵阳。

姑且不说李思久后来将夏军拒之成都之外引起了双方的一系列的冲突,但成都失陷的消息压垮了南充之线的清军主力,迫于粮食供应等问题,席尔达只能选择退兵,但何乾就等着这个机会,又如何可能放qì

,于是在西充追上清军。

席尔达迫不得已只能跟何乾大战,但士气沮丧的清军根本无力对抗夏军,大败而逃,最终只有席尔达率领的三四千人辗转退往剑阁,其余悉数覆灭。富安见势不妙也跟着遁往广元,自此清廷在四川的统治被彻底涤荡

449.善后

北京紫禁城文渊阁里,被称为中堂的满汉大学士们正相顾无言的对坐着。一个时辰之前,四川兵败的噩耗传到宫中,康熙当即呕血晕倒。消息传开,清廷上下如塌了天一样,大大小小的官员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大学士们也纷纷拥入宫中探视,却被清醒过来的康熙骂得狗血喷头。虽然最终支撑不住的康熙在太医的安神药下沉沉睡去,但如何解决眼下的烂摊子却成了摆在内阁面前的首要任务。

能做到文臣最高的大学士的都是一些老成持重之辈,而且原来诸如明珠、索额图、佟国维之类的权臣一个个都相继凋零了,剩下的无非是些伴食画诺的唯唯之辈,又如何有能力处理如此棘手的局面,因此大学士们一个个如泥塑一般,连带着整个文渊阁也陷入了某名的惊悸之中,外厢处理公文的学士、中书也轻手轻脚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但不说话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时任保和殿大学士吴琠干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时局危恶,使得圣君烦心,你我国之大臣,食君俸禄,总归要想些章程出来为圣君分忧的。”

“吴阁老所言甚是。”夺情复授武英殿大学士的张玉书接口道。“当前最为紧要的是两宗,第一,如何确保剑阁一线不失。”剑阁一失,夏方退可保守四川,进则窥视汉中,而汉中有失则关中难保,关中难保那河洛和河东就要受到威胁,由此清廷自然不愿意将如此重yào

的形势之地拱手让出的。“第二,狭西和甘肃的叛乱要尽快平定。”

“张阁老所言的两宗其实也就是一宗,那就是如何保全关陇。”东阁大学士熊天赐是个道学先生,但这并不表明他就只会八股文章。“无论是要挡住海逆还是尽快平定暴民,归根结底是兵、饷、粮三项。兵或许能从山西甚至洛阳抽调,但是饷、粮怎么办?关陇的粮食向来由川中援济,如今川中丢了,朝廷又从何处来拆东墙补西墙呢?”

熊天赐这话肯定是没错,直隶的田土都在八旗手中,让王公贵族们拿出来共赴国难那是痴心妄想,山西的粮食要支援京畿驻军,山东本来就缺粮还要和半个河南担负徐州、开封、洛阳几处大营的人吃马嚼,哪还有什么余力支援关西。就算清廷食言而肥,从刚刚出关垦荒的百姓口中夺粮的话,千里迢迢送到前线,估计路上吃的都比送到的要多。

与吴琠同为保和殿大学士的王熙叹了口气:“朝廷财力困顿,百姓也不堪重负,但总不见得弃守关陇,听任其落入夏国之手吧?”

在场人一时无语,是的,关陇不能不守,但守的话结果却会导致国家财政彻底恶化,进而将整个大清拖入覆灭的危机。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几位大学士才真zhèng

体悟到康熙为何如此心焦,但是知dào

有什么用,关键是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伊桑阿哀叹一声:“朱重八当年曾道胡人无百年之运,难道我朝也逃不过这番天道轮回吗?”

这话也就是满洲正黄旗、老姓伊尔根觉罗氏的伊桑阿和满洲正白旗、老姓舒穆禄氏的文渊阁大学士佛伦可以说说,其余的大学士们,哪怕是位极人臣,已经铁了心要跟大清国同呼吸共命运,此刻也不敢轻易接口,毕竟大家伙都知dào

,满汉之间甚至满八旗和汉军旗之间归根到底还是有区别的,一不留神传到康熙耳里,那就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另一位文华殿大学士张英有个有名的儿子张廷玉,万缄不如一默,自然也是他的家教,不过今天他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便以破釜沉舟的口气言道:“钱粮其实是有的,只不过皇上这边有没有大毅力”

众人一听,心里了然,但是谁都不会主动接口,更有佛伦连连摇头:“不成,不成,真要动了旗人的铁杆庄稼,北京城里的那些混账王八蛋一定活撕了你我,绝对不成。”

旗人有多混蛋,在场的大学士们谁不清楚,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问题是,即便你愿意为此作出牺牲,但出于稳定朝局起见,康熙会不会庇护你?就如历朝历代的改革者们的下场一样,不得善终是小事,一生令名可就付诸东流了。

张英沉寂一回,头又抬了起来:“旗人的铁杆庄稼牵扯甚多,朝廷无法决断也属是正常,但是除了铁杆庄稼以外,各府在直隶的庄田总不是忌讳吧,大清已经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宗贵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少不得也出一点血。”

张英言道:“我的意思,地还是他们的,但税总要交,这么一来至少京城的粮食及京旗的军资不必要从山西转运,山西的饷粮就能用来支援陕甘,朝廷也就能有喘息的机会。”

“敦复兄你是要做孤臣呢。”伊桑阿苦笑起来。“可就算皇上念着你的好,但你这个建议可是要断子绝孙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能顾拂你张家一辈子吗?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各府可会永远记着的。”

张英的建议也触动了佛伦的利益,好在他是明白张英的用心的,因此也善意的劝阻道:“张阁老此事不成呢,皇上也得给几位王爷面子,而且几位阿哥也牵涉在内,闹出乱子来可就不好收场了。我的意思,还是得在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办差上。”

张玉书一听差一点跳了起来:“不能再压地方士绅了,士绅乃是国之根基,真要把他们都逼到海逆一边去,那大清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张玉书的老家在镇江丹徒,如今是华夏朝的治下,作为郑克臧钦定的铁杆汉奸,张氏一族的财产早就被抄没一空,自然也不在乎清廷是不是对士绅下手,但是他不在乎,他的门生弟子们在乎,既然活在这张枝器连生的官僚大网上,张玉书就不能不为党徒们说话。

“士绅怎么可能被逼到海逆一方,张阁老多虑了。”佛伦冷笑道。“海逆在江南不也在搞摊丁入亩,按田亩纳税赋嘛。”佛伦的话是没错,但是华夏朝搞这一套有其便利的条件,那就是大多数的大地主被以汉奸的名义抄没了家财,剩下的自然噤若寒蝉。“再说了,海逆能抄家灭族,难道朝廷就办不得嘛!”

文渊阁内的气氛当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几名汉族大学士气得面色发紫,好在吴琠出面打圆场:“几位阁老不必如此意气,大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来来来,坐下来慢慢商量。”

场面是缓和下来了,但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再说话的兴致,于是文渊阁重新恢复到最初的那种压抑,直到受不了的伊桑阿提议道:“要不今天就先这么散了,大家回去后再仔细想想,也可以小范围集思广益一下,总之既要镇之以静,又要确保陕甘无事”

这边大学士们是散了,那边内阁学士李光地却奉旨朝觐,看着卧倒在病榻上的康熙,号称琉璃蛋*子的李光地此刻也有些神伤,但是时光无法倒转,名列南朝汉奸通缉榜上的李光地只能一门心思辅助这位退无可退的鞑主了。

“李光地啊,内阁里都是一些扯淡的家伙,成天介只会算小算盘,一个好主意都没有。”病恹恹的康熙看着面前的臣子,也不云遮雾罩,简截了当的问道。“还是你给朕出个主意吧,怎么才能把大清维持下去。”

李光地虽然来的时候早有准bèi

,但康熙说得这么直接他也是一愣,愣过之后,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注意到他的表情,康熙无力的一挥手:“有什么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既然皇上如此说了,老臣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李光地先谢过恩,然后爬起来重新坐到康熙所赐的锦凳上,这才慢慢开口。“臣以为,眼下的局面,要想即挡住海逆自四川北上,又确保甘陕不失,对朝廷支出的压力太大了。臣或以为该有所取舍。”李光地边说边偷眼观察康熙的反应,见康熙面无表情,他在患得患失之下也只好继xù

说道。“臣以为狭西与甘肃之间只能保一个,甘肃因为面对准格尔的威胁,不如壮士断腕了,至于陕西,臣以为也不能全保,陕北的包袱一定要丢掉。如此朝廷才能有余力沿潼关、秦岭道、巴山道设置三道关口,防止海逆据此北上。”

“甘肃、陕北。李光地,你给朕出了难题啊。”康熙叹息一声。“不战而弃土,朕如何向朝野上下交代,再说了把陕甘丢给暴民,焉不是为朝廷再树一敌啊。”

李光地知dào

康熙是心动了,只不过觉得无法交代才有所犹豫:“臣以为皇上不必担心朝野舆论,朝廷或可以用立藩的方式”

“立藩?”康熙眼角一挑。“朝廷之前裁了三藩,如今又要立藩,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吗?”

“当然不是明着立藩。”李光地补充道。“可择一二忠信臣子以提督、总督名义镇守两地,只是私下里言明,朝廷可以给他们任官的权力,但钱财一应无有,唯靠自己,如此不王而王,有心之辈自是有的,而朝廷只需牢牢控zhì

关中”

“你这个建议不妥。”康熙突然打断了李光地的话。“且先下去,容朕仔细想想。”

“喳”

450.善后(下)

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六日,清廷发出上谕,任命西安左翼副都统丹岱为甘肃巡抚兼甘肃提督,驻节定西,又设西宁道兼西宁总兵、肃州(酒泉)道兼肃州总兵、甘州(张掖)道兼甘州总兵、凉州(武威)道兼凉州总兵、兰州道兼兰州总兵、宁夏道兼宁夏总兵各一员。

这些兼领文武且拥有任命属吏及地方州府官员的总兵们,在上任之初就受命“自筹粮饷、自办防保、绥靖地方、镇戎藩蕃”因此成为事实上盘踞地方的军阀。

丹岱所谓的甘肃巡抚不过是清廷保全面子的最后一点遮羞布,其政令根本只能在定西、陇西、渭源、通渭、天水等少数依旧由清廷直接任命亲民官的地区通行。

八月十日,纷纷觉得分立六镇还不够的清廷又任命狭西督标中军副将张岳出任平凉分守道兼掌平凉总兵。接着清廷又在榆林、延安设立兼领知府的榆林道副将、延安道副将,同样把陕北的包袱丢给了藩镇

郑克臧见到李思久已经是九月后的事情了,这当中自然有很多故事,不说其一度试图抵抗夏军进入成都,就是之后的让城、安抚、改编也花了太多的时间,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乖乖的只身来到武昌,也算是识时务。

“李卿,你在西川做得好大事。”郑克臧口中的西川是华夏朝厘定川中后所设新省,下辖六府两直隶州,与叙永、益东两省均分偌大的四川,目前只有北方保宁府的部分县域尚在清廷的控zhì

之下。“朕以为若非天时不与,卿还能更上一层楼啊。”

郑克臧的评价虽然只是微带讥讽,但是对于一个新近归附的臣子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当即唬得李思久半是心惊半是做作的跪伏下来叩首道:“臣不识大势,妄阻天兵,实在是臣之罪过,还请圣上治臣之罪。”

“李卿这是说的哪里话。”郑克臧大笑道。“朕可是过河拆桥之辈,起来说话吧,朕这边不是满清,不兴动辄跪拜。”待李思久爬了起来,郑克臧又道。“说你做得大事是说卿的胆略,舍重庆而雅州,诈降勇夺成都,一桩桩一件件,胸中没有韬略,没有胆略、没有抉择、没有决断,如何做得出来,由不得朕不佩服啊。”李思久不知dào

郑克臧这番话的用意,只好十分尴尬的听着,就听郑克臧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投了朕,卿就得暂时收敛锋芒了。”

李思久这才抓住机会插话应道:“圣上教诲的是,臣晓得该如何去做了。”

“你不晓得的,朕可不是让你含晦韬光,该做的还是得做。”郑克臧笑容收敛,冲着李思久点点头。“你只管好生去做吧,是英杰总归会脱颖而出的,朕也不会让你没有下场,寰宇如此广阔,自有你发挥用处的地方。”

对华夏朝的疆域还不甚了了的李思久有些懵懵懂懂的退下了,才到临时居住的府邸就接到礼部的使者带来的诏书,由此受封为新会(县)伯,领世袭爵田三百一十七甲。只是他前脚刚送走讨喜的礼部的使者,紧接着兵部又派人送来了告身。

果不其然,对他还是有些忌惮的郑克臧并没有给李思久出镇地方的机会,只是以从二品兴国将军出任枢密院佥事,算是把他暂时拘在了郑克臧的眼前。

大丈夫能屈能伸,李思久以这种心思在华夏朝落下脚来。与他的想法不同,陈上川、杨彦迪、鄚玖等却有着不同的想法,毕竟在作为都督府的殖民地做一介土大王还要跟蛮邦争长短并不是一份很好的职业,再加上汉人常有的落叶归根、衣锦还乡的想法对他们的影响,因此几人经过长久的考lǜ

,终于决定向华夏朝献上版籍。

对于陈等人的殷切,内阁曾经几度讨论,彼此也有些争议,觉得不接受会寒了陈、杨、莫的报效之心,但是接受却会堵塞了其余移民向化之路。

矛盾上交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也破费思量,最后再确认陈等的确是真心实意献土之后,郑克臧拍板将三人从内藩转为爵臣。陈上川一族由此得了一个县伯、一个郡子、三个县子;杨彦迪一族也得了县伯、郡子各一,本人还得到伊吾郡开国郡公的显爵;莫玖则受到恢复原姓的嘉赏,父子分别获得县伯和县子的世爵,由于华夏朝两个爵位可以叠加,也可以分开承袭,莫氏至少保证了三代富贵,从而得以荣归故里,并在夏军中开始立足。

至于没有效仿陈、杨、莫三族向华夏朝纳土的美兰黄氏、美荻陈氏、定祥李氏,郑克臧也没有要求他们一体执行,反而赐边臣封号以安其心,不过原领土总兵、土副将之土司封号一律开缺,改易为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知寨四阶,另外按功绩赐其子弟五等武骑尉,以与世爵子弟所袭云骑尉做内外分别。

随着土司官的名号改变,包括湖南、益东、叙永、云南、广西、广南在内的各省开始重新清查各地土司状况,而金兰大都护府和刚刚升格的西渤泥大都护府也开始把原来郡改制为内地州县。其中金兰十一郡编为河仙、西贡、静海三个直隶州二十二个县及三个土府、土州;西渤泥四郡编为坤甸等一个直隶州及九个县并八个土府、土郡。

金兰方面的纳土行为还刺激了纳闽的陈龙,不知dào

是郑克臧忘了还是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的工作太忙官员出现疏忽,陈龙至今没有获得华夏朝的爵位,甚至之前的土总兵如今的土知府都没有份,这就不能不陈龙惊恐了。

“大家伙说说,朝廷是不是准bèi

对我们下手了。”

由于纳闽这边的移民都是当初降郑的清军,先天上对郑氏王朝有着警惕,所以当一些细微的征兆被人为的放大之后,原本就患得患失的主政者难免会出现极度焦虑的情况。

“侯爷,我看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陈龙身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谋士,但当初勾心斗角的事经lì

的够多,不少人还是能对此事分析个子丑寅卯。“若是朝廷要对咱们下手,那只要让船队不来就行了。”这倒是不错,毕竟纳闽现在还没有自我补血的能力,一旦失去了中枢的支援,陈龙也就不败而败了。“再说了,对面的商馆还很是平静,若是朝廷真有处分,他们肯定早有反应。”

“侯爷,王镇说得对,朝廷应该没有对我们下手的意思。”事实上总兵以上的俘虏是不可能流遣到纳闽的,因此此人口中的镇并非是对绿营总兵的尊称,而是在队一级之上的岛内各地镇守官的称呼,这也算得上中国特色,毕竟官往大里称呼不讨人厌嘛。“之所以,没有册封的钦差到来,估摸着是哪里卡住了,侯爷这边还得使些劲。”

“若是在朝中打点一二就能解决问题,本侯自然不会吝啬。”陈龙当即表态认为钱不是问题,这也可以理解,比起受监视的降官生涯来,做土大王的日子绝对比做笼中鸟舒坦,从这一点的认知来看,陈龙显然同没有历史包袱的杨、陈、莫等人在心态上完全不一样。“但是最近的传闻可有听到,朝廷会不会等着咱们学金兰诸侯一样纳土呢?”

“该不会吧。”属下们有些犹豫的回应道。“毕竟咱们的情况跟金兰不一样,人家可没有得郑家一丁点的帮zhù

,自己打下来的江山,而咱们算什么,最多是走狗前驱,哪还要什么纳土,不过也说不准,若是侯爷自认这江山是自己的,说不定今上就是存心让咱们清醒一点。”

“混账东西,正反两面都被你说了。”陈龙呵斥一声,随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若真如你所言的,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侯爷写封言辞诚恳的奏章吧,或许能让今上释疑。”属下们嚼了番舌头给出一个答案。“要不,就干脆请一位监军来验明心迹,想来若是不算太贪的话,总能应付过去。”

请华夏朝廷派出监军?陈龙的脸色有些难看,要知dào

监军来了,这点基业到底是谁人做主?但是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按部下们的推断,为了撇清叛离自立的嫌疑,陈龙又不得不向郑克臧屈从,因此一时间天人交战,脸色变幻的极快。

犹豫了半天,陈龙长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等到汶莱的船队到了,本侯就上表”

跟陈龙情况一样的还有蜈蜞屿的张氏,不过他们的级别太低,根本没有资格直接向华夏朝廷上书,因此在得知金兰方面的异动之后,有些坐立不宁的张氏族长只好亲赴西渤泥请见大都护,试图搞清楚华夏朝是不是要让自己滚蛋。

为了保证小小的领地,张氏族长不但在都护府四处打点,还请与张氏联姻的夏军武官出面说尽好话,结果钱花了,结果也有了,对于蜈蜞屿这样的荒岛并无想法的都护府顺水推舟。张氏得到土知县终于心神归位了,而都护府上下也小小发了一笔横财,可谓皆大欢喜。

451.安南、越南

郑克臧渡过了华夏立国后的第一场危机,这才有余力操控起中南半岛局势来。

武成二年九月十一日,华夏朝的册立使抵达升龙府。

“华夏以庄宗(黎维宁)冒姓黎氏之后,窃国行政,遂使大越一百六十年战乱不休,乃罢黎皇授国政于郑朝,号曰名实归一郑皇继统,以子侄事华夏,从其政治、罢诸道而设府州、复又尽裁优兵立御营,旋即西侵寮国为北国犬马”——

《安南行纪》

事实上郑皇代黎是两国在郑克臧代明之前就已经开始协商的,因此一切顺理成章。不过郑皇代黎的最大障碍不在其国内,因此就在郑根于当年十月初三在升龙正式登基为安南国主的时候,华夏朝的使节已经进入了广南首都富春。

“静海军节度使留后、持节钺都督安南、北河、高平、清华等处、龙虎卫上将军、荣禄大夫、安南国主、京郡王。”看着手中的华夏朝册封郑根诏书的副本,年近十八岁的大越祚国公阮福淍表情严肃。“诸卿怎么看这件事?”

“国主,华夏这是在要挟我们,”林国公、广南御营副都统、阮福淍的亲叔父阮福漮上前一步回应道。“正如华夏使者言明的那样,若是国主屈从华夏,自甘藩属,那华夏就会安排南北划界自守,反过来若我们不答yīng

的话,华夏朝就有籍口鼓动北朝再次出兵,三面围攻、最后与郑朝平分我国疆域。”

阮福漮的话引起了殿上的一阵骚动,没错,两年前的郑阮之战历时十个月之久,双方都打得元气大伤,要是再来一次的话,阮主政权的倾覆就在眼前了,更不要说这一次可能会出现华夏朝和郑朝南北对进海陆齐攻的局面。

“国主。”紫金荣禄大夫、镇国太尉胡由阡也上前进言道。“华夏如今在边和、美兰、河仙、金兰等地设立州县,显而易见是将其视为内地,想长久霸占,如此可见夏主的野心,若是我等拒绝华夏的册封,那岂不是正和了夏皇的心思。”

“国主,”阮福淍的姐夫、丽阳侯陈沛虽然并不反对接受华夏朝册封,但对华夏朝提出的派员共管会安、取消葡萄牙人特权等要求表示不安。“臣以为接受华夏朝册封或无关紧要,但是一旦没有了葡萄牙的助力,我等就彻底成了华夏的附庸了。”

“丽阳侯过虑了。只是取消葡萄牙人的特权而已,又不是彻底断绝与其贸易,期间还是有机可乘的。”掌戶部事管中、象奇兼艚務的重臣张显显然一早研究过华夏朝的要求。“至于华夏派出海关嘛,也是为了建立交yì

所,统一商货价格,并不干涉艚司收取艚税。”

陈沛依旧表示担心:“话虽如此,但怕只怕华夏方面到时候得寸进尺啊。”

陈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华夏朝并不直接插手会安的税收,但是华夏方面一直有要求阮主政权整理税收、取消进奉陋规,这就不能不牵涉到一部分权贵的利益。

“陈侯,会安事小,国主是不是接受华夏的册封才是大事。”对于陈沛的一己之私,胡由阡看得很清楚,因此有些不悦的打断了陈沛的欲语还休,等到陈沛脸色尴尬的退到一旁后,胡由阡这才重新向阮福淍言道。“还请国主当机立断,否则青阳侯的地位亦不可得。”

所谓青阳侯是华夏朝对被罢黜的黎皇黎維祫的封号,虽然还另外册封了七百甲的爵田,但是其待遇根本不能跟之前先比,而且还有谣传说一同被攘挟北去的宗室、女侍、宦官不是被驱为矿奴就是被授予华夏老兵,其惨状不能言表。

阮福淍还在犹豫,边上的太傅陈博突然开口道:“如果华夏只求我国做一藩属倒也无妨,怕只怕华夏厘定藩属之后,限制我朝开疆拓土,如此却是大害了。”

阮福淍当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是老师知心,简直太正确了,要知dào

阮主的力量原就不如郑主,之所以能挡住郑主的进攻,一方面固然是横山天险,另一方面也靠的是积极侵蚀占城、真腊的土地,只是如今南下的道路已经被华夏朝堵住了,若是接下来西进的道路再被华夏以上国名义喝止,那广南的将来就未免有些前途渺茫了。

注意到阮福淍的目光看向自己,掌礼部事、柱国太尉梅清臣脸上的肉哆嗦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的报gào

道:“据臣,据臣所知,华夏似乎、似乎还未向寮国、真腊、暹罗、缅甸诸国派出册封使,我国或可以藉此渔利。”

梅清臣的意思是以华夏朝在中南半岛的打手自居,以帮zhù

华夏驯服列国为名,蚕食鲸吞各国领地,不过主意虽好,但陈博却一皱眉:“即便如此,怕也只是一时沾了便宜,一旦列国咸服,华夏怕是不会再允许本朝得寸进尺的。”

“国傅此言差矣。”阮福漮摇了摇头。“华夏朝如今国势蒸蒸日上,自是不会允许我朝有所异动,然华夏的根本终归在北方,虽然有金兰大都护府监控,但管得了鲸吞,还能管得了蚕食,所以即便日后厘定疆域限制我国扩张,我们还是有办法的。”

“只怕林国公太过乐观了。”陈博还是摇头。“宗藩名分既定,我国便落入华夏毂中,一举一动便要受到华夏限制,日后再难翻身了。”

“国傅所虑甚是,只是我国可有实力对抗华夏吗?”一直无语的陇国公阮福洝的辈份算起来应该是阮福淍的祖父辈,他一开口,殿内便是一静。“既然对抗不了华夏,又奢谈什么拒绝,难道真想让我阮氏断绝于此嘛。”这话一出口,陈博的脸顿时白了,但是阮福洝却不看他一眼,只是仅直跟阮福淍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人如此,治政也是如此,既然华夏势大,国主不如暂时蛰伏,且看将来如何。若是华夏国祚不永,我国自然不必理会,若是华夏势力大炽,我国也好托庇其下,至少不必担心北朝了。”

“陇国公此言甚是,”梅清臣附和道。“当然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至少要让华夏默认我国在真腊、寮国臣从之前所占之土地归我国所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上人再无声音,只是静待年轻的阮福淍作出最终的决定。

作为少年君王的阮福淍尽管有着与康熙、郑克臧两人一样的雄心壮志,但实力不如人的他最终只是屈服于现实:“既然如此,且按梅卿之意行事吧。”

言罢阮福淍有所不甘的一拂衣袖走向后*宫,一见阮福淍走了,广南群臣就此散了,只是梅清臣眼珠转了转,随即找上阮福洝和阮福漮:“两位公爷且留步。”

两人颇为意wài

的看着梅清臣,其中阮福漮问道:“梅大人这是有何事?”

“两位公爷,其实以下官看来,华夏未必想接受真腊这个藩属。”梅清臣的话让两人一愣,见到两人一时领会不了,梅清臣干脆挑明道。“华夏设立金兰大都护府,又设立州县,分明是一副长期经营的架势,既然如此,华夏可就此满足了?应该不会。那为什么要收我朝为藩属呢?不如干脆与郑朝平分了我朝疆域好了。”

阮福漮听到这插嘴道:“华夏岂是好心,只不过继xù

以我国牵制郑主而已。”

“公爷此言说到根本上了,”梅清臣抚掌大笑道。“华夏不过是以分而治之的办法,继xù

让我朝与郑朝相互牵制,同时还把黎皇掌握在手,随时随地可以干预大越国政。”

阮福洝已经若有所思,但此刻却不动声色的言道:“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梅清臣一笑:“陇国公辅佐国主三代,乃是我国的顶梁柱,下官就不信公爷连这一点都看不来,不过公爷不肯袒露心扉,那下官就干脆直说好了。”

梅清臣顿了顿,继xù

道:“华夏既然无法北进,两位公爷以为,华夏是不是会西进呢?”

“西进?”阮福漮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梅清臣。“梅大人的意思是华夏可能不会接受真腊的臣从,不会册封真腊王。”梅清臣点了点头,阮福漮眯起眼睛想了想。“华夏对真腊心怀不轨,与我国有何益处。”

“真腊如此大,华夏的主要力量又要用来对抗清廷,如此,林国公以为单凭金兰的力量,多久才能吞下整个真腊。”梅清臣一反刚刚在殿上怯懦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讲到。“这就是我国的机会了。”梅清臣加重了语气。“不管将来华夏是不是册封真腊王,我国当以配合华夏为借口,全力侵占真腊,想来刚刚册封了国主,又禁止我朝北上的华夏一时半会是不会出面干预的。”

阮福洝和阮福漮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一层喜色:“梅大人此言端的不差,寮国是留给北河的,真腊是留给我国的,这大约就是华夏暗藏的筹码,我国却是该善加利用”

武成二年十二月初一,阮福淍接受郑克臧的册封成为“南越观察使、持节钺都督南河、横山、富春等处、龙虎卫上将军、荣禄大夫、越南国主、象林郡王”,同年十二月二十日,安南与越南在横山签订正式和约,两国以横山为界,平分国土不再交战

452.瓜分

早在西历一世纪,相当于中国的西汉末年、东汉初年的时候,如今的柬埔寨人就生活在中南半岛的腹地,并相继建立起扶南、真腊、高棉等若干个承续的庞大国家,其国土一度整个中南半岛的十分之八。当时,交趾(安南)长期受中国管辖、占城偏居半岛一隅无力向西扩张、寮国(老挝)是其附属、缅人和泰人刚刚开始南迁,柬埔寨人唯一的对手,可能也就是远在南洋岛屿上的爪哇和三佛齐了。

但是好景不长,由于大规模兴建吴哥窟等大型宗教建筑虚耗了国力,再加上此时中世纪温暖时期突然结束(注:这也是造成金兵南下、辽宋灭亡的原因之一),气候由夏季降雨稳定型态转为圣婴与干旱频繁交替的气候形态,进而导致农业收成大幅度下降,造成了高度依靠洞里萨湖水系的高棉帝国迅速衰弱。

明宣宗宣德六年、西历一四三一年,暹罗大城王朝的军队入侵柬埔寨,包围吴哥城七个月,最后攻破吴哥,高棉帝国就此灭亡,其王族后人辗转迁往金边,从而建立了存续至今的金边王朝。不过金边王朝的统治十分孱弱,内部斗争激烈,王位交替频繁。内政既然不靖,对外就更无力量,因此在暹罗、越南以及新兴的寮国的包夹下,柬埔寨的国势日趋衰微。

按道理说既然国力如此孱弱,柬埔寨人就应该在周边国家中选一个大腿抱一抱,而之前的郑藩如今的华夏朝正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柬埔寨方面却一直若即若离。当然,这并不是柬埔寨人自高自大无视北方强国的力量。事实上自打郑藩在金兰设置殖民地之后,当时秉政的柬王哲塔四世就已经注意到这些熟悉的新来者。

可是郑藩在金兰立足之后,采取的是全力支持早期汉族移民对柬埔寨国土蚕食的政策,并从柬王手中夺取了对美兰、边和、河仙等原柬埔寨国土的保护权、统治权,这就让柬埔寨人对郑藩乃至华夏朝极度失望并且产生了提防之心。

此后大城王朝再度入侵柬埔寨,柬埔寨损兵折将、节节败退。而对柬埔寨来说更大的麻烦在暹罗退兵之后,已经国不将国的柬埔寨居然还出现了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内战。得到暹罗支持的诸侯势力纷纷宣bù

独立,接替被罢黜的哲塔四世王、区特一世王的安恩王连指挥战事都忙不过来自是更没有心思联络华夏方面。

然而这种缺乏国际视野的表现恰恰为准bèi

削平藩镇的安恩王带来了大麻烦。

华夏武成三年上元节刚过,金兰大都护府派人出使富春及宾童龙,以华夏建国迄今,柬埔寨不朝不贡为由决定出兵讨伐不从,并以盟主身份要求越南、占城两国出兵助战。

“赵大人,贵国既然已经接受吾皇册封,自然就该履行藩属义务,这般推三阻四,可有些说不过去了。”看着面前身穿朱紫的越南人,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驻金兰大都护府的驻泊鸿胪使邝菊人面色有些不悦的威胁道。“难道非要朝廷先以贵国为对手嘛。”

“邝大人何出此言,”对于曹某人的威胁,新任越南礼部侍郎掌部事兼理朝觐、蕃洋通商大臣的梅清臣却一副稳坐泰山的架势,只是似笑非笑的回应道。“下国又怎敢拒绝上国差遣,只是下国有下国的难处,还请上国大人体谅。”

根据华夏朝册封阮主前达成的约定,越南国的zf组织制度将全面效仿华夏朝设置,当然国情不同,自是不能一概照抄的,其中官府下乡消耗财力过大,连华夏朝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越南方面更是无力执行的,至于某些能执行当中诸如马政衙门在越南就成了象政衙门,而华夏朝的总理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也变成了朝觐及蕃洋通商衙门。

“谁都有难处,谁都想别人体谅。”邝菊人玩味的笑了笑,他当然知dào

越南人这是准bèi

提条件,但是为了防止对方狮子大开口,他自然要先堵上对方的口。“占城地不过越南的十分之一,人口不过越南的二十分之一,占王却深明大义的很呢,一听说朝廷要用兵真腊,什么不说就答yīng

提供三千兵马一季口粮以及一千缁运兵和二十头大象。”

“占城的确大方,”梅清臣面色不变。“但仅凭缁兵是没办法打仗的,错非如此,上国又如何要借用小国的力量。”这倒是事实,金兰大都护府的陆上力量虽说也能拼凑出五六千来,但是仅此并不足以征服柬埔寨这样的大国。“但是小国前两年才跟安南在横山血战,人力、物力受损颇重,实在无力提供一万五千兵马,更何况上国还要小国自备粮草,这着实让小国为难呢。”这话也对,哪有邀请外援的时候让外援自带粮草的。“还有这道路****??”

“梅大人。”邝菊人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诉苦。“既然让越南出兵,自然不会让贵*队绕道南下后再行西进,贵国大可以直接越过长山,直趋下寮然后席卷真腊西北****??”

梅清臣眼睛眨巴眨巴,试探着问道:“那沿途所获?”

邝菊人知dào

戏肉来了,于是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自是用来弥补越南出兵所费。”

梅清臣有些不满足的抱怨道:“仅是如此怕是不足以支付小国出兵费用。”

梅清臣眼珠转了转:“若是这些国土能交由小国掌握,倒也值得小国为上国出力。”

借华夏朝的势蚕食寮国、柬埔寨是梅清臣说服越南尊室的一大理由,因此他对此很是上心,不过眼下既然有机会把侵蚀改为鲸吞,他自然要抓住机会的。

“贵国的胃口不小啊。”邝菊人冷笑一声,不过华夏并没有力量深入中南半岛内部,因此对于越南的要求倒也不是不能满足的。“就不怕南掌王不同意吗?”

南掌就是寮国也就是老挝,不过由法昂王统一的南掌,在一代贤王素丽亚旺萨王身故后陷入了分裂,各大贵族为了王位打得不可开交,因此才引来了安南和越南的双重窥伺。

“邝大人说笑了,如今的南掌王政令不出都门,如何有力量干预上国的行动。”梅清臣泰然自若的说着,同时倒打一耙。“南掌王也未向上国称臣纳贡,下国所为说到底也是为了协助上国征讨不从,给南掌王一个教xùn

罢了。”

邝菊人暗暗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即便自己不答yīng

也不能打消越南拓土的野心,还不如顺水推舟,于是表态道:“如此说来,倒也未尝不可,不过本官担心,贵国一心拓土反而会耽误了本朝殷惩两国的真zhèng

目的。”

梅清臣知dào

以越南的国力还没有办法一口气吃下整个南掌和柬埔寨,因此爽快的回应道:“若是两王臣从,小国也不会得陇望蜀,只是已经占下的,还请上国勿要小国归还两王。”

“这是自然。”要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没有利益又如何说动得了贪婪无比的越南人,不过邝菊人还是先行划定了界限。“但是越南也不能毫无节制,这样吧,梅大人可有长山以西的地图。”地图自然早就有了,越南对两国窥视已久,又怎么可能不早早摸清情况呢。“且以阿公河以东、桑河以北为限。”

这是一片方圆近万里的土地,换成越南现在的行政区面积至少相当于一道,但是梅清臣却不满足,得寸进尺的要求道:“请上国再将丝勒伯河以北授予小国。”

邝菊人冷冷的看着梅清臣,梅清臣毫不退缩的回视着,两人如斗鸡一样对视良久,邝菊人终于退了一步:“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越南答yīng

朝廷两个条件即可。”

赌赢了的梅清臣暗舒了一口气:“上国大人只管明言。”

“第一,”邝菊人要求道。“入侵长山以西的贵*队中朝廷要派员监督,以备贵方利益当前忘了根本。”

梅清臣想了想,觉得即便派了监军,对越军的约束也几近无有,于是同意道:“没问题。”

“第二,”邝菊人又道。“长山一线贵国派多少兵马,朝廷不过问,但是贵国必须调遣五千精兵及粮秣万石至金兰随朝廷大军出动。”

“五千精兵没有问题,但粮秣万石是不是太多了,小国国力有限,还请以三千石为限。”

“三千石?梅大人倒是会讨价还价,也好,不过本官最后还有一个条件。”邝菊人指了指地图的一隅。“贵国接受上述领地之后,请将绥和以南归还占城。”

“这不可能?”梅清臣拍案而起。“上国不要逼人太甚了。”

“有什么不可能。”邝菊人平静的看着对方。“用几县换一道,这笔帐谁都算得清楚,难道贵国以为朝廷真的没有力量撇开贵国独立征讨吗?”

梅清臣一滞,随即想到了什么:“邝大人说得不错,若是上国只想真腊归附的话却是不需yào

下国出力,但上国的心思恐怕不单单是想让法昂王称臣纳贡吧。”

“这是自然,否则只要水师出动即可,何必大费周章。”邝菊人毫不讳言道。“只是一碗水要端平,都是附属,都出了力,赏罚自然要一致,否则朝廷宁可撇下越南。”

“如此的话,下官只能请示我王了。”

“请便****??”

453.安宅船

二月的日本海看起来一片宁静,然而冻彻心骨的寒风却让以海为家的水手们常常视为畏途。不过此时此刻,却有一前一后两条日式安宅船在这片空无一人的海域上以令人可笑的速度追逐着,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声铳炮声,情形十分的诡秘。

“大人,幕府的船要追上来。”紧张的气氛使得水手们在寒风中都汗流不止,更让他们焦虑的是一旦被抓捕,势必牵连到整个家族。“咱们逃不掉了,怎么办,怎么办!”

“慌什么,幕府的船比咱们又快不了多少。”看着后船射来的箭矢失的落在海面上,安宅船主事人貌似胸有成竹的说道。“只要跑一段,就到交货的地方了,以货主的力量,消灭幕府的小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船?第一次参加交yì

的水手们有些不敢相信,要知dào

因为拼接技术不过关以及幕府禁令等诸多原因,三千石载荷的安宅船在日本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船了,井底之蛙的水手们自然不敢想象世间还有比其更大的船。

追逐还在继xù

着,两条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后船铁炮射出的弹丸已经能轰击到前船的挡板上并给前船水手造成一定伤害的时候,前船忽然急停下来。

“追了一天一夜,终于撑不住了吗?”后船上的武者头目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得yì

的狞笑。“水夫,不要停,靠上去,抓住他们,奉行大人正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呢。”然而水夫们还没有听命加大划桨的力度,一声巨大的轰鸣突然从前船上炸开,一团烟火瞬间直冲天际,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十分明显的标记。“还有帮手,该不会是那帮夏国商人吧,好极了。”武者头目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一并拿了。”

武者头目的话音刚刚落地,船上的水夫便惊叫起来。武者头目放眼望去,只见一个黑点出现在视野之内,然后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缓缓放大。当然所谓的缓慢是相对距离而言,比之他脚下的这条安宅船蜗牛般的速度来说那就是如离弦之箭了。

“好大!”武者头目还在瞠目结舌,早有眼尖的水夫惊呼起来。“好多帆。”

武者头目脑子急转,当即决定道:“先控zhì

前面的船,然后再跟夏国人决战。”

此时前一艘安宅船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三角三色旗,随即夏国船上火光一闪,伴着雷鸣声一条冲天水柱在幕府船的不远处突兀的耸现。

“这,这是大筒!”虽说大筒在日本是镇国神器平日里不太示人,但是谣言永远比事实更让人害pà

,因此一经发xiàn

新来者有着这种毁国灭邦的武器,幕府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怎么办,快逃啊。”有脑子糊涂的水夫直接跳海了,更有清醒者不经请示便忙不迭的试图调转船头。“赶快跑啊”

从船上天守阁跳下来的武者头目一刀削掉了正在试图掉头的水夫的脑袋,血腥的场面震慑了如无头苍蝇的船上众人:“跑?跑得了吗?夏国人的船比咱们快。”

这番话让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跑是跑不过人家的,但人家又有大筒,显然是打不过的,难不成就真的要在这等死吗?

“靠上去。”武者头目一手提着血淋淋的长刀,一手指着正在快速接近的夏船。“我们有刀枪有弓箭有铁炮,只要靠上去就还有一线生路。”看着面面相觑的船上人,武者头目发誓到。“大筒我比你们要了解,这东西能打远却不能打近”

“有意思,居然没有逃走。”用千里镜看清楚幕府船动向的罗至勇脸上突然露出了狂喜之色。“还敢迎上来,好,好极了,原本以为落到纲船队就没有机会捞战功了,没想到小日本傻呵呵的自己送上门来,这是天降横财啊”

罗至勇脚下的【横栏岛号】是一条两万料的军用运输船,也就是泰西夹板船的船体加上中国式的七桅硬帆构成的混合船型,虽然在机动性能上可能不及夏军主力泰西式战舰,但是因为桅帆的数量够多,因此最高船速上相差有限,而且由于硬帆的操作性佳、受八面风等特点更合适远洋海运,所以成为国内最畅销的主力商船型号。

不过与只装备一、二门轻炮的普通民用运输船不同的是,作为军用船只的【横栏岛号】两舷一共有十门反接舷战的佛郎机后膛炮,另外还在下甲板设有四门大口径短炮,因此在必要时候也可以参一些低烈度的战斗,而这也是罗至勇欺负日式安宅船的本钱。

于是乎,在另一条安宅船的注视下,【横栏岛号】身子一横,左舷黑洞洞的炮口打开了。

然而【横栏岛号】并没有仅直开炮,直到幕府安宅船靠的极近了,安宅船上发射的铁炮弹丸打得【横栏岛号】船舷挡板劈啪作响之后,两团火光才次第冒了出来,不过可惜的是,尽管离得很近了,但射击还是失的了。

“真是晦气!”罗至勇看着两股冲天的水柱咒骂了一声。“告sù

李益明,再打不准,老子回去扒了他的官衣。”传令兵匆匆而去,罗至勇则不顾日军铁炮的威胁来到船舷边。“老傅,佛郎机准bèi

好了吗?”负责指挥佛郎机炮的领队傅佐安应了一声,罗至勇立kè

杀气腾腾的命令道。“那就给我瞅准了打!”

被之前炮击激起的海水浇的浑身湿透的幕府武者们正持刀拿枪摩拳擦掌的靠近面前这条大的吓人的巨船,然而高高再上的船头上再度冒出了阵阵火光,随即铺天盖地的大小铅子如暴风骤雨一般掠过安宅船,顿时造成了惊人的损失——密密麻麻挤在安宅船船面上的武者几乎被一扫而光,血液迅速流淌,以至于积存不下沿着敞口流入下一甲板。

只有少数武者侥幸没有第一时间送命,断了腿的武者首领就是其中一个,正当他捂着伤口大声呻吟的时候,完成再次装填的夏军短炮又一次咆哮起来,这一次两弹具中。巨大的动能让炮弹轻易的撕碎了安宅船的船壳,并且贯穿整个船身,从另一侧跌落海底。旋即,汹涌而入的海水不可阻挡的将安宅船一点一点的拖入海底

“大人,西久屋大人,他们,他们来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船干净利落的把幕府船击沉海底,又看见巨大的船影向自己逼来,就算知dào

对方是自己的交yì

伙伴,走私船上的众人依旧难以遏止心头的恐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被成为西久屋的领头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混账,还不把手里的武器收起来,难不成你们想跟幕府的船一样下场吗?”

江户町中一座守备森严的屋子里,几个衣着华贵的高级武者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随后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户外报gào

道:“目付大人,敦贺司代有紧急报gào

送到。”

纸质的屏门很快被拉开,一群跪在走廊上的武者出现在屋内人的视线内。

伺候着的小姓挪出屋子,从打头的武者手中接过信函,转身回到屋内将其交给伸手的目付。这名目付查看了一下封印,这才打开仔细观看,才看了几眼,脸上就一片阴云密布。不过他没有立kè

说话,只是将信函交给几位同僚一一过目。

最后一名目付看完之后,眯起眼想了想,张口道:“你们先退下。”

屋外武者应声消失,屋内的小姓则替几位拉上屏门后也退了下去,这时这名目付才继xù

开口道:“敦贺司代派去追踪阿芙蓉走私的安宅船失踪了,这件事几位大人怎么看。”

目付中年纪最轻的一位脸色一厉:“什么失踪,再清楚不过的了,应该是被人打沉了。”

年轻目付冷笑道:“真是胆大包天了,居然敢武力反抗幕府,依我看不能轻饶的他们,必须上报将军,严惩这干胆大妄为之辈。”

第一个接过信函的目付却摇摇头:“此事关系到轮岛众,姑且不说其是前田家的御用商人,就说其跟三都商人之间的关系,若无切实证据,怕是不好直接处置。”

前田藩是当今日本极少数的百万石级国主大名,其势力在北陆根深蒂固,幕府对其也投鼠忌器,并非像处置普通小藩那样容易,更不要说此事背后还有三都商人的影子若隐若现,却非几名目付可以轻易撼动的。

年轻目付却不这么认为:“这难道不是幕府改易前田藩的机会吗?”

最后看信的那名目付皱起眉头道:“要是前田藩和三都商人勾结起来的话,一旦认真彻查,就怕天下因此动荡啊。再说了,这背后还有夏国人,一个不好就是乱世再现呢。”

“关键还是夏国人。”最先那名目付表情严肃。“前田藩和三都商人都可以徐徐处之,并不足以动摇幕府,但一旦有外力”

年轻目付眉头一凝随即一舒:“那就上书幕府,请幕府断绝与夏国贸易。”

“不妥,三都商人得知岂不是要生吃了我们。”

“酒井中务大人,这天下还是幕府的,再说了我们只是上书,至于怎么处断还是老中们的事情”

454.蕃区(只能说对不起了,明天又要出八天团)

藏族最早聚居于西藏雅鲁藏布江中游两岸,在聂拉木、那曲、林芝、昌都等地区考古发掘中,曾发xiàn

新、旧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根据古藏文历史文献记载,西藏山南地区最早由氏族组成了称为“博”的六牦牛部诸部落,在《后汉书?西羌传》中,称为“发”羌。中原南北朝时期,山南地区的雅隆部落首领成为当地部落联盟的领袖,号称“赞普”(王),已经进入奴隶制社会,并与汉族和西北地区诸族部有直接的往来。

隋唐年间,雅隆部落以武力兼并苏毗、羊同诸部,赞普松赞干布统辖了整个西藏地区。自此,他定都逻娑(今拉萨),设官授职,划分军政区域,创造文字,制订法律,统一度量衡,建成自称为“博”的奴隶制王朝,汉文史籍中称为“吐蕃”。

吐蕃建政之后,藏族和以汉族为主体的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往,有了很大的发展,吐蕃与唐朝的接触日益频繁,其中,唐太宗贞观十五年(641年),赞普松赞干布与唐文成公主联婚,唐睿宗景云元年(710年),赞普墀德祖赞又与唐金城公主联婚。两公主先后将唐朝的高度文明和中原地区的先进生产技术传入吐蕃,唐蕃之间使节往还不绝,吐蕃派遣子弟赴长安学习,并迎请唐朝儒者和工匠艺人来到吐蕃,这对于密切藏汉民族关系、加强经济文化交流和推进藏族社会发展,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但是唐蕃之间的和平并非是主流,两国曾经进行过长期的残酷战争。

吐蕃征服了青海的吐谷浑和云南的南诏等政权,先后兼并了西北诸羌和西南诸蛮部,赞普墀松德赞时期武力深入到西域河陇,并趁唐朝“安史之乱”,于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一度攻入长安。不过由于长期的用兵,致使吐蕃国内的人力物力遭到大量损耗,社会生产受到破坏,内部的矛盾日趋激化。五代末年,吐蕃王室分裂内讧,各个地区爆fā

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奴隶和属民大起义,极大动摇了吐蕃政权的统治,藏族奴隶制社会逐渐解体。

此后整个藏族地区彼此不相统属,形成了向封建农奴制度过渡的分裂割据局面。

其中,在西藏西部,建立了历时较久的阿里地方政权;甘肃中部的六谷部以及青海东部的唃厮啰部首领,曾受中央政权的册封,并发展了汉藏两族间的茶马贸易。

而在其余藏族地区,政治上逐渐出现了许多为地方豪族所把持的实力集团;经济上逐渐成了许多以个体小生产为基础的自给自足的居民点,交换有了一定的发展;早已从印度和汉地传入的佛教,吸收了藏族地区原始宗教本教的某些内容,受到了人们普遍的信奉,并逐渐形成为一种教派遍布各地的地方宗教,即所谓的藏传佛教。

藏传佛教的传播和发展,渗透到藏族人民生活的各个领域,寺院上层人物往往和当地豪族紧密结合,产生了新兴地方势力统治下的政教合一制度。

元朝把藏族地区的分裂局面统一在中央王朝的统治之下。中央设置宣政院(初名总制院),管理全国佛教事务及藏族地区军政事务,以西藏萨迦教派第五世祖师八思巴为帝师并兼宣政院事。在藏族各聚居区分设三个宣慰使司都元帅府,分别管辖西北、西南各省藏族地区和西藏地区,并在乌思藏(指阿里以东的前、后藏地区)设置了十三万户府,派员前往清查户口,建立驿站,厘定赋税。由中央颁发封地文书肯定各地封建领主对所属庄园的占有,封赐印信诰命以确立各级官吏的职权,史称元朝“郡县土番之地”,这是中央正式在西藏官建制的开始。明、清两代对藏族地区的施政,就是在元朝旧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明朝对西北、西南藏族地区,基本承袭元朝统治管理的办法,对西藏地区退行“多封众建”政策,先后分封三大*法王和五大地方之王。同时,通过朝贡和回赐,互通有无,体现西藏与中央政治上的隶属关系。

明代中叶之后,明廷对藏区的控zhì

日益削弱。明季,四世班禅邀请蒙古卫特拉部迁入青海,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随后占领喀木(康区)、卫(前藏)、臧(后藏)并攻陷拉萨赶走了信奉噶玛噶举派的藏巴汗,使得黄教最终确立了在蒙藏的最高宗教地位。

清廷入主中原之后,因为鞭长莫及一时也无力顾及遥远的青藏康卫,因此只能采用羁绊政策,通过册封达*赖及承认和硕特汗王的权威才保持对高原地区的宗主权。然而随着准格尔帝国的兴盛,卫藏两地又落到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手中。

然而极盛的准格尔帝国也再无力量进一步染指康区,这样就在卫藏与中原王朝控zhì

的四川、云南之间形成了若干缓冲区,由当地的土司和寺院行使统治权力,成为名义上服从拉萨但实jì

上独立的地方性小政权。

对于这些土司,正与郑藩对峙下的清廷四川当局并无力掌握,但夺回了整个四川的华夏朝却并不愿意放qì

对其的控zhì

。武成二年九月十四日,也就是华夏朝正式设立西川行省之后的第二天,武昌行在即下令在成都设立总理蕃洋事务衙门西川分局,派遣蕃务大使。

武成二年十二月初,华夏朝又在明代松潘卫及清军松潘镇的基础上设立松潘宣慰安抚司,又在明代杂谷安抚司的基础上设立理番宣慰安抚司(理县),并以成都府通判各一人兼任兼任两地宣慰安抚使,对梭磨、卓克基、松岗、丹坝等嘉绒诸土司及大小金山乃至更远的甘孜、德格等地实施间接统治。

武成三年二月十五日,华夏朝又任命雅州知府兼任康藏宣慰安抚使对大渡河西的藏区进行控zhì

;同日又在叙永设立总理蕃洋事务衙门西川分局及宁远宣慰安抚使,以宁远知府兼任安抚使对木里、盐源、盐边、会理、越嶲等地藏、彝实施羁绊

“刘大人,本官虽然受命出掌雅州知府,但主要还以蕃务为主,各县政事还请刘大人一力襄赞。”刚刚从中枢调任雅州知府的诸葛枫叶冲着面前两名中年男子如是说道。“至于府城的管建,也拜托王大人上心了。”

华夏朝的地方组织架构跟历朝历代有所不同。其中,府衙设从四品知府一人、正五品同知一人、从五品通判根据府的大小分别设置一至三人,此外还有正七品的府主簿一人、从七品的照磨和经lì

各一人,吏目以下不等。其中同知应该算是知府的副手,通判是监临官,主簿、照磨、经lì

都应该算是办公室人员。至于吏房、工房、水房、刑房等九房及府库令等虽然也算是组成府衙的一部分,但却只是办事机构而已。而且根据郑克臧一早颁布的附郭离城的命令,(府)城市管理通常由通判负责,所以才有诸葛枫叶的这番话。

通判跟知府的地位足有两阶,王通判自然唯唯诺诺,而刘同知也神态恭谨,这是因为尽管同知跟知府名义上只差一阶,但事实上这一阶其实极难跨过。一般而言,需yào

有各部员外郎及各直隶州知州的资序才能顺利前进一步,更不要说诸葛枫叶还兼任康藏宣慰安抚使,品阶更上一级,是等同于留守府留守的正四品。

因此两人恭恭敬敬的回应道:“请府尊放心,下官等知dào

该怎么做的。”

诸葛枫叶点点头,目光转向两人的身后:“诸位大人,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要镇肃噶木诸蕃,兵是少不得的,尽管何总镇已经派来一旅之众,但要想威慑诸蕃还多有不足,因此厘清府内户籍,核实田亩乃是要务,诸位大人万万不可懈怠。”

诸葛枫叶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居然是清丈田亩、清厘户口,这让在场的官员有些悚然,其中原任清廷南部知县的夏怀恩因为此事首当其冲,所以犹豫了一下便站了出来:“府尊,清厘人口、田亩虽然是朝廷国策,但是雅州府的情况与他处不同。”

所谓不同说得是雅州人口中汉蕃夹杂,一不小心就会引发大乱,此外还有相当多跟随李思久迁来的川东军民也是让夏怀恩颇多忌惮:“卑职以为还是暂时镇之以静为好。”

“镇之以静?”诸葛枫叶冷笑一声。“何镇就在成都,大人以为有谁敢冒大不韪。”

这话就有些杀气腾腾了,华夏朝对不从者的杀戮并不比清廷少多少,因此别说何乾的八万大军了,就是留驻在雅州府境内的区区一旅就足够让大大小小的汉蕃土豪担惊受怕了。

看到夏怀恩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诸葛枫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后排一人吩咐道:“毛司空,你这边更要辛苦一点,多去成都几次,向成都工部营造使汪涵真汪大人多讨要些水泥来,雅州府山多地少,唯靠茶马之利,这路就是关键呢。”

这条路在诸葛枫叶的眼里不单单是联通成都的关键,更是华夏朝渗入康区的关键,甚至与拉萨的交往也有赖于这条路的畅通,因此他给予了十分的关注:“朝廷虽然不征调百姓劳役,但朝廷也没有说蕃人可以一体视之,本官这也算是试金石吧,看看有多少康区土司是俯首帖耳的”

455.金奔

四、五月间的真腊大地,空气仿佛一点就燃的样子,**的让人难以承shòu,以至于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一个个都纷纷避往山林深处的阴凉场所消夏。就在这万物枯燥、人迹罕见的季节里,几条在当地渔民眼里怪模怪样又巨大无比的异国船只逆流而上,沿着湄公河主航道闯入了柬埔寨境内。

湄公河发源于中国的青海,在流入缅甸、暹罗、寮国之前被称为澜沧江,不过由于河流落差较大,因此上下游之间并不能通航。当然,不能通航的区域并不包括柬埔寨境内的这一段。相反,由于有洞里萨河、芝尼河、桑河、森河、斯雷博河等一系列支流的汇入,整个湄公河的下游河面宽广,常年可以通行大型船只,盛水期,七八千料的船只甚至可以直抵整个中南半岛的水肺洞里萨湖。

事实上,即便是在旱季的四、五月间,利用湄公河和洞里萨湖周边水系,小型船只依旧可以畅行柬埔寨全境,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国古代,柬埔寨地区被称为水真腊的原因之一。

“法五兄,”躲在帆影下的西洋水师金兰舰队湄公河分舰队的统带官骆进蔷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向同船的金兰陆师总指挥庞酉生言道。“天气太热了,陆师兄弟一定要注意补充饮水,咱们行军散带的不多,中暑了可就麻烦了。”

“定维兄说的是,”不停的向口中灌水的庞酉生应了一声。“我已经安排医官去巡视了。”

或许是觉得话说得多了,汗水就愈发流个不停,潘复变得惜字如金起来,然而骆进蔷却一边用凉帽扇风一边没话找话道:“职方司的家伙们上嘴皮一磕下嘴皮,咱们就得跟狗似的喘个不停,早知dào

也让他们来尝尝太阳的滋味。”

庞酉生摇了摇头:“有命回去再说吧,现在,热”

看着又把水倒入口中的庞酉生,骆进蔷叹了口气:“你老兄说的倒也通透,我们水师在河上还好,柬埔寨人想来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是你们要直扑金奔,那可是人家的王都啊。重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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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进蔷砸吧砸吧嘴:“九死一生,可真难为老兄了”

骆进蔷这么说并没指望庞酉生回答,然而庞酉生突然开口道:“金奔(边)只是废都离京,哪来的九死一生,再说了,我辈功名只在生死间取,而且功民资格又不能传承子孙,难道老兄就不想留爵号家名于后世了?”

“都说法五兄是锯嘴的葫芦,今日一看倒也不然。”骆进蔷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的一笑。“不过法五兄说得倒是不差,兄弟我也想搏个封妻荫子与国同休,圣上的旨意可谓是加在你我身上的鞭子,容不得你我不效死啊。”说到这,骆进蔷又摇了摇头。“可惜世爵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最低的县男,也得先得了开国县侯才有机会,小弟我现在才开国子,到开国县侯还有开国伯这一阶,可不是那么好跨的”

“我也是开国子。”得到开国子并不是庞酉生、骆进蔷他们立下多少功勋,而是基于郑克臧开国时的普惠,因此对于他们这批中下层武官而言,从开国子到开国伯,从开国伯到开国县侯就异常的艰难。“所以这次才是机会。”庞酉生又喝了口水才继xù

道。“只要能救出哲塔四世(chetthaiv),你我少不得进爵一阶。”

“这不过是大都护的许诺而已,”骆进蔷却以为庞酉生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并非是武昌已经应诺下来的事,法五兄不要过多心存希望才好。重yào



“单一个救出哲塔四世(chetthaiv)确实不一定能进爵。”庞酉生却早就成竹在胸了。“可若是因此能摄取湄公河东的大片平原,作为开疆辟土的首功,想来行在那边无论如何得记上一笔的,如此进爵开国伯自是十之**了。”

“这倒也是。”骆进蔷略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那就预祝法五兄,马到功成了”

骆进蔷和庞酉生口中的哲塔四世(chetthaiv)是柬埔寨的前任国王,如今柬埔寨当政的是其外甥安恩(angem)王。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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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父子或兄弟相承的中土王朝来说,这种情况十分奇怪,但在柬埔寨及东南亚各地来说却很正常,因为这些地区都是由若干个王族联合执政的。

所谓王族是指有实力继承王位的家族,通常都是实力超群的大封建主或前朝留下的高贵血统。就柬埔寨而言,自打高棉帝国崩溃之后,真腊各地就彼此征伐不断,逐渐形成了哲塔(chettha)、巴洛母(barom)、安恩(ang)三大封建家族。

这三大家族此消彼长,相继掌握神王(注:高棉帝国皇帝的称号)宝座,各自血脉又控zhì

柬埔寨大部分省区的治权,彼此之间又互相联姻,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继承关系。然而过分复杂的继承关系让柬埔寨王位易手速度极快,大部分的王者只在神王宝座上待了一两年就因为暗杀或政变而倒台,这也使得柬埔寨的国力极度内耗,从而无力应对暹罗、寮国、广南等国的鲸吞蚕食,国家日益衰微。

康熙十四年,哲塔四世登基,躲过多次暗杀的他想方设法增加王权,在削弱诸侯力量的同时,利用壮大的王家兵力挡住了寮国的进攻和广南的蚕食,一度使得金边王朝出现中兴的局面。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随着暹罗大城王朝的进犯,迭遭败绩的哲塔四世葬送了最后一点王军,遂被虎视眈眈的安恩家族找到机会联合其他不满的诸侯罢黜了哲塔四世。

哲塔四世虽然被囚禁在古都金奔,但做了二十年王者的他又如何甘心就此蛰伏下去,因此积极的设法脱困。但是哲塔家族的力量在暹罗进犯下遭到极大的损失,各方诸侯又担心哲塔家族秋后算账,因此内外交迫的哲塔四世只能在金奔苦苦煎熬着。这个时候,金兰大都护府伸出来的援助之手就给哲塔四世以一线机会。

当然由于金兰大都护府的要价太高——对华夏朝称臣纳贡倒也容易,但湄公河以东地区的面积几乎等于柬埔寨全境的三分之一——因此哲塔四世一开始并没有立即答yīng

金兰方面的要求,但是随着自我解困几无可能,哲塔四世的心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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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没错,自己得不到的,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被迫幽居在金奔的哲塔四世终于答yīng

了华夏朝的要求,只要自己能重新成为柬埔寨神王便割让东部国土。

于是华夏武成三年四月二十九日,金兰大都护府以湄公河分舰队运输先登部队五百突袭金奔,在城内华夏商馆的指引下,一举杀散三百守军,解救出圈禁在城内但看守并不算严密的哲塔四世及一干内侍、嫔妃。

但是获得自由的哲塔四世并不愿意登船离开金边,反而希望以金边为都重新掌握整个柬埔寨,为此他捧出大盘的宝石对庞酉生、骆进蔷言道:“庞将军、骆将军,这是本王的区区谢意,还请两位不要客气。”

庞、骆对视一眼,收下了宝石,见此,哲塔四世继xù

言道:“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哲塔四世的要求很简单,他希望庞、骆两部率部沿湄公河继xù

上溯,突袭一百六十里外奥拉山脚下的安良行宫,抓捕正在避暑的安恩王(angem)及一干王公贵族。

“本王也知dào

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本王有确切的消息,如今安良行宫附近只有不到两千守军。”哲塔四世虽然被关在金奔城内,但是对于柬埔寨王庭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显然这跟哲塔家族的权势有关,即便哲塔四世被罢黜了,安恩王即无力也无心彻底铲除哲塔家族这样的顶级王族。“正是贵我最好的机会。”

虽然拿人手短,但是对于这样的要求,庞、骆还是有些面面相觑,但是哲塔四世的话也对,若是不能一下子解决安恩王,即便解救了哲塔四世,一场大战依旧是免不了的,到时候尸山血海,死的人就不止是这些了。

“庞大人、骆大人,”站在哲塔王身边以金奔商馆馆主名义行事的职方司蔺都事也帮腔道。“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已经无法请示金兰了,还请两位大人能当机立断才好。”

骆进蔷有些犹豫的言道:“我等接到的命令可是保证哲塔王的安全。”

“此去安良行宫,并无水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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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所以船大可以留下来,如此一旦有险,只要把哲塔王送上船,想来真腊人就只能望水兴叹了。”

庞酉生担心的却是另外的原因:“真腊人虽然不堪一击,但毕竟四倍于我,若是还要留下操船将士,兵力更为不足。常言道,算多胜,算少败,就算能以弱胜强击败了真腊军,能不能在乱军中擒获安恩王还是两说啊。”

“金奔商馆这边可以提供二十人以及两百随行奴隶。”

“本王也可以组织五百辎军和三百奴隶。”

“这”

456.安良

一说起宫苑来,在华夏人心目中应该是巍峨壮丽,即便是等而下之的行宫离苑也该是金碧辉煌的,然而柬埔寨的王宫结构却颠覆了这一常识——在真腊境内只有神庙是石头堆砌的,哪怕是神王也只能居住在木结构的高角楼里,而且这些高脚楼也并非描金绘彩,除了较为宽大以外也只有少数丝绸、孔雀翎、虎皮的装饰才能将其与百姓更加简陋的居所区别开来。重yào

当然既然算是行宫,那一般宫室中该有的侍女、内宦在安良的行宫里倒是不缺,再加上一栋栋建筑隐藏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溪水边,因此倒也是自有一番清凉。

除了神王消暑的宫殿以外,外围还有各家大贵族自己避暑的府邸以及僧侣们建起的临时庙宇,更外围还有几千名随行百姓简陋的木屋,甚至部分贫苦百姓连木屋都没有,只是在树木间挂上一条绳床简单凑合。

既然躲入了丛林之中,肆无忌惮的蚊虫便是一大公害,好在神王、贵人、寺庙里有各色熏香可以驱蚊,老百姓则靠涂抹草药水也能勉强抵御,因此疟疾倒也并不流行。

蚊虫之外最大的威胁当属森林里的毒蛇,这些冷血的杀手四下出没令人防不胜防。上至神王宫廷下到平民百姓都有因此不治的,所以一般高脚屋的底部的桩脚都修正成了四方形,以免毒蛇缠绕攀爬。贵人们更是足不沾地,这样才减少了不应有的伤亡,但普通军士、平民百姓和最卑下的奴隶们没有这样的条件,因此只能在死神面前战战兢兢的得过且过。

还有小部分偶尔在夜间的猛兽出没也会造成了外围民众少许的伤亡,但总体来说,环境还是宁逸的。至少,在这里王公贵族们不必考lǜ

山河日下、国势日衰,贫民百姓也能享用王族、贵人以及寺庙每日布施的食物,一切是如此的和谐。重yào

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年轻的安恩王(angem)也暂时摒弃了积郁在心头的种种烦忧,纵情享乐起来。安恩王是哲塔四世的外甥,但他的王位并不是从哲塔四世手中夺取的,而是继承自表姐夫奥图塔亚一世(outeyi)。

说起来,奥图塔亚一世当初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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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能登上神王宝座,是因为身为军中大将的他在推翻哲塔四世中出力最多,当时控zhì

首都的兵马也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才力压三大王族。但普通贵族出身的奥图塔亚一世的短板还是很显著的,缺乏各省诸侯支持的他不得不在其称王的三年里,通过联姻安恩家族的方式来安抚地方。

三年前,殚精竭虑的奥图塔亚一世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为了在自己身故后保全家族,奥图塔亚一世作出了把王权渡让安恩家族的决定。安恩王由是登上神王宝座,奥图塔亚家族则成为安恩家族的附属并在理论上成为有权继承神王之位的又一新兴小王族

“孔雀,孔雀,我是如此美丽,你为什么不爱我?”在悠扬的配乐声中,安恩王和心爱的妃子正翩翩起舞着,两个人一边眉目传情一边用舞姿演绎着真腊民间最知名的《孔雀与公主》的片段。“我为了你让猎人走遍了山林和湖泊,我为了你不要人间的繁华胜景,孔雀啊、孔雀,请接受我的爱情。”

“公主啊,公主,我是得道的孔雀,我已经成佛,自然不能再贪恋人间的情爱”

行宫中的乐曲飘飘荡荡的在安良上空响彻着,有幸听得到的人们或会心一笑,或羡慕的远眺着,当然也有人丝毫不加理会。这不,这边就有几个柬埔寨重臣此刻愁眉不展的在行宫外的某座高脚楼内围坐着。

“几个月前,华夏朝遣使要是越南出兵下寮。重yào

”尽管寮国早就**了,但在一心想恢复大高棉帝国的柬埔寨人眼里看来还是自己的一部分,或许他们以为凭着当前寮国分裂的局面,他们还有机会收回故土,但是落到新兴大国越南手中,那可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越南王庭已经答yīng

出兵一万,雨季开始后就要越过长山边境了。”

“暹罗的威胁还在眼前,越南一旦控zhì

下寮。”若是柬埔寨人知dào

中国的俚语的话应该会发出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的感叹。“那我们可就两面迎敌了。不,华夏朝既然挑唆越南西侵,那么想来也一定会亲自出兵,届时我们将会三面遇敌啊。”

“华夏朝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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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出兵?”有人不解的说道。“我国与之素来无仇怨。”

“华夏朝有句古话叫做怀璧其罪,意思是没有力量的人却拥有宝石就是一种罪过。”说话的人摇摇头。“我国武力不彰,在暹罗的进攻下几有亡国之危,既然如此,华夏人又怎么可能不伸手沾些好处呢?或许在华夏人看来,与其拱手让柬埔寨彻底落入阿瑜陀耶王手中,不如亲自占据更加符合华夏的利益。”

说者肃然,听者默然,没错,在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武力不彰的后果只有如昔日占城一样亡国灭种而已,事实上,若不是两年前暹罗国内发生大规模的百姓起义,柬埔寨就已经在暹军的进攻下亡国了,存活至今已经是侥幸了,可这也不过只是死缓而已,若是东西夹击,柬埔寨是无论如何支撑不了多久的。

“华夏朝乃是百倍于柬埔寨的大国,柬埔寨再怎么抵抗都是徒劳的。”这句断语让在座的人无奈之极。“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我记得祖辈们说过,华夏是个爱面子的国家,只要我们称臣纳贡,华夏就一定会放qì

进攻,并以藩属的身份对我们进行保护。而且我听说这一次华夏命令越南进攻的理由就是柬埔寨未对华夏朝贡。”

“看起来也只能选这个办法了,”在座人交头接耳一番得出了一致。“那就尽快禀报神王,决定出使华夏和金兰的使者吧。”正在说着,突然吵杂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座的人对视一眼,颇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外面出什么事了?”

一名仆役头子闻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各位贵人,不好了,有军队打了过来,外面不少地方已经起火了,吵闹声是下民在逃跑时的喧哗”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在场的贵人一下子涌到了门口,在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了惊恐的一幕。只见点着的高脚屋引起的烟柱已经直冲云霄,外面到处是四下奔逃的百姓和牲口,在这些逃亡者的背后则是追杀的异**队,但凡有抵抗的被这些人一阵排枪之后打得落花流水。

“这?这是?”讨论的贵人们瞠目结舌,随即回过神来,纷纷爬下楼梯,也顾不得脚下会不会有毒蛇横行,一个个直冲自己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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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队。“回去。”愚钝的某些人只想逃回家去,而部分脑子活络的则命令象夫道。“去行宫,那里有神王的卫队”

但是排枪声、喊杀声、惊叫声以及偶尔会响起的炮声已经让大象骚动难安,一时间贵人们根本无法爬上象背各自逃命。反而聚集在一起的大象及象背上的豪华装饰让入侵者发觉了异常,这不,一队正在驱赶平民的敌军直扑过来。

“挡住,挡住他们!”贵人们大声命令着自家的武士,然而英勇的柬埔寨军人还未扑近,敌人阵前又腾起一片硝烟,炒豆一样的枪声过后,几十名护卫非死既伤,剩下的也在对面投掷过来的爆zhà

物形成的冲击波下失去了战斗力。“逃啊!”

此时已经太晚了,冲近的敌人刀斧齐上,胆战心惊的贵人们根本无法利用双脚跑上多远。于是再看到一名同侪被自家的大象踩倒之后,这些身份金贵的大贵族们纷纷伏地请降。

“抓住一群王公,太好了,什么,还有大象。”带队冲锋的庞酉生惊喜万分的命令道。“把他们抓过来,然后让他们命令各自的象队作为我军前锋,协助我军攻打行宫”

在死亡的威胁下,柬埔寨的王公们再一次摒弃了自己的君主,于是乎夏军越打越多,而看到己方的贵族私军纷纷加入敌军的柬王卫队则士气低落,此消彼长之后,战事不可逆转的走向了攻击者预计的结局。

“已经包围了安恩王所在的宫殿?”骆进蔷断然命令道。“下令让里面投降,否则一把火烧了宫殿,到时候玉石俱焚”

劝降声很快响了起来,其中不乏有已经知dào

来者为谁的大贵族们的声音,正是因为劝降者中有自家的亲族,包围圈内的安恩王很快派出了谈判使者。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攻我们?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乃是华夏官军,是承哲塔四世王之请抓捕伪王,至于我们想要什么,很简单,请安恩王立kè

出降。”庞酉生一一回答着使者的问题,并对目瞪口呆的使者说道。“尽管我们是受哲塔四世王的请求而来,但我们可以保证安恩的王的生命安全,当然,若是他不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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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另说了,好了,不要试图收买我们,我们不缺这几个钱,现在请你立kè

回去通报,若不投降,一炷香内我们就要继xù

进攻了”

华夏武成三年五月初一,继直扑金奔解救哲塔四世之后,华夏军又疾行一百六十里,赶在柬埔寨地方通报之前,攻下安良行宫,活捉安恩王及一众随行文武重臣。随后金兰大都护府重新册立哲塔四世为柬埔寨国王,哲塔四世旋即向华夏称臣,并依约割让湄公河东地区。同时安恩王被送往广州暂居,并成为华夏朝进一步干涉柬埔寨政局的伏笔

457.尊室东道

在金奔重登神王宝座的哲塔四世虽然空口白牙把湄公河东地区许给了华夏,但这并不意味着金兰大都护府可以兵不血刃的控zhì

这一地区,那些切实掌握柬埔寨东部省份的真腊封建领主绝不会心甘情愿的拱手把领地让出,因此战事不可避免。

华夏武成三年五月二十七日,柬埔寨菠萝勉省省督窝家(wohja)首先打出反叛的旗帜,并率军三千直扑金奔。不过窝家的行动看似迅速,但所属柬军几乎跟一群乌合之众并无两样,短短四十里路程足足走了三天,这就给扼守金奔的华夏军实行歼灭的机会。

虽然越南答yīng

调拨的五千兵马尚未开到,但是此时金奔一线已经有夏军二千,其中有驻扎在金兰的伏波军一团、前奴军组成的昆仑团以及都护府内汉族土司提供的部分佣兵,虽然力量依旧不足,可对付窝家军却也是足够了。

六月初三,窝家军利用小舟越过湄公河进抵金奔城郊。

此时柬埔寨磅清扬省的省督亚(yat)也起兵响应,但是窝家基于先入关者王的心理,未等亚部赶到便匆匆忙忙对金奔实施进攻,结果三千军猛攻两日,损兵折将却连金奔城门都没有接近就败在夏军的步铳和佛郎机炮的射击之下。

说起来窝家军并非没有火炮和火绳枪,要知dào

由于荷兰人垄断香料群岛的香料贸易,西班牙人又霸占了菲律宾群岛,因此后来的泰西国家只能想方设法从中南半岛上获得罗勒、豆蔻、丁香等产品,而为了交换这些在欧洲大价钱的香料,泰西人最大宗的交还商品就是枪炮军火,而长期跟暹罗的战争也使得柬埔寨各地贵族患得患失都装备了西式的武器。

不过有武器也要知dào

怎么用,相比一度雇佣法国人操纵大炮的暹罗军,经济上更为窘迫的真腊人只能自己摸索新式战法,而这样做的后果是,为了防止炸膛,柬军在火药装填上十分谨慎,所以到最后,原本杀人的武器却成了激励将士士气的另类鼓号,自是无法和夏军火器的杀伤力来相提并论。重yào

受挫的窝家军只好老老实实的等待亚军

神祗不朽

的到来,可是亚部的行军速度同样缓慢,一时半会还无法前来汇合,无计可施的窝家只好率军继xù

堵在金奔城外。

但窝家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末日已经屈指可数了。

六月初五夜间,夏军三百人分乘十条快舸、四条长龙,顺金奔城内的湄公河细流出城,旋即转乘河面上大型红单船绕道窝家军背后并趁第二天黎明时分发动奇袭。

窝家军虽然对金奔方向有所警戒,但对于己方背后却疏于防范,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到敌军营地腾起熊熊大火,早就横戈待枕的金奔城内夏军当即开出城去,两部里应外合,便彻底杀败了叛军。窝家连同部属一千余人被杀,其余一千五百余人伏地请降,只有极少数逃入远处丛林,侥幸逃脱性命。

得胜的夏军在审讯俘虏后得知亚部正在赶来汇合,于是立kè

出兵。一千余夏军轻兵急进,在距离金奔四十里外伏击了亚军。还以为窝家军已经牵制住夏军的亚毫无思想准bèi

,甫一交手便溃不成军。夏军掩杀十里,亚军伏尸十里,亚本人虽然在部属帮zhù

下遁入丛林逃脱夏军追杀,但因为伤势未及时治疗,最终死于破伤风。

夏军两战两捷,大大震动了整个柬埔寨。见到夏军势大,再加上哲塔家族还有一些影响力,因此从六月底开始,湄公河西大部分省份的诸侯领主纷纷派人向哲塔四世输诚,在华夏朝扶持下的金奔王庭这才算初步站稳了脚跟。重yào

七月初,越南援军终于开到,兵力大大富裕的金兰大都护府立kè

驱动越军扫荡湄公河西的柬埔寨各省。其实比起翻越长山进入下寮作战的越军主力来,越南王庭支援金兰的五千偏师可以用老弱病残来形容,可是即便如此,比之武力更加孱弱的柬埔寨人,越南人的战力还算是蛮可观的。这不,一个月内越军横扫柴桢、西宁、小河等三省——当然这三个省的面积也相对较小,仅相当于华夏国内四五个县而已——荡平沿线柬埔寨人城镇、村落,抓捕真腊百姓近万口,并顺利进军菠萝勉城下。

拳道永生

“副都护,”出任征讨军粮台的西贡直隶州知州黄侗向时任金兰大都护府副都护、征讨军总统的谢添进言道。“王师此番出击,是准bèi

将河东纳入王土的,若是听任越南军掳走百姓,那又有谁来替我朝耕种,替我朝纳税?”

谢添是原郑成功部将前锋马部先锋官谢永常的孙子,也是童子营甲寅期的出身,资历在夏军中的也算是很老的,不过现而今已经从武职转了文途,自然要虚心接受行政官僚的建议的:“黄大人说的是,但把真腊人当成越南军出兵的报酬是当初约定好的,实在不好食言呢。再说了,现在河东尚未彻底平定,不是还用得着越南人吗?”

都护府的副都护相当于内地行省的都督同知,作为能够和一地最高长官敌体的存zài

,谢添其实是有权力推翻之前的承诺的,如今犹豫不决,也只是因为事情关系到华夏朝的信用和对外形象,因此才不敢稍越雷池罢了。

工部出身的黄侗想得却更多:“此事却是蕃洋衙门专使定下来的,但是下官以为当初是欠了思考,这么些真腊人若是落到越南人手里,岂不是让其如虎添翼了吗?就算不能留在当地耕作,须知dào

石禄那边也缺矿奴啊。”

黄侗这话其实并无道理,而且还有工部跟蕃洋衙门争夺殖民地主导权的嫌疑,所以听得明白的谢添眉头一皱,好半天之后才犹豫的命令道:“来人,去把尊室东道大人给请来。”

“见过上国都护大人、黄州尹。”身为正三品越南枢密院同知枢密事、东征第二军总制使的尊室东道很快就应召而来了。“不知dào

大人召见所谓何事。”

所谓尊室其实就是阮姓,但并非是越南阮王的近枝亲族,血缘相对较远,不过能得到赐姓也说明尊室东道此人在阮氏一族中的地位,或者说至少表明了其是有些能力和手腕的,因此才会不满四十便获得了如今越南最高武职之一。

谢添当然不会开门见山,因此他提出一个话题来:“尊室东道大人,菠萝勉城可不比柴桢、西宁、富莲三座小城,其城墙坚实易守难攻,不知dào

越军可有把握攻下城池?

放眼天下”

越军虽然有五千人,但是其中二千多根本不能作战,也就是能做些押解、押运、看守的工作,至于剩下的二千多近三千在平地上欺负一下柬军也是可以的,但攻城就有些作难了。

所以尊室东道也不讳言:“若是有上国大炮相助,或许能克城。”

“大炮相助?”谢添皮笑肉不笑的一呲牙。“尊室将军说笑了,我军带的火炮你不是没有看到,那只是用来野战的,用来攻城却是不合适啊。”夏军常用的野战炮,金兰驻军自然也是有的,但数量却是有限,再加上东南亚的道路湿滑难行,因此实jì

上夏军装备的主要火炮是国内淘汰的大佛郎机,这种火炮在近距离的野战中效果颇佳,可用来攻城却是不行的。“归根到底还是要仰仗越军的勇力啊。”

尊室东道有些苦恼,说起来越南并不想为华夏火中取栗,但若华夏不能得到湄公河东,那自然也不会支持越南获得下寮,因此他只能出工不出力打些顺风仗。好在柬军无能,所以至今没有重大伤亡。可是战争中不可能永远都一番坦途,现而今谢添让他押上老本,这就触及了他的底线。然而有心不答yīng

吧,会安外海的夏军炮船犹在,柬埔寨更是越南的前车之鉴。

不得已,思来想去,尊室东道硬着头皮回答道:“请上国大人放心,我军一定效死。”

谢添满yì

的点点头:“好,如此甚好,有尊室大人这话,本官就心安了。”

尊室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就被谢添的下一句话惊的整个人一颤。

“尊室大人,另外本官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将之前俘获的真腊人交予本官。”

尊室东道立kè

不假思索的据理力争道:“什么?谢大人要收回全部真腊俘虏。大人,这可是贵国天使亲口应承下来的,大人如此对我军可是不公之极啊。”

“本官不知dào

蕃洋衙门的专使是怎么应承贵国的,但是贵军把人都拿去了,谁来为我朝耕作,我朝又向谁来征收田赋劳役。”谢添用黄侗对自己说的话回覆着,看着脸色如猪肝一

暗之月

样的尊室东道,他冷笑道。“当然也不能白白劳动了贵国,所以,人留下,钱财可以给你们,菠萝勉城内的金银珠宝你们可以悉数带走,今后遇到有抵抗的城池、城镇也可一体照办,尊室将军,你以为如此可否吗?”

“这?”说起来越南现在倒也不缺人力,因此谢添的解决方案倒也并非不公道,因此尊室盘算了半天,咬牙应道。“还请都护大人言而有信。”

“尊室大人,本官并非是金兰大都护,但是所谓言而有信还是能做到的”

458.东征日本(1)

将军德川纲吉治世的前半部分被称为为天和之治,这一时期纲吉曾努力禁止以前战国那种杀伐的风气,且推崇重视德行的文治政治,亲自举办易经授课,社会生活相对稳定。

但是纲吉和其兄长、前代将军家纲一样生性奢靡,毫无节制的花钱导致幕府金库枯竭,尽管幕府后来通过改铸金银,以劣币取代良币的办法捞取了一大笔不义之财,怎奈何天灾**接踵而来而纲吉大手大脚的习惯依旧不改,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无计可施的幕府终于把目光盯上了诸藩和百姓的腰包,就以极度荒谬的“生类怜悯令”为例,元禄八年十月二十九日,纲吉在江户郊外的中野拓地十六万坪作为犬类收容所,其中建筑了二百九十栋“御犬小屋”,蓄养了野狗八万余条。

“生类怜悯令”明明是纲吉为了自己福报向神佛上苍做的贡献,却硬将这大约二十万两白银的工程以“御手传普请”的名义摊派给丸龟藩主京极高或和津山藩主森长成,至于野狗们每年近十万两白银的伙食费则由幕府天领的农民和江户町人另缴附加税来解决。

这就不能不引起各地大名和日本百姓的不满,但仅仅如此还不至于动摇幕府的根基。可怕的是这一时期社会风气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幕府各级官员无不以各种名目收受贿赂,早就了一个没有钱就不能办事的元禄世道。

幕府不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所在,也知dào

一切问题的根源是金银大量流出,可真zhèng

要解决却有心无力。为此幕府中某些清醒人士便把仇恨的目光投向在贸易中赚取了超额利润的郑藩、华夏朝,再加上华夏方面又策动阿芙蓉走私进一步加速日本金银外流的速度,所以导致幕府强硬派再三要求断绝日夏贸易。重yào

可对于掌握日本经济命脉的三都商人来说,彻底中断日夏贸易对他们不啻是灭顶之灾,已经在幕府改铸货币中损失非小的他们说什么都愿意幕府通过这样的政令。不过对于三都商人而言,若是能籍此压迫华夏让出巨额利润却是好事,因此尽管在结果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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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意见,但在舆论上三都商人却站到了强硬派一边。

可惜的是三都商人的这番媚眼算是抛给瞎子了,已经与荷兰方面达成协议的华夏朝无意让出实质的利益,就连阿芙蓉的走私贸易也不可能停止下来,自是引起了日方的彻底不满。

为此,华夏武成三年、日本元禄十四年五月初二,经首席老中柳泽吉保批准,幕府正式通报华夏在长崎的商馆,颁布《元禄日夏贸易式样》,限制华夏船来日贸易,其限定数额为每年四条,多余者一律捕获罚没。

除了限制商船规模以外,《元禄日夏贸易式样》还禁止合法贸易的华夏船在长崎售卖纸张、笔墨、书籍、珍珠、香木、漆器、瓷器、水银、苏木、硫磺等四十二项商品,并规定丝绸、生丝价格上限,更为恶劣的是幕府还规定华夏船前次售卖商品货价必须在下次来航时才能结算,且支付等价物仅为条铜和宽永铜钱。

五月初三,幕府又下令在日本全国检举鸦片馆,并对怀疑涉嫌参与走私的中小型商社及商人联盟进行抄没,一时间日本国内哀鸿遍野,就连托庇在大藩强藩之下的某些御用商人组织也胆战心惊,阿芙蓉走私暂时为之断绝。

“日本蕞尔小国居然敢颁布如此荒谬的政令。”日本的消息转回武昌之时,江南、浙东等地的海商已经群起骚动,为此实施重商主义的华夏朝廷不得不格外重视。重yào

“若是朝廷不做反应泰西蛮夷会怎么看待朝廷。”兵部尚书林贤怒不可遏的发言道。“所以必须发兵严惩。”

“林大人稍安勿躁。”从赣州等处都督任上调任礼部尚书、内阁大臣的黄良弼以前也是见惯尸山血海的武人,不过他历任中枢和地方的民政,对战事有了新的观点。“本官以为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为好,且不说日本本是前明不征之国,就算本朝以水师定疆,这海路遥遥,异域万里,可不比朝鲜那边有支应的,还请先让总督衙门却谈一谈,先礼后兵嘛。”

所谓总督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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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称是总督蕃洋列国及通商事务衙门,对日通商出现问题,正合着这个单位主管,因此黄良弼这话是符合程序的,然而他好心没好报,总督衙门的会办大臣柯鼎开却持着跟林贤一样的强硬*立场。

“黄大人所言虽然合乎惯例,但就与德川幕府谈判一事还是有所不知。”

柯鼎开是郑成功的驸马仪宾,也算是郑克臧的叔父一辈,再加上本身又是前内阁参赞、如今弼德院大臣柯平的子侄,地位应该是超然的,但是谁让他之前跟黄良弼曾竞争过内阁大臣的位子,所以即便双方都前进一步了,但彼此之间还隐约有些敌意。

“幕府并非一时兴起才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的,早在几年前就对我朝多番威逼,只是我朝坚决不同意日方的勒索,才勉强维持了对日贸易,如今见到从我朝手中得不到利益,日人狗急跳墙了,才会颁布如此暴杰之法度。”柯鼎开顿了顿,接着言道:“所以本官同意林大人的意见,必须给日方一个教xùn

,或许才能打开日本的国门,方便我朝商贾经营。”

内阁参赞大臣兼掌盐铁衙门会办大臣张日曜摇了摇头:“出兵日本用度浩大,朝廷财力这些年一直是紧巴巴的,根本没有余钱支撑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呢。”

武成三年年头上,华夏朝对中枢体制做了一次调整。

其中人事方面,老一辈的总理大臣郑英平、参赞大臣柯平等转为弼德院大臣,原大审院正卿林良瑞、度支部尚书张日曜、兵部尚书林珩等接任总理大臣、参赞内阁大臣的职务;

而在组织架构方面,原来盐铁部、度支部、水部分别降为盐铁衙门、度支衙门和水利衙门,另外马政、泉货、国库三个衙门分别并入上述三个衙门,从而在外朝——华夏朝的政治分内、中、外三朝——形成了六部六衙门和大审院、监察院三权分立的新格局;

在华夏朝的中朝,最重yào

的是两院,其一是枢密院,这个自然不用累言;

另一个则是通政院,通政院又叫银台,主内外文书的传递,别看只是一

画皮人偶师

个中间机构,但地位非常紧要,其主官正卿虽然不能直接升任内阁大臣及地位更高的内阁参赞大臣、内阁总理大臣,却可以与监察院正卿一样参加所有的内阁会议,并在会议中监督内阁中书记录,会后还要审核抄件副本,并将其中一份呈递内朝;

同在中朝的格致院、太医院、秘书监的地位就相对较低,不过由于郑克臧的重视,因此相较之前的历朝历代而言却地位提高了训多,而且郑克臧有心将太医院升格为外朝的厚生衙门,只是朝臣们并不理解且华夏朝财力有限,因此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至于内朝并非指的是郑克臧的后*宫内廷,而是由弼德院和翰林院组成,前者是郑克臧优抚老臣的咨议机构,后者充当的是类似另一个时空秘书的工作,以便取代明代司礼监负责起草诏书和整理内阁意见的责任。

“正是没有钱才更要打一仗。”武成三年的中枢改制中还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在内阁总理大臣之下,设置了一名不管部的参赞大臣,前兵部尚书林珩就是第一任专职参赞。“日本虽然有大量的金银流出,因此危及到了幕府统治,但毕竟死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国内的金银储量还是极其惊人的。”

林珩的语气中多少带有些贪婪:“因此无论是从迫使日本接受金银流出还是从获取高额赔款来说,都要跟日本打一仗。”

郑克臧之前没有人认为打仗还能赚钱的,但是这些年夏军在安南、越南甚至朝鲜身上都尝到了不少战争红利,有军方背景的参赞大臣自然乐意从事更大的战争。

“除了钱,朝廷还要迫使日本放qì

锁国令,至少要同意让留在海外的日本人回国,如此才好向多年支持本朝的海外日人交代。”

华夏朝体制内的日裔的确是个问题,但怎么解决,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林珩观点的,所以总理大臣林良瑞轻咳一声:“林参赞,关于锁国令的问题另外再谈吧。”

既然不说锁国令的问题,林珩便要求表决,结果两个参赞大臣支持出兵和反对出战各占一票,

小车司机牛大勇

而另外三个内阁大臣中,赞成对日开战的有两票,于是皮球就踢到林良瑞的脚下。

“林大人,”林良瑞沉吟片刻,目光看向林贤。“日本可是大国,枢密院这边可有完全计划?”林贤给了明确的答复,说起来对日作战的计划早在数年前就拟定了妥当了。“那就上报圣上,请求圣断吧。”林良瑞倒是好二传,一脚又把蹴鞠踢到了郑克臧的脚下,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征伐大事是皇帝亲掌,因此他作为人臣自然不敢擅专的。“请陈大人立kè

通报,我等要即刻面君”

459.东征日本(2)

日本长崎

位于港区边缘的华夏驻日商馆的会客厅内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这些人神态焦躁,左顾右盼,但又一个个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此会客厅里的气氛仿佛冻结了一样。

说起来,这些坐立不安的都是夏日冲突的牺牲品。鉴于长崎奉行所根本没有给予华夏商人以应有的缓冲期,因此在江户幕府颁布《元禄日夏贸易式样》后、华夏沿海各省官府得到确实消息之前,前来日本贸易的江浙闽商船无一例外的一律遭到了扣押,导致了相当一片的商人、船主血本无归并且被迫滞留在日本。

由于跟日本人说理说不通,那些一度有着商业关系的三都商人的代表也避而不见,因此走投无路的华夏商人、船主们不得不求告的华夏朝驻长崎商馆来。说是商馆,实jì

上就是使馆,早在明郑时期,郑藩就想跟幕府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然而幕府蓄意拖延答复,因此直到华夏朝建立,双方之间依旧未建交。华夏朝廷不得已才被迫采用商馆代替使馆的办法,在长崎建立双方联络的窗口,饶是如此,由于幕府的傲慢,双方之间的交往并不顺畅。

“戴大人回来,戴大人回来了。”一阵喧嚣传了进来,在座的商贾们纷纷站了起来,涌到门口迎接商馆馆主的到来。“戴大人,日本人怎么说,船货能还给咱们吗?”

“诸位,”来到主座的戴叔庸冲着面前充满期望的一双双眼睛摇了摇头。“长崎奉行拒绝归还被扣船货。”这句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人最后的希望破灭,有些神经脆弱的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此时戴叔庸突然大喝一声。“慌什么?”仿佛被掐住喉咙的公鸡一样,啼哭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今日朝廷派来一条通报船接所有人回国,至于诸位的损失,上船时把货单呈上来,通海钱庄包赔就是了。重yào



通海钱庄是内廷经理处的产业,也就等同于郑克臧自掏腰包赔钱,这有可能是真的吗?

当即就有又惊又喜的商人脱口问道:“戴大人,你是说朝廷会赔我们的钱?”

“怎么可能!”戴叔庸断

黄龙真人异界游

然否定道。“听清楚了是通海钱庄,不是朝廷。”

在场的人愈发糊涂了,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吗?

戴叔庸解释道:“国中用度早有预算,一铢一厘又岂能挪用,只是圣上仁德,愿用内帑救助百姓而已,不过此种事情仅此一回,今后出海风险自担,若是还想遇能能得到赔偿,自去通海和四海购买新出的海上保险吧。”

尽管不知dào

两大钱庄新出的海上保险是什么东西,但这次能死里逃生,在场的商人们立kè

喜笑颜开,部分机灵的还立kè

翻身跪倒冲着国内三叩九拜起来,唬得一众人齐齐效仿,齐声高颂“圣上仁德爱民”不止

商贾船长们纷纷回去收拾行装,准bèi

明日登船回国,他们甫一离开,商馆文字便凑了上来:“大人,让他们自己书写货单,焉知dào

他们会不会多报虚报?这可是用圣上的体己钱呢,是不是再去长崎奉行处落实一下为好?”

“不必了。”戴叔庸摇了摇头。“他们出海前,在各港海关都有备案,回去一查便知,想来他们不敢虚报的。”戴叔庸说到这冷笑一声。“而且咱们明日也要一同登船回国,就让长崎奉行准bèi

的难堪留给自己享用吧。”

“我们也要归国,”文字一愣。“那,那长崎商馆可要闭馆了。重yào



“现在这样子,跟闭馆有什么区别。”戴叔庸冷哼了一声。“倭人夜郎自大,以为拿捏定了朝廷,殊不知是自寻死路,等着瞧吧,我们很快会回来的。”

文字眼眉一挑,若有所悟:“大人,是不是朝廷已经决定出兵了?”

“不该你过问的不要打探。”戴叔庸这话与其说是斥责不如说是默认。“立kè

通知下去,全馆整理行装,不能带走的统统毁掉,绝不能落下只纸片字给倭人利用。”文字应了一声正准bèi

退下去,戴叔庸又喝止道。“慢!”文字转回头来,戴叔庸吩咐道。“你再去通知田川家,请他们跟我们一起撤离,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华夏武成三年、日本

超级机械帝国

元禄十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华夏朝驻日商馆撤出长崎。临行前,戴叔庸警告日方尽快废止《元禄日夏贸易式样》并赔偿华夏方一切损失,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华夏方面的警告在日人看来只是空洞的威胁,上至将军、老中,下到百姓商贾都认为华夏朝根本不会出兵日本,且就算华夏真出兵了,籍着幕府八万旗本,日本也能从容应付,只有个别“有识之士”,为华夏商品彻底断绝而有所焦虑。

就在这种极端乐观的清醒支配下,夏日两国终于不可避免的迎来了战争

夏季本来就是台风高发季节,然而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海面上,一众船队正在向东疾驶。

船队上悬挂的旗帜表明他们是来自西归浦的华夏东洋水师北洋舰队的一支特遣分舰队。整个分舰队有大大小小的舰船共十四只,其中,最大的一万二千料的二等巡洋舰有两艘、次一级八千料的一等巡航船也有两条、再次的六千料的二等巡航船有四条、已经不属于海战主力舰种的四千料的三等巡航船有两条、三千料的一等通报船有两只、最小的一千五百料的二等通报船也有两只。由于没有运输船的拖累,所以整个分舰队可以用最快的航速前进。

事实上,从西归浦到日本九州的距离相当的近,因此不到半天的时间,船队的前方就出现了憧憧岛影。从海图上看,这应该就是九州外海的五岛列岛了,明代中期著名的中国海盗汪直就曾经长期盘踞在此处。

按照以往的经验,跨海作战关键的当然是粮食问题。为了保证粮船的安全,需yào

在合适距离上新建港口、储备物资,因此说什么分舰队都要登陆五岛群岛的。不过随着造船技术的发展以及操船技术的进步,有足够载荷的华夏船队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因此只是确立了地标之后,整个分舰队便随即折向东南,一路直扑大隅海峡而去。

两天后,特遣分舰队在大隅诸岛中已经划给琉球的口之岛北侧海域与东洋水师本队派出的增援舰队会师,此时华夏方面的船队已经扩大到各型舰只三十二只,不过由于多出了装载龙骧

玄天至尊

军某部及部分补给品的六条大型运输船,船速反而受到了拖累,迟至七月初五才驶入纪伊熊野以东洋面,并进一步沿着本州海岸线向相磨半岛及江户湾驶去。

七月初六,一场台风席卷日本东海道,迫于台风前锋掀起的滔天巨浪,华夏舰队不进反退,被迫撤回土佐外海停留。又过了两天,台风的影响消减,夏军这才继xù

东进。

要说华夏水师的行动日方一丝一毫没有发xiàn

,肯定是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但事实却是如此。由于日本造船技术极端落后——德川家康时代远洋朱印船技术失传——因此日本沿海运输船只能在目视海岸线的距离上行驶,并不能深入大海。所以,尽管华夏水师就在身畔,日方却根本没有发xiàn

敌人的踪影。

“一木大人,你看那边是什么?”所谓夜路走多了终要遇鬼,随着华夏水师再度穿过伊势半岛,日方终于第一次发xiàn

了有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大船团。“我怎么看过去好像是船帆?数量而且特别多的样子。”

“船帆?日本有船能驶入大洋吗?”攀上安宅船的天守阁,一木仔细打量着远处,由于望远镜在日本是极其贵重的东西,因此哪怕他根本买不起,只能用肉眼观察,不过,仔细一看就看出问题了。“那不是日本船,是红夷船,不对,怎么有几十条的样子。”几十条红夷船?水夫一阵茫然,船上见多识广的商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他们在靠近。”

雇佣一木的商人脸色顿时一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木,你能确定是红夷船吗?”

“久久屋老板,我的眼睛在夜里都能看到五十步外,又怎么可能看错呢?”一木有些不满的回应道。“没错了,是红夷船,我在长崎看到过。哎,的确有些不对劲的样子,怎么其中有几条好像是夏国船呢?”一木突然惊叫起来。“是夏国船,夏国的三色旗帜。”

一木这是看到了快速接近的通报船上的旗帜颜色了。由于郑克臧的恶趣,所以华夏朝有国旗、皇室旗和军旗多种,其中水师军旗是蓝红蓝三色旗,象征天空、海洋和其中的男儿热血。不

续写《红楼梦》八十回后

过水师旗只能是水师专用,一般商船只能用兰(土)黄兰的国旗,而急速而来的通报船上不但有军旗而且有国旗,因此一木才能分辨得清。

“夏国船。糟糕!”久久屋老板惊叫起来。“赶快,赶快靠到岸边去。”

“岸边有礁石,船会搁浅的。”

“不管了,赶快靠岸。”但已经来不及了,在岸边农人的惊恐目光中,海面上突然升腾起两道冲天的水柱,同时雷鸣的声音响彻在海空中。“完了,”久久屋老板哀鸣一声。“这是夏国人的大筒”

460.东征日本(3)

“上国大人,前面就是三浦半岛和方总半岛了。”位于华夏征日舰队最前列的三等巡航船【浏河号】上,之前在三河湾被抓捕的安宅船船长一木用畏缩、谄媚、苦恼、不忍、后怕等情绪混合在一起的表情向面前的华夏水师武官介shào

着。“中间的就是江户湾了。”

“噢已经到了?”【浏河号】的副管带兼导航官马进祥端起手中的千里镜仔细打量了一下海湾口,只见两侧半岛群山起伏,海湾绵延曲折深不见底,当下他与船管带司马赫商量了一下,下令道。“发信号,通报提督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大人,”片刻之后,旗舰【衡山号】发来信号。“提督大人命令本舰与【申江号】巡航船、【昴宿九号】通报船一起先行探查水路。”

“那还等什么。”司马赫大喝道。“立kè

收起船帆,提高警惕,我们进去”

“那是,那是什么?”介之助刚刚收割完一片田里的萝卜,汗流浃背的他抬起头正准bèi

喝一口水,然而往日海边熟悉的景色中冒出了陌生的重重白帆,让他瞠目结舌连手中的水葫芦掉落地上都不知dào

。“是船吗?”

介之助茫然的扫了扫周围,同村的本百姓差不多同时发xiàn

了异常,不少人已经向海塘边奔去,想近距离的看一看这些形态巨大,有异于寻常日本船的古怪物体。

“一群野猴子。”【申江号】上船管带江达注意到手舞足蹈在岸边远眺的日本农民,他不禁皱了皱眉。“发信号给【浏河号】,我舰准bèi

开炮驱散海边的倭人。”

霹雳一样的声响震得海边围观的日人东倒西歪,几乎同时距离海塘不远的海边滩涂上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数量惊人的海泥、海水猛然炸开,再度从天而降时噼里啪啦的作响,宛如刚刚下了一场冰雹一般。重yào

重yào

从平定岛原之乱算起,日本差不多有六十多年没有

十方道祖

经lì

过战争了,因此别说普通的百姓了,就是一般的武者也多没有见过大筒是怎么回事,因此刚刚的炮击,在一众农人看来简直跟天神的伟力差不多,顿时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四散奔逃的农人首先把遭遇报gào

了地头,地头又向领主或者幕府在当地的奉行与力、与力同心报gào

。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信息,迟钝的幕府方面终于知dào

不好,几名中下级武士冒死潜到海边,确认了有大股不名船队驶入江户湾,至此幕府震动。

“已经确认了,是夏国人的军船。”江户町奉行用一种凝重的语气向上座的将军和老中们报gào

道。“总计有四十余条船,数目不是最多,但每一条船都比日本目前最大的安宅船大十倍,而且每一条都有大筒。”

“夏国人?”老中们脸色发青,不少人偷偷看向首席柳泽吉平,不过柳泽深受将军纲吉宠信,若是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几乎等同于责难将军,因此有人故作义愤填膺道。“可恶,居然派船到江户来威胁,这真是欺人太甚,还请将军大人立kè

下令出兵。”

出兵?当下有人就嗤之以鼻。没错,幕府虽然是日本最大的军事组织,号称有八万铁骑,然而真zhèng

拥有马匹的旗本不过五千余人,其余的不过是无甲的足轻和介于两者之间有甲无马的同心。凭这些军力打打陆战或可以,但怎么对付海上的敌人,要知dào

当年的海贼大名早就被转封到内陆,就算征召他们的后人也未必能一战,更不要说来犯者的船大炮坚。重yào

重yào

当然话不能这么直白,否则就有畏敌如虎的嫌疑,因此老中土井利宽(谱代、大野藩主、从五位下伊贺守)只是说道:“说得轻巧,钱在哪里?动员大军是要钱的,幕府如此财政如此窘迫,又哪里拿得出钱来支应战事。”

若年寄小笠原长圆(谱代、中津藩主)反唇相讥道:“夏人此来明显不怀好意,若是他们要求幕府废止《通商式样》,幕府是答yīng

还是不答yīng

,若是不答yīng

,又没钱聚兵,土井大人是

暗黑之野蛮龙骑士

不是准bèi

拱手把江户城让给夏人蹂躏?”

看到土井面红耳赤的样子,边上另一位老中急忙出来缓和:“土井大人的意思并非是坐视夏人入寇,只是幕府的财力的确不足,而且夏人多在海上,幕府就是聚兵数万,又奈之如何,不过命令各地严拒,待其水粮尽时,或许夏人不战自退。”

“等夏人自退,还不如祈求神佛再降神风呢。”边上负责幕府军事的大番头里有人说起了怪话。“而且各地严拒难道就不要集结兵马了吗?这笔开销不是开销吗?”

“钱的问题还是好解决的。”勘定奉行之一的板仓重同(谱代、安中藩主)开口道。“外敌入寇,国家危亡,各地大名自该多多报效,还有三都商人也该踊跃捐资才是。”板仓的话让所有人眼睛一亮,真的呀,这绝对是一次改善幕府经济状况的机会,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顿时好kàn

了许多。“至于百姓这边也适当可以加一些税。”

“板仓大人说的不错,”柳泽吉平看了看木偶人一样坐那里的将军纲吉,发xiàn

这位独裁者眼中闪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光彩,他当即心中一动。“那么就这杨暂定下来,不过钱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可是江户湾中的夏寇却总要有个说法。”

柳泽还没有说完,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声音在殿外报gào

道:“启禀将军大人,夏寇突然轰击了千叶和多摩川沿岸”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柳泽看了看纲吉然后应道:“知dào

了。”

守在门户边的小姓番头不知dào

冲着殿外轻声说了句什么,足音随即退下。

此时将军纲吉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边上持刀小姓立kè

庄严的说道:“将军更衣。”

纲吉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一众幕府高官知dào

纲吉此刻尿遁只是不想承担拍板的责任,因此一个个恭恭敬敬的伏倒在地,齐声颂道:“恭送将军”

纲吉一走,殿内的气氛略微轻松了一下,主持会议的柳泽甚至松了松肩:“看起来夏国人等着幕府派人出面呢?几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要合着夏人的节拍行事呢?”

至尊女皇深宫谋权:凰歌

“柳泽大人,如今离秋收只有月余时间了,若是夏人一直堵住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夏人籍着舟船之利可以四下游窜,日本又是四面临海,若不妥善解决此事,恐怕后患无穷啊。”

说话人潜台词已经明确了,要么干净利落的消灭来犯者,要么双方坐下把斤头谈清楚,否则不合不战,对幕府的伤害最大,别的不说,至少对幕府的威信是一大打击。

“说得也是。”柳泽点了点头。“就请寺社奉行这边派人去跟夏人谈谈,不论最终战和,咱们总要摸清夏人到底是想要些什么才好。”说到这,柳泽又撇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几名大番头和新番头。“当然旗本还是要立kè

动员起来,以备夏人突袭江户”

船渐渐离开海滩,望着视线里不断放大的夏国大船,寺社奉行合福寺道彦的神色异常沉重,自己乘坐的关船并不算小,可是比起对面却只是不起眼的一叶扁舟,而且行的越近,对面船上那些关闭的舷窗让他产生了更多的不安

由于海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日本船只,因此道彦的行动自然一清二楚的落到了华夏舰队的网一条小型通报船迎了上去,其速度之快可以用离弦之箭来形容,唬得幕府使者一阵惊呼。而且尽管这条通报船只有一千五百料,是夏军整个水师舰队中最小的一型,可比较日本人可怜之极的禁海拼接木船,感官上还是具有压倒性的威慑。

“原来这些方方的木板下面是大筒。”看着打开的舷窗,道彦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情不自禁的颤栗起来,因为在他视线内所有的华夏军舰的两侧都有密密麻麻的舷窗,如果下面全都藏着大筒,那任意一艘都足以压到幕府的全部火力。“快喊,我们是幕府的使者”

“阁下就是幕府的合福寺道彦长老吧。”以安东的身份还没有资格登上巩天的旗舰,因此作为总督衙门的代表、前长崎商馆馆主戴同俭是在【乐山号】这艘普通的二等巡航船上接见安东道也的。“既然幕府派长老来了,本官也就无须掩饰什么,这是我朝的要求,大人可以过目,不过贵方只有允与不允两种

时空倒影

说词,毋须累言。”

“若是不允,是不是意味着两国开战?”精通汉文的道彦一边看着戴同俭交与的文件,一边信口问着,然而文本中的文字一落入目中,他连戴同俭回答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废止锁国令,允许华夏商人在长崎、平户、琾、敦贺、轮岛、新泻、秋田、横滨、鹿岛等九个港口直接通商;割让南虾夷及佐渡;赔偿华夏商人损失黄金十五万两;赔偿华夏军费白银二百万贯。”道彦猛然抬头道。“原来贵国并不想与幕府谈判”

461.东征日本(4)

“????????????辛巳年中,夏寇东来,叩关通商,索要赔偿,江户(幕府)不堪欺辱,传令天下诸藩并商贾及本百姓加税以资御敌,然诏令一下,诸国悚然,有识者谓之,动乱日本,以此开端,德川之天下不永之期可见矣????????????”——

《史疑??杂篇??元禄乱世探析》新井白石

“该死之极!”在仙台城天守阁的评定间里,坐满了仙台藩的重臣们,作为日本有数的国持级外样大名,虽然在名义上仙台藩的知行只有六十二万石较加贺、萨摩两藩较低,但事实上经过伊达氏数代经营,藩内真实的财政规模据说已经超过了二百万石,正是由于这样的经济实力,被幕府暗地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仙台藩此次被要求一次性提供黄金十万朱的军费。“幕府分明是借机盘剥????????????”

“左马首大人,幕府削藩的心思早是路人皆知的事,反复说有什么意思。”藩政奉行茂庭良月摇了摇头,打断了田村左马首宗良对幕府喋喋不休的指责。“但是本藩一向指望稻米在江户的销售,如今秋收在即,通往江户的航路却一直中断,对于本藩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即便不是为了避免幕府削藩的借口,本藩在这个时候一样要站在幕府的身边。”

“武藏介大人这话有些道理,可是十万朱啊,真要给出去,本藩今年还过不过日子了?”说话的一门重臣伊达壹歧守政村摇了摇头。“而且以在下看来,其实幕府接受夏人开港的条件有什么不好,届时本藩说不定还能多卖些吉品鲍鱼给夏人呢!”

严肃的评定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阵笑声,众人扭头看去,却是支仓六右卫门常长的后人、吉浜馆主、以准一家身份参与藩政的支仓小五郎常达,不过还没等负责纪律的藩士开口斥责支仓失礼,引发骚乱的常达便抢先一步说道。

“刚刚失礼了,实在是一时想起来政宗公的夙愿,再联想到政村大人希望幕府失败的言论,没有忍住。”说起开藩的伊达政宗,在座的人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胸膛,是的,当年的伊达家可是号称有潜力取代当今的德川幕府的,但常达的话并不是指现在伊达家有推翻幕府的机会了。“可惜啊,夏人要求进入的港口中可没有石卷港,想来他们不喜欢本藩的鲍鱼。”

伊达政村脸色铁青:“支仓大人,你是再说在下说话没有轻重吗?”

“不,壹歧守误会了。”常达摆了摆手。“在下的意思是,不给幕府金钱,恐怕本藩连未来也没有了,更不要说弘扬政宗公的遗愿,更多的为本藩壮大实力了。”

“吉浜馆主的话提醒了在下,以在下看来或可以试着跟夏国人联系,若是能引为助力,或许就能让本藩一步飞跃。”最初开口的田村左马首宗良眼中有一抹野心的光芒。“为此即便背上出卖日本的骂名,也是值得的。”

“不妥。”石母田大膳亮长赖和鸨田骏河介周明两人异口同声的呼道,其中长赖很快闭嘴不言,但鸨田周明却不管不顾的仅直说下去。“取代幕府谈何容易,姑且不说幕府有数万旗本,就是本藩周遭的各藩又有多少是幕府的谱代大名。”

“骏河介的话正是在下想说的。”石母田长赖补充道。“本藩真要跟幕府做对,不但藩内人心未必能统一,就算真的起兵成功了,就怕周边各藩第一个扑上来向幕府卖好,所以,在下的意见是,若是能跟夏人联系上那就试着接触一二,至于说因此能推翻幕府还为时过早,不如静观幕府与夏人一战,若是幕府因此削弱了,本藩也能从容谋划。”

“那这十万朱?”奥山大学助常通皱了皱眉,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还是要给?”

“那是自然,越是这个时候本藩就绝不能露出爪牙来。”鸨田周明斩金截铁的回答道。“至于本藩今年的日子嘛,”周明冷笑一声。“不管输赢,夏人总是要走的,而且咱们的粮食进不了江户,江户这边未来肯定缺粮,既然缺粮,粮价就一定会涨,到时候说不定不但能赚回这十万朱,甚至还有多余的利益呢????????????”

给还是不给,这不单单是仙台藩的问题,这已经是日本一百多藩大名共同的问题了。元禄年间的恶行通货膨胀使得各藩的经济状况都不好,面对突然起来的普请要求,无论藩大藩小还是亲藩谱代以及外洋,一个个都双眼发直,暗自叫苦不迭。

然而合福寺道彦带来的夏方条件被暴跳如雷的幕府公之于众,一时间,各家诸侯纷纷失声,各藩都不敢直接反对幕府的命令,以免自己背上出卖日本的恶名,但是具体到是不是要全数支付幕府的普请要求,各藩还是有自己的考量。

“你们的意思,这十万朱还是要给?”与财大气粗的仙台藩不同,失去了萨摩口的利益的萨摩藩,这些年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于是这十万朱的普请就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当即引起了藩内各方力量的大内斗。“但藩中财政?”

藩主岛津继丰虽然娶了将军纲吉的养女竹姬作为填房,但是事情关系到萨摩藩的未来,由不得他不再三权衡:“若是加税,百姓一定承shòu不了,若是不加税,可就要苦了藩士了。”

继丰并非是明君,也未必怜悯百姓的生活,只是萨摩的年贡本来就已经收得很高了,再加上时不时出现地震、火山喷发和台风来袭,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加税本百姓的话,恐怕岛津藩数百年根植下来的基础就要动摇了。

“藩主,臣下们的意思是,即便藩士们勒紧裤腰带,也一定要把幕府的要求支应过去。”作为重臣及一族的日置左卫门少尉入道廉安向继丰阐明道。“只要幕府能击败了入寇的夏人,本藩就能借着东风收复奄美诸岛并重开萨摩口????????????”

“没那么简单的。”岛津继丰苦笑道。“就算幕府击退了夏人,可是也伤不到夏人的根本,本藩也没有足够的大船跟夏人争锋海上,说什么夺回奄美诸岛,说什么重开萨摩口,都是虚幻。”说到这,继丰脸色一肃。“更不要说幕府还有可能失败。”

另一位家老集贤院信友赞同道:“藩主说的极是,夏人的力量如何,别藩或许不知,但长崎近在咫尺,本藩却不能不提防幕府失败的可能,若是幕府败了,本藩今日付出不但化作流水,而且幕府还有可能进一步加税以支付夏人的勒索,所以臣下的意见是绝不能全额支付这十万朱,就用藩中财政困难的名义去求,去拖,拖不过就交一两万作数。”

“这?这会不会引起幕府的不满。”日置廉安有些担心。“万一幕府因此作出处分????????????”

“恐怕幕府没有时间做这个处分了。”集贤院信友双眼微眯。“夏人是不会给幕府这么长时间的,说不定,此时此刻夏人已经动手了????????????”

若说对于幕府的要求,仙台藩准bèi

全盘答yīng

,萨摩藩准bèi

讨价还价,那作为亲藩之首的水户藩却准bèi

分文不出。水户藩位于常陆国,战国时期,常陆国由佐竹氏统领,关原合战之后,佐竹氏迁往出羽久保田,其后由德川家康的第五子武田信吉继承了水户地区的领地,只是信吉无嗣而亡,于是水户藩就落入了家康十一男赖房之手。

西历一六三六年,赖房被幕府赐姓为“德川”,正式创立了水户德川氏。由于水户德川家经常前往江户,当时不少人称水户藩主为幕府的“副将军”。而根据幕府制定的门第家格制度来说,水户德川则被尊为“御三家”,是有资格继承幕府将军大位的宗室近支。

正是因为水户德川氏的崇高政治地位,水户藩的领地才一再增加。

起初水户藩的领地只有二十五万石,到了第二代藩主光国时增加到二十八万石,到了元禄年间,为了解决水户藩的财政问题,又由将军纲吉亲自拍板加增至了三十五万石。

而就是这样一个屡屡受到中央扶持的亲藩大名,却在盘算着如何拒绝幕府征收战费的要求不能不说是耐人寻味的。不过归根到底问题其实也并不多复杂,关键还是副将军的名位害人。作为副将军应有的仪仗,每一次水户藩进入江户都要花去大笔的金钱,日积月累下来,财政早就千疮百孔了,而幕府蜻蜓点水的扶持又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因此藩主纲条拿不出钱来回馈幕府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除了财政上不凑手以外,水户藩跟幕府中枢之间的矛盾也很激烈。早先就有二代藩主光国剥狗皮来影射将军纲吉的《生类怜悯令》,尽管这件事最后因为光国的身份而不予处分,但是幕府跟水户藩之间的关系便开始恶劣起来。

更何况光国、纲条两代又是充满文人气质的领袖,跟独断专行将军之间天生有着冲突,所以也不能排除水户藩想看幕府好戏的可能????????????

462.东征日本(5)

““夏寇的战船就泊在江户湾内,一旦上陆,江户町将直接面临战火。”江户町中一处宽大的民居中,几十名大大小小的商人齐聚一堂。“一旦江户町遭到夏寇劫掠,我们中有几家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大部分怕是要血本无归了。所以,我以为,即便是为了保全你我自家的店铺,主动为幕府提供军役金也是势在必行,更不要说幕府现在已经有了要求。”

“能不能说服幕府部分接受夏寇的条件以换取夏人退兵。”面对高昂的军役金,部分小商人显然有些肉疼,因此尽管三井屋的主事人说得花好稻好,但十组问屋(专事包买批发的同业公会)中的小商人们还是试图另辟蹊径解决问题。“毕竟战火一开,输赢难定,万一幕府输了,江户更要遭到涂炭,不如双方退一步,再说了,夏人的目的也是开口通商????????????”

“西卫门老板的消息落后了,夏寇给幕府的文书说的明白,必须答yīng

开口通商和赔款两事,”以开发铜矿起家并因此成为幕府御用商人的住友屋如此回答到。“虽然花钱款议,也能解决问题,但幕府的尊严何在,所以这一仗势在必行。”

“都是该死的大阪商人惹出来的事。”几个商人当下便咒骂起来。“若不是他们挑唆幕府,又岂会把夏寇惹来,如今却要我们跟着一起倒霉,真是一群混蛋家伙。”

“这些话都不要说了。”三井屋摇了摇头。“还是考lǜ

一下如何分配幕府的要求吧,至于大阪和京都方面,他们要支付的军役金肯定比咱们只多不少????????????”

“什么,又要加征军役金了?”面对地侍传达的消息,村子里的本百姓们窃窃私语着,然而在【农民英雄时代】,向幕府越(级申)诉是大部分农人唯一能做的事,可这一次的命令直接来自幕府,显然以生命为代价的越诉也是无用的。“天呢,这日子怎么活下去。”

听了这话,马上有同伴吐槽道:“这是江户城里大将军的命令,他才不管我们的死活呢。”

有人不甘心的追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

“等死倒不至于,只是要饿几天肚子了。”事实上,由于江户中期的农业大发展,有自耕田的本百姓们的生活虽然艰苦、吃不上白米饭,但是杂粮萝卜饭还是能管饱的。“就权当是灾年吧,否则还能怎么办。”

是啊,还能怎么办,只好勒紧自家裤腰带了,不过对于这样的遭遇,愤愤不平的本百姓们放声咒骂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幸幸苦苦一整年,眼见得要秋收了,却连饱饭都吃不上,这个世道没天理了????????????”

与明着、暗着咒骂幕府暴*政的大名、商人、本百姓不同,对于幕府整军备战的命令,有一个群体是极度欢迎的,当然这不是德川家的旗本武者,更不是等而下之的与力、足轻,而是那些在德川家统治下失去主君和领地的浪人们。衣食无着的浪人每日所思所想的就是如何重新入仕,混一个能吃饱饭的身份,这就为谣言传播提供了土壤。

夏武成三年,日元禄十四年,七月十二日,当幕府要求旗本及足轻集结的命令下达之后,市面上就疯传幕府同时征集浪人参战的消息,同时还有鼻子有眼的说道,一旦对夏作战胜利,参战的浪人将获得幕府赐予的最低的等同于足轻的侍的身份。

谣言激起了浪人的极大希望,于是当天就是五百余名浪人赶到江户町奉行公所伏地恳请为国出征。第二天谣言进一步发酵,市面疯传这五百名浪人已经被幕府接受被重新授予武士身份,这下就引发了更大的狂潮。当日近万名浪人涌向江户町奉行公所,甚至还有人到江户城外伏地恳请,此外消息还迅速向全日本扩散,各地浪人纷纷赶往江户。

突如其来的浪人潮打得幕府措手不及,但是浪人聚集数量实在太多,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引起惊天巨变,在这种情况下,老中会议迅速讨论出结果,决定顺水推舟吸纳浪人参战,虚无缥缈的希望诱使浪人为幕府充当炮灰,以便幕府降低动员力度,将少动员开支。

七月十三日下午,幕府临时任命了二十名浪士番头,组建二十个浪士队,是日,江户町奉行所通宵达旦征召浪人入伍,尽管幕府连统一的服装都没有授予,但是被吸纳的浪人还是兴高采烈的跟着番头、组头向多摩川边进军。

“好了,终于能重新成为武士了。”不少浪人边行军边流泪。“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此次与夏寇的战事关系重大,关系到本藩能不能再兴一事,请诸君一定要奋勇杀敌。”在为自己考量的诸多浪人中,有那么一群人显得与众不同,他们就是今年三月间因为松之廊下刃伤事件而遭到改易的赤穗藩的前藩士们。“一切摆脱了。”

“请内藏助放心。”包括多川左卫门、小野寺十内、近藤源四郎等几十名前藩士齐声应道,这多多少少引起了边上一同行军者的白眼,然而听说是赤穗藩的人在为御家再兴而宣誓,倒是没有人轻视他们,至于有幕府下级武士组成的军奉行、军目付知dào

情况下也对他们表示了同情和惋惜,不过赤穗藩却似乎毫无知觉,还在大声呼喝着。“一定要用武勋来让幕府知dào

本藩的委屈,一定要实现赤穗藩再兴,一定要处罚吉良上野介????????????”

“提督大人,这几天,开到海边的倭人越来越多了,”旗舰【衡山号】上,东洋舰队总参军陶成玉有些担心的站在巩天的身后。“看起来倭人显然没有答yīng

本朝要求的可能了。”

“保洁兄说得对,本来我们也不想跟倭人议和。”边上的总监军谭安呲牙一笑。“倭人就是属狗的,记打不计吃,若不打疼了他们,和议又怎么可能真的落实了呢。”

“几位大人,下官以为,我军舰队靡集在江户湾无所事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离开东洋舰队三位巨头稍远一点的是【衡山号】的舰管带卫芳。“如今倭人齐聚江户城外,想来其他地方就空虚了,我们何不避实就虚。”

“衡冲此言正合我意。”谭安越俎代庖的行使着陶成玉的职权。“依我看完全可以,就凭倭人的那些小船,原本就不用着咱们这几十条大船都待在江户湾里牛刀杀鸡,还不如分路抄掠,看倭人还能稳坐泰山否。”

谭安两人一唱一和的话,终于引起了巩天的注意,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头看向身边的陶成玉:“保洁兄,参军处这边觉得如何?”

陶成玉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参军处也觉得没有必要全师困顿于此,这显然不合当初的预计,至于分兵抄袭,参军处以为不宜分的太细,以免力量过于薄弱,因此参军处建议可以县分出两支来一南一北寻机抄袭,。但江户湾这边的倭人要么不战,战必动用大量小船,所以要护卫【衡山号】、【嵩山号】就必须留下足够多的巡航船。”

“既然你们的意见都一样,那就这么办吧。”巩天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倭人无心与我议和,所以必须加以殷惩。”定下这个基调之后,巩天命令道。“让韩柏率【玉山号】巡洋舰、【珠江号】一等巡航船、【花溪号】二等巡航船、【南河号】二等巡航船及【斗宿一】、【斗宿三】两条通报船北上;雨芬兄,你率【黎母山号】巡洋舰、【马江号】一等巡航船、【楠溪号】和【春溪号】两条二等巡航船以及【昴宿五】、【昴宿九】南下,寻机攻击倭国沿海。”

“分出十二条船,本队的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一点。”谭安倒不担心日本人的拼接木船会对巩天部造成什么威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东运一】他们只是硬帆运输船。”

“别看【东运一】他们是运输船,可上面也有大炮。”巩天淡淡一笑。“比之倭人可是强了太多了。再说我手里还有两条二等巡洋舰、二条一等巡航船、六条三等巡航船、四条通报船,倭人想要一口气吃掉我们,就怕他们没有好牙口啊。”

二等巡洋舰为三层炮甲板构造,单舷有二十八位长炮、短炮;一等巡航船为二层炮甲板结构,单舷有二十位长炮、短炮;三等巡航船虽然只是单层炮甲板结构,但单舷也有十二位长炮;再加上通报船单舷八位轻炮,武装运输船单舷四位轻炮,整个主队一次可以射出二百多枚弹丸,完全可以达到覆盖式攻击的效果。

“提督大人还是不要太过乐观了。”陶成玉提醒道。“就怕倭人趁夜实施火攻。”

“火攻?”巩天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小水沟,我们避无可避,整个江户湾宽径三、四十水里,只要入夜后,船队退到海中央,以倭人的那些关船、小早之类的平均四节的船速,半夜离港黎明才能到,几乎没有趁夜火攻的可能。”巩天顿了顿。“我倒是担心分路袭击的小队,毕竟各只有六条船,所以,不要得yì

忘形冲到岸上肆意劫掠了。”巩天提醒谭安道。“记得一击就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下官明白。”谭安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也很正常,按照幕府的体制,各藩的兵力实在有限,又很难联手应敌,因此他面临的危险其实有限的很。“下官这就出发????????????”

463.东征日本(6)

尽管德川家康生前对甲贺的忍者集团进行了整肃,但幕府军中依旧有服部一族的忍者部队存zài

,而且托荷兰多年在日本售卖泰西商品的福,千里镜、望远镜在日本也算常见,因此幕府方面很快就知dào

夏军水师分兵了。虽说日本人做事大多不加深思熟虑,但毕竟还有些聪明人的,再说这件事用屁股想也能想出夏军的动向,既然如此,大战就不可避免了。

是年七月十五日,也就是夏方最后通牒过期后第三天的清晨,幕府军便以从民间征集的二十一条中型关船为前导、另外二十二艘大型安宅船及二百余艘小早型渔船为中坚,浩浩荡荡的杀向停泊在江户湾中央的夏方船队。

根据夏方事先的了解,在日本,一条关船大约可以搭载包括水手在内的五六十名成员,一条安宅大船满负荷可以搭载近二百人,至于小早船,每船至多三五人,因此是役,幕府方面一共出兵六千余人,这已经是岛原之役后日本最大的军事行动了。

日军兵力虽然浩大,但是操船的水夫却不是军人、船载的战士也不是正规水军,更不要说幕府方面还缺乏可以统筹指挥的将领,因此光从江户川、多摩川、鹤见川、荒川等河道中把船开出来并集结起来就花了绝大的时间,使得幕府军的企图暴露无疑。

更可悲的是,那些没有太多坐船经验的武士、浪人在长达两、三个时辰的颠簸摇晃中纷纷晕船呕吐,还没有开战,日军的战斗力就已经削弱到一个极其可悲的程度。

尽管如此,幕府军还希图实施跳帮作战,以人力上的优势压到夏方,但这又怎么可能。

已末时分,看到日军终于集结起来的夏军水师终于有了动作,六条军用运输船在两条三等巡航船的护卫下缓缓向浦贺水道方向退去。观察到夏军的动向的日军士气大振,在歇斯底里的欢呼声中,各船纷纷加速,结果徒徒扰乱了自家的阵形。

当然,幕府军前导关船的速度还是相对快的,在半个时辰之内,不但早早脱离了混乱的本队,更把己方其余船型拉下相当的距离。

眼见得距离夏军舰队越来越近了,关船上双脚疲软的武士、浪人们强打着精神,一个个拔刀挺枪,有个别还把老掉牙的铁炮给支了出来。

此时夏军剩下的舰队开始缓缓调整队形,以旗舰【衡山号】和另一艘巡洋舰【嵩山号】为中心,两艘一等巡航船、四艘三等巡航船呈一字排开,四条通报船则在两端游走,籍以屏卫主力战舰无武装的船艏、船艉。

目测双方距离大约还有五十丈的时候,【衡山号】发出一声闷雷般的轰鸣,随即全舰依次开火,宛如火山喷发一般射出无穷的光和热。还没等关船上的幕府军反应过来,【嵩山】等舰也相继开火,立kè

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阵狂澜。

后续的日军本队瞠目结舌的观察到海面上那一道道冲天的水柱以及在雷鸣中吱呀瓦解的关船队,曾经的狂热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原本的不适再度涌上所有人的心头,船速也情不自禁的减慢下来,只是鉴于指挥战事的大将没有发令,才没有出现掉头逃跑的现象。

海风很快驱散了笼罩在夏方舰队上的硝云,出现在巩天等人面前的是一副凄惨至极的景象。二十一艘关船中有八艘已经折成了两段,还有一艘整个的翻转过来,也不知dào

是不是被炮弹激起的浪花所掀翻的。

还有十二艘,这个结果似乎不能让巩天满yì

,于是炮击再一次开始了,这一回,无论是赫赫有名的浪人剑客还是幕府名将之后都再也无法逃避天谴,只有极端幸运者才能抱着几根木质构建在海面上挣扎求生。

怎么办?前导的关船队已经被对手干净利落的收拾掉了,现在轮到自己面对敌人那种恐怖之际的大筒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还没等胆战心惊、手脚瘫软的幕府军想明白,只见华夏水师已经扬帆行动起来。其中八艘较小的三等巡航船和通报船以快得令人发指的速度扑了上来,至于剩下的四艘大的惊人的战舰也以远超关船的速度迎击而来。

“迎上去!”还有些余勇的浪人们催促着驾船的水夫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从两侧扑上来的华夏水师并没有直冲日军船团,而是一左一右绕到了日军的背后。“这是?混蛋,夏寇想围歼我们。”有懂得大兵法的武者、浪人呼喝起来。“靠上去,我们才有活路!”

可是幕府匆匆收罗的安宅船原来只是运输用的近海货船,载荷虽然较大但机动性能很差,再加上有的掉头,有的前冲,于是再次混乱了队形,甚至有个把条安宅船在掉头中不小心把边上的小早船给掀翻了????????????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此时,包抄到位的华夏水师再度露出了獠牙,此起彼伏的炮声宣告了幕府军水上力量彻底覆灭的序曲。虽然无法做到每一炮都能准确击毁一艘敌船,但幕府军的小早船连炮弹激起的水柱都无法抵御,因此水面上的日军舰船开始迅速减少,等到巨无霸式的巡洋舰及略逊一筹的一等巡航船重新炮击后,能飘荡在海上的日船很快就所剩无几了????????????

“什么?水军全军覆没!”消息震惊了江户城堡中的幕府高官们,尽管已经高估了华夏方面的实力,但是全军覆没的结果还是让所有人难以接受。“那夏寇方面的损失呢?什么,无一损失,这不可能,不可能!”

“够了,小笠原大人,请注意你的仪态,将军大人可就在这里。”老中榊原伯耆守大喝一声,顿时让有些失态的若年寄清醒了过来。“水战失利并不意味着幕府失败了,难道夏寇还敢上陆不成。”这话让一部分幕臣的心思活跃起来,没错,夏军只有十几条船,就算每条船都装满了人,又能凑出几千来,别的不说,现在的江户城下,光浪人就有几万,一旦夏军真的上陆,用人淹也能把对方淹没了。“再说了,尽管板仓大人战死此役,可是主要消耗的可并不是幕府真zhèng

的力量,那些浪人,死多少对幕府都是好事。”

这话更是有道理,姑且不论这些浪人之前造成的社会问题,就是战后的封赏也是一件让幕府上下惶恐不安的大事,如今一下子解决了几千,自然让幕府能送上一口气,而为此搭上一个谱代大名根本不算什么。

“板仓大人乃是为了幕府颜面、神州存亡而英勇战死的,所以还请将军大人予以表彰。”

不过既然是谱代大名,自然在幕府里有人脉的,因此很快就有人为他请赏。

将军纲吉眉头微微一动,仿佛有些不悦,这也可以理解,敌人还没有打退,如何能进行评定,不过出于激励人心的考lǜ

,他还是同意了,于是当即有小姓大声宣bù

道:“准请,加封安中藩知行四千五百石。”

一个谱代大名就值区区四千五百石,这要是在华夏,一定会被人说成刻薄无比,但是安中藩原来只有一万五千石的知行,能得到三分之一的加赏已经非常丰厚了,更何况光在纲吉手中就已经没收、改易了四十五家大名、旗本,能得到些许赏赐而不是追究失败的责任,安中藩方面简直可以大肆庆贺了。

评定间里响起来一片称颂声,只是纲吉还没有醺醺然,噩耗接踵而至:“启禀将军大人,骏河急报,夏寇千余在安倍川登陆,随即大掠骏府町,骏府城代只有二十武者、二百足轻不敢力敌,被迫困守骏府城????????????”

骏府城是东海道的名城大邑,早年在骏府做个人质的德川家康最后就隐居在此,因此虽然地位不如三都重yào

,但同样是一个经政中心,故此幕府特意派城代警戒,只是承平至今,守备力量一减再减,已经无法抵御任何的外来侵略了。

“派兵?”土井老中当即叫了出来。“等到幕府援兵开到,夏寇早就不知所终了。”

“也不能怪内藤隼人佑大人。”榊原伯耆守却替骏府城代开脱道。“夏寇势大,他能守住骏府不失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城下町的损失嘛????????????”

“这是一个大麻烦。”首席老中柳泽吉平突然打断了榊原伯耆守的话。“骏府只是第一个例子,万一夏寇一意袭扰沿海城町的话,即将将来驱走夏寇,日本也成了一片废墟。”柳泽担心的说道。“幕府今后的财政收支将更加严峻。”柳泽说得没错,这可是大麻烦,可是知dào

有什么用,由于幕府限制大名兵备的政策,各藩都拿不出抵御夏军进攻的兵力,也就只能听由夏军如入无人之地了。“将军大人,臣下建议,立kè

派遣老中至各道,组织、指挥各藩沿海防务,以备夏寇继xù

袭扰????????????”

464.东征日本(7)

由于华夏朝短期内并无扩大水师编制的打算,因此依旧保持较高军费水平的华夏水师如今正在按照统一武备的要求淘汰旧船、建造新船。所谓统一武备是指各级战船上的火炮口径实现统一,即船载长炮的口径统一为工部尺三寸(93.3mm)即相当于英圭黎的十八磅火炮、船载短炮的口径为工部尺四寸(124.4mm)即相当于英圭黎的四十四磅火炮、船载轻炮的口径为工部尺两寸(62.2mm)即相当于英圭黎的九磅炮。

而根据统一的形制设定,二等巡洋舰装备四寸短炮十六位、三寸长炮二十四位、二寸轻炮十六位。每个短炮炮组和长炮炮组各有六人、轻炮炮组四人,如此全舰共计炮手二百九十六人,再加上舰炮长、甲板炮长,一艘二等巡洋舰共有炮军三百人。

除了炮甲板上的火炮以外,巡洋舰的上甲板还有二十位射击极近的佛郎机炮、虎蹲炮等小型反跳帮火炮,不过这些火炮不归舰炮长指挥,而由甲板长指挥水兵在战时操作。甲板长主要负责在战时指挥水兵反跳帮或跳帮,而在非战时则负责操训水兵的格斗、铳术、游泳等专项,是水手长的主要副手之一。

水手长顾名思义是指挥所有非炮手以外的水手的指挥长,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能指挥炮手,事实上,在非战时,华夏水师中炮手和水手经常轮岗轮训,到了战时就可以有备无患。

除了甲板长以外,水手长之下还设有船帆长。一艘二等巡洋舰上有前桅、主桅、后桅、前斜桅、后斜桅在内五根桅杆,前后斜桅各有横桅一根、前主后桅则各有横桅两根,再加上桅杆间连接的斜帆,全舰合计大小风帆、斜帆十七面。虽然华夏水师大量使用滑轮组减轻工作强度,但由于每面风帆的面积过大,所以正常情况下任何一面帆依旧需yào

两至三人操纵,急收急放时则需yào

更多人手。

舰炮长通常隶属于左副管带(二副),水手长隶属于右副管带(三副),此外,船上通常还有直属于副管带(大副)的舵长、船匠长、船医长、厨长等等。每条船还配有独立执法的断事官(军法官)、领航官、参军官等等。

如此算下来,一条二等巡洋舰通常有六百出头、七百不到的兵员。

因此即便谭安、韩柏两人分率的临时分舰队全部都是二等巡洋舰的话,其兵力总数也不过四千人,扣除船上必要的炮手、水手,能上陆作战的不过是其中的四分之一而已,更何况这两支分舰队中根本只有一艘巡洋舰,其余不过是四五百人的一、二等巡航船罢了。

不过即便每个分舰队只能拼凑六七百人上陆作战,对于在德川幕府压制下力量薄弱的日本各藩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压倒性优势。再加上各藩大多不认为战火能烧到自己身上,所以丝毫没有防备,于是就造成夏军势如破竹的局面。

武成三年七月十五日,也就是江户幕府得知海战失利及骏府遭袭的同日,北上的华夏水师韩柏分舰队炮击了水户藩领下的那珂川,并随后突入日立港将港町付之一炬。

七月十七日,彻底破坏了骏府町的谭安部驶入三河湾之后,依次炮击了渥美半岛、知多半岛,造成数万惊恐的日本百姓向内陆逃去。造成了莫大骚动的谭安却不以为然的转攻伊势方向,焚毁了龟缩在伊势港内的大小日本商船二十余条。伊势港内的商船起火又引燃了伊势港町内的木结构建制,近千间屋舍连同商品都供了祝融????????????

七月十八日,韩柏部驶入名取川北,在欣赏了所谓的松岛胜景后,韩部兵临石卷港外,然而这一次韩柏却没有机会大打出手。一心想在夏、日大战中谋求额外利益的伊达家一见到形制古怪的外国船就立kè

派出早已等候的藩士前来接洽。尽管韩柏无权回应伊达家的殷勤,但基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俗语,韩柏在收取了伊达家提供的活鹿、活山猪、活山鸡及稻米、渔获等补给品后继xù

扬帆北上,另找某些不识相的藩国麻烦。

七月十九日,谭安绕过纪伊半岛闯入濑户内海,在炮击了淡路国洲本城的外港之后,分舰队兵临日本最重yào

的港口城市堺町及大阪外港。幕府大阪城代纠集一百余艘关船、安宅船、小早船企图拦截并消灭谭安部,结果与江户湾海战一样,悉数灰飞烟灭。

谭安据此向堺町及大阪商人勒索二百万两白银的开城费,并威胁若是一天之内不支付的话就将堺町和大阪港彻底毁灭。观看了海上战事的堺町商人与大阪商人在夏军的炮声中肝胆俱裂,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财大气粗的关西商人集团最终以金五万两、银五十万两、钱六十万贯的代价勉强打发走了凶神恶煞般的谭安。

各地接连遭遇袭击的消息证实了柳泽吉平的判断,但是幕府派出指挥联合zuò

战的老中没有这么快的抵达战区,束手无策的各藩只好束手无策的独自应对来犯的强敌,这样就深深动摇了幕府的统治基础。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合福寺道彦只能浮海求见华夏使节。

“道彦长老,若非前次幕府武断拒绝我朝条件,焉有眼下的局面。”戴叔庸看着面前的和尚略略有些趾高气扬的说到。“而且引发此次两国交战的根本也是因为幕府的愚行,再上推一些,当幕府扣留本朝宗亲之时,此战的祸端已经埋下了不是。”

不比不知dào

一比吓一跳,只有跟华夏方面交过手了,幕府才知dào

对手的难缠,所以此刻的合福寺道彦已经没有了上次一言不合拂袖而去的底气,面对戴同俭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只好卑谦的回应道:“日本比之华夏乃是小国,所以还请上国给些体面。”

“体面?”戴叔庸哑然失笑。“体面是吧,也罢,这是本朝的新条件,长老且看清楚了。”

“新条件?”道彦的心一沉,随即患得患失的接过一看。“废止锁国令,这条没有变化;十一口通商?不是九处嘛。哦,原来新增了山阴的美保港、东海的名古屋港。割让南虾夷及佐渡;赔偿华夏商人损失黄金十五万两;赔偿华夏军费白银二百万贯,这些都没有变嘛。什么,还增加了允许华夏雇佣日本人出国,并允许出国的日本人归国。这,这。”道彦放下手中的文本。“上国变本加厉,幕府委实不能答yīng

啊。”

看着一脸苦相的合福寺,戴同俭冷淡的表态道:“本官上次就与长老说过了,本朝的条件只有允与不允两个选择。一如上次不允,此番和议条件就要增加一样,长老下次再来,届时的条件自然更是水涨船高了。”

合福寺道彦有些忍耐不住的回击道:“上国实在霸道,需知幕府尚有数万精兵,贵国虽然纵横海上,但上不了陆,又能奈幕府如此,既然不能击败幕府,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幕府又如何能签下了。以和尚来看,大人不如提些恰当的,两国才能各退一步。”

戴叔庸似笑非笑的问道:“长老的意思是,要让贵方签约,是不是还要打上一仗?”

“小僧不是这个意思。”道彦又怎么可能把挑唆两国交战的黑锅背上,他好心好意的劝道。“兵危战险,岂有必胜的道理,况且贵军万里而来,迟早是要回国,不如见好就收吧。”

戴同俭继xù

问道:“那依长老的意思怎么个见好就收法?”

道彦心中一动,觉得是个机会,于是指着夏方的条款言道:“通商开口乃对两国有利,自是无碍,至于废除锁国令和允许贵国招募日人并准其出入日本有动摇幕府之嫌,还请作罢,至于赔偿贵国军费也无从说起。”

看着渐渐不悦的戴叔庸的脸,道彦急忙咽下自己未完的话,改口道:“对于贵国商人的损失,幕府也可以酬情赔偿,只是十五万两黄金太过了,三万两如何?还有对于扣留华夏皇帝宗亲一事,幕府并不知情,只是下面人的胡闹,不过幕府一定给贵国皇帝一个交代。”

“刚刚长老说,幕府在江户聚兵数万?”戴同俭驴唇不对马嘴的反问道。“不知dào

这数万人一天得消耗多少米粮。”合福寺道彦的脸色顿时大变,只听戴同俭继xù

道。“贵我或可以比较一下,是我军的粮水先耗尽,还是幕府的钱粮先用光。”

道彦强忍着身体的颤栗,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应道:“幕府天领数千万石,又有各藩襄助,再加上秋收在即,贵军劳师远征又如何能支撑得过幕府????????????”

“秋收在即不假,可天领数千万石,若不是走海路的话,不知dào

送到江户城下还会剩多少?即便有剩,幕府来年的日子大约是不用过了。”戴同俭冷冷的揭穿道彦的不实之处。“至于各藩支持吗?若是我军不断袭扰,各地也要结兵自守,就不知dào

是不是还有余力支应幕府,就算有能力支应幕府,这些大名会倾其所有吗????????????”

“戴大人言辞锋利,可惜没有用啊。”看着道彦一脸萧瑟的离去,隐在戴叔庸背后的水师参军长陶成玉走出来叹息一声。“幕府里聪明人实在不多,不真zhèng

打痛他们可能和议没有这么简单就实现的????????????”

驻日多年的戴同俭却摇了摇头:“陶大人,以下官之间,我朝其实还有其他选择????????????”

出团了,韩国五日。

465.东征日本(8)

华夏武成三年、日本元禄十四年七月二十二日,德川幕府布置在江户湾的警戒哨突然惊奇的发xiàn

,在江户湾内耀武扬威了十一天的华夏水师突然不见了。

消息很快传入江户,一众幕府大员不敢置信,要知dào

三天前对方才提出新的、更加苛刻的议和条件,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得到满yì

答复前就匆匆撤军呢?

但是事实摆在那里,华夏水师的确不见了。由于担心华夏方面的诡计,不敢怠慢的幕府立kè

派出部分敢勇的浪士乘坐数条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小早船搜索江户湾,同时派人到房总半岛和浦贺半岛外海搜索夏军,不过一无所获。

于是搜素范围进一步扩大至相模湾和鹿岛滩,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夏军真的退了?幕府因为不断接到从陆奥及山阳方面传来的遇袭报gào

,所以不敢急于作出结论,但江户城下的百姓却不知dào

这些隐情,得知敌人不战而退了,一下子欣喜若狂,整个江户町仿佛年节一样,热闹异常。

在这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气氛中,关于华夏军为什么会主动退兵,人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有人说华夏水师是粮水食尽了,不得不退兵的;有人说华夏是因为江户城下有数万精兵,见无法讨到便宜才不得不回国的;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华夏跟清国的战事爆fā

了,需yào

水师回去救急;还有些离谱的认为,华夏水师是被海中的海兽整个吞噬了,并且有人还言辞灼灼的认为这海兽就是日本保护神八歧大蛇的化身,应该建立神社祭祀之。

与民间如痴如狂的情绪不同,幕府一方面继xù

操训万余浪士以备华夏军卷土重来外,另一方面继xù

向各地派遣信使了解情况。只是慢慢的,幕府发xiàn

山阳方面于七月二十六日以后再未有遭到攻击的警报传来,奥羽方面在七月二十八日之后也无警讯,更有部分沿海的藩通报发xiàn

华夏水师驶离日本海域。

夏军真的退了!尽管不知dào

确切的原因,但幕府总算可以缓上一口气了。

然而幕府中枢的老中们刚刚睡了一个踏实觉,就发xiàn

新的麻烦已经摆在了案头之上。

在华夏攻掠中损失惨重的沿海各藩哭着喊着,要求幕府给予财政上的援助,其中尤以水户等亲藩呼声最为强烈;而部分没有遭到华夏洗劫的内陆藩也以夏寇已退为由,要求幕府免除军役金;至于被华夏方面勒索巨额赎城费的三都商人方面虽然没有力量直接要求幕府什么,但他们却有广泛的人脉,因此也希望幕府能免除或减少贡金的份额。

对于各藩及豪商们的反弹,幕府给予了压制。是年八月初三,幕府以极其严厉的口吻下达了《御寇法式》,声明夏军虽然退却,但未必不可能重新来犯,所以为了确保“神州”安危,幕府不但不能减少原本征收的军役金及贡金,而且还要再加增一笔海防费用。

《御寇法式》一出,全日本骚动,留在江户的各藩大名开始偷偷串联,试图联手反对幕府的决策,而三都豪商们也上窜下跳,试图让幕府法外开恩。

正当为了加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江户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谣言。谣言有鼻子有眼的说幕府为了解决财政危机,已经决定解散浪士队,原本答yīng

征召浪士为最低级别的侍的承诺也将食言而肥,而解散后的浪士只能得到每人一贯钱的补偿。

说实在的,由于幕府担心夏军卷土重来,所以短时间内并没有解散浪人的意思,但是由于幕府财政问题严重,自是不可能把万余人都提拔为地侍,因此饱受漂泊之苦的浪士们根本不可能得到幕府的确切承诺。既然见到希望可能落空,心存怀疑的浪士们便不干了,万余浪人齐齐向幕府请愿,差一点闹出了大乱子。

意识到自己手里其实是一柄双刃剑的幕府对浪士队的存zài

开始出现了疑虑,只是担心夏军所以不能对浪士队很快下手,于是幕府可以分化浪人队伍,其中极少部分的浪士被幸运之极授予了地侍的资格荣升统治阶级的一员,当然这些幸运者大多是花钱打点了一番亦或是在幕府中有些人脉的,至于那些即没有钱也没有人脉的,自然不在提拔之列。

虽然不在提拔之列,但看到自己身边有人被授予了正式的武士身份,在心生嫉妒之余,大部分的浪士也终于安心来,耐心的等待永远不可能到来的身份改变????????????

日本国内的纷扰自然无法影响到东洋水师方面。七月二十七日,韩柏分舰队首先与巩天所领主队在四国宿毛湾外海距离冲岛西南五水里的地方汇合。

“保洁兄,我这边打得正顺手呢,怎么突然间就下命令撤tuì

了。”谭安从【黎母山号】一回到旗舰【衡山号】上就冲着陶成玉嚷开了。“是不是国内出什么事了?”

“国中无事。”陶成玉笑了笑,他知dào

谭安不敢去问巩天,所以才只能到自己这边旁敲侧击,不过这也不是秘密,自是不用瞒着对方。“只是提督大人决议要给江户幕府一击重击,所以才要把你们这些分出去的拳头都收回来。”

“收回拳头?给幕府重击?这样啊,不对!”谭安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保洁兄,该不是谎言相欺吧,要是真想给幕府重击,应该直接招我们到江户湾汇合才对,可现在却是连主队都撤到四国外海了,这有些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板着脸的巩天不知dào

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你谭雨芬厉害啊,领着几百名水手就敢往陆上冲,我这个做提督的胆子小,可不敢用一个旅的龙骧军和三两千水手、炮手去跟三倍的幕府军一搏生死。”

由于临分兵前,巩天关照过不要轻易上陆,因此自知dào

理亏的谭安不敢说什么将在外的废话,只好讪讪的一笑:“提督大人、天泽兄,这次是我错了,我也是忍不住,谁叫德川幕府这边不经打,就像娘们岔着大腿等你上去操,我又怎么能生忍住了呢。”

“不经打,那是人家几十年没打仗了。”巩天教xùn

道。“而且这次咱们打得突然,占了一两着先手而已,让幕府来不及动员,这可不是你有多强。”

看到谭安面红耳赤,陶成玉忙出面调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正是怕你们得yì

忘形了,提督大人才决定先缓一步,等国内和西归浦的援军到了再一锤定音。”

说到这,陶成玉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语气:“只有在陆战上狠狠教xùn

了江户方面,日本人才能老老实实的答yīng

我朝的条件,为此提督大人已经派信报船赶回国内,请求朝廷的令谕。”

听陶成玉说得慎重,谭安眯起眼问道:“那这次准bèi

动用多大的力量。”

陶成玉答道:“西归浦的那个旅要调上来,另外最好国内能把龙骧军第一师也调上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谭安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调动一个师,那不得枢密院下文了吗?再说了,运输这么些部队得多少船?另外给他们运输粮秣又得多少船?这一来一回,至少得到八月底、九月初了吧。”

“不错,这么一来至少还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不过船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巩天冷笑一声。“原来跑日本的商船现在怕是大多歇着,朝廷帮他们打开日本商路,不要他们出资劳军,借用一下商船运兵总不过分吧。”

“这倒也是。”谭安点点头。“不过就怕时间拖长了,荷兰人出幺蛾子啊。”

巩天面色一厉:“东洋不是西洋,日本也不是巴达维亚,荷兰人敢把爪子伸出来,本官就亲自剁了他。”

巩天的话里涉及到东洋和西洋舰队的微妙竞争,所以总参军陶成玉立kè

出言合稀泥道:“其实荷兰人也想进一步打开日本的商路的,未必就会帮zhù

日本人了。”

谭安不屑的评价道:“本朝打开了日本国门,又如何能轻易给予红毛夷。”

见到话越说约离谱,陶成玉只好转移话题道:“跟荷兰红夷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我操心,对了,雨芬兄这次发大财了,是不是把好东西拿上来让咱们见识见识啊。”

“保洁兄这话说的,这批财物中可也有你一份的。”华夏朝的军规中缴获有明确的规定,军械外的战获分为十份,其中一份为战殪战伤将士的抚恤,三份缴入度支衙门为兵部额外军费,三份由军使以下参战将士均分,最后三份由主官、指挥官和参战官佐均分,谭安作为东洋水师总监军又是作战总指挥,因此可以拿到最大的一份,而陶成玉和巩天虽然没有具体指挥作战,但他们俩作为水师主官也可以分到一部分的收益。“怎么不想要????????????”

“废话什么!”陶成玉一瞪眼,打断了谭安的炫耀。“还不抬过来!”

东西很快从【黎母山号】搬了过来,几十个箱子,打开后金光、银光闪耀一片。

“在骏府町一共得了金八千两、豆银二万两、各式铜钱大约一万五千贯,还有珍珠、玳瑁和一些丝绸料子。”珍珠在华夏可以说值钱又不值钱,市面虽然卖得贵,但内廷经理处实jì

掌握着人工种珠的技术,可以说若不是怕冲击市场,那就是有多少要多少的。“在伊势港町得了金六千两,银子近两万两,铜钱也有两万贯,大头是在堺町和大阪,两地赎城费有金五万两,白银五十万量,铜钱说是五十万贯,但后来筹集太慢,所以只拿了十八万贯,另外用黄金三十万两来顶了,不过你们别误会了,这黄金几万、几十万可不是重多少,而是相当于价值白银多少万两的黄金,实jì

上是要打折扣的。”

“哦?”巩天看了看黄金,又看了看谭安。“该不是你被日人骗了,现在拿借口来挡我们的嘴吧。”谭安尴尬的笑了笑,看样子是默认了,对此巩天到没有进一步追究,只是说道。“请戴大人出来,看一看这些金银。”

谭安嘟囔着:“我验过,这可是真金实银,铜钱也不可能假的。”

巩天捡起一枚金币似笑非笑的看向谭安:“那你知dào

元禄之前的大判、小判和元禄之后大判、小判所含金银的配比有什么不同吗?”

看着瞠目结舌的谭安,巩天叹了一口气把金币丢回了箱中:“雨芬兄,你这次所获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466.东征日本(9)

华夏武成三年八月初一,琉球那霸。

“大人,船,”正在港外正常巡逻的琉球水师舰船上,了望哨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那朵朵的白帆,有些语无伦次的报gào

道。“船,好多船。”由于华夏水师也时常巡航至琉球海域,因此琉球巡逻船对夏军的旗号并不陌生,只是远处的船帆数目实在惊人,以至于见多识广的了望哨也吃惊非小。“好多华夏的战舰。”

“让本官看看,又多少船让你这个老海狗都吓坏了。”说话间,巡海船的船长飞快的攀上桅杆钻进刁斗,只是扑面而来的景象让他也有些失措起来。“真,真是好多船呢,该不会是华夏要入侵琉球吧。”狐疑不定的船长当即命令道。“派条小船回港报gào

,至于我们。”壮着胆子的船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打旗号,迎上去????????????”

“什么?华夏水师二十余条大炮船驶入那霸停泊?”首里城中,琉球三法司惊异的听着报gào

。“出了何等大事了?什么,据华夏国信使说是征日大军回来整顿?”几名上御座对视一眼,其中用地方马良云有些不安的问道。“可是华夏大军在日本吃了败仗?”

“回亲方大人的话,泊地头报gào

说华夏军船上并无战斗的痕迹,因此不像是吃了败仗。”吟味役贺朝良如是回报道。“而且据上岸吃酒嫖妓的夏军将士说此番大掠了日本沿海各城,夺来的金银有数十万之巨,铜钱更是满箩满筐。”

“既然大胜,又为何要到琉球来整顿?”给地方毛盛阚疑神疑鬼的说到。“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如今的琉球可谓完全托庇在华夏羽翼之下,就怕有什么风吹草动,让国家陷于危亡之间。“速速令那霸的泊地头查清了实情。”

还没等贺朝良退下,主管外交的锁之侧翁盛清快步走了进来,先冲着马良云等人一礼,然后坐下报gào

道:“华夏国信使已经抵达首里,据其呈递的文书上说,华夏水师要在那霸停留几日,或许日后还有援军抵达,请我国售卖粮水。”

“还有援军?”听者无不倒吸了口冷气,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所带方向朝浒神色一动。“诸位大人,既然华夏还有大军前来汇合,显然华夏必然要重拳给予日本教xùn

的,这对琉球可是一个机会,就不知dào

你我敢不敢博上一注。”

毛盛阚张大了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向朝浒:“伊江亲方大人,你的意思是让琉球附骥华夏大军之后,派兵随征日本?这,这,这未免太过冒险了吧,千里跨海远征,本来就凶险异常,万一,那你我可就是琉球的罪人。”

“本官倒以为伊江亲方大人的建议可取。”马良云突兀的插嘴道。“华夏的军威如何,看这些年东宁以一隅之地光复半壁中华就可得知,因此除了台风之外,我看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夏军的。至于德川幕府,虽然是卫土之战,士气一定高昂,但毕竟几十年没打仗了,又如何能跟华夏相提并论。只是我担心,琉球兵力微小、战力不彰,华夏方面未必看得上啊。”

“看不得看得上琉球的兵力,锁之侧都要尝试一二,”向朝浒接过马良云的话,说着自己最初的想法。“一旦华夏打开日本国门,华夏商人便可直接跟日本贸易了,那作为两国贸易的中间人,琉球就没有作用了。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华夏看到琉球的忠心,那样才能让华夏给琉球留下一条生路。”

毛盛阚佩服的点点头:“两位亲方大人深谋远略,本官有所不如啊。”

感叹之余,毛盛阚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翁盛清的脸上:“锁之侧大人,三司的意思你该是明白了,所以请大人尽量跟华夏方面请求,以显示琉球对上国的忠诚????????????”

琉球方面的谋算自然没有得到巩天的认可,这并不是因为巩天知悉了对方的图谋,而是因为此事已经牵涉到了两国外交层面,作为单纯武人的巩天即不能也不敢作出肯定回应。

不过琉球方面的期望并没有就此落空,八月初八,一名枢密院的特使来到琉球。

“天泽,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作为甲寅期的师范,杨伯康虽然品阶跟巩天一样,但依旧有资格用教xùn

的口吻跟巩天说话。“居然敢阵前撤军,枢密院里几位老大人对此很是不满,已经向圣上建议拿了你的官职。”

巩天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师范既然来了,想来圣上没有采纳几位老大人的意思。”

“就你聪明。”杨伯康也笑了起来。“圣上也说了,日本自诩有神佛庇佑,历来没有受到过外敌入侵,因此上下心气都颇高,因此要彻底打掉日人的骄狂,用兵慎重点没有什么不好的。”当然郑克臧的原话中还有一长串认为现在夏军中弥漫着骄狂气息的指责,不过这就不必跟巩天细说了。“但是天泽,我这个老师要提醒你一句,圣上信任你是好事,但若是不能一举解决了日本问题,使得战事托宕下去,圣上的信任迟早是要动摇的。”

“学生明白。”巩天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冲着大陆方向遥遥一拜。“臣一定不负圣上所望。”礼拜之后,巩天有些疑惑问道。“师范,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快?”

“新昌城算是建好了,圣上正在巡视,所以,你的信报船不用送到武昌。”

华夏定鼎三年,郑克臧每年都出巡一次,今年因为东征日本和新昌建成的关系决定东巡,所以随扈的杨伯康才能如此快捷的到达琉球与巩天汇合。

解惑后的巩天又追问道:“师范,这次一共批了多少兵?”

“龙骧军第一师全部调给你,另外根据圣上的意思,兵部还调拨了一万人六个月的食粮,正征召江浙商船运输呢?至于西归浦的部队,也全调给你,只不过运输船需yào

你自己解决。另外,我也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巩天一惊:“这怎么行,还是师范来当主官,学生做这个副手。”

“圣上说了,此役虽然重在陆战,但根本还是水师,所以,你就不要争了,这是圣上的意思。”杨伯康虽然也觉得做学生的手下有些丢脸,但至高无上的帝王发话了,他自是不敢违背的。“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陆师的兵虽然调给你了,但水师方面,圣上看了你的报gào

,又征询了林贤大人,觉得巡洋舰在日本用处不大,所以已经决定把【衡山号】等四舰悉数调回大衢山一线,另外还要调回两艘一等巡航船和两艘二等巡航船。”

巩天眉头紧缩:“如此护航的兵力怕是不足啊。”

“日人的水师战力如何,你自己清楚,两艘一等巡航船、四艘二等巡航船、四艘三等巡航船用作护航已经绰绰有余了。”杨伯康轻笑道。“我知dào

你是想让一部分水手、炮手也上岸助战,以充实陆战兵员,不过你真的认为一两千水手、炮手就能起大作用吗?”

“师范目光如炬,学生却是如此认为的,只是学师范认为一个师又两个旅已经足够了,学生并不认同,既然是一锤定音,能上陆的兵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巩天不否认自己的观点。“若是朝廷一定要调回【衡山号】等舰,最好能另调四条三等巡航船过来助战。此外,琉球方面之前曾主动要求出兵助战,学生原不准bèi

答yīng

,如今看来,就算届时充作民夫也是好的。”

“琉球?区区弹丸之地能提供多少兵马。”施行【庫理??ヒキ制度】的琉球拢总只有被称为首里亲军的二百四十人的王府卫队是正规军,至于被称为间切军的民兵虽然有数千,但却都是比前明卫所屯田兵都不如的存zài

,难怪杨伯康对其不屑一顾。“无非就是一个意思罢了,既然如此,你直接答yīng

下来就是了。”杨伯康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你持重是对的,此事却是该上报中枢,不过这倒给我提了个醒,天泽,你是东洋水师的提督,朝鲜应该也是在你的节制之下,你且说说,调动鲜军的战力如何?”

杨伯康这么一说,巩天马上意识到对方其实是接受了自己多要兵的建议,但是南朝鲜军的战力却不太好评价:“鲜人素来畏惧倭人,若是让其出征,怕是跟琉球一样,只能看守后路,以彰旗鼓。而且鲜军兵力有限,能立时调动的只怕不足千数。”

“这样啊。”听说南朝鲜军只是一些占用载荷和浪费粮秣的废物,杨伯康有些泄气了,不过想到三国联军这个噱头,他又精神一震。“不管有没有用,王师出征没有几个摇旗呐喊的怎么行。”杨伯康决定道。“天泽,趁着龙骧军第一师还在登船,你再调一艘信报船回国报gào

,请求朝廷准许征调鲜军和琉球军。”

“是。”巩天应了一声,但却有些迟疑的说道。“既然调用两国军队,少不得届时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如此不是分薄了我朝的利益吗?”琉球出兵不多,能分润的利益也有限的很,但南朝鲜出兵千余就少不得分走一块肥肉了。“朝中大佬和圣上能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候倭人自会替朝廷分忧的????????????”

467.东征日本(10)

华夏武成三年、日本元禄十四年九月十三日,华夏水师浩浩荡荡的重临江户湾。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外患暂时消除的日本纷乱迭起,在幕府与诸藩、幕府与豪商、幕府与浪士之间演绎了一幕幕可以为几百年后的影视作品提供无数素材的活剧——由于诸藩和豪商试图抵*制、拖延缴纳军役金和御寇贡金,匮乏之极的幕府只好把脑筋动到应募浪士队的饷食之上,亏得浪士们大多有忍饥挨饿的经验,再加上还存zài

从幕府手中获得地侍资格的希望,因此才勉强维持下来,但救起士气而言已经到了即将分崩离析的程度。

“好在夏军又卷土重来了!”幕府中主张维持浪士队的武断派得到外敌再度来犯的消息后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地位需yào

外敌帮zhù

才能维持下去,不少人还是有些悻悻,于是一个个发出豪言壮语。“无胆的夏寇,如今武藏等国秋收已毕,江户绝无粮食不足之虑,若是夏寇还打着截断海运的主意,那就让他们傻等好了。”

武断派的对手嘲弄的说道:“夏寇此番复来,兵势比前番更盛,又岂会单单截断海运这么简单,估摸着肯定会派兵上陆????????????”

武断派中人信心十足的打断对手的话:“上陆?那就再好不过了。一如当年北条氏消灭元寇,夏寇若是敢上陆就正好可以让幕府大军干净利落的消灭他们。”

“大话!真不知dào

你们凭什么消灭夏寇,就凭那些乱糟糟的浪士吗?”

武断派的众人顿时大怒,不过他们还没有开口,首席老中柳泽吉平突然轻咳了一声。

鉴于柳泽在幕府中是排名第一的权臣,武断派再怎么心存不满也不敢忤逆这位将军大人的心腹,因此一个个气鼓鼓的坐在那里,柳泽也不说话,只是一遍遍的打量殿内众人,直到有人坐立不宁了,他才慢慢开口。

“夏寇再来,幕府已处在危机关口,不是闹意气的时候。”柳泽能从区区侧用人爬到首席老中光一个色相惑主是解释不通的,其本人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一切废话都不要说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迎战的大将人选。”柳泽没有打过仗,自然不可能在关系幕府命运的战事中领兵。“关于这个人选,几位大人可有好的建议。”

柳泽这话自然是问在场的老中和若年寄的,至于其他人显然是没有资格插嘴的。

但能做到老中和若年寄的无一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在明知dào

一旦领兵大将失败,推荐人将承担连带责任,而胜利的结果又会使得幕府最高权力机构洗牌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等待了一会,见到无人响应自己的话,眉头微皱的柳泽只好冲着自己一党的若年寄冈部六位藏人长安施了个眼色,冈部长安不得已,只好出列发言道:“幕府承平至今,有经验的老将已经大多不在人世了,但此战又关系重大,所以在下建议在亲藩中选择总大将。”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领悟到其中玄妙,没错,根据德川家康遗留下来的制度,亲藩是不得干预幕府政务的,也就是说,胜利了,亲藩大名也不可能掌握幕府权力,至于失败了,看着亲藩的面子上,幕府也不可能追究。

既然与自己利益无关,当即众人纷纷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具体到由“御三家”还是“御家门”来出任总大将,众人还有意见。当然还有年龄、是不是在江户等一系列因素的限制,于是经过一番争论之后,最终由不在会议现场的将军纲吉拍板决定,由领有十五万石的伊予松山藩藩主、从四品下隐岐守、侍从,时年三十二岁的亲藩大名松平定直出阵。

可松平定直也没有打过仗,单单凭亲藩的地位压住阵脚尚可,但真的决策战役,任谁都不敢冒这个险的,所以还要给他配属一到两名副将,协助或者说代替其指挥。

副将可不是这么好当的,赢了,光辉是总大将的,跟副将无关,可输了,因为无法追究身为亲藩的松平定直,板子就只能打在副将的身上。正是因为如此,对于有谁来出任副将,评定间内再度出现了难言的沉默。

对此柳泽显然也有些恼怒,不过他还没有发火,噩耗先传来了:“启禀各位老中大人、若年寄大人,夏寇开始登岸了????????????”

“该死!”柳泽轻骂一声,随即面色严峻的点将道。“大井大人,你立kè

调动两队浪士却阻止夏寇登陆。”浪士番头之一的大井大膳立kè

领命而去。“榊原伯耆守大人,你立kè

持将军大人的命令去伊予松山藩的屋敷,请松平侍从出阵。”榊原也跟着退下。“至于松平侍从的副将人选,各位大人,事不宜迟,请只管推荐上来,一切责任,将由本官承担????????????”

夏军登陆的地点并没有选择江户町港,这是因为江户町港虽然距离江户城较近,但沿途都是各式建筑并不适宜大部队展开,再加上这一时空中江户湾近海并没疏浚,平底的日本船或可以畅通无阻的驶近岸边,但对于有龙骨的华夏船只来说,动辄有搁浅的嫌疑,因此夏军只能舍近求远另选登陆场地。

在前次驶入江户湾时,夏军就发xiàn

江户东郊有荒川、隅田川阻隔,很不利于夏军装备的重型武器通行,因此此番夏军最终选择的登陆场在南郊多摩川以北的荒滩边。

对于夏军的抉择,幕府其实也有预判,因此在多摩川两岸共计驻扎有两队超过三千势的浪士队,因此夏军驶近登陆之后,幕府方面便第一时间发xiàn

了敌情。此时,据守多摩川北的浪士立功心切,不待南岸友军渡河会师便鼓动番头迎击。

或许是由于压制不了浪士的鼓噪,或许是认为半渡而击是制胜的最好机会,这名番头最终半推半就的率部前去迎击夏军,只是刚刚开到海岸边,还没有来得及用少量铁炮、弓箭对立足未稳的夏军前哨发动远程打击,夏军掩护登陆的水师炮火就不期而至了。

尽管夏军的主力巡洋舰等已经被调回国内,但夏军巡航船上的长炮以及近距离上信报船的轻炮还是给夜郎自大的日本浪士们上了一课什么叫真zhèng

的火力支援。

在夏军密集的炮火打击下,这队浪士很快就在鬼哭狼嚎中化作鸟兽散了。而好不容易渡过多摩川的南岸浪士队也被失魂落魄的同侪吓到,不敢轻易进军海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安全的登陆并把大量的军械物资转运上岸。

夏军已经上岸一个多团了,问询从江户城中出发的大井大膳才赶到多摩川。一到多摩川,大井就准bèi

挥兵前进,然而他的命令不出意wài

的遭到了抵*制。查明实情的大井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不得已,他一面遣人向江户城报信,一方面派兵守在夏军炮火范围之外。

随着登陆的人员、物资越来越多,夏军的登陆场渐渐不够用了,于是夏军按照预案开始脱离登陆场,向内陆扩张,这就给了守株待兔的大井大膳以迎战的机会。

九月十四日未半,夏军前锋两个团携带野战炮二寸野战炮六位向大森方向开进,在小溪吞川一线正面撞上了大井大膳部。从兵力上说夏军两个团不过一千三百余人,幕府军一个完整的浪士队就有一千五百人,更何况大井还收拢了另一队的残余,总兵力在二千人以上。但是从火力上来说,夏军全面装备步铳,更有火炮六位助阵,远非只有朱枪、太刀和少量铁炮、弓箭的无甲浪士们可比的。

因此,想以厚实兵力一举压垮夏军的大井大膳一下子撞上了铁板。只知dào

跟手无寸铁的本百姓、小商人耀武扬威的浪士们在夏军排铳排炮的打击下溃不成军,甚至不能突进五十步之内,即便有极少数血勇之辈奋力拼杀,最终也只造成了夏军不足两位数的伤亡。

吞川惨败和之前的反登陆失利,震动了幕府,幕府不得不在浪士队和之前征召足轻的基础上,全面动员在江户城中的与力、同心,同时重新召集因为秋收解散的旗本队,并且把江户城中收藏的几门古董佛郎机炮搬出来稳定军心。此外,幕府还被迫要求各藩驻江户的武士参战,由是又拼凑出一支两三千人的军势。

当然这些动作是缓不应急,幸亏夏军前锋只是奉命扩充登陆场,并未受命直捣江户,所以才给幕府最后的整备时间。不过饶是如此,前线失利的传闻和征召足轻、同心、旗本及各藩武者引发的骚动还是让江户町大哗。

联想到夏军之前劫掠骏府町、火烧伊势港町、勒索大阪和堺町的种种暴*行,不敢逗留在江户城下的町众(商人)、本百姓纷纷携妻带子逃往外地。

一时间,江户这座日本实jì

上的首都,陷入了覆灭前的恐怖之中。

468.东征日本(11)

华夏武成三年(日本元禄十四年)九月十六日黎明时分,在江户南郊已经收割的原野上,两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正紧张的对峙着。各色的旗帜在时不时拂过的晨风中时起时落,哗啦哗啦的敲打着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两国将士的心头。

随着天色渐渐发白,彼此的行列逐渐显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江户建筑于南武藏国,原本周围是一片沼泽地,不过经过数代人七、八十年的经营,这里已经不复当初荒凉的景象,但平坦之极的土地使得双方都没有办法占据地理上的优势。

所以,两国军队只能按各自的习惯布阵。

日军方面,参加是役的幕府军一共三万军势,其中主力系幕府旗本组成的骑兵队二千七百余人——纲吉时代,幕府麾下的旗本总数在五千一百人上下,不过并非所有旗本都居住在江户,其中有些在地的旗本尚在家乡秋收,另外一些把年贡发包给大商屋的旗本虽然不用回领地,但作为幕府的行政官员,他们也分布在天领各地不能赶回江户参战——当然作为拥有百石以上知行地的高级武士,旗本身边自然也有家臣,所以每个骑兵身边多的有三、四名,少的也有一二名徒步兵簇拥,因此实jì

骑兵队这边一共有八千军势,分为五个备队,各由一名知行超过万石的高级旗本出任侍大将统一指挥。

旗本队以外,直属幕府的御家人也有八千,这些足轻格、同心格的低级武者分成十六个备队,各有幕府常备军的大番头指挥,虽然不是全部拥有胴具,但长枪、太刀、弓箭、铁炮、旗鼓、阴阳师的混编也算严整,更重yào

的是这些御家人平日里经常一起操训,能不能打不知dào

,但至少看上去像一支军队。

除了幕府的嫡系以外,参战的军势中还有一支打着纷乱旗号的步骑混编部队,这就是由留守江户府邸的各藩组成的藩士队。藩士队大约三千余人,以大藩领小藩的模式编成六个备队,而且由于藩士队代表着大名的体面,所以在胴具等武器装备上甚至比旗本队更精良。

除开这些幕府的正规军、半正规军,剩下的就是那些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奋力一搏的浪士了。不过由于反登陆的失败,浪士队的规模已经由原来的九队下降到了七队,而且幕府为了更有效的控zhì

浪士,临时又将七队分割为二十队,因此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再加上有一部分战败的浪士因散播夏军战力过人的消息被幕府抓拿斩杀,所以浪士队的士气总体来说不高,但也不乏某些不以为然的正摩拳擦掌准bèi

获得自己的一番功。

根据战前的军议,日军将这三万人以鹤翼阵布局,主力旗本队和藩士队分别居于两翼位置,其中更以旗本队所在的左翼为最强。旗本队的内侧布置的是大番头们指挥的八千足轻和同心,藩士队的内侧则是一万多的浪士,这样一来两翼的兵力大体相当,但战力却相差甚远,显然幕府打着用右翼肉盾吸引夏军注意,进而用左翼强兵一举解决战斗的算盘。

夏军方面,参战的夏军差不多一万二千余人,主力为龙骧军第一师和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第二旅。虽然兵力远逊于日军,但夏军每个团编制一个装备一位二寸(62.2mm)野战炮的队,每个旅另编制一个装备三位二寸炮的哨,师更有一个装备九位二寸半(78mm)野战炮的团,仅此一项,以一师又两旅的编制,夏军参战部队就应该装备九位二寸半炮和三十位二寸炮。但事实上,调动驻朝鲜的龙骧军第四师参战前,夏军对其编制火炮做了调整,因此参战龙骧军实jì

上携带的是十八位二寸半炮和二十七位二寸炮。再加上夏军登陆时从六艘信报船和十二条武装商船上各拆卸、调动了两个二寸轻炮炮组参战,因此夏军拥有的火炮总数高达八十一位,在这个时代里可以说是惊人的密度了。

当然由于兵力远逊对手,所以陆战总指挥杨伯康并没想学日本那样花里胡哨的摆什么阵势,只是一列最简单不过的横阵,只不过以团为单位的横阵空隙间是密布的二寸炮哨,而在两翼的最外侧则是龙骧军第一、第四师的白兵重甲团,以防备日军骑兵对侧击的打击。不过即便以十七个炮哨五十一位火炮计算,夏军还有大量的空闲火炮,所以,杨伯康指挥参战的三百鲜军和五十琉球军及一部分工缁部队在横阵的临时抢筑了若干个炮位矮台????????????

寅末卯初,战火正式打响。还没有等兵力雄厚的日军抢先攻击,夏军阵线后方的二寸半炮就抢先开火。夏军的二寸半炮就口径上而言相当于泰西各国的十二、三磅炮,而其形制是郑克臧根据其记忆中的青铜拿破仑炮的式样用熟铁仿制的,虽然其射程有所减少,但其大角度射击时可达三里半的射程还是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因此,当夏军第一批炮弹落到幕府军的头上时,造成的混乱是可以想象的。

“混蛋!”尽管松平定直的本阵位于鹤翼阵的底部已经超出了夏军二寸半炮的射击距离,但是看到肆意飞舞的弹丸在日军阵中打出一条条血色的通道,已经而立之年的松平侍从大人还是觉得自己的菊*花一阵阵的收紧。“应该立kè

下令出击!”

松平的话得到了副将渡边丹后守的赞同,从望远镜里看到被夏军炮火着重打击的旗本队的惨状,这位老中肉疼的连汗都流不出来了,这些可都是德川家统治天下的基础,万一?

不敢想象下去的渡边三郎五郎一听到作为花瓶的总大将都开口,又怎么会不顺水推舟呢:“传令下去,各队奋勇前进,务必要全歼来犯之敌????????????”

法螺声中,挨了好一会打的日军在混乱中向夏军防线扑了过来,其中速度最快的当然是左翼的旗本队,但令人奇怪的是右翼的藩士队尽管没有遭到夏军最重点的打击,但其速度还是越来越慢,不久居然被位于侧后的浪士队所超越了。

“倭人这是唱的什么戏?”站在临时建立的观测台上,杨伯康很敏锐的注意到了幕府军的不协调,但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部旗号纷杂的日军了。“命令,各前哨炮位,一待日军进入射程,立kè

发炮狙击????????????”

“降温。”二寸半炮的炮位边,炮长急切的命令着,由于夏军的军费状况好转,也因为占据了中国主要的丝绸产地,因此夏军使用火炮发射药的外包装已经改成更易燃烧、不会产生残渣的丝绸,这就导致了装填、射击速度进一步提高,而射击速度的加快导致了炮膛温度的快速上升进而又迫使射击速度放缓,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兵部军械司在郑克臧的指使下展开了大量的攻关,不过在没有成效之前,物理降温还是军中最常用的手段。“赶快降温。”

早在炮长命令之前,一炮手就飞快的抽出插在水桶里的炮刷往炮膛里一送,炮刷上米醋和淡水的混合液滴落在炙热的炮膛内,顿时传出一股古怪的味道,但习以为常的炮手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旋一拖便抽出炮刷回应道:“一炮手就位!”

就等一炮手回答的炮长当即下令:“压低炮管,重新装填。”

“不能压低炮管了。”边上的炮手带着哭音回应道。“再低就打到自己人了。”

“该死!”炮长一把推开炮手自己去看,但结果却是一样的,无计可施的他咒骂道。“难道咱们就看着别家兄弟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上吗?不行,”炮长自我否定道,随即他抬头看了看左右。“来啊,把炮拖开,咱们把炮位填高了????????????”

有一个做示范的,同样无法射击的其余的二寸半炮组自然也有样学样,顿时一场跟时间赛跑的竞赛在主战场的后方不见硝烟的展开了。

不过在幕府军的感觉中,夏军的炮火似乎从来没有停顿过,铺天盖地的让人痛不欲生。

这倒不是日军的错觉,早在夏军二寸半炮停火之前,夹杂在横阵之中的二寸炮组也相继开火,而且跟只有区区十八位的二寸半炮不同,夏军一线足有五十一位二寸炮,自然使得日军觉得对手的炮火越来越猛烈。

“不要说,这些倭人的意志还真坚强。”就算是国内作战,清军如果面临如此炙热的炮火,也早就出现动摇了,可是幕府军方面虽然一个个备队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日军还是顽强的向夏军阵线逼近着。“别看了,全部都有了,齐射预备,放!”

就在夏军前线指挥官下达射击命令的同时,忍着巨大的伤亡,作为幕府军中坚的旗本队已经逼近了当面的夏军,在日军看来,只要逼近了阵线,以夏军无甲的单薄防线,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突pò

,胜利就在眼前了。

可,可这是什么?

巨大的硝药瞬间弥散在整个夏军右翼,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距离上夏军就射击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突前的旗本和各自徒步足轻被密集的枪弹一扫而空。

469.东征日本(12)

夏军装备的步铳虽说不是燧发枪时代最好的装备,但却很好的实现了射程与弹药威力之间的平衡。反观幕府军装备的胴具,那些足轻、同心、浪士装备的竹胴、竹皮胴、皮胴首先就不用说了,防御力廖胜无有,就算是旗本和大名家藩士这些高级武者装备的也不过是如同中国早期的两当铠、札甲的程度,因此根本无法抵御夏军射出的铳弹。

当然日本也不是没有好的铠甲,自西历耶诞一五四三年九月葡萄牙人首度来到种子岛后这近一百六十年里,泰西商船至少在日本贩卖了上千具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的各式板甲。

不过这些不远万里贩来日本的泰西甲胄实在太贵了,充其量只有少数诸如将军、持国级大名、准持国级大名之类的超级大名才可以将其纳入密室宝库收藏,就连柳之间的普通大名都无缘得手,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

防既然防不住,旗本队也就只能顶着对手的攒射向前突进,然而夏军的射速又让日军大吃一惊。要知dào

日本也有所谓三段击、吊瓶射的铁炮战法,可是一比夏军的定装弹药的射击效率,什么战法都是渣了。

幕府军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可惜的是各位旗本带来的徒步兵是没有统一的装备,其所携带的武器基本上是根据旗本及徒步兵本人的财力和喜好决定的,其中多数为太刀、薙刀、朱枪之类,铁炮和弓箭的数量远不如侧翼的足轻队装备的多。

更为可悲的是,夏军也把这些拿着远程武器的日军当作第一消灭的目标,往往旗本队中的远程兵进入可以反击的射程时,迎接他们的就是夏军密集的铳弹。尽管旗本队中的远程兵也零星的造成夏军的一些伤亡,但零碎的火力起到的最大作用只是暴露自己????????????

“倭人的骑兵推进速度太慢了。”站在类似杨伯康所站的瞭望台上指挥作战的龙骧军第一旅旅分统叶佐卫如是评价着。“完全不能跟满清鞑子骑兵的速度相比,没有足够的冲击力,还想突pò

我军阵线,简直是痴心妄想。”

边上的旅参军长路大安翻了翻白眼:“话虽没有错,可分统大人,你不也是日本人嘛?”

“叔达兄,你我虽然熟,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啊。”曾经名字叫做小野左卫门佐的叶佐卫挺起胸膛回应道。“什么日本人,现在我可是圣上钦赐的开国子,堂堂华夏功民,日本什么的可跟我和我一家再没有关系了。”

路大安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叶佐卫,然后有些拿捏不定的问道:“分统大人,听说圣上这次要求幕府废止锁国令,允许日本人出国和国外日本人回国,你难道就不想衣锦还乡吗?”

“日本,小地方,有什么好的。”叶佐卫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回过母国,自然是不认为其有吸引自己的地方。“一个万石大名,四公六民,不过是江南千亩地的田主而已,还整天担心幕府会不会改易、灭封,活得窝窝囊囊委委屈屈的,又岂能跟本朝的名*器相比,也许别人想回去看一看,但我说什么都不会回日本的。”

“分统大人,我记得你现在可只是开国子,离授爵的底限开国侯可还差得很远呢。”路大安提醒道。“就算授了县男,也不过是四、五千石旗本的地位。”

“所以我才要立下更多的功勋。”叶佐卫表述着自己的志向。“至少要获得县伯爵位才可以满足。”说到这,叶佐卫指了指面前硝烟弥漫的战场。“这不,功劳自己送上门来了????????????”

叶佐卫这边正说着,夏军左翼也开始排铳射击了。被夏军远程炮火打得肝胆俱裂的浪士队在极端情绪下爆fā

出超越常理的勇气,争先恐后、不顾队形、一窝蜂的冲向夏军阵地,居然完全超越了藩士队并比另一翼的足轻队更先一步接触夏军严阵以待的火网。

由于距离上还有些远,所以夏军的第一次全员齐射实jì

上给浪士队造成的伤害有限。不过夏军这边除了排铳以外还有几十门前置火炮在等着日军,密集发射的霰弹让好不容易脱离十二斤实心弹打击的浪士队真zhèng

了解到了什么叫做金属风暴。

成团、成排的浪士被炮火一扫而空,个别侥幸逃脱的也在夏军排铳下做了亡魂,这不能不让后继者吓得魂飞魄散。浪士是失去主君的武者的集结,但由于鱼龙混杂,其中不乏是失去土地的本百姓或者其他身份的流浪者冒名加入,而幕府方面因为夏军入寇事发突然,征召时也没有好好的鉴别,所以浪士队中充斥着妄图一步登天改变自己命运的各色人等以及一部分得过且过混饭吃的家伙。

夏军第一次退却后,幕府虽然对浪士队进行了整训,但因为幕府高层中裁废浪士队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所以一干派出的番头、组头、足轻大将、弓大将、小队长之类的一线指挥官并未认真去了解浪士们的真实情况,因此使得这颗定时炸弹始终深埋在浪士队中,在最危机的关头终于爆zhà

开来——

那些平日里牛皮哄哄的冒牌浪士一开始夹在大队之中,被最武勇的一群带动着向夏军阵地冲锋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当突在最前列的那些勇士被夏军铳炮消灭得干干净净了,勇气也就从假武者们的身上流失殆尽了——

原形毕露的前农夫、流浪和尚们高呼着“逃啊”、“战败了”的口号向后逃去,不但冲散了尚且完整的几队,还使得全体浪士的士气跌到了谷底。

尽管各队的新番头、组头、大将斩杀了其中一些震慑全军,但影响已经不可挽回,更可怕的是因为骚乱使得浪士队不得不在夏军的火炮射程内更长时间的逗留,由此形成的伤亡和伤亡带来的士气崩盘才是最大的损害。

“怎么回事?”在松平定直的位置上看不见浪士队进退两难的样子,但他从物见的报gào

中知dào

藩士队这边磨磨蹭蹭的不肯前进,于是他立kè

以总大将的身份勒令道。“各藩再因循不前,本侍从将上奏将军追究藩主职责。”

传令的军使看了看副将渡边丹后守,只见老人家点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可是这边督促进军的使者刚刚出发,那边报丧的使者就闯了进来:“报!武藤队全灭,圆部队全灭,大久保队损失超过八成已经败退下来,伊江五郎左卫门大人被大筒轰杀、全队只余三百骑、现已败退下来,久保田队还在鏖战,但损失极大,请求准予后撤????????????”

渡边丹后守和松平定直的脸瞬间雪白了,他们当然知dào

这二千五百多旗本的覆灭对幕府意味着什么,于是松平定直几乎用颤音命令道:“立kè

命令久保田队后撤,同时命令大久保队和伊江队立kè

重整,撤到本阵后重整。”

军使忙不迭的奔了出去,此时渡边丹后守有些神经质的碾动着指尖的念珠,既是安慰总大将也是自我说服道:“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输,只要足轻队冲上去就还有机会????????????”

是的,幕府军还有机会,借着旗本队、浪士队吸引了夏军绝大多数的火力,十六个损失不大的方阵已经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夏军的视线之内。

面对黑压压的敌人,杨伯康的脸色不变的问道:“火炮还可以射击吗?”

身边的参军很快跑去搜集数字,不一会报gào

道:“两翼火炮暂时需yào

冷却,但中央阵列各炮哨完全不受影响,可以持续轰击。”

其实不用参军报gào

了,杨伯康已经看到从阵形的中央喷射出团团烈焰,更让他满yì

的是,一度因为射角关系停止开火的部分二寸半炮也重新发言,数以百计、千计的铅弹打得日军密集的阵形四分五裂、尸横遍野。

只是足轻队这边也已经进入冲锋的位置了,除了残存的铁炮手、弓箭手停下来就地反击以外,绝大部分的足轻、同心挺着三间长枪、挥着雪亮的倭刀凶神恶煞的冲向夏军的阵形。

“命令全阵列齐射!”在各团千总的命令声中,排成三排的夏军齐齐瞄准疯狂袭来的对手。“预备,放!”几乎一个声调的炸音过后,冲在最前列的日军被悉数打倒在地。“白刃战,”不过对此战果,团千总们却并不在意,只是急促的命令道。“枪阵准bèi

????????????”

“命令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第一团、第二团立kè

以中线为基准,斜线展开,”在望台上的杨伯康看到了中线的危局,他飞快的命令道。“对敌侧翼实jì

射击,务必阻断日军后续部队跟进。”第一名传令官快马而去,杨伯康又命令道。“两翼白兵团立kè

调至中线充当反击预备队。”又是两名中军官拍马而去。“告sù

陈之亮,左翼残存之敌首鼠两端,应该立kè

压迫上去,将其一举击溃,然后直薄日军本阵,以彻底解决今日战事。”

因为足轻队使用的三间长枪远比夏军装备的步铳身管要长,因此在枪阵的对刺中夏军吃了不小的亏,密集的枪阵时常被对手驱散,而一旦枪阵散开,手持长刀的日军就会给夏军造成极大的伤亡。好在三间长枪虽然威力惊人,但操纵起来却不方便,只要夏军舍弃手中的武器拼死抓住,战斗便变成了拔河,而日军的太刀虽然锋利,但当夏军把步铳当作狼牙棒使用之后,却也遏止了敌人的进一步疯狂。

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错非幕府军之前遭到炮火和排铳的反复打击,兵力大减,否则即便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五千多日军也迟早会突pò

夏军中段及中左段六个团的阵线。就在危机关头,右翼白兵团率先赶到了,顶着厚实的瘊子甲、板甲跑了一里多地的白兵们气喘吁吁的,但为了解救同侪,他们只是休息了片刻便毅然投入了战斗????????????

随着夏军五百多白兵的投入,足轻队的进攻立kè

就遭到了遏止,幕府军发xiàn

自己的武器居然根本不能对夏军白兵破防,刚刚高昂起来的士气瞬间打回了原型。

然而给了这些足轻、同心们最后一击的是:“万胜,倭人逃了????????????”

在夏军狂欢中,足轻和同心们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自家本阵的旗帜正在急速的从视线中消失。

“败了!完了!”一念及此,原本还能维持战斗的幕府军顿时化作了鸟兽散????????????

470.东征日本(13)

镜头回放,就在五千多日军足轻冲进中右翼夏军六个团之后,也就是在最右翼的龙骧军第四师白兵团正奉命急急支援友邻之际,右翼两个夏军步团还没有完全斜向展开之时,夏军左翼七个步团中的五个在龙骧军第一师师统制陈柏植的指挥下正式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平心而论,由各藩藩士组成的藩士队并非是怯战,须知dào

队中尚有幕府派遣的军目付在盯着,即便有所不甘,但也绝对没有人敢拿主家的前途开玩笑。之前之所以勒兵不前,实在是想让那些一文不名的浪士充当本队的肉盾而已。

可没曾想,浪士队外强中干,还未给对手造成相当的伤害就已经在夏军的铳炮夹击下土崩瓦解了。这一下倒好,在纷纷掉头逃跑的日军右翼中,如中流砥柱般屹立在战线中央的藩士队便一下子吸引了夏军的全部注意力。更加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由于战场上情报传递的滞后,这个时候来自本阵、强令其前进的命令才刚刚送到各备队番头的手中????????????

前进,只能继xù

前进,为了主家的存续,即便付出生命也是必须的。抱着这种信念,藩士队悲壮的踏上了末路,理所当然的迎来了夏军左翼炮群的集火射击,甚至连因为足轻队突入而无法开火的夏军右翼二寸半炮群也开始最大的射角做极限炮击。

由于之前一直躲在浪士队之后,所以藩士队最初并未感受到夏军炮火的威力,只是零星遭到几枚跳弹的袭扰,损失极其有限。可正是因为伤亡有限,藩士们才没有理解八千多浪士突然间崩溃的原因。所以,当自己真zhèng

开始面对夏军那铺天盖地的炮火时,藩士队上下才知dào

战事已经彻底脱离了己方的掌控。

只是藩士队还在坚持,这一点上他们甚至做的比幕府的旗本们更好。

好不容易敌方肆孽的炮火突然消失了,这倒让死里逃生的藩士们茫然起来,有些人不管不顾的低头往前冲,有些人则站定脚跟四周张望着,已经破裂的队形于是更加凌乱起来。

“夏寇杀过来了。”等看清楚对面的情况,幸存的藩士们情不自禁的惊呼起来,只见夏军继xù

以横队的阵形整齐的压了过来,虽然人数看起来只是比严重失血的己方略多,但其气势确如海上的狂澜一样蔽日遮天。“手明在哪里,铁炮手在哪里,赶快射击!”

可是藩士队系有若干藩的留守武士拼凑而成的,彼此之间并无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在蒙受残酷的炮火打击、本藩指挥体系瓦解的时刻,藩士队编制上的问题就暴露无疑了。于是足利藩的家老无法指挥津藩弓箭手,和歌山藩的番头无法调动松江藩的铁炮手,各自为战的藩士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阻击。

看到弓箭手和铁炮手不足为持,某些自命武勇的剑手拔刀直冲夏军逼近的阵线:“我是龙野藩藩士大关五郎右卫门少尉,无名小辈闪开了。”

“蠢货!”排头的领队官不屑的冲着杀将过来的日本武者撇了撇嘴。“一班举铳,放!”

清脆的排铳声响彻之后,只见大关五郎手中的长刀脱落,两眼无神的倒在地上,口中犹自喃喃道:“夏寇,好卑鄙????????????”

话音未落,越过紧急装填的第一班的其余夏军维持的阵列不可阻挡的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的夏军官兵毫无知觉般的直接用脚踩踏着大关尚在抽搐的身躯前行,生生将剑豪大关未尽的咒骂声踩回了喉管之内。

“右翼情况不妙。”从松平定直的角度来看,幕府军左翼的情况还能让人接受,但右翼可能崩溃的前景让他产生了一丝担心。“这些浪士果然无用。”

“的确无用的很,但现时只能依靠他们了。”渡边丹后守却经验更为老到。“旗本队的残余整编完成了吗?让他们赶快整顿,整顿好了立kè

增援足轻队。”还没等传令的军使退下,渡边又掉头看向松平定直。“松平公,旗本队尚不能用,但收拢浪士迫在眉睫,老夫身边还有一百马逥众,不过这还不够,还请松平公把身边的马逥一并交与老夫调度。”

松平定直在最初的一刹那一度有些犹豫,但好在他立kè

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没错,不论此战胜负,幕府必然元气大伤,这个时候作为总大将的自己连半个身边人都没有折损的话,即便是亲藩也没有办法交代的。

既然想明白了,松平定直便点点头:“一切拜托丹后守了????????????”

两人的马逥立kè

出发,拦截并试图重组退下的浪士们。只是相当一部分浪士们逃跑时慌不择路,并没有选择返回江户町的方向,而是仅直向偏离江户的方向逃去,最终,真zhèng

能被本阵派出的马逥拦截下来的不过二千多人罢了。即便是这两千多人,也一个个手无寸铁,面带惊恐之色,根本没有可能立kè

就驱其上阵。

但日军右翼的藩士队已经被惊涛骇浪般袭来的龙骧军彻底击溃,若再无兵力阻击的话,恐怕不待日军左翼实施突pò

,夏军就要先从右翼达成包抄了。

不得已,这两百多马逥逼迫着浪士们重新返回战场。

至于浪士们缺少的武器吗,自然是到战场上把他们自己丢弃的再重新捡回来。

马逥们当然想完美的执行命令,可死里逃生的浪士们又怎么可能重蹈死地,于是吵吵嚷嚷是不可避免的,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配合马逥众了。

“我是赤穗藩的内岛内助,我愿意重回战场。”内岛的言论得到了马逥们的好评,但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在下不求别的什么,只是拜托几位大人能事后向松平侍从和渡边丹后守两位大人进言,使得赤穗藩再兴。”

在大岛的带头下,一部分浪士想起来自己这些年的苦难,于是一咬牙也表示愿意返回战场,但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上了战场也不够夏军塞牙的,于是马逥众便不管不顾用武器驱使着浪士们悉数返回战场。

然而强迫的结果却是使得浪士们毫无组织,少数幸存的浪士队队长、大将、组头等御家人根本无法重新掌握队伍,一团散沙的浪士们就这样被重新抛入了不归路。

“拦住他们!”当一个又一个藩士队的溃兵从面前经过的时候,立功心切的马逥队长如是命令道。“告sù

他们,马印、靠旗我们都记住了,若是不回去跟夏寇厮杀,合战结束后,一并禀报幕府,给予严惩。”

相当一部分的溃败藩士被收拢了起来,但是部分亲藩的藩士却不卖出身伊予松山藩的马逥们的仗,是的,区区御家门装什么老大,我们还是御三家的人呢。遏止不住这些大藩藩士逃亡的队伍虽然看起来有三千之众,但士气却几乎为零。

“夏寇来了。”隐约间,夏军整齐的阵列如城垣一样出现在重上战场的幕府军面前,看看杀气腾腾的对手,再看看毫无斗志的己方,不知dào

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逃啊!”

这支混杂的幕府军当即崩盘了,即便手足无措的马逥们斩杀了一个个逃兵,可溃散的势头怎么也阻止不了,甚至有个别的马逥还在阻挡逃亡的过程中被溃兵们砍倒、砍伤。

两个面如死灰的马逥队长对视一样,各自长叹一声,也不再管那些浪士、藩士,驱马冲向夏军。在他们的带头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百九十多名马逥众如螳臂挡车般冲向自己的归宿。而刚刚还表态要马逥众上报复兴赤穗藩的内岛却嘟囔着“这下没人报gào

了,不能白牺牲”的字句加入了溃逃的队伍。

“完了。”用千里镜遥眺到这一幕的日军本阵里,松平定直的脸不用涂抹白粉都如高家一样雪白。“这下彻底完了,该死的浪士,混蛋!”

渡边丹后守冷静的听完了松平的咒骂声,这才缓缓开口:“侍从大人,大势已去,马逥众是挡不住夏寇多久的,一旦夏寇奔袭本阵,还未整顿完毕的旗本队是根本无法抵御的,所以,为了避免总大将失陷,还请松平大人同意本阵立kè

后撤。”

“撤tuì

?不,足轻队还在奋战,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先攻陷对手的本阵。”

看着还心存侥幸的松平定直,渡边丹后守苦涩的摇了摇头:“虽然足轻队还在奋战,但是,侍从大人你且看,夏寇即便出击,依旧在阵线上保留了一定的机动兵力,这说明,夏寇还有余力,既然如此,足轻队又怎么可能先行实现突pò

呢?”

“可足轻队还在奋战,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白白陷于夏寇之手吧。”

“来不及了。”渡边指着右翼。“两百马逥众已经完了,若不现在撤tuì

,恐怕你我都要搭进去。”渡边知dào

松平定直在担心什么。“请侍从放心,战败的责任肯定由在下承担,到时候,幕府最多勒令侍从隐居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松平有些感动的冲着渡边丹后守微微一礼:“老大人说得对,剩下的旗本都是幕府的中坚,既然战败已经不可避免了,绝不能再让他们损失了,所以,撤军吧????????????”

471.东征日本(14)

一项对怠政的将军纲吉在战事打响后就一直盛装坐在江户城的评定间里,也许他是等着胜利消息传到时臣下对他的欢呼称颂。可是作为日本实jì

统治者的将军这么坐等捷报,幕臣也好、交参大名也罢,自然都要陪着,于是偌大的评定间内外几乎座无虚席。

陪着面无表情的将军大人坐在内间的老中、若年寄以及大廊下(御三家、前田家、越前松平家)、大广间(家格十万石以上外样大藩)、溜之间(注:亲藩中高松、桑名及谱代中彦根、会津等大藩)这样级别的大名们想当然的不苟言笑,但评定间外间的帝鉴之间、雁之间、柳之间、菊之间的中小大名以幕府大目付、奉行众之间的表情就要生动许多,不过因为生怕殿前失仪导致改易,因此同样鸦雀无声,连带着整个表(注:与奥相对,系谒见将军及觉行各种仪式的地方,也有部分侧近、杂役居住)区的气氛压抑之极。

仗肯定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来,但人坐久了自然有些生理上的反应,但独裁者静坐不动,下面人只好煎熬着,有些实在熬不下去的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颤栗和摇晃的动作,可是幕府的高压犹如绞索悬在头上,使得他们只能强忍着自己的欲望,当然脸红脖子粗是肯定的。

好不容易终于听到一声“将军更衣”的天籁之音,又和所有人的一起伏地恭送了将军退下,这些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大名、重臣们在边上人深表同情的目光中直接冲了出去????????????

释fàng

了,解脱了,带着满足后的轻松,这些生怕将军已经回转的大名和重臣又匆匆赶回评定间。好在将军纲吉并非是一个勤力的人,长时间的等待让他也吃罪不小,现在借着尿遁不知dào

在哪里休息,因此才给了所有的大名和重臣以喘息的机会。

将军不在,内间的老中、若年寄和大大名们自持身份不便开口,自然继xù

保持着缄默,可外间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不少坐得比较近的大名便交头接耳议论起城下正在进行的那场大战来,说得热烈,声音自然愈来愈高。

“让外间轻一点。”声音隐隐传入内间,老中榊原伯耆守面色不豫的吩咐一声,当即便有跪坐在角落的书院番头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一度喧嚣起来的外间仿佛被扼住喉管的鸭子一样瞬间失声了。“记下,再有喧哗以殿前失仪处置。”

因为前次夏军水师炮击境内而专程到江户来讨要扶持的水户藩主德川纲条听到榊原的话两眼一翻:“榊原大人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想来外间的大人们也是焦心城下的战事罢了。”

“水户大人,谁都关切城下的战事,但这里是江户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

榊原伯耆守一语双关的话让纲条脸色一厉:“伯耆守大人倒是弁舌的本事倒不小,怎么就没有说退夏寇呢?眼下可不是夏寇来江户城撒野了吗?”

榊原伯耆守冷笑道:“夏寇愿意重蹈元寇覆辙,在下又怎么可能去阻挡呢?”

由于松之廊下骚动动摇了武家喧哗两成败的法度,因此德川纲条并不怕把事情闹大:“原来榊原大人这么有信心,居然肯定能击败来犯的夏寇,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呢?不如回去高卧好了,反正大局已定。”

榊原伯耆守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道:“幕府有三万大军,三倍于夏寇,水户黄门难道还认为这样的优势还不能压倒夏寇吗?”

黄门是中国古代官职黄门侍郎的简称,不过天皇朝廷是没有黄门侍郎这个官名的,因此榊原伯耆守口中的黄门其实是指的水户藩藩主世代承袭的权中纳言、中纳言的日本朝职。

“三万大军,真是好多啊。”纲条夸张的作出惊讶的样子。“但是那群浪士真的能打吗?”

榊原伯耆守双目一瞪,正要开口,看到形势不妙的纪州藩藩主德川纲教开口阻止道:“好了,两位大人都不要再说了,大敌当前,还是精心等待松平侍从的好消息吧。”

从家格上来看,纪州藩同为御三家,从辈份来说,纲条和纲教是堂兄弟,而且纲教又迎娶了将军纲吉的长女鹤姬,在纲吉嫡长子德松离世又成为第六代将军的候选人,因此他又足够的份量调解德川纲条和榊原伯耆守的口角。

既然纲教开口了,纲条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跟气鼓鼓的榊原伯耆守一样静坐发呆。

但这种诡秘的情景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卯时三刻,从前线送来的第一份战报就给江户城里的众人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旗本队遭到重创?”不敢置信的武断派纷纷跳了起来。“这不可能,渡边丹后守这个混蛋,是怎么指挥的,该死,该死!”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柳泽吉平不得不开口了。“胜负还未最终确定,慌什么!”

在柳泽的压迫下,评定间恢复了宁静,此时纲教也不管边上幸灾乐祸的纲条在那冲着榊原伯耆守挤眉弄眼的,只是向柳泽询问道:“战报是不是立kè

禀告将军大人知晓。”

柳泽深吸了口气,考lǜ

了片刻摇摇头:“且先不要让将军知dào

,暂等好消息来了再说。”

由此更加煎熬的等待开始了,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浪士队崩溃的噩耗,殿内的气氛于是愈发的肃杀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多喘,生怕因此会影响了前线的战事,不少大名甚至目光游移,显然在思索战败对于德川幕府和整个日本可能意味着什么。

终于好消息来了:“立kè

通报将军大人,我军足轻队已经突入夏寇阵中,胜利在望了。”

小姓急匆匆的赶去大奥通报,评定间内外只听见一阵吐气抽气的声音,这声音之大,简直可以把整个评定间掀翻了????????????

红光满面的将军再度走了出来,高居在御座上的他四下顾盼,一副志得yì

满的样子。

没错,只要这次赢了,幕府的威望将大张,之前各藩和豪商们拖拖拉拉不肯爽快提供的军役金和贡金也会源源不断的解入幕府的库房,至于将军本人也将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难道还有比这更令纲吉心旷神怡的吗?

可是将军的美梦才做了一会,惊人的逆转就传来了——藩士队崩溃,马逥众全灭,松平侍从和渡边丹后守已经弃军逃跑,夏寇正在围歼足轻队!

位于评定间外间的大名、幕臣们就听到内间突然传来一声不类人声的尖吼声,不明所以的大名和藩臣们海州张头探望着,突然一队负责警戒的书院番急急从内间冲了出来,随即直奔殿外。出什么事了?是打赢了吗?

刚刚气急败坏命令近侍前去抓拿松平定直和渡边丹后守的纲吉鼓着眼珠看向身边胆战心惊的臣下们,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几个字来:“败了,眼下怎么办?”

榊原等武断派趴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是啊,怎么办?江户城如今只有几百名书院番,拿什么来跟数以千、万的夏军对抗,而且就算还能涸泽而渔的纠集起数千人的队伍,连三万大军都败了,几千人有什么用。

“将军大人,江户怕是守不住了。”柳泽吉平的富贵全部系于眼前的纲吉身上,自然不希望这位将军出了什么问题。“趁着战败的消息还没有扩散,臣请将军出巡甲府。”

甲州藩是纲吉还没有继承将军前的旧领地,如今是柳泽的封地,是可以放心前往的根据地,更重yào

的是甲府位于群山庇护之中,夏军断不可能不顾漫长的粮道深入如此腹地的。

“此事万万不可。”德川纲条听了却大声反对道。“江户是幕府统治日本的根基,若是轻弃,幕府也就动摇了。”纲条顿了顿补充道。“夏寇无非是要钱,答yīng

了就是,可一旦将军轻易离城,日本就不再是我德川家的天下了。”

听了纲条的话的纲吉用择人而噬的目光狠狠盯着柳泽,但比纲条更了解的纲吉的柳泽吉平却毫不动摇的拜倒在地:“夏寇之前是要钱,但若是能挟持将军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难道会视若无睹吗?再说将军离城就一定会动摇天下,这不过是无稽之谈,幕府掌握天下已经五代,根基稳固,又有如此众多的亲藩、谱代在,谁敢妄言动乱,臣下一片忠心,还请将军大人明鉴呢,将军才是幕府的根本啊!”

听了柳泽言辞恳切的这番话,纲吉意有所动,见到纲吉动摇,柳泽急忙冲着同党示意,于是好几个老中、若年寄附和道:“将军一身担负天下安危,断不可留在险境,还请将军出巡甲府,江户城就由水户大人留守好了。”

纲条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自私自利的纲吉却已经作出决定:“那就赶快去准bèi

吧????????????”

将军要离城了,这个消息宛如天塌地陷一般。姑且不说大奥里如何纷乱,预备随行的各家大名如何安排自己的臣下疏散城下府邸,仅城内的纷乱传达町中,顿时引起了城下町内商民的大逃亡????????????

472.东征日本(15)

由于足轻队中的死硬份子的顽抗,夏军用去了比江户城里想象的更多时间来对付这支残军,不过好在随着夏军中左翼的两个步团及最左翼的白兵重甲团的相继加入,最终没有让困兽犹斗的幕府军找到翻盘的机会????????????

“恭喜总兵大人,贺喜总兵大人,以一万击破三万,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相比喜形于色的部属们,刚刚从望台上走下来的杨伯康的表情却似乎有些格外凝重:“站在上面看不清楚,也不知dào

眼下各部的损失情况如何?”

机灵的参军立kè

跑出去核对情况,不过毋须他们出动,不一会负责战时核对缴获、执行战场纪律的总监军傅绍林来到杨伯康的面前:“总兵大人,下官刚刚查了一下,左翼出击部队的情况还不知dào

,但就跟倭人白刃的几个团来说,损失都不小,其中损失最大的龙骧军第四师第二旅三团共战殪二百七十四人、轻重伤二百零二人,六百多人的团损失了近三分之二。其余如龙骧军第四师第二旅第二团、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第三团、龙骧军第一师第三旅第三团都损失在三分之一以上,剩下的也都有一百多的伤亡,只有两个师的白兵团防护好一些,损失都在一二十人以内????????????”

刚刚还为夏军胜利欢呼雀跃的小参军及一众中军、护卫都鸦雀无声了,是啊,一战功成万古枯,杀敌三千自伤八百,能打退三万幕府军,夏军付出的牺牲也断然少不了的。

“随军医士派上去了没有?”杨伯康追问道。“殉国的已经救不回来了,还活着的,哪怕缺胳膊少腿,还剩一口气,都要给本官尽量施救。”

“恕下官僭越。”傅绍林如是回应着。“下官不但把东洋水师和龙骧军的随军医士都派上去了,还不经大人同意调动鲜军和琉球军一同帮着寻找并救治伤员,另外还派快马通知水师方面调拨药品和接受伤员。”

“不必请罪,你做得很好。”杨伯康夸赞了一句,也许是觉得光听己方的伤亡气氛太过压抑了,于是话锋一转问道。“说说这次的收获吧。”

“收获倒是不多。”对于已经渐次换装全火器的夏军来说,尽管打垮了三万幕府军,消灭了其中至少五六千人,但此战的收获还真是拿不出手来。“下官看了看,就现下来说大约缴获了三四千把倭刀还拿得出手,倭人自造的老式火铳也有二千来支,不过那些弓箭、长枪什么的全然无用,对了,还俘获了三十来匹跟驴子一样的日本马,死马也有一千来匹,如果抓紧剥皮剔骨的话,今天晚上倒是可以用来加餐。”

“你这话不实在,那些战死的倭人身上不是还有些甲胄吗?”杨伯康不明所以的问道。“远远看上去倒也雄壮,这些怎么不记在缴获之中吗?”

“总兵大人还不知dào

吧,”傅绍林苦笑一声。“那些普通士兵穿的破烂就不说了,那些远远看上去不错的也泰半是样子货,真的能拿上台面的也就一两件而已,其他的都是能看不能穿的。”傅绍林顿了顿。“当然有些做工还挺精致,描金绘彩的,回到朝廷唬人倒不错。”

“这就不必了。”杨伯康一听说幕府军的甲胄比不得夏军装备的瘊子甲就兴趣缺缺了。“拿回去还白白占了船上的位置,水师巩提督知dào

了还不得说些小话。慢!”杨伯康说着说着脑筋一转。“咱们以为是废物,倭人可能还当成宝了,且先悉数收拢起来,交给商馆方面,说不定还能从倭人手里再赚上一笔。”

傅绍林瞠目结舌的看着杨伯康,真心实意的说道:“大人,您不去做商人还真可惜了。”

“昏话,你在童子营怎么学的。”杨伯康对这位乙卯期的学生一板脸。“圣上当年说的你都忘了吗?领兵打仗就得跟做买卖一样,要精打细算,作战是这样,军资辎重也是一样。”

“师范教导的是。”傅绍林服软道。“是学生忘了圣上的教诲了????????????”

说话间,一名骑士快马而来,翻身下马后来到杨伯康和傅绍林面前先施一礼,然后跟傅绍林耳语了几句,接着就听傅绍林报gào

道:“陈统制这边抓了二千多倭人的溃军,另外还在倭人的中军帐附近发xiàn

了十二位小口径的佛郎机炮,火药也有五千多斤,最主要的发了一千多石的白米和几万个做好的饭团子,还有海带、酱萝卜等小菜。”

“白米和饭团?”杨伯康略一思索便知dào

这是日军给自己准bèi

的晚饭,如今却成了自己的犒赏,顿时哑然失笑。“倒是便宜了我们,让陈之亮押着俘虏把东西运回来,让火头军把白米煮上,饭团热好,海带和马肉做汤,打了大半天,想来儿郎们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吧。”

“总兵大人,”杨伯康这个征日总兵虽然是临时职务,但对于随行的参军、监军来说他的肯定将决定自己未来的仕途,傅绍林也是一样,刚刚在杨伯康面前失了分的他试图挽回对方的印象,于是再度越权建议道。“战场颇大,倭人丢弃的兵甲分布更广,要一一清理怕是还要好几个时辰,再加上构筑今夜住宿的营砦,我军今日无论如何是无法向江户前进了。若是幕府乘机重整军备,我军虽然不惧,但也是麻烦,不如使尚能一战之部属虚张声势向江户开进,或可以震慑幕府,迫使其与我和谈。”

杨伯康虽然对傅绍林再次僭越职责有些意见,但这个提议实在切合他的想法,所以犹豫了片刻之后便作出决定:“穆大人,你且去挑选一团兵马,本官再把身边这个骑军配给你,务必要作出大举进攻的架势来,不过也不要过于冒进,以免损兵折将。”

傅绍林大喜,一团战兵也就算了,可骑军却不一样。

须知dào

,夏军因为舟船载荷有限,所以此番进攻日本,除了炮军、辎军拖曳的挽马外只携带了二十多匹骑乘军马,其中还包括了杨伯康和龙骧军第一师师统制陈柏植两位大佬的坐骑,剩下的一律只用来传递军令,由此可见,这些战马的精贵。

杨伯康下了大本钱,傅绍林自然也要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来:“下官明白。既要给倭人威胁,也不能威胁过头了,让倭人将下官这一团兵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除之后快。”

“明白就好,”杨伯康挥挥手。“你且去做吧????????????”

虽然杨伯康给了遍宜行事的尚方宝剑,但是要从久战脱力的官兵中挑出可用之兵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就算是挑出来了,也总要给这些官兵吃口东西养养力qì

的时间吧,所以等到吃过了马肉汤饭,傅绍林这才组织好队伍一路杀向已经不设防的江户城。

“什么,数千夏寇向江户杀来了。”通过还停留在战场周围的物见,夏军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进了江户城。“该死!大政所的车驾准bèi

好了吗?”柳泽吉平咆哮着,但可笑的是,纲吉和其母亲乘坐的马车还是早几年从东宁输入的。“磨磨蹭蹭还等什么。”

“不能再等了。”将军纲吉在收到前线失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在柳泽吉平的劝说下离开了江户,但是他人走了,偌大的江户城却不能没有主心骨,于是柳泽吉平自告奋勇的留下来主持大奥的撤tuì

工作。“桂昌院上车了没有?女御们都上轿子了没有?这个局、那个局的都不要管了。”和柳泽不同,德川纲条却是被纲吉指名留守江户城堡的,因此他尽管极度不满,却只能坚守岗位,这不,这股邪气便撒在了迟迟动弹不得的大奥诸女头上。“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了她们,让她们自己去甲府就好了。”

有了天下副将军的这句话,娈童出身的柳泽自然知dào

怎么做的,不一会鸡飞狗跳的大奥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哭声,但柳泽却管不了多少了,他一面指挥城内不多的书院番护卫桂昌院和女御们出城,一面向德川纲条道别。

“黄门殿,接下来江户城就一切拜托了。”柳泽虽然被称为佞臣,但为人处事的手腕还是很高明的,他尽管知dào

纲条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向纲条建议道。“请尽量不要让夏寇进城,若是实在挡不住的话,想来将军也不会怪罪水户大人您的。”纲条冷哼了一声,还没有接话,就听柳泽继xù

道。“依在下看来,夏寇主要还是为财而来,只要满足了他们,事情终究会过去的,若是一味拒绝,导致江户毁城的话,其实对幕府的威信来说才是更大的打击,这一点还请水户大人明鉴。”

德川纲条深深的看了柳泽一眼:“柳泽大人的用心甚好,可是如今江户城如熟透了的果子,要想夏寇不进城,难,很难呢。”

“还请黄门殿尽lì

而为。”说到这,柳泽指了指身边人。“这是曾经跟夏寇交涉过的寺社奉行合福寺道彦大人,水户大人可以指派他去跟夏寇再次接洽。”

“哦,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纲条看着俯首的道彦,脸色稍微好kàn

一点。“但是只有道彦大人怕是不够,城外已经乱成一团了,无论夏寇入不入城,江户町的秩序一定要维持好,否则跟失去江户城又有什么区别呢?”

“水户大人所言甚是。”柳泽也不怕纲条掌握了江户町奉行所的权力后能做出什么危害幕府的事情来。“来人,立kè

出城把江户町奉行招来,另外告sù

他们,接下来几日请听从黄门殿的指派????????????”

473,东征日本(16)

日本长禄元年、西历一四五七年,当时关东管领扇谷上杉氏的家臣太田道灌开始督造江户城。在择地之时,道灌一眼就看中了这片虽潮湿,但四周却依山傍海的关东大平原,于是他决定在此兴建江户城。但让他犹豫不决的是,新城是否应当依照传统的观念建在环绕于赤羽、王子、骏河的群山之间。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将城建在一条通往北部的要道之旁。

太田建造的江户城堡仅仅是用坯土筑堤搭建起的一座方型营帐,并用灌木、竹子以及栅栏围护起来。中间是木制的房屋,茅草覆盖着屋顶,同时还挖掘了壕沟与水井,充其量只是一座结构简陋的营寨而已。

日本天正十八年,在对后北条氏的小田原会战中胜利的丰臣秀吉依照之前的诺言把时据三河、远江、骏河的德川家康转封到了武藏、上总、下总、安房等关东八国。根据丰臣秀吉的意见,德川家康选择了江户作为其主城。

当时的江户只有麯町(注:千代田区附近)一个城下町,但是随着德川家众多的家臣涌入,一个城下町显然是不能满足日常生活的需yào

的,就这样三河屋、大宫店、伊势屋、伊势丹等商贾和町人纷纷涌入,城下町的规模也逐渐扩大,大手町、有乐町、加贺町、因幡町、山城町、和泉町、尾张町逐一被兴建起来。到了纲吉时代,原本局促在内外濠之间的城下町已经冲破外濠的局限,一直绵延到浅草、赤坂等郊区????????????

未末申初,傅绍林率着一团兵马和二十骑兵已经逼近了虎之门。

“大人,”前哨派人回来报gào

道。“已经看到江户城的外护城河了。”普通士兵显然没有搞清楚日本城堡和中国城市的区别。“据俘虏说前面是什么老虎门。”

“老虎门?”傅绍林一呲牙。“过去看看是不是真有老虎。”

等到走进了,傅绍林才发觉所谓的虎之门不但没有城墙连接,更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城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跨越江户外濠的一座宽大木桥,大约可以让两辆牛车或六个人并行。

过了桥之后的道路跟傅绍林他们来时的一样用细砂石铺垫着,而就在桥的不远处有两座对立在道路两侧的塔状建筑。

“这就是虎之门了?”傅绍林显然不认识这就是所谓的唐样建筑,只是仔细的问询突前的尖兵。“样子古里古怪的,你们有没有看到守敌?”答案是否定,战前位于江户南郊的町人、百姓就已经跑了相当一部分,再拜托溃散的浪人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而夸大了对手的凶残,结果就是夏军一路行来跟进入无人一样。“这样啊,都打起精神来,接下去就进江户了,屋舍众多,坊巷曲折,别被倭人埋伏了,吃亏也没地方说去。”

言罢,傅绍林留下一名哨把总带着两队兵马守备虎之门,同时又派出两名骑手回去报gào

情况,随后他才带着部下小心翼翼的开进眼前这座陌生的敌对城市。

通过俘虏,傅绍林已经知dào

江户的南面有两座门,所以傅部并没有直接向城内推进,而是沿着外濠的内侧向东行动,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傅部前锋才看见了幸桥和幸桥门。

照例留下两名联系的骑兵和两队守兵之后,夏军开始沿着幸桥边上的城内水道向江户深处进发,只是才走了两个街口就看到转弯角上有几个日本人在推推搡搡着,有人还动起了刀,结果引起了躲在后面的女人孩子的号啕大哭。

这是诱饵还是真的遇到趁火打劫的了?

夏军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那群日本人已经看到了穿着红袄的夏军,同样猝不及防的他们一阵骚乱,当即化作鸟兽散,那些估计是抢来的东西更是丢了一地。至于那几个试图保卫自己财产的,看着指向自己的步铳也吓了一跳,脑子活络的一下子窜进了边上的小巷,至于来不及逃跑的,只好跟着女人孩子跪倒在地。

“应该不是做戏。”傅绍林和团千总对视一样。“难不成幕府的人都逃走了,江户是一座空城,这才由得乱民四起?”既然起了这个念头,两个人就有些坐立不宁了。“来人,赶快问清楚了。”夏军中有很多日本人的后裔,龙骧军中尤多,其中不乏是从暹罗、越南、马尼拉、呔泥等地主动投靠过来的,因此进入日本是不用担心语言不通的问题。“不行,”审讯的结果很快放到了两人面前,但仅凭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仇大人,你我兵分两路,尽快查明实情,也好上报总兵大人知晓。”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但是傅绍林没有想到的是,分兵的结果只能是越分越细,不一会整团的行动就变成了班一级的扫荡。不过即便这样,不足千人的队伍散在数十万人口的大都会里,根本就是不起眼的一群,

七转八转,走过十几个街口之后,傅绍林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冲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骑兵吩咐道:“派两个人赶快回去向总兵大人报gào

,就说,江户可能已经是空城了,让他今夜至少派出一旅,不,全军进入江户????????????”

遣走了信使,傅绍林带着身边不多的护卫继xù

往城内挺进,时不时能听到零星的铳声,不过这显然是夏军在驱逐残余的抵抗或镇压不开眼的劫匪,因此傅绍林并不在意。然而又昏头昏脑的在江户町的大街小巷里转了一回,傅绍林突然听到连续射击的排铳声。

铳声自然是警报声,傅绍林脑子那个弦本来就没彻底松下来,如今听到铳声自然就绷的更紧了:“那里,那个方向,所有人跟本官来。”

傅绍林往铳声响起的方向赶,听到铳声的其他夏军自然也都向同样方向赶了过去,因此还没等傅绍林赶到事发地,他的身边就已经聚集起了大半个哨的兵力。当然这也是因为傅绍林他们不熟悉江户町内的道路,一心只想走直线,结果却绕了大圈子的原因。

好不容易穿过横亘在町内的河道,在持续的铳声消失前,傅绍林赶到了出事的地点,这时同行的团千总已经带着人数相差无几的部队提前抵达了。

“怎么回事?”傅绍林询问道。“是遇到抵抗还是中了埋伏?”

傅绍林当然不希望是后者,结果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傅大人,据俘虏介shào

,这个地方都是大名的居处,因此还是有不少武者、仆役留守。”

原来这个地方的名字叫大名小路,在傅绍林一无所知的异时空还有一个名字叫日*比谷。

顾名思义,周遭全部自然都是各藩大名在江户的屋敷——因为幕府严格的交参制度,那些封地离江户近的大名不愿意妻子承shòu来往交通的辛劳,因此通常把正室夫人就留在江户;而那些封地离江户远的大名虽然把正室留在了封地,但在江户期间的起居也是要有人照顾的,因此侧室什么也都住在这里。

虽说将军外逃时登城的大名也都跟着逃跑了,但是事发突然,这些大名们根本来不及转移家眷。其后虽然各自也派人通知,但兵荒马乱的,也不是所有大名家的眷属都来得及逃走的。等到分散的夏军前哨无意间闯入这一地区后,为了保卫这些重yào

的女眷,各藩剩下的留守武者和来不及撤出的仆役想都没想就进行了抵抗。

可是趁着夏军落单消灭了一个班之后,这些武者们才发xiàn

捅了大娄子,越来越多的夏军闻讯赶来,迅速压倒了各府的留守力量,不得已,各家大名府邸的残余只能退守屋敷做最后绝望的抵抗,直至傅绍林赶到现场。

“咱们的兵力有限,绝不能被牵制在这里。”傅绍林很快作出了抉择。“来人,喊话!”

归化的和族官兵开始冲着正在抵抗的大名屋敷喊道:“立kè

停止抵抗,所有人出来投降,我朝保证内里的妇孺安全,绝不加以侵犯。”

话喊了一会,也许是看到敌人越聚越多,自己抵抗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为了保证妇孺的安全,其中一家的门打开了,一名中年武者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你们可以做保证吗?”

通译回应道:“本官保证不伤害妇孺,但是对抗我朝,杀害我军官兵之人必须有个交代。”

“那好吧,眼下只能相信你们不会食言了。”说罢,中年武者转回院中,不一会,大门彻底打开,十几名武者、仆役拿着刀枪、铁炮在夏军的铳口下缓缓前行,走到门外,刀枪丢了一地,中年武者跪坐下来,扯开吴服露出胸膛,随即拔出肋差刺了进去。“在下吹上藩家老小西五郎长时。”忍着剧痛的武者在夏军瞠目结舌中吼道。“愿就此向上国谢罪,请勿祸延????????????”

用力在肚皮上一划,将肝肠搅得寸断的中年武士再无力把话说完,身子一俯,就此倒在了血泊之中。

“倒是忠肝义胆。”傅绍林虽然历经战事,但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作呕,但此刻作为最高指挥官的他却只能强忍着呕意命令道。“收缴他们的武器,清查房屋,以免有漏网之鱼,至于女眷,禁止他们闯入骚扰,违者按军法严惩不殆。”

通译照实翻译着,投降的吹上藩武者仆役面色一缓,束手就擒。

“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帮zhù

跟其他几座府邸劝降。”傅绍林向通译关照道。“若是成功劝降,本官可以向总兵求情,让他们离开江户????????????”

474.东征日本(17)

江户城堡是德川家成为天下人之后集全日本的力量建筑的,虽然与北京城里那座紫禁城无法相提并论,但一样是庭院深深,期间殿宇林立,再加上遍植树木,因此除了夏军在江户町动用大炮以外,否则就算铳声打得再响再多,城内还是一样听不见的。

不过,以天下副将军身份坐镇江户城西丸的德川纲条并不是靠自己的听觉来了解城外的动向的。由于柳泽临走前的拍板,如今江户町三位奉行和寺社奉行合福寺道彦正在他门下奔走。说起来,寺社奉行如今战死的战死,逃走的逃走,只剩下十几个阿猫阿狗,当然还不能算是有力的工具,但江户町奉行手下的与力、同心却是江户的地理鬼,城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总能第一时间知晓。

所以尽管因为战前抽调了大量与力、同心参战削弱了江户町奉行所对江户各城下町的控zhì

,战后江户町人的大规模外逃也使得町奉行所的眼线大部分瓦解,但是对城下町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的百多名留守与力、同心还是能为纲条带来一些消息。

然而明知dào

夏军已经突入城中,甚至跟各家大名留守的武士发生了小规模战斗,德川纲条还是优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绫部大人,旗本队和足轻队的幸存者收拢了多少?”

满头大汗的江户町奉行绫部五十郎时泰回应到:“渡边丹后守大人刚刚派人报gào

说目前已经收拢了四百多名旗本,至于足轻也有六百多人,不过具体的还在甄别。”

弃军逃回的渡边丹后守和松平定直是在江户城下直接遭到抓捕的,只是抓捕的书院番带着两人回城之时,却发xiàn

将军纲吉已经匆匆忙忙逃亡甲府,完全忘了处分两人的事情,结果只好送到留守的副将军德川纲条面前,而纲条此时正无人可用,因此才勉为其难的让两人戴罪立功负责守备江户城堡。

至于幸存的旗本、足轻当然也不止这些,但是最早一部分逃跟着松平定直、渡边丹后守一起逃回来的旗本、足轻在看到总大将和副将被抓后免不了担心自己也受到责罚,再得知将军逃走了,自认不用再承担封建义务的他们便跟着一哄而散。想来不是独自逃离江户就是回家后带着妻儿老小一起离开这个是非地了。

如今江户城内的这近千人还是后来陆陆续续逃回来的,不过一到城下,就被重新放出来主持江户城堡防务的渡边丹后守接应进城内,随即遭到扣留和整顿,这才好不容易拼凑出了两支备队的守城兵力。

“江户城的城门众多,这些人还是不够啊。”德川纲条摇了摇头,算上之前来不及随将军、桂昌院一起逃走的城内仆役、书院番以及城外江户町奉行所的与力、同心,江户城里的守备力量还是不足两千,平摊到江户城堡数里(注:1日本里等于4km)长的墙垣上可谓所剩无几,就算只守备几个重yào

的门户,也是不敷足用的。“告sù

松平侍从和渡边丹后守大人,请他们仔细巡视各门,绫部大人,你这边还要继xù

想办法收拢御家人和旗本,必要时可以允许他们将妻子带入江户城中躲避。”

绫部应声而退,这时德川纲条才把目光转向合福寺道彦:“权僧正,眼下夏人的先锋正在大名小路一带逐家清扫大名屋敷,权僧正既然与之有过交道,还请再去交涉一趟,若是能保住江户城,权僧正功德无量,若是不能,还请打探一下夏人的最新条件,也好结束纷争。”

合福寺道彦合掌道:“黄门殿不必多说,交涉是和尚份内之事????????????”

“上国大人,在下是仙台藩留驻江户藩邸的家老鬼月五郎盛清。”傅绍林正在等着吹上藩的武者对各藩藩邸留守武士劝降,突然间有人主动过来联络。“大人可能不知,上国舟师上次莅临石卷,当时可是宾主尽欢。”

正四品三等都尉衔的傅绍林也算是高层人士,因此东洋水师介shào

前次进攻日本的说明会上也曾了解过某些故事,因此他知dào

对方并不是在信口开河,只是他现在没空也没有授权搭理对方:“鬼什么,鬼月是吧,本官没空听你唠叨,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好了,若是想得到庇护,只要把兵械都交出来,本官可以让你们安然撤出江户。”

鬼月盛情脸上一阵不自觉的抽搐,心说如今的中华礼仪之邦果然是已经沦落为了粗鄙无文的蛮夷之地,然而不管心里如何鄙夷,可盛清的脸上却不能露出了,所以只能恭恭敬敬的表示道:“上国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撤出江户只是其一,本藩愿意进一步跟上国交往,还请将拳拳之心转呈贵国大员知晓。”

“哦?有这等事?”傅绍林故作一惊,随后似乎浑不在意的说道。“不过似乎不用这么麻烦吧,想来等拿下了江户城,幕府一定会答yīng

我朝的要求废止锁国令的,到时候石卷开港,贵藩自然而然可以跟我朝往来贸易了。”

鬼月一滞,他不知dào

面前的傅绍林说这番话是故yì

的还是真不把仙台藩放在眼里,不过一想到对方可是能跨海远征,一举击败幕府的强国,他便收敛了刚刚轻视的态度,毕恭毕敬的回应道:“上国大人所言谬矣,姑且不说幕府会不会因为丢了江户城就跟上国和议,就算和议成功,幕府答yīng

上国开港兵废止锁国令,可上国在日本总要有几个可以合zuò

的????????????”

“为什么要找你们。”傅绍林不带感情的回应道。“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了你们还要担心幕府不快,何不直接找些商家来合zuò

。”

“上国难道担心幕府不快吗?”鬼月反诘道。“如此,上国也不会出兵日本了吧。”

傅绍林上上下下打量了鬼月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果然是好口才,不过阁下的心机是白费了,本朝有本朝的制度,阁下找错人了。”

见鬼月错愕的样子,傅绍林指点道:“此事要找本朝负责和议的戴大人才是,本官不能干涉,总兵大人、提督大人也不能干涉,所以阁下还是请回吧。”

鬼月眉头一凝,随即弹开,笑道:“多谢上国大人指点,就不知dào

如何能谒见戴大人?”

傅绍林心思急转:“真想求见戴大人?也罢,本官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贵藩协助吹上藩劝说各府投降,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直接派人送你去见戴大人。”

“这个简单。”鬼月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苛刻的要求呢。“本藩自当效力,只是不知dào

上国大人要求各藩投降的条件是?”

“放下武器,我允许他们带着府上女眷和部分食物安全的离开江户。”

“这个极好,只是府上的财物。”鬼月看到傅绍林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当即改口。“在下明白了,也是区区财物比起性命来说是不值当的????????????”

鬼月还没有离开,外围警戒的夏军就前来报gào

道:“大人,有个自称幕府使者的和尚要见你,说之前曾经代表幕府跟戴大人议和????????????”

傅绍林一边听一边主意到鬼月的耳根抽搐,明白对方能听懂南京官话,不觉神色一动,挥手道:“本官岂是这么好见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见上一面,跟那个和尚说,真要有诚意议和的话,先说服了各府放qì

抵抗再说。”

江户城下町的面积很大,散布其间,不是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名小路方向传来的战斗声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绕到了半藏门方向的顾成林班就是其一。然而穿过一片低矮的街区,面前豁然开朗,一直可望不可即的江户城陡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夏寇!”还没等顾成林他们仔细观察这座堡垒,几名大吼大叫的奉行所与力就扭头向内濠里侧的半藏御庭门逃去,而守备半藏御庭门的幕府足轻也慌慌张张的关上大门,同时警讯向城内传去。“不好了,夏寇开来了。”

“班长,”几个摸不着头脑的士兵指了指几千贯重的铁门。“是不是要攻城?”

“攻城?就咱们几个?”顾成林有些哭笑不得,幕府军士气低落归低落,可也不能拿八品不当官啊。“得了吧,倭人现在是失了魂,要是明白过来,咱们就这几个,只要冲出一队来,咱们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现阶段火器的优势是要成规模使用才能体现的,单单一个班十把步铳对付几个不长眼的浪士、溃兵还可以,迎接敌方大队那是找死。“撤????????????”

紧张了一会的守城足轻看到夏军突然撤tuì

了,自然有些迷惑不解,但是由于之前被打怕了,所以没有人意识到他们所看见的小股郑军其实只是走散了的掉队者,还以为夏军再玩什么花样的幕府军宁可听着城外时而响起的铳声,也不敢轻易开门迎战,从而使得各路小股夏军能在江户町里横冲直撞、为所欲为。

“水户大人,目前外樱田门、半藏门、清水门、和田仓门、马场先门方向都发xiàn

有夏寇的小股部队出没。”绫部时泰再度向德川纲条报gào

道。“虽然军势规模都很小,但从范围上来看,江户城已经为夏寇所包围了。”由于夏军的出没,所以江户町奉行所的与力、同心们也被迫撤回了城中,现在除了柳生一党的乱波以外,江户城的耳目已经大部分丧失了。“另外松平侍从名下官回报说,城内的粮秣药品倒是不缺,但是医士全无,一旦开战,只怕伤者无法救治,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混蛋是被夏人打怕了。”纲条异乎寻常的爆了一句粗口。“好了,本家知dào

了,但是眼下合福寺长老还没有回来,战和尚未有定论,让他安心守备就是了????????????”

475.东征日本(18)

暮色沉沉,水户藩主德川纲条在江户城西之丸里坐卧不宁。西之丸是将军嫡子的居所,由于现任将军纲吉没有子嗣,由副将军格的纲条入住自然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只是如今派去与城外夏军联络的寺社奉行合福寺道彦一去不返,这就让纲条有些心神不宁了。

用过城内厨头奉上的两分著(注:将军的饮食有严格的规定,大约也就四菜一汤,而且份量很少,每份只够两筷子),无心点茶的纲条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可是道彦依旧没有回来。不得已,纲条只能先去休息。

可这觉也睡不好,想想夏军可能提出的苛刻要求,再联想一下将军出逃对德川天下的冲击,纲条对不争气的纲吉的怨怼就更深了。然而转念一想,自己的命运还未卜呢,万一江户失陷,纲吉肯定不会自己承担责任,到时候绝对会把黑锅扣在自己的头上,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要如同松平定直一样被迫隐居了。

隐居倒也无妨,可是少则数千石多则上万石的养老料可不是财力窘迫到要想尽办法推掉幕府强加的军役金的水户藩能承担的,不一定会觉得自己理亏的纲吉也未必会水户藩提供弥补,更不要说到时候幕府自身都难保了。

脑子里翻江倒海的纲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眠了又模模糊糊的做着浅梦。半梦半醒之间,纲条似乎听到有谁在呼唤自己,他一激灵,当即张开眼睛,却看见被吓了一大跳的近侍小姓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脑子还不是十分清醒的纲条狠狠的瞪了小姓一眼,正是这一眼才让对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唤醒纲条:“主,主公,权僧正从城外回来了。您之前吩咐的,只要权僧正回来,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唤醒您????????????”

纲条摆了摆手,打断了近侍为自己的辩解,慢慢从被窝里直起身子:“更衣吧????????????”

双眼猩红的合福寺道彦显然也是累坏了,看到纲条坐稳,也顾不得礼法,直截了当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之前去得早了,执掌前锋的夏军正四位右兵卫督把和尚拉去劝说各府留守武者出降,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或许是无法跟纲条解释三等都尉是什么概念,或许是合福寺道彦自己也不明白夏军的体制,所以介shào

傅绍林身份的时候只能用日本对应的官位称呼,这就给了纲条造成了误导,须知dào

,在日本的武家中,右兵卫督已经是前田、岛津、伊达这样持国级大名的家格了,而这样的高官、这样的武家重臣只是区区先锋,由此可以想象华夏对此番征日的势在必得。

“入夜前夏人又开到三千兵马,这时才见到夏人主持和议的使者。”道彦并不清楚自己的话对纲条的冲击,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对方并没有立kè

恢复和议的想法,而且对方已经知dào

将军离开了江户城,因此要求我们开城。”

“开城?”纲条皱起了眉头,这是他最担心的,可是越是担心,事情就越会发生。

“是的,开城?”道彦知dào

纲条的忧虑,但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源源本本的把对方的威胁转述给纲条知dào

。“和尚也曾据理力争,但是夏人使者不屑一顾,而且还威胁道,若是不开城的,明日大队开到,就要强攻了。”

“恫吓!”纲条恼怒异常的评价道。“完全是恫吓,夏寇真是欺人太甚了。”纲条外强中干的言道。“江户城堡乃是耗尽天下之力兴建的,城内又有足够的粮水和二千军势,岂是万余夏寇短时间内可以攻克的。”

“贫僧也知dào

夏人是在恫吓,可单凭千余军心动摇之辈也是守不住江户城的。”道彦苦笑的回应道。“还请黄门殿三思而行,夏人只留半天的时限,若是午时之前不予回应,恐怕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天重新亮了起来,原本应该喧闹起来的江户町此刻确如死域一般寂静无声,偶尔有些家犬、野狗在嘶吠,可是反过来却更加映衬出城町的萧瑟。说起来,江户町内并不是所有町人都出逃了,但此时此刻,无论武者还是平民,所有人都蜷缩在家里,只有少数胆子极大的才打开门缝偷窥着外面的景色。

隆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偷窥的町人一面打着哆嗦,一面更加小心的向外看去。只见如火如荼的战旗下,一队队夏军正整齐的向江户城的方向开进着,抗在肩头那带着长刺的古怪武器散发着摄人的寒气,随之而来的炮队更彰显着胜利者的强dà



“水户大人,”几乎是冲到纲条面前的松平定直用结巴的语气报gào

道。“黄门、黄门殿,夏,夏寇把大筒拖上来了。他们、他们要轰击江户城了。”

纲条的脑子嗡的一下,身子摇摇欲坠。是的,他记得很清楚,八十六年前,大阪夏战,正是先祖神君德川家康用大筒威逼丰臣秀赖母子自杀身亡,这才保证了幕府独一无二的统治地位,如今夏人又把威力更大的大筒对准了德川家君临日本的本据,难道历史要重演吗?德川家也到了灭亡的前夜了吗?一时间,纲条几乎瘫软在地上,唬得小姓们齐齐过来搀扶。

“水户大人。”刚刚把纲条扶稳了,江户町奉行之一的水野少内记又出现在面前。“夏寇派出军使,要求在半个时辰内立kè

开城,否则他们就要轰击江户城了。”

怎么办?所有人都茫然无措,只能等着面前的副将军作出最后的决定。

“不是说午时之前才给答复吗?”纲条的视线落到道彦脸上。“怎么又言而无信了。”

根本没有睡几个时辰的道彦脸色极差:“夏人势大,即便言而无信又能如何。”

这句话说得纲条哑口无言,但闻讯赶来的道彦并不想纲条下不来台,因此他话锋一转:“水户大人,事已至此,是战是和还请大人速速决断。”

“夏人的使者何在?”得到水野少内记答复的纲条于是冲着道彦说道。“还请权僧正再幸苦一趟,请夏人再宽限一些时间,另外还请权僧正问清楚夏人将如何处置城内军势????????????”

道彦再度领命而去,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道彦迟迟没有回转,所有人的心开始提了起来。突然间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江户,不明所以的诸人差一点被震倒,而经lì

过夏军炮火的旗本、足轻确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口里还犹自呼喊到“夏人放大筒了”、“夏人大筒厉害”、“江户城要陷落”的口号,唬得没有经lì

战事的书院番和仆役们也脸色惨淡。

“月见橹被打中了。”慌乱了一阵子,确切的报gào

传来了。“夏人不知dào

用了什么法子,结果月见橹一下子就起火了,渡边丹后守正在组织人手灭火。”

“水户大人,不能再等了。”松平定直急切的劝道。“立kè

开城吧。”

德川纲条原本也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听了松平定直的话,他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虽然不反对开城,但依然坚持等合福寺道彦回来:“还等听过夏人的安排再说吧,否则将来两国议和,幕府怕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松平定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但是他很快也想清楚了,自己本是待罪之身,若是日后纲条说开城是因为听了自己的建议,那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被迫隐居这么简单了,说不得就要直接赐死了。既然想明白了,对于纲条的好意,他自然要心领神会的,于是便不再坚持。

又艰难的等了一会,其间夏军的火炮又射击了两次,白书院和大广间相继起火,但侥幸的是火头刚起就被严阵以待的仆役们给扑灭了,倒是最初被命中的月见橹因为措手不及所以来不及解决了,很快在熊熊火焰中化为了瓦砾。

“权僧正回来了。”一声通报如甘霖一般使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权僧正回来了!”

“黄门殿、侍从殿,”精疲力竭的道彦终于重新站到了两人的面前。“夏人答yīng

只要不损坏城内仓库并上缴所有武器,开城后便不会杀害城内的仆役和军势,只是他们要和之前被俘的关押在一起,在两国议和成功之前也要充当劳役、杂役,为夏军搬运物资。”所谓物资用指头想也想得出是些什么,但这却让纲条松了一口气。“另外,夏人还同意让水户大人带一些仆役搬入浅草寺暂住,水户藩在江户的藩士若是鉴别出来也可以拨给水户大人作为仪仗和护卫,不过松平侍从和渡边丹后守,对方一定要求作为高级俘虏予以羁押。”

松平定直之前已经想通了,此刻自然更是放松:“没关系,俘虏就俘虏吧,对本家、对渡边丹后守而言,未必就一定是坏事了。”

松平定直都这么说了,德川纲条也就不再犹豫:“那就开城吧????????????”

476.东征日本(19)

君临日本的幕府将军德川纲吉是在元禄十四年(华夏武成三年)九月十六日的已末时分从江户城中撤出,随后在诸多交参大名、幕府重臣的簇拥下行色匆匆的沿着中山道的方向朝甲斐境内逃去。不过,由于事发突然,随行人员太杂,以至于马匹、车轿都有所不足,所以大队逃跑的速度其实并不算很快,入夜之前只逃到了距离江户不足五日里的地方。

“将军在哪里?”酉时中,又累又饿的柳泽吉平好不容易带着纲吉生母桂昌院的车架来到这个被称为一条原的地方。“大政所要见将军大人。”

“将军在一条馆。”同样疲倦不堪的前导旗本回应着。“正等着柳泽大人您呢。”

柳泽看了看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条馆,点了点头便准bèi

引桂昌院的马车过去,突然间看见边上泥地里坐着的人当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禁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旗本顺着柳泽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名此刻跟乞丐一样毫无形象的倒坐在污秽的环境,便用毫不意wài

的口吻回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就连将军大人都只能住在这种乡下房子里,又如何顾及得了他们。”

“胡闹!”柳泽痛斥了一声。“没有好房子,也不能让诸侯就这么坐在野地里,还不快去让老百姓把房子腾出来,另外看这样子,大家伙都还没吃东西吧,不管怎么样,先把火点燃了,烧点热汤,否则,九月的夜里也会冷死人的。”

“可是农人的房子已经被征用光了。”旗本反驳道。“实在是没有地方住了。”

“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迁出来,把大名们都安置进去。”要是往日,旗本这么顶嘴,不用柳泽亲自吩咐,早有人收拾旗本了,但此刻幕府的统治岌岌可危,因此出现这样的情况,柳泽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尽可能的把问题跟下面人说清楚。“今日不同往昔,幕府的根基已经不稳,要打退夏寇,还要指望各藩????????????”

旗本原本迷迷糊糊的,此时听柳泽点穿那层窗户纸,当下一个激灵,随即应道:“是!”

按下这边重新折腾不谈,柳泽奉着桂昌院进入一条馆,自有侧近奉着桂昌院去休息,而柳泽也顾不得喝上一口热汤便急急来到将军居处。只是又累又急的纲吉已经入眠,只有几个随行的老中,若年寄还聚在廊下。当然,这些养尊处优的老中、若年寄现在也一个个上眼皮搭下眼皮,只是人还有些警觉,觉察到柳泽走进,一个个便先后睁开了眼。

“也不用都在这煎熬着了。”从这些老中、若年寄的气色来看,柳泽也能想象自己枯槁的样子,因此动用了首席老中的权力命令道。“明天还要赶路,都去睡吧。”

众人想想也是,于是纷纷退下去找休息的地方,至于柳泽则换来随行的书院番的番头:“有几件事也办,第一,立kè

派人回江户联络城中的纲条大人,掌握夏寇的具体动向;第二,夏人虽然未必会追击,但警戒不能放松了????????????”

番头一一领命,柳泽最后言道:“生一堆火,再找条盖的来,今天我就睡在廊下????????????”

一夜无话,可是第二天大清早却出幺蛾子了,将军纲吉一觉醒来后头脑发热的决定不去甲府避难,准bèi

就在一条馆召集各地勤王大军。

“将军大人还是不想走吗?”柳泽当然是明白纲吉的心理的,毕竟江户城是幕府统治日本的象征,德川幕府至今还没有哪位将军抛弃江户城的,如今纲吉开了先例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这就麻烦了。”柳泽跟几位老中商量一下。“将军或许还在等江户的消息,但一条原距离江户实在太近了,万一有什么变化,怕是不好撤tuì

,不如先安排大政所去甲府。”

柳泽又一次号准了纲吉的脉搏,于是桂昌院一行得以继xù

上路,但一众大名和柳泽等老中、若年寄只能患得患失的留在一条馆内陪着犯了倔劲的纲吉等待着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是日午前,一部分被夏军放走的大名眷属陆陆续续抵达了一条原,至于没有抵达的,传说也是可能返回了各自的藩领,这下子让随着纲吉仓惶出逃甚至来不及与眷属汇合的大名们松了一口气,而纲吉受此激励,也觉得夏军似乎不可能进入江户,一时间一条馆内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不少人还盘算着日后怎么弥补自家的损失。

未初,噩耗传来,夏军炮击江户,纲条被迫开城,一下子终结了一条馆内曾经的乐观。

更为不利的消息接踵而至,全师进入江户的夏军在接受江户城的同时还派出小股部队向江户四野打探,受此威胁,铁青着脸的纲吉只能放qì

自己在一条原聚兵的如意算盘,再度踏上前往甲斐的道路。临行前出于丢失江户城的暴怒,纲吉命令交参大名各自归藩征集兵马,并约定各藩兵马在三个月内至江户外围集中,他要亲自统领十五万大军反攻江户。

“将军大人疯了。”三次藩藩主浅野长澄是安芸广岛藩藩主浅野吉长的叔父,因此直言不讳的对吉长言道。“三个月开抵江户,飞也做不到啊。”广岛藩和三次藩都位于西国,距离江户足有千里之遥,光长澄等人返回就要近二十天,因此根本无法完成纲吉的命令。“而且三个月后东国就要降雪了,如何能作战,真要按将军的意思,幕府也该灭亡了。”

“幕府要是完了,那日本就要重回乱世了。”广岛藩是四十二万石的大藩,作为一名大藩藩主浅野吉长显然是不希望日本重回战国时代的。“不过将军现在是气头上,就连柳泽老中都不能劝说,你我还是尽lì

去做吧,至于能不能按时抵达江户,可不唯独是我们????????????”

浅野吉长的意思是先敷衍着幕府,至于万一失期不至,那也是法不责众。

前野长澄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动员领内少不得要一大笔开销,还要支付幕府的军役金,接下来的日子难道就不要过了吗?”

“若想让赤穗藩能再兴,恐怕这是必要的代价。”吉长提点道。“至于军役金,想来要我们出兵,幕府就不会再开这个口了,否则又怎么能服众呢。”

想到被幕府下令自尽的女婿浅野内匠头,再想想出家为尼的女儿,长澄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就不仅仅是不甘了,而是一种莫名的仇恨,但是基于本家求稳的心理,只有区区五万石领地的他只好先压抑自己的不满????????????

江户城的失陷显然对各藩有着不同的冲击,力量薄弱的小藩或许在震惊之余只能按着幕府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出兵助战,但对于有力量动摇德川幕府的持国级大名而言,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飞跃机会。当然,这也不是说凡是大藩就一定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不可否认,除了一早就跟华夏暗通曲款的伊达家以外,前田、毛利等大藩也暗地派人跟华夏接触,只有跟华夏有着深刻仇恨的岛津家全力支持幕府。

“由于日本的舟船不能远涉大洋,所以夏寇在海上是无可匹敌的,但是在陆上就未必如此。”鹿儿岛藩是三年一交参,因此本代藩主岛津继丰并没有出现在江户,但这不意味着萨摩人并不清楚江户发生的一切。“根据出阵回来的人报gào

,可以看得出此役之败第一是浪士队不堪一击,这也正常,幕府无信,浪士不愿为幕府出死力,所以一到兵危战险便土崩瓦解了。第二,总大将的布阵也有问题,战力最强的旗本队突的太前,首先为夏寇击败,使得突入夏寇阵中的足轻队后继乏力,所以功亏一篑。”

“桦山大人的意思是希望藩中能籍此机会出兵助战吗?”护送藩中眷属离开江户城后借故留在一条原打探消息的萨摩藩家老种子岛长久面带狐疑的看着同伴。“但是本藩地处西南,三个月是万万赶不到江户的,而且桦山大人自己也说了,夏寇的舟船犀利,万一其有一偏师在海上阻击,身在九州的本藩又如何能调兵至本州。再说了,出兵的开销不菲,万一不能从幕府得到好处,对本藩的财政彻底打击。”

桦山隼人通安点点头:“种子岛大人说得很对,所以本藩才要迅速出兵抢在夏寇封锁濑户内海之前进抵本州,至于出兵的开销嘛,当然会动摇本藩财政,但是危机也是转机,一旦幕府认清了本藩的忠诚,才有可能进一步加增本藩的知行。”

说到萨摩的知行,原本只有六十万二千石,但征服琉球之后,一度曾经增加到了七十七万石,只是琉球得而复失,所以萨摩的日子便一下子窘迫起来,更为让藩内担心的是,好大喜功的幕府方面却无视萨摩口的关闭,依旧以旧例七十七万石的石高来要求鹿儿岛藩的奉公,这就让岛津家的失血越来越严重。

“退一万步来说,至少要让幕府正确评定本藩的石高。”

“这倒也是。”如果说能用一时的付出挽回长久的损失,这交yì

倒也能做。“如此你我就一并联名向藩主提议吧,希望藩内能够当机立断????????????”

477.东征日本(20)

“华夏上国招募搬运力夫,每日供饭两顿外加白米三合;华夏上国招募力夫,????????????”

尽管来不及逃出江户的町人们畏畏缩缩的躲在家中,但是从巷口传来的日语还是寻隙钻入了他们的耳中,虽然担心这是夏军诱捕的圈套,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习惯了按日购买粮食的江户居民本来就无多积蓄,在全家忍饥挨饿了半天之后,个别男子终于冒险走了出来,患得患失的走向夏军的招募点。

“目下,我军一共控zhì

有三千七百余名俘虏,现已经总镇的指示打乱充作辅军之用。”

接收了江户城及江户町之后,一座超乎想象的金山就展现在华夏军人的面前。别的不说,光是江户城内将军的内库里就有重约三两左右的大金判十五万枚、重约三钱的小金判二十五万枚,至于其余的金银宝货、珠玉玳瑁、名画善本更是数不胜数。而江户城内由勘定奉行掌握的国库、江户町间各藩大名的宅邸以及豪商们的店铺、别院内还有数十倍与将军内库的财物,仅仅金银一项就可能超过五百万两,至于铜钱、铜器更是装满几十条万料大船。

除了金银财宝以外,夏军的另一大宗收获便是稻米——尽管说各地的秋收并未完全结束,但是在夏军两次封锁的间隔期间还是有超过五十万石的稻米经过陆路和水路运输到了江户这个曾经拥有近百万人口的大都会,结果不出意料的全部落到了夏军手中。

这么多财货,夏军自然要一一送回国去。不过夏军运输战利品有几个限制,首先就是运输船的不足,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得到弥补,就算让速度最快的信报船先行回去报gào

,等到后方组织大规模船队来,也要二十来天的时间;其次就是从江户城、江户町把东西运上停在海中的大船也需yào

大量的人力、骡马、车辆甚至转运小船。

当然,偌大的江户,骡马、车辆以及小型关船、渔船还是找得出的,不过人手就相对麻烦一点,要执行警戒任务的夏军自然不可能把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上面,因此使用俘虏和招募当地百姓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除了辅军之外,随即支度使秦大人那边还临时招募了一千多江户百姓充任劳役。”

“三千多俘虏和一千多城内百姓聚集在一起,万一生变倒也是麻烦。”话虽如此,但事实上由于俘虏中有武者有浪士,武者的隶属也不尽相同,再加上还有平民夹在期间,因此发生集体叛乱的可能性还是较低的,当然谨慎的杨伯康可不愿意在阴沟里翻船,所以他环顾四下,点名道。“傅都监,你且带二团兵马沿路弹压。”

傅绍林明白这是让他啃骨头,但是率先抵达江户町的军功他已经拿到,自然不能不给同僚吃一点肉,所以只能苦笑的应诺道:“得令!”

傅绍林退下之后,杨伯康又想了想:“本朝严禁私下劫掠,城外的秩序当设法安定。”

主管军纪的傅绍林已经被杨伯康指派去看守辅军了,因此杨伯康点名道:“叶分统,你带一团兵马巡抚城内,一旦发xiàn

乱军,就地擒拿。”

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旅分统叶佐卫接过令箭刚刚退下,东洋水师提督巩天便命人通传求见。对于自己名义上的上官,杨伯康自然不可能摆出老师的臭架子让人传巩天觐见,于是便散了军议,亲自迎了出去。

“天泽,你怎么上岸了也不通知一声。”杨伯康有些埋怨的说着巩天。“还要亲自递手本,莫不是准bèi

让监察院那群乌鸦来弹劾老夫不知dào

尊卑吗?”

“师范这话说的,”巩天摇摇头。“学生又怎么敢,唉,说起来,这还不是被钱闹的。”

“被钱闹的?”杨伯康眉头一凝。“怎么回事?来来来,进去再说。”说话间,杨伯康领着巩天来到一个大厅。“这就是幕府将军用来理政的白书院,不过倭人喜欢盘坐,所以没有椅子,只能用马扎凑合着坐了。”

巩天此刻也不急了,只是扫了扫白书院的室内布局,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就是将军的理政处吗?怎么这么低矮,让人颇有些拘束。”

“倭人本来就矮,如今的将军据说更是身材类似童子,”杨伯康随口解说道。“你我觉得拘束,倭人说不得已经觉得万分的开阔了。”

“这倒也是。”巩天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马扎上,这才言归正传。“随军支度使派人传话,说是有数百万两的收益,学生以为要尽快送回国去,此番上陆也是想问问师范,几时能装船完毕,学生要亲自护送回国。”

“几百万两怕是不差,但分散在城内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清查清楚的,更不要说装船了。”杨伯康捋了捋胡子,心中自然有些揣测,因此仿佛随意的问道。“用不着这么急吧。”

“师范以为学生是向籍此面谒圣上为自己求功?”巩天明白杨伯康的想法,主动点穿这层窗户纸。“这师范就想错了,其实学生着急的是,打下了江户,可能就捅了马蜂窝,幕府未必不会报复,学生以为抢运金银回国,或许能让圣上再调两师精兵来日助战。”

华夏内部对于是否该跨海远征日本本来就有异见的,只是郑克臧一力坚持,所以才最终成行,如今打了胜战又得了如此许多金银财宝,自然要赶快运回去堵那些反对者的嘴,此外为了防止战事扩大以及进一步给幕府施压,也有必要继xù

增兵。

因此,杨伯康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好半天之后才点点头:“你比老夫我有远见呢。”

既然想知dào

巩天不是为了争功,杨伯康的脑筋也转了起来:“几船铜钱比不得一船金银,老夫这边会尽快安排转运的,不过天泽啊,你的船不能全带走,要留下几条来协助陆师进军。”

巩天知dào

这是杨伯康为了进一步获得物资补给并顺带破坏幕府军集结,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复道:“我会把两条一等巡航船和二条三等巡航船留下,只带另外六条船回去,另外运输船我也不会全部带回去,留下两条,不知dào

师范这边够不够用。”

“说实在的,扣去伤亡,我这边的兵力也只能做有限的攻击,所以两条运输船已经足用了。”杨伯康很满yì

巩天的表态,再加上对方也是有权知情的,于是把未来的方针简单介shào

了两句。“只是倭人沿海的航路?”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巩天一听就明白杨伯康是怎么个打算,于是他回应道:“学生会多留几条信报船下来,相信以信报船上的火炮就足以切断倭人沿海输运了。”

按道理说,说到这两人的谈话就该结束了,可是巩天却作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来,不过杨伯康是老狐狸了,自然不会开口挑明,于是巩天犹豫再三,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摆上了台面:“师范是知dào

的,龙骧军之所以能成军,当年学生是有一些建议的。”

杨伯康有些诧异的看着巩天,就听巩天继xù

道:“学生以为,如今我军身处异域,兵又不敷足用,这个时候是不是能考lǜ

再建一个龙骧军。军制乃朝廷权柄,学生自是不敢轻易僭越,但是日本浪士众多,若能为我所用,日后用在南洋等地也是好的。”

“招募浪士?”杨伯康倒吸了口冷气。“天泽啊,你的胆子不小啊,不过若是真能有用,倒是的确能减轻本军的负担,只是这件事一来不是你我轻易可以置琢的,另外浪士的战力老夫也是看在眼里的,要训liàn

成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昨日之战,学生也知dào

一些经过,但是学生以为浪士之所以不能战恐怕还是因为幕府的忽视,若是本军能善用的话,只是镇肃地方是用不着我军费心了,而且还能在幕府心中扎上一根刺,为日后做一铺垫。”

“或有些道理。”杨伯康考lǜ

了一会。“不过与我朝为敌不可轻易放纵。”杨伯康这是在说被俘的那些浪士他不可能轻易释fàng

。“至于其余的浪士嘛,或可以给幕府找些麻烦。”

听到杨伯康松口,巩天道谢道:“多谢师范????????????”

巩天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报gào

声:“两位大人,水师传来警讯。”

虽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巩天还是忙不迭的起身开门:“什么地方来的警讯?”

一名守阙校尉看见两位大佬出来,立kè

禀报道:“水师刚刚发来信报,说是在江户湾内拦截一艘红夷船,船上红夷称其在长崎贸易时得知我朝伐日,所以根据两国约定,出兵助战。”

“红夷这是趁火打劫。”巩天气恼之极。“若是我军败了,该是他们来联日攻我了。”

“两国约定?有这样的事吗?”杨伯康到底持重一点。“速请戴大人前来议事。”

“不必了。”巩天阻止道。“红夷往来日本并无货物,全靠从我朝采买丝绸来倒卖牟利,既然朝廷要打开日本国门,日后必然我朝商船不绝来日,届时一样会与荷兰红夷有所冲突,与其让红夷从中取利,不如我们自取之。”

杨伯康眯起眼问道:“那也就是说,你准bèi

打喽?”

“没错,荷兰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打,真要出现两国纷争,只要倒打一耙说红夷助日战我就是了。”

“说得好,”杨伯康抚掌大笑。“你且去吧,老夫就在城头为你助战????????????”

478.东征日本(21)

“主公,好消息,幕府派人来了。”尽管德川纲条被软禁在浅草寺中,但是由于夏军正忙着搬运一城的战利品,所以对他的看守并不是很严,不但对纲条的看守不严,夏军在整个江户地区的戒严也不算很罗密,以至于柳泽吉平派出的使者很容易的打探出纲条的下落并顺利潜入寺内联络。“是不是要见他?”

“幕府的使臣?这个时候来无非是问跟夏寇接触的情况。”看着面前的家老,纲条苦笑的摇摇头。“可本家又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呢?”不是纲条对区区幕府使臣摆御三家、副将军的臭架子,而是因为纲条没有幕府正式的授权,所以华夏方面正在对其进行冷处理。“还是由你自去见他,把实情告之,问他愿意留下来等进一步的消息,还是就此去甲府报gào

。”

片刻之后,家老去而复返:“主公,来人是柳泽大人派遣的,临行前柳泽大人交代了,一定要主公先与夏寇接触起来。”

家老又把纲吉在一条原下达的征召天下大名的命令向纲条转述了一遍:“柳泽大人以为,征召天下大名与幕府未来未必有益,所以还请主公一定克服万难,以天下为重。”

“柳泽这个混蛋!”不说还好,一说纲条就来气了。“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教xùn

起本家来了,好一个有眼光的奴才,要不请他跟本家对换一下位置,自去寻夏人说理去!”

家老不敢直面纲条的怒火,所以半天之后才喃喃的开口补充道:“小山兵卫大人还说愿意留在江户等待大人与夏寇谈判的结果。”

“滚蛋,这是逼迫吗?”纲条暴跳如雷。“真是气死本家了。”骂骂咧咧了半天,纲条终于冷静下来,为了幕府的江山,为了德川家未来,即便他不请愿,也只能勉为其难。“来人,去夏人那里,请那位戴大人过来赴宴????????????”

说是宴会,但是现在连江户沿海的渔民都不得下海捕鱼,又有什么好东西能宴请戴叔庸呢?好在戴同俭也知dào

德川纲条这边窘迫,来的时候带来了腌鲸肉、小章鱼等菜品,还带来了一翁绍兴的黄酒,才让这个宴会有了一点样子。

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铁,德川纲条虽然在软禁之中,但水户藩在江户藩邸的人员随后被迁来侍奉,因此宴饮之中居然还有侍女在案前跳起了乐舞,只是一个个面涂白垩,搞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也就是戴叔庸在日本的时间不短了,否则还真的看不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纲条终于开口了:“戴治部(注:日本治部官同中国礼部官),华夏与幕府其实是有渊源的,贵朝高皇帝甚至还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如今两国不幸交兵,焉不知会不会让先人扼腕。”

“中纳言大人说得好,但是两国走到今天却并非是华夏在逞强凌弱。”戴叔庸貌似感叹的回应道。“若不是幕府方面断绝贸易、扣留本朝贵胄,贵我又如何会兵戎相见,说到底,两国交恶的责任可悉数在幕府身上啊。”

“本家却以为戴治部此话大谬。”输阵不输气势,德川纲条自然要进行反驳。“幕府为什么要扣留贵朝皇帝宗人,无非是贵朝向日本滥售阿芙蓉这样的毒物,至于断绝贸易,也是因为贵朝蓄意拉高丝价,导致日本金银大量流失。”

“阿芙蓉是毒物?”戴同俭冷笑一声。“可不是我们逼着日本人吸食的,至于走私一说,若无岸上接引,我朝商船又如何能将阿芙蓉贩上六十六国。而所谓拉高丝价,导致日本金银外流,更是无稽之谈。”戴叔庸顿了顿。“生丝、丝绸在我朝价格不高,这是没错,可是我朝至日本海路千里,期间甚多风浪,商贾冒死贩运,为的就是赚钱,这有错嘛?”戴叔庸理直气壮的指责道。“日本之所以出现财政上的问题,关键还是两代将军挥霍无度,幕府本末倒置,还把骂名推在我朝商人身上,是何道理。”

纲条并非砖家叫兽,在经济上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所以面对戴叔庸的指责只能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咬死了金银外流一点不松口:“但与华夏贸易,使得日本国内钱货紧缺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幕府中断两国贸易也是情有可原的。”

“与日本来说或许是情有可原,但对于我朝商人来说却是不可原谅。”戴同俭咬牙切齿的说道。“更为可恨者,长崎奉行以幕府命令为由扣留、没收我朝商人货物,造成我朝子民损失惨重,既然幕府不把我朝商人当一回事,那么我朝就自己来维护子民的利益。”

听着这番杀气腾腾的话,纲条只好讨饶:“贵朝连江户都占了,这下该消气了吧。”

“我朝不会久占日本之地的。”戴叔庸先给纲条吃了颗定心丸。“只要日本答yīng

了我朝的条件,我朝立kè

撤军,只是在此之前,两国尚在交兵之中,恕我朝不能以江户为限。”戴叔庸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请中纳言放心,水户我军是不会去的。”

纲条颜色大变:“贵朝,你们还要继xù

攻占日本各地,这,这????????????”

“若是幕府不答yīng

我朝的条件,我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戴叔庸淡淡的说道。“江户一地能得千万贯的收益,日本向来有三都之称,想来大阪、堺町和京都、奈良收拢收拢,也有这般光景吧。”戴叔庸冲着嘴唇微颤的纲条进一步威胁道。“我朝体制武臣不得擅权,或许东山天皇还希望迎我朝大军莅临京都吧。”

“日本制度与中土迥异,所谓天皇执政并不容易,想来只要日本还有武者尚存,就不会有哪一家支撑王政复古的。”被戴同俭一逼,纲条倒强硬起来。“所以本家还请戴大人转告贵朝皇帝陛下,不要痴心妄想了。”

“天皇朝廷或不可持,但全日本的大名想取德川家而代之的也绝非少数吧。”戴叔庸并不以刚刚的威胁落空而不安,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纲条。“想来德川纲吉大人一定会再度聚兵复夺江户,不过我军总大将日前已经遣快船回国,请求吾皇再调五万大军来日,所以纲吉大人的希望未必能实现,万一届时再度战败了,幕府的威望可就一落到底了,纲条大人,你说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人奢望再进一步呢。”

纲条嘴硬的回答道:“贵朝输运五万大军来日也需yào

不少时日吧?”

“在大军来日之前,我军只要死守江户城堡即可,至于江户町将变成火海,我朝又不想根植日本,即便江户化成灰烬,又有何妨。”戴叔庸似笑非笑的看着纲条。“再说了,我军有舟师之力,以一军吸引幕府大军攻江户,其余五万人或奔大阪,幕府还能施展法术把十余万军马一下子从江户变到畿内吗?还是幕府要分遣大军一一扼守呢。”

纲条突然大笑起来:“治部大人真会说笑,贵朝还有满清大敌在侧,哪里还抽调得出五万军马来日啊,这不可能,不可能。”

“五万人也许不可能,但以我军战力,只要来一万人,幕府可能应对?”

纲条的笑声戛然而止,面色冷厉的他求证道:“贵朝廷真想倾覆我德川氏的天下吗?”

“当然不是,”戴同俭认真的看着纲条。“若是那样,下官又如何回会来见中纳言大人。”戴同俭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章递给纲条。“我朝此来虽言吊民伐罪,但德川幕府若能诚心悔过,也不是不能既往不咎的????????????”

戴叔庸留下和约之后便起身告辞了,纲条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开面前的章页来,只是命令道:“请合福寺长老过来,另外柳泽那个混蛋派来的什么小山也一并传唤过来。”

两人都在附近,自然一会就出现在纲条面前,等两人行过礼,纲条把和约文本递给合福寺道彦:“权僧正,且看一看夏人的条件有什么变化吗?”

合福寺道彦打开文本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紧缩:“这个武成金贯顾名思义应该是跟大判一样的货币,但一贯武成金贯有多重还是疑问?但五十万贯怎么看都要比最初的十五万两黄金要高出了许多。同理,军费赔偿也从原来的武成银贯二百贯提高到了四百五十万贯,这就足足提高了一倍还多。十一口通商倒是没变,但允许夏人在通商口岸建立商栈,夏人违法幕府和诸侯不得惩治,幕府和诸侯还要保护夏人的人生和财产安全,这,这岂不是要把夏人商贾当成上皇和法皇供奉起来。允许夏人在日本雇工、还允许其自由出国、归国,这一条也是没有变化,断绝跟荷兰的贸易,这条是新的,不过也是包藏祸心啊。”

“夏人欲壑难填呢。”纲条哀叹道。“但是不同意的话,恐怕幕府的江山也到头了。”说着,他把刚刚和戴同俭交流的内容向两人,特别是小山兵卫重复了一遍。“如今看来,幕府是不答yīng

也要答yīng

了,当然,最终的决断还要将军来下,小山大人,请你把本家的话源源本本的带到甲府去,还有和约的文本????????????”

“是????????????”

479.反响

华夏武成三年九月二十八日,三条吃水颇深的民用海贸商船缓缓驶入长江,最终停泊在太仓浏河码头附近的江面上,随后十几条海关衙门的临检船川流不息的将商船搭载的大宗货物运上码头。随着各色铜器、铜钱、珊瑚、玳瑁、倭刀、指物、靠旗在码头上堆积如山,征倭大捷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了。

“听说没有,这次朝廷征倭,光是金银就得了数百万两,那些值钱的宝物更是数不胜数。”酒肆里、茶馆中,到处有人如此宣扬着。“说起来官军还仅仅只是开了江户一城,谁知dào

倭人居然这么有钱,这下那些丘八可是肥了。”

“江户是日本的首都、幕府的老巢,是可比江宁、北京的大城,从城里得几百万两又有什么难的,想当年李闯开了北京足足捞了数千万两,只是后来一片石惨败才便宜了鞑子。”

“刘秀才又在说古呢,李闯在北京捞了数千万两?这莫不是鞑子传出的谣言吧,北京城里真要有几千万两,当年崇祯皇帝怎么会在煤山上吊呢。”

“胡掌柜,你还别不信,当年明廷是国库、内库里能饿死老鼠,可王公大臣家里却是富可敌国,李闯把这些国蠹抓起来追比,顺天府的水火棍都打断了几根,这钱还能少了去?”刘秀才摇头晃脑的说道。“尔等想想,日本不过是蕞尔小国,国都中就有如此积蓄,北京城可是前明二百余年的首都,内中隐匿金银又怎么可能比江户更少呢。”

“不一样不一样,”看到边上吃茶的人仿佛被刘秀才说服了,胡掌柜急忙反驳。“日本是百年太平,可大明朝又如何比得了,须知dào

打万历年间开始就天灾人祸不断????????????”

刘秀才和胡掌柜的争论让楼下大堂里的关注有些偏移了主旨,但是茶肆二楼雅间里几个临危正坐的商人却一直继xù

着中心话题:“这次倭国幕府吃了大亏,不知dào

会不会执意报复,万一重演前朝倭患,怕对江南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东主过虑了,今日朝廷水师何等强dà

,倭人又如何能重新上陆。”

“齐东家话虽如此,可是大海无边,官军又如何能处处设防,万一有一处纰漏????????????”

“马东主是老成之见,不过朝廷如今在江淮可有重兵,岂会纵容倭人祸乱,再说了,有这么几船财货送到,朝中风气必然变化????????????”

“谢东主的意思是,朝廷会进一步增兵日本,压迫幕府开口通商?若是如此,倒是好事。”头发有些微秃的松江诚意号丝棉行的老板陈甫筠此刻不禁有些憧憬。“以今日运抵的财货来看,日本的生意大可做得。”

“北面还有虏患,朝廷不太可能进一步增兵日本吧。”苏州久字联号布行的老板马凤祥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朝廷压着倭人接受了开口通商的条件,可日本的生意向来有几家老字号的海商把持,你我贸然加入进去,恐怕会被人吞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啊。”

常州恒泰车船行老板齐纪昀却道:“以在下之见,和倭国生意又不一定要做生丝、棉布、玻璃、蔗糖这等人家已经做熟的,大可以另辟蹊径,要知dào

光是从倭国运倭铜、倭铅回来也有几倍的大利,至于去程嘛,随便装些什么日本需yào

的就可了。”

陈甫筠听得心花怒放,忙不迭的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这次听说朝廷压迫日本开口贸易可不是单单恢复长崎一地,还似乎要求在倭国其他港口通商,若是此事当真,恐怕那些老字号也未必能一手遮天。”

“若是当真如此,我们也没有海船呢。”一直没有开口的第四人突然言道。“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国贸易的利益落到那些老字号的手中。”

陈甫筠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没船却是大问题,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去买。”

马凤祥又泼起了冷水:“谁都知dào

对倭贸易有大利,若是按照两位东家说的,日本开口在即,此刻又有谁会舍得把船卖给我们,那不是等于是把钱往外推。而且就算想办法买到了船,水手呢?你我谁有办法招来识海路的老海狗?”

“马东主的话有道理。”第四人看了看齐纪昀。“船当下是可能买不到的,不过齐东家做的就是车船行的生意,不知dào

能不能在相熟的船场订到船呢?”

“到船场订船怕是也有些困难,据在下所知,如今江南、浙西两地船场接下的海船订单已经排到武定五年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拿到船的,而闽粤和东宁情况也大体如此。”齐纪昀苦笑道。“眼下除非立kè

赶到福建、东宁,才有可能抢在消息扩散前用重金买到现船。”

齐纪昀在重金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只让在座的几人觉得棘手,好半天之后,陈甫筠咬牙切齿的说到:“或许以在下一人的身价是买不了几条船的,但今天能坐在一起便是缘分,不过几位意下如何,若是可以,一起凑股,到闽粤合买现船。”

第四人想了想,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是向齐纪昀问道:“船或许砸了重金也能买到,但能操船远洋的水手想必人家是不肯放手的,不知dào

齐东家这么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做南洋、西洋的生意,我这边是没有办法的,但若是只做东洋的生意,恒泰的内河水手或许能壮着胆子行船。”齐纪昀解释道。“虽说在下从没有经营过海贸,但有些东西还是知dào

的,譬如长江口以东数十水里便有一股海潮由南至北直抵日本。”

陈甫筠眼角一跳:“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海潮,然后顺着海潮就能抵达日本了?”

“甚至不必顺着海潮行驶,只需驶入海潮,潮浪自会推着船抵达日本。”

听到如此辛密,第四人豪气大壮:“好,那我江西德字联号就跟几位东主博上一铺。”

“齐东家入不入股?”陈甫筠的话其实是在向犹豫不决的马凤祥施压,齐纪昀连如此秘密都坦露了,又怎么可能不加入呢,因此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马东家怎么说?”

“我?既然几位都同意,那本号就也加一股吧,只是小号本小利微,只能拿出三千贯。”

江西人摸了摸下巴:“三千贯,的确是少了一点,这样吧,本号拿七千贯出来,其余两位东主各拿五千贯,筹两万贯到福建拿船,估摸着最好的夹板商船是拿不到的,但三千料的鸟船、福船,总能拿上一两艘来。”

“我看可以,”齐纪昀并不担心大股东会侵占他的利益,毕竟买船也好,跟船政所打交道也罢,甚至日后出航日本都要恒泰行出大力的,想来众人也不会薄了他的那一份。“不过在下建议日后派息的时候按十三股来派,多出的一股为力股,由出海的水手、船头分润,一股为公中股,一应迎来送往及水手家中婚丧嫁娶都从中支应,最后一股是抚恤之用,毕竟海上行船风险甚大,总得要让水手们安心。”

在座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齐纪昀有借众人之利分摊恒泰船行开销的嫌疑,但却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所以最终得到通过,于是当场立据画押草签了协议,只要日后往盐铁衙门一备案,一个新的海贸商号就能籍此诞生了。

不过兴致勃勃的商人们摩拳擦掌的等待着打开日本国门的那一刻,而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却有人对征日的结果大肆抨击着。

“日本乃前明不征之国,今上却为商贾私利不惜远征,这与汉武求西域天马有何不同。”

“邓贤弟所言甚是,今上持兵甲立业,故而笃信武力,用胥吏而不恤圣人教化,这迟早会引起大祸的,更危险的是,开劫掠他国之先河乃殊为不智,若后嗣君王也如此效仿,就怕华夏国祚不永啊,须知dào

,《司马法》中记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常兄说这话已经晚了,若是留心邸报的话,今上光复江南六载以来,先后在朝鲜、安南、真腊等地征伐,如今又威临日本,看起来所向披靡,不过是好大喜功而已,再加上各省冗官甚巨、吏目横行,国力摧残太甚。”说话的人叹息一声。“北方尚有半壁江山在胡虏手中,今上却重外不重内,岂非本末倒置。”

“本朝乃海寇出身,有甚么眼光远见,无非是看到北方残破,便欲抱残守缺。至于兵加四海诸夷,也无非是分散天下人的视线,造就一副四海霸主、国势日蒸蒸的假象而已。”

“常兄、李兄慎言,”说话的人并非不同意前者的观点,只是担心隔墙有耳罢了。“不过今上纯用霸道,而不行王道、圣道的确是大有问题,如今国中人心沮丧,到时候胡虏再来,恐怕即便今上的屠刀再快,也挡不住有人沦为汉奸呢。”

“是啊,那些商贾之辈有何节*操,那些胥吏又有何道德。”

“不说了,不说了。”有人打哈哈道。“你我虽然热血为国,奈何朝廷不用,还是少发些牢骚,看其成败好了,君不闻,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482.甲府

作为小纳户头取的小山兵卫很快就把德川纲条处得到的夏日议和文本送到了甲府,并把从戴叔庸口中听到的威胁源源本本的讲诉给了将军纲吉和一众陪同流亡的老中、若年寄。

“小山大人幸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看着目无表情的将军,柳泽吉平喝退了小山,等到这位侧近主管退下了,柳泽这才代将军主持会议道。“夏寇的要求已经摆在台面上了,诸位大人认为是否该予以答yīng

呢?”

“将军大人已经下令征召天下兵马,又如何能不战而答yīng

夏寇的城下之盟。”武断派继xù

主张与夏军再度决战。“若是不战而求和,恐怕天下大名都会认为幕府软弱无能,神君以来历代将军才确立的幕府权威就有可能动摇。”

对此主和派却反诘道:“但夏寇的威胁也是现实,姑且不说各地大名能不能按时集结,就算是集结了,沿海各道的防务可就愈发空虚了,夏人大可以避实就虚,到时候火头就不光光是江户一地了,百年太平可就彻底毁誉一旦了。”

主和派的担心还不止这些:“另外各藩的粮饷虽说是各藩自筹,可是一旦战事绵延,各藩储蓄用尽,归根到底还是要幕府来承担开销的,这笔钱从哪里来?”

“没钱打仗,那就有钱赔偿夏寇喽?”无党派反唇相讥道。“几位大人还真是畏敌如虎。”

“江户之战难道没有告sù

几位大人夏寇是不好惹的吗?”主和派当然是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软弱。“现在江户城已经丢了,要是夏寇死守江户城,即便其没有援军,单凭那些大筒,几位大人能多久打下江户?半年?一年?还是十年、八年?”

“够了,”看到殿内的争执有升级的可能,再看到将军纲吉铁青的脸,柳泽吉平当机立断行使了主持人的权力。“大敌当前,诸位大人还要内讧不成。”

由于将军就在眼前,在场人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罢嘴不言了,就听柳泽点名问道:“榊原大人,你认为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作为武断派最大头子之一的榊原伯耆守寒着脸出列回应:“将军大人,柳泽老中大人,诸位老中、若年寄大人,在下以为夏寇实力其实并不足以动摇幕府,所谓联络朝廷和外样大名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迫使幕府答yīng

其条件的恫吓罢了。”

榊原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元禄年间,日本皇室和公卿拢总拥有十四万一千一百五十一石的领地,而外样大名也不过拥有九百八十三万四千七百九十九石的知行,与之相对的将军天领有四百二十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一石,幕府旗本领有二百六十万六千五百四十五石,至于谱代大名和亲藩大名则拥有九百三十二万五千三百石的领地。

从以上数据来看,就经济实力和掌握的兵力而言,幕府的力量要远远压倒了潜在的背叛者。更不要说幕府、亲藩、谱代这三者还控zhì

着全国主要的商业城市以及关键的军事要地,而且外样中也不是所有的大名都有勇气跟幕府对抗。所以即便天皇朝廷和少数外样在华夏的引诱下站出来反对幕府,其实也难以动摇幕府的根本。

对于榊原伯耆守的说法,柳泽表示认可:“这些在下也有考lǜ

过,只是夏寇威胁海路袭扰,这可能难以破解的局面,总不至于让各藩放qì

沿海的领地吧,而且各藩的财政也都不宽裕,一旦大战起来,明后年,甚至以后几年恐怕日子就难过了。”

“虽说夏寇此来不是像元寇一样企图侵占神州,但是夏寇的野心更是难测,所以各藩若是效忠幕府的话,也该竭力奉公才是。”榊原伯耆守咬牙切齿的说到。“至少在下以为还要跟夏寇再战过一场,才好坐下来谈判。”

柳泽并非是针对榊原,只是他要把正方两面都摆在将军纲吉的面前,才好帮zhù

这位独裁者下定决心:“还要大战一场?只怕胜了无法赏功,败了幕府更加危急,昔年北条氏的前车之鉴难道榊原大人不能引以为戒吗。”

柳泽口中的北条氏并非由伊势九郎冒名、子孙称霸战国关东的后北条氏,而是指掌握当年镰仓幕府实权的前北条氏家族。前北条氏正是因为无法支付抵御元军入寇后的御家人的恩赏,结果引起了社会动荡,最终被宫方和反叛的关东武者集团联手覆灭的。

柳泽的话引起了将军纲吉的一丝神色变化,没错,他之所以和三代将军家光、四代将军家纲一样再三改易大名,正是为了削弱地方力量强化中央财政,可若要是因为跟夏军作战导致最终需yào

分封几十万石乃至上百万石的知行出去,不但之前的努力会毁于一旦,更重yào

的是中央财政也会因此彻底破产。

“可是如今夏人的要价太高。”注意到将军的神色不对,榊原心中大惊,于是急忙反驳道。“开口通商倒也无所谓,只是八百万贯的金银,幕府就能拿出来吗?还有断绝与荷兰红夷的外贸,那不是今后夏寇说卖什么价,日本就要接受什么价了吗?”

榊原的话还没有说完,将军纲吉一下子站起来身,一众老中、若年寄不知所以,急忙俯身拜倒,只见纲吉转身就走,只留下老中、若年寄们面面相觑。

“榊原大人,将军也是两难呢。”柳泽吉平苦笑道。“这样吧,征召令已经下达了,那就继xù

等待诸侯大军的到来,至于夏寇那边,该讨价还价的还是要讨价还价。”柳泽顿了顿。“不知dào

榊原大人对此意下如何?”

榊原也不是一味强硬的人物,对于柳泽的稀泥,他也只好点头认同:“也只好如此了。”

由于纲吉的行为更像负气而走,所以榊原也没耐心等待将军回转,可当他准bèi

离开之际,柳泽吉平却适时叫住了他:“请榊原大人不要着急离开,对夏寇的和谈底线还是你我一起确认为好,省得到最后又要争论不休。”

榊原想想也是,于是和一众亲信重新坐了下来,就听柳泽说道:“刚刚听榊原大人言道,对于十一口通商并无异议,那如此的话,这个条款是不是可以确定下来,直接答复夏人?”

榊原点点头,于是柳泽又道:“既然同意了十一口通商,那对夏人所谓允其在通商口岸设立商馆商栈并置业居留的要求,是不是也一并答yīng

呢?”

榊原和几名亲信商量了几句,然后回应道:“既然允其开口通商,那么允其建立商馆商栈也是应有之事,但是所运来货物只能在港町就地发卖,至于内陆分销,还应交与日本的商人承担才是,所以在答yīng

这一点的同时须要求夏人同意不得进入内地。”

“这是自然。”柳泽表示同意。“那置业是否一并允许呢?”

“夏人不是要求和议条款中纳入保护夏人的人生和财产安全的内容吗?若是跟日本人混居一处这又如何能保证的得了。”榊原对此予以明确否决。“或可以安排夏人住在商栈商馆之内,一如长崎故事即可。”

“若是以长崎故事的话,那就要划地让夏人居住。长崎是离岛好办,可其他各处口岸又哪里来的离岛。”柳泽显然有些犹豫。“再说了,如今夏人势大,显然是不会同意昔日有长崎奉行所看管的旧例的,若是夏人顺势提出在商馆区自行护卫的话,幕府又该如何答复呢?”

“夏人不是要求夏人违法,幕府和诸侯不得惩治吗?”榊原提议道。“我看划地可以一并解决两个难题,至于夏人要求自行护卫,也不是不可以答yīng

,只是得要求其护卫武者的人数不能超过一定的限额,譬如五十人、一百骑。”

“五十人,一百骑。”柳泽想了想。“那就按这个底线让水户大人跟夏人协商吧。”这一条就这么决定下来了。“那允许夏人雇佣日本人,并准其自由出入日本是不是可以答yīng

。”

“柳泽大人的意思呢?”榊原反问道。“柳泽大人是倾向于接受吗?”

“既然夏人在各口岸建立商栈商馆,肯定会有船只源源不断而来,夏人需yào

力夫这是肯定的,因此不可能不答yīng

夏人雇工的要求。只是让日本人自由出入日本嘛。”柳泽沉吟一下。“据道彦长老的消息,夏人准bèi

雇佣浪士到南蛮作战,或许可以解决幕府的一些隐患。”

“允许日本人出国,我认为没有问题,但是归国的话。”榊原摇了摇头。“若是夏人一定要幕府答yīng

,为了保证幕府的根基,我们也必须要求夏人答yīng

,不让那些信奉夷教的归国。”

“那就先去谈谈吧,还有,断绝与荷兰的贸易。”

“这绝无可能。”榊原断然拒绝。“日本与荷兰之间的事情哪容许夏人过问。”

“那关于割让虾夷地、佐渡、对马、壹歧、隐岐、五岛列岛和大隅诸岛的要求呢?”

“虾夷地可以给夏人,对马可以给朝鲜人,大隅诸岛可以给琉球人,但是其余各国各岛乃是神州故土,绝不许异国侵凌。”

“那对马宗家、松前藩和岛津家怎么安抚?”

“对马藩直接改易,最多对朝鲜贸易还是交给他家来做,松前藩随便给二千石降为旗本,至于岛津家,不是一直吵着要重新核定石高嘛,就答yīng

他们!”

“还有就是钱的问题????????????”

485.老臣问政(下)

既然谈话气氛还算可以,郑克臧便又顺便和洪磊聊了聊各地的恢复情况。

郑氏占据南中国之后,江浙闽粤的人口就呈现净流出的特征。清郑双方在福建、湖南、湖北、云贵、四川的长期缠斗对当地的人口结构造成破坏性的影响,以至于郑氏不得不相对富裕的地区迁入人口作为弥补。然而人口迁移一方面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使得郑氏的财政持续紧张,另一方面南中国其实一直没有从明清更迭的人口损失中恢复过来,所以即便迁移了相当数量的人口,郑氏版图内的各省人口分布依旧极其不均衡。

时至武成三年,江南人口居全国首位,六府一直隶州合计二千万口;江淮因为接收了相当的河南、淮北难民,所以人口五百五十万;浙西、浙东合计八百万;江西因为在三藩之乱和郑氏北伐中未经战火摧残,所以保留有六百五十万人口;广东亦有七百万人口;以上都是位居前列的人口大省;福建三百二十万;赣南三百一十万;广西三百万;广南二百万;湖南、湖北加起来才五百万;益东二百五十万;叙永一百五十万;云南三百万;西川三百五十万;贵州只有不足八十万;武昌和东宁因为是行在和东都所以各有四十万;琼州五十万;潮州三十万;太平三十万;荆州二十万。

人口少自然对耕地及环境的压力小,但是也造成了用工上的重大缺口,太平铁矿的问题就是其中一例,为此郑克臧向洪磊抱怨道:“江南、广东商民虽言为朝廷提供大量税收,然无民就无国,若是眼下湖广有二千万口,朕还担心什么北伐。”

郑克臧只是抱怨人口分布不均,也没指望洪磊能给什么好主意,但洪磊却似乎一早关心了这个问题,当下就拿出了建议:“江南、广东商民过多不是问题,但两地富庶,让其百姓迁至内地耕种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但是圣上可是忘了当年的疍民了。”

发服有异的闽粤疍民在历朝历代都被视为贱民,可当初郑克臧手中实在无人,不得不让疍民移居东宁、琼州陆上以充实人口补备水师兵力之不足,以至于,如今华夏水师中已经有不少疍民出任了中下级武官。

“卿家所言甚是。”郑克臧以掌加额。“朕倒是忘了。”郑克臧不是忘了,事实上在华夏建国之后,郑克臧就以大赦的形式废止了贱民制度,但是制度好废,可习惯短时间内是改变不了的。“别人不肯轻易迁徙,这些活在白眼中的异类倒是不会拒绝,有道理,有道理。来人!”心急的郑克臧立kè

命令道。“唤随侍的翰林学士来。”

轮值的翰林学士匆匆而来,就听郑克臧命令道:“下旨,着内阁议论迁徙除籍之乐户、堕民、丐户、世仆、伴当、疍民充实湖广、黔桂,另着内库拨银三十万贯为移民建造屋舍。”

“圣上宅心仁厚,”洪磊知dào

如果郑克臧不从内库里拿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内阁还不知dào

扯皮到什么时候呢,因此这声恭维倒也不是过分阿谀。“这些除籍之民有福了。”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郑克臧苦笑道。“还有种粮、牛马、农具,这些还要度支筹措,原本指望着攻日之后有些收获,如今看来,倒也是过路神仙,留之不得的。”一时间郑克臧都有心将水陆两师的缴获分成比例重新厘定,只是考lǜ

到军伍的士气,所以才最终下不了决心。“看起来还要水师做一下老本行才能弥补亏空啊。”

洪磊一皱眉,下意识的劝谏道:“圣上的意思是让水师效仿当年隐祖故事?这有些不妥吧,今日不同往昔,圣上已然开国,又如何好让官军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再说了,圣上不是还指望着泰西海客运来金银贸易,若是到海上拦截了,金银固然一时不会少,可货物销售不出去,影响的可就不单单是海商了。”

郑芝龙是郑氏绕不过的阴影,所以官方文件上只字不提,但奈何民间还是给了一个隐祖的私谥,也只有洪磊这样的外戚老臣才敢在郑克臧面前提及,否则肯定会引得郑克臧勃然大怒的。而所谓的隐祖故事是指郑芝龙发家之初做的海盗的旧例,由此可见,洪磊是担心郑克臧铤而走险,在外藩面前丢了天朝上国的面子和里子。

“本朝开口通商,自然希望宇内的金银尽可能的都流入华夏。”郑克臧笑道。“抢虽然快些,但是却有拔苗助长之嫌,不利于国内工商发展,所以朕如何会行此下策。”郑克臧接过知制诰递上的草稿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挥笔签字,翰林随即奉诏退下,此时郑克臧才言道。“但是海上商路为泰西诸国把持却不是什么好事,广州的一匹丝绸顶了天卖到三百贯,若是运到泰西,少不得翻上三十倍、五十倍甚至百倍,此等收益朕怎么能轻视。”

“圣上,虽然海贸利厚,但海路艰险,西夷也是用命搏来的。”

“朕知dào

,所以才准bèi

派人越过马六甲到天竺等地探路,不过用朝廷水师未免引起西夷惊惧,所以朕决定从西渤泥派船进入天竺海。”这也是郑克臧对西渤泥都督府涉案人员的惩罚之一。“朕准bèi

准予西渤泥舰队一个特权,准其劫掠马六甲以西的夷船,也算是亦商亦盗吧。”由于看出洪磊似乎没有接受解释,郑克臧又道。“英圭黎,洪卿也是知dào

的,其水师就是由海盗组成,纵横泰西啊。”

“蛮夷小邦,如何与能与我朝相提并论。”

“吕宋夷,洪卿知dào

吧,以本朝一府之地在海外占有与我朝一般大小的土地,掠夺无数金银,在泰西也是头等强国,然而却被英圭黎水师打得大溃,可见水师还是要常打才行。”郑克臧坚持己见。“若是停顿下来,西渤泥之事恐怕就不会是简单的一桩了。”

由于早年家族的言传身教,洪磊其实知dào

前明卫所兵是怎么个情况,一听到郑克臧把问题上升到能否维持夏军战斗力的问题,即便心中仍有所不满,但洪磊却不可能再反驳了,须知dào

,军权是郑克臧的禁脔,他当然不能有所染指的。

“对了,朕还有一桩事情要讨教洪卿。”看到气氛重新冷淡下来,郑克臧立kè

转移话题。“如今日本即将屈服,朕有意修改海关章程,实施新的海关关税,此后不再区分国人还是外夷,统一缴纳海关税例,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郑克臧实施统一海关税例说起来还是因为琉球的问题,琉球此番随征日本,肯定也是要一并分润开口通商的利益的,但琉球多年以来都是享shòu

国内商人的特殊待遇,这就引起了国内海贸商人集团的不满。也许对于较大的海商来说这种不满并不影响其利益,但对小型的海商来说,这就足以打击其加入海贸的决心。

有鉴于此,郑克臧最终决定官府退出交yì

所的具体经营,不再蓄意抬高出口指导价,以便刺激出口;同时由内廷经理处出面主持交yì

所的营运,负责大宗货物准入并采用竞卖的办法以保证上游供货商的利益不受过多损害。

如此一来,盐铁衙门海关司只需负责从出口商品及交yì

所手续费里抽税即可,工作由繁化简,有利于其转移工作重心到缉私工作;而对于内廷来说,交yì

所的手续费来说也是一大笔不错的收益;至于供应商,虽然总体售价降低,但出口量可能增长的前景使得他们继xù

有利可图;海商则因为主持者的皇家背景也表示心悦诚服。

“离岸价格一样,或许琉球商人还可以利用琉球人力便宜获得相对较多的利益,但至少一碗水端平了,国内也就没有怨言了。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些商品如销售到福建的从江西、浙西销售到福建、浙东沿海各府的米面,琼州、东宁销往湖广的蔗糖等等,其中的税该怎么收?度支衙门内部有些争议,海关司和税务司各执己见。”

虽然江西、湖广、浙西有陆路通往福建、浙东,但是道路为山峦阻挡,因此并不利于大宗货物通行,与之相比,虽然经由水路运输有些绕路,但费用和效比却不可同日而已,而南方的蔗糖北运也是同样道理。

“海关司希望先征后退,原地征原地退,但税务司却认为应该售地征。”郑克臧详细的向洪磊解说着。“税务司的理由是,原地征原地退的,市税就落到销地了,但海关司却以为若是不能先征后退的话,米面还无所谓,但蔗糖之类就有偷税的可能。”

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郑克臧为之头大不已,而洪磊虽然老于政事,对财政问题却也不是专精,因此也无法给郑克臧一个合理的建议。

看到郑克臧有些失望,洪磊不知dào

哪里触动了,于是主动提及一事:“圣上,圣上置水利衙门原来是为了专司河工的,可是如今水利衙门中有水利司、船政司、屯田司、渔政司、林务司、牧政司,若说水利是本政,船政、屯田、渔政也与水有关,那林务、牧政为何置于水利衙门之中,未免有些凌乱。至于工部如今将矿冶、工坊都分割出去了,城塞也交由兵部辎工司负责,但依旧负责驰道等相近的营建事务,由于水利衙门有些重叠了,而且盐铁衙门负责邮传也有所不妥,所以臣以为不如将水利司和邮传司转入工部,船政司转隶盐铁衙门,如此水利衙门专司农林牧渔,或可改成农政或农林衙门????????????”

490.康熙问策

十月的北京城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下雪的时候倒也不冷,但雪化时的丝丝寒气却让外出的行人情不自禁缩紧了身子。然而比天气更寒冷的是人心——尽管南北对峙消息不畅,但是夏军东征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至了大清朝的心脏。

一开始,上至康熙下至普通的八旗子弟都对夏军的盲动欢欣鼓舞,认为郑克臧跨海千里远征日本是自取其辱。当然这种想法没有错,无论是朱洪武的不征之国还是前明中期以后的沿海倭寇都说明了日本军战力的强dà



可是让一众满洲贵胄诧异的是,随着倭国金银的运到,貌似强dà

的日本竟然在占有地利的情况下打输了,这就不能不让知情人害pà

起来。没错,海上瀛洲离大陆多少远,大家都说不出个具体章程,但可以从古人的文献上知dào

那是在距离南中国数千里以外的汪洋大海上。以此等遥远的距离,夏军都能将数万人送去征战,并一战而胜,那距离更近的渤海湾岂不是夏军随时随地都可以派兵登陆了?

什么?不用担心,京津有大清最精锐的军团。这话是没错,三万内外火器营、五万八旗新军和五万绿营新军的确把京津守得跟铁桶一样,可是夏军既然拥有任意攻击的能力,又为什么要死磕大清最坚固的防线呢?

别的不说,就单说辽西走廊吧,从榆关以北一直到大凌河,沿线地带都是西高东底的地形,可以说是利于从海上攻击而不利于从陆上增援的典型地貌。一旦被夏军从中切断,那就意味着关内关外被分割成两个战场,夏军可以从容的逐一击溃。

什么?派重兵守备沿线各城?话是说的容易,可是兵在哪里?

须知dào

如今大清虽然还有关中、河中、鲁南、京畿和东北五大主力军团,可是京畿军团关系根本首先是不能轻易调动的;关中军团的三万人沿巴山秦岭防守夏军西线部队进攻尚且可以,但反击却是不能的,更不要抽出来调往辽西,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就意味着拱手把关陇让给了华夏;至于河中军团的五万人既是向西接应关中军团又要向东与鲁南军团联手遏止夏军从南阳方向北伐,自然更是不能动弹的;而鲁南军团八万人既要盯住夏军江淮方向的十几个师,又要抗住夏军南阳方向的主力,责任更是重大;唯一可以调动的东北军团五万人既要保卫新近实辽的汉人屯区,又要盯死朝鲜方向、辽东半岛方向,最多抽出万把人开到辽西就顶了天了,可以说廖胜无有。

没兵那就扩军?可钱又在哪里?南中国的精华区已经悉数丢掉了,单靠直隶、山西、山东三省和半个河南省、半个陕西省又如何能维持得了三十六万人的庞大军力。

什么?三十六万兵马不多?你当说评话呢?张口就是百万大军,要知dào

这三十六万人要么是披甲的精锐,要么就是用火器全副武装起来的,绝不是什么战力虚弱的辅军可比的,其中仅仅是装备内外火器营就已经花掉了清廷数百万两的银子。

是的,近代化的军队就是一只吞金怪兽。因此就算是康熙已经一早安排河南等地失地流民实屯东北,以便扩大清廷财源。可一来时间尚短,效益无法立kè

显现;二来以清廷的低效率和办事的粗糙,被驱赶北上的流民们即便是强壮的也拖成了瘦弱,老弱的更是拖掉了性命,还得忍受环境剧烈变化的折磨,生产效率也就无从说起。

其实郑克臧当年迁琼州百姓实台也曾遇到这样的问题,当初他是硬咬着牙顶了过去,然而当时他好歹有台海天险不必担心外敌入寇,但是清廷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大海对他们来说不但不是朋友更是敌人的助力。

看得清楚危机,但却无法作出预防,这是最让人沮丧不过的事情。

所以忧心忡忡的康熙忍不住传来了军中宿将求教:“众位爱卿还请畅所欲言。”

康熙相信的宿将当然都是满洲人,可是如今图海和朋春已逝、萨布素和费扬古缠绵病榻也命不久矣、贝勒董额垂垂老矣、沙纳海领罪受戎,唯由盛京将军贝子苏努、黑龙江将军博定、吉林将军宗室杨福、内火器营正黄旗都统宗室发度、外火器营正白旗都统觉罗孟俄洛、八旗新军左翼都统一等公坡尔盆、八旗新军前锋营都统岱丹、八旗新军锐健营副都统鄂缉尔、八旗新军骁骑营副都统阿喇纳等还算是年富力强。

听得康熙发问,一众满洲将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身份最尊贵的贝子苏努想了想便首先开口道:“皇上圣明,奴才以为海逆所谓十万人远征日本是以讹传讹。”

“朕当然知dào

这是夸大。”康熙点点头。“不过十万没有,三五万未必没有,就算三五万也没有,要想让日本人认输至少也要一两万之众。若这一两万出现在辽西。”康熙看了看苏努。“朕想知dào

的是怎么应对。”

苏努苦笑道:“按道理说海上对垒是以船制船为上,可是海逆断不会容得朝廷把船造起来的,天津船场就是前车之鉴。”

苏努说了一通废话,然后在康熙脸沉下来之前言道:“奴才以为尽管海疆不可守,但至少有预警的时间,奴才以为当下令在辽东、辽西、直隶、山东沿海广建烽火台。”

建烽火台当然需yào

人力物力,这对于财力极度紧张的清廷来说可是百上加斤,但苏努的原意不单单如此:“光光在陆上建烽火台还不够,蓬莱以北的庙岛诸岛向来是海上咽喉,朝廷必须立kè

控zhì

了,以防其成为海逆屯兵囤粮之处。”

康熙考lǜ

的一会,这才言道:“苏贝子所言极是,若是能控zhì

庙岛诸岛对提前预警倒也是有极大的益处,只是庙岛等悬于海中,朝廷舟师不力,如何能夺而据守?”

“皇上,奴才以为当年何傅在琼州干的就不错。”杨福接口道。“奴才观庙岛与琼州相似,俱都是离案较近,只要集千艘渔船竞渡,海逆即便想不让官军上岛也是不可能的。”

杨福的话是基于庙岛有郑军水师而言的,但事实上山东方面却没有上报过有夏军水师进驻庙岛的情况,实jì

情况也是如此,夏军只是将庙岛一线作为侦查信报船避风港,因此所谓千艘渔船强渡在没有对手阻拦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实现。

“那就让山东巡抚雅努立kè

施行。”说起来山东除了鲁南大营以外,还有万人的旧制绿营,钱粮上不如绿营新军、战斗力也不如绿营新军,主要任务也是平时震慑地方,战时充当辅军,不过在康熙看来抽出其中一两千,完成庙岛登陆还不成问题。“只是,单单设置烽火台是不是有些受制于人了?”

“皇上,奴才以为或可以在朝鲜进一步。”八旗新军锐健营副都统鄂缉尔鼓足勇气说道。“若是能把海逆牵制在朝鲜,或许其不能分心进入渤海。”

原领侍卫内大臣,现出任八旗新军左翼都统的一等公坡尔盆立kè

赞同道:“皇上,奴才以为鄂副都统此言甚是,增兵朝鲜可谓一箭双雕,胜则可以全取朝鲜,和则可以牵制海逆水陆两师,败了也无所谓,朝廷还可以利用鸭绿江和长白山保守满洲故地。”

康熙有些犹豫的表态道:“只是朝廷财力有限。”

“或可以分派派兵。”鄂缉尔若是建议道。“今年不动,开春后出兵五千,等实辽民人有了收获,朝廷手中有了粮食再增调五千、一万上去。”这是一种添油战术。“奴才以为或可以调派八旗新军、绿营新军轮流上阵,以砥砺各部。”

康熙颇有兴趣,但黑龙江将军博定此刻却泼了冷水:“鄂大人的主意虽好,但是关东尚有海逆的小股游骑活动,若是朝廷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朝鲜,恐怕这些小股游骑又要死灰复燃了。万一他们再攘挟实辽百姓????????????”

鄂缉尔反驳道:“所以才要调八旗新军和绿营新军,而不是动用三将军下属八旗兵。”

苏努冷不丁又插了一嘴:“这般厚此薄彼的话,恐怕关外旗员心中不服啊。”

康熙看到这些国族重臣又在为莫须有的军功争执,心中顿时烦躁起来,他忍不住冲着苏努呵斥到:“苏贝子,这等话是该在朕面前说的吗?”

“奴,奴才该死!”苏努吓了一跳,当即跪下来求饶。“奴才这也是为了关外军心。”

“好了,可怜兮兮的给谁看,起来吧。”康熙让苏努站了起来。“盛京这边能为八旗新军备妥粮秣便是大军功了,朕看得到的。”这么一说,事情也就定了下来。“博定、杨福,你们立kè

赶回黑龙江和吉林,开春之后,务必彻底清剿海逆游骑,以屏障屯区。”

在偌大的东北平原扫荡只有十几、几十的夏军哨骑,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圣君已经开口了,杨福和博定也只能俯首帖耳:“喳!”

491.驻日国信使

以夏日和谈有功进爵开国子、升任太子洗马、奉训大夫、正五品驻日国信使的戴叔庸此刻正在幕府刚刚任命的外交奉行(老中格)土井越中守的陪同下查看位于江户城外麯町的一片宅邸,这里未来将是华夏驻日使馆的所在。

“地方是够大了,”走完这片据说是加贺藩贡献出来的别院,戴同俭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不过土井大人,庭院的格式太过于日本化了,并不合适国信使馆的地位,还请稍后按照我方提供的建筑式样予以重建。”

土井脸色难看的回应道:“重建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幕府的财力不足????????????”

土井越中守的话还没有说完,戴叔庸悍然打断道:“提供合适之国信使馆是两国在和约中议定的,幕府难不成想反悔不成?”

“不,不,”土井急急否认,废话,夏军还没有完全撤出江户,即便幕府想反悔也不会在此刻,更何况将军纲吉已经被夏军打怕了,又如何敢作出毁约的事情来。“只是幕府支付了三国首期赔偿后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了。”被夏军掠走的财产要不回来,战死的旗本、足轻要安抚,还要调整一下出力大名的知行,再加上巨额赔偿,幕府财政事实上已经破产了。“所以,还请戴大人体谅,或可以从支付贵国的首期赔偿中截留一部分。”

“断无可能。”戴同俭斩金截铁的予以拒绝。“赔偿数字已经呈递我朝皇帝陛下御前,若是一分一厘的改动,就有欺君之嫌。”戴叔庸用恶意的眼光看向土井越中守。“土井大人该不是因为嫉恨本官准bèi

予以陷害吧。”

“不敢,不敢,戴大人说笑了。”土井慌忙否认道。“下官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土井很快提出一个建议。“如此的话只有另辟蹊径了。”

对于这个所谓的另辟蹊径,戴叔庸倒是很有兴趣:“此话怎讲?”

“别子铜山的经营权之前已经被幕府授予了豪商住友家,如今幕府又把铜山的经营权抵押给了贵国,所以下官在想,既然和约限制贵国商人进入日本内地,那么铜山的经营是不是依旧可以交给住友家,想来为了这个权力,住友家愿意奉上大笔的谢金。”

“这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戴同俭知dào

华夏中枢索要别子铜山作为日本偿还完战争赔款的抵押物的根本目的还是保证每年上百万贯目(注:1贯目合3.75kg)铜材的输入,因此倒不是不可以继xù

让住友家开采的。“那就请土井大人帮着安排一下吧。”

土井听到这,终于舒了一口气。要知dào

住友家在十年前就从幕府获得了关于别子铜山的“永代请负(世袭经营权)”,如今幕府却出尔反尔将经营权抵押给了华夏朝廷,很是影响到了幕府的信誉。幕府即没了威信又没了信誉,统治基础便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这个时候能说通华夏方面将经营权继xù

交给住友家,显然对稳住幕府的阵脚是有好处的。至于住友家额外花钱,相信相比经营铜山的利益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住友家应该知dào

孰轻孰重的。

戴同俭对于自己能再次敲诈日本人一笔也很满yì

,于是心情大好的跟土井开起了玩笑:“土井大人,有件事情本官一直想说,只是不知dào

方便与否。”

话虽如此,但戴同俭并没有征询土井的意思,只是仅直说道:“本官乃是正五品驻日国信使,即便日本与我朝没有宗藩关系,但从外交礼仪上至少应该对等吧,可是大人身为老中格的外交奉行,却只有从五位下的官职,是不是过于轻视本朝了,这要是传回国内,吾皇觉得受了污辱,恐怕两国之间还要再起波折。”

华夏朝在朝鲜、琉球、越南、安南四国国信使驻地都设有对应的馆伴使的,日本虽然没有在华夏口岸设立国信使馆,但土井的外交奉行大抵也就是华夏馆伴使的身份,因此戴叔庸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只是不知dào

异时空近代外交礼仪的日本人却瞠目结舌。

没错,这个时期的日本人说起来也就跟朝鲜一国曾经有断断续续的外交联系,而且对于朝鲜,日本是有心理上优势的,因此也不可能有所谓的外交对等,结果却遭到了戴叔庸的耻笑,顿时让土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戴大人并非是日本夜郎自大,”于是土井越中守下意识的解释道。“根据神君颁定的《禁中及公家众诸法度》中的规定,老中的门第都有严格的规定,官职也是如此????????????”

“那么本官希望土井大人禀告幕府,”戴同俭不以为然的说道。“将出任幕府外交奉行一职的老中众和奉行众的官位提高到正五位上或正五位下,否则我朝当认定幕府蔑视吾皇。”土井一皱眉,但是提高外交奉行的官职对他也算是有利的,因此尽管心中不悦,但却没有坚持,此时就听戴叔庸又道。“根据两国和约规定,我朝可以雇佣日本人出海,所以等一下还要请土井大人帮忙在江户及东海道各地招募三千名浪士。”

戴叔庸在日本招募浪士也是应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指示,要知dào

虽然郑克臧在纳闽都护府之下设置了六个都总管,可是其中只有陈龙、李斗角两人是原来就是实力的,因此其他四个都总管怎么在当地立足就成了问题。

夏军是国家军队,自然不能交给这些内藩诸侯掌握,而这些都总管身边可能有些亲信,但数目也绝对不会很多,或许能从国内招募一些屯户,但要训liàn

成合格军人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就有必要替他们招募一支雇佣军去对付当地的土人。否则那就不是分茅裂土封授内藩了,而是流放或者干脆是让他们送死去。

“招募三千浪士?”土井确认道。“是用于海外吗?”戴同俭点点头,也不说明具体的用处,不过土井却没在意,只是点头道。“这是好事,幕府愿予以协助。”

这当然是好事,江户战后,浪士散落四野,对日本各地的治安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而且有些浪士还聚集起来向幕府申讨当初许诺的武者身份,让面对财政赤字的幕府头大如斗,如今能通过华夏方面将这些祸害统统赶到海外,自然是有利于维护幕府统治的。

好事归好事,只是浪士们也不傻,没有合理的报酬可能是不愿意离开日本到海外去,因此为了招募能顺利进行,土井问道:“不知dào

,贵国以什么条件征募呢?”

“凡是被招募者,授予当地新田五百亩,也就是知行五百石。”

亩和石之间其实是不能划等号的,但是日本一石的重量为三百斤,这个数字虽然比不得南中国水浇地的平均亩产量,但就所谓的旱地旱田来说是大抵相仿的。当然给这些浪士的田是不可能在华夏本土的,肯定是哪个都总管府用人,授地在哪个都总管府,而北婆罗洲和巴拉望岛上的田地虽然荒芜,但想来认真开垦之后应该不会逊于华夏国内旱地旱田的收获,因此五百亩地与知行五百石之间倒也能联系起来。

“知行五百石?”土井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倒不是身为五万八千石大名的土井中老大人拿不出五百石的知行,但此时的各藩藩士主体中大多是百石以下的,而一个浪士居然能从华夏人手中获得五百石,不能不让土井都感到嫉妒。“不会太高了吧。”

土井越中守的言下之意是五百石太多了,可能让浪士们不敢相信,但戴同俭却嗤之以鼻,要知dào

南洋这边缺的就是人,至于土地嘛,每一家都总管都差不多有方圆二万里(4000km??)的领地,区区五百亩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要他们用命去搏的,又怎么能说高了呢?”看到摇头晃脑,就差说自己是败家子的土井,戴叔庸冷冷一笑。“天下之大可是超乎贵国想象的。”鄙视了夜郎自大的日本人一番后,戴叔庸继xù

说道。“等被雇浪士立足且拿到知行之后,还准其返回日本接家人眷属同去领地。”根据华夏朝中枢的如意算盘,在远离日本之后,在陌生的环境中这批浪士迟早会被主流社会所同化,成为华夏朝的子民。“不过条件虽好,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收的。”

被震慑的土井越中守恭恭敬敬的问道:“还请戴大人明示。”

“要骠勇健捷之士,那种在江户之战中混日子的家伙就不要收进来了。”戴叔庸的话又让土井一阵脸红,但戴叔庸却没有心思考lǜ

土井的心情,他继xù

说道。“还要自备武具,最好是自备太刀和铁炮,实在不行朱枪也可以。马什么的,就不用了,海路遥遥,还占舱位。”话虽如此,但戴叔庸的潜台词是看不起日本的骡子。“至于甲胄吗?相信浪士中也不会有几个拥有的,这没关系,本朝既然用他们,自然不会当成炮灰,到时候点检合格后会发给他们鲨鱼皮、鲲皮胴具的????????????”

华夏朝的大手笔又一次震动了土井,他猛的一激灵,点头应道:“请戴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替大人办妥了????????????”

492.年赐和郑歆柔

由于武昌只是华夏朝的行在,并非真zhèng

意义上的首都,因此郑克臧并没有在城内大肆兴建宫城的企图,相反他在城外凤凰山圈地兴建离宫,因此由前明楚王宫、清湖广总督衙门改成的昌庆宫实jì

上只是方便处理内外政事的办公地而已。只是凤凰山行宫尚未建成,所以郑克臧和他的后妃们只能暂时居住在昌庆宫内,不过这样的环境对于习惯了安平城堡的郑克臧和陈纤巧诸女而言倒也并不觉得太过局促。

这一天,昌钦宫东南角上的南书房里,执掌内廷支度处的内大臣姬伯春恭恭敬敬的将一札厚厚的文本呈到郑克臧的面前:“圣上,这是年节内廷赏赐的明细,请圣上御览。”

内大臣是指可以过问或掌握内廷职司的大臣,与副相之尊的内阁大臣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地位却天差地别。这是因为内大臣一职可以是遥领、可以是兼差、也可以是专任,或者干脆是爵臣、勋臣、大臣以及致使元老的加衔,所以内大臣一职本身没有所谓的品级,内大臣之间的地位区分关键还看他们的本官品阶。

之所以要如此安排,则主要是为了压制可能出现的阉寺和宫廷女官擅权局面,而且内大臣人数众多,自然也不可能串通起来沆瀣一气蒙蔽君皇,即便有谁弄权尾大不掉,郑克臧和嗣皇帝也可以轻易借用其他内大臣之手将其架空。

当然,除了内大臣一职以外,华夏肇建之后的内廷设置也跟郑藩时代略有一点不同,即在原来内廷经理处、内侍处、女侍处、内造局、内库房的基础上又增设了负责预算和审计的支度处来制衡权力过大的经理处。另外原本只负责随扈的侍卫处也扩大为头道门侍卫、二道门侍卫、随扈侍卫、皇子(女)侍卫、皇亲侍卫等五个单位。

看到郑克臧拿起了翻阅,姬伯春轻声解说道:“赏赐名单包括在京流外四等以上官吏及分省勋臣、爵臣、弼德院大臣和致仕元老。另外百官女眷的赏赐名单已经呈给皇后娘娘了。”

“京城居,大不易。”郑克臧一边说一边点头。“每年这个时候卿等都费心思了。”

费心思,那是当然的了,这赏赐名单好做,赏赐的东西却十分繁琐,要根据品级不同来给予不同的待遇,绝非一刀切就可以的。

譬如说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吏,因为平时俸禄较低的原因,年节的赏赐就要以生肉、棉布、燃煤、油盐糖米等日常生活用品为主;四品及四品以上因为俸禄较高,所以年节赏赐就可以给予御窑瓷器、御供丝绸等高价值的使用品;宗室、外派爵臣、勋臣、弼德院大臣、致仕老臣则是赐服、赐字等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至于陈纤巧这边赏赐女眷的则又是另外一套。

好在,这些东西大多数是经理处自行经营或生产的,算是郑克臧自己摸口袋给百官的体己,否则算到朝廷预算中,恐怕内阁和度支衙门连哭的心思都没了。这也就是郑克臧为什么要大肆圈占皇庄、皇产的原因,否则他也拿不出这笔钱来,只是郑克臧不像前明和北面的清廷那样善财难舍,他知dào

怎么赚钱,更知dào

怎么花钱才能安抚百官。

“做得不错,”郑克臧翻看完整个明细夸赞了一句,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朕记得让支度处做一个预算,给武昌太学的生员也赐棉衣一套、棉鞋一双的,怎么,没有做上单子?”

姬伯春回应道:“回圣上的话,臣以为若是给武昌太学生员赐衣鞋,那各省太学是不是要一体赏赐呢?若是单赐武昌一地,而不遍及天下,臣恐有厚此薄彼之说,有负圣上圣明。可若是诸省太学遍赐的话,那各地府学、县学要不要赐呢?支度处感到此事重大,不敢擅专,所以就没有列入具体赏赐的细目中。”

郑克臧一愣,随即轻笑起来:“原来如此,卿这是在劝谏朕吧。不过或有些道理,是朕太过随意了。没错,三学生员都是预备的官吏,自是不能厚此薄彼。也罢,反正伊等尚未正式入仕,姑且就排除在赏赐名录之外吧。”

姬伯春顾不得抹去头上的冷汗,俯身颂道:“圣上圣明????????????”

郑克臧正要摆手让他起身,一名内侍在书房外开口道:“启禀皇爷,皇后娘娘那边派人传话,说是时候不早了,请皇爷过去用膳。”

与后妃一起用晚餐是郑克臧自己定下的规矩,常年戎马在外的他很喜欢这种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感觉,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一听陈纤巧那边派人来催请,当即便从御案后站了起来:“姬卿,无事便跪安吧。”

姬伯春自是识趣的,当即叩拜退下,由内侍引领退出宫城。随后郑克臧也离开南书房,安步当车,转过几个回廊,穿过几道角门,便来到了挂着“清乐阁”的膳殿。一见到郑克臧进来,恭候多时的陈纤巧便带诸女跪伏迎驾,郑克臧命众人起身,这才依次坐下。

按照规矩,郑克臧自然是和皇后陈纤巧并坐,在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贵妃李氏。

华夏的内廷嫔妃位有点大杂烩的感觉,在皇后之下依次是皇贵妃和两位贵妃,接下来是等而下之的文、姝、惠、贤、宸、丽、淑、德、昭、容、明、仪十二妃,妃下设九嫔,九嫔之下又有授予新入宫的美人、贵人若干。

按道理来说,李氏作为朝鲜王女,郑克臧领前明双国公爵的时候的潮国公夫人,是跟漳国公夫人陈纤巧分庭抗礼的存zài

,在陈纤巧成为皇后之后,她至少应该是次一等的皇贵妃才是,绝不应该是第三等贵妃,然而恰恰是因为她朝鲜公主的身份,郑克臧才硬把她压在贵妃位上,以彻底杜绝她及她背后的朝鲜方面染指华夏中宫的野心。

李贵妃的对面是惠妃谢紫菱,当然谢紫菱坐这个位置是因为她最年长,而非在十二妃中最受宠。李贵妃的下首依次是昭妃童春娘和宸妃方玉娘,谢紫菱的下首是丽妃冯莲娘和明妃耿糖儿,由于十二妃的地位相同,实jì

上这样的座次并没有讲究。再接下来就是九嫔一级的了,不过华夏内廷如今只有两位嫔,都是来自安南,分别是温嫔阮氏、柔嫔胡氏。再有就是这几年新近入宫的美人刘氏、晁氏、白氏,贵人晋氏四人。

除了这些后妃以后,那些年幼的皇子、皇女也各自跟着母亲一起落座,只不过年长如郑洋、郑涤这样年长的皇子已经到地方熟悉政务、德安公主郑歆佳等年长的皇女已经嫁人,至于年纪再一次一点的笙官、宁官、周官等皇子也已经入幼武学学习,剩下的也只有还不到六岁的敏官、汤官几个年龄相近的姊妹会陪着用餐。

不过今天郑克臧却意wài

的发xiàn

了已经出嫁的二女儿德阳公主郑歆柔和一岁半的外孙高贝儿也在现场,于是郑克臧笑道:“柔娘回来了?也该多回来看看你阿母,省得她这边寂寞。”

郑歆柔的生母宸妃方玉娘闻言幽怨的看了郑克臧一眼。

没办法郑克臧不是出征在外就是经常巡视各地,就是留在宫中,他的时间也要分润给众多后妃,更何况方玉娘已经容颜衰减青春不再,郑克臧能每月到她宫里留宿一晚便已经是很挂念夫妻情分了,她又如何敢奢求其他。

郑歆柔现在也为人母,自然知dào

母亲的隐痛,只听郑克臧许诺,便大大咧咧的回应道:“父皇的旨意,女儿当然是要听的,今后就多回来看看阿母。”

郑克臧从小就宠几个女儿,因此对郑歆柔的不敬浑不在意,只是吩咐道:“佳娘她们一样,你回去后告sù

她们,就说阿爹我说的,今后要多带孩子来看看阿母们。”

说完这一句,郑克臧转问到:“你夫婿待你还好吧。”

郑歆柔的夫婿高永毅也是她自己选的,鄂县县学生员出身,画的一笔的好丹青,据说就是这一点吸引了郑歆柔,以至于许配的圣旨送到家徒四壁的高家时,又惊又喜的高父差一点上演了一场现实版的范进中举。如今高永毅在秘书监下的国史馆供职,参与编撰《明史》,虽然没有一朝显贵,但也有清贵的身份,只是郑克臧关爱女儿,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

“他敢待我不好。”郑歆柔皱了皱鼻子,小儿女气十足的回答道。“我就撕破他的脸皮。”

郑克臧哈哈大笑:“柔娘莫要太过强悍了,毕竟夫妻一场,总要相互体谅才是。”

“哪有啊。”郑歆柔扭捏的说道。“女儿才不学河东狮吼和打金枝里的升平公主呢。”

这回不单单郑克臧在笑,陈纤巧和郑歆柔的生母方玉娘也笑了起来,陈纤巧甚至说道:“这样才对嘛,礼敬公婆、夫唱妇随,等到百年之际回首往事,这一辈子就值了。”

这话说得郑克臧一寒,于是急忙下令道:“好了,人都起了,那就开始吧。”

当即便有内侍通传道:“传膳????????????”

493.破事

开国伯、青田县子陈克峻俯身向郑克臧奏报道:“圣上,前福建副总兵蔡元书上书陛见。”

事实上就算是一省总兵的陛见也不应该让身为通政院正卿的陈克峻亲自出马,但是由于蔡元书是将近外放的分茅内藩,再加上其原本举义降将的敏感身份,因此陈克峻不能不亲自试探郑克臧到底有没有在夏军中清洗的想法。

照道理说其实陈克峻跟军中系统素无瓜葛,这种试探的心思其实甚无必要,但是做官做到这种程度,自然是要对官场的晴雨变化及其征兆了然于胸的,否则站错了队或连累同侪站错了队,那就是莫名其妙的损失了。

“哦?蔡元书已经到了武昌?”郑克臧掐指一算倒也有些惊异,没错,华夏与西班牙达成购买公主港和巴拉望流放地的协议是十一月二日,从澎湖把协议结果送到武昌再由郑克臧下令分封三总管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的事了,消息再传回身为福建副总兵的蔡元书耳中恐怕最快也是十二月月初,可如今才二十号,蔡元书已经从福州赶到武昌,可见其一接到消息便从福州出发了。“端的是殷切啊!”

陈克峻心中一惊,郑克臧说的是殷切,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蔡元书那是殷切吗?不,绝对不会的,就陈克峻自己来说,他绝不肯放qì

如今的高官厚爵到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荒岛上当山大王的。以己度人,陈克峻相信,蔡元书也是没有办法才被迫接受的。不过既然是被迫接受,那又为什么这么快就从福州赶来武昌呢?难道这是迫不及待吗?还是为了最后一次向郑克臧表达忠诚,以免进一步遭到清洗迫害呢?

陈克峻的判断倾向于后者,但在郑克臧面前他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异状,就听郑克臧言道:“既然来了,就安排见一见吧,也省得他疑神疑鬼的,反而误了朕的大事。”

陈克峻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郑克臧还没有利令智昏到现在就开始清洗功臣。

然而他的心才放下,郑克臧又道:“林贤这一个多月来还在家里养病?”

陈克峻只能据实回答道:“林兵部已经三度拜表请求辞去一应本兼各职,同时奉还朝廷赐予的爵位和赏赐,请求圣上准他回乡修养。”

“胡闹,他以为朕是要鸟尽弓藏吗?”郑克臧的话里有些怒气。“他本是降人,朕用他本就是破格了,谁给他资格跟朕讨价还价的。”郑克臧顿了顿,随即吩咐陈克峻道。“陈卿,你回去告sù

林贤,不做兵部尚书可以,以年老为由不去南洋也可以,但是保留开国侯的显爵和就任弼德院大臣,这两件事朕是不会容他再推托的。至于南洋那边,让他长子去就藩,朕已经让人在倭国替他募兵了,难不成,朕有这个大决心,他连为君分忧的大毅力都没有吗?”

陈克峻哭笑不得的听着郑克臧的训斥,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接口道:“臣领旨,只是圣上,昨日通政院接到新丰县伯的奏书。”

所谓新丰县伯就是时任浙江副总兵的王新化,此人因早年叛清投郑并为郑氏在南中国立足立有不少战功而在前明时就得封新丰伯,华夏开国,追溯其历来功绩,在分授功臣爵位时没有降等,得以继xù

受领新丰县伯并获封四百二十甲又七亩的世袭邑田。

“新丰县伯称愿放qì

现下勋、爵、邑田及一应职分,请旨到南洋为圣上经营????????????”

“好算计,居然以退为进,没想到朕这一下算是打草惊蛇了。”郑克臧冷笑一声。“既然新丰县伯如此殷切,朕也不好断了他的忠勤之心,来人,拟旨。”随侍的翰林学士立kè

在一边记录。“免去王新化浙江副总兵职,收回原授县伯之位并所赐邑田,改封其为世袭都总管,国在坤甸直隶州畔,当他不用回京陛见,准bèi

好一切,即刻启程吧。”看着翰林学士奉上的草稿,郑克臧点点头,于是学士当即正式誊写在诏书上,郑克臧使人用印之后,递给陈克峻。“稍后由通政院转内阁副署,然后明发天下。”

王新化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克峻如是感叹着,从郑克臧手中接过诏书,就听郑克臧又道:“王新化不提醒朕,朕倒也忘记了,这样吧,李思久、房锡鹏、周云隆等三人也一并赐藩,具在坤甸直隶州周边。”

房锡鹏和周云隆是张煌言的旧部,并非是郑克臧的嫡系,在夏军中的地位也不是很高,而且很早就没有了实权,只是在水军中还有那么一丁半点的影响力,郑克臧本来未必要清理他们,只是房、周两人都反对郑克臧代明,如今正好趁着封藩为名统统赶到海外去,免得在内地串联威胁新生的郑氏江山。至于表面上俯首帖耳的川东义军最后的领袖李思久也是一大心腹之患,这种有能力又擅于隐忍的蝮蛇,郑克臧自然是能丢多远丢多远的。

“臣,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陈克峻吞吞吐吐的提醒郑克臧道:“圣上,以臣之微薄浅见,李、房、周这三藩不宜放在一起。”

郑克臧点点头:“以卿的职分确实不应该说这个话,不过,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样吧,房藩置于金兰大都护府,反正那里还有三个内藩,多他一个不多,周藩依旧置于坤甸直隶州附近,李藩先不要安排,等陈、林、李、周等都就藩了,再从容安排。”

陈克峻知dào

这话是郑克臧让他传达给内阁的,因此并没有回应只是认真的记在心头,等到郑克臧说完了,陈克峻提了一个应用上的问题:“周正和与周云隆都可以被称为周藩,不宜区分,臣请以地名贯之。”

“可,”郑克臧马上同意,是的,今后内藩还要建立很多,少不得有重名,自然要根据地名做区分。“赐巴拉望岛为长岛,周正和所领称长岛周藩,周云隆所领称西渤泥周藩。”

郑克臧的话刚刚说完,一名内侍从后踏上一步,俯身在郑克臧耳边说了几句,郑克臧脸色微变,立kè

为一直注意郑克臧反应的陈克峻所捕获,知dào

有些事情发生的陈克峻知趣立kè

提出告退,等陈克峻退下了,郑克臧这才冲着内侍吩咐道:“传进来。”

“儿臣郑涤叩见父皇。”一个清亮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没有到封印的时候,你怎么提前从长沙回来了。”郑克臧盯着面前的次子。“可是吃不了苦,从地方上私自跑回来了?”

“军役的时候,日子更苦,儿子又什么时候退却过。”郑涤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儿臣此番私下回京实则有大案检举。”

听得郑涤说什么要检举大案,郑克臧的目光一凝:“大案?为什么不向湘省有司呈报?”

“儿臣已经向长沙府呈报过了,结果上官不予理睬。儿臣怕官官相护,所以????????????”

“所以你就回家找自家老子了。”郑克臧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官官相护,你且说说吧,有什么大案值得湘省官府官官相护了。”

“是这样的。”郑涤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原来郑涤在湘阴县农政房,也就是之前的水房里当一名书办,在经手文书和下乡探查的过程中,他发xiàn

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不少授田的小户人家把田挂在功民或显爵名下以达到逃税的目的,如此一来小户和功民、显爵都各取所得,唯有官府少了利益,为此郑涤向县典农反应,典农置之不理,郑涤又向长沙府的少司农上报,结果除了石沉大海以外,还落得一个让他安守本职的警告。“父皇,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从朝廷口中夺食吗?这一干胥吏若不是参与了分肥就是懈怠政务,一定要严惩不贷才是。”

郑涤说完了,郑克臧却一直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郑涤都快忍不住了,郑克臧才摇了摇头:“珍官,你的用心是好的,但此是却是你弄差了。”

郑涤一惊:“父皇,难道说他们侵吞国帑倒是有理了?”

“你不知dào

,这件事,其实是你父皇我默许的。”看着张大了嘴的儿子,郑克臧解释道。“根据朝廷与地方分税的制度,田赋是地方岁入的大头,地方焉有轻易允许其透漏的?只不过此事关涉到功民体制罢了。”

根据华夏的功民制度,一名功民在其有生之年可以免除一百五十亩的田赋,但事实上从军中退下来的普通士卒很少有能力够足一百五十亩地的,最多也就是能从官府手中获得五、六十亩的免费荒地。但如此一来就会导致功民赏格的落空,进而影响普通百姓对成为功民的渴望,更不利于郑克臧建立兵役体制。因此郑克臧才默许功民和低阶显爵接受普通百姓的挂靠,以看得见的好处换取普通百姓对功民身份的向往。

至于官吏拒不接受郑涤的报gào

嘛,道理也很简单,官吏虽然暂时不是功民、显爵,但十年、二十年后就能成为功民、显爵,因此对眼前的功民、显爵动手整肃清厘就是对未来的自己动手整肃清厘,这又怎么可能不碰壁呢?就算郑涤是皇子、郡公,要跟整个官僚体系做对,他还没有这个力量,更可能他还隐瞒了身份。

“想通了?没想通就继xù

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阿爹我。”郑克臧疼爱的看了表情痴呆的郑涤一眼。“不过不要在这里想,先去看你阿母,然后回府跟你媳妇打个招呼,趁着年节的时候定下神,慢慢想。”

看着告退而去的次子,郑克臧叹息一声:“也是个闯祸的小子,越级上告,这等官场大忌他做得出,看起来还是持了皇子的身份。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长沙是不能再待了,年后还得给他寻个新去处????????????”

494.争论

趁着郑克臧没来,高祖神武皇帝(郑成功)养女婿、广水县主仪宾、开国侯、商城县男、正二品盐铁衙门会办大臣、内阁大臣柯鼎开趁机向身边的林良瑞打听道:“相国大人,这都已经封衙了,圣上怎么还会召见内阁?”

所谓相国自然是对华夏朝总理内阁大臣的尊称,华夏建国之后,郑克臧严禁在朝中使用明清两代的官场称谓,什么元辅、阁老、中堂之类,统统被扫进了故纸堆里。不过郑克臧禁得了初一,禁不了十五,这不,各种换汤不换药的官场尊称又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听得同侪发问,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的林良瑞俏皮的回答道。“圣上肯定不会是让咱们来帮着做豆腐,至于具体为了什么,恐怕就要问陈大人了。”

陈克峻虽然也是堂堂从二品通政院正卿但是跟几位内阁大臣相比,不但品阶差了一级两级,权力上更是有云泥之别,因此被林、柯等人的眼光一扫,自是无力抵挡,只得把原委托出:“通政院刚刚从接到金兰奏进院的呈报,顾同山大人给咱们出了好大一个题目????????????”

奏进院相当于驻京办,是省一级向中央呈送表、章、奏书、题本等文书的转递机构,在建制上隶属于都奏进院,而都奏进院则是通政院下的一个机构,因此身为通政院正卿的陈克峻在场,其实是郑克臧故yì

安排的,意在提前让内阁众人知dào

商议的内容。

“什么?迁广西、广南、云南三省猺民、僮人实金兰,还要给予汉民身份?荒唐、荒唐至极。”内阁参赞大臣林珩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顾倔头是觉得天下过于太平了,想惹出点事来吗?迁徙猺、僮?安稳都来不及,这是想逼得三省糜烂不成!”

“林大人,这话怕是过了吧。”虽然不是内阁成员,但关系到海外殖民地,因此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郁平还是被一并召来。“顾大人的意思恐怕并非要朝廷动用大军强迫猺、僮迁徙,而是用和缓的手段诱使猺、僮前去开发金兰,以补当地人力不足,至于授予其汉民身份更是羁縻的手段罢了。”

郁平的话让兼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的内阁大臣张日曜轻咳一声:“无论是出兵迫使猺、僮迁移还是用钱粮手段诱使猺、僮迁徙,总归是要花钱的,这笔预算从哪里来?”

林珩煞是肯定的推断道:“还用的想吗?顾倔头一定是盯上了日本的赔款了。”

“日本的赔款?这可是有些麻烦了。”张日曜和林珩一唱一和着。“日本赔款圣上已经有了决议不可轻易动用,以备救灾等应急之用,至于分期部分,日本人赔的可是铜材,圣上也是有明令用作铸币,所获收益将用于陆师扩军。”

郁平当即反驳道:“充实金兰对国朝切实掌握南洋有重大意义,为此圣上都被迫分封内藩了,花钱迁移一些猺民、僮人又算得了什么。”

“郁大人倒是说得轻巧,好一句算得了什么?我且问郁大人,知dào

断藤峡的典故吗?猺民多有抗拒王师之先例,非如此,王阳明公也不会斩断大藤了。”林珩估计这些日子在读史,所以说得头头是道。“还有前宋侬高智之乱,这侬氏也是猺民。”

“林大人,现下我们说的是充实金兰,你扯什么古。”郁平反唇相讥道。“口口声声都是猺民作乱,是不是一定要猺民作乱才称你的心????????????”

听到郁平越说越不像话,总理大臣林良瑞顿时轻咳一声:“好了,几位大人,何必在此做意气之争,还是具体商议一下所谓迁播猺民、僮人有无可能吧,等一下也好回了圣上知晓。”

林良瑞提到郑克臧,刚刚还针锋相对的几人顿时不作声了。

此时,身在局外的内阁大臣兼礼部尚书黄良弼倒是看出了几分玄妙来。

没错,林珩可是前兵部管部左侍郎,现在跟兵部也是关系密切,因此对顾同山窥视军费很是警惕,至于张日曜,因为钱是要先进他的口袋的,所以也不愿意旁生枝节了。

而在顾同山的角度来看,开发金兰也是郑克臧定下的国策,尤其是在吞并了湄公河以东、桑河以南地区之后,金兰大都护府的面积已经不下于浙西一省,因此只要户口达标,那建立行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想来将殖民地归化为内地行省的功劳足以让顾同山从地方杀回中央,因此他的操切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郁平为什么站在顾同山这边说话,想来也只能用对方是总督衙门大臣来解释了。

“本官以为,之前有迁徙琼州俚苗的前例在,现而今又在坤甸等地接纳倭人与朝鲜人,为什么不能试着迁徙猺民和僮人。”静了半天,郁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异域万里之外,只要向我朝官府纳税,说我朝语言,便是我朝子民,便是汉民。”

“此言大佳,”一个熟悉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群臣不用抬头就知dào

是郑克臧莅临了,于是纷纷拜伏下去。“平身、赐座。”等到一众大臣们从地上爬起来了,郑克臧才笑道。“刚刚朕听了几句,仔细想想,郁卿这话颇有见地,昔日大唐何以君临东土,北极雪原,南扩交趾,唯天下列族奔走效力于前尔。”

郑克臧摆摆手阻止某人的开口:“朕知dào

你们会说唐之衰微也是因为滥用杂胡,但一事归一事,要想大国须得海纳百川才是。”

郑克臧的目光随后在众多大臣的脸上扫了一遍。“什么是华夏,什么是汉人,衣冠唐制度、诗书汉乐章,这就是华夏,这就是汉人。”

郑克臧的话算是替林珩和郁平的争执画上了一个句话:“既然如此,顾同山所谓给予汉民身份纯粹胡言乱语,内阁可以回折告sù

他,只要依照朝廷制度,他们就是华夏人了。”

郑克臧的决定也是延续了东宁时代对平埔番的汉化政策,如今平埔番各社社名犹在,但各社上层无一不以说汉语、写汉字、穿汉服为荣。同理,也许这一代不能实施同化,但两代、三代之后,以汉族文明的先进,一定会彻底同化这些所谓的百越。

“当然,林卿所谓谨慎行事也是很有必要的。现在北虏的威胁尚在,自然不能在南面大动干戈,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只是土司制度迟早要予以消灭,所以有些事情不妨预先着手。”郑克臧一方面设立世袭都总管治地,一方面又要消灭土司制度,看起来颇有些矛盾,但这却不是他朝令夕改,前者是在陌生的殖民地,后者是在已经成为行省的腹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可以告sù

那些土司,朕有南方的平原良田跟他们换,愿意搏富贵的可以马上求神卜卦祷问祖先,只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日后后悔药是没处买的。”

虽然通喻各土司是云南、广西、广南、湖南、贵州、叙永等处地方官的事,但郁平作为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会办大臣在整个政策执行过程中具有最高指导和统管的权责,因此大获全胜的他当即称颂道:“圣上圣明。”

在郁平的带动下,一众大臣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都只能附和道:“圣上圣明。”

郑克臧笑了笑:“封衙了还把众卿请来议事,这就圣明了?”

作为至高无上的封建君王,也只有郑克臧能开自己的玩笑,不过这么一来气氛也就松弛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郑克臧言道:“郁卿留下,其余卿家无事跪安吧。”

群臣带着各种各有的心思跟郑克臧告退,等剩下郁平一人了,郑克臧脸色立kè

阴沉下去:“顾同山附奏越南已经夺了下寮,占巴塞国已经向暹罗称臣求援,此事卿怎么看?”

郁平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臣以为暹罗如今在西面受到缅甸的逼迫,恐怕一时无力顾及寮国事变,只要越南部继xù

向湄公河以西进军,暹罗王不会轻易出兵。”

郑克臧冷笑一声:“那卿以为越南阮王可会止步不前?”

“臣以为越南王或暂时不会向西拓土。”郁平的话让郑克臧眉脚一挑,就听郁平进一步解释道。“第一,臣以为越南还要消化了下寮;第二,越南本土与下寮之前还有长山山脉阻隔,若是再越过湄公河西进,臣以为越南王或没有如此不智;第三,臣以为安南行动迟缓,越南或以抢夺中寮为第一要务。”

“安南行动固然缓慢,但眼下看得越南把偌大一块肥肉吞下去了,少不得也要紧张起来。”郑克臧想了想说道。“可万象王和琅勃拉王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安南少不得要花大力量下去,等到消灭的寮国,再回头一看,却发xiàn

中寮落到了越南手里,恐怕就有好戏看了。也罢,这本来就是我们抛出去的一根肉骨头,要是安南和越南不为此闹起来,只怕朕会更失望。”说到这,郑克臧目光回到郁平身上。“中寮要是闹起来就先让他们闹吧,但是一定要告诫越南,桑河、达莱河之间乃是本朝定下的,断不准越南侵占了。”

“臣明白。”

“那你就告退吧。”看着郁平的背影,郑克臧轻声说道。“看起来内藩分封还要加快,年后就把王进忠、张学尧几个也封出去????????????”

495.科库第和海东之谋

外面的雪还在不停的下,但用树枝泥巴糊成的小屋里,柴火带来的热量却让人仿佛回到了春天一样。在这所温暖如春的小屋里,科库第,一名爱奴人兰斯巴耶部族的猎手,此刻正全神贯注的进行着传宗接代的大事,睡在火塘边的几个小不点正好奇的看着父母在那边哼哼唧唧的,却很快又浑不在意的彼此玩耍起来。

让我们的视线回到小屋中,我们就会发xiàn

在低矮的门户边上挂着一串冻得硬邦的大鱼,这是前几日科库第乘着天晴从冰湖下钓上来的,不用盐腌,整个冬天也不会坏。

鱼尸体的边上是几个长条状的草袋,从草袋的形状和草袋边散落的几个米粒来判断,这应该是南面和人用来发放薪水的大米包。对了,按照和人商贾的说法,科库第家里现在拥有的大米应该是“三俵”,放在鱼汤里差不多够科库第一家吃上二个月的。

这些大米是二个月前和人商馆从南虾夷地撤出时,科库第和几个同族从和人那用几张不值钱的破狐狸皮换来的,要是从前,和人绝不会这么慷慨,肯定要狠狠的杀一回价,可是那一天,哭丧着脸的和人老板却是给了往日五倍的价钱。

扛着大米回来的路上,科库第还在说,要是和人一直这么换就好了。但这已经不可能了,今后和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虾夷地岛上了,取代他们的是相对慷慨得多的东宁人,噢,现在应该叫夏人了。可惜的是,这些夏人似乎对毛皮的兴趣有限,更多的是希望收获树林里的大木头,这对猎手科库第来说,并非什么好消息。

当然,夏人们也并非只要木头一种,他们还在岛上放养了大马,不过夏人禁止爱奴人去捕杀这些马匹,要是发xiàn

谁敢捕猎,夏人们就会将整个部落统统抓去充当奴隶抵债,这也是科库第不喜欢夏人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今和人走了,和人带来的酒也没有了,要喝那种神奇的水就只能跟夏人去换。对了,说起来,夏人的酒似乎要比和人的酒更甘洌一点,喝下去暖暖的,能让爱奴人的战士在冬天里也能进入森林狩猎。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科库第又有些喜欢夏人了。

而且夏人的好东西有很多,比如穿在身上比兽皮更暖和的棉衣,比如那些白色的让女人孩子们都喜欢的糖,比如现在吊在柴火上烧煮的大铁锅,还有夏人提供的铁斧和砍刀,那更是和人从来都不会提供的精良武器????????????

暧昧的喘息声不知dào

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并没有清洗过卫生的女主人已经蹲在铁锅前忙碌起来,她为科库第以及孩子们准bèi

晚上的食物,这不,科库第家的狗已经习惯的等在那里,等候着主人一家剩下的残渣。

科库第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人还在那里,精神却不知dào

飞逝到何处。是的,从不考lǜ

的他必须作出选择,接下来是继xù

猎人的身份,还是改行去当一名伐木工人。因为这样的决定有可能影响这个家庭,因此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了。

不知不觉中,雪已经停了,猛然间科库第家的小门被从外掀开,一阵寒气透了进来,屋里的所有生命一阵耸动,但随着房门再次隔断内外,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科库第,我们的勇士还躺在床上呢。”来人随意的说着,由于爱奴人此时还处于氏族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的阶段,因此来人既是族长,也是整个部族的军事首长。“怎么,你的勇气被大雪给埋了,被大风给吹了?”

“大人,科库第在思考。”由于尊卑观念还不严重,因此科库第并不需yào

诚惶诚恐的作答。“和人走了,据说再也不回来了,夏人又不要我们的渔获,连皮毛也要的很少,今后我们又要从哪里才能换来大米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和巫师也在考lǜ

整个部族的未来。”族长从科库第女人手中接过木碗,一口热汤喝下去,有些清白的脸上微微才显出了血色。“夏人要木头,要林子里的大木头,可是木头就这么多,总有一天要砍光的。”族长放下碗,忧心忡忡的说道。“而且木头砍得越多,林子的野兽也就越少,林子砍完了,夏人走了,剩下我们又该怎么活下去?”

科库第瞠目结舌的看着族长,他没有想到对方思虑能如此长远。砍光林子?族长还真敢想。这么大的森林怕是要几辈子人才能砍完的吧。可是族长思考的那么长远,总归是有道理的,脑容量甚低的科库第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向族长。

族长并没有注意科库第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继xù

说道:“这次夏人召集我们南部各族商议,听他们说,西面已经有部族从夏人手中学会了怎么种大米,只是每年的产出要交给夏人一部分作为贡奉????????????”

“什么?夏人教会西面的部族自己种大米?”科库第一惊,随即摇了摇头。“能打猎到虎熊的才是勇士,从地里种大米,这不是兰斯巴耶人的能耐。”

“说得不错,但夏人说并不需yào

勇士来耕作,有女人来干就可以了。”

“女人?”科库第看了看躲在一角照顾儿女的屋里人,诧异的回应道。“这倒是好事。”

“没错是好事。不过要等到雪化了以后,夏人才会派人来教咱们怎么整地、怎么建渠、怎么育种、怎么插秧、怎么耕作、怎么收获。”族长顺着科库第的话头往下说着。“只是整地、建渠都要族里的勇士帮着一起做,否则今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收获大米的。”

科库第顿时警觉起来,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族长,巫师大人怎么说?”

“还要等族内大会时,巫师才能卜卦。”族长这时才把来意说明,也算得上是图穷匕首见了。“所以我想提前得到你的支持。”

“这,这。”科库第不知所措的摇着头。“我也不知dào

,但是整地什么的,会不会误了打猎的时节,这样也就没有足够的礼物供奉给天神了,天神会发怒的。”

“所以,夏人答yīng

只要我们哪个部族学种大米,他们就送我们足够的礼物供奉天神。”

族长如此说着,另一方面却在想,自己可能是多此一举了,或许见到晶亮的镜子,闪闪发光的水晶球,巫师要比这些勇士们更好说话。不过想归想,族长却不敢冒这个险,直接去找巫师。须知dào

一旦没有说服巫师,那么种植水稻的提议势必在氏族大会上遭到失败,这样的话,夏人答yīng

的好酒,就跟自己说再见了,那还不如从外围慢慢下手呢????????????

“差不多有十五个族长答yīng

回去说服部族种植水稻。”坐在松前藩留下的馆城内,时任海东都护府农政衙门提举官的傅成辉正冲着愁眉不展的新任渡岛知县康维鼎说道。“预计其中一半能顺利说服族人,那么明年贵县就有一定的收益了。”

“营田使大人,这半数也罢,全都也好,就指望这些从未种过地的爱奴人,我看一个字,难!”康维鼎其实是武职出身,赶鸭子上架转了文职,要是一般地方也就算了,有一整套班子辅佐,只要掌总的知县还不至于手脚无措,可是这是刚刚确认划归华夏的虾夷地,且不说什么没有是个空壳,就算来年朝廷分发,有多少人愿意来这个苦寒之地还是两说呢。“你说,都护府非要急着让爱奴人学种地干什么?”

都护府一级的农政提举官远比不得行省一级的同侪,甚至连大都护府的同等职司也比不得,但无论如何也有正五品,在正六品的县令面前可以说成是上官了,所以,傅成辉也不直接回答,反而反诘道:“按康令的意思,是不是连朝廷设立渡岛县都是不必要的?”

康维鼎一愣,垮着脸回答道:“我老康就是一个丘八,不会说假话,傅大人说言正合了我的心思,依我说,这么急设县干什么,不如用以前倭人商馆的形式????????????”

“倭人收渔获,收皮毛,康大人以为对我们有用吗?”

“怎么没用,现在日本国门顿开,咱们收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卖到日本去。”

傅成辉眼皮一跳,知dào

小看了面前这位老行伍,于是笑着解释道:“那到最近的口岸有多远?当场销不掉是不是还要委托给口岸内的商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我们来做,不如直接把这些商馆招来,我们收税就好了。”

“这倒也是。”康维鼎承认自己考lǜ

不周,但他坚持认为。“如此也不必设县和劝农啊。”

“劝农当然不是为了那点可怜的田赋。”傅成辉进一步解说道。“是为了移风易俗,让爱奴人逐渐放qì

更加危险的渔猎,如此,都护府才好从中征召足够的新兵。”

“招兵?招爱奴人为兵?这?”康维鼎狐疑的看了看傅成辉。“这是要对哪里动手?”

“或许是对苦兀的野女真部族,或许干脆是对岸。”傅成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军中老行伍了,什么该知dào

,什么该不知dào

,不用我来说了吧。”

“规矩我知dào

,但也未免缓不应急了吧。”

“那是,这种移风易俗,没有三五年是见不了初效的,但是三五年内,北虏就会灭亡了吗?恐怕未必,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496.夜宴和正旦大朝仪

大年夜晚上,武昌府城内几条主要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禁卫军铲得干干净净的,街口的两旁还点放着几个明亮的火盆,即在黑暗中勾勒出道路的走向,又让警戒的官兵和武昌府的警察们能有就近烤火取暖的地方。

就在这些大年夜里都不能休息的官兵和警察的护卫和指引下,络绎不绝的车马及部分步行的官员次序井然的向原湖广总督行辕大门改建的午朝门丹凤楼前汇聚着。

等一众车马及官员们最终来到已经大变样的午门前广场后,人车开始分流了——下了车的文武百官先要在执勤的武学生员和水师大学堂生员处登记了各自的身份,才能继xù

在其引抵达各自品级所在的区块;等到了所在的区块后,一早等候在那的内廷头道门侍卫会为其指点各自入座的帷帐的具体位置。

所谓帷帐其实就是一种简易的帐篷,四面有木棍撑住,然后用生布围裹住顶部和四周,最后再用撑线固定住就成型了。由于简陋,所以并不能完全挡住寒风的渗透,为此帷帐内同样烧着炭火,温暖如春说不上,但至少能驱走深夜的寒意。

帷帐的大小是统一的,但是由于品阶不同,入座帷帐内的人便有多有少,少的不过四五人一间,多的可能就要挤进去十二、三个,不过再挤的帷帐里也没有人抱怨座位的狭小,毕竟,不是所以在京官吏都能来参加三十晚宴并在新年伊始朝参午门的,能受邀的除了一定的品阶之外有时候单纯是运气????????????

“说起来,还是因为皇城太小了。”位于宗贵区的一处帷帐里,坐在炭火边的世袭九江郡公郑克期正在跟早来的几位叔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否则今日这等庆典就应该在皇城内举行,而不是在这午朝门前广场了。”

兴许是因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寻乌县公郑温一改原先目无余子的脾气,虚心的向侄子请教道:“听说宫中年赐,一赏就是上百万贯,照道理说圣上是不缺钱的,怎么不扩修一下皇城,这可是皇家的脸面呢。”

郑温不耻下问是有缘故的,他虽然是长辈但爵位却只是县公,较郑克期的郡公要低了一等,这自然是因为郑温几人在关键的东宁之战前抛弃宗族逃到了日本,最终在郑克臧眼里失分的缘故。然而更让郑智等人眼红的是郑克期的郡公头衔上面有世袭字眼,那就意味着郑克期的爵位跟功臣爵位一样是不用降等的,虽然五代人后一样要划入臣籍,但可以这么认为,郑明一脉将与前明时候的徐氏、沐氏一样与国朝休戚与共。

“圣上也不是不觉得局促,只是武昌毕竟是行在,不宜大动土木。”郑克期想了想如此回答道。“不过也就是今年还要再忍耐一下,等明年凤凰山离宫建好了以后,今后的大典都要搬到那去,那地方就宽敞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国县公郑柔不知所谓的连声称好,只是下一刻他突然话锋一转。“唯诚呢,你现在领着内大臣、宗人府左宗人的职司,跟圣上比较亲近,能不能跟圣上说说,给你几个叔叔也讨一个职司做做。你别误会,不是想怎么的,只是各府去年年底才领的邑田,一时半会还没有收益,虽然皇上年赐时赏了些金银钱,可是都一大家子,实在不禁花,所以才想再领一份俸禄,也好糊口。”

“九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件事不好跟圣上去说的。”郑克期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粉碎了郑柔的妄想。“圣上虽不忌讳我郑氏子孙参政掌兵,但是九叔,你们不觉得圣上对大家伙已经格外留情了吗?再要为一点钱财之事烦扰圣上,焉知dào

圣上会不会想起当年之事。”敲打了郑柔一番的郑克期随后想了想。“各府手头有些短倒也好办,九叔,你们当年不是也经营过商号的吗?不如重操旧业,何必在圣上面前寻个不自在呢。”

郑裕有些愤愤:“唯诚,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做得,你叔父我们就做不得吗?”

郑克期轻笑起来,手指了指温、柔、裕以及郑智、郑宽的遗子郑克玺、郑克坼:“几位叔叔和两位弟弟,你们以为我现在的官爵是承了父荫吗?那你们就错了,好歹,当年我也是入了幼武学和武学的,只是后来没有继xù

在军中发展而已,但不管怎么说,身上有功民的底子,否则,你们以为圣上会随便把名*器给自家人吗?”

温、柔、裕等还真不知dào

郑克期曾经在军中服役过,一时间瞠目结舌无以回应,此时帷帐帐帘掀开,世袭颖国公郑聪鼓着掌走了进来:“唯诚说得好,人要有自知之明。”

看得郑聪一家走了进来,温、柔、裕及郑克玺、郑克坼等纷纷站起来:“二哥(伯)!”

“都坐吧,”郑聪让众人坐下。“既然都说到这了,我就以左宗正的身份说一句,我们虽然是宗戚,跟圣上有亲戚之谊,但是远不如有能力有才华的外人对圣上有用,因此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仗着宗亲的名头只能越做越窄,越要在圣上的眼里越不讨好,远不如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做,去拿????????????”

“只是二哥,这些年在日本吃光用尽,想要再做生意,也怕是没有余力啊。”

“老七,你敢把爵田的收益抵押出来吗?若是敢的话,我就豁出面子跟内廷经理处打个招呼,让四海钱庄贷一笔钱给你,想来足够你开办商号甚至买船海贸的了????????????”

谈话的人没有注意到不知dào

什么时候,帷帐的帘子被卷了起来,数以百计的舞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帷帐外的干道边集合成阵,与此同时,雄壮的乐声也响彻了起来。

“《秦王破阵乐》,”郑克期立kè

说明道。“新年庆典开始了????????????”

果不其然,午朝门丹凤楼上的灯火也通透了起来,想来是郑克臧莅临了。

一曲舞罢,一个声音从丹凤楼上传了下来,随着四下勤务的禁卫军、武学生员、水师大学堂生员、头道门侍卫之口放大到了全场皆知:“圣上口谕,正旦佳节,与诸卿同庆,赐酒,共为华夏贺,为天下万民贺。”

群臣在帷帐里蹈首回应道:“为华夏贺,为天下万民贺,为圣上贺,为华夏社稷贺!”

手捧御酒的生员们、禁卫军们走入各个帷帐为文武大臣、宗贵显戚斟满酒杯。

不知dào

接收到什么暗号之后,手捧御酒的华夏臣子们又齐声颂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由武昌、武汉等地抽调的名厨开始出菜了,当各色酒菜一道道奉上之际,郑克期忽然注意到站在帷帐门口曾经给自己斟酒的那名武学生,他走过去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笙官,怎么是你?”

“回这位大人的话,”郑克臧三子郑渻隐晦的做了一个手势,请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卑职是想跟阿母一起过节,可军令如山。”

“我省得,我省得。”郑克期慌乱的点点头,也不知dào

自己刚刚的话有没有被郑渻听到,心里乱的跟麻一样,不知dào

怎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好半天之后才一掐自己大腿清醒过来。“圣上,圣上还真是老样子,每每有惊人之举。”

边上落座的郑柔没有听清楚郑克期的话,于是问道:“唯诚,你在说什么?刚才那个军士是哪家的子弟?你可是认识?”

“噢,”郑克期支吾的应道。“我,我是说,怎么没有看见梁国公和弋漾郡公?”

“梁国公和弋漾郡公在丹凤楼上陪着圣上。”郑聪之前也发xiàn

了郑渻,只是没有点穿,此时自然帮着郑克期圆话。“圣上本来也让我留下的,可我觉得你们几个刚回来,什么都不太清楚,生怕担心唯诚照顾不好你们,所以就推了圣上的意思过来陪陪你们。”

“噢,倒是多谢二哥了。”被郑聪这么一打岔,郑柔倒是不好再问郑克期了,不过想来连郑克期这样的宗亲也要加入幼武学、武学后才有任官的机会,郑柔也不觉得外面是重臣家子弟有什么过分的。“对了,二哥,如此一说,克均、克坺几个现在也在军前效力吗?”

郑聪笑着回应道:“一点没错,这几个小子现在都在军前,这一来是为了搏个功民身份将来好顺利袭爵,这二来嘛,军中是锻炼人的地方,出来后无论做官经商至少不会变成纨绔。”

温、柔、裕等一时无语,这时酒菜上了几巡,外面通道上的歌舞也换了几场,突然,一切声音消息了,只有隐隐约约听到城内各处传来的爆竹声和礼花声。

正在温、柔、裕等不知所措之际,帷帐外侍立的郑渻走了进来:“各位公爷、侯爷,请到通道排队,各按品级站好,稍后,就要向午朝门叩拜了。”

正旦大朝仪马上就要开始了????????????

497.私掠船

“咣当”一声,紧闭的牢门打开了,随即一个迷茫的身影被推了出来。

看到刘翎熟悉的身影,早在就等候在外的刘翔快步迎了上去。哦,不是迎向刘翎,而是冲着那几个随后站着的差役,现在官名唤作狱警的那群人走去。

“大过年的,有劳几位弟兄了。”刘翔向几人道谢着。“这点茶水钱,请几位兄弟收下。”

“刘校尉客气了。”几名狱警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把银贯铜钱塞入自己的口袋。“这大过年的,让刘老爷留在狱中过年,于情于理也都说不过去的????????????”

说完了客套话,狱警们转身退回牢中,刘翔这才走到刘翎面前:“兄长,跟我回去吧。”

胡子邋遢的刘翎挤眉弄眼的,不知dào

是想哭还是想笑,半天后才在自家兄弟肩膀上重重锤了一拳:“老二,这回多谢了????????????”

“一家人,兄长说什么两家话。”说着,刘翔一招手,一辆双轮骡车慢吞吞的挪了过来。“兄长,上车,咱们回去过年了????????????”

跨过去晦气的火盆,又重新洗漱了一遍,再让昆仑奴帮着修理了发须,然后换上新衣服,最后站在刘翔面前的刘翎已经焕然一新了。刘翔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刘翎自己从铜镜里看过之后,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兄长,莫长吁短叹了。”刘翔把刘翎引到饭桌前坐定,然后亲手递过去一杯酒。“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今后再也不用冒险在水面上讨生活了。”说着刘翔从怀里掏出一份田契交给刘翎。“这是小弟送给兄长的新年礼物,转过年兄长就到金兰接手吧。”

刘翎低头一看:“三百亩?你小子倒是有钱呢。”

刘翔解释道:“金兰的地价便宜,国内一亩,那边能卖五亩,所以这也值不得多少钱。”

“你的好意兄长我心领了,只是这地吗?”刘翎把地契还给刘翔。“你兄长我还没有落魄到要占自家兄弟的便宜。”刘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兄长我还不到四十,有手有脚,不相信就赚不了一份家当,哼,要不是????????????”

刘翎的抱怨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内间伺候的朝鲜仆役在廊下禀告道:“老爷,有位姓窦的将爷在门外拜见?这是他送来的拜帖和礼单,请老爷过目。”

“窦将爷?淩牙门舰队没有姓窦的同僚啊。”刘翔疑惑的起身从朝鲜奴仆手中接过拜帖和礼单,打开一看。“都护府职方司录事窦宪澄?我是西洋水师的人,都护府的职方司怎么会寻到我的门上,啊!是来求见兄长的。乖乖,好大手笔,居然送了一条船。”刘翔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刘翎。“兄长,要不要见?”

刘翎也有些惊疑不定:“职方司?我与其素未平生,还送船给我,这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听到刘翎如此一说,刘翔马上言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见了。”

刘翎摇摇头:“职方司这等魑魅魍魉,只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打发的,也罢,什么事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也省得你我兄弟疑神疑鬼的睡不好觉。”

于是刘氏兄弟撤了餐食,使人把窦录事给迎了进来:“这位是窦大人吧,下官(草民)刘翔(刘翎)见过大人,不知dào

大人此来所谓何事?”

“刘校尉不必惊疑,下官只是听说刘老爷今日出狱了,特意过来讨杯喜酒。”

不管相信与否,上门是客,刘翎刘翔只能请这位说着一口广里官话的窦录事坐下叙话。

“刘大人,刘老爷,想来两位是不信下官所言的,那下官也就不说什么虚的了。”窦录事坐定之后,便冲着两人说了一番言辞。“刘老爷不幸卷进了西渤泥这宗案子当中,这些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想来怕是不会甘心吧。”

刘翎闷哼一声:“草民私用官船夹带牟利,会同都护府上下私下回易分肥,又贿赂军律官,能仅仅是夺职为民已经是圣上宽宏大量了,草民又怎么会不甘心呢?窦大人这玩笑可是开大了,让草民有些诚惶诚恐啊。”

“刘老爷怕是误会了,下官没有说朝廷的处置有什么不对,只是好不容易升到三等校尉了,又有开国子的显爵,就算就此退役,少不得也有五百亩的免赋额度和荫一子入县学的资格。可一下子就这么没了,刘老爷难道真的不再心上?”

“窦大人,你上门是客,下官本也不该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大人你如此挑衅我兄长是何意思。”刘翔按住刘翎有些颤抖的手,脸一板冲着窦宪澄质问道。“还请窦录事把来意直述为好,莫要在拐弯抹角的不爽利了。”

“刘校尉说得好,这是下官的错,真是不好意思,职方司呆惯了,说话也阴鹜起来了,却未曾想两位都是海上汉子,喜欢直来直去。”窦宪澄起身告罪一声,这才坐下重新开口。“那本官就直说了,不知dào

两位大人听说过私掠证明吗?”

刘翎因为在牢中半年多,因此对外界的消息有些滞后,倒是身为船指挥的刘翔眼眉一挑:“私掠证明?窦大人是说圣上诏许淩牙门都护府的那桩事?”

“没错,”窦录事点点头。“圣上要淩牙门都护府探明前往天竺的航路所以给了都护府特权。”看着还是不明所以的刘翎,窦录事解释道。“由于天竺如今是泰西人的天下,所以为了避免商贸船遭到泰西海商的劫掠,所以都护府会颁发给海贸船私掠证明,准其先行夺取除我华夏商船以外任何有威胁的船只。”

刘翎听到这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其实就是朝廷发的海盗许可,不过不能在南洋以及国中沿海劫掠,只能在天竺洋行事,劫掠的对象也不能是国内商船,至于其他的国家的船只,只要你有本事,大可以大抢特抢。

既然明白了,又想到窦录事礼单中的那条船,刘翎心思一动:“窦录事此来是想说服草民重操旧业?从都护府那里接过私掠证明吗?”

“正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窦录事怎么可能否认呢。“正是想请刘老爷出马。”

“不去。”刘翎干脆明了的拒绝道。“老子这辈子都不想行船了,所以窦大人请回吧。”

“刘老爷请慢拒绝。”也是是早料到刘家人的反应,因此窦录事并没有因为刘翎的拒绝而动了颜色,反而耐心的继xù

劝说道。“职方司不会白请刘老爷出马,司上已经为刘老爷准bèi

了正八品堂下吏目的缺份,相信三五年后校尉或不能重新授予,但恢复显爵并非不可能。”

刘翎依旧摇头道:“窦大人不必再说了,在下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刘翎的态度想得格外的坚决,但撞了南墙不回头的窦宪澄却自说自话道:“或许刘老爷觉得还要考lǜ

一下,没关系,职方司这边等得起。”

刘翔看不下去了:“窦大人,若是无事,就请回府吧。”

“啊,打扰二位了。”被下了逐客令的窦宪澄知趣的站起来告退,只是临走前,他还诱惑道。“对了,听说刘老爷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有拿到过软帆快船,不过这个对于有私掠证的船主来说倒也容易,只要你能抢来软帆船,职方司就能给你招来操船的人手????????????”

窦宪澄走了,留下的话题却让刘翎有些食之无味,看到自己哥哥茶饭不思的样子,刘翔劝道:“兄长不要听进了职方司的话,这软帆船的水手只有三洋水师有,即便枢密院也没有权力下调令的,姓窦的是在骗你。”

“骗不骗的倒是两说,至多你兄长我夺船之后,自己去招水手,想来阿镇、呔泥等地总有人会操软帆船的。”刘翎摆摆手打断了刘翔尚未出口的话。“你放心,你兄长我不会就这么动心的,只是这半辈子都在船上,你叫我到陆上讨食,真还有些做不来啊。”

“什么做不来,我看兄长是心定不下来。”刘翔揭穿着自己兄长的虚伪面具。“要我说,兄长只要讨一房妻妾,生下孩子来,自然就会知dào

岸上的好了????????????”

“我早说过,我们刘氏有你这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就可以了。至于你兄长我嘛,平日里有个暖床的就可以了。”刘翎说着把半壶酒都倒入自己的口中。“对了,这次过年你不在金兰陪着你媳妇和孩子,跑到淩牙门来干什么?”

“这不是想早一天接兄长出来嘛。”刘翔苦笑道。“再说了,我调职了,现在是淩牙门舰队的副都监,年后还要把你弟妇和你侄子都从金兰接过来,金兰的地,若是兄长不愿接手,我这边还要另找人看顾。”

“调职了?是因为我的事情吗?”刘翎敏锐的问道。“看来是兄长连累了你。”

“兄长这是什么话,你我本是亲兄弟嘛,再说了,这也是正常的转职????????????”

“什么都不说了,”刘翎打断了刘翔的话。“陪我喝酒。喝完使人告sù

那个姓窦的,老子答yīng

了。”

“兄长????????????”

“喝酒!”

498.神策军

代表武成天子郑克臧接受了占婆、真腊两国正旦使的朝觐,又领着金兰现存三家内藩遥拜了武昌,至此顾同山在金兰大都护府内举行的新年典仪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接下来就是欢天喜地的宴饮了,不过顾同山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喜庆。

这倒不是顾大都护的奏章在武昌吃了瘪,他心里不舒服,事实上武昌是封衙后才收到顾同山的呈报的,相应的回传消息至少要到年后甚至二月间才能抵达金兰,因此顾同山发愁的并非是自己的主张遭到中枢的质疑。

说来说去,顾同山的苦相还是因为金兰的形势有些不妙。

什么?金兰形势不妙?这又怎么可能!金兰大都护府不是前不久才从真腊夺走了一大片领土吗?按道理说形势不应该不妙,反而是应该大好才对嘛。

说这话的人只看到了其中一面,而忽视了另一面,实jì

上,金兰的形势出现变化正是因为从真腊得到的这块领地引起的——由于真腊王从某种程度上只是真腊地区领主们的首领,因此其并无权力让湄公河以东的领主、贵族服从他的决定,这就导致了华夏虽然名义上领有了这块地区,但却面临着当地领主、贵族的反乱。

持续在湄公河以东地区进行的平叛,不仅牵制了金兰大都护府不多的宝贵军力,更加重了金兰大都护府的财政负担,一句话,金兰一下子吃下跟其原本面积相近的领地后,吃撑了,消化不良了。但这话又不好跟武昌去讲,否则还不知dào

多少人等着给顾同山落井下石呢。所以顾同山才急不可待的需yào

国内给他派来充实的人口,哪怕这些人口是尚未完全汉化的猺民、僮人亦或者干脆是来自异国的鲜人、倭人。

顾同山这种忧虑的表情显然被人捕捉到了。宴会结束,大都护府的长史长孙淼、司马白国恩都没有离开,同样焦头烂额的他们试图劝说顾同山开开心心先过年再说。

“如今都护府的库房里只有不但一千石的稻米,前线用度又大,你们让本官过年,本官哪有这个心思。”原本是准bèi

一鼓作气将金兰都护府变成金兰行省的,结果却事与愿违,这种反差又如何能让顾同山开心得起来。“好了,好了,长孙大人、羊大人,你们自去吧。”

顾同山就差没说不要来烦我了,但是他这么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长孙淼苦笑一声:“大人,你就不要自己跟自己置气了,钱粮不足,或可以跟几家内藩借一借,实在不成,占婆、越南也可以想办法打打秋风,局面总能维持下去。”

“维持下去?是申吃卯粮,还是有借不还?”顾同山摇了摇头。“这都不解决问题。”

“主要还是军前消耗太大了,这才生生把都护府给拖垮了。”长孙淼哀叹一声,扭头问白国恩道。“羊大人,这战事何时才能彻底告一段落?”

白国恩手一摊:“我这个长史是兵部派过来的,节制不了行枢密院的那帮丘八,所以,长孙兄这是问道于盲了,我根本不知dào

这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了。”

长孙淼不悦的瞪了白国恩一眼:“若说指挥上的事情羊兄不知dào

还情有可原,但羊兄是管军政和军务的,对于前线战事的进展,多少心里有点谱吧。”

“有什么谱,光听到前线在叫兵力不足。”白国恩唉声叹气道。“可都护府的兵是定制的,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龙骧军也不是随意就能调的,这要武昌枢密院或西洋水师那边点头;至于内藩和占婆这边的兵力也已经调上去不少了,莫氏、陈氏留下的私兵也全部使上了,这种情况下白国恩也变不成兵来支援前线。“可兵不足,前线就只能看着那些真腊人一次次的被击败,又一次次的从其他地方重新冒出来。”

“是啊,人家是地头蛇,能在暗无天日的老林子里面过活,你不识道路还敢追击吗?”顾同山是文官,对于军事上问题是根本谈不上有多少的认识,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可本官就不信了,没有外来的粮食、盐、铁器,这些真腊人能在老林子里坚持下去。”

白国恩呼应道:“都护大人此言甚是,想来只要切断了真腊人的粮道,局面就有改观。但这一点前线并非不知dào

,没有足够的兵力一切都是白搭????????????”

“恐怕哲塔王这边也要给予一定的压力。”长孙淼建议道。“必要勒令他在河西襄助。”

“通过真腊人封锁湄公河,我看是不太可能的,哲塔王不在其中捣鬼已经很好了,让他禁止河西物资输入河东,恐怕他也是有心无力。”按说哲塔家族应该对真腊各省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不过这种影响力随着哲塔四世割让大部分国土以换取重登王位的举动已经消失不见了,政令基本不出金奔的哲塔王可以说根本没有力量阻止下面诸侯的自行其是。“要做成这事,关键还要靠湄公河分舰队自身的力量。”

湄公河分舰队有多大的力量呢?分舰队、分舰队,顾名思义也就是十几二十几只船顶天了,以此孱弱的力量想要封锁几百里的湄公河又如何可行呢。

为此,长孙淼有些马后炮的说道:“早知当初,何必扶持哲塔王了。”

“这事怨不得哲塔王。”顾同山还是比较清醒的。“说起来人家还是受了咱们的拖累。”

说话间,有属官前来报gào

说是真腊王的正旦使求见大都护。顾同山不愿意出面,于是长孙淼便走出去接见这个家伙,结果回来时,长孙淼的脸色颇为古怪。

“曲溪兄这是?”白国恩忍不住开口问道。“哲塔王出什么幺蛾子了?”

“省侗兄,今天我才知dào

什么是老狐狸。”长孙淼回应道。“哲塔王见政令不通,各地都有反对之声,决定年内退位。”看着表情诧异的两人,长孙淼夸赞道。“这就是明辨时机,懂得进退之道,这王位说舍弃了就舍弃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左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扶持一个傀儡小王族上台,背后依旧操持实权,倒也能暂且避过万夫所指的风头。”

“好一个以退为进。”顾同山一眼看出了问题。“如此朝廷就不能指望他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白国恩愈发的显得愁眉不展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还是向朝廷请旨吧,不必遮掩你我的无能,实话实说,请朝廷同意金兰扩编军伍。”兵的问题当然是第一位的。“另外,还要请朝廷额外拨出一笔费用来把这一仗打完。”

白国恩还未表态,廊下又有属吏报gào

道:“都护大人,有京中快信抵达。”

顾同山接过来一看,虽然是快信,但路上也走了十几天,这样算来应该不是自己奏章的回复。于是他撕开信囊,取出内函一看,只见内函的封壳上写着“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几个大字。由此他轻呼了一声。

“是本管。”见到是来自主管单位的文件,顾同山更不敢怠慢,于是打开来一看。“本管从西康采买一千蕃族奴隶,男女各半,已经在年前发出,预计二月前后可以运抵金兰。”所谓蕃洋衙门购买的藏族奴隶,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一千蕃族奴隶其实是川北、康区的藏蕃头人对松潘宣慰安抚司、理番宣慰安抚司、康藏宣慰安抚司的进贡,蕃洋衙门正好拿来充实海外殖民地。“另外本管让咱们做好准bèi

,朝廷可能把神策军的番号授予金兰、海东、淩牙门等地的军伍。神策军?地方军伍?这?”

“这可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白国恩立kè

雀跃起来。“大人,本管有没有说这神策军怎么编制?兵员从何而来?军费如何开销。”

“白大人,你太心急了。”顾同山把文书直接递给白国恩。“你自己看吧。”白国恩愣了一下,发xiàn

顾同山已经闭目思考起来,他这才和长孙淼一样低头看起来,看罢之后,两人相对无语。“看清楚了,这个神策军,怕不是什么经制兵啊。”

“大都护,神策军肯定不是经制兵,否则来的就应该是兵部的文书。”白国恩对此显然更清楚。“不过下官以为,不管是不是经制兵,只要朝廷首肯咱们以神策军的名义扩军便行。”

“白司马,你这话不对,不是经制兵,这军费由谁来承担。”长孙淼此时却跟白国恩有了意见分歧。“别说一师之众了,就算是只增加几个团,这开销也打不着啊,更何况现在都护府的情况又如此窘迫????????????”

“大都护,下官窃以为,本管传递这个消息怕是预先敢咱们打招呼,”白国恩却有自己的看法。“接下来调用前线的伏波军和龙骧军一部怕是要立kè

归建了。”

长孙淼却不相信:“白大人,莫不是你在信口开河。”

“不,白大人此言不无可能。”顾同山睁开眼接口道。“朝廷要削弱都护府的不稳定,就肯定会控zhì

兵权,所以接下来咱们是不能指望水师了。”

长孙淼顿时急了:“那前线怎么办?那可半个金兰。”

“所以神策军的编练不容刻缓。”顾同山指了指文书言道。“朝廷不把神策军当成经制兵是有道理的,但是兵员朝廷也已经替各都护府想好了,可以是倭军、可以是奴军、可以是土著兵,只要军使以上是国朝军将就是了。”

“但这缓不应急。”

“既然一时吃不下,还白白浪费钱粮,但不如缓一缓,等编伍出几团兵马后再说????????????”

499.邓明道

虽然只穿着一身惨淡的绿袍,但邓明道依旧趾高气扬的摆出一副上国使臣的架势来,冲着目前唯一的手下命令道:“曹通事,你且跟那边的日人唐船奉行去说,这三百亩的商用地也太狭了,让他至少划出三千亩来备用????????????”

邓明道,男,江西抚州宜黄左乡邓家村人,清顺治十七年,不对,不对,应该是前明永历十四年生人,今年四十三岁。邓明道的前半生虽说不是悲惨,但一心想登龙门的他却始终只是一个童生。按照惯性,若是不出意wài

的话,他会在耗尽家财之后,勉勉强强进学,以大清朝一名秀才的身份终老故里,但是郑军自海上而来的大反攻改变了他的命运。

由于没有进学,邓明道幸运的逃过了对所谓汉奸走狗的审判,不过由于对县中吏目身份不屑一顾,所以他也没有第一时间“从龙”。然而后来他才发xiàn

,他期盼的科举之路在重光的大明朝是不存zài

的,只有类似北宋“三舍法”的学校体制才是读书人唯一的进身之路。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明白自己其实不是那块读书的料的邓明道终于再度鼓气希望参加了县学的入学考试。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幸运的是,此时的郑藩因为扩张太速以及官府下乡政策的试行等诸多原因,紧缺各级官吏,他因为一笔不错的书法而最终成功考入县学,由此成为郑藩体制下的一名预备官吏。

县学是进了,可邓明道的学习情况依旧不尽人意——虽说郑藩治下的县学最初只要求粗通君子六艺,但四体不勤且又不懂得附庸风雅的他除了书、礼两科的成绩尚可外,其余四门功课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还是拜托了明郑夹带中无人的缘故,邓明道还是以宜黄县后来历届县学生员不可思议的成绩肄业了,并以流外四等就任一名书吏——邓明道最终还是以他看不入眼的李元生番开始了在明郑政权下的出仕一生。

干了两年书吏,邓明道刚刚升任流外三等的书记,结果就遇到武定天子薨逝,保康天子继位,在除了夏王郑克臧以外人人官升一阶的普惠奖中,他又转眼升了流外二等的典书。

接下来邓明道又在典书的位置上熬了一年多,等到保康天子去世,泰顺天子继位,这时的邓明道已经是流外一等的主书,距离获得真zhèng

的官品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明泰顺二年三月,郑克臧代明,邓明道搭着东风终于成了品官。可还没等他高兴完,从前明武定朝开始的郑夏官府机构调整便波及了他。也不知dào

是运气来了,还是县中府上有了动了手脚,邓明道因此成为了一名隶属于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的从九品京官。

从九品的京官在行政武昌城里绝对是不起眼的一个,不过邓明道倒不用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要员、哪家衙门。原因很简单,总督衙门知dào

这批新晋官员的老底子,因此邓明道一进京城就被关在总督衙门办的学堂里回炉深造。

也许知dào

这次深造关系自己的前程,在一年半的学习生涯中邓明道很是拼命,也确实学到了一点东西,更重yào

的是知dào

了怎么样代表华夏做一名使节,甚至还学会了几百个倭国和朝鲜国的常用词汇,因此得以顺利肄业。

肄业后的邓明道被分发到宁波,在朝鲜馆伴使下实习,武成三年实习期满,得到驻泊(朝鲜)南浦鸿胪使门下主簿的正九品职司。还没上任,夏日战事爆fā

,邓明道孤注一掷上书本管,请求到军前效力,虽然为祸批准,但却在本部司挂了号,等到夏日和议,日本开放十四处通商口岸后,正式被调任日本秋田,同时晋阶一等,升任从八品驻泊鸿胪副使。

因为谁都知dào

与日本通商的利益,所以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内部各派势力对正七品驻泊鸿胪使的争夺格外激烈,倒是地位稍低的副使无人注意。因此邓明道便第一时间被派来日本主持秋田地区的商用地的划分、驻泊鸿胪使馆的建设等事务。而踌躇满志的邓明道也希望能在日本这个舞台上展示能力,好再次往上爬,故此也显得比较积极。总督衙门的派驻命令一下达,他就第一时间搭上前往日本的军船,然后几经辗转,先到了江户,然后去了虾夷地,最后才由海东都护府去济县的船送到了秋田港。

来到了秋田港,邓明道这才发xiàn

自己运气逆天了——秋田港的主人、久保田(秋田)藩的藩主佐竹义处如今缠绵病榻,大有不久人事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久保田藩上下唯一能做的是镇之以静,不让幕府有发难减封、改易的机会,这同样给邓明道以讹诈的可能。

“什么?一百八十町(注:1町约等于1.1顷),这,这商用地也太大了吧。”果然,佐竹家的唐船奉行根本不敢硬顶邓明道的要求,只是在细节上有所坚持。“不行,不行,贵使的要求实在太多了,本家最多只能给八十町。”

“八十町能干什么,一个驻泊鸿胪使馆,一个堆栈,一条街道就填满了。”邓明道其实能听得懂一些日语,但恪守总督衙门准则的他却故yì

等到通译回复后才开口道。“告sù

那个日本野人,这里已经通商开口了,今后我朝的商船会来很多的,人无远虑可必有近忧。”

野人,的确,别看邓明道只有正八品,好像比起日本人名字中这个守、那个辅、这个佐、那个尉的大有不如,可是日本人那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戴的高帽子,事实上就整个久保田藩来说,也就是藩主义处有真zhèng

被日本朝廷以及江户幕府认可的官位、官职,因此跟邓明道比起来,面前的家老格的唐船奉行不就是一个乡野俚人吗?

能当上唐船奉行,邓明道面前的日本人多少有些汉学知识,因此一听到邓明道如此鄙视的说词,当即脸色就是一变。说起来,日本人这个民族还是很奇怪的,因为夏军战胜了日本最高的统治者,所以日本整个民族便认为华夏是真zhèng

承袭了中华文明的上国天朝,因此被人鄙视了之后,唐船奉行第一个感觉不是愤nù

,而是自备,觉得自己即身份不如邓明道,这看事务的眼光嘛,同样差得很远,浑然不知dào

刚刚邓明道其实是在忽悠他。

没错,夏日条约签订后,华夏驶日的商船肯定会暴增,但这也是要看地方的。诸如开往松江、鹤舞、轮岛、新泻、酒田、秋田等日本海沿岸港口的华夏商船,几乎可以肯定不如开往平户、长崎、马关、神户、今治、名古屋、横滨、石卷等距离较近的港口的多,其中能前往距离华夏本土最远的秋田港贸易的更是十中无一。

“那就,那就一百町如何。”久保田藩的唐船奉行考lǜ

再三,卑谦的给出了个新数字。“实在不能再多,港口附近已经没有平地了,就是这些还要平掉几个小坡呢。”

“一百二十五町,不能再少了。”邓明道用手一笔划。“否则以后就麻烦了,至于土地平整吗?暂时还不需yào

。”由于邓明道的强硬,全权负责的唐船奉行还是最终点头了。“那商用地的大小暂时解决了,不过现今划在商用地里的那些日本商屋、鲸屋的怎么处置?铲了?”这些都曾是久保田藩的财源,唐船奉行自然不能答yīng

让邓明道铲了,于是邓明道顺势要求道。“既然在商用地内,根据两国和约,便要遵循我朝律令,这税收也要缴给商用地巡检司。”日本人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邓明道故yì

退让一步。“至少也要一家一半,否则不如赶出去,将地方空出来交给我朝商贾使用呢。”

眼下秋田港最好的地块都被邓明道给划走了,唐船奉行不敢保证让几家商屋、鲸屋、宿屋搬家后还有同样好的生意,因此思量了一会,唐船奉行只能委委屈屈的接受了邓明道的意见:“那就棟别钱一家一半吧。”

邓明道满yì

的一笑,继xù

要求道:“还有港口,如今的港口太小了,必须扩建,相关的建筑,日本叫什么来着?普?普请,还需yào

贵藩来安排。”

“钱,港口普请是要钱的,”唐船奉行手一摊。“本家如今财力匮乏实在拿不出钱来。”

“秋田美酒、秋田漆器和秋田美女享誉日本,贵方会没有钱?”来之前邓明道是做过了解的,因此毫不客气的揭穿对方的谎话。“没钱?贵藩不是有好几家御用商人嘛,实在没钱就跟他们借嘛,相信贵藩有这个信用的。”

唐船奉行气得就想拔刀,只是考lǜ

到幕府的反应,只好生忍了:“扩建码头的事情本家会考lǜ

的,请贵使放心好了。”

既然日本人已经服软,邓明道便不再步步紧逼,所以他又提出一个新的话题:“还有,根据两国和约,我朝可以在商用地开设巡检司,当然我朝不可能从国内调来大宗人手,真要调来,贵藩和幕府怕也是有担心。所以,本使稍后会在酒田招募人手维持秩序????????????”

这是两国和约上规定的,久保田藩也不能拒绝,不过唐船奉行还没说话,一个酒田藩的武者快步跑来报gào

:“大人,家老大人,船,船,有条唐船入港了。”

“什么?”邓明道脸色大变,怎么可能,还不是海贸季节的现在,怎么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日贸易了,而且还来到酒田这么偏僻的地方,于是他立kè

问道。“曹通事,这个日本人在说什么?”曹通事将武者的报gào

用官话重复了一遍,邓明道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驻泊鸿胪使大人到了?”

曹通事掐指一算:“不对啊,算算日子,不该这么快的。”

不管是不是上官到了,邓明道都要过去看一看究竟:“在这猜也是瞎猜,走,让日本人带咱们去码头????????????”

500.表决

“梅兹阁下的信件想必先生们都已经阅读过了。”武成四年二月,西历1703年3月的一天,在联合东印度公司的老巢巴达维亚,一场重yào

的听证会正在举行。“我接下来要说明的是,公司与华夏这个东方帝国是有过条约的,但是华夏人正在缓慢而又坚定的撕毁这个条约。”正在致辞的总督Pieter-van-Couckezoon手举一叠和约向与会众人展示道。“在这份和约中,曾明确限制华夏人在婆罗洲及苏门答腊等地扩张殖民地,但就在上个月,华夏人在西婆罗洲的殖民地新征服了两个当地的苏丹国,而在三个月前,柔佛苏丹也与其签订了和约,把淡马锡岛也就是华夏人所说的凌牙门岛以一千件瓷器、三百匹丝绸的价格正式出售给他们,藉此结束与华夏人的军事冲突。”

边上有商务员级别的高级公司雇员随即高呼道:“华夏人在淡马锡的立足必然严重威胁公司在马六甲的统治,对此,公司不能再熟视无睹了。”

“我反对。”联合东印度公司有七十几名董事,其中一人在亚洲的代表站了起来。“我认真读过这份和约,上面并没有提到过有关马来亚的问题,因此华夏人在淡马锡所做的一切并不违反与我们的约定。至于其在西婆罗洲的扩张嘛,先生们请仔细阅读条约内容,上面写的是禁止华夏人在婆罗洲新建殖民地,而非禁止其扩张殖民地。”

“我同意罗森希尔先生的看法。”联合东印度公司是一个股份制公司,其中权力固然掌握在十六名大股东手中,但号称十七绅士的公司董事会核心中也有小商馆小船主的代表,因此公司内部有利益分歧也是很正常的。“就算华夏人有意排挤公司在日本的生意,就算华夏人违反条约在婆罗洲实施扩张,但他们毕竟履行了不向苏门答腊岛、爪哇以及香料群岛扩张的承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应该率先撕毁协议。”

“显然罗森希尔先生和Diemen没有注意到【锡金号】的遭遇。”一名高级商务员当即跳了起来。“如同当年的【大东方号】一样,华夏人用极其卑鄙的手段悄悄的击沉了它,我不知dào

两位为什么对此置之不理,难道两位先生就这样捍卫公司的利益吗?”

“普特海姆先生,您太过激动了,就连伯茨先生都不能肯定一定就是华夏人击沉了【锡金号】,您怎么就能单凭梅兹先生的想象就做出要和华夏帝国切断贸易的决定呢?不,就算【锡金号】真的是被华夏人击沉的,公司也决不能放qì

与华夏帝国的贸易关系,否则在瓷器、丝绸、白糖、茶叶的贸易竞赛中,公司将被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丹麦人、西班牙人甚至已经在东方贸易中出局的葡萄牙人所击败。”

罗森希尔的话引起了一场新的骚动,但很快边有人出来反驳道:“我们不是能从美洲运来大宗金银的西班牙人,如果日本的贸易被迫中止或因为华夏商人的冲击而减少了盈利,那么公司将没有足够的财力与各国在东方竞争。”

“华夏打开日本国门之后,公司在日本的盈利已经不必避免的遭到损失。这势必就要求我们从其他地方获得足够的补偿,我相信这也是梅兹先生的看法,但这绝不意味着公司要和华夏人冲突。说老实话,我根本不理解梅兹先生在想什么,他怎么能要求公司跟如此庞大的东方帝国起冲突呢?这会彻底动摇公司在东印度的统治的。”

Couckezoon总督趁机反驳道:“Diemen先生,实jì

上由于华夏人在东印度群岛的扩张,公司迟早会跟华夏帝国产生利益上的冲突的,正如淡马锡的地位势必威胁马六甲一样。”

“那就用条约来阻止可能的冲突。”Diemen环视面前众人。“就我个人认为,华夏人可以用钱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公主港、可以用钱从柔佛苏丹手中购买淡马锡,这说明华夏帝国虽然比之前的明帝国、清帝国注重海外利益,但总体上还是内敛的,符合东方帝国的一贯传统的,因此我建议巴达维亚应该立kè

派出使团,跟华夏人坐下来认真谈论关于东印度群岛的问题,甚至可以用整个婆罗洲来换取华夏人对公司独占苏门答腊、爪哇、香料群岛的确认。”

“什么,我们已经到手的东西,还要华夏人的承认,这是对公司的冒犯。”一干持强硬*立场的商务员开始鼓噪起来。“Diemen先生,这是你对公司的背叛吗?我们要求立kè

审判Diemen,以维护公司的利益????????????”

看到商务员们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含笑的Couckezoon总督则冷冰冰的向Diemen问道:“Diemen先生,对此你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西班牙人因为有着大量的美洲金银,所以缺乏在亚洲扩张的欲望,他们只要菲律宾这一个跟华夏贸易的转运站就可以了,但是法兰西人、英吉利人、丹麦人、葡萄牙人却不一样,他们随时随地都想取代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地位。”Diemen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面前鼓噪的商务员们。“作为这一地区不可忽视的、有着最悠久历史联系的国家,华夏帝国对东印度群岛的归属有着无数的干预手段,现在他们因为北方的鞑靼人的关系暂时还没有能力决定东印度群岛的命运,一旦他们彻底击败了鞑靼人,那么华夏帝国势必重新主导这一地区。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主张现在就跟华夏帝国达成领地划分的原因,我们不能不考lǜ

公司的未来。”

普特海姆决心帮Diemen一把,所以补充道:“从某种程度上说,华夏帝国其实完全可以扶持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在东印度群岛地区跟我们竞争。”

去年欧洲爆fā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巴达维亚,荷兰共和国在这场战争中与英吉利王国持同一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联合东印度公司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是携手共进的盟友关系,事实上英荷在东方贸易上的冲突比法荷之间更加激烈,因此,联合东印度公司实jì

是处于四面皆敌的状态之下。

听到华夏可能联合英法的判断,在场的一部分商务员开始分化了,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就怕舍弃婆罗洲也未必能满足华夏帝国的胃口????????????”

有人就直接质问Diemen道:“按照您的说法,公司即便与华夏帝国签订新的条约,这也只能维持十年左右的和平,等到华夏消灭了北方的鞑靼人,他们势必重新回到东印度群岛来,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将面临被驱赶出去的命运。”

“我们必须等待欧洲的战争结束,如此才能从欧洲调遣足够的战列舰来。”Diemen如此回答道。“如果公司在巴达维亚有足够数量的战列舰,华夏帝国未必就会撕毁了条约。”

“等到欧洲战争结束,说不定华夏帝国也已经装备了足够数量的战列舰。”反诘者并不认可Diemen的拖延战术。“既然迟早要失去东印度群岛,那为什么现在就不给华夏帝国一个深刻教xùn

呢?或许这样反而能遏制那位东宁皇帝陛下的野心。”

“对于鞑靼人的战争,华夏帝国并不一定有全胜的希望,根据一部分亲近我们的中国人讲述,在东方的历史上,曾经有过类似的局面,当时双方对峙了近两百年。”Diemen是做给准bèi

的,因此说的有根有据。“我认为,现在的局面也可能会跟历史上一样。”

“难道您的意思是在跟华夏帝国谈判的同时,重新恢复跟清帝国的贸易关系。”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当下便有人不可置信的求证道。“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这似乎与您之前所表达的与华夏维持良好贸易关系的做法有着明显的冲突。”

“公司必须要有放qì

一部分利益的准bèi

。”Diemen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一次派遣两到三条盖伦船搭载若干雇佣兵及船匠进入鞑靼人的控zhì

区,无偿协助鞑靼人建造战船、组织舰队,以达到牵制华夏帝国的作用。”

所谓石破天惊就是这个效果,立kè

有人精神错乱的大呼小叫道:“两到三条盖伦船,我的上帝,这可是至少十几万金佛林的支出啊,还要让雇佣兵和船匠去鞑靼人的控zhì

区帮zhù

建立海军,这,这太过疯狂了。”

“不,这对于公司的庞大利润来说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总督Pieter-van-Couckezoon那双湛蓝色的眼珠里突然冒出了一阵慑人的光芒。“公司完全损失得起这笔开销,只要能拖住华夏人,只要能保证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利益,睿智的十七绅士们会同意的。”

“是的,也许公司会同意的,但问题上,如此大的支出,我们必须得到董事会的同意。”

“不,不,不,”Couckezoon摇了摇头。“公司董事会怕是暂时无法处理这个问题,还是由巴达维亚总部来决定吧,相信这也是公司为什么把总部放在巴达维亚的目的,不是吗?”

“但这笔开销,如何向股东们交代?”

“我们可以把人船的损失当成受到了风浪,不是嘛,每年公司在这方面至少要损失十几条船,多这两三艘也不是问题。”Couckezoon说到这,狠狠的一敲手中的铃铛。“先生们,时间就是金钱,不要空谈了,来,我们对Diemen的提议表决吧????????????”

501.再战朝鲜(1)

远在武昌的郑克臧并不知dào

巴达维亚发生的一切,因此基于持续威慑日本的目的,他遂于武成四年二月十五日正式下达了对水师的改组命令。

根据这道命令,除长江内河水师、西洋水师珠江舰队、西洋水师金兰舰队湄公河分舰队等内河水师舰队以外的夏军水师按海域分布正式编组为北国、浙海、闽台和西洋四支水师。

负责日本、朝鲜、海东及渤海湾海域巡航任务的北国水师下辖第一巡航舰队、第三巡航舰队、第一信报船舰队、第一军输船舰队和虾夷地分遣队。

其中第一、第三巡航舰队各编有三个标准巡航船分舰队,每个标准巡航船分舰队下辖巡航船四只及信报船两只;第一信报船舰队亦编制有三个标准信报船分舰队,每个信报船标准分舰队下辖信报船四只;第一军输船舰队则编制四个标准军输船分舰队,每个军输船分舰队下辖一万五千料大小的混合样式运输船两只;虾夷地分遣队系由北国水师下属的各舰队抽调舰船组成,负责津轻海峡以北直至苦无岛附近北辽海的巡航任务,另外虾夷地船场建造的舰船也会暂时编入该分遣队进行海试。

除了舰队的部分,北国水师还下辖济县、福江、虾夷地等三个镇守府和龙骧军第四师。

夏军水师镇守府的编制都大同小异,一般都编制一支拥有轻型快帆信报船、老式戎克船、桨帆船及小型快舸、长龙在内各种杂式船只的港口特务舰队以及用于守备炮垒、承担港口防务、维持各舰队缁补的伏波军一部。当然,虾夷地镇守府与虾夷地都护府并非一回事,一个是水师港区管理机构,另一个则是殖民地行政当局,两者不可混淆一谈。

至于龙骧军第四师则主要驻扎在济县西归浦港、福江县有川港、日本对马藩严原港、朝鲜海州港以及北朝鲜的南浦港——北朝鲜的南浦港因为深入敌境,所以仅有不到一团兵马扼守互市商港外的棱堡区;严原港的驻军则是用来震慑当地倭人,给新近接收对马的田川家撑腰的,所以也不过只有半团;有川港方面只来得及规划了驻军营地并无无实质性的兵马入驻;该师主力两个多旅依旧分别驻守海州和西归浦,以应对各个方面可能出现的危机。

负责扼守长江门户及舟山、福宁列岛并协防琉球的浙海水师下辖第一巡洋舰队、第二巡洋舰队、第四巡航舰队、第二信报船舰队、第三军输船舰队、第六军输船舰队和琉球分遣队。

其中第一、第二巡洋舰队各编制三个标准巡洋舰分舰队,每个标准巡洋舰分舰队下辖各型巡洋舰两只及信报船两只;第四巡航舰队下辖四个标准巡航船分舰队;第二信报船舰队编制三个标准信报船分舰队;第三军输船舰队编制三个标准分舰队;第六军输船舰队编制四个标准分舰队;琉球分遣队则由上述各部抽掉舰船、兵力组成,负责巡航北至日本萨摩南到东宁基隆的整片琉球海域,三都澳船场建造的新船也会暂时编入该分舰队进行海试。

除了上述舰队以外,浙海水师还代管水师大学堂下属训liàn

舰队。水师大学堂训liàn

舰队包括信报船分舰队、戎克捕鲸船分舰队、近海运输船分舰队、桨划船分舰队等,主要负责在外洋海域训liàn

新晋水师武官和部分水师官兵。

浙海水师另外还下属崇明镇守府、大衢山镇守府、三都澳镇守府和龙骧军第一师,其中龙骧军第一师第一旅驻宁波、第二旅驻嘉兴、第三旅驻太仓、师统制部和师直属团哨驻松江。

负责福建、东宁、潮州沿海及东沙、中沙、南沙并纳闽、长岛诸海域巡航的闽台水师下属第三、第四巡洋舰队、第五巡航舰队、第六巡航舰队、第四信报船队、第二军输船队、第四军输船队和纳闽分遣队。

其中第三、第四巡洋舰队与第一、第二巡洋舰队一样各编制三个标准巡洋舰分舰队;第五、第六巡航舰队则各辖三个标准巡航船分舰队;第四信报船队下辖两个标准信报船分舰队;第二、第四军输船队各辖三个标准军输船分舰队;纳闽分遣队则由上述各部抽调舰船、人员组成,负责纳闽、长岛、南沙、中沙等北婆罗洲附近海域巡航任务。

闽台水师另外还下属海坛镇守府、金厦镇守府、澎湖镇守府、南澳镇守府、纳闽镇守府和龙骧军第三师,其中龙骧军第三师主要驻扎在东宁地区,另有一个团左右的兵力日常轮戍纳闽地区并协助纳闽镇守府、纳闽都护府震慑文莱苏丹国,确保各世袭都总管控zhì

北婆罗洲。

负责广东、广南、琼州、安南、越南、金兰、占城、真腊、暹罗、呔泥、凌牙门、坤甸等海域巡航的西洋水师是原三洋水师中唯一得以保留原来名字的,其下除下辖的珠江内河舰队、金兰舰队湄公河分舰队等内河舰队、分舰队外,该水师还下辖第五巡洋舰队、第二巡航舰队、第三信报船舰队、第五军输船舰队、第七军输船舰队、金兰舰队、海峡舰队。

其中第五巡洋舰舰队同样编制三个标准巡洋舰分舰队;第二巡航舰队则下辖四个标准巡航船分舰队;第三信报船舰队下辖四个标准信报船分舰队;第五军输船舰队下辖三个标准军输船分舰队;第七军输船舰队下辖四个标准军输船分舰队;金兰舰队因为单独负责金兰、占婆至暹罗湾沿海的巡航任务,所以混合编制两个标准的巡航船分舰队、一个标准的军输船分舰队和一个标准的信报船分舰队;海峡舰队同样由两个标准的巡航船分舰队、一个标准的军输船分舰队和一个标准的信报船分舰队组成,负责马六甲以东至蜈蜞屿间海域巡航任务。

经郑克臧亲手计算,完成改编并补充入相应舰船之后的华夏水师将拥有六十位炮的一等巡洋舰十二只、五十二位炮的二等巡洋舰十八只、四十四位炮的一等巡航船三十八只、三十八位炮的二等巡航船三十二只、二十八位炮的三等巡航船二十六只、十二位火炮的一等信报船五十二只、八位火炮的二等信报船八十只、一万五千料(900吨级)以上的重型军输船五十四只,其余如四位火炮的小型信报船、福船、广船、鸟船、沙船及桨帆船、桨划船并走舸、快蟹、长龙等舢板数目数以百计????????????

华夏水师尚在接受命令改编,北方清军便抢先一步行动起来。二月十六日,山东巡抚雅努亲自至黄县役使登莱百姓沿海设置烽火台;二月十七日,直隶巡抚贝和诺也行文天津、沧州等地知府,勒令工期兴建烽燧;由此清廷环绕整个渤海湾的预警机制开始建立。

康熙四十二年二月二十六日,清登州水师又以四十条渔船搭载二百多水师官兵成功登上南北长山岛,接着又从并不存zài

的夏军手上成功收复相邻的庙岛、大黑山岛等一系列岛屿,初步控zhì

了庙岛水道和长山水道。

三月初七,在南北长山岛初步建立起烽火瞭望台和屯兵点的山东清军继xù

北上夺岛。结果在付出了“重大”代价之后,成功夺回了空无一人的砣矶岛及附属一些小岛,基本建立起对南砣矶水道、高山水道、北砣矶水道的预警。

等到三月十五日,例行巡航的两艘夏军信报船驶入渤海海峡的时候,却诧异的发xiàn

,从北城隍岛开始,渤海口诸岛次第燃起烽火,并且烽火以夏军瞠目结舌的速度向辽东、山东半岛一路扩散,直达夏军水师官兵视力所不及的远方。

“清军这是搞什么鬼?”两名夏军通报船指挥官用信号旗聊了一会还是不明所以。“走,回去向上官报gào

,清军怕是有大的动作了????????????”

清军的确有大的动作了,三月初十,一千外火器营、一千八旗新军并三千新营制绿营携武成永固大炮十位并轻型神威将军炮三十位自京津地区出发,一路东行,仅耗时七天便穿过在他们眼里最危险的辽西走廊抵达盛京。

稍后这股清军休整三日,于三月二十五日越过鸭绿江进入北朝鲜。

此时北朝鲜仅保有极其贫瘠的咸镜、平安两道及黄海道、江原道的一部分,户籍不足三十万,兵力不足三万,只是靠着南朝鲜方面对彻底灭亡北朝鲜会迫使清廷大举介入的担心及五千驻平壤清军对南朝鲜军的现实威慑才勉强维持下来。好在,占有四道、户籍百万、拥军五万的南朝鲜方面也有隐忧,出于对华夏方面强迫朝鲜履行约定、渡让朝鲜王位的担心,南朝鲜方面其实也不愿意立kè

统一了朝鲜,从而为华夏平白做了嫁衣。

正当南朝鲜内部亲夏一派与反夏力量还在笃悠悠的重复着过去惯常的党争,清军已经拉开了反击的序幕。三月三十日,率军入朝的八旗新军左翼都统一等公坡尔盆统一指挥新旧八旗及绿营兵八千在平壤誓师、随后越过大同江,途径黄州后直扑要津麒麟道。与此同时,为了迷惑在南浦的夏军,清军还假意互市,结果夏军守将还在考lǜ

为数十车辽东巨木搭建仓库之际,清军前锋马队以及夺取了麒麟道。

清军旋即舍弃海州不攻,先夺了礼成江畔的金川郡城,随即直逼重镇开城????????????

502.再战朝鲜(2)

对于前方突如其来的警讯,汉阳(汉城)方面虽然紧张但却惊而不惧,这是因为,现今的南朝鲜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对外屡战屡败的黯柔国家了。这些年南朝鲜花费了大量金钱强军,靠着华夏的军售和军事顾问的指点,已经初步建立起一支职业化的常备军。虽然因为火器部队需yào

平时大量训liàn

、开销极大而总体比例不足全军的五成,远不能跟夏军甚至清军的八旗新军相比,但至少面对清军有了一战之力。

正是基于这份底气,南朝鲜方面立kè

调动兵马,决心在开城脚下与清军决战。

战前,南朝鲜军的主力除六千江原道守军外都集中在京畿道、黄海道一线。其中六千人在黄海道载宁、信川、安岳三郡与八千北朝鲜军隔载宁江对峙之中;一万人守备汉阳城;其余二万八千人分布在开京、广州、扬州、坡州、骊州、清州、公州、晋州等地。由于散布地域过于广阔,所以一时难以集中。

为此汉阳方面先调五千汉阳守军及广州、扬州、坡州、骊州等处六千守军急赴开城,与城内二千守军汇合,其余各部则陆续北进汉阳,视情况投入战斗。

当然,开城有警的情况,南朝鲜方面也通报了华夏驻朝国信使。但是出于担心华夏藉此摄取南朝鲜军的指挥权的考量,也是出于对驻南浦的夏军水师前哨没有第一时间通报清军动向的不满,更是认定华夏在朝力量象征意义大于实质、实jì

上不足以参与大战的缘故,南朝鲜并未要求华夏出兵配合zuò

战。

华夏武成四年、清康熙四十二年四月初九,朝、清开丰之战打响。

是役,清军参战兵力八千、配合清军作战的北朝鲜军四千,与之敌对的南朝鲜军一万一千余人。从人数上来说,清军方面占有一定的优势,不过北朝鲜军多为无甲的辅军,做做运输粮秣、看守营砦的杂活尚可,打仗时除了一千五百余人的弓箭队还能起一些辅助作用外,基本上就只能在一边摇旗呐喊以充声势。

虽说兵力上七折八扣之后,清军并不占任何的优势,但好在其他方面清军优势较为明显,譬如火炮、骑兵等方面。清军外火器营入朝时一共带来重型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十位,此战全部投入;轻型的神威将军炮三十位,此战投入其中的二十位;而南朝鲜军方面只有夏军制式的二寸火炮二十位,不但射程远不如对手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威力上更是有逊。至于骑兵方面双方的差距更大,清军八旗军旧军足有二千人的马队,而南朝鲜军在这方面可以说凄惨异常,拼尽全力不过拼凑出三百人的骑军。

两军的军队组织上倒是不分仲伯。

清军方面出战的外火器营编制大炮营和小炮营各一;八旗新军编成两个五百人的鸟铳佐领;三千八旗旧军则是七个不满员的佐领,其中每个佐领大约三百马甲、一百步甲;三千绿营新营分成三个千人规模的游击营,每个营辖二百名鸟铳手、四百名长枪披甲兵、二百名无甲弓箭手和二百名披甲刀盾兵。

南朝鲜军则分为营、军、队、什等四级。其中一什九人,什长为从九品的别将;五个什为一队,队官为从七品正校,队一级另外还有旗手、号手各一人,全队四十八人;十个队编为一军,军制使为从四品正领,军一级另有参谋官、都监官、提调官、训liàn

官各一人,旗手两人、鼓手和锣手各一,制使亲卫一什、火夫两人,合计五百人;十个军编组为一个营,营总管为从一品正将,此外营一级还有镇抚使、管理使、都提调使、都训liàn

使等官员????????????由于参战的南朝鲜军系来自不同驻地、不同营头,因此军就成了此战基本作战单位。

辰时初刻,清军率先炮击南朝鲜军的阵线,飞舞的实心弹将排列的十分密集的朝鲜军阵打出一个个凄惨的空洞来。面对清军炽热的火力,南朝鲜军也不甘示弱,用二寸火炮予以回击,可惜的是,由于双方之间的距离较远,因此二寸炮的射击效果跟清军轻型神威将军炮一样聊胜无有——只有少数倒霉蛋才在极限距离上被跳跃的炮弹杵倒在地。

清军炮击约半个时辰,看到南朝鲜军阵脚松动,于是果duàn

出击,由三千绿营新营配合七百八旗旧军的步甲并攘携一千余北朝鲜弓箭手缓缓向南朝鲜军进逼而来,另有二千八旗旧军的马甲分成两队自两翼一同逼近。南朝鲜军遂集中炮火对中央之敌猛轰,与此同时,调动步铳手至两翼预防清军马队的冲击。

由于之前的炮击致使炮膛温度过热,南朝鲜军对中线之敌的炮击并没有能持续多久,清军很快逼近了南朝鲜军的阵列。随着一声令下,清军绿营新营编制内近六百火铳手射出一排相对整齐的枪弹,当即打倒了近百名南朝鲜军的排头兵。

清军火铳手射击完毕后原地装填起来,此时清军和北朝鲜军的弓箭手开始冲着对面射箭。如雨点一样落下的弓箭,再一次给南朝鲜军造成了不小的失血。要是换成以前,南朝鲜军已经崩溃了,但此刻他们却稳稳的操弓反击着,只是清军大多披甲,因此只对正在装填的清军鸟铳手、清军弓箭手以及北朝鲜军的无甲士卒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趁着对手的弓箭不能给自己造成损伤的机会,八旗旧军的步甲和绿营新营中的刀盾守、长枪手冲进了南朝鲜军的阵营,与对面的披甲兵战成了一团。棉甲、皮甲、札甲对瘊子甲、鱼鳞甲,无法说清楚到底是哪一种甲胄的防御力更高,在你来我往的厮杀中,伤者多半是在四肢,但亡者的死状却千奇百怪——有被直接砍去首级的、有被暴力破去防御最后被几根长枪捅入腹中而亡的,也有外表无伤却活活被重兵刃震死的,更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最终倒地不起的——不能足一而论????????????

看到正面焦灼,双方伤亡都不小,两翼的八旗马队开始动了。隆隆的马蹄敲打在地面上,传来的不仅仅是大地的震动,更是敌对方心跳的加速。然而,南朝鲜军阻击的步铳手还是射出了第一枚铳弹,虽然杀伤效果无从计算,但却也让自大的清军明白自己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腩,要想网住自己这条大鱼,须得有鱼死网破的准bèi



不过,对疾驶而来的清军马队而言幸运的是,只有南朝鲜军中能从容射出第三枚铳弹的步铳手的数量实在太少了,相当一部分缺乏实战经验的步铳手甚至连第二发铅弹都无法顺利的击发出,自然不能对汹涌而来的八旗马队造成多大的威胁。

近了,近了,眼看得就要突入南朝鲜军的阵营了,突然间,混乱的南朝鲜步铳手在某声的号令下组成奇怪的枪刺阵,唬得清军胯下的战马一个个欲作出躲闪的动作。然而八旗马队并不是不能步战的蒙古骑兵,看到战马不受控zhì

,于是这些八旗马甲顺势下马,试图籍着身上的重甲,以步战撕开南朝鲜军的防线。

“射击!”枪阵内圈的什长们急速的呼叫着,随着他们的吼声,几根步铳次第打响,打倒了几个冒进的马甲,但却不能阻止更多的马甲涌入已经破损的枪阵。

“关外八旗还是能打的。”在千里镜里望见这一幕的清军总帅坡尔盆欣慰的笑了笑,旋即命令道。“让剩下的北朝鲜军出击,对,把声势闹大一点。”

咆哮而来的北朝鲜军尽管只有千余人,但却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到清军又有大股力量投入的南朝鲜军主帅、兵曹参判权九山终于承shòu不住压力,下令全军撤tuì

。万余前一刻还在苦战之中的南朝鲜军一下子兵败如山倒,所有人都丢盔卸甲、抛弃手上的兵刃步铳匆匆向开城方向遁去,幸好开城守军看到形势不妙立kè

出城做阻击状,这才使得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清军撤军而去????????????

最终南朝鲜军以伤亡三千余人、丢失价值五十万银贯以上的军械物资的结果输掉了开丰之役。清军虽然大获全胜,并虏获夏军制式二寸炮在内的大宗战利品,但是同样损失绿营及八旗旧军近千多人、北朝鲜辅军近千人,已经没有继xù

攻打开城进而威胁汉阳的能力,只得带着战利品回转大同江一线休整并等待北京调拨更多的援军到来。

开丰之战的失利,虽然造成了南朝鲜军的士气萎靡,但是其根本并未遭到重创。因此南朝鲜方面虽然紧急向华夏求援,并将刚刚到手以及尚未到手的日本赔款一股脑的托付给华夏以求购必要的军械军火,但依旧没有向华夏请兵的意愿。

对此,华夏方面心知肚明,驻朝鲜国信使蔡乃恩为此向中枢上书道:“观虏兵之行动,颇有以朝鲜为砥砺之企图,而朝鲜既无亡国之忧,便不愿我朝涉入(其)内政外军,但长此以往,恐(朝鲜)不能负担,我朝仍应有随时介入之准bèi

????????????”

503.再战朝鲜(3)

“不是刚刚才替贵国招募了三千浪士嘛,怎么,现在又要再招募六千人了?”土井越中守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戴叔庸,幕府虽然乐见华夏把造成日本国内动荡的浪士都带出过去,但三千加六千就是近万了,这不能不让幕府担心华夏的根本用意来。“这数量也太大了,恐怕幕府那边不太可能同意的。”

“这个本使也知dào

,”戴同俭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之前招募浪士时的热闹让他对再招募六千人充满了信心。“但是招募日本人是两国和约中议定的,本官只是请幕府帮这个忙,若是幕府有意推脱的话,其实本使这边也能自行操办。”

这番话让土井越中守的脸上阴晴不定起来,于是他据理力争道:“戴大人,和约上的确规定华夏商人可以雇佣日本人出入日本,可没有说让日本人为华夏征战呢。”

“出了日本国,幕府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嘛?”戴叔庸反问道。“再说了,我们给了合理的报酬不是,五百石在日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不要他们用命去搏,哪又那么轻巧的给他们。”戴同俭冲着脸色不悦的土井越中守淡淡一笑。“放心,我朝是不会那这些浪士来干有害幕府的勾当的。”戴叔庸解释道。“朝鲜方面最近战事又频繁起来了,我朝不能不未雨绸缪啊。”

“这些浪士将用于朝鲜嘛?”土井眯起眼想了想。“也罢,本官就再向幕府进言,以帮zhù

戴大人完成招募的任务,不过,下官有个条件。”土井直视戴同俭的双眼。“这些浪士既然离开了日本,希望不要让他们再回来了。”

戴叔庸大笑起来:“这事好办,只是除了这六千,恐怕到时候还要再招募一些。”

土井面含冷笑的应道:“这些年生怕浪士太多会影响幕府的根基,将军大人已经绝少改易各藩了,若是贵朝廷能帮zhù

幕府解决这个隐忧的话,想来幕府会认真履行各项条约的。”

土井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华夏可以利用日本的人力,而幕府也可以借改易获得必要的资金维持财政健全,这是双赢两利的事情,唯一遭到出卖的就是那么活该倒霉的外样大名及其麾下威胁幕府存zài

的武者们。

“如此甚好,两国可以各取所需。”戴同俭又怎么可能反对呢。“那么就一言为定????????????”

“你们这些家伙,说起来还真是好笑。”站在济县一处新近平整出来的营地内,一名和裔的夏军武官正冲着面前衣衫褴褛的数百名倭国浪士狂吠着。“什么武者、什么浪士,都是一群不会打仗的本百姓,江户一仗这么大的优势,居然还被你们打输了,我都替你们害羞,你们玷污了武者这个尊称。”看着有些骚动的队伍,武官继xù

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才对嘛,说明你们还有武者的羞耻感????????????”

“静山君,我忍不住,我要杀了那个家伙。”队伍中,有两个站得很近的浪士正在窃窃私语着。“这些吉利支丹,这群无家可归的恶犬,如今人模狗样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好了,小五郎,他们已经不是无家可归的恶犬了,他们有夏人的顾拂,不,他们已经归化成夏人了,反倒是我们,我们现在才是无家可归的浪士。”被称为静山的中年浪士隐蔽的指了指营地外围。“你注意没有,有几百夏国军势就在营地外守备着,你我一冲动,他们就会立kè

冲进来镇压,所以,还是忍耐吧。”

“忍耐,自从主家被改易后,我就一直在忍耐????????????”小五郎的话还没有说完,边上一阵骚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在向前挤?”

“你这个蠢货,干才听什么了。”边上有人回应道。“大人让咱们上去领东西。”

东西,是的,不是一件东西。在夏军枪刺的威胁下,这些还没有蠢到极点的浪士们很快学会了怎么排队,然后一个接一个从夏军手中拿过发给他们的东西。

这些东西包括按照夏军身材来说是小号的春夏军衣两件、一条薄棉被、一个竹筒水壶、一件内衬防水油布的蓑衣、两双作训用的草鞋、两双平时穿的军鞋、一双筷子、两只木碗,一把皂角????????????品种虽然不多,但也让浪士的双手上堆得满满的。

“夏人好有钱呢?以前的本家从来没有给我们发过这么多的东西。”

浪士们小声的感叹着,引起了边上更多的附和:“就是,就是,这些东西少说也要三四贯钱吧,一下子就给几百人配了,就连加贺百万石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财力????????????”

或许有人还觉得这些东西并不怎么贵重,但接下来夏军开午饭时,所有的浪士都惊叹起来:“是白米饭呢,当年在内田家当番头的时候都没有能天天吃白米饭,夏军这边普通一名足轻都能吃这么好,难怪幕府会输了的。”

“吃,尽管吃,吃饱了才有力qì

操训不是。”火头军用日本人不懂的语言吆喝着。“不要急,吃完还可以来填,恩,这是腌鲸肉汤,小心别烫着了????????????”

狼吞虎咽的浪士们顾不得琢磨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一个个低头大嚼了起来,在鲜香的腌鲸肉汤的帮zhù

下,胃口最好的一个大肚王在只有一块腌咸菜佐食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塞进去七碗白米饭,倒是让几个火头军看得瞠目结舌。

“乖乖,这些小日本倒是能吃的很呢,不过听说不怎么能打,别是能吃不能干的吃货吧,朝廷招这帮子人来打仗,说不定是亏大了????????????”

“吃饱了吗?”之前大放厥词的和裔武官又冒了出来。“吃饱了就好,来人把狗牵出来,干什么,你们若是不怕被狗咬的话,那就尽管在这待在好了,放狗!”看着被恶狗逼得到处乱跑的浪士们,武官冷冷的一呲牙。“跑步都不会,都排好了,否则真要狗来咬了????????????”

华夏还在招募、训liàn

所谓神策军,在朝鲜战场上,清、朝双方继开丰之战后又在瑞兴、黄州、遂安等地连续交锋,虽然都是一些三千人左右的战事,但南朝鲜军输多赢少,已经逐步累积起近万人的伤亡,更重yào

的是有形的物资损失和无形的士气损伤,在这种情况下,南朝鲜内部亲夏一派开始发力了。

“下官不知dào

为什么诸位大人愿将上国友邦置于观战的地步,但是如今看来,没有夏军的参与,本朝兵马绝非建虏的对手。”因为跟华夏方面获得了一定的默契,前朝鲜驻华夏通商使权左光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吏曹正郎,地位虽然还不高,但位子却很紧要,因此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在朝会上指责那些地位远高于他的判书、议政。“难不成,是想等到朝鲜的兵马统统打光了,再请夏军参战吗?”

权左光的语气虽然冲了一点,但这番话却极有道理,真要是等到南朝鲜军全都打光了,朝王李爀还得拉下面前请女婿出马,到时候恐怕华夏将更深刻的干预到朝鲜的内外政治生活中来,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早请夏军出战要比晚请夏军出战要好。

既然想通了,几名朝鲜大臣也顾不得扭扭捏捏了,立kè

向拥有朝廷实权的左赞成崔英之提议道:“崔大人,事不宜迟,立kè

约见华夏国信使蔡大人,向他提请夏军参战一事。”

也属于权佐光反崔小集团内成员的议zf正五品检详李道昶提醒道:“同时应该派人前往宁波,由金侗宾金大人的途径向华夏朝廷提出请求,如此才是合符华夏朝关于外藩上书朝廷的相关体制,若是缺了其中一环,事情就可能无限期搁置下去。”

华夏当然不可能吧朝鲜的求援无限制搁置下去,但华夏完全有可能把事情拖到对其最有利的时刻,这肯定是不符合南朝鲜方面的利益的,因此日后被称为一代权臣的崔英之点头道:“事不宜迟,那就分头进行吧。”

这个时候李道昶却画蛇添足的说道:“下官愿亲自前往宁波通告金大人。”

崔英之既然被称为权臣,自然是聪明绝顶的人物,李道昶如此殷切,他心里顿时打了个问号,不过此时也算得上国难当头,不合适立kè

清洗,因此他顺水推舟的说道:“这样也好,就请李大人辛苦一趟了。”

朝会结束,崔英之把今天的议事结果报给了朝王李爀,李爀并无其他意见,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算日后朝鲜落入华夏之手,也跟他本人无甚关系。

倒是崔英之回到府内,立kè

把身为捕盗厅大将的侄子崔石达唤了过来:“李道昶上蹿下跳颇让人有些狐疑,你且派人盯着,看看有什么人跟他合谋,探明后速报我知。”

“叔父,朝堂的事情侄儿也听说了。”崔石达双眼精光闪烁。“侄儿以为,驻华夏的朝觐使金侗宾怕是有些不稳当,这个位置极为重yào

,还是派上我们自己的人为好。”

“你说的有些道理。”崔英之立kè

联想起自己如何起家的,于是决定道。“等这回逐退了建虏,就立kè

把金侗宾给换了,至于李道昶也一样,等他从华夏回来,就赶到尚庆道去。”

“叔父英明????????????”

504.奔袭山东

华夏武成四年五月初六,康熙续调三个参领的八旗新军及二千五百名绿营新营进入朝鲜,同时调回了颇有些损失的关外八旗,从而使得在朝清军兵力继xù

保持在万人左右,如此即限制了战事的规模,又使得朝鲜沦为清军方面检验自身战斗力变化的演武场。

关外马队既然调回,黑龙江将军博定、吉林将军宗室杨福便有了可以机动的兵力,于是两人随后便展开了对吉林、黑龙江境内的清剿,还真的被他们诱*奸、围歼了六、七组夏军在关外的游骑,给夏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但更重yào

的是,清军从熬不过酷刑的部分夏军被俘官兵口中获悉了夏军在海参崴、窝阔崴以及位于黑龙江入海口庙街附近的若干夏季营地,幸好当时已经是接近秋末,清军无法在即将到来的酷寒下立kè

组织清剿,而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清军大肆出动时,早知有变的夏军已经放qì

若干暴露或可能暴露的营地????????????

说实话,即便清军一时捣毁了这些营地,对于华夏方面来说也是极其微小的损失。须知dào

,关外地域广阔,海岸线漫长,从海东方向有无数的可能重新渗透进内陆。因此,清军实jì

上是防无可防的。若是清军一味以为夏军会卷土重来而把注意力依旧放在这些被遗弃的营地上,那对夏军可就是得大于失的好消息了。

“洪卿,枢密院对朝鲜战事有何评判?”当然,由于地理上的距离以及严谨的统治层级,郑克臧此时根本还不知dào

辽东的变化,不过辽东虽然还在郑克臧的视线之外,但南朝鲜方面的请求已经通过两条线分别传到了他的御桌前。“我军是不是应该立kè

驰援呢?”

听话听音,接替调任兵部尚书的林升刚刚出任枢密院枢密使的洪拱柱微微一琢磨便冲着郑克臧言道:“圣上,据枢密院所知,清军在朝鲜不过万五之数,暂时还不至于攻克开城威逼汉阳,因此朝鲜那边其实还可以坚持的。”

洪拱柱倒并不是在阿附郑克臧,只是枢密院有一个大动作即将行动,因此夏军实在也没有额外的力量分心与朝鲜战事:“此外,据北国水师转呈西归浦镇守府报gào

,从倭国募征的第一批八百名浪士尚在训liàn

之中,至少还要三个月才能投入作战????????????”

郑克臧打断道:“大衢山镇守府训liàn

的八百浪士什么时候可以交付长岛周藩、蔡藩?”

“同样还要三个月。”尽管不知dào

自己将来会不会一样获得内藩地位,但洪拱柱依旧对这第一批浪士雇佣军非常关心。“而且据报周侯、蔡侯这边派去同时操训的族人颇为不堪,唯恐到时候不能很好统辖这些倭人。”

“族人不堪?这倒无妨,只要周正和、蔡元书还能保留原有几分本领就成了。”郑克臧并不怕日本人会反客为主,毕竟一个是人生地不熟,另一个是辎重后勤又都控zhì

在华夏手中,些许倭人想要造反的话,一个手指也就按死了。“再说了倭人向来畏威而不怀德,一路上有巨舰重炮威慑,想来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圣上说的是。”洪拱柱顺势报gào

道。“只是周、蔡二藩还请求拨与一部分佛郎机炮。”

“稍后行文兵部,若是库房里还有,那就各拨大佛郎机炮一位、小佛郎机炮四位。”作为剥夺了几人安逸的爵位的补偿,郑克臧自然不会在第一次投入时就斤斤计较,更何况周、蔡也是聪明人,要的东西大都是郑克臧历来缴获的,根本用不着郑克臧花太多的钱。“除了这第一批浪士之外,第二批的操训也要加紧了,郁平那边可是眼红的很,已经提出来要给金兰和凌牙门也配属十个团的浪士。”

洪拱柱暗自咒骂一声,金兰和凌牙门的神策军名义上归枢密院调动,但实jì

上更多的时候是听命于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调遣,由此,那位前枢密院军律司郎中的算盘不猜可知,无非是用枢密院的人力、兵部的财力为自己部门捞好处。

既然对郁平有所不满,所以洪拱柱便故yì

给对方下绊子:“圣上,臣昨日遇到林尚书,林大人这边可是对神策军的军费走兵部的口子颇有微词。”

“神策军的军费到底是走兵部还是走总督衙门,朕还要权衡。”郑克臧很清楚洪拱柱的潜台词,不过他也不揭穿,只是淡淡说道。“但兵要先练出来,向南拓殖也是本朝大政,所以,枢密院这边还是要纲目并举。”

“臣明白了。”洪拱柱点点头,随即问到。“圣上,臣听说巴达维亚派人到了澎湖。”

由于泰西各国与华夏之间并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虽然都有独立的外交权,但在国家层面上却是与华夏不对等,而西班牙马尼拉省也不过是新西班牙副王的下属地方行政机构,因此上述三方派出的使节是不可能享shòu

与东亚四国一样的待遇的,至于法兰西、丹麦这两家在华夏的商馆更多只是一个民间的商贸机构——因此华夏并不允许其具有领事权的商馆建立在大陆口岸。

“没错,不过尽管荷兰红夷有意再次跟我朝确认南洋、西洋的领地划分,但基于红夷非我族类,该要的提防还是少不得的。”郑克臧这已经是在直接警告洪拱柱不要插手兵部与总督衙门的矛盾了。“更何况西洋、南洋的情况复杂,与我朝敌对的,不仅仅是泰西诸夷。”

把自己绕进去的洪拱柱一时间冷汗直流,当即应道:“臣糊涂,臣这就去办!”

“什么糊涂不糊涂就不要说了。”郑克臧才动了洪磊不久,自是不好再动洪拱柱,因此才貌似宽容的挥挥手。“事情有轻重缓急,帮神策军操训兵员或可以先搁一下,但若是那桩大事出了岔子,洪卿,朕就不多说了????????????”

武成四年六月初三,驻扎在南阳的夏军骠骑军第一、第二师并铁骑军第二师、飞骑军第四师等骑兵部队忽然星夜北进,仅仅三天便出现在郑州城下,一举切断了开封守敌与洛阳清军之间间的联系,并且迅速扫荡周边各州县,形成了夏军主力即将大肆北伐的架势。

面对郑州、开封等地雪花般的求援信件,鲁南和河中的清军立kè

做出反应。

六月初七,鲁南清军自徐州、归德西进,并于五天后进抵兰考附近,与开封守军形成掎角之势。

同日,河中清军也自荥阳东出,对郑州附近的夏军形成夹击的势态。

鉴于清军已被调动,掳走郑州、许州两地三千余户万余口的夏军骑兵迅速退至许昌一线等待后续援兵。

六月十八日,河中清军与鲁南清军会师郑州,旋即联兵南进,与夏军隔汶河对峙。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北京城里的康熙已经对夏军的行动产生了怀疑,但清廷一时还无法判断夏军出击目的具体为何,只好放任两军在河南前线形成对峙。

六月二十二日,留守淮安的清军副都统尔康台派遣的报信快马抵达北京。

清廷这才获悉华夏沿海各省已经征用八百余艘大中小型海船备用,显然一场新的登陆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可是面对夏军即将发起的登陆作战,清廷内部却对登陆点的判断争论不休,根本无法确认夏军的目标到底是朝鲜、辽西亦或是登莱、京畿方向。为此,清廷一方面在环渤海沿线加强警戒,一方面通知朝鲜收缩兵力以防遭到突袭。

就在清廷上下风声鹤唳之际,夏军北国水师于六月二十五日、六月二十六日,连续两天派遣包括巡航船、信报船在内的多条舰船驶入渤海湾并炮击庙岛诸岛及沿海的烽燧,似乎为夏军可能的登陆指明了方向。

六月二十七日,狼终于来了,然而出乎清廷意料的是,夏军的目标是鲁东南。

是日,有三万多夏军先后自日照湾、琅琊台湾、灵山湾、胶州湾登陆,旋即席卷兖州府的沂州、青州府的莒州、莱州府的胶州、平度州、登州府的莱阳等地。

守土有责的清山东巡抚雅努此时正在莱州府防御夏军可能的攻击,结果发xiàn

夏军已经从背后登陆。迫不得已,雅努只能督率抚标及旧营制绿旗兵五千自莱州府南进,试图收复从夏军手中收复平度等地,但却一战被夏军打得大败。

丢盔卸甲的雅努连莱州城都不敢进,便直接逃回了济南,但这就苦了手中无兵的莱州知府万国朝。鉴于城内兵马大多都被雅努丢在了平度一役,自知无能守城的万国朝便横下一条心,亲自手刃了城中正白旗的城门领,然后攘携城内官绅一同投降了夏军。

见到莱州易手,满洲正红旗的登莱海防道苏集便收拢三千多绿营、乡勇、团练死守登州府城并城外刀鱼水寨。远道而来的夏军看到清军已经严防死守便放qì

了强攻,只是在清军视线内有条不紊的掠走人口及一应物资,只留下一座登州裸城????????????

按道理说,夏军的行动既然已经曝光了,清军就立kè

应该做出反应。然而许昌前线的夏军不断增兵,总军力已经超过十五个师,藉此压迫鲁南及河中清军不敢分兵挽救鲁东南。至于京畿的十几万清军也不敢轻易妄动,谁知dào

这是不是夏军的双重圈套,万一,主力东救山东,结果调虎离山成功的夏军又再来一次直捣中腹的登陆,那清廷岂不是要迁都了?

因此,清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轻车熟路的迁走了莱州、登州、兖州三府境内七余万户五十余万口百姓。直到七月底,初步判断东海风期中的夏军水师已经不可能再从其他地方登陆后,清廷才匆匆调动五万大军从京津开赴济南。

八月十一日,清军收复了空无一人的莱州府;八月十五日,清军又收复了空空荡荡的平度州和莱阳县;八月十八日,清军又收复死域一般的即墨县城????????????

505.一等精奇尼哈番

你吃了我一个拐角马,我便要下了你的当头炮,由是,清廷在确认河南夏军仅是牵制的偏师之后,便勒令前线务必要歼灭或至少留下夏军一部来。

为此,清夏双方在整个七月间围绕汶河防线进行了十余次小规模的交手。

鉴于己方并未做好全面北伐的准bèi

,无意浪战的夏军便随后选择了无视挑衅固守营盘的保守战法。夏军这边不想跟清军野战,清军那边自然也不愿意强攻夏军煞是坚固的营砦,然而一味对峙的结果只能是白白消耗宝贵的粮秣,于是在大战已经不可能的情况下,双方只能围绕着对手的粮道做起了文章。

说到奔袭敌后的粮道,那最合适的兵种自然是骑兵,而且根据南船北马的老皇历,拥有漠南、漠北蒙古提供马匹的清军显然要比来自南方的夏军更有优势。不过这话实jì

只说对了一半,从数量上来说,夏军的军马总数是出于绝对劣势的,单从质量来看,却并非如此。

夏军目前拥有四种类型的军马,最顶尖的自然是以阿拉伯马、安达卢西亚马为代表的纯血战马。这些肩高几近六尺、重千斤的巨型战马无论负重能力还是冲刺能力绝非清军装备的蒙古马所能比拟的,甚至阿拉伯马的耐力也不逊色一向以坚韧著称的蒙古马,因此可以说完胜清军。只是这些阿拉伯马、安达卢西亚马的种母马价值万金且长途海运容易死亡,因此尽管这些年郑克臧不惜重金向泰西各国求购,可是每年运抵的种母马不过只有寥寥的数对。好在经过十余年的繁殖,如今也形成了五千余匹的种群规模,每年能从中选出三百余匹适龄战马,初步满足了夏军部分高级将领及禁卫军骑兵部队的装备,只是还无力推广到全军。

夏军拥有的第二种类型的军马是阿拉伯马、安达卢西亚马与蒙古马的混血品种,其肩高大致在五尺、五尺半之间,体重六、七百斤左右,虽然不如纯血马那样具有压倒性的数据优势,但胜在数量上有一定的保证——夏军在济县的马场每年能提供三千匹左右,而虾夷地、苦无以及兰屿等地的海岛马场也能提供近五百匹,基本上两年就可以武装夏军一个主战骑兵师——更重yào

的是,混血马的种群数量和虾夷地及苦无的马场还在不断扩大之中,相信再过几年后,每年提供万匹战马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三种类型的军马当然是蒙古马,凭着朝鲜在济县留下的老底子,夏军每年能获取四至五千匹适龄蒙古马,不过夏军并不把蒙古马作为骠骑军、铁骑军等主力骑兵部队的战马,而只是充当飞骑军这类龙骑兵部队装备的骑乘走马。

最后一种则是产自云贵川的滇马,这些个子矮小但耐力十足的小型马则是夏军目前最主要的驮马和曳马,主要装备夏军的炮兵部队及辎重运输部队。

马战、马战,自然最主要的影响因素是马,夏军的主力骑兵部队虽然数量上及不上清军的八旗马队、蒙古马队、绿营马队,但正是靠着混血马的质量优势每每能以少胜多,在总体上跟数目更多清军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战的巨大消耗,也让夏军方面头疼无比????????????

时间进入九月份,入鲁清军已经收复了包括莒州、沂州在内的绝大部分胶东、胶南、鲁东南、徐东北的州县,只是夏军之前已经利用民船撤走了大部分被攘携而来的百姓,只有少部分因为风期的原因滞留在日照附近,不过随着夏军军输船队的冒险运输,这部分不足万余的百姓和剩下的两个夏军师很快也将撤tuì

完毕。

九月十一日,在夏军主力巡洋舰的护送下,最后一批夏军撤离日照湾。第二天,慑于夏军舰炮威力的清军自日照县城出发,收复了彻底被破坏的夏军海边营砦,藉此象征着山东战事的结束。然而战事的结束却意味着朝争的开始,清廷内部关于是不是要放qì

黄河以南的争论开始火爆起来,只是因为康熙对淮安、徐州等要点的意义有着明确的认识,再加上清廷无法壮士断腕般舍弃鲁西、鲁中、鲁南、豫东等地的财税,这才压制一部分朝臣的意见,继xù

控zhì

整个山东,并以鲁东南沿海为清夏之间的缓冲区。

不过要保证鲁西豫东粮区不受夏军蹂*躏,就势必要加强河南前线的力量,因此清军很快就把南援兵团调往汶河一线。可是夏军预判了清军可能的行动,从八月底开始,边陆续向许昌方向增派兵力。尽管这些新建的师战力十分可疑,但是清军并不知dào

详情,只是知dào

夏军同样在增兵。

考lǜ

到如此堆砌下去,一来对于财政上的压力太大,二来可能形成最终决战的势态,不敢轻易一搏的康熙不得不主动下令撤tuì

,于是在鲁东南兵团的策应下,清军逐次后退至郑州附近,进而分别退回河中与鲁南等地。而夏军由于要消化鲁东南的成果,因此也顺势后退,到了当年的十月份,在华北降雪之前,双方恢复了原来势态,至此武成四年之役宣告结束。

五十多万人口的获得,对于华夏方面来说自然是不小的收获,而对于清廷来说,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人口、赋税这么简单了。正当清廷内部一小撮最清醒的满汉官员为此长吁短叹之际,荷兰人的到来,不啻是给他们注射了一针兴奋剂。

“这位尊敬的大臣,您说的没错。”Diemen作为整个计划的倡导者,自然责无旁贷的出现在使团中。“联合东印度公司的确无法直接跟华夏,也就是你们说的反叛者方面宣战,但是基于敌人的敌人,可能是朋友的道理,我们来到了这里,希望在某些方面能给予一定的帮zhù

。譬如,我们带来了最好的船匠,能为贵国制造不逊于反叛者的军舰,也带来了足够多的水手,能为贵国操纵并训liàn

合格的海员,甚至还有泰西最精锐的雇佣兵,可以教导贵国熟悉火器战争,更重yào

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联合东印度公司无偿提供的,是的,我们不需yào

报酬,我们只希望你们能战胜反叛者,这样的话,联合东印度公司就能保证自己在(东印度群岛地区)贸易上的独占权????????????”

等到Diemen连同翻译的欧洲传教士从偏殿里退下后,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康熙走了出来:“卿等说说,这个红夷所言有几分真假?”

“皇上,奴才以为红夷怕是真的遇到了危机。”文渊阁大学士席哈纳躬身应道。“否则以夷人唯利是图的脾性,绝不可能有无偿赠送巨舰、派遣船匠效力这等作为的。既然如此,朝廷何必要拒绝,否则寒了外藩之心是一说,也绝了朝廷一大臂助。”

“臣只是担心,这会不会是红夷和海逆之间的双簧。”由于海路断绝,清廷已经处于双眼一抹黑的境地,因此有这样的猜测也不算是过分。“万一这是昔日秦修郑国渠的故智的话,朝廷原本不多的财力可就白白浪费了。”

“张阁老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席哈纳对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的小心颇有意见。“如今海逆正是籍着舟船之利使得朝廷疲于奔命,又焉有把自身利器拱手让人的道理。”

张玉书反诘道:“怕只怕船造好了,又来一次天津船场之变。”

“天津海防道报称红夷进贡三条巨船不逊于海逆战船,或可以先以此三船为天津水师之肇基。”接任熊赐履担任东阁大学士的陈廷敬活着稀泥。“至于是不是要造船,可先看红夷是不是尽心传授操船技法再做定论。”

康熙考lǜ

了一下,点点头:“陈卿这是老成谋国之语,如此就先设天津水师以协防京畿海口,着红夷水手为师范,操训水师官兵,以观其用心。另再着礼部多加询问在京泰西传教士,以确实红夷与海逆之间纠葛。”

这就是正式的圣旨了,群臣一个个俯首听着:“至于让红夷船匠闲着吗?待确实红夷与海逆纠葛之后,着盛京方面于辽河口寻一处地方筹办船场,一开始不必规模太多,先从小船造起,让红夷船匠一边造船一边传授技法。”

“皇上圣明,”新任武英殿大学士李光地称颂之后随即请示到。“然臣愚钝,不知红夷使节所谓陆师师范如此处置?”

“且编入八旗。”清廷向来有把俘虏编入八旗的传统。“与鄂罗斯参领混编,想来俱都是西夷,俱都善使火器,或可互相裨益。”说到这,康熙皱了皱眉头。“红夷蕞尔小国,万里海路来我中华无非是为了一些财货,所谓无偿供奉,朝廷也没有这个脸面收下。”关键时候,康熙又好面子了,顿时就让在场的户部满汉尚书愁眉苦脸起来,好在,康熙已经想出了省钱的办法。“当然,如今朝廷用度也紧,怕一时是无力回赐番邦,就先授来使一等精奇尼哈番,以下人等以五品以下叙用,勿使丢了朝廷的脸面??????????????”

506.再战朝鲜(4)

由于华夏用兵鲁东南,因此南朝鲜方面的求援自然落空了。理解的知dào

华夏的行动其实也牵制了清廷的力量,不理解的则认为华夏存着借刀杀人消耗南朝鲜军力的不良心思。正是由于这种不理解存zài

,南朝鲜方面便有人偷偷摸摸的联系清廷,宣称只要清廷承认李爀的王位,南朝鲜就脱离华夏归附清廷。

坡尔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了这些所谓使者的说辞,但藉此跟南朝鲜政权中某些首鼠两端的反夏分子、联清分子搭上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他便煞有其事的通过这几个暗线与某些人讨价还价起来。

不过坡尔盆与南朝鲜密谋分子之间谈得再热络,但成功却需yào

实现两点:第一,要瞒过北朝鲜方面的耳目;第二,还要在战场上保持强势。

然而在华夏用兵鲁东南之后,南朝鲜方面已经集中了绝大部分可以集中的兵力,这支两万五千余人的野战军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清军近一部有多,因此坡尔盆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主动放qì

了整个黄海道,撤军大同江畔,退保平壤不失。

平壤在朝鲜也算得上少数跟汉阳齐名的坚城,南朝鲜军仅以不足两倍的兵力自然是无法拿下的。打,既然拿不下,围,白白浪费宝贵的粮秣,选择到最后,南朝鲜也只有自行退兵一途,战事便由此回到了清军南下开城之前的势态。

可惜的是,南朝鲜军前脚刚刚撤回开城、海州,康熙就给坡尔盆送来了援兵。

至此,清军在朝鲜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新营制的绿营镇、八个参领的八旗新军、一千外火器营的炮手和二十七个佐领的锡伯、索伦、达斡尔、鄂伦春等关外八旗以及镶黄旗满洲第四参领下第十七佐领,即所谓的“俄罗斯佐领”在内的一万四千余马步军。

盘算了一下手中的力量,坡尔盆决定加大讹诈力度,于是清军再度从平壤出击,在八、九月间数次进出黄海道,将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中部朝鲜彻底变成了无人区。

清军的卷土重来,让一贯分裂的南朝鲜政坛再度陷入了争议,然而亲夏的势力在南朝鲜政权中还是主流,在他们的压力下,南朝鲜议zf还是做出了与清军决一死战的决定,不过鉴于降雪在即,且南朝鲜国库中匮,因此前线被迫速战速决。与此同时,为了防止重蹈开丰一役的覆辙,南朝鲜方面被迫暂时放qì

以文御武的传统,任命左赞成崔英之的从兄崔宪为正一品都总管统一指挥前线二万六千余朝军。

十月初三,崔宪所部进入黄州,随即沿大同江上溯,进入平安道境内。

面对汹涌而来的南朝鲜军,坡尔盆这一回没有选择死守平壤。留下用于守城的一万五千北朝军和两个参领的八旗新军之后,坡尔盆悄然无声的带着剩下的清军以及三千北朝鲜辅军绕道大南江,经中和都护府奔袭黄州。

黄州虽然是黄海道重镇之一,但实jì

上城池规模与清、夏国内的小县城差不多,因此并不足以抵挡清军如潮水般的攻势,不过短短一天,黄州便就此易手。

黄州易手后,崔宪所部已经处于清军前后包夹的状态下,此时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趁着平壤空虚强攻这座北朝鲜的王都,但平壤不是黄州,南朝鲜军很可能困顿于坚城之下,结果被以逸待劳的清军捡了便宜;第二是回师黄州,但清军兵械精良、士气正旺,又处于守城的有利地位,南朝鲜军若是强攻,损失巨大是可以肯定的,一旦南朝鲜军的主力因此丧失殆尽,不但崔宪的地位不保,甚至背后的崔英之也有可能随之倒台。

思来想去,崔宪出人意料的选择了退至镇南浦,依靠夏军的小堡垒和港口建砦。

从兵学角度来说,不按照敌人预设的节拍起舞才是最正确的战略,崔宪的选择无疑让坡尔盆出于两难之中。

首先,一旦崔宪在南浦一线死守,清军将无法在黄海道已经成为赤地的情况下,不顾粮道安危放心南下,这是因为清军虽然可以以战养战就地劫掠,但开城之后就是汉阳和汉江,清军绝不可能在无视夏军水师实力的情况下孤军杀过汉江进入南朝鲜的人口稠密区进行掠夺,也无实力一举攻克汉阳这座朝鲜第一城,因此即便要恫吓南朝鲜方面,坡尔盆也必须在先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上进行。

但若是坡尔盆因此被迫撤回平壤,做了无用功的清军上下的士气就必然消减,对以后的作战肯定会有影响????????????

因此,思前想后了一番,冒险一搏的心思占据了上风——或许坡尔盆以为以清军的实力即便消灭不了崔宪所部,但至少也能给其重创,如此或可以进一步分裂南朝鲜内部,从而形成若干有利于清廷的转机——于是坡尔盆下令从平壤城增调七千北朝鲜军前往镇南浦。

十月十五日,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的清军向崔宪派出邀战的使者。

此时的崔宪也有麻烦,虽然依靠夏军的运输,所部粮食供输不会中断,但由于镇南浦即将冰冻,运输压力倍增,因此他不得不接受清军的挑zhàn



由此,十月十六日卯时初,清、朝两军在镇南浦以北的江西(县)摆开阵势。

清军以一千外火器营炮手、四个八旗新军的鸟铳参领和两个八旗新军前锋营的佐领为核心,左右两侧各置一个副将协。同时因为地形的关系,在靠近大同江的左翼布置六千北朝鲜军;对称的右翼则以关外八旗二十八个佐领及俄罗斯佐领为核心,配属北朝鲜四千人。

南朝鲜方面同样考lǜ

到地形因素并汲取了开丰之战的教xùn

,所以为了防备关外八旗的马队,其左翼便集中了十个炮队、三十个步铳队、三十五个披甲长枪队和二十五个披甲刀盾队计五千人、二十位二寸炮的兵力作为应对。

而在中央战线,崔宪试图以厚实的兵力挡住清军的火力,因此布置了整整七十队的披甲长枪兵、六十个队的披甲刀盾兵、三十个队的无甲弓箭手、三十个队的步铳手和十个队的炮兵,总计一万人马和二十位二寸炮。

至于右翼,南朝鲜军则布置五个炮队、五十个长枪队、二十个刀盾队和二十五个弓箭队在内的五千人、十位二寸炮。

此外,鉴于地形不易展开,所以崔宪还保留了差不多五千人的预备队为后手。

事实上,清、朝两军的目的完全相同,那就是集中己方的优势兵力及火力,扬长避短、率先在某处打开缺口,进而动摇整条战线,藉此获取战事的最终胜利。

卯时尚未过半,清军布置在中线的大炮、小炮便齐齐开火,由于之前在开丰之战的缴获,清军的炮兵实力大增,一时间轰得南朝鲜军阵营支离破碎。更为让南朝鲜军上下肝胆俱裂的是,清军还将射程较近的神威将军炮和缴获的夏军二寸炮前移,直至其也能射击到南朝鲜军阵中为止。如此一来,南朝鲜军的损失就成倍增长了。

苦苦煎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位于中线的南朝鲜军已经有二十几个长枪队、刀盾队被迫撤下去重编了,而其左邻右舍的各部也或多或少有些损失。好在此时,清军的火炮也到了必须停下来散热的程度,否则南朝鲜军完全可能就被猛烈的炮火给直接打垮了。

清军的火炮停止后,中线的清军和左翼的北朝鲜军开始缓缓前进了。照道理,这个时候南朝鲜军的反击火炮应该响起了,但崔宪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就在异乎寻常的寂静中,清军和北朝鲜军已经距离南朝鲜军的阵线不过两三百步了。

正当所有南朝鲜军手中都开始冒汗之际,崔宪开火的命令终于下达了,刹那间,电光雷鸣,无数霰弹、链弹砸在清军和北朝鲜军的头上,同样打倒了数以百计的对手。

以松散队形前进的清军开始顶着南朝鲜军的炮火开始小跑步,而还没有彻底散热完毕的清军火炮也冒险进行干扰射击。就这样,顶过南朝鲜军三轮炮击之后,伤亡在四五百人以下的清军大队已经陆续突pò

了南朝鲜军的炮火阻击线。至于左翼的北朝鲜军此时虽然有样学样的同样突pò

了南朝鲜军设置的死亡线,但损失略大,阵型也较为混乱。

突pò

了南朝鲜军的炮火封锁后,清军没有快速的推进,反而在推进了一段之后,开始就地调整阵型,其中鸟铳手密集成行,率先缓步逼向南朝鲜阵线。

观察到清军的动作,南朝鲜军也跟着调整部属,三十个队的步铳手和三十个队的弓箭手,同样排列成横阵迎敌,于是,双方的对射很快开始了。

南朝鲜军这边坚持夏军三列阵的战法,而清军却以九进十连环的老传统回应,双方的火力都是连绵不绝,但是显然清军的火力比之有明显停顿的南朝鲜军来说更加持续,不过由于单位火力密度的关系,双方的损失程度还算接近,只是因为南朝鲜军的步铳数量较少,因此清军才逐渐在互射中占据了上风。

但另一个方向的北朝鲜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虽说这个方向南朝鲜军和他们一样只有弓箭没有火铳,但由于之前突pò

炮火封锁时的混乱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整顿,因此在对射中就吃了大亏。眼见得己方的弓箭手被大量杀伤,不得已,同样极少披甲的刀盾兵、长枪兵等战兵只能直冲南朝鲜军完整的阵列。

此时,已经驱散了当面的南朝鲜军步铳队的清军鸟铳兵们转而开始对南朝鲜军的弓箭队开火了。鉴于清军位于弓箭的直射距离之外,只能吊射的南朝鲜弓箭手给对手造成损失有限,崔宪不得不将其调去加强右翼战线,而把若干预备队填入中央战线。

弓箭手的调防还在进行,为了不被清军鸟铳手逐一击倒,拥有兵力上优势的南朝鲜军便主动反击出去。见到南朝鲜军直扑无甲的鸟铳手、弓箭手,拱卫在八旗新军边上的绿营及前锋营的披甲战兵便迎了上去,于是更加残酷的白兵战开始了。

几乎同时,清军左翼的北朝鲜军也跟自己的同族白刃相交了。说着同样语言的同族兄弟们相互厮打着,彼此之间绝无任何的留手,其血腥程度可谓更胜中央战线????????????

507.再战朝鲜(5)

中央和左翼都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可清军的右翼却似乎刚刚才如梦初醒。六千多马步军缓步前行,快到南朝鲜军炮兵射击范围了,人马忽然散开,然后快速南进,冲在最前列的俄罗斯佐领的阿尔巴津哥萨克人那张深目高鼻的斯拉夫人面孔在一向锁国没见过泰西人种的朝鲜人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心中同样无底,但并不妨碍官长们呵斥面前的炮手:“怕什么,用这炮就是死透的鬼也能让他再死一遍!还愣着干什么,开火啊!”

火炮次第响起,饶是清军以疏散的阵线前进,但四飞的弹丸依旧打倒了不少人。看着凶神恶煞的阿尔巴津哥萨克人消失在炮火之中,仿佛卸掉心中大石的南朝鲜军官兵下意识的欢呼着,但这却无助于战局的走势。

很快,双方的距离进入到步铳射击的程度,于是清军马甲们加速前行,在南朝鲜军步铳队再三射出铳弹之前,冲进了南朝鲜军的阵列,旋即驱散了步铳队,和稍后的弓箭队,与同样披甲的南朝鲜长枪兵、刀盾兵战在了一起。

被杀了个通透的南朝鲜步铳手们匆匆逃到后方整顿,这个时候狐假虎威的北朝鲜军也冲了上来,战线纠缠在一起,形势顿时晦暗起来。不过出乎南朝鲜人预料的是,他们面前的锡伯、索伦各佐领的战斗力相当的差,甚至还不如同室操戈的北朝鲜军强悍,只是靠着少数达斡尔佐领和俄罗斯佐领的奋战,才跟南朝鲜军杀了个旗鼓相当????????????

“尧濮兄,照这么打下去,南朝鲜军是赢定了。”站在大同江东一座二十余丈的无名小山上俯瞰河西战事的镇南浦临时分遣队统领陈本兴如是跟身边的人说道。“清军已经没有预备队了,右翼又无法实施突pò

,一旦左翼先行崩溃的话,大局便定了。”

时任龙骧军第四师行军司马、管勾本师军机事宜的王宗康摇了摇头:“坡尔盆能被鞑酋康熙派来主持朝鲜战事,岂是无能之辈,或许他还有后手。”

“后手?”陈本兴轻笑道。“再不使出来就晚????????????”

陈本兴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望远镜的视线内,一队诡秘的清军躲躲藏藏的冒了出来。

陈本兴瞠目结舌的问道:“这是?这是哪里来的炮军?不好,清军要发炮了。”

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无差别的将当面的南北朝鲜军统统横扫在地,看着炮击的火光已经靠近河滩边混乱的战团,王宗康点了点头:“这就是坡尔盆的后手了,好狠啊。”

王宗康向还不明所以的陈本兴解释道:“看旗号和装备的红夷大炮,这应该是绿营炮队,怪不得前面只看见八旗炮队在开火呢,原来坡尔盆把他们藏在了左翼,现在当做胜负手拿了,如此看来,坡尔盆最后的一点力量也该拿出来了。”

仿佛在呼应王宗康的话,一队甲胄华丽、一看就知dào

是坡尔盆亲卫的骑士和近百名绿旗兵从烟尘中冒了出来,当即就把在炮击中已经找不到方向的南朝鲜军打得溃不成军。

王宗康又道:“崔宪手头还有一千多预备队,如果他果决的话,形势或许还能挽回。”

崔宪的预备队果然行动起来,但是让人无奈的事情发生了,在清军马队的驱赶下,乱糟糟向后逃去的南朝鲜军把自己的增援部队给冲垮了,这下无论左翼清军直冲崔宪的中军还是先行包抄中央阵线,崔宪都已经无计可施了。

“博成兄,现在可该你上场了。”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隔岸观火的王宗康却终于露出了笑容。“崔宪若是彻底失败了,可就不合朝廷的利益了。”

“你也别说我,你这边也该动了。”陈本兴一边说着,一边命令道。“发旗号。”

随着几面信号旗的舞动,五条经过改装的平底船快速逆流而上。等到了预定的位置附近,五条船相继将船头对准河西方向,然后五百料的船体缓缓抢滩,以近乎搁浅的方式靠近河西。甚至船还没有完全停稳,船头装备的三寸长炮边先后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正如片刻之前清军仅用绿营装备的区区六门红夷大炮就轰垮了猝不及防的南朝鲜军一样,来自夏军水师的意料之外的炮击也造成了清军以及在清军呵斥下正重整队形的北朝鲜军的大混乱。一时间,清军和北朝鲜军也顾不得直捣崔宪中军和包抄中央战线的重yào

使命了,尽快逃离夏军的炮击范围才是他们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崔宪对于这样的一波三折也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立kè

收拢溃军。趁着清军方面的混乱,他好不容易收拢了三千多部属并加以粗粗整顿,随即便指挥他们重新在己方右翼构筑起一道新的防线,从而使得清军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落到了空处。

获悉惊人逆转的坡尔盆心知不妙,但他还没等他作出调整,夏军的下一击又接踵而至——通过一连串的战地信号的接力,早就布置在战场外围的一支夏军在半刻钟内投入了战斗,大呼小叫的直冲清军右翼杀去。

说起来这支夏军的兵力并不多,仅仅只有一个团六百余人,但是正在交战的南北朝鲜军听到越来越近的日语吼叫后,一个个就像被蝎子蛰了脚面一样,不顾面前还有敌人,扭头就跑。南朝鲜军逃也就算了,可北朝鲜军居然把友军也攘携在内,除了莫名其妙的达斡尔佐领还在茫然四顾外,刚才还在激烈搏斗的战场一时间只剩下一地的尸骸、伤员以及两军各自逃跑时丢弃的军械、甲胄和若干失去主人的马匹。

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即将扑过来的陌生军队,几个达斡尔佐领也转身就跑,就这样,随着双方的逃亡比赛,整个战场的西侧陡然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心想获取军功的一众神策军颇为失望的在那咒骂着。

“大人,现在怎么办?”几个和裔出身的下级武官按耐不住对军功的渴望,向担任团千总的牛明理建议道。“要不,咱们继xù

杀下去?”

牛明理扫了扫因为冲锋而汗流浃背的部下们,微微权衡了一下,便决定道:“喝水,休息半柱香,然后我们去找清虏的中军????????????”

牛明理注定要失望了,得到右翼崩溃的消息,坡尔盆当机立断鸣金收兵,靠着炮手拼命的发炮,清军挡住了南朝鲜军的追击。见到清军已经后退,不想再次用部下血肉对抗清军炮火的崔宪也顺势罢手,至此虎头蛇尾的河西之战宣告结束。

是役,清军伤亡一千一百余人、损毁及丢弃绿营红夷大炮四位、战马约三百匹,北朝鲜军损失近二千五百人;南朝鲜军损失在四千人上下,只有夏军方面无一伤亡。

“本官本该料到海逆会出来搅局的。”以参战的兵力和最后的结果来说,清军应该是胜利者,但惨胜的坡尔盆却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相反他只是自责。“只是求胜心切了,如今又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坡尔盆自己解下顶戴花翎交给身边的副手。“马副都统,稍后本官会上表自劾,剩下的兵马就麻烦你暂时统带了。”

“大帅,一共八旗亲贵在此,下官带兵恐怕军中不服,所以还请大帅勉为其难继xù

统率各部。”八旗新军锐健营汉军正白旗副都统马长录又怎么敢接过坡尔盆手中的顶戴花翎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虽然他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坡尔盆,但他一个假鞑子真汉奸又如何能约束得了一种骄兵悍将,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再说了,下官以为公爷此战虽然未尽全功,但却没有败啊,皇上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所以公爷所谓自参,下官以大可不必,否则皇上那边或许以为公爷要撂挑子就不好了????????????”

坡尔盆悚然而惊,回首看了看马长录:“马副都统说的是,本官受教了。”

既然暂时打消了以退为进的心思,重新履行起一军之长职责的坡尔盆当即命令道:“立kè

派人去跟南朝鲜军方面商议互换俘虏,至于战场上的伤患和尸首也请允许我方收拾。”

对于清军要求回收伤员和战殪者尸首的要求,崔宪不可能不同意,他也一样要收回战场上的遗尸和伤员,否则,一夜冻下来,估计活人也变成了尸体。当然,对于互换俘虏这个政治意味很浓的话题,崔宪也不可能轻易同意,因此不幸落入对方之手的两军将士反而不如那些奄奄一息的伤者更加幸运。

收拾完战场上的伤员和尸首,也顾不得进一步收拾遗落的军械军火,坡尔盆便连夜撤回了平壤。得到清军撤tuì

的消息,崔宪长出一口气,不过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表情跟着紧张起来。是的,此战南朝鲜军兵力占有优势,但结果却是南朝鲜军的伤亡超过对手,若非夏军及时出手,南朝鲜军或许还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这样的消息传到汉阳,别的不说,对崔宪本人的能力的质疑却是免不了的。

在这种情况下,崔宪最终只能吩咐心腹道:“去请夏军驻镇南浦的官长来一叙????????????”

508.长岛港

“这里就是长岛港吗?”看着面前跟小渔村一样的港口,蔡元书的脸不仅抽搐起来,连岛上唯一被华夏朝廷直接掌握的港口都是如此,可想而知自己要接手的这片领地会是怎么样一个状态,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下船吧????????????”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晕船症状的蔡元书发xiàn

自己居然又晕陆了,因此不得不在港口简陋的客栈内修养起来。这一躺下就是十来天,期间每天都有纳闽都护府的官员前来嘘寒问暖,只是这些官员的好意完全敌不过炎热的天气对蔡元书的折磨,只是迫于武成皇帝的淫威,蔡元书才不敢当了逃兵。

又躺了两天,下人报称陈国都总管前来拜访,对于陈龙,蔡元书并不熟悉,但是对方好歹在南洋打拼多年,虽然原本的根基现在落到了华夏朝手中,但他的经验对于蔡元书这样的新人来说是很重yào

的,因此就算他身子再不适,都要见一见这个邻居。

“小弟病体未愈,有失远迎,还请元朗兄恕罪。”以一身员外打扮的蔡元书跟黑瘦的陈龙站在一起,根本不像一名武夫。“来来来,屋里叙话。”等笑着把陈龙请进了有人力风扇的屋子后,蔡元书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知dào

元朗兄此来????????????”

陈龙知dào

蔡元书是怕华夏朝廷追究两个内藩私下串联,所以解释道:“朝廷给小弟拨了一批物资,小弟特意过来接应,不想知dào

国仲兄这几日就在长岛港,所以冒昧前来拜访,其仓促之处,还请国仲兄见谅。不过国仲兄不必担心,如今是在外域,且都是立足未稳,朝廷是不会介yì

你我之间联手的。”

“原来如此,是小弟多虑了。”蔡元书也承认自己刚刚是有担心,他这个态度自然获得了陈龙的好感。“不过小弟新来,两眼一抹黑,所谓联手之意,不知元朗兄是怎么个章程?”

陈龙当然清楚蔡元书在担心什么,对此,他也很理解,毕竟两人并不熟稔,直到今天更是第一次见面,一上来就交浅言深的确是有些唐突,但陈龙也没有办法,毕竟一人力弱,两人力强,要想在土人和西班牙罪犯手中建立家园,他必须联合所有玩家。

“国仲兄初来,情况还不清楚,那小弟就替兄长解说一二。”陈龙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打开一看却是张长岛的地形图。“这是小弟从本港官员手中得到的,想来国仲兄这边应该也有一张类似的。”

蔡元书想了想回应道:“元朗兄说的是,小弟好像也得到一张,只是这几日一直在病中,所以没有仔细看过,还烦扰元朗兄详细说明。”

“好说,”陈龙本来就要跟蔡元书详谈,因此自是一口就答yīng

下来,随即只见用手在地图上虚画道。“根据朝廷的旨意,周大人、国仲兄你和小弟的领地依次由南至北分布。”

从陈龙画出的虚衔便可以知dào

,三个都总管治地的面积其实是不一样的。南方周正和所领的部分面积最大平原面积也最多,但与长岛港的联络必须通过蔡元书的领地,因此最为荒僻。北方陈龙的领地要较蔡元书的为大,且还可以向北最大扩张到布桑加岛,但是领地平原较少,出产自然不如蔡、周二人的领地。至于蔡元书的领地面积最小,但一来平原面积不小,二来紧邻长岛港,实jì

上位置最为优越。

“只是岛上除了土民以外,还有十几股被流放到此地的吕宋罪民,这些罪民中有华人、有吕宋土人也有吕宋夷,桀骜不驯是肯定的,而且还结团自守,也不知dào

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武器,除了没有火炮以外,几乎跟小弟我的部伍装备相差无几。”

陈龙所部可以说是纳闽都护府下六都总管中唯一不用指望日本浪士队的,而就是这样强有力的武力,居然还压不倒岛上的犯罪团伙,可想而知,这些人的难缠,因此蔡元书的脸也阴沉了下来,毕竟,陈龙遇到的,他也可能遇到。

所以,只是略一犹豫,蔡元书便直接问道:“元朗兄的意思,是让小弟我怎么帮忙?”

“我的意思是,三家的力量最好一起行动,从南到北先把岛子梳拢一遍。”

陈龙手下只有不到七百人的兵力,单独一家来干,自然是没有足够的力量的,但若是三家合力,那就有两千人,机动力量便会大大增强。

“要是这些个匪盗流窜的话,清剿怕是就要遥遥无期了。”三家合zuò

,这个建议蔡元书也是同意的,但是他担心战事一旦绵延,不能如期建立统治、收缴赋税的话,他就没有钱维持了。“小弟这边可还欠着经理处四海钱庄一大笔款子,可是拖不起。”

“四海钱庄的款子,或许可以向圣上请求暂缓。”陈龙边说边在地图上某处一点。“至于盗匪可能流窜的问题,小弟我也想过了,只要卡住了长岛港附近,就可以截断岛子的南北。”

陈龙肯定是首先为自己在考lǜ

,不过北面因为平原少,被西班牙人流放的罪犯肯定数目也少,符合先易后难的一般战术程序,而周、蔡两藩的领地内平原多,流刑徒和土人肯定也多,需yào

更多的兵力清剿、压制,因此说不上谁占了谁的便宜。

不过看到蔡元书还有犹豫,陈龙一咬牙:“小弟我还有些积蓄,若是国仲兄这边可以援手的话,小弟愿无息借贷二万贯给国仲兄三年。”

蔡元书一笑:“怕是还有不足,不若无息借贷五年如何?”

陈龙盘算了一下,只要先平定了岛北,他就可以先一步从国内、朝鲜、日本接收移民,而所谓一步快、步步快,到时候他绝对能在岛内三藩中占据最有利的地位。

一念及此,陈龙点了点头:“如此就说定了。”

“那文玉兄这边?”

“国仲兄勿要担心,小弟已经跟文玉兄说好了,稍后他便会率军返回长岛港。”陈龙回答道。“今后一段日子,文玉兄恐怕也会常驻在长岛港,到时候两位或可以多多亲近。”

正事到这里便已经敲定了,但立马走人也显得过于功利了,因此陈龙随口问道:“国仲兄,恕小弟问句不该问的话,不知dào

贵藩未来将如何布置?”

如何布置?蔡元书品砸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龙是在问蔡藩的政治架构设置。

对此蔡元书虽然有所考lǜ

,但他却不愿意坦诚示人,于是便反问道:“岛上三藩中,唯有元朗兄有此方面的经验,不知dào

元朗兄有何可以指教的。”

“我早先主要还是为朝廷开拓纳闽,又何尝敢僭越,只是自行屯种,外加跟几个土人庄子定期收取些赋税而已,哪有什么可以指教的。”

陈龙这话九真一假,他不是没有在纳闽建立统治层级,只是纳闽不过四百里方圆,人口只有数千,他当时根本不用很复杂的制度,但是如今好歹又两县之地,华夏朝廷又允许他建官立制,所以即便是为了过干瘾,他都准bèi

弄着玩玩。

“元朗兄这话有些不实在啊。”蔡元书倒不是清楚陈龙的过往,只是无意识的进行反驳,同时他脑子急转,口中侃侃而谈。“不过元朗兄,一定要小弟我说的话,左不过只有两县之地,何必弄得这么复杂。”蔡元书身子微倾,作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来。“小弟的意思,在地方上设立里,置里长管辖各村并兼收赋税,至于都总管府嘛,一个司徒管升迁黜陟、一个司农管税收支出、一个司空管道路、城镇营建、再来一个司马或司寇贯刑法捕盗和军务。”

“倒也简明扼要。”陈龙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只是我这边学不来。”陈龙解释道。“小弟之下各人,当年最低是都司、守备,高的副将、参将、游击不等,所以小弟虽然领有这个都总管的名头,实质不过是众人共主而已,因此不能不考lǜ

他们的利益。”陈龙为此设计了一套颇为复杂的制度。“小弟准bèi

把全领划分开,除了给我自己留一片方圆三四千里的山林外,其余各人自将一片领地,其如何统治小弟不管,但每年小弟会派出巡官收取少量赋税及审理百姓申述。”陈龙的制度很像欧洲的采邑制度,又像日本的藩幕体制,不过他对下面的约束力要比两者更大,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巡官出来了。“至于都总管府的用度不足吗?小弟是这样考lǜ

的,或可以自己组织商队,经营渔获、海盐等等。”

“元朗兄,准bèi

效仿圣上的内廷经理处?这倒也是个办法。”蔡元书斟酌道。“小弟我这边或许也可以效仿,那万一彼此之间冲突起来?”

“你我各自约束在领内如何?否则就怕闽粤那帮大商家会冲进来咬得你我尸骨无存。”

“只在领内,怕是没有什么钱途,不如让文玉兄也加进来,我们三人合股,先控zhì

本岛商事,然后向北渤泥发展,此地深靠近吕宋,以后或可以跟那边通商。”

“这样的话,只怕这商号要设在长岛港,如此税收上可要给总督衙门分润走一部分。”

“不被总督衙门分润的话,到时候纳闽都护府会帮我们说话吗?”

“这倒也是????????????”

509.文莱来朝

华夏武成四年十一月初八,一条刚刚靠上黄埔码头的暹罗商船上,几个身影鱼贯而下,随即在码头上雇佣了向导,然后在向导的指引下向广州城内行去,最后在广东都督府门口上演了一出外邦来朝的活话剧。

对于所谓“文莱归附”事件,最尴尬的是总督衙门。须知dào

,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在广州城内除了有安南馆伴使以外,还有总揽广东洋务及猺、僮、苗、山哈等百越事务的驻省鸿胪使衙门。结果文莱人哪个都不找,却直接找到了行省最高长官,姑且不说文莱人是不是存心如此,但至少总督衙门的面子被剥夺一干二净。

虽然心里对不识趣的文莱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但是广东鸿胪使却不敢隐瞒文莱归附一事,毕竟文莱人先找的是都督府,按照流程虽然最后接待文莱人的具体事务还是发回总督衙门处理,但相关的呈报,都督府也一定会循规蹈矩的发往武昌。

就这样,通过广东进奏院和总督衙门内部流程这两条线,文莱人的请求相继抵达了郑克臧的案头。考lǜ

到这是华夏朝建立后第一个主动要求归附的外藩,为了慎重起见,郑克臧便招集内阁诸大臣和总督衙门会办大臣一起讨论此事。

和郑克臧想像中的不一样,几名内阁大臣虽然不分管总督衙门,但对于南洋的形势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因此得到所谓远邦来朝的消息后,并没有出现以往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的病态的狂喜,反而一个个默然无语、若有所思。

面对一众成精的臣子,不得已,郑克臧只好先让郁平抛砖引玉:“几位卿家大约还不清楚勃泥的情况吧,这样,郁卿,你且先为大家解说一二吧。”

“臣遵旨。”身为总督衙门会办大臣的郁平站了出来。“不过臣请以图观。”郑克臧点了点,于是一面绘有勃泥大致形状的屏风很快摆放在众人面前,郁平此时伸手一指。“勃泥又称婆罗洲,乃是南洋一巨岛,据吕宋夷、荷兰红夷称报,此岛方圆三百万里,几类我朝数省。然岛子虽大,但开发却很少,通常只在沿海五十里,最多也就百里之内有田土、人舍、国家,再往内则是世局丛林的食人生番,就是本地土人也等闲不敢轻易进入。”

开国伯、内阁大臣、礼部尚书、潮阳县子黄良弼倒吸一口冷气:“以此岛之面积及开发之程度,或可供我朝百世之移民。”

“黄大人所言甚是。”郁平冲着黄良弼笑了笑。“而根据之前本朝与荷兰红夷新达成的约定,本朝将不得向卡里马塔海峡以西的苏门答腊诸岛、爪哇海以南的爪哇诸岛、望加锡海峡以东的锡里伯斯诸岛、香料诸岛拓殖,而红夷也不得向勃泥及勃泥附属诸岛拓殖,如此一来,整个勃泥便是我朝的禁脔,外人不得染指。”

郁平的潜台词很明确,既然如此,还管他什么文莱算端(苏丹),能直接并吞或设立内藩的,又何必保留什么外藩,为此他又介shào

道:“且不说那么长远,就说如今吧,朝廷已经在北勃泥设置了纳闽都护府及六个都总管治地,在西勃泥,凌牙门都护府下坤甸直隶州共有八个县和十一个阿附的小国以及王藩、房藩、蜈琪屿张藩等三处内藩。”

郁平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盐铁衙门会办大臣柯鼎开便开口阻挠道:“可是如今文莱归附的事情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列国与闻了,若是朝廷不接受文莱的拳拳之心,恐怕传扬出去,列邦或以为朝廷苛厉,若是因此绝了向化之心,对朝廷经营西洋怕是有所不利吧。”

柯鼎开说这话并非没有缘由,事实上,根据荷兰跟华夏达成的划分势力范围的协定,马来亚半岛属于双方都可以进入的地区,因此可以想见,未来双方在这一地区的争夺将会是十分激烈的,在这个时候拒绝文莱人的归附要求,无疑是给荷兰人提供了弹药。

“臣觉得此事一开始便有蹊跷。”内阁参赞大臣林珩则纯粹是因为神策军的问题跟总督衙门过不去。“纳闽都护府就在文莱王都近旁,文莱算端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前往广州上书?到了广州后为什么又寻到广东都督府而不去找总督衙门?其中怕是大有问题。”一番话说得郁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但林珩还装好人。“臣不是针对总督衙门,只是觉得,南洋拓殖或许过于急功近利了,所以逼得文莱算端出此下策。”

“不管文莱人打得什么算盘,我朝拓殖南洋的宗旨断不容改变。”郁平争辩道。“所谓天授不取反受其咎,这勃泥只能有一个主人????????????”

“郁大人,太操切了。”内阁参赞大臣、度支衙门会办大臣张日耀也忍不住了。“如今国朝根本没有实力一口便吞下整个勃泥,如此不如先接纳了文莱归附,然后徐徐图之。”

“张大人这话才是老成谋国之见。”林珩呼应道。“文莱虽然力弱,但毕竟是勃泥北方共主,一旦逼急了,未必不会与我朝决一死战。”

郁平语气阴险的反问道:“林大人,你是说我朝军马打不过文莱人嘛?”

“打,当然是不怕的,但这毕竟要牵制朝廷的力量,想来郁大人也不会自大的以为单凭凌牙门和纳闽都护府的力量就能击败文莱人吧。”林珩冷笑的回应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改鲸吞为蚕食,和风细雨波澜不惊,最后还能水到渠成。”

郁平颇为恼怒的质问道:“那如此一来,马来诸国就不惊惧了?”

“够了,圣上在此,几位大人莫要失了分寸。”阻止了几人继xù

吵下去的内阁总理大臣林良瑞躬身冲着郑克臧一举手中的白圭。“臣以为急图缓谋各有利弊,仓促之间内阁不能决断,还请圣上庙谟独运????????????”

郑克臧颇为不满的看了看和稀泥的某人,摇了摇头:“好你个林卿,此事本是朕想听你们的意见,结果却又推到朕跟前,如此,朕要你们何用?”

几位大臣立kè

翻身跪倒:“臣等无能,不能为圣上分忧,罪该万死????????????”

“好了,好了,这些套话就不要说了,都起来吧。”等几人爬了起来,郑克臧眯起眼睛。“刚才卿等的话,朕都听见了,总督衙门的意思是不必理会文莱人,但内阁大多数的意见还是觉得该表现出天朝上国的风范,这不就得了。”郑克臧冲着郁平言道。“此事就先按内阁的意思去办,总督衙门做好册封的一应准bèi

,当然该谈的还是要谈。”

郑克臧站起来走到屏风之前,用手在地图上勾勒了一番:“克罗克山、依兰山、卡普阿斯山,想来文莱人的领地不可能越过这些山脉,总督衙门就以此跟文莱人确认疆域,至于西面,就以这条名叫卢帕的河流作为分界线。”

说到这,郑克臧的手指在北勃泥的位置上点了点:“总督衙门应该派出人船在沿海探查一下,看一看哪里可以设置商港,若是可以,便直接派人经营,内藩能起一时的作用,长远来看,收为郡县才是根本稳定之计。”

郑克臧开口了,郁平再不甘心也只能低头,不过他应归应了,还是建议道:“圣上,若是能与文莱人达成疆域划分,臣请在坤甸以北设立新的直隶州,最好是在大图角、大图湾一带,据凌牙门都护府报gào

那边也有良港。”

“设立新的直隶州?只要人力上许可,自然是没有问题。”郑克臧思索了一会,似笑非笑的看着郁平。“不过郁卿,你可不要打鲁东南移民的算盘呢,这边好不容易粗粗安置下去了,若是再要大动干戈,不但张卿这边要叫苦连天,恐怕鲁民也会按耐不住了。”

郁平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度支衙门会办大臣,俯身回应道:“臣不敢动摇国本,朝廷若要置大图湾直隶州的话,或可以从吕宋、爪哇等地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移居一部分真腊、占婆等地的百姓也是做得到的,更何况还可以从朝鲜、日本移民,至于猺人、僮人、山哈、俚、苗、平埔番也可。”

“郁卿好像已经有了妥善的章程,也罢,那就依卿所奏,不过朝廷明年的预算已经做好,这相关开销嘛,只能从总督衙门账上走了。”

“臣明白。”郁平也是赌一口气,好在如今他也是家大业大可以在几个都护府之间进行调剂,否则,这笔开销他是无论如何应承不下来的。“臣自己来想办法。”

只要郁平承诺移民费用走总督衙门的账目,郑克臧又怎么会阻止新建州县这样有利于扩张华夏版图的建议呢,所以他不但答yīng

了,跟赐下直隶州的名字:“好,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林卿,内阁稍后颁旨,于西勃泥设立大图湾直隶州,不,这个名字不好听,既然该州在卡普阿斯山以西,就叫新山西,不,新晋直隶州好了。”

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只是郁平颇为煞风景的报gào

道:“另据文莱使者报称,我朝所占北勃泥及长岛诸岛,四十余年前就由文莱赠与苏禄算端所领,唯恐日后有所纷争。”

这个苏禄算端国就是曾经朝拜过明王朝并有一位君主死在中国的苏禄国,此时的名字叫环苏禄海伊斯兰苏丹王国,其实力涵盖苏禄群岛、长岛及棉兰老岛、北勃泥各一部,也算得上是地区大国,只是目前正在跟西班牙人争夺棉兰老岛,一时还顾不得长岛和北勃泥被华夏侵占。

“朕还说数万里之地,吕宋夷怎么就贱卖了,原来如此。”郑克臧并没有一般人知悉被骗后的愤nù

。“不管了,我朝占了,就是我朝的地方,朕不相信,苏禄人如此自大,与吕宋夷开战之际还敢招惹本朝。”当然苏禄人或许不敢两线开战,但一定会口诛笔伐,为此郑克臧吩咐道。“若是来使责问,就责问该国昔日朝贡前明不绝,如今我朝鼎立,尔等却从未来朝,是何道理,莫不是轻慢我朝吧,如此,我朝不加追责就是便宜了他们,夺去这些领地不过是略作薄惩而已。若是远夷畏威而不怀德,那让纳闽分遣队过去恫吓一番好了??????????????”

510.凤凰山离宫

处理完了文莱来朝事件之后,郑克臧开始忙着搬家了。没错,凤凰山离宫终于建好了。

凤凰山离宫位于武昌城外东湖之畔的凤凰山,距离武昌府城约有二十五里。

凤凰山山小不高,最高处不过五十余丈。主峰因为过于陡峭所以没有任何的建筑,略低的东峰处置有朝阳台一座,以供郑克臧遥观湖上美景和欣赏日升月落。

朝阳台下按照山体走势,错落分布六处主要的建筑群,其中最高的是郑克臧读书藏书的御书院和与之隔了一座人工湖的浴佛堂——郑克臧虽然不信神佛,但他穿越的过程十分离奇,使得他不能不相信冥冥之中另有主宰,因此才为嫔妃和宫人建立了一座朝拜礼敬的佛堂,至于内中僧尼都是由年老的宦官和宫女出家后担任。

浴佛堂的左侧有一根曲折但很平缓的马车道向下通往嫔妃们居住的“六宫区”,当然所谓六宫只是泛称,实jì

上所有的殿阁都仿效安平古堡的设置称为“院”。各“院”的房舍多寡不一,最少的如贵人、美人级别居住的只有两进不过七八间堂室;高级一点的普通嫔妃居住四五进的院落;贵妃一级可以住七八进的院子,有泳池、浴池、观赏的假山池塘和独立的小食堂;至于皇后、皇贵妃级别的“院”甚至可以多达十余进、七八十间殿室,各种设施无一不包,更有独立的泰西式的花园和中式古典园林错落期间。六宫区还有一座合用的建筑,那就是郑克臧平时和妻妾们共同用餐的地方,郑克臧故yì

命名为“合食堂”。

除了伺候皇后、嫔妃的侍女是跟着自己的主子居住在各“院”外,其余的女官、女侍都住在第三个建筑群“女侍处”;“女侍处”位于比“六宫区”稍低的位置上,本身是一个有一两丈落差的坡地,其占地面积比“六宫区”还要大一点,甚至还特意开辟出了菓圃、池塘等预留之地以备将来扩建之用;此外,“女侍处”内还建有深井、水渠并引来山泉活水形成的小瀑布、小池塘,再加上原本就处在山间松柏、竹林地带,居住环境之优美并不比“六宫区”来得逊色,只是夏季的蚊虫肯定不会少了。

根据不同的级别,“女侍处”的女官、女史、女侍的居住条件也大不相同,高级的女官女史可以有独立的小屋并有低级宫婢打扫伺候,低级的只能挤在排屋大院里跟人共用卫浴,而更低一等的甚至要几个人合一间屋子;好在其中八个厨房都是十二个时辰连续开着的,所以不用自己开伙,任何时候都能吃到热饭,并且洗漱的热水也能随时随地就近获得。

御书房的右侧有一条登山道和一条盘山的水泥平路,具可以通往郑克臧居住的寝殿以及迎娶皇后时必要的交泰殿,不过这两栋建筑的总体占地不大,空间也相对独立,因此算不得上凤凰山离宫的六处主要建筑群之一。

郑克臧的寝殿与六宫区之间是有道路连接的,这条双向的水泥道可以供三辆四轮马车并行,是整个离宫中最主要的交通道之一,而这根交通道在某一节点上分叉,主干道向下通往“皇子居”,支路引申到“女侍处”和宦官们居住的“内侍处”。

跟“女侍处”对等且面积较小的“内侍处”便是离宫中第四个大建筑群落。

至于抵达“女侍处”的支线马车道绕过“女侍处”整片建筑的外围后继xù

向上延伸便抵达了“六宫区”,而“女侍处”与“六宫区”之间除了这根支线马车道之外,再有就只能通过三个转弯、四十来级台阶的步道了。

水泥马车主干道在通往“皇子居”的过程中,于某处节点再次引出一根支线道路通往离宫第五大建筑群“内库房”。“内库房”内储藏着离宫全部生活用品以及各地皇庄、皇店的供奉,大多数都以金银币的形式封存,只要少部分是实物——这些都是内廷用来赏赐的,特别是年节时,更有大笔御赐物品要进库出库。

经过内库房前广场之后,这根可供两辆货运马车交错行驶的支线道路也一分为二,一根向下直抵离宫的西门,另一根向上盘旋延伸,直至重新回到“内侍处”——离宫内所需补充的供应物资以及一干运输污水、赃物的垃圾车辆都是通过这根道路转运的。

“皇子居”与内庭之间是隔着一道门户的,因此可以算是独立区域,内中建筑不多,可以视为内外之间的过度,这里居住着郑克臧成年但未出嫁的女儿们并且是那些读了幼武学的少年皇子们回京偶尔居住的地方;比他们年纪更小的则跟各自母亲一起生活,至于年纪更大的嘛,则要么出嫁了,要么受封了爵位有自己的府邸,一般就不安排在宫廷里居住了。

离开“皇子居”后,再过一道关防严密的门户,便直抵离宫中的第六大建筑群,即郑克臧上朝所用的勤政殿、处理政务的外书房、实行典礼的离宫广场和徕远殿、紫宸殿以及内廷经理处、支度处、内造局的办公区和内阁、通政院、太医院、翰林院、秘书监、宗正府、弼德院等部分外朝、中朝、内朝的办事机构并皇子、皇女开蒙的书院。

过了环绕离宫广场的金水河则是围绕凤凰山构建的不规则的内宫墙,总的长度约为二十二里,高四丈,但墙体不厚,底部只有一丈宽,顶部只有四尺,设置了内外墙垛之后,只够一人直行或两人侧身交换,因此内宫墙上并未设置任何的敌楼和哨台,只是在大抵对应的位置上开设东西两座牌坊式的仿汉唐式门楼。

内宫墙之外是凤凰山上引下来的活水以及东湖水形成的一圈人工湖,最宽处湖面约有二十丈、最窄处为十二丈,平均湖深为两丈,算是给防御力低下的内宫墙以一定的保障,不过为了保证交通,在东西门楼处各有一道可供四辆四轮马车并行的长堤与外界联通。

护城湖之外是一连串彼此掩护的小型和微型棱堡,作为整个离宫真zhèng

的防御体系,就算十几万敌军团团将其围住,守备的禁卫军也可以藉此抵抗三个月至半年时间,因此专门做了防炮设计,据传每次棱堡都可以抵抗五寸巨炮的直接轰击,并且还有专门的仓库储备米、面、豆类、咸鱼、调味品以及马料、火药、铅弹在内的各种军用和生活物资。

部分棱堡之外有内护城湖与东湖联通的水道额外提供保护,当然也有部分棱堡是没有的,但凡是没有形成护城河的棱堡外围都是开阔没有遮掩的草坪,凡是越过的人无一都逃不过棱堡的监视,战时更是要付出绝大代价才能通过。

再有就是外宫墙了,与内宫墙一样都只是形式而已,甚至由于连接东湖湖面,所以并不完整,不过为了防止外人有意无意间闯入,除了在湖堤上设有警戒的哨位以外,还有用荆棘、竹签和碎玻璃在湖堤后做了障碍区,并且还在两翼各设一处码头,驻有禁卫军水师若干东湖巡防船和几条可供游湖的御舟。

事实上,郑克臧的寝宫和御书房处是各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东湖边的隐秘码头的,除此之外,离宫内部也有十余处可供躲藏的山体密室,不过郑克臧相信,这些最后的手段真要用上的时候,他一手建立的华夏朝已经离覆灭不远了????????????

方圆十余里的巨大宫室自然需yào

大量的人员整理、看护,而在搬入凤凰山离宫之前华夏宫廷只有三百余名女侍女官和二百余名内侍,以如此的数字根本连整个离宫的十分之一都无法顾及到,因此郑克臧就不得不违背本心扩大宫廷规模。

由于郑克臧不希望阉割华人,因此除了阉割了一千名少年黑奴之外,他并不准bèi

进一步扩大内侍的数量。于是为了保证宫廷的营运,郑克臧便下令从功民以上家庭征召十四岁至十八岁的少女充入宫中服wù

。这不是选秀,而且不欢迎裹脚的女子,这也不是只招洒扫的粗使丫鬟,郑克臧为她们准bèi

了整套的宫廷礼仪课程让她们半工半读。说起来,这套女侍制度更像欧洲宫廷实施的那一套,只不过法兰西那位太阳王只是从贵族中选取侍女,郑克臧却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功民阶层及其以上。

郑克臧希望通过这套女侍制度达成两个潜移默化,第一,影响民间裹脚的风气,使得放脚成为主流;第二,他希望将女性的婚龄、育龄延迟到十八岁之后,不过这显然跟他一贯主张的耕战的需求有所冲突,因此他才半遮半掩的控zhì

在功民、显爵、封爵这几个阶层。

有了女侍,自然还要管理他们的女官,郑克臧并不想永久拘束这些少女在宫廷中,因此就不能从女侍中直接晋升女史、女官,为此,郑克臧下令征召世爵以上、在京五品以上官吏的妻、母为宫中女官,当然为了避免某些指控,郑克臧规定,宫廷女官的岁数必须在四十岁以上,这样既可以保证双方的名誉,又使得官爵们可以额外的获得一笔俸禄,也算是另一种途径给官爵们好处。不过郑克臧知dào

,宫廷内是最多龌龊、最多阴谋的地方,因此他再三强调后宫不得干政,女官、女史、女侍擅自讨论国政、人事的要受到重罚????????????

512.惊现

“这鬼天气。”穿着羊皮内袄、鲲皮外罩以及杜仲胶制成的防水雨衣、带着羊皮手套的【翼宿七号】信报船船指挥(长)辛景炎看着时不时冲上甲板的海浪咒骂着。“阴不阴、晴不晴的,偏生风又这么大,看起来又不像捂雪天。”

“大人你还别说,若不是这样的天气,咱们穿过庙岛一线有怎么可能不惊动鞑子的烽火台呢。”同样打扮的船副指挥(大副)兼导航官谈金桂却显得有些乐天。“再说了,这天要是真下雪了,怕是渤海里就要结冰了。”

“结冰才好呢,咱们就不用进来看了。”辛景炎遥眺了一下远方,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更不要时候远处的陆地,和陆地上的清军烽燧了。“这些可恶的烽火台,早晚要一个个端掉它们,省的碍手碍脚的看着讨嫌。”

“省省吧,咱们也不是没有拔掉过庙岛的烽火台,结果咱们前脚走,后脚清虏就又建起来了。”谈金桂不以为然的回应道。“除非咱们在上面驻军,但真若是如此的话,恐怕就是清虏来围攻咱们了。”谈金桂用海上男儿粗鄙的动作指了指远处。“其实留着也睁眼瞎子,单凭岛上的几座灯塔,还能在晚上发xiàn

咱们,笑话!”

“话是这么说,可是搁在那总归是不舒服的。”辛景炎也有他的理由。“你没听说吗,建虏准bèi

在庙岛列岛、砣矶岛一线设置炮台,再配上什么万船大阵来狙击咱们。”

“炮台?有什么用,能打多远,不过是大号炮仗而已,至于万船大阵更是笑话,且不说清廷凑不凑得出一万条渔船,就算是有,想用这些就挡住咱们的炮舰,那不是痴心妄想吗?”谈金桂冷笑道。“看起来清虏还没接受教xùn

,还指望着火攻船这一套老把戏呢。”

辛景炎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主桅上的瞭望哨高声呼叫道:“【井宿十一号】报gào

。”

瞭望哨说着突然哑了一声,随即用更高亢的声音惊叫道:“清虏盖伦军舰三只,方向东偏东北,正向辽河口方向行驶,速度七节!【井宿十一号】请示如此处置?”

“不可能,”辛景炎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即冲到主桅下,三步并作两步直窜刁斗,然而他口口声声说不可能,可在他的望远镜的视线内却是发xiàn

了朵朵白帆,更有甚者,对方似乎发xiàn

了自己一行,已经开始转向。“这,这????????????”

以双方的速度及当时的风向来看,双方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接触,因此辛景炎还有时间作出决断,不过【翼宿七号】和【井宿十一号】都只是装配十二位二寸半轻炮的一等信报船,因此即便对面的盖伦只是搭载少量炮火的商用型,辛景炎他们也是无力抗衡的。

“命令【井宿十一号】跟随本船继xù

前进。”权衡了一会,辛景炎作出决定。“直到看清楚对面炮口为止。”旗号发出去了,很快收到对方服从的回应,辛景炎从主桅下滑下来,神情古怪的向谈金桂问道。“鞑子什么时候有盖伦了?”

“莫不是偷偷溜进来贸易的夷船?”谈金桂提出一个假设。“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管了,一切等靠近看了再说。”辛景炎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到时候就明白了。”

相向而行的两支舰队快速的接近着,很快夏军信报船上的观察哨纷纷报gào

道:“敌船悬挂黄龙旗,没错,肯定是清虏的水师。”

这个惊人的发xiàn

让辛景炎和谈金桂的脸更加黑了,辛景炎因此命令道:“继xù

靠近,直到看清楚敌舰大小和炮门数量为止。”

谈金桂也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像【女宿三号】和【亢宿九号】上次巡航的时候还没有发xiàn

清虏有盖伦,什么时候一下子冒出来三只了。”

“这话不对,保不齐鞑子早就造好了船,只不过一直常在内河里。”辛景炎和谈金桂对视一眼。“应该是这样了,怪不得鞑子要在沿海造烽燧的,原来是怕咱们直接冲进后发xiàn

了。”

谈金桂的眼睛也亮了:“也就是说现在敌船其实是空架子、可能连炮都打不准????????????”

“别胡思乱想了,就算鞑子的水师还在练着,可咱们不过是单舷六位炮,怎么跟人家几十位去拼。”辛景炎这话即是劝谈金桂的,也是说服自己的。“万一被人家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咱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把消息传出去,让大队来收拾他们。”

谈金桂知dào

是这个道理,但不无遗憾的表示道:“怕只怕,到时候建虏发xiàn

咱们大队来袭,便躲进内河里不出来了。真要这样,咱们可是找都没法找啊。”

正说着,瞭望哨再度报gào

道:“距离还有两链,敌舰正在转弯。”

两位船指挥一下子冲到船舷边,不约而同的举起望远镜,在放大若干倍的望远镜中,清晰可见对方船舷一侧的炮门正在打开:“转舵!”

辛景炎冲着二副兼舵长命令道:“保持与敌舰平行,这个距离,他们打不到我们。”

随着【翼宿七号】的动作,【井宿十一号】也跟着在海面上画出一道白浪。

“首舰八千料级盖伦船,二层炮甲板,”两艘信报船上的夏军武官几乎同时记录着。“下层十个炮位、上层十二个炮位,全舰四十四位炮;次舰万料级盖伦,三层炮甲板,下层八处炮位,中层十位炮位,上层八处炮位,全舰五十二位炮;末舰????????????”

“这船怎么这么像荷兰人的小盖伦?”谈金桂有些狐疑的评价道,当然这不是他有偏见,而是因为荷兰船比较有特色,就算同样是盖伦,荷兰盖伦也比葡萄牙、西班牙、法兰西、丹麦、英格兰等国的盖伦船要小一号。“莫不是?”

“不要瞎猜,荷兰红夷刚刚跟朝廷谈妥了南洋的领地,该不会是他们从中捣鬼。”辛景炎虽然也有怀疑,但基于某些事实,他也不敢轻易做出判断。“只怕是建虏第一次造盖伦,不敢往大里造,先拿小的试手,咱们当年也不一样。”

辛景炎这话其实有些问题,事实上除了缴获的【大东方】等盖伦以外,夏军水师从来没有造过真zhèng

意义上的盖伦船,其主力巡洋舰实jì

上走的是全装帆船的路线,远较盖伦更为先进,可以在更小的载荷时搭载更多的火炮。

但夏军水师能走到今天也是一步步从最小的单桅纵帆船发展起来的,因此所谓清军拿小船试手的说法也说得过去,谁让清军在三艘荷兰船的外壳上又刷了一遍符合东方色彩的图案,阴差阳错的瞒过了夏军的观察。

“没有造过双桅船,直接就上盖伦,还造出来了,我是不信的。”谈金桂还是摇头道。“清虏要是真有这样的本事,早干什么去了,哪还能忍到今天????????????”

辛景炎也持同样的怀疑,但他却矛盾上交道:“这些还是让上官们考lǜ

吧。”

正说着,清军的三艘盖伦次第开火了,飞驰的炮弹远远的落下,溅起无害的水花。

尽管清军的炮击并不能威胁夏军两艘信报船,但自度已经摸清楚清军底牌的辛景炎却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于是他下令到:“转舵,撤tuì

,告sù

【井宿十一号】,咱们回去。”

看到夏军被炮火驱走了,清军的舰船上爆fā

出一阵惊人的狂啸,显然是对能在海面上击败强dà

的夏军而欢欣鼓舞,不过这肯定不是荷兰师范的所愿,但是凭笨拙的盖伦是无法追上有着飞剪船设计的夏军信报船的。因此,只能无奈的目视夏军消失在远方。

姑且不说清军回去后如何考lǜ

暂避夏军水师的锋芒,在返程的【翼宿七号】上,友舰刚刚传来的信号也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什么?【井宿十一号】刚刚观察到清虏的舰船上有大量的泰西水手。我就说嘛,鞑子怎么能一下子就操纵这么大的船了。”谈金桂咬牙切齿的说道。“查,一定要查清楚了,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咱们背后捣鬼。”

“查当然一定是要查的,但是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开战吗?怕是轮不到咱们的。”辛景炎淡然的说道。“有这三只船在渤海里,估计咱们提督大人会寝食不安的,到时候咱们的苦日子就要来了。”辛景炎解释道。“清虏这边肯定也明白,到时候就是漫长的封锁了,幸好,咱们已经解决了日本,否则就要两线作战了。”

对此,谈金桂表示同意:“但是不消灭这三只盖伦,不消灭了清虏的船场,不但提督大人吃不好睡不好,恐怕圣上也会有所忧虑,或许应该把龙骧军也派过来????????????”

“就怕清虏是故yì

把船让我们看见,为的就是诱敌上岸。”辛景炎边说边摇头。“算了算了,你我不过七品,这等大事还是让上官们操心好了,你我只要服从便是了????????????”

513.金兰行省

经过二十来天的行军,金兰左翼军终于穿过朱杨申山(注:又称杨辛山),抵达了真腊东北靠近寮国方向的所谓陆真腊地区。由于大军所经行的道路向来只有少数牧养牛羊的边民偶尔穿行,因此狭窄难行的道路,以及一路上遇到的蚂蝗、蛇群、恶蚊,使得根本不适应东南亚气候的日本浪士团、泰西雇佣兵团在还未开战的情况下便损失了近三百号人马。

这些折损的人马中死亡的占到一半以上,剩下的也快濒于死亡。不得已,夏军只能用宝贵的运力将其后送,至于后送以后能不能死里逃生,归根到底还要看他们各自的体质。

说起来,仅仅三百人的损失算不得什么惨烈,这也多亏了夏军一早就开发的三种净水装置,否则直接饮用沿途微生物超标的各种水体的话,估计还没有走出山区,日本浪士和泰西雇佣兵们就会大部分因腹泻而折损殆尽了。

穿过朱杨申山便是被称为西原高地的孔那(邦美蜀)地区,因为鞭长莫及的原因,历代真腊王庭对这一地区的控zhì

并不严密,各种土司、土族才是西原地区的真zhèng

主人。不过这些土族、土司的力量并不强dà

,而且彼此之间还因为领地的原因多有龌龊,因此在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军伍之时,少数土族选择了向内地隐遁,一部分土司则逃亡真腊的蒙多、基里、森、莫诺隆等省,剩下的则恭恭敬敬的向来者遣使输诚。

鉴于金兰都护府的力量并不足以控zhì

这一地区,随左翼军行动的金兰大都护府录事官便按照自己的权限,一一接纳这些土司,并以其许诺日后授予其土知县、土知寨等世袭土官。

西原地区的土著、土司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些,得到华夏方面的明确许诺,便一个个欢欣雀跃,不但送来牛羊猪狗和稻米补给,更派人为金兰左翼军引领道路。于是夏军在西原休整近十天之后,仅用了短短五天时间便快速推进至基里省的达丹、达热、那屯地区。

当然,此时真腊东北地区的权贵们已经得到西逃土司传递的警报。

大敌卷土重来,迫使去年一度逼退夏军的真腊东北诸侯、领主们不得不在元气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再度征召大军和粮秣,意图在莫诺隆省就地挡住夏军。可受到金兰都护府派出的僧侣的鼓动,不甘心粮食被抢走、自己成为炮灰的真腊百姓纷纷逃走以躲避军役、劳役和军输,因此权贵们的征召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导致了内部的大混乱。

面对每日有百姓逃跑的局面,尽管有一部分诸侯、领主派人封闭道路、捉拿流民,但更多的却因为沉溺在往日的荣光下认为百姓不会反抗所以大多反应迟钝,等到事情已经不可为了,这才惊慌失措的带着家族武士前往或者干脆说是逃往权贵们约定的汇聚之处。

“阿翁多,”在莫诺隆城内,一名脸色阴鹜的贵族正在劝说着一名壮年武将。“你以为就凭如今聚集的五千人,能挡得住夏人的进攻吗?”

武将沉吟片刻,试探的问道:“阿平罗,你的意思是学阿农依家逃到湄公河西去吗?”

“若是没有来莫诺隆,或许你我还有机会逃到湄公河西面去,但是现在。”被称为阿平罗的贵族摇摇头。“来不及了。再说了,你我的家世根本比不得阿农依,他逃到湄公河西去,靠着亲戚的势力或能重新崛起,但又有谁会看中你我呢?就算能带走一些财物,但迟早也就是吃光用完的下场,更有可能会被河西的各家豪门当做不错的猎物来处理。”

“那你的意思是?”武将一惊。“你想现在投靠夏人。”惊恐的武将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阿平罗,你疯了吗?别说上次咱们打杀了那么多夏人,就说夏人如今出的那些法令,哪一个不是要断你我的根啊,不,这绝不可行。”

“不,我没有疯。”阿平罗平静的回应道。“夏人虽然要断你我的根,但却答yīng

只要肯投靠过去,便保留你我的领地,当然,日后也不能叫领地,只能说是庄园????????????”

武将阿翁多听到这,冷笑的打断道:“光是土地有什么用,没有了奴隶,谁来替我们耕作,难道要让你我的妻儿自己去背水吗?”

“你我可以把土地分租给那些奴隶们,”阿平罗认真的回应道。“收益虽然可能会少一点,但至少不会出现流落河西之后,你我成为他人仆役的一幕。至于家内的伺用人,夏人的权贵家中想必也不会少了,那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也可以一样效仿。”

“你说的再有道理,但如今也晚了。”武将显然不想继xù

这个话题。“夏人再有几日便会开到莫诺隆,马上就要打仗了,哪有现在投靠敌人的道理。何况,我们未必就一定会输,输了也可以用老法子拖垮夏人。”

“阿翁多,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现在已经跟去年不同了,不说西原的那帮蛮子会给夏人带路,就是那些奴隶说不定也会临阵造反的。”阿平罗诚恳的请求道。“你我的母亲是亲姊妹,你我也跟亲兄弟一样,我不希望你在必输的战斗中死去,更不想你我的家族彻底被抹去,所以请你务必要听从我的建议。”

阿平罗说得情真意切,阿翁多不得不动容,只是他还是有担心:“只怕来不及联络夏人。”

阿平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必担心,只要你听我的就行????????????”

武成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赶在农历新年之前,莫诺隆之战开打。夏军五千人携带二寸野战炮四门迎战真腊贵族联军四千二百人和二十五头战象。真腊军兵力不如夏军,火力不如夏军,再加上有内鬼联通夏军,结果一战之后,全军覆灭,除少数贵族成功逃跑外,其余不是殒命沙场就是成了夏军的俘虏,由是上丁、腊塔纳、基里、蒙多、森等真腊东北各省的门户顿开,夏军得以从容用兵、逐一击破。

武成五年正月十一日,南线金兰右翼军重新攻占波萝勉省。在肃清省内真腊权贵势力之后,继xù

北进,遂于十九日攻占与磅湛省省会磅湛隔河相对的洞里贝城,彻底控zhì

了东磅湛省,至此,湄公河东的局势已经彻底掌握在夏军之手。

而此时,基里省的比芝拉地区领主之一的匿农阿倒戈,不但切断了上丁、腊塔纳各省来援的通道,更宣bù

南基里省与莫诺隆省、森省一样彻底落入了夏军之手。

随后,左翼军向西进入蒙多省,右翼军向北进入桔井省,两军于是年二月初七会师芝伦城下,金兰大都护府的主要目标已经大部达成,只剩下桔井省的东北部、蒙多省的北部、上丁省的东部、腊塔纳省等少数地区还在真腊权贵们的控zhì

之下。

面对汹涌而来的夏军,东北地区的真腊诸侯、领主们开始彻底慌乱起来,但这些权贵们试图逃过湄公河的企图很快落空了——新任真腊王热阿册阿二世(ThommoReacheaII)在哲塔四世暗中摆布下派兵封锁了湄公河,凡是西逃的东北权贵一律以违抗王令为由抓拿下狱并贬为奴隶。在这种情况下,真腊东北权贵们除了继xù

跟夏军奋战到底外,就只剩下主动投靠金兰大都护府一途可选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尤其是权贵这种惯于享乐的极品生物更是如此。在战必败,逃无能的情况下,各地诸侯、领主也顾不得会自己将来的损失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到夏军大营里求着投降,夏军来者不拒,于是二月未过,就连斯雷博河以北的东上丁省、腊塔纳省也只有少量权贵还在苦苦支撑着。

武成五年三月初一,金兰军主将田超下令各家投降的真腊贵族以私兵攻击未降者。

三月二十七日,当最后一个坚持不降的真腊权贵战死在曾经的友军手中后,湄公河以东地区的战火终于平静了下来,侥幸生还的大大小小的真腊权贵们开始患得患失的等到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四月十一日,即将离职的金兰大都护顾同山接到华夏朝廷的命令,宣bù

授予最先投降的阿平罗、阿翁多、匿农阿三人内藩地位,其余各家诸侯、领主交出全部领地、奴隶后根据其投降的先后顺序于易地授予面积不等的庄园,内中不乏有人被改易到西勃泥、北勃泥等地????????????

华夏朝廷的命令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一些波动,但只有脑子不清醒的才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反乱,因此命令最终得到完美的执行。随后王进忠、周云隆两藩进驻东北真腊,美兰黄氏、美荻陈氏、定祥李氏也被改封到东真腊地区,当然领地肯定是增加了,而部分伤残的日本浪士、泰西雇佣兵、越南兵也获得了相应的奖励,由此,湄公河以东地区便牢牢的掌握在了华夏的手中——华夏五年七月初八,华夏朝廷正式改金兰大都护府为金兰行省????????????

东真腊之战还有一个余波,那就是热阿册阿二世(ThommoReacheaII)封锁湄公河道、抓捕东真腊权贵的事情被有些人宣扬出去,真腊各地权贵身感同受,纷纷谴责。有鉴于此,哲塔四世便顺势将其拉下马,自己重新登台,上演了一出嫁祸于人的好戏。

514.旅顺镇守府

望着眼前坚固的平壤城,崔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是的,苦涩,两个月前,当华夏朝在镇南浦的驻泊鸿胪使寻上门来的时候,崔宪便知dào

自己该为在河西之战谎报战功付出代价了。不过崔宪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要付的这个代价也实在太大了,几乎是要把南朝鲜军剩下的精锐都押上了赌桌。然而面对南朝鲜国内的亲夏反崔等多股势力可能的攻击,没有舍己为国勇气的崔宪实在没有力量拒绝华夏朝廷的要求,如此一来,结果便一早注定,那就是南朝鲜军必然会在平壤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看来只好围城了。”崔宪喃喃的说着,此刻的崔宪对于华夏朝廷没有强令他一定要拿下平壤忽然庆幸起来。“来人,”崔宪提高了声音。“命令下去,沿着平壤城挖掘壕渠、构筑围墙,本官要饿死城内的鞑子和逆贼。”

由于这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南朝鲜军第三次出现在平壤城下,所以战火的威逼下,大同江北、清川江南这片平安道的精华区已经相当残破了,一众百姓不是逃亡山林深处就是躲进了平壤城内,因此崔宪的围城饿毙战法其实是一招妙棋,即便不能由此攻克平壤,但对北朝鲜的经济将是彻底的破坏。

只是边上的副将提醒道:“大人,围城的话,只怕牡丹峰之敌会前来破坏。”

牡丹峰位于平壤城北,与城内呈掎角之势,又居高临下,能清楚的发xiàn

南朝鲜军的一句一动,因此南朝鲜军一旦围城,为了保证自己不陷入孤立,守军一定会疯狂出击的。

对此,崔宪淡淡言到:“就怕他们不来,否则仰攻牡丹峰,我军损失必然巨大。”

副将心悦诚服的赞道:“大人神机妙算。”

听了副将的话,崔宪的苦涩感重又泛起,神机妙算又有什么用,一招错步步错,现在的自己只能在华夏指定的舞台上起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骧军在清川江北横冲直撞劫掠人口????????????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权当这是支付华夏军援的报酬吧!

崔宪不知dào

的是,华夏突然对朝鲜战事表示出积极的态度,完全是为了应对渤海湾中出现清军盖伦船的危机,只有表现出将战线推进到图们江、鸭绿江一线的势态,才能使清廷再度把重心放到陆地上,进而为夏军下一阶段的战略实施奠定基础。

所以,在崔宪不得已对平壤实施攻击的同时,北国水师所属第一军输船队也在行动中。

“养庵兄,这里就是兴南港了。”第一军输船队参军长、本次运输行动的指挥长时瑶田遥指岸上那座小渔船似的港口向神策军暂编旅分统官曹行介shào

道。“别看港口甚小,但这已经是咸镜(永兴)道最大的港口了,该道首治咸兴城便在河口上游。”

“总算是到地头了。”曹行大喜道。“这一路晃的,好,麻烦卓萍兄送我们上岸。”

当下,便有几十名精神状态还好的神策军士兵换乘小舟直扑岸上。说起来,这并不是夏军第一次来到咸镜道,但是与前一次一样,当地的防务极为的松懈,并没有预料中的水师前来阻击,甚至遥遥看见倭人扮相的神策军杀来,守备的军士便一哄而散,就此,这座北道最重yào

的海港便落到了夏军之手。

港口既然易手,各种物资和人马便源源不断的送抵岸上,至于前锋更是从港口和附近的渔村中抓来数十名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商贾。

对于这第一批俘虏,曹行自有用处:“着他们帮着砍树建砦????????????”

宣bù

完对被抓朝鲜百姓的处置,曹行扭头对石瑶田请求道:“卓萍兄,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统计下来,还有二百七十七名神策军需yào

静养时日,只是如今陆上堡寨还没建好,所以就只能拜托水师弟兄们帮忙顾拂了。”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石瑶田笑道。“再说,北运一、北运二原本就要在这等你们掠来的人口,顺手照料几日也是应当的。”

“谢还是要谢的。”不管对方怎么说,曹行知dào

自己还多有仰仗的地方,因此煞是客气。“等陆上的堡寨建好了,我就把他们移过去,绝不多打扰水师的弟兄们。”曹行这话不是客套,因为只是简单的用木头来建棱堡,所以不需yào

几日就能做好。“另外,若是这帮倭人在船上撒泼的话,尽管丢到海里好了????????????”

曹行所部神策军号称一个旅,实jì

两个团一千三百余人,再扣除近三百人的伤病后,不过千人,因此只花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全数上岸了。只是几门三千斤的佛郎机炮比较沉重,运输时花了不少的时间,几匹拖运的曳马也一样比较麻烦,经过一番人喊马嘶之后,才得以上岸。但不管怎么说,在入夜之前,夏军已经悉数布置到了岸上,此时咸兴城内的北朝鲜官府才刚刚获得倭寇来袭的消息。

由于逃跑的士兵、村民对来袭的夏军数目有着从五百到一万的不同的说法,因此咸镜道观察使、咸兴府尹以上文武官员无所适从,只好暂且先关闭城门,以守待便。可是夏军并没有星夜攻来,这就让北朝鲜人产生了怀疑。

一旦判断来袭之敌数量不多,咸镜道兵马节度使和道兵马防御使便胆气大增,一力主张出兵迎战。鉴于西班武官的强烈要求,观察使李文丽便动摇了,遂不顾咸兴府尹尹光文的劝住,同意了出兵计划。于是第三天中午,一支三千人的武装开出咸兴府直扑兴南港。

被朝鲜军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其中并无常备军,实质是由本地西班将门子弟指挥的义勇队,内中多半是没有经过操练的百姓,只有少数有过轮戍服役的经lì

,又如何是经过休整的夏军的对手,甚至一望到对面那日人的装扮和形似日军的旗号,就发生了混乱。

虽然对手已经出现了骚动,但迎战的曹行还是中规中矩的先发炮后迎战。结果炮声一响,北朝军已经崩溃,既然如此,夏军自然顺势而为,只是一仗便斩杀北朝军四百余人、俘获近千,这还是夏军中和裔武官再三约束的结果,若非如此,在朝鲜享shòu

到持强凌弱的快感的日本浪士们绝对会杀光他们所见的一切。

战后曹行分兵二百押解俘虏回兴南港,见到曹行这么快便搞来大批俘虏,石瑶田笑得连嘴都合不拢,当下便先驱使他们帮着抢造兴南木砦,等到木砦建成了,被榨干了剩余价值的朝鲜俘虏又被驱赶上军输船,随后运往南洋、金兰充实当地。

按下港口边的劳作不提,击败了北朝鲜军的曹行立kè

以八百兵力虚张声势向咸兴府开进。由于战败士卒的夸张,咸兴府内的北朝鲜官吏们夸大了夏军的力量,于是纷纷弃城逃亡,结果夏军很快兵不血刃的控zhì

了这座咸镜道最大的城市,进而获得城内官仓上万石的米粮储备以及城内近万口来不及逃跑的百姓????????????

平壤被围的消息和夏军肆孽咸镜道的传闻次第抵达北京城内,对于朝鲜战事的陡然升级,清廷上下极其关注,这不单单是因为朝鲜是关外的屏障,而关外又是清廷起家的老巢的问题,更重yào

的是如今关外屯垦的财源是维持清廷存续的关键,是断断不容有失的。

经过一番自以为周密的算计后,在不影响京畿防务的前提下,清廷调动包括两个镇的绿营新营和八旗新军、内外火器营一部在内的二万五千兵马驻防奉天,同时从金州、锦州、熊岳、兴京、盛京、宁古塔、伯都讷、三姓、吉林、阿勒楚喀、拉林、珲春等副都统驻地抽调关外八旗近八千人增援平壤。

只是京畿清军尚未调动,夏军水师突然大举杀入渤海湾,大肆搜索清军水师舰船并炮击沿海烽燧。在辽西走廊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清廷决定北援部队自漠南蒙古开赴东北,然而正是这个决定导致了清廷在辽东的力量出现了致命的空虚,而夏军恰恰抓住了这个空虚,成功实施了辽东登陆作战。

“金州副都统十万火急军报。”信使满头大汗的冲着盛京将军府口的戈什哈大吼一声,吓得对方一个后退,把大门口让了出来,来人也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冲了进去,口中还喊道。“海逆五万已经在三山(青泥洼、大连)海口上陆,如今正在急攻金州和旅顺????????????”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辽东将军贝子苏努慌了手脚,他不能不担心,夏军登陆辽东半岛只是大反攻的序幕,一旦夏军北进盛京,以目前他手中的力量是根本守不住这座清廷故都的。

于是苏努一方面向吉林、黑龙江方面请求援军,另一方面调回刚刚越过鸭绿江的部队,同时向北京报警,十万火急的敦促经行漠南的京畿清军赶来增援????????????

515.旅顺镇守府(下)

苏努在盛京城里忐忑不安的等着援军和夏军赛跑,可是夏军在攻克了金州和旅顺等地之后除派出少量游骑封锁辽东消息外,并无北进的企图,这就让苏努觉察出异样来。不过此时的苏努手中无兵,即便是觉得不对,也不敢轻易试探,只是千方百计的派探马打探,试图弄清楚夏军此番做派到底是什么玄虚。

等了十天,吉林和黑龙江的援兵尚未开到,不过越过鸭绿江的驻防八旗已经回转丹东、自漠南急行军而来的京畿清军的前锋也已经开到新民。

见两股援军次第到达,胆气大壮的苏努遂领盛京守军南下,小心翼翼的开至海城一线。

然而盖县以南,夏军探哨活跃,苏努手中的兵力有限不敢轻易与之交手,于是只能裹步不前。好在清军探马终于冒死从夏军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并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将消息带了回来,由此苏努才知dào

半岛根部发生了什么。

“海逆已经在金州之线遍筑堡垒、要塞,并在普兰店等地筑了炮台。”苏努牙酸般吸了口冷气。“这,这是要常驻下来。”要知dào

当初苏努即便认为夏军有机会攻占沈阳也绝对是无法在清军四面围攻下坚守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更加恶劣,步步为营的夏军显然是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bèi

,这就抵消了清军在地理上的优势,反而要迫使清军叩击夏军坚固的堡垒。“该死,来人,立kè

敦促各部加速来援。”

苏努心急火燎,但他主要依仗的京畿军团还是花了十来天才与其汇合,而此时从吉黑派来的援军才刚刚进入辽东境内,距离会师至少还有十天以上的时间。

不过苏努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手中的兵力——京畿清军约二万五千人、回援部队八千人、辽东驻防八旗还有三千,总数三万六千人——虽然还不如金州方面上报的五万夏军,但根据惯例,夏军的数目至少要打个对折,因此他完全可以不等吉黑清军开到便南下攻打夏军仓促坚持的堡垒线。

于是,清军便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向辽东半岛压去,很快以辽东驻防八旗和京畿军团为主的西线清军依次收复牛庄、盖县直抵瓦房店,而自丹东出击的东线清军也先后经青堆子湾、庄河湾一线靠近瓦房店、普兰店。

正当会师后的清军准bèi

一鼓作气攻打夏军刚刚建筑不久的堡垒之际,身为主帅的苏努却产生了犹豫。说起来苏努不是不知兵,但正是因为知兵,他才担心夏军可能利用水师的机动性,在清军背后再度登陆,届时他将面临前有坚固堡垒,后有敌方大军的绝境。

可是康熙已经获悉夏军在辽东半岛固守的企图了,相信以这位圣君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苏努不发一矢一弹就转身撤tuì

的。在这种进退亡据的情况下,苏努只能对原有作战计划做出修正。他一方面分出四千人马扼守夏军可能登陆的复州湾、盖州湾、太平湾、葫芦山湾、青堆子湾、庄河湾等处,另一方面方面紧急通知吉黑援军不必与之汇合,悉数开到海州、牛庄等地待命,以待夏军登陆后能实施南北包夹的战术反击。

苏努也知dào

,自己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牵制住夏军的水师,使之不能随意出击才是反登陆成功的关键,不过要想牵制夏军水师就必须把清军自家的水师也摆上台面来,但这却不是他能决定的,因此他不得不向北京上奏,要求清军水师出动策应。

且不说清军水师方面知dào

苏努的提议后如何反应,自以为做好一切应对准bèi

的苏努这才命令清军开始攻打距离瓦房店最近的普兰店。由于普兰店港的海口甚窄,不利于舰船在港内机动,因此夏军在普兰店港并没有建筑棱堡、要塞,只是搭建了一两处前线观察哨位,所以清军一动,夏军便主动乘坐小划舟撤tuì

了。

初战告捷,清军士气大振,随即兵锋直指金州。可是连金州城池都没有看见,清军便在金州城北的小黑山、大黑山、大和尚山、大李家城山一线遇到夏军坚固的堡垒群——在清军等待援兵及缓慢推进的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夏军已经在各处要点建立了棱堡状的塞防体系,并用火药炸出射界及堡垒后补给换防通道,完全封闭了进入金州的两条主要道路。

除了在山体上建设炮垒、要塞以外,夏军水师还在靠近还水洋一侧布置若干巡航战舰,用舰炮协助封闭道路。清军外火器营虽然也配有不逊于夏军的大炮,但是因为仰射等原因无从发挥火力,结果只能用人命硬憾,下场自然是可悲的。

当然苏努是舍不得派八旗兵啃骨头的,可是两个绿营新营头的镇次第被打残后,苏努也只能将满人继xù

投了进去。偏偏这个时候,来自北京的谕旨一封接一封的要求苏努克期收复辽东,期间威逼利诱无所不及,可是许诺和威胁依旧无法使得清军克服面前的障碍。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苏努眼睁睁的看着关外八旗冲击夏军布置在松树岭上的炮台未果,丢下百十人的尸首逃了回来,坚定决心的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撤军,回盖州去。”边上的幕僚劝说他不要放qì

,但苏努却摆了摆手。“我是爱新觉罗的子弟,若不是亲眼见到没有成功的可能,又如何会置这样的心腹大患于不顾呢?”苏努意兴阑珊的表示道。“兵败失地的责任我会来担,但是八旗子弟必须保全下来,守住奉天还要指望他们????????????”

苏努准bèi

撤兵了,但康熙并不知晓,迫于辽东半岛方向迟迟没有进展,康熙只能勒令水师前去助战。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可面对至高无上的圣君的无形压力,清军水师方面也只好一次将三艘盖伦及几艘新造的小船统统派了出去。

虽然侥幸在抵达辽东半岛前没有被夏军水师发xiàn

,但是清军水师的好运很快还是结束了。经由陆师通报,得知清军水师倾巢而出的夏军北国水师以两个巡航舰队的全部兵力前来围追堵截,誓将清军水师全部留在海面上。

北国水师下辖的第一、第二巡航舰队拥有四十八位炮的一等巡航船和四十位炮的二等巡航船各十二只,对于清军装备的三只三十六位炮武装盖伦来说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清军的小型船也不是夏军水师出战的十二只二等信报船的对手,因此一战之后,清军水师除一艘负伤的盖伦船侥幸逃入辽河以外,其余不出意wài

的全军覆没了。

清军水师的覆没和苏努所部被迫退守海城的消息,让康熙呕血不止,在临晕倒前,康熙下令掳夺苏努贝子爵位及辽东将军的职务,留任戴罪立功。

消息传回奉天,苏努除叩谢圣君的宽宏大量外,也只有另辟蹊径解决辽东的问题。

五月十五日,清军以三千马队为先导,再度越过鸭绿江,快速扑向平壤。

五月十七日,得知清军来援的崔宪第一时间将部队撤过大同江,至此平壤解围。

解围后的坡尔盆本意立kè

追击下去,但得知辽东危局之后,同意了援军带来的苏努的建议,随即清军攘携十四岁的朝王李昀逃亡义州。

刚刚退回黄州一线的崔宪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清军就这么退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于是崔宪也顾不得这是不是陷阱,再度带着他的大军转身北返。

是年,五月二十五日,南朝鲜军重新兵抵平壤城下,未随清军逃亡的北朝鲜官员打开城门欢迎崔宪入城,由此,这座北方重镇终于回到了南朝鲜王庭的手中。

平壤及清川江以南地区的收复,让汉阳城中一片欢腾,恰逢此时,被龙骧军、神策军分别荼毒过的平安道、咸镜道也分别遣使向南朝鲜方面祈求归降。对此,汉阳王庭自然是欣然应诺,由是,朝鲜的重新统一就此宣告达成????????????

清军从朝鲜撤tuì

后,苏努和坡尔盆在奉天进行了一番密谈,经过交换意见,两人拟定了一个以守代攻的方略。旋即,在夏军加强旅顺等地港口建设的同时,从鸭绿江口至牛庄之间,清军也开始设置边墙及用以驰援的屯兵站。

清军的反应传到郑克臧的耳里,让他嗤之以鼻,事实上华夏朝廷从来没有指望过能从辽东方向得到突pò

,至于占据半岛南部,一是为了占有旅顺、大连等良港,就近封锁清军水师,另一方面也是布一牵制的棋子,以其调动和分散清军的兵力。既然这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了,甚至还取得了额外的附加效应,郑克臧自然不会再往里面添油加醋了。

武成五年六月十四日,郑克臧下令建立隶属于北国水师的旅顺镇守府。同日,还设置辽东总兵以掌管辽东半岛的三师兵马,原抚军副将军、朝鲜总兵汤保意出任首任辽东总兵。

六月十九日,华夏澎湖鸿胪使向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驻澎湖商馆提出书面质询,要求其解释赠送军舰、派出水手船匠加入清军阵营一事。

对此荷兰商馆先是辩解称不知其事,后面对夏方送来的对质俘虏,又改口称可能是船只被风浪卷往渤海后为清军抓拿云云。

对于荷兰人的狡辩,并不想现在就两线作战的夏方虽然不满yì

,但还是勉强予以接受,不过荷兰人没有想到的是,经此一变,华夏朝廷开始暗中鼓励英圭黎、法兰西、丹麦等国挑zhàn

荷兰在爪哇及香料群岛的权利????????????

516.崔氏之乱

朝鲜重新宣告一统让汉阳朝廷高兴了好半天,然而雀跃之余,部分眼光深远的朝鲜大臣却发xiàn

了诸多的隐忧。其中,排在第一的便是华夏在朝驻军的问题。是的,在这个时代中恐怕还没有一个主权国家会愿意让外国军队进驻自家领土的,更不要说在华夏朝的势力范围内也只有朝鲜一家是驻了夏军的。

不过,由于清军还盘踞在大宁江与鸭绿江构成的三角地带,随时随地都有反扑的可能,拥有自大和自卑双重性格的朝鲜方面暂时还没有人敢过河拆桥,提出让夏军撤离这件事来,但保不住天长日久了,这个矛盾会激化两国的关系。

当然,若是郑克臧和贵妃李氏的儿子舜官能以朝王李爀外孙兼养孙的身份出任朝鲜世子并进而成为朝鲜王位继承人的话,两国的关系未必就一定会破裂。然而这又形成了新的问题。事实上,按照这个时代的宗族血统论的话,郑安溏(舜官)的确不够资格继承朝鲜世子之位,别的关系远的李氏支族不说,李爀也不是没有儿子,其中嫡长子李埱才是某些守旧大臣眼中唯一合适的朝鲜世子。

可是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与华夏朝廷冲突的话,首先一个背约的责任是逃不了的。若是朝鲜实力强dà

,背约还无所谓,偏偏朝鲜又是一个弱小的国家,连如今在朝鲜驻扎的数千夏军都无力赶走,又如何敢明目张胆的跟华夏耍赖。

华夏驻军和皇子过继是一环套一环的棘手问题,再有远见的朝鲜大臣也不敢轻易踏入这个雷区。而与这两个可以说是远虑的问题相比,对于光复北朝鲜的大功臣崔宪的封赏那可就是近在眼前的一大难题了。

按照崔宪驱逐外敌、实现统一的“功劳”,实jì

上是可以授予朝鲜最高爵位“君”的,但是封“君”之后呢?崔宪会不会拱手交出军权呢?若是封“君”又不交权,那么是不是会重新出现崔氏武人政权呢?即便崔氏兄弟还顾忌华夏不敢谋朝篡位,但一个掌握文武两方面的权宦家族的出现,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不封“君”的话,给崔宪什么样的褒奖才合适呢?这样一来是不是明白着告sù

朝鲜上下,朝中对崔氏的忌惮已经无法掩饰了。那么狗急跳墙的崔氏一门会做如何反应呢?依附崔氏门下的朝鲜大臣们是断然反击还是将分崩离析呢?一切都是未知数。

因此,关于崔宪封爵的问题必然引起朝鲜内部亲崔一党和反崔一党的恶斗。

“据我从华夏朝廷获得的消息来看,只要崔氏不明确反对拥立郑世子,华夏朝廷是不会动摇其一族的地位的。”被明升暗降从华夏国内调回来的金侗宾在小集团会议上大声疾呼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对呢?发动朝野舆论阻止阻止崔宪得到君号就能让崔氏知难而退了吗?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姑且不说崔氏一党会不会反击,如今朝廷大权尽在崔氏之手,一旦我们暴露了反崔之心,接下来,崔英之这个权贼一定把我们统统赶出朝廷的。”

“金大人此言甚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与已经被任命为尚庆道观察黜陟使(注:与道观察使不同,是出巡的京官)的金侗宾不同,正五品检详李道昶经过一番活动被免去了前往尚庆道的苦差,当然议zf的检详是做不成了,能平调司谏院献纳一职已经是他能争取最好的结果,因此说不怨崔氏一党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目标是彻底推翻擅权的崔氏兄弟,所以不能跟其他官员混迹在一起,更不能跟他们合谋。”

小集团的另一名成员,正五品工曹正郎谢保南不明所以的问道:“不参加这次阻止崔宪封君的行动可以,但如何才能将崔氏赶下台呢?”

金侗宾解释道:“我早就说过,崔英之能成为权臣,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华夏的支持,要想崔英之下台,那就必须让崔英之失去华夏朝廷的欢心才是。”

这番话显然跟他最初所说的有矛盾的地方,因此在其他人皱眉之前,跟他有过多次交流的李道旭解释道:“怎么才能让崔英之失去华夏朝廷的欢心呢?其中很简单,只要崔英之明确支持安兴君成为朝鲜世子就可以了。”

在座的几人眼角一跳,这才明白金侗宾最初那番话的意思,于是正五品司宪院持平朴锦道便当下击节赞道:“好一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没错,只要夏人摒弃了崔氏一族,那么崔氏兄弟身死之期就近在眼前了。”

可是分析是容易的,怎么才让崔英之在储争中表态呢?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们或可以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李道旭眼中闪着一种名叫阴谋的光芒。“只要崔英之支持安兴君成为世子,我们就不反对崔宪封君,甚至只要他明确支持安兴君,我们还可以帮他劝说其他的大臣改变主意。”

“就凭我们?是不是力量有些不足。”谢保南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场的都只是五六品的中级官员,年龄又在三十上下,无论官品和人脉都不足以挑起这么艰巨的任务。“是不是再吸引些同道一起参加?”

“不行,”金侗宾断然否决道。“不能再扩大了,否则一旦外泄,你我身死不足惜,但再想让崔英之入毂可就千难万难了。”金侗宾的话听起来大义凛然,但实质还是怕分功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其实我们可以先放出谣言来。”

“谣言?”几人下意识的凑近过来。“怎么个说法?”

“就说崔氏有意用支持安兴君作为交换,以换取各方对崔宪封君的妥协。”

朴锦道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么简单?能成功吗?”

“不管能不能成功,只要风声放出去了,自然有人会推波助澜的????????????”

几个人从金侗宾的宅子离开了,看着天上摇曳的北斗星,金侗宾脸色阴沉的轻声咒骂道:“想让我出局,那好,我就掀翻了台子,看大家怎么玩下去。”

说罢之后,他提笔写了封密信,唤来亲随道:“你去把这封信送到华夏国信使馆去,若是夏人问起来,就说是曾经跟总督衙门职方司约好的某人送来的,他们会知dào

怎么处理的。”

亲随脸露胆怯之色,于是金侗宾诱惑道:“我知dào

你贪恋宁波繁华,想留在华夏,这样吧,这件事做好了,我请华夏朝廷给你办理入籍????????????”

武成五年七月初八,乞巧节刚过,正当朝鲜政坛关于封赏崔宪一事斗得不亦乐乎之际,一个对崔氏致命的谣言已经满城风雨了。为此,华夏驻朝鲜国信使丁安世郑重其事的向朝鲜议zf提交国书,就皇子入嗣朝鲜一事责问朝鲜是否准bèi

违约。

迫于夏军可能大举入侵的压力,崔英之只好代表朝王李爀向丁安世表示并无违约之意。

丁安世满yì

而去了,但崔氏卖国的传闻在短时间内传遍了全朝鲜。

朝鲜各地官员此时似乎已经看清了风向,于是雪片一样的弹劾奏章向汉阳递来。而朝中反崔的大臣及安兴君母族一党也利用朝野的舆论拼命攻击崔英之。到了七月份,反崔舆论到了顶点,市面上谣传朝王即将解除崔英之左赞成的职务。

面对政敌的疯狂攻击和李爀态度的暧昧,崔英之迫不得已请旨入对。

鉴于崔氏一族的拥立之功,李爀给了崔英之最后的机会。

崔英之在面君之时痛哭流涕,再三表示并非自己出卖朝鲜,而是因为华夏势大,他不敢不从。考lǜ

到即便替换了崔英之,舜官入嗣之事也无法更张,李爀最终决定保留崔英之的地位,并且为了安抚崔英之,李爀同意册封崔宪为武宁君。

这本是一个继xù

让崔英之背黑锅的决定,但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甘心失败的反崔朝臣们相互串联,甚至有人越过底线开始联络汉阳驻军。

眼见得,一场兵变或者暗杀就在眼前了,关键时候崔英之当机立断,决定调回崔宪。

可反崔一党中不乏聪明人,他们当然知dào

,当拥有赫赫“战功”的崔宪返回汉阳之际,那些墙头草的西班武臣会如何决断,于是拼命反对崔宪回师,甚至以封爵名义召回崔宪也遭到了他们众口一词的反对。

见通过正常渠道调回崔宪已经不可能了,而形式又一天一天紧迫起来,已经被逼到墙角的崔英之便孤注一掷,密令崔宪引兵进入汉阳。

七月二十日,崔宪率嫡系兵马二千返回汉阳,在汉阳的西班武臣果然纷纷投向这位“强人”。崔宪遂以小博大,一举掌握了汉阳内外一万五千朝军的最高指挥权。

军权既然到手,又得到李爀的默许,崔英之便动起手来。

七月二十二日,崔宪以在平壤城中获得部分大臣附清书信为由,纵兵对崔氏朝敌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只二十二日当天,就有二十余名大臣及其子弟被杀,更有百多人被抓拿下狱,宫中的安兴君也遭到软禁。

一时间汉阳血流成河,朝鲜陷入了崔氏专权的恐怖之中????????????

517.崔氏之乱(下)

汉阳昌德宫内,几个神态惊恐的朝鲜文武大臣正向表情懵懂的朝王李爀建言道:“王上,如今逆贼崔氏不经请旨便调兵入京,其篡逆之心已彰,此时王上还留在宫中,旦夕便有不测之险。臣等恳请王上立kè

离宫,以免国体动荡。”

因为沉溺酒色而双眼浮肿的李爀却言到:“崔氏乃拥立大臣,寡人深知其人秉性,断无可能有此狼子野心,众卿是不是多虑了。”

边上的大臣再度劝到:“王上,崔氏当年不过一小吏,为搏荣华富贵便敢废立先王,如今他大权久握,焉知其不敢谋朝篡位?”

这么一说,李爀也有些犹豫了,正在此时,一名内侍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王上,不好了,宫外,宫外来了大军????????????”

李爀大惊失色:“难道崔氏真要谋逆,这,这可如何是好?”

几位朝臣异口同声的劝说道:“王上,还请立kè

离宫躲避。”

李爀反问道:“崔氏大军已经包围王宫,寡人如何出得了宫,再者,卿等所言汉阳已经俱在崔氏掌握之中,如此,寡人即便离宫之后,又该躲入何处?”

李爀担心离宫之后会被几位臣子当做人质,不过他也不想留在昌德宫内等死。

正在两难之间,兵部参判尹殿英提出一个建议:“且先派人试试崔党对王宫包围是否严密,若是不甚严密的话,王上或可以出巡华夏国信使馆。”

李爀一愣:“坊间不是传言崔氏勾结华夏嘛?如何又置寡人于虎狼之地呢?”

尹殿英一听就明白,敢情这位朝王看似不理政事,但耳目还是敏锐的,不过此刻他来不及细品其中玄妙,只是解释道:“华夏朝廷只是因为舜皇子入嗣一事才支持崔逆,但若崔逆想要谋夺朝鲜社稷,华夏又如何会视若无睹。”

李爀眯起眼睛思索了半天,这才点头道:“卿说得不错,却是这个道理,眼下就不知崔逆一党对王宫的包围是不是严密了????????????”

崔英之敢在汉阳大动干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认为如果朝鲜的军政两途已经悉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只要华夏不出面干涉,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而华夏又怎么可能干涉呢?毕竟自己清洗的是反夏大臣、护卫的是郑舜官成为朝鲜世子的权利。

然而崔英之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郑克臧一早就决心换马了。

武成五年七月二十五日,被软禁在昌德宫中的朝王李爀便在臣子的掩护下逃出,随即避入华夏国信使馆,崔英之闻讯赶去要人,却被丁安世拒之门外。

华夏使节的态度,让崔英之毛骨悚然,不过他不敢强攻使馆,只能派兵截断使馆内外通讯,同时还紧急调动兵马对海州、镇南浦的夏军实施警戒。但崔英之棋差一招的是,李爀进入华夏使馆的伊始,丁安世已经着人赶往济物浦(仁川)。

八月二十八日,一只被台风蹂躏过的信报船蹒跚的驶入刚刚粗具雏形旅顺港。根据信报船带来的郑克臧的圣旨,两个师的夏军陆师悄然登船,随后直抵济物浦。此时,龙骧军第四师及神策军一部已经牢牢掌握了济物浦的港口。由是,二万余夏军以应李爀之请前来平叛的名义,在水师的掩护下浩浩荡荡的杀向汉阳城。

早在夏军控zhì

济物浦之后,崔宪就下令把主力从平壤调回。

然而崔宪没有想到的是,他所依赖的北方军团已经不可靠。想想也是,作为跟着崔宪一路征战的部队,他们最清楚崔宪的“战神”身份的成色,同时也更敬畏夏军的力量。而且根据朝鲜大小相制的传统,崔宪在北方军团中也达不到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程度。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原本该迅速回防的北方军团走走停停,等到夏军主力都登陆了,他们才沿着麒麟道走到礼成江畔,离着汉阳还很远,显然是赶不及阻止夏军前进了。

崔宪掌握多日的北方军团都离心离德,更不要说貌合神离的汉阳守军了。

但是此时崔宪及崔英之已经无路可退,甚至两人都不敢死守汉阳,因此经过一番权衡,崔宪决议强行攘携汉阳守军出战,藉此搏一个死中求活。

崔宪朝鲜“战神”的成色虽然不足,但好歹也有几分本事,于是在出战前的动员上,他大声谴责夏军多次劫掠朝鲜子民的恶性,并再三痛斥夏军雇佣倭寇祸乱朝鲜的不良企图,还别说,真给他激励起部分朝鲜官兵的斗志来。

对于军中上层,临行前崔英之亲自宴请,并且从厚币美妾到升官进爵百般许诺,也成功的让那些西班武臣们表示会打好这一仗,至少能坚持到北方主力军团赶来的那一天。

可惜的是,崔宪、崔英之的努力在朝军离开汉阳之后便化为了泡影。

亲眼看到夏军阵容的汉阳军将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这些以亲贵身份获得显职的将门之后平日里吹牛打屁还可以,又何曾见过真场面,因此未战先怯。受到主官的影响,下面的朝军将士也纷纷逃亡,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一万五千朝军就缩水了近三分之一。

对于崔宪来说,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夏军对出战朝军实施了诱降。夏军的橄榄枝一到,那些汉阳西班子弟便迅速抛弃了崔宪。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崔宪只好率不足二千人的嫡系部队退回汉阳死守。

事情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崔氏一族的覆灭已经注定,剩下的就只是要付出多少代价的事了。为了不把汉阳打烂、为了减少朝鲜军民对华夏的恶感,从使馆外包围圈变化中觉察出形势转换的华夏驻朝国信使丁安世派人给崔宪送了一封信。

信中对崔宪与夏军并肩作战的往事进行了回顾,认为崔氏对华夏还是友好的,如今这个局面只是造化弄人而已。除了这些叙旧的废话外,信中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以华夏朝廷授予崔氏一族南勃泥世袭领地做为交换条件,换取崔宪尽快开城投降。

崔宪不敢相信也无法拒绝,便找崔英之商量,已经油尽灯枯的崔英之不愿因此证实自己之前的行为的确是卖国求荣,回府之后便饮鸠酒而亡以示自己的忠贞。崔英之既死,再无选择的崔宪思前想后终于向城外的夏军投降,至此,昙花一现的崔氏之乱宣告结束。

之后,华夏方面也履行了承诺,被朝王李爀下令流放的崔宪获得了华夏朝廷授予的南勃泥世袭崔国都总管身份和治地,崔氏一族也藉此获得了新生,此后一百二十年,南勃泥崔氏逐步归化华夏,海阳崔氏一族便从此在朝鲜历史上消失了????????????

崔氏之乱的结果使得华夏兵不血刃的剪除了朝鲜政坛中反夏的势力,更为朝鲜政坛树立了一个恶劣的先例,那就是只要阿附华夏,哪怕最终倒台也可以在华夏得到托庇,由此,使得朝鲜牢牢的绑在了华夏的战车上。

除了上述长久才能看得出的利益之外,华夏还进一步从朝鲜摄取了兴南、元山、清津、浦项等港口的开口通商权,同时朝鲜王庭还被迫授予华夏商人开发朝鲜矿山的权力,使得华夏进一步控zhì

了朝鲜的经济。

不过这些还不够,是年八月初一,华夏国信使建议朝鲜方面继xù

雇佣夏军师范,藉此整顿、重编朝鲜水陆两师。迫于华夏的淫威,朝鲜议zf同意了华夏的要求,至此,朝鲜的军事权力也落入了华夏朝廷之后。

武成五年十一月,华夏方面又建议朝鲜方面根据华夏政治体制改革议zf制度,同时建议朝鲜改革八道体制。

根据华夏方面的要求,朝鲜zf经过商议决定在保留议zf(内阁)、司宪院和司谏院(监察院)的基础上设立审判院(大审院)管理司法、设立两班院管理退职大臣事务并调整六曹设置,效仿华夏设立学曹、工曹、吏曹、礼曹、兵曹、刑曹、度支曹、盐铁曹、农林曹、审计曹等中央机构和总军厅这一军事指挥单位。

武成六年七月,经过长时间的争论之后,朝鲜zf下令实施道府复合区划,但其中道一级不再是实质性的行政单位,道一级的职官成为元老重臣的加衔,而道之下的牧、大都护府、都护府旧行政区等也一概废止,所有官职都改为加衔。虚道之后,朝鲜将依据华夏的体制设立起二十三个府,作为名义上二级行政区、事实上的一级行政区。

府之下设县,但县一级不再有令、监之别。

与此同时,朝鲜zf还决定所有通商港口归议zf直辖????????????

为了督促朝鲜仿效华夏制度实施政治改革,同时也是考lǜ

到旅顺军港建成之后镇南浦和海州的地位下降,华夏方面也作出若干形式上的让步,武成六年二月和七月间,华夏先后向朝鲜归还了镇南浦军港和海州军港。但是华夏旋即不告而取的在郁陵岛建立军港并迫使朝鲜将咸镜道的金策及临近的马养岛交给华夏建立军事基地????????????

518.甘局(出团了,八号回来)

清康熙四十二年六月的某一天,甘肃省巩昌府阶州(武都)知州衙门的一间密室里,以游击将军、记名总兵身份出任阶州知州的冷元化正表情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信件。

根据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六日清廷发布的上谕,巩昌府是隶属于甘肃巡抚兼甘肃提督丹岱直辖的治地。然而丹岱的力量有限,仅能控zhì

安定(定西)通往陕西宝鸡府沿途的通渭(渭源)、陇西、会宁、伏羌(甘谷)、宁远(武山)、秦州(天水)等县,至于其他偏远州县,他即无力过问,也不想背上负担,于是相继形成了若干更小规模的割据势力。

当初只是阶州守备的冷元化便此时崛起的,还算有些武勇的他靠着家族的力量,不但很快控zhì

了阶州州城,并且很快夺取了阶州下属的文县以及秦州下属的礼县、成县等地,并在一场火并中消灭了控zhì

巩昌府徽州及徽州下属的两当县的另一路军阀,从而执掌六县之地,成为名符其实的巩南王。

不过,别看冷元化正在谋求将上述诸县并为一府或直隶州,但实jì

上他的力量仅仅三千步卒和四百骑兵,不要说放在清夏之间,就是在甘肃诸强面前也算是不起眼的一个,只是他运气够好,北面有丹岱挡着,所以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当然,只要能生存下来,作为土皇帝,冷元化的生活也是极度奢靡的,别的不说,明媒正娶外加强抢来的大小老婆就有二十余房,虽然还没达到三千佳丽的地步,但轮着睡,也得大半个月才能轮得过来。

可即便刮地三尺,但以六县之地的财力,维持冷部的数千大军还是极其困难的,更不要说这几年天灾人祸轮番上场,以至于甘肃民不聊生、百姓疾苦到了极点。

事实上正是因为无力维持,从去年春天开始,清廷委任的甘肃各路总兵之间已经为了争夺更多的财源之地开始兵戎相见了,只是这些总兵们还顾忌着清廷在陕西的大军,才没有攻打丹岱的辖地,进而让跟渺小的冷元化逃过一劫。

饶是如此,人脑子也打成了狗脑子。赤地千里那不是夸张,甚至为了压倒对手,一众总兵还纷纷引蒙古人入甘,其中肃州(酒泉)道兼肃州总兵投靠了准格尔人、西宁道兼西宁总兵联系上了青海扎什巴图汗,宁夏、兰州、凉州三总兵争相取悦阿拉善厄鲁特蒙古人????????????

所谓旁观者清,面对这种末世的景象,冷元化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lǜ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此他一早命令潜入四川联系华夏方面。只是因为清军还控zhì

着剑阁一线,因此他派出的信使只能从藏区穿过,这一来一回,一年多就过去了。好在,华夏方面的答复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中,让他可以定下心来做权衡。

冷元化默默的看完了华夏朝廷以成都知府陶远志名义的回信之后,将其顺手递给了自己的兄弟、徽州知州冷元德,冷元德看完之后又传给了堂弟、礼县知县冷元平,冷元平看完之后给了冷元化的表弟文县知县郝纲,郝纲看完后又把信递给冷元化的妹夫、两当知县霍治德,等一圈兜完了,信件回到冷元化手中,冷元化掏出火折将其焚化成灰。

“信你们都看完了,说说吧,咱们该怎么选择?”回应冷元化的却是一片寂静,冷元化摇了摇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老二,你先说。”

冷元德苦笑一声:“大哥,以我看,华夏显然并不重视我们,否则怎么会就给一个县侯、两个县伯的爵位就打发了咱们呢。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好了。”

“伯华,我觉得你这话欠思量。”郝纲显然不同意冷元德的意见。“你知不知dào

,上个月为了庆阳府的归属,宁夏道和平凉道打了起来。”

事实上,郝纲的消息已经滞后了,为了争夺庆阳府,不但宁夏、平凉两镇总兵卷了进去,就连陕北的延安道副将也派兵参战了。

冷元德不以为然的应道:“二表哥,你多虑了吧,北面哪一天不在打仗,宁夏道还在跟兰州道争夺平川厅和婧虏卫,这些家伙打生打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丹岱还挡在咱们前面,谁又能碍着咱们过日子了。”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郝纲表情严肃的指出。“宁夏道的力量有多大,他能即跟平凉道交手又跟兰州道动武吗?不,这不可能,可宁夏那位为什么偏偏放qì

跟兰州纠缠了呢?不外乎有外力介入了。环顾四周,谁有能力介入?丹岱吗?不可能,他这老小子只想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罢了,绝不会轻易为兰州遮风挡雨的。”

“芝甫的意思是说是西宁和凉州出手了?”霍治德眯起眼想了想。“不对啊,按着远交近攻的套路,西宁、凉州两藩绝不可能替兰州架梁子的。”

“西宁背靠扎什巴图汗,当然不会为兰州架梁子,可是凉州就不一样了,他背后还有甘州那位盯着,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兰州被人灭了。”冷元平分析道。“宁夏得了兰州还有可能跟西宁龌龊,但西宁得了兰州,未必会先攻宁夏,说不定就和甘州前后夹击凉州了。”

“正是如此。”郝纲点头道。“所以肃州才会劝说宁夏先和平凉一较长短,好让兰州避开两面树敌的境地,先跟西宁死掐,如此凉州才有可能先解决了甘州的威胁。”

“听听倒有些道理。”话虽如此,但新的疑问又从冷元德口中冒了出来。“不是说甘州和凉州都投靠了阿拉善厄鲁特蒙古人嘛?蒙古主子会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便宜了准格尔支持的肃州那位?这不大可能吧。”

“蒙古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思路是合则两利,蒙古人讲的是赢者通吃,或许阿拉善人以为两镇合一才是真zhèng

挡住肃州的办法。”冷元化随口解释了一遍,但随即向郝纲问道。“芝甫这话扯得有些远了吧,还是不要绕圈子了,明白直说吧。”

“是,”郝纲应了一声,这才揭底道。“别家或许还能互相牵制,但平凉和宁夏一旦觉出胜负了,那就是甘肃最强一镇了。”这话倒也不错,地理上的关系注定了两镇一旦合一,对各方都是巨大的威胁。“那赢家会怎么办?是快速统一甘肃还是抱缺守残就此止步?”

霍治德接口道:“那肯定是快速统一甘肃喽,又怎么可能就此止步不前呢。”

“统一甘肃就要面对三部蒙古人的压力,而朝廷又不能为其挡风遮雨,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们会怎么办?”郝纲如此推断道。“丹岱的力量其实很薄弱,只不过有大清朝廷的虎皮在而已,若是先夺了巩昌府,然后向朝廷求取甘肃巡抚兼提督的名义,你说康熙会不会答yīng

。”不待回答,郝纲自我断言道。“只要不投靠华夏,康熙一定会答yīng

的。”

“那咱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冷元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各镇又如何会给赢家机会,丹岱说不定也会出手干预的,你的说辞不一定成立啊。”

“大哥以为就我们一家在联络华夏嘛?”郝纲反问道。“我看是不可能的,逼急了,人家打出华夏的旗号,你说华夏朝廷会不会放qì

这枚关键的棋子呢?”

“这不可能,即便华夏想要救援,他也飞不过剑阁,除非????????????”

“大哥说的不错,除非翻过大山路经阶州。”郝纲说到这,摸了摸胡子。“大哥,咱们是奇货可居啊,华夏朝廷是不会轻易拒绝咱们的,一个县侯、二个县伯只是最初的开价吧了,不是还有在海外分茅的备选方案吗?”

看到冷元化有所意动,冷元德急忙劝阻道:“什么?到烟瘴之地的南洋当所谓的内藩。不,不,大哥,咱们千万不能选这个,还是实实在在跟华夏朝廷多要些爵位才好。”

郝纲毫不留情的驳斥道:“二哥,你糊涂了,爵位再好,那不过是把人当猪在养,想想如今生杀操之我手的滋味,咱们还能回去再过以前那种日子吗?”

冷元德振振有词的反驳道:“芝甫,你的想法虽好,可是我总觉得,要爵位是最稳当的选择,所谓内藩却不太靠谱,别现在用得着的时候答yīng

咱们,等把夏军引进来了,华夏朝廷来个过河拆桥了,那咱们就抓瞎了。”

“我看二哥这话极有道理。”霍治德附和道。“这事还需落实了为好,最好能事先得了武成皇帝的诏书,否则,不踏实啊。”

郝纲沉吟片刻:“可以派人再去跟华夏方面谈,但北面的情况瞬息万变,咱们必须快了。”

“那就这么定了。”冷元化拍板道。“事不宜迟,让冷东再跑一趟成都,一定要得个确实可信的承诺来。”冷元化想了想补充道。“南面瘴疠之地我是不想去的,既然是新朝吗,咱们就夹着尾巴做人好了,反正咱们也都捞足了????????????”

519.《真、暹边境划界条约》

坐在起起伏伏的大象背上俯瞰面前的阿瑜陀耶城(注:华人俗称大城府),司马伯华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然而在陪伴他的傣人官吏眼里,却是这位衣冠华丽的华夏使节在无声的称赞着城市的繁荣。于是,这名傣人官吏愈发的挺直了胸膛,没曾想落在司马伯华的眼里却是一副僵硬之极的样子。

司马伯华如今官居从五品的华夏朝礼部副主事,此番从武昌南下是作为华夏观礼使前来参加哲塔四世王重新登基为真腊王的,只是才办完金奔的差事,帕碧罗阇王薨逝、帕昭-素王继任暹罗王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按道理说,暹罗属于外藩,与其邦交是属于总督衙门的职权范围,只是金兰大都护府改制成了金兰行省之后,统一负责中南半岛外交的执行机构消失了——根据华夏朝的制度,一省鸿胪使只能管理本省内藩及入口通商事务、其驻省馆伴使只能处理对应国家的外交事务,因此驻金兰行省的馆伴使一如琼州馆伴使只能处理与占城有关的外交事务、广州馆伴使只能处理与越南有关的外交事务、潮州馆伴使只能处理与安南有关的外交事务、福州馆伴使只能处理与琉球有关的外交事务、宁波馆伴使只能处理与朝鲜有关的外交事务一样,只能负责协调与真腊有关的外交——至于暹罗、缅甸两国的外交又成了总督衙门直接过问的事务。

但消息从金奔传回武昌,武昌再派使者前往阿瑜陀耶城,期间耗时甚多,所以在选海里挣扎了十年之久的司马伯华怀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心理当机立断冒险西行,这才会出现在这座(傣人眼中)不可战胜的城市之中。

沿着笔直的城中大道前行了一会,暹罗人的王宫便到了——在阿瑜陀耶城中一共有三座王宫,分别是由阿瑜陀耶王朝开国君主乌通王名字命名的“铁菩提宫”、中兴之主纳黎萱大帝建立的葡萄牙式宫殿“西洋宫”以及那莱王在三十年前建造的“红宫”——这一次,帕昭-素王是在“铁菩提宫”接见司马伯华。

铁菩提宫说穿了就是一处规模稍微庞大一点的傣式高脚屋而已,事实上从纳黎萱大帝开始由于跟泰西各国的交往逐渐密切,因此大多数的暹罗王不是住在西洋宫就是住在有法兰西建筑风格的红宫之中,就连推翻了那莱王,篡夺其王位的前国王帕碧罗阇王也是一样。

不过帕昭-素王在铁菩提宫接见司马伯华却不是为了羞辱华夏的使者,反而是有另一种深意的——须知dào

,从帕碧罗阇王开始,暹罗便开始驱逐了泰西各国的商人,目前也就和华夏以及琉球、越南等国与之还有贸易上往来,然而贸易的萎缩虽然能排除欧洲世界对暹罗社会的影响,但也带来了税收减少和武备下降的问题,在这个时候,作为新兴大国的华夏使臣的出现对于暹罗王庭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因此觉得恢复祖先荣光有望的帕昭-素王才会在铁菩提宫接见司马伯华。

然而暹罗人的目的是为了达成贸易协定,但想搏一把的司马伯华却指望着压迫暹罗人同意称臣纳贡并且与真腊签订互不侵犯的和约,因此一开始双方就同床异梦。

虽说同床异梦,但双方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缅甸的东吁王朝。华夏跟东吁王朝结仇是因为当年东吁王向吴三桂献了永历帝并侵占了明属云南的相当一部分土地,而暹罗人则因为东吁王朝几度入侵,甚至差一点因其灭国。

既然有一定的共同点,双方便有了继xù

接触下去的理由。华夏武成五年九月十三日,司马伯华正式向帕昭-素王提出三点要求:第一,真腊与暹罗永世修好,两国以当佩亚山、桑坎彭山、南萨科河一线为界,以东属真腊,以西属暹罗;第二,暹罗向华夏称臣,嗣后暹罗向广南行省廉州府派遣朝觐使,华夏向阿瑜陀耶港(曼谷港)派驻国信使;第三,华夏愿出资四百万贯购买暹罗在莫山口以南马来半岛上的领地及宗主权。

称臣纳贡只是表面文章,华夏也不过是要一个名义,对此帕昭-素王并不在意,至于华夏要求购买南方领地他更当做一个笑话,然而等他明白四百万贯的价值之后,一切又不一样了。虽然这所谓的四百万贯主要是以大宗军火、军械来作价的,但饶是如此,剩下的百万贯现银也是暹罗人意想不到的巨大财富。如此巨大的财富只是为了赎买南方那块鸡肋,帕昭-素王和他的臣子们当然动心。

动心了就要继xù

谈下去,暹罗人自认奇货可居,自然还要漫天要价,但司马伯华本身是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自说自话,又怎么可能继xù

加价呢?双方自是各自咬定底线,谈判陷入了僵局。即便陷入了僵局,但售卖马来半岛至少还有几分希望能够达成,可真腊问题甚至连谈也没谈便被暹罗人挡了回来。是的,没错,身处暹罗中南部地区的大城王朝或可能出售南方马来半岛的领地,但绝不会放qì

东部近半的国土。

“只要和议达成,我朝可以派兵协助贵国击败缅人,甚至夺其国土。”司马伯华如此诱惑道。“不仅仅我朝可以出兵,甚至真腊、占城、安南、越南都可以一并出兵助战。”

诸国联军?在场的暹罗谈判大臣陷入了深思。司马伯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心相助?还是变相的威胁?如果是真心相助的话,那么暹罗的国土西移并非不可以接受,但若是后者,在东西夹击下,大城王朝又能生存下来吗?

于是暹罗方面就东面国土问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第一,暹罗可以与真腊保持永久和平;第二,两国国土当以扁担山脉及南萨科河为界。

司马伯华来暹罗之前是了解过两国地理的,因此对于这些山川分布走势还是知dào

一些皮毛的,就是这些皮毛告sù

他,暹罗人的应价只是他最初的要求的二十分之一,这又如何能使他满yì

呢?当然,若是暹罗人能答yīng

将马来半岛以低价出售给华夏,他并不在意是否能为真腊争取利益,只可恨暹罗人只有一根筋,与真腊的谈判是一回事,与华夏的谈判又是另一回事,丝毫没有联系在一起的思路。

不得已,他只能暗示明示一起来,但暹罗人就是不接茬,气得他只能代表真腊跟对方据理力争,于是外交史上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即没有本国zf授权又没有得到谈判涉及国授权的家伙居然义正言辞的代表起被谈判国跟另一谈判国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

华夏武成五年十一月初三,真zhèng

的华夏祝hè使姗姗抵达金兰港,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真、暹边境划界条约》以及《夏、暹通商条约》。

《真、暹边境划界条约》规定蒙河以北、巴塞河以东归属真腊;锡河以北、湄公河以西包括上寮沙耶武里省、呵叻高原在内的领土归属暹罗;锡河和蒙河之间的领地归属暹罗,但暹罗要支付真腊三十年的赋税作为赎买。

《夏、暹通商条约》规定,暹罗向华夏称臣,并允许华夏国信使进驻阿瑜陀耶城,华夏驻泊鸿胪使进驻阿瑜陀耶港;暹罗以九百六十七万贯的价格出售莫山口以南的马来半岛予华夏;一旦暹罗遭到缅甸入侵或对缅甸用兵,华夏应亲自出兵增援或组织中南各国派兵助战,暹罗愿为此支付必要的报酬。

尽管总督衙门的使者为此暴跳如雷,但他事后在私下里表示,这两个条约,对华夏而言是攫取了最大利益,超过了他事先所能想象的最好成果,为此他要亲自拜表弹劾司马伯华,一定要让这个礼部的混蛋知dào

越权行事的后果????????????

不过对于重新登基的哲塔四世而言,《真、暹边境划界条约》却是一份结结实实的大礼,使得他能打消真腊国内对他投向华夏、割让湄公河以东国土的不满,稳固自己的统治。随后,哲塔四世在华夏驻金奔国信使的建议下,改革真腊的王位继承制度,取消部分小王族继承王位的权利,使得真腊王位只能在三大王族中依次轮流承袭。此举虽然让部分真腊小王族十分不满,但得到了其他两大王族的首肯,动荡的真腊终于开始平静下来????????????

华夏武成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华夏朝廷根据《夏、暹通商条约》规定宣bù

设立暹南都护府,首治定在呔泥附近的宋卡港,于是继掌控了中南半岛各国之后,华夏的影响力开始渗入马来半岛,进而扩展到荷兰人的心腹之地马六甲海峡之侧。

同时根据冒险分子司马伯华越权行事的教xùn

,总督衙门在广州府增设帮办行署专司就近处置中南五国外交事务。至于司马伯华也得到了他应有的处分,以开国侯的功民爵致仕,以体现赏功罚过的治政方针????????????

520.不是不可能

“刘家哥哥,听说你这次干了票大买卖。”在龙牙菩提(又名浮罗交怡、凌家卫岛、兰卡威)的一处沿岸酒肆里,喝得面红耳赤的房云春正和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刘翎谈论着最近一次出航的结果。“其中经过可否说给小弟我听听何?”

按道理说,房云春的叔父房锡鹏已经受封西勃泥房国都总管,好歹也是方圆两万余里的内藩诸侯,他这个做侄子的少不得跟过去,当然不是为了享福,而是在筚路蓝缕的开拓过程中搭一把手、尽一尽同族之谊。然而世上共患难容易,同富贵就难了,在房锡鹏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十七岁的情况下,他这个亲侄子的地位就显得十分尴尬了,因此他索性一走了之,以免某些人认为他留在房藩是别有企图的。

不过甩手走人容易,要真zhèng

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就不简单了,在一众旁系纷纷遭到清洗的情况下,房云春又不甘心以商贾终老,所以再三考lǜ

之后,终于以军功爵换取了一纸赦令和一条广船,与刘翎一起成为了华夏朝第一批私掠海盗。

“什么大买卖,以讹传讹罢了。”话虽如此,但刘翎的表情却显得十分亢奋。“不过是在加尔各答抢了一条丹麦夷的商船,船上不过是三万斤黄麻、四百担蔗糖而已。”

“不是吧。”房云春显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我怎么听说船上还有一千来块各色宝石,其中最大的蓝宝石有拇指那么大呢。”房云春一边比划一边抱怨道。“老兄,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还要瞒我,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确实没有什么宝石。”刘翎摇着头。“也就是那条船值钱一点罢了。”说到这,刘翎咒骂道。“要是让老子知dào

是谁在背后造谣,老子活剥了他的皮。”

“真没有?”看着绷着脸点头的刘翎,房云春的眼睛一转。“怕是有些问题,莫非是丹麦夷倒了账,趁机把亏空推在兄弟你的头上?”房云春自说自话着。“不错,或有这样的可能,好在刘兄弟你也不亏,一条完好无缺的夷船,卖给广里、福建的民船场当范本或是卖给地方上的船校操训软帆水手,那也至少能卖到四、五千两,若是再加上十几位船炮,怕是万两也不打不住,还有船上的货品,若这个不算大买卖还有什么才能算大买卖的。”

刘翎点点头:“这么说的确也算是大买卖,只是可惜,这条夷船的型号老旧了一点,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卖了,留在手中自家用岂不是更好。”

两人正说着,从门口进来一人大声问道:“有谁知晓,港口里的那条夷船是谁的?”

如是问了三遍,见没人回答正要离开,此时房云春清醒过来,一推刘翎,刘翎恍然大悟,这才回应道:“船是我的,有什么事吗?”

“是你的?”来人有些不悦的说的。“刚才怎么不回话,算了,市舶司的老爷请你过去议税,怎么还愣着呢,走一趟吧,真是贵人呢,还要专门来请。”

“市舶司?议税?这是怎么回事。”刘翎有些不明所以。“老子是有敕书的,议什么税。”

“得了,在这的谁没有敕书,别老是挂在嘴上得瑟。”来人不屑一顾的回应道。“敕书只是跟你说,你可以去抢洋夷罢了,又不是免了你的税钱,都要像你一样个个都不交税的话,凌牙门都护府也没办法存zài

下去了。”

刘翎被挤兑的面红耳赤,但犹自不认输:“上回来,怎么没人跟我收税。”

“那不是市舶司的老爷没到吗。”来人冷冷的打量了刘翎一番。“怎么,上回偷逃了税款,这次还想偷逃吗?跟你说,没门,你不交税,船就别想开出岛去。”

刘翎的火气也上来了,当即冲着房云春拱手道别,随即向来人言到:“老子也是从风浪里厮杀出来的,倒是想看看这市舶司是什么龙潭虎穴,好了,少呱噪了,前头带路吧。”

房云春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没等他想明白,不多时,刘翎面色如土的转了回来:“狠,真TM太狠了,这帮税吏简直是要扒了我的皮。”

看着不知所谓的房云春,刘翎解释道:“一下子就要了我三千两,没钱直接就用船上的货品抵价,不够还拿走了三位半蛇炮。”

房云春砸了下舌头,不敢相信的看向刘翎:“收得这么狠?这算几税几啊?”

“还有更狠的呢。”刘翎脸色古怪的冲着房云春耳语道。“都护府职方司那帮家伙你也是认识的,这不,在市舶司撞上一个,直接让我把船送到凌牙门,说是用军中除役的老式巡航船来跟我换,看样子这笔买卖非但不能大赚,而且要做亏了。”

房云春一激灵冲着刘翎就是一拳头:“好你个刘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是老式巡航船,那也是三、四千料的软帆快船,比你那条福船可是强了千百倍,就是船帆不太好操纵。”

房云春似乎想到了什么:“话又说回来,你既然能把夷船从加尔各答开回来,想来船上必定有能操软帆的水兵,今后老兄可算得上如虎添翼了,可怜咱们这些人还用着慢吞吞的老船,看见好的目标了却想追追不上????????????”

“要想船上能有会软帆的那还不简单,那些夷人占据的港口中酒肆里多得去了,真心想找,十个八个是没有问题的。”刘翎这话倒也不假,由于欧洲各国广泛利用亚洲水手,因此除了船长、大副、领航员这等高级水手难找以外,其他的普通水手还是凑得出来的。“要不,你老哥也去雇两个,关键时候用上了,保不齐也能换上军中的软帆船。”

房云春摇了摇头:“非我族裔,其心必异,我可没有刘兄弟你胆子那么大。”

“我也不是不担心,可是一个两个的雇,不怕他们起什么坏心。”刘翎传帮教道。“真要有问题往海里一扔也就万事大吉了。”

“这倒是一个办法。”房云春终于没有抵挡住换装软帆船的诱惑。“或可以试一试。”当然他最终希望换装软帆船也不单单是因为羡慕刘翎。“毕竟咱们的船一来太慢,只能在海峡中施展,二来也太过显眼了,任谁都知dào

是咱们在动手。”

“说到慢,刚刚职方司的人跟我提到朝廷会在凌牙门船场造一种新船,据说是什么大食帆桨船,在海峡里用的时候能比一般的软帆商船快上一倍,只要装备上了,那些泰西船根本就逃不过,要不,房兄弟你先去问问这种船如何换购。”

房云春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这不对啊,要是彻底把海峡封闭了,沿海各省的货卖给谁去?总不见得朝廷是指望国人的商船把货直接贩到天竺吧。”

“不无这样的可能。”经过房云春的提点,刘翎也想清楚了一些东西。“我说水师怎么会把软帆船卖给咱们这些人呢,原来是指望着咱们接下来能控zhì

住安达曼海进而护送国朝商船平安抵达天竺。乖乖,朝廷的图谋不小啊,看起来是准bèi

把所有洋夷都赶出南洋呢,真要是这样,房兄弟,你的手脚还要加快啊。”

“怕是也没你想的那么快。”房云春摇了摇头。“朝廷还没有彻底控zhì

勃泥,荷兰红夷又在爪哇、苏门答腊、香料诸岛肆虐,这个时候朝廷不可能把所有洋夷都赶出南洋,总还要留下一些来牵制住红夷的,如今给软帆船也好,给大食船也罢,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

“咱们来说总是机会。”刘翎看似猥琐的眨了眨眼。“咖喱妹玩腻了,说不得要玩玩黑妹和鬼妹,听说大食和波斯女子更有风情,少不得有机会也要尝一尝????????????”

房云春大笑道:“别到时候一群杂种小子都管你叫爹,那就大发了。”

“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刘翎笑呵呵的回应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了,也没什么打紧的,按照圣谕说,那叫布国威于海外万邦。”

房云春笑得直不起来腰来:“刘家哥哥,有你这样篡改圣上之意的吗?这可是大不敬。”

“去TMD大不敬,天高皇帝远,骂骂这老小子又能怎么样。”也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房云春的声音太大了,结果他的话引起了边上一桌的共鸣。“再说了,武成皇帝当年对明室不也阳奉阴违嘛,为什么他做得咱们就做不得。”

“慎言。”刘翎看到房云春有回应之意,立kè

上前阻止。“咱们还指望着凌牙门的庇护。”

房云春还没说话,边上那一桌有人跳了起来:“怕什么,大不了,老子一路西去,去了天竺去大食,据说天竺洋的西南面是那些昆仑奴的来处,咱们或许也能在那里自立门户。”

“去昆仑奴的老家?说起来容易。”刘翎站起来看了看边上几人。“你们有针路吗?你们知dào

有几程水路吗?你们知dào

泰西夷船每走一次要死多少人吗?什么都不知dào

,就想着独立门户,真是大言不惭????????????”

边上人被刘翎骂走了,倒是房云春双眼露出一丝精光来:“刘家哥哥,其实依我看,刚刚那些人说的,不是不可能????????????”

521.庄票

捏在郑克臧手中的四海庄票其实是一张长为五寸四分、宽为二寸七分的多层黏合纸,其底色为桃红色,看上去非常喜气。

庄票正面右上角是一方阴文小印,内有“四海钱庄”四个小篆文字。

篆印的边上是一行从右往左用正楷书写有“钦命照准发行”六个略大的文字。

楷书的左端则是两面篇幅不大的、交错印刷的兰(明)黄兰的皇室旗以及兰(土)黄兰的华夏国旗。国旗的下方是由上至下书写的“值当现银二十贯”几个隶书文字,隶书的右侧则是一艘劈波斩浪疾行而来的夏军快船。快船的天顶靠近小篆印文之处是高升的旭日正散发着无尽的光芒。在快船的右下端是一行十二字的编码,以用来作为防伪识别之用。

将庄票翻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兰花底纹上加盖的一连串的官府大印,从右到左依次是“度支衙门正堂”、“造币司印”、“国库司印”、“盐铁衙门正堂”、“税务司印”、“市舶司印”。在这六个衙门大印的上端还有一句警言“奉旨劝谕知晓:凡伪造者皆流边地”。

大印的下端则对称的印有“武成六年元月发行”和“四海通海两号联兑”的小楷。

虽然这张庄票在郑克臧眼里还十分粗糙,完全不像另一个时空的纸钞,但至少这是一个新的开始,象征着华夏迈出了从实物货币到信用货币的第一步。

关键的第一步自然是不能走错的,所以郑克臧仔细的盘问道:“现在两号有多少存银,经理处据此发放了多少庄票?”

“回圣上的话,”内大臣、经理处会办大臣成仲高替身边两名钱庄总督办报gào

道。“如今四海钱庄总号存银一百四十七万五千二百零五贯又三百七十七文,通海钱庄总号存银一百零九万八千四百二十五贯又五百零五文,以上都是定存三年以上的长期存银,至于其他分号因为时有浮动,所以暂不计入。”成仲高顿了顿。“据此,经理处准bèi

分三年发行四海庄票一百万贯,分四年发行通海庄票八十万贯。”

“一开始太多,后来又太谨慎了。”郑克臧连连摇头。“来人,把卓锦程唤来。”一会内库房的会办匆匆而来,郑克臧于是问道。“内库房现在有多少存银?”

卓锦程扫了扫成仲高和两名钱庄总督办,脑子不知dào

转了几圈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禀报道:“好叫圣上知晓,如今内库房存银六十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五贯五百五十四文,按最近三年入库情况来看,每年还可以增加十一万贯左右的存银。”

内库房里的存货自然不止这些,别的不说,征日一役,从日本掠来的百多万贯黄金中的大部分都落在华夏皇室手中,其中九成又由内库房收存,因此郑克臧的私房钱实jì

上要比两大钱庄的存银更多。不过郑克臧刚刚问的是存银数目,卓锦程自然不用回答其他。

“六十七万贯,那么加起来就有三百二十余万贯了。”郑克臧粗粗算了一下。“这样,经理处以每年二十万贯的总数发行庄票,真要出现挤兑的话,就由内库房作为担保。”

二十万贯听起来是不多,但郑克臧没有规定发行日期的时限,也就是说可以每年二十万贯这样一直发下去,十年、二十年还不要紧,但三十年、五十年后,这庄票可就未必能十足兑换了,因此经理处的三人都露出了一副苦相。

郑克臧见了却哈哈一笑:“怎么以为朕会食言而肥吗?”

是郑克臧率先鼓吹要保持zf信用的,所以他自然更不会随意挥霍皇室的信用:“等庄票发行几年后,朕会安排度支衙门在发官吏薪金的时候一半用现银一半用庄票,卿等以为如此一来每年二十万贯的庄票还够用吗?”

答案是否定的,官吏才是最大的消费群体,一旦官吏们都开始使用庄票的话,那么庄票变成钞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另外朕还会安排度支衙门把各地税赋转运交给两大钱庄,届时只要发给庄票作为凭证即刻,如此庄票信用能保证吗????????????”

离开郑克臧处理政务的外书房,成仲高向身边的同侪感叹道:“圣上圣明天授????????????”

成仲高的感叹还没结束,边上的卓锦程打断道:“成大人,发行庄票的利益是确实无误的,但风险现在却要内库房和经理处一起分担,既然如此,这利益分配上????????????”

成仲高苦笑道:“卓大人,经理处赚的,最终不一样要汇入内库房吗?”

“不一样。”卓锦程却不吃对方这一套。“以前内库房是不必承担风险的。”

“听圣上这么一说,发行庄票哪还有什么风险。”经理处襄办、四海钱庄总督办肖国英插嘴道。“内库房不要吃相太难看了才是。”

“肖大人这话我听的怎么那么刺耳,有本事不要让内库房替你们收拾首尾。”

“卓大人,不要生气,和气生财嘛。”同为经理处襄办的通海钱庄总督办东门华冲着成仲高和肖国英施了眼神。“谁不知dào

内库房才是真zhèng

的大财主,这样吧,经理处可以商议着多分半成好处给内库房,不过卓大人,你老实跟小弟我吐个底,内库房里到底有多少钱?”

“东门大人不是不知dào

规矩的,却又来向本官打听这等宫中辛密作甚?”

东门华即是向卓锦程又是向同样不解的两位同僚解释道:“下官是想,既然圣上同意一年放二十万庄票出去,既然庄票是有赚无亏的,不如多放一点,三十万,这利不就更大了。”

肖国英闻言一皱眉头:“东门兄,你胆子太大了,万一挤兑的话,折损钱庄本钱是小事,可毁了圣上念兹在兹的信用,那可就是百死不得其赎的大祸事了。”

“正是因为这万一,所以关键时候才要内库房出面应付挤兑。”东门华如此说道。“所以下官才要向肖大人打探内库房的存底。”

“如此啊。”卓锦程释然的一笑。“内库房的底子我是不方便说的,但可以告sù

几位大人,按一年三十万放庄票的话,内库房是可以支应一阵子的,不过真要这般行事的话,那庄票发行的利益,少说也要给内库房一成才合适。”

“一成太多了,”成仲高否定道。“卓兄还是不要狮子大开口了,毕竟万一只是万一而已,又不可能经常出现,甚至一次也未必出现,所以还是五厘比较合适????????????”

双方干脆不回内廷了,直接找了个屋子就上述问题你十我五的讨论起来,还没等两方面敲定一个最后数字,一名内侍匆匆寻来:“我说卓大人,一转身跑到这来了,让咱家好是难找啊,赶快,圣上又召你觐见呢。”

郑克臧又召见卓锦程?这个消息让在场的四人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于是约定一切等面见了郑克臧之后,确实事情没有变幻之后才重新商议,就这样卓锦程重新去见郑克臧。

家贼难防,郑克臧并没有想到下面人会打起用内库房牟利的算盘,因此他找卓锦程其实是为了关照一桩有关联的事情:“朕刚才忘了关照你,一旦经理处的庄票发行了,内库房要逐年抛出存银,吸纳存金。至于宫中用度和赏赐嘛,就转用庄票好了,也算是支持经理处。”

抛出存银的目的卓锦程是明白的,废话,有了便携的庄票谁还要手上备着大宗银子,但吸纳存金却让卓锦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又不敢随意猜测,只是应道:“臣明白了。”

回到内库房,卓锦程还在想这个问题,看到会办大人有些神思不属,边上帮办库务的宦官梁翼随口问道:“圣上招卓公所为何事,怎么就见卓公回来后一副茶饭不思的样子?”

武成朝的宦官被压制的非常厉害,内廷各署中只有内官处是由宦官执掌,其余的大多只是帮办和从事,甚至连监督一职都极少占据,因此对外臣是极度恭敬的。

当然卓锦程也不会无视梁翼的存zài

,毕竟能做到内廷帮办的他与刚刚进宫的昆仑奴宦官不同,好歹也是跟随郑克臧多年的忠仆,因此掐头去尾把郑克臧后来的关照一说,然后猜度道:“老梁,你说圣上是不是认为未来银价要跌、金价要涨啊。”

“有这个可能。”梁翼想了想给了一个答案。“国朝现在金银比价是一比十,可是据说泰西已经达到了一比十四,估摸着圣上未来是有可能调高金价防止黄金外流,不过这也不对,如今泰西商贩都是捧着金银来我华夏,从没有听说过带着金银回去的。”

“就是,我也是这里想不通啊。”说到这,卓锦程的眼角忽然一跳。“老梁,你说圣上是不是准bèi

打吕宋了,正预估着吕宋夷的金银短时间不会输入才做的准bèi

?”

“军国大事哪里是我们这等阉人该知dào

的。”若不是有这般分寸,梁翼现在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算了,卓公,不要再想了,圣上迄今何曾做过无用之事,你我还是照做就是了。”

“说得也是。”卓锦程笑了起来。“对了,我刚刚跟经理处谈了一笔买卖,老梁你帮我参谋参谋????????????”

522.不会搞错

“由于华夏政权免除了人丁税,也是由于自明武定元年开始江南、江西、两浙等地便陆续不再经lì

战火,因此经过十余年的生养休息,华夏朝的人口开始爆fā

性增长。虽然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弥补湖广川滇黔桂等地因为战争而失去的诸多人口,但是却为华夏朝进一步开拓海外提供了必要的人力,从此华夏朝就勿须再考lǜ

引进朝鲜、日本等国移民,也不必迁移国内诸越百黎,从而了稳定国内局势缓和了民族冲突并进一步强化对南洋的控zhì

????????????”——

《中国人口史??华夏篇》

“万恶的华夏政权从建立伊始便蓄意掠夺朝鲜和日本的人口,特别是女性人口,这些背井离乡的朝鲜、日本妇女一方面被华夏人作为性*奴役的对象,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朝鲜和日本国内生育人口的减少和婚嫁困难????????????由此可见,中国*zf蓄意消灭朝鲜民族、日本民族的罪恶政策是有历史传承的????????????”——

《关于中国*zf征用日本妇女充当性*奴隶的报gào

》日本革mìng

zf??1974年

“施大人,你身边的这几位是?”冲着身着华夏武官袍服的施信雄一阵点头哈腰之后,把守商用地与日本领头边境的组头指着其余几位日式打扮的人物问道。“我明白、我明白,又是回国来看看的切支丹。”组头为难的看向施信雄。“可是这一年多,已经有几万切支丹出入日本了,幕府这边盯的紧。”组头的话还没说完,施信雄边上一人便抛出一个钱袋,沉甸甸的钱袋入手了,组头到了口边的话马上就变了。“几位可有华夏官府颁发的执照,那就没有问题了,只要记得十日内回来就是了????????????”

“那么施君,我等就告辞了。”虽然穿着和式服装,但已经挽了汉式发髻的几名归化日人向施信雄告别一声,随即领着几名雇佣的浪士缓步向祖先所在的国土走去。

“回去有什么好kàn

的。”从团副千总任上调任舞鹤港驻泊鸿胪使武官的施信雄冲着几人背影嘀咕道。“看了还不如不看,不看还有一分幻想,看后只怕一心一意想当华夏人了。”

“施大人,你在说什么呢?”边上的组头不明所以的问道,结果就看到施信雄不悦的眼神,马屁拍在了马脚上的组头下意识的转移话题。“啊,我是说,港口的阿好鲸屋来了不少漂亮女人,要不,我请大人喝酒吧。”

施信雄平时也没有太多的公务,因此喝酒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只是鲸屋来的女人嘛,应付飘在海上十天半个月没有见过荤腥的水手尚可,在他眼里可是不够看的:“真要存心请客,阿好鲸屋就不去了,去纳吉屋吧,据说纳吉这家伙让人打了头山猪,咱们喝酒吃肉去。”

日本人原来是不吃肉的,但奈何华夏人是习惯了肉食的,因此为了附和强者,所以开埠港口的日本人也兴起了吃肉的爱好,只是此时日本没有系统的畜牧业,所以肉食还是很贵的,因此组头有些心疼的摸着刚刚到手的钱袋。

“小气,,吃顿酒肉能吃穷你吗?”施信雄给了对方一个鄙视的眼光。“好了,今天有缘分,算我请你就是了,不过是百十来个钱的小事,看把你吓得????????????”

组头苦笑的回应道:“施大人,您一个月的俸禄有上万永乐钱,自然不在乎这百十来个小钱,可是咱们不一样,幕府已经连续半年欠饷了,就靠这些油水过日子呢。”

施信雄是正六品三等校尉,月俸照例是二十贯,而他的扈从武官职务能给他带来每月十五贯的补贴,因此实jì

上他每月可支配的是三十五贯,按一贯千文足陌来算就是三万五千钱,在此时的日本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只有大名级别的才能及得上,又岂是小小组头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夏、日和约》签订之后,从大名们也开始缩衣节食,以帮zhù

幕府应对沉重的赔款,说起来那些万石小大名还未必能像施信雄一样顿餐百钱。

“你们也不容易。”施信雄点点头。“好了也别哭穷了,说好了我请,怎么去不去。”

“去!”组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随即从钱袋里数出几个大钱来分给身后的足轻,然后在红了眼的足轻的注视下把剩下的钱袋塞回自己的怀里。“白吃为什么不去,即填饱了肚子,回去后还能省下一顿????????????”

于是组头跟着抄着手的施信雄转回港町的街道,这个时候一队被绑着手的倭族少女在人贩子的鞭笞下踉踉跄跄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今天有船到港吗?”施信雄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怎么不知dào

。”

“我帮大人问问。”组头殷勤的跑出去,拦住人贩子,一通嘀咕之后,人贩子跟着组头跑了过来。“施大人,这是宇野家的人,领内年景不好,所以收了些女孩子来卖,若是大人看上了,让他们挑一个来服侍大人。”

看着卑躬屈膝的宇野家的武士,施信雄一阵厌恶:“什么年景不好,我怎么没听说过山阴遭灾了,只怕是为了钱编的吧。”

话虽如此,施信雄还是走过去看了看那些乡下女孩子。只见这些日本少女年长的大约十三四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小模小样的,看上去就是孩子,但这也可以理解,日本嘛,战国时还有八九岁嫁入的例子呢。

施信雄一边皱眉一边问道:“还真有人喜欢幼*齿这一口?”

“回禀上国大人的话,十一二岁的可能难卖一点,但十三、四、五的很好卖,每一次都能卖光。”宇野家的武士回应着,“我们也是听周边大名家的人说的,所以才试着来舞鹤看看,只是宇野家的人口少,这一遭赚不了几个钱。”

“哭穷?我还开口白要呢。”施信雄似乎有些生气,但随即话锋一转。“可是最近几日没有船到,你们把人现在带来了,可是白养一段日子了。”

“上国大人说得是,不过上国的船主们对女孩子的样子颇多挑剔,至少要看上去有些光彩才好。”宇野家的武士如是回应道。“所以没有船就得先把人带到港町调养,还要请人教他们一些华夏语言。”宇野家的武士发出一声叹息。“请和尚们教汉语也是要花大价钱的,所以,其实是赚不到多少钱的。”

“没钱赚还要卖?这不太可能吧,你这话可是言不由衷。”施信雄一边说一遍仔细的看着这群被捆扎的日本女人。“为什么捆扎她们,怕她们跑了吗?”

“不是,”人贩子的回答让施信雄大吃一惊。“到了上国都要过好日子了,怎么会逃。只是既然是去做奴婢的,不能不先训liàn

一二,省的到时候误会了身份,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施信雄听得一愣一愣的,随手就指了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道:“本官缺一名洒扫的下女,就她了,送到本官府上,有人会付你钱的。”

宇野家的武士顺着施信雄的手指看去,情不自禁的轻呼一声:“大人好眼光,这是本家的姬君,只是价格上可能要贵一点。”

“宇野家的姬君?”施信雄彻底愣住了,日本现在是什么样的世道啊,小大名的老子居然把女儿也当女奴给卖了。“你不是开玩笑吧。”

人贩子解释道:“本藩有七个少主、十六个姬君,但领地就这么大,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么能生,施信雄差一点晕倒了,不过这不能阻止他猥亵的用手在那张还看得过去的少女的脸上抚摸了一阵:“本官看中了,就是本官家的下女了,哪来的什么姬君。”

“是,是,是,在下这就把人送到大人府上去????????????”

号称宇野家武士的人贩子带着少女走了,此时组头淫*荡的笑道:“能让大名家的姬君暖床,大人真是好福气啊,早知dào

如此,早几年我也信了吉利支丹,如今风风光光的回日本,也让人看着红眼????????????”

“你知dào

什么,虽然眼前风光,但前些年,海外的和人是吃了很大苦头的,若不是圣上的庇护,哪有我们的今天。”施信雄摇了摇头。“所以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日本人了,而是正正宗宗的华夏人,你千万不要搞错了才好。”

日本人没有数典忘祖这一说法,有的是全身心依靠强者的思想,因此对于施信雄的言论,组头没有丝毫的抵触,反而身感同受的应道:“请施大人尽管放心好了,想来,在全日本是没有人会搞错这一点的。”

“这样就好。”施信雄满yì

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怕你们搞错了,大不了再来一次兵进江户,想必到那个时候就绝对不会有人搞错了????????????”

523.淮北中州

武成五年十一月末,华夏格致院衡虞司上书奏请厘定天下度量衡。

根据格致院的建议,首先确定的衡度是容量单位“升”。旧制“升”之下按十进制计算分别为“合”、“勺”、“撮”,“升”之上同样以十进制计算为“斗”、“石”。武成新制对“撮”、“勺”、“合”、“升”、“斗”的大小一律沿袭旧制,并明确规定地方zf在收取田赋及商贾在买卖体积称量的货物时禁止使用所谓“大小斗”的概念。此外将十“斗”一“石”改为十“斗”一“斛”,“斛”之上以百进制计算,则百“斛”一“围”,百“围”一“屯”。

容量单位确认之后,接着确认的重量单位。格致院衡虞司以一“升”之水为一“斤”,此“斤”约等于过去的两“斤”近似另一个时空的一“公斤”。“斤”之下废止原有十六进制,改以十进制计算,依次为“两”、“钱”、“分”、“铢”。

较旧制而言,新的重量单位中少了“厘”和“毫”,多了“铢”,这是因为在实jì

运用中基本上用不到“分”以下的单位,至于“(炼)金(炼)丹学(注:化学)”中可能会用到“铢”这一单位,但由于计量工具还达不到相应的精度,因此也只是概念上的区分。

在“斤”之上逢百晋位,即一百“斤”称为“石”、一百“石”称为“吨”,由此设立“吨”为最高的重量单位以适应越来越繁重的运输计算。

格致院第三个确认的是长度单位。衡虞司以湖丝的平均宽度为最小长度单位“丝”、十“丝”一“毫”、十“毫”一“厘”、十“厘”一“分”、十“分”一“寸”、十“寸”一“尺”、十“尺”一“步”、十“步”一“丈”、十“丈”一“仞”、十“仞”一“里”。

按另一时空的计算,一根湖丝的宽度大约为六千纳米,一公制厘米为一千万纳米,因此新制一“尺”即六十厘米,约为现行工部尺的一点八二倍。同理,新制一“里”相当于异时空中六“公里”,也相当于旧制“里”的十一点一倍。据此,华夏官方终于统一了原来陆上一“里”与海上一“水里”的计算。

长度单位更定后,面积单位也相应的做了修订。衡虞司以五“步”之方为一“亩”,新“亩”约等于旧制的一点三五倍。又以十“亩”为一“甲”、十“甲”为一顷,如此一“里”方圆合四百“顷”、四千“甲”、四万“亩”。

由于度量衡的变动关系到赋税征收以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郑克臧在郑氏江山彻底坐稳之后才敢动这个脑筋,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新的度量衡能够确立,哪怕是昙花一现,他这番就没有白来????????????

在颁布新度量衡的诏书上盖完大印,郑克臧便离开武昌再度视察江淮,这已经是他登基后第四次视察江淮了,若是在算上明季的最后几年,就一个江淮行省他就视察了近十次之多。当然吸引郑克臧的并非是扬州的瘦马,而是淮泛区的防务。

不过由于洪泽湖的隔断,夏军淮河防线事实上是分成了两段。其中东段因为清军在清江浦、淮安府等地还有驻防警戒的前哨部队,因此只是简单的拓宽了部分射阳河河段并沿着射阳湖、白马湖、高邮湖一线遍植喜湿林木、挖掘分洪泄水的人工湖塘并毁坏道路以预防清军大队藉此席卷而下威胁江北及江南核心地区,同时在尚可通行的道路附近建设堡砦,但未对上述湖泊河川以北至淮河间的广大湿地进行综治改造。

如果说江北的工程是体现了防御的势态的话,那么夏军在淮南的建设更呈现出缓步进攻的局面。从明武定四年开始,郑克臧便在洪泽湖以西的淮河沿线广泛修建河堤。由于考lǜ

到地球自转在北半球造成对江湖南岸的侵蚀冲刷远较北岸严重的地理因素,郑克臧随即又在淮南广泛开凿人工运河和灌溉网络,并分流淮水入巢湖,再由巢湖导入长江。

经过六、七年的努力,这一工程基本完工。建成后的淮南灌溉总渠不但能有效的分流淮水抑制洪涝,更改良了淮南的耕作环境,使得大部分的低产旱地转为高产水浇地。

在完成了淮南地区的分洪抑洪工程之后,夏军又顺势北进,控zhì

了淮北芡河、淝河、涡河、茨河、沱河、泉河、谷河、洪河、濉河等诸多淮水支流的中下游地区,进而在淮泛区北部根除沼泽、建立林区、草场,并建设堡砦,进而把防御圈的前哨推至徐南、亳州等地,威胁清军在徐州、归德的驻军。

当然清军也不可能看着夏军步步蚕食,只是清军即没有财力修复淮泛区的环境又不敢深入淮泛区与夏军主力大战,因此最终只能选择在淮泛区的北端以小股兵力跟夏军探哨缠斗,同时在宿北等地跟风修建堡砦,试图藉此延迟夏军北进的速度,为主力提供预警。

“如今官军在淮北的主力集中在颍(州府)汝(南直隶州)之间。”由淮南总兵调任淮北总兵的席大平报gào

着,根据形势的发展,华夏朝廷已经在武成五年十二月初设立中州行省,该省目前下辖从江淮六安府中分割出来的信阳直隶州、席大平刚刚提到的汝南直隶州和颍州府以及治所在许昌的许州直隶州,未来预期还要统辖归德府、开封府、郑州直隶州等地。“与南阳一线的我军一起拉直了战线。”

武成五年,夏军的体制又做了一次微调。如今夏军陆师步军、骑步军中每团下辖五个百人步哨和一个百人白兵哨,再加上团属辎重队和团指挥所,全团六百五十人。以一旅三团计,再加上旅直属的辎重哨、中垒哨、炮军哨、游骑哨以及旅指挥所,每旅合计二千四百人。每三旅组成一师,师有辎重团、中垒团、炮军团、白兵团、游骑哨以及师指挥所,全师一万人整,另装备(旧制)二寸半十二位、二寸炮十八位。当然,各师中会有一哨兵力被抽调入禁卫军,用于拱卫皇室,但这并不影响各师的战斗力。

截止到武成五年九月,夏军陆师目前拥有步军、骑步军六十八个师和七个骑军师。

其中在江南、福建、赣南、广东、广南、湖南、云南等位置重yào

、地形复杂、地域广阔的省份各有两个驻防师,在浙西、浙东、江西、广西、贵州、叙永、益东等或地域狭窄或交通便利或位置不慎重yào

、经济总量有限的省份各有一个驻防师,因此事实上真zhèng

能用于北伐的只有五十四个师。

这五十四个师中有七个位于西川,钉死清军关中集群,有五个在江北驻防,有一个在荆州准bèi

接应川中、湘北,有三个在辽东半岛牵制清军关外集群,其余全部分布在湖广的南阳府、中州的颖汝地区以及原来的淮南。

换成以往的朝代,对于外重内轻的局面早就出现了质疑的声音,不过华夏朝的军事体制与以往不同,更接近另一个时空中更加成熟的组织体系,因此不虞出现兵为将有的郑克臧才能放心的让臣下们执掌一面。

“北伐的日子看来是越来越近了。”郑克臧感叹了一句,但还没容得边上的高级武官们兴奋起来,他却话锋一转。“三十八万马步军,好大的数字,这人吃马嚼要多少钱粮,北地又缺乏河流,不能用船运粮,为这些健儿运输粮秣又要动用多少民夫,这些人的吃用,又将要花多少钱呢?”这几句话唬得众人脸色煞白,是的,光光扩军和造林开渠就把华夏的国库榨得一干二净了,更不要打起仗来,钱如流水了。“朕姑且如此,虏酋康熙在北地维持三十五万新军,不知dào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听话听音,射声军第一师统制陈乐眼珠转了一转:“圣上的意思是,清虏一旦无以为继,必然倾国南下?不过如此也好,我师以逸待劳,定能一举击溃清虏,厘清河山。”

边上的武臣们立kè

附和道:“陈大人所言甚是,如果说我军北伐尚有困难胜负未卜的话,那么以逸待劳迎击清虏大军则必定能将来犯清虏杀得片甲不留。”

听着边上的豪言壮语,不想泼冷水的郑克臧轻笑道:“尔等有这个信心甚好,但形势未必如卿等所料,康熙也是一代雄主,未必就会孤注一掷了。”

说到这,郑克臧的目光落到骠骑军第三师统制留劭阳的脸上:“北地宽阔,关键还是骑军,朕想知dào

,骑军对战的话,我师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郑克臧是不准bèi

给康熙负隅顽抗的机会,但要打乱对方的节奏关键还是得自己给力,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留劭阳却给不了他这个答案:“臣不敢打这个保票。”

留劭阳解释道:“我师虽言有七万铁骑,然人足马不足,若只是用蒙古马凑数的话,未必就能胜过了从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

羽林军第二师统制黄涛反驳道:“清虏势蹇,那些最会见风使舵的骚鞑子又怎么会一门心思跟清虏走到黑呢?”

对此留劭阳只回答了一句:“庙算者,算多胜,算少败。”

看到下面人要争论,郑克臧摆了摆手:“留卿说得有道理,朕还等的急,就再给清虏几年好时光吧????????????”

524.放手

视察完了淮北的防务,郑克臧又渡过淮河视察了淮南煤矿的开采情况。淮南煤矿出产的主要是主焦煤、瘦煤、贫煤、肥煤和动力煤,但是这个时代无法用量化的指标区别各种不同的煤炭并将其分门别类的适用于各种用途。

为了不让动力煤影响焦炭的冶炼,郑克臧也只是命令粗粗的按照炼焦结果将明显是动力煤的品种区分出来,至于瘦煤、贫煤、肥煤、主焦煤、1/3主焦煤却无法进一步辨认,好在这些煤种都适用以炼焦,因此便一股脑的列入焦煤的行列后为官属冶场所采用。

不过郑克臧并不专门来看这些不同种类的煤炭的,他之所以来看淮南煤矿主要是看两个亮点。其一是矿坑轨道的应用,其二是蒸汽抽水机在矿井中的作用。

矿坑轨道就不用说了,这个应用不但大大提高了煤炭运输效率不说,更降低了矿工的工作量减轻了其健康受损程度。至于蒸汽抽水机嘛,则使得原来无法利用的矿井焕发了生机,提高了矿藏的利用率,使得矿场经营更有利可图。

蒸汽抽水机的主要发明者是格致院从英圭黎请来的工程师托马斯-纽科门和其助手兰利,至于另一位蒸汽机的发明者托马斯-萨维利虽然被华夏的巨额资助给打动,但最终考lǜ

到路途过于遥远而没有前来华夏。

纽科门抵达华夏后用了三年内复制了他在英圭黎时的设计,然后根据最初设计发明了大气式蒸汽机,当然大气式蒸汽机是极其原始的,因此在华夏匠工的参与下,随后改进的火神式蒸汽机采用了飞轮、曲轴、联杆做的旋转运动程式,从而告别了原始的往复运动方式,使得蒸汽机的效率将更高、机械占地面积更小。

虽然纽科门和兰利因此分别获得开国侯、开国子的功民爵,协助的华夏匠工也多有赏差,但有着另一时空记忆的郑克臧并没有因此而满yì

,所以内廷很快开出了世爵的赏格,藉此要求格致院进一步改善蒸汽机的热效率和维修性能。

正当郑克臧看着这些吐着蒸汽的怪物遥想多铆钢蒸的时候,一个噩耗传了过来:“苏州踹匠叫歇(罢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北伐亟待筹措用度,这个时候是谁在扯朕的后腿!”

郑克臧直觉是北面捣了鬼,因此他立kè

责令职方司和军律司对此严查。

几天后,他抵达安庆,详细的报gào

来了:“启禀圣上,苏州踹匠叫歇主要还是经济纠纷。”

执掌枢密院军律司的邹书英原原本本的报gào

道:“所谓踹匠其实就是织布染色的工人,其工作的作坊被称为踏布行,因为踏布的动作形同踹蹬因此踏布行又称踹行,这些工人因此又被叫踹匠。根据清虏苏州织造的档案,康熙三十年,苏州就有踹行三百家,踹石八千块,踹匠九千余人。而根据盐铁衙门苏州工商所报称,截止到今年六月,踹行的数字增加到五百家,踹匠的数字逾二万五千余人。”

郑克臧静静地听着,就听邹书英继xù

道:“踹匠多由工头从江淮、浙西雇佣而来,每染一匹布,踹匠只能获得一百余文的收益,虽说如今海贸大盛,棉布出口暴增,踹匠的收益也有保障,但与之付出的辛劳却不相应,所以踹匠们经常一起要求增加报酬,只是布商认为自己已经跟踹行和工头约定货价,踹匠不向自家东主争取加薪,布商要求加价于情于理不合,因此不愿满足踹匠的要求,既然要求无法满足,踹匠们就纷纷相约罢工叫歇。”

“只是罢工叫歇吗?”郑克臧突然插了一嘴。“打砸市面冲击官府的又是谁!”

邹书英恭声应道:“圣上所言甚是,踹匠以苏州工商所偏袒布商大户为由,冲击官府,却有祸乱之嫌疑,只是棉布出口关系到朝廷利税,却不好遥遥无期的耽搁下去????????????”

“好了,邹卿,这事不是你该过问的。”郑克臧冷冷的教xùn

道。“且退下吧。”

邹书英吓得冷汗直流,忙不迭的跪拜告退,等他退下了,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要挟,天下出棉布的也不是苏州一地,再说朕最不怕的就是要挟。”

喃喃的说了几句,郑克臧放声命令道:“来人,着刑部彻查此事,缉拿背后唆使之工头。”

郑克臧明白的很,邹书英有几句话根本只是说了一半,踹匠的薪资低是不假,但踹行是不是没有赚到钱呢?工头是不是没有从中分润呢?很明显,整个故事里只有最后一个环节是遭到了盘剥,至于其他且不说是不是赚的脑满肠肥,但至少是小日子不错。至于踹匠们不去跟雇主、工头讨价还价偏偏去找八竿子打不到的布商的麻烦,其背后的黑手已经不辨可知了。因此,打蛇要打七寸,这些人绝对不能放过。

武成五年十二月十五日,郑克臧回到武昌,此时关于苏州踹匠罢工一案的审判结果已经出来。大审院江南行省分院派出审判团于苏州宣判,踹匠罢工骚扰市面冲击官府罪名成立,为首十四人及背后唆使之工头十一人流放南洋,其余无罪释fàng

。随即,盐铁衙门苏州工商所秉承上意宣bù

,踹匠薪资过低乃是祸乱之源,着踹行增加踹匠计件薪酬每匹六十文,至于因此增加之成本由踹行和工头自行承担,并于来年与布商议价时,双方分担。

事情看起来就这么平息了,但十二月二十日,宫中突然传出诏书褒奖广东“东家行”、“西家行”制度,称其“不使君上分忧、堪为劳资典范”并劝谕天下商贾伙徒“悉效仿之”。

诏书一出,天下耸动,不知情者纷纷去信广东询问什么是“东西行”制度,随后才知dào

所谓“东家行”顾名思义是资方的同业组织,与之对应的“西家行”自然是工人组成的劳方行会。不过“西家行”还带有一丝工会性质,有短时失业救济、伤病救济、蒙学夜校等互助慈善的内容存zài

,更重yào

的是,东西家行还是劳资双方关于薪水问题谈判的平台。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么一来,官府便从劳资双方的对立中超脱出来,成为双方谈判的监督者和最后仲裁者,不劳有激起民变之虞;而就劳资双方来说,上会馆总比直接“齐行叫歇”乃至“聚众殴抢”要温和得多,也不至于出现必须官府介入镇压的失控冲突。

武成六年三月三十日,华夏盐铁衙门以部门令的形式正式颁布《东、西家行行事范则》,从而从国家政策角度确定了华夏国内商业自治的基础,从而使得民间社团这一历朝历代严防死守、严禁“结党营私”的政策开始走向消亡。

当然相比颇有身家的东家行众人们,对于以无产工人为主的西家行,华夏官府的控zhì

更为严格,不但盐铁衙门在西家行有公董监事,而且刑部也会在西家行设置眼线“明晰动乱之本源,以备随时根除之????????????”

除了盐铁衙门的《东、西家行行事范则》以外,度支衙门税务司还以“工头揽活、居间抽分”有偷逃国税之疑为由禁止华夏境内重新出现包工头,“今后但凡雇佣伙工,只准通过西家行进行,所雇名单亦需备份呈报,唯学徒除外????????????”

为了避免因为包工头消失而导致用工荒,华夏学部还根据郑克臧的暗示颁布部门令劝谕东家行和西家行共同创办工商职业学校,定期下乡招募学徒,“虽云不授圣人大道,但也可明白文字、算术,知晓工商技艺,以为实用????????????”

正是因为华夏zf在工商业上的放手,以及一系列配套的重商政策,到了武成六年底的时候,华夏的商船已经出没在北起朝鲜、日本,南至爪哇、婆罗洲,西抵缅甸、天竺的广大地域,再加上泰西各国的商船往来,华夏商品已经广泛的占据了上述地区各个国家的市场,出口税已经超过了田赋的一倍以上,成为华夏朝廷北伐的源动力。

在出口税快速增加的同时,国内商业市场也由于人口正增长的开始得到了明显的开拓。

当武成六年的财政年度结束后,度支衙门惊喜的得到了第一个来之不易的黑字。虽然还有许多欠账要补,虽然地方财政还有许多省份入超,但是财政好转已经跃然纸上了,由此郑克臧的再次北伐进入了倒计时。

不过,武成六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过去的。是年年中江西田籍舞弊案爆fā

,不良乡绅买通胥吏修改田亩等级,利用良田与棉田、桑田不同的税基之差谋取暴利,最终连上带下一共流放四百余人,可谓震动全国。

武成六年八月,赣南冒籍功民案被揭露,利欲熏心的地方士绅贿赂巡检司及农林所官员,将非功民田冒称功民田,藉此偷逃田赋长达七年之久。结果涉案的三任地方官吏及士绅三百五十余人,以动摇国本为由悉数流放金兰。

“赣南案”又一次给郑克臧敲响了警钟,使他明白,他所努力完成的一切,不过才刚刚走完了第一步,远没有到功成名就马放南山的时候????????????

525.自治

司马伯华倒霉的一大主要原因是因为《夏、暹通商条约》中约定购买马来半岛的花销太太,足足九百六十七万贯的数字几乎相当于华夏朝廷岁支的六分之一,以如此大的价钱购买一块在大城王朝眼中形同鸡肋的领地,未免有立功心切下靡费国帑的嫌疑。

不过这个价钱若是按照条约约定分成十五年来给付的话,其实每年也不过是六十余万贯而已,再加上其中大部分又是以火炮、硫磺、硝石等军火和丝绸、瓷器、玻璃器、珍珠等大宗商品的形式交yì

,因此事实上华夏朝廷每年的支出有限,可以说近乎于空手套白狼的摄取了数万里(新制)方圆的国土。

当然,作为鸡肋本身的北部马来各邦府的小算端(苏丹)们却并不认为宗主国由暹罗人换成华夏人会更好。特别是对呔泥地方的算端来说,宋卡的开埠,意味着对呔泥贸易的冲击。然而,这些邦府的算端连暹罗人都无力对付,自然更无力应对国力更强的华夏了。

华夏武成六年二月初至四月间,因呔泥王不肯承认宋卡的暹南都护府对其拥有主权,金兰舰队奉命派战船封锁了呔泥,在此期间包括华夏商贾在内的各国商船被严禁驶入呔泥,一时间,呔泥成了一座只许出不许入的死城。

呔泥算端受到如此打击,眼见得坚持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便有一些野心家开始盘算着如何从华夏手中窃取胜利果实了。

“诸君,这可是我们的一大机会。”作为呔泥最大的商人团体,日裔商人可以说至少掌握了呔泥三分之一的贸易。“应该趁势建立由加判众控zhì

的城市,一如当年的堺町一样。”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华夏人,因此即便呔泥算端最终屈从了,华夏朝廷也不会看着城市落入我们的手中。”加纳屋信光有些沮丧的回应着春梅屋老板宇治亲久的话。“而且我们还是天主教徒,华夏朝廷虽然不禁止信教,但对教会的存zài

却充满疑虑,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彻底掌握呔泥。”

“这个情况我也认识到了。”梅屋回应道。“但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梅屋详细解说着。“第一,虽然我们不是华夏人,但还有不少同胞在华夏朝廷供职任官,我们或可以找其中一些为我们说清;第二,我们可以把华夏商人也拉进来,虽然只有我们没有了独占的利益,但成功的可能却大大提高了;第三,关于信教问题,我们可以向宋卡的都护府承诺仅限于呔泥港一地,甚至可以请他们派遣寺社奉行来监管。”

“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会成功的。”海南屋加西亚一边摸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问道。“只是,呔泥王和华夏官府又如何能放qì

呔泥港这个金鸡,而拱手交给加判众管理呢?”

“两国无非都是看中了呔泥的财力,只要我们许下合适的年贡,问题应该不太。”

“那谁来说服呔泥王,谁又去联络华夏商人向宋卡的都护府呈情呢?”

“这个嘛,我们先商量一个年贡的底线后再讨论吧????????????”

“哦?一个形同内藩的自由港口?”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福建商人,时任暹南都护府长史的喻孟伦颇为玩味的笑了笑。“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要求建立私港啊。”笑罢,喻孟伦的话音转厉。“莫不是想效仿当年双屿、月港之故事不成。”

“草民不敢。”商人仿佛吓了一跳,但实jì

上早就知dào

华夏官府在马六甲海峡沿线开辟了众多容留私掠船的小港口的他并没有被喻孟伦的一番话给吓到。“草民本也无自绝于朝廷之意,只是受呔泥日人所请而已。”商人故作小意的解释道。“此间日人不容于本国,又不像基隆日人已经归化我朝,两难间无以出路,故而才有称贡自据之意。”

喻孟伦冷笑的打断了商人的话:“荒谬之极!昔年彼等在呔泥王治下怎么不自据呢?如今国朝入主了,却要自据,这可是藐视朝廷。”

“昔年不过头上一个主子而已,如今却要听命两家,所以茫然无措,所以才想自据。”

商人这话倒是有道理,即便华夏成了呔泥的宗主,也不好一下子把呔泥港从呔泥算端手中夺了过去,如此一来,等于港内商贾要受到双重剥削,自然有可能产生独立的想法。

“这倒也说得过去。”喻孟伦点了点头。“只是国朝肯了,呔泥王未必会肯呢。”

“只要朝廷准许,算端那边自有日人会去说服的。”

“真是好算计。”喻孟伦嘲讽道。“不过是用朝廷去压呔泥王,说吧,这么做朝廷会有什么好处?你们又从中获取了何等的利益?”

“回大人的话,呔泥商会将每年向都护府支解税银一万五千贯。至于我等华夏商人的好处嘛,呔泥商会将设十个总董,日商允诺将其中三一之数留给我们。”

“才一万五千贯,才三个总董,尔等就把朝廷给卖了。”喻孟伦连连摇头。“二万五千贯的税银绝对不可能得到朝廷的诏许,报上去也白搭。”

商人见他语气松动,急忙请托道:“还请大人明示。”

“税银要加上去,至少要达到往昔三成半以上的水平。”喻孟伦如是说着。“至于总董一职也当与日人席位相同才好,否则本官又如何好意思上报呢。”

商人为难的说道:“三成半是不是太多了,呔泥王那边我们也是要安抚的。”

“不能再少了。”喻孟伦显然不想跟商人讨价还价,所以斩金截铁的说道。“否则就不必提了。”看到商人脸上的苦笑,喻孟伦转而问道。“今后呔泥港将施行何种律法呢?”

商人知趣的应道:“自然当以华夏律令为范。”

喻孟伦立kè

顺水推舟的说道:“如此的话,都护府要在呔泥港派驻巡检司。”

商人苦涩的应道:“此事须向众人通报,恕草民不能擅自做主。”

“那好,你且回去跟他们继xù

商议好了,反正有念想的不是本官。”喻孟伦不以为然的说着,进而还提出了一个很无礼的要求。“另外,都护府在宋卡筑军城建军港开销颇大,还请贵号回到呔泥港后帮忙劝输一番,本官也不狮子大开口,就五万贯好了????????????”

“三成半就是二万五千贯,还要预先给五万贯的好处,还要接受华夏派出的巡检司,代价实在太大了,还是算了吧。”听到华夏官府的回应之后,在呔泥的商人群体一阵的失望。“真是可惜那对混血双胞胎了,白白便宜了狗官。”

“不,我倒不是这么想的。”【圣徒号】船长唐-斯蒂利安用一口流利的粤语高呼道。“如果花了钱能办成事的话,这笔钱就是值得的。”的确,对于已经被排挤出澳门、会安等地的葡萄牙商人来说,独立的呔泥港是他们唯一在东南亚的机会所在了。“事实上,只要不派遣税吏,只是包税的话,我们还有很大的利益。”

葡萄牙商人的话引起了日本商人的共鸣,部分受到耶稣会及前澳门教区暗中扶持的商人信徒甚至认为,华夏官府没有提到向呔泥派遣宗教检查官其实已经很宽容了,为此在经济上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建议应该从暹南都护府获得自行招募城市卫队的许可。”来自意大利地区的犹太船主提苏米提出补充建议。“以便防备某些盗贼的出现。”

话虽如此,但真zhèng

要预防的对象,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因此越南船主阮东反对道:“只怕华夏朝廷和呔泥算端都不会答yīng

的,再说了,陆上有卫队,海上怎么办?不一样要依靠华夏水师嘛?我们既然花了钱,那么安全就要靠华夏来庇护。”

“我看阮船主的话有道理。”春梅屋宇治亲久赞同道。“能花钱获得自治已经是侥幸的事情了,决不能轻易的触及华夏官府的底线,因此还是以缉私队名义上报吧,人数也做一限制,最好不要超过一百人,至于有谁还有担心,那就自己雇佣护卫好了。”

“缉私队,我们不是说好,商船进港不用交税嘛?为什么还要用缉私队的名义。”有人不满的开口道。“另外商会董事的席位分配上有问题,我建议重新选举,至少要保证小商号及独立船长的地位不受欺凌。”

“各位,各位。”看到有些骚动的局面,加纳屋信光急忙开口道。“缉私队只是名义,至于联席众的分配也是粗粗拟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的????????????”

武成六年六月,经过争论和争夺的呔泥商人再次向华夏暹南都护府及呔泥算端提出港口自治的请求。当年七月,在确保了己方利益不受损失的前提下,呔泥算端首先批准了当地商人的请求,随后当年十一月,华夏中枢在呈报郑克臧之后,下令特许呔泥自治。不久,在马六甲海峡沿线也陆续出现类似的自治港口,为此凌牙门都护府在普吉和槟城分别设立镇守府以监管这些私掠船主的巢穴????????????

526.动摇

越来越多的华夏私掠船出现在海峡中,严重影响了马六甲海峡的通行,更影响了荷兰马六甲总督府的营运。由于泰西商船大多改走巽他海峡、卡里马塔海峡进入南中国海,荷兰人突然发xiàn

自己在马六甲的投入已经资不抵债。

然而荷兰人并不甘心将如此关键的要点拱手交给华夏,因此咬紧牙关继xù

赖在马来半岛的南部,并再三联络当地算端,试图给华夏方面制造麻烦。由此,引发了武成六年十月至武成七年九月的第一次马来战争。

是役,华夏以凌牙门和暹南两都护府的力量投入,共计动用两个旅的龙骧军、三个团的伏波军、七千余神策军以及海峡舰队的部分上陆水兵,战争结束后柔佛、朋亨、丁家奴等四个算端土国被迫臣服,并且割让方圆一千余里(注:约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藉此,凌牙门都护府建立了直属的新山、关丹、隆平等近二十个巡检司,并安置日裔神策军近三千口。

由于在战争中没有明确找到荷兰人挑唆的证据,因此华夏方面不得不继xù

限制对金洲(苏门答腊)的渗透,但是为了表示不满,华夏中枢遂命令凌牙门都护府先后控zhì

了廖内群岛、林加群岛并迫使巨港苏丹割让半个邦加岛设立了槟港镇守府。此外,华夏中枢还以凌牙门都护府距离婆罗洲太远,管理不便为由,重新设立了西勃泥都护府并同时新建了南勃泥都护府、西南勃泥都护府和东南勃泥都护府等婆罗洲拓殖单位。

面对华夏咄咄逼人的进攻势态,荷兰人便与葡萄牙人达成和议,承认葡萄牙人在帝汶岛及东努沙登加拉群岛的存zài

,并且同意将阿镇临近的北苏门答腊亚齐算端国、棉兰算端国视为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藉此空出手来加强其在巨港算端国、詹卑算端国、廖内算端国等南苏门答腊的存zài

,以对抗华夏的侵入。

可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荷兰人刚刚安抚了同病相怜的葡萄牙人,英圭黎和法兰西这边又出了岔子。事实上,只在明古鲁一地保留下商馆的英圭黎人念兹在兹的,就想取代荷兰人在香料群岛的统治,因此早早就联络了同样狼子野心的法国商人准bèi

取而代之。

只是从欧洲大陆的霸权到海外殖民地的争夺,英法之间素有龌龊,背后联手下绊子可以,但真zhèng

联合用兵却很难实现。因此尽管华夏方面早有暗示,但要让英法真zhèng

联起手来,各自的主事者还是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

但不管怎么说,联军最终还是组成了。武成七年八月初九,由六艘英圭黎武装商船、四艘法兰西武装商船以及一艘丹麦武装商船和一艘汉萨同盟的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出现在明古鲁。虽然这些都不过是武装商船而已,但浩浩荡荡的舰队还是震动了整个金洲。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在联军还停留在明古鲁维修补给之际,荷兰人便纠集了十一艘战舰迎击,其中最大的一艘拥有一百(华夏)吨以上的载荷和四十门以上的大炮。可荷兰人还是不放心,特意邀请了帝汶的葡萄牙人来助战。

或许是唇亡齿寒,葡萄牙人也派出两条战舰来助战,如此,荷兰人便在舰船数目及总体实力上占据了优势,再加上以逸待劳,遂在武成七年九月十七日的爪哇海战中以击沉一艘、重创三艘的战果一举击溃联军。

战胜之后的荷兰人正准bèi

追击,未曾料到华夏水师突然开入战区,隔断了交战的双方。

尽管出现的华夏水师不过区区两艘二等巡航船,比之荷葡军舰来说只是不起眼的小不点,但慑于华夏水师大举介入的可能,荷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联军扬长而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海战的失利并没有湮灭英法的野心。

九月二十二日,退至椰城(巴达维亚)以西洋面的联军以水兵和船载雇佣军登陆爪哇本岛,于是一场在东方难得一见的泰西陆战便一触而发了。

“将军阁下,听说来犯的海盗差不多有三千人的武装。”以商馆主事名义进驻巴达维亚的尤雄笑眯眯的跟荷兰守备司令交谈着,似乎不知dào

联合东印度公司跟华夏之间的矛盾同样已经到了激化的程度。“不知dào

贵方能不能挡住他们的进攻。”

“三千人,应该是夸大的说法吧。”若非华夏水师的插手,联军哪里有机会整队登陆,因此一想到这,司令官就恨不得一拳砸在尤雄的脸上,不过,人家是不具名的大使,并不想彻底激怒华夏方面的荷兰人知dào

自己该如何收敛情绪。“即便真的有三千人这么多,不过是一些低劣的土著拼凑的,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尤雄毫不客气的揭穿道:“是这样吗?但我怎么听说,对方的指挥官曾经是法兰西的一名退役上校,嗯,听说还是名子爵。而且我还听说法兰西可是泰西的新兴强国,其陆师的军力甚至超过吕宋夷,号称泰西第一强军。”

“馆主的消息很灵通嘛。”司令官冷冷的看了尤雄一眼,显然他已经判断出这件事的背后有华夏官方的身影。“不过海盗可不是法兰西陆军,区区一名退役上校就能把他们练得跟欧洲军队一样,那简直是笑话。”

对于对方颇为不善的口气,尤雄毫不在意,只是顺势问到:“原来如此,那想来将军阁下是已经胜券在握了,就不知dào

将军阁下是准bèi

固守椰城呢?还是准bèi

出城迎战?”

虽然尤雄有打探军事机密的嫌疑,但是战事一开其实也没有什么能保存秘密的,所以司令官很明确的告之道:“总督和评议会都觉得守城将会给城市带来不可磨灭的损害,因此我们将很快出击,在野外击败这些海盗。”

“那真是太好了。”尤雄以非常泰西化的夸张惊呼表达他的情绪,但还没等荷兰将官得yì

起来,尤雄又道。“那么作为华夏驻椰城的正式使节,我能不能要求派人观战呢?”

司令官很想说,你什么时候是华夏zf的正式使节了,但话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在这个时候引发外交冲突,对荷兰来说并非是有利的,所以他只能随口敷衍道:“观战?有这个必要吗?不,我不是拒绝您,这还要征得总督和评议会的同意,毕竟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对于您或您的雇员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那么就将我的要求作为正式提议好了,”尤雄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对于泰西各国怎么做战的,我朝一向非常感兴趣,因此朝廷是不可能让我退缩的。”

“这?”司令官明白如果自己答不答yīng

其实并不能阻止华夏人出现在战场上,算了,只要华夏人不明显的出现在敌对的阵营,让他们看一看欧洲式样的战争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哪怕华夏方面因此了解了荷兰军队的战法,在下一次战争中对付荷兰,也好过华夏人从联军处了解一切。“我尽lì

而为吧????????????”

武成七年十月六日,巴达维亚郊外的某处,实jì

只有二千三百余人的联军与一千七百余人的荷兰守军正面交手。尽管荷军的人数不如对手多,但联军的来源复杂,堪称有一定战斗力的不过是其中一千余人,因此,事实上荷军反而占有优势。只是这种优势极为脆弱,大多数由土人组成的荷军并不比对手强到哪里去。

接近十点的时候,双方的炮火打响了,不过炮火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在炙热的热带阳光照射下哑火了。因此并未被炮火撕裂的双方阵型逐渐靠近,并在进入滑膛枪的射程后,开始了互信射击。借着火枪对射的硝烟,荷军的大戟手和联军的弯刀手彼此靠近,厮杀随即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瑞士国雇佣兵的战斗力?”透过望远镜看着被大戟手、长矛手杀得到处乱跑的联军水手,伏波军把总过维纲小声的跟身边龙骧军的同僚议论着。“是他们强,还是联军太弱了,换成我们上会怎么样?”

“白兵再厉害也没有什么看头。”来自龙骧军的池贤摇了摇头。“倒是西夷的排铳有些看点。”池贤指着联军的方向说道。“虽然被硝烟遮蔽了,但你仔细听就可以听出,联军是全员齐射,而荷军是分列射击,与我军战法类似。可是结果如何呢?荷军排铳射击的声音愈来愈稀,联军的铳声却一如开始之时,这说明什么?”

铳已经预定从神策军转回陆师任职的吕桐五却眉头紧锁:“我军以成排轮射之法训liàn

多年,骤然要改,只怕上上下下的非议不小啊。”

池贤坚持道:“清虏居然还有十进九连环的回环射法,其火力据说比我军更持续,若是不能找到克制之法,将来北伐伤亡未必小了。”

池贤补充道:“如今看西夷对战知dào

齐射胜排*射,又如何能弃之如敝屣呢。”

“这个稍后再说吧,快看,胜负马上就要定了。”过维纲大呼小叫道。“漂亮,这次齐射这神了,如今大戟手被驱散了,荷军败局已定,咱们也该早早离场才是????????????”

且不说观战的夏军下级军官回去后如何报gào

,陆战的失败,使得荷兰人被迫困守巴达维亚。然而联军缺乏粮食无力长期包围巴达维亚,在华夏方面明确表示不会参与泰西各国内斗之后,被迫劫掠了城外庄园后撤回明古鲁。

联军是解散了,但荷兰人在苏门答腊、爪哇及香料群岛的统治根基却动摇了,这个时候,荷兰人根本无力继xù

阻止华夏对苏门答腊的渗透,于是乎,新的斗争,在新的舞台上继xù

上演着????????????

527.马球

看着下面人山人海的景象,皇后陈纤巧不禁惊呼道:“怎么这么多人?”

边上凤仪宫的总管赵德高笑嘻嘻的回答道:“娘娘忘了,今天可是旬日休沐啊。”

赵德高的话其实说了一半,随着华夏朝的统治逐步稳固,原来只是在军中流行的蹴鞠对抗(足球)和赛马相继流入民间,以其激烈的对抗性和博弈性吸引了广大士民的喜爱。至于华夏官府则因为贪图因此而产生大量的赌税,并且认为赛马可以促进民间养马业的发展等原因对两项运动的发展采取了推波助澜的态度。

截止到武成六年底,全华夏但凡有市集的地方都会看见有人在踢球,以至于所有的府和直隶州都拥有自己的城市蹴鞠联赛,甚至在部分经济发达的地区还出现了省级联赛。骑马、赛马、赌马也在大城市中蔚然成风,成为调节城市生活的一条风景线。

正是有鉴于两项的广泛发展,郑克臧才授意内廷经理处于武成五年年底在武昌府城东门外半里(新制)处修建了一所类似另一个时空体育场的大竞技场“皇家球场”。建成之后以旬休的第一日举行四场蹴鞠对抗赛,以旬休的第二日进行马球及赛马比赛。

“皇家球场”的建成离开吸引了大量的观众,甚至出现了汉阳、汉口的百姓连夜渡江前来观赛(投注)的情景,一时财源滚滚可谓日进斗金。

眼见得内廷经理处赚的瓢满盆溢,度支衙门和武昌府却因此红了眼,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以度支衙门出钱,武昌府出地,双方合股在武昌城北东施效颦的建造了第二个大型体育竞技场——“武昌府大球场”。

尽管“武昌府大球场”的设施设备更新、针对豪门的包厢更多、可容纳的观赛人数更众、配套的餐饮娱乐休息设施更全,但并未因此影响了“皇家球场”的生意。

这是因为作为行在所在的大武昌地区有近十万户上百万的人口,完全有足够的客流供两大球场分享;此外还有一点也很重yào

,那就是“皇家球场”有着“武昌府大球场”所没有的特殊对抗性表演“马球”竞技。

马球是高端的体育竞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玩得起的。因为除开骑手的骑术要非常精湛之外,马的素质也非常重yào

,不要说普通的蒙古马,就是军中骑战主力混血马也未必能在对抗中出彩,因此只有禁卫军拥有的大食马、安达卢西亚马等高大异常的马匹才夺人眼球。再加上对抗中时常有人、马受伤,因此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皇家承担得起。

陈纤巧还在咋舌,这个时候陪她来看球的昭妃童春娘突然开口提醒道:“皇后娘娘,你看,是不是笙官他们出场了。”

笙官即是陈纤巧的次子、郑克臧的皇三子郑安渻,如今已经是十八岁武学肄业的武官候补生了。只是考lǜ

到兵危战险不可能真的让皇子上战场,所以郑克臧就通过隐秘迂回的方式将其塞入禁卫军服役,但没曾想这小家伙挺会折腾的,一转眼就加入了禁卫军的骑兵部队,平白无故的让陈纤巧担了一分心。

陈纤巧也曾想让郑安渻离开骑军,可郑安渻毕竟是隐姓埋名加入军中的,就连郑克臧也不好直接调动他的职务,否则就失了让其历练的原意,结果一来二去,郑安渻不但没有离开骑军,反而混入了马球队中????????????

听说儿子出现的陈纤巧急忙放眼望去,只见两队骑士缓缓进入场内——由于是共用蹴鞠比赛场,所以每队只有五名骑手,其中一队披着红色的马甲,另一队则是鲜明的蓝色马甲。

不过由于陈纤巧她们的位置处在整个球场的最高处,因此不但看不清骑手的面目,甚至连骑手马甲后面的数字也不甚清晰,为此陈纤巧有些着急的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赵德高急忙递上一副双筒望远镜,这是军械司的最新产品,不过由于时人对基本光学公式还在摸索之中,所以不能自动调节瞳距的双筒望远镜看久了会眼花,因此并不被军中所采纳,只能沦为达官贵人看戏的观剧镜。

看着陈纤巧接过观剧镜四下胡乱打量,赵德高急忙介shào

道:“娘娘不要着急,鲁阳郡公是红队的,依照出场的顺序来说,现在应该还没有出场呢。”

“没有出场。”陈纤巧舒了一口气。“那就不着急了。”陈纤巧是来看儿子的,对别人的表演没有什么兴趣,但耐不住场内一阵阵的欢呼声,所以偶尔也举起观剧镜打量一番,可总体来说却是兴趣缺缺。“昭妃姊姊,这马球真有这么好kàn

吗?”

童春娘正看得津津有味,但皇后的问话不好不答,所以只能放下手中的观剧镜回答道:“几个人、几匹马抢一个球,好玩的很,不过更重yào

的是能下注,输赢倒无所谓,但看着自己押的那方要赢,那就高兴的要跳起来,看得自己押的那方要输,便就紧张的要喊出来。”

听起来这就像怨妇怀春,但陈纤巧是母仪天下,自然不能说这么粗鄙的话出来。

正在无语,赵德高通知dào

:“娘娘,鲁阳郡公出场了。”

陈纤巧飞快的举起观剧镜,虽然镜头倍率不高,视线中还比较模糊,但总算能看清楚郑安渻背上“丁乙”的白字。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球场中穿梭,陈纤巧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该死,那个穿蓝衣的竟然敢向皇子挥棒,等一下一定要严加惩治。”赵德高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陈纤巧在那里咋呼着,忽然间场内一阵海啸般狂呼,却是某一队进球了。“赵德高。”陈纤巧喝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向场内抛纸片。”

赵德高还没有回答,童春娘抢先回答道:“这是押输的人在泄愤呢。”

“输?”陈纤巧不解的问道。“这马球不是还在进行着吗,怎么就分了输赢。”

童春娘眉飞色舞的解释道:“这输赢有很多种,刚刚他们赌的就是哪一队先进球。”

陈纤巧却皱起了眉头:“赌博害人,如此癫狂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娘娘说的是。”赵德高应和道。“所以圣上才限定每次每人只能在同一项买十注,每注最多也就是十文。”赵德高又说了一半,事实上不是没有大额甚至巨额的赌单,但是投入的赌金越多,球场的抽水也就越高,交给官府的赌税也就越多,因此有意无意间限制了平民百姓参与豪赌。“也算是小赌怡情吧。”

“皇后娘娘快看,”一直没有出声的宸妃方玉娘突然惊呼道。“好像是笙官进球了。”

陈纤巧急急举起观剧镜,然而没有看见儿子进球的一幕,却发xiàn

他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顿时惊得跟什么一样:“怎么回事,快,快派人去问问,笙官他是怎么了。”

“谁都不准去问!”一个男声突兀的在众人背后响了起来,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冲着声音的方向施礼。“不必拘束。”露出身形的郑克臧冲着一众妻妾如此说道,随后又冲着陈纤巧摆摆了手。“笙官不过是被撞倒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若是纤巧你派人去探问,反而会引人注意,暴露了笙官的身份,就与朕的初衷不符了。”

郑克臧也是蒙不知趣的陈纤巧,事实上,包厢里的豪门闺秀派人问候场上健儿并不是很突兀的事情,但陈纤巧不知dào

,因此发脾气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笙官难道不是你儿子嘛,看着他负伤了也不去关心。”

郑克臧走到陈纤巧面前,拖着她坐下,随即亲自端起观剧镜放在陈纤巧眼前:“皇后仔细看了,现在笙官是不是活蹦乱跳的。”

陈纤巧夹手从郑克臧手中夺过观剧镜,仔细的寻找了一番,果然发xiàn

笙官重新回到了马上,不过还没等她放下观剧镜,就看见场面一个停顿,之后笙官和他的马被换了下去:“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冲着关心则乱的陈纤巧摇了摇头的郑克臧解说道:“这不过是正常的换人,没有谁可能打满全场的,人马都要喘口气的。”

陈纤巧将信将疑,但郑克臧又不似说谎,她也只好按耐下来等待着郑安渻的再次出场。只是等到这一段比赛都结束了,郑安渻也没出现,重新焦急起来的她正准bèi

再开口,却被郑克臧偷偷抓住了手,不想在后宫姊妹面前失仪的她也只好沉下心等着下一段比赛的开始。

可是等来的却是今天第二场赛马,赛马之后又是一场马术表演。伏低越高的马术之后,又是一场赛马,等到大半天都过去了,马球手们才重新上场。

“你看看,那不是笙官嘛。”郑克臧指着红队中的某个人影说道,陈纤巧随后努力用观剧镜捕捉着形象,最后确认了背上的号码这次释然一笑。“不过,他们这是在捣什么鬼。”

陈纤巧放心了,郑克臧却皱眉了,只见排成紧密队形的五名红队骑手,并驾齐驱,但凡零散前来截击的蓝队成员全部他们一起赶到了边上。

“这个队形怎么这么熟悉?”郑克臧冥思苦想着,耳边传来海啸般的欢呼声。“这不是法国骑兵在国庆阅兵式上的队列吗,法国骑兵,拿破仑,马木留克骑兵。”郑克臧一下子站了起来。“摆驾回宫,另外速招禁卫军骑兵统领霍允觐见????????????”

528.进退

三十八万对三十五万,看起来华夏的军力已经压倒了清军,但是这在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战场上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为了压倒清军,夏军必要拥有更多的优势。然而尽管华夏经济的形势出现了好转,人口也出现了快速增长的迹象,但是要再次扩充军队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郑克臧必须抓住每一个提升战力的可能。因此,郑克臧很快便责成禁卫军骑兵部队率先开展对集团冲锋的探索。

就在郑克臧为了加强夏军实力而孜孜以求的时候,北京紫禁城里也有一番至关重yào

的父子谈话。

“皇阿玛明鉴,如今海逆的力量已经在朝廷之上了,这个时候朝廷当壮士断腕。”

康熙扫了扫说话的皇长子胤禔,皇太子胤礽谋叛被废之后,这个最年长的皇子曾经一度上蹿下跳,结果被自己冷落了近十年,没曾想,到现在他的心思未冷。

不过胤禔是他诸子当中唯一有带兵经验的,因此对人不对事的康熙平静的反问道:“那你所谓的壮士断腕是什么意思?”

“儿臣负责督导兵部,对南面的军情还是有所了解的。”胤禔认真的回答道。“儿子以为,如今海逆占据旅顺,庙岛一线也次第落入敌手,渤海门户顿开,朝廷在关外和京畿的兵力被死死牵制在河北不能动弹,这个时候若是海逆突然明白过来的话,只要其主力推进至黄河边上,那么河洛关中一线与冀鲁的联系将被切断。”

胤禔的话揭示了一个很可怕的场面,那就是夏军以一部隔河牵制徐鲁、一部隔海牵制京畿关东,主力西进,先夺河中,再去关中,从而对散落在广大地域间的清军实现各个击破。

“届时山西也就无兵可守,一旦山西易手,朝廷在关内的统治也就土崩瓦解了。”

康熙的眼皮跳了一跳,随即问到:“那你所谓的壮士断腕是要朝廷放qì

关陇河间喽?”

“这是一招。”胤禔知dào

自己父皇是怎么样一个人物,因此试图以自我牺牲的勇气来博得对方的态度改善。“另外还有一招叫破釜沉舟。”胤禔说明道。“海逆在旅顺的驻军固然牵制了朝廷在关外和京畿的兵力,但其毕竟有限,不可能轻易就跨海远征,而且即便其跨海远征,直扑京师,以北京城的城防来说,坚持数月一年也是不难。那么朝廷完全可以将京畿的主力开往徐鲁,如此黄河以北当有二十余万的军力,或可以跟海逆殊死一搏。”

站在胤禔边上的皇三子胤祉质疑道:“此两议皆不妥,朝廷的财力刚刚因为关外屯垦有了起色,若是吧关陇河间的十余万兵马接回来,那日子又要难过了。至于以二十万迎战海逆三十万更是不恰当,这简直是拿大清江山做孤注一掷。”

胤禔反诘道:“既然知dào

没有了关陇河中的十余万兵马打不赢海逆,那为什么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海逆逐一击破,至于将这些兵马召回来,朝廷用度困难,这些不都熬过来吗,只要关外的屯垦能扩大,朝廷的财力终有保障。”

康熙知dào

这些话也就是几个儿子能跟自己说,至于其他的大臣,哪怕是正黄旗满洲也未必敢这么大胆,因此他考lǜ

了一会,向其余几个儿子问道:“你们怎么看,都议议吧。”

被称为五傻子的皇五子胤祺以及皇七子胤祐照例是不说话,但皇八子胤禩却目光闪烁:“皇阿玛,儿臣以为,大阿哥所言或有些见地,如此我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或只有依赖黄河天险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

胤禩进而言到:“不过单纯弃守关陇河间并非上策,还应该效仿海逆,将全部人口尽可能的迁往关外屯种,如此或能保证朝廷未来的用度。”

胤禩自告奋勇道:“儿臣知dào

此事艰巨,然关系我大清江山社稷,儿臣愿请旨督办此事。”

胤祉泼冷水道:“大军撤tuì

或可能敢在海逆反应过来之前进行,但若是想要撤出百姓的话,势必耽搁行程,万一海逆闻讯而至,只怕关陇河中各部未必能安然撤出。”

皇四子胤禛突然阴森森的言到:“若要让海逆顾此失彼,顾不得关陇河间等处我军行动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以水代兵,掘了黄河便是。”

众人侧目以视,胤禛却犹自不觉的言到:“海逆在淮水修河道筑堤坝、分流洪泛,成果斐然,然而黄河一掘,定能能使之前功尽弃,届时万兆投入化为乌有不算,恐怕还有更多焦头烂额的事情等着郑逆呢。”

说到这,胤禛请缨道:“儿臣请旨督办此事,若有天魇,自然也是报应在儿臣身上。”

然而胤禛马屁拍在了马脚上,只听康熙怒喝一声:“尔等孽障以为朕真是沽名钓誉之辈吗?所有等等都要你们替朕来分担不成。”

胤禩甚为机灵,当即跪倒:“主辱臣死、父辱儿忧,儿臣等即为子又为臣,自然愿为皇阿玛分忧解困,并非是另有居心,还请皇阿玛考量儿臣等一片忠孝之心。”

虽然心里暗骂胤禩是马屁精,但众人还是跟着跪倒,山呼道:“请父皇考量儿臣等忠心。”

康熙似笑似哭的看着几个儿子,好半天才缓缓点头:“都长大成人了,知dào

朕的苦处了,好啊,好啊,一个个真是我大清的千里驹啊。”

夸赞了一番,康熙有凝神思考了一会,他自然不会像当年裁撤三藩一样听风就是雨,因此良久之后才做出决定:“胤禩,胤禩不是要督办关外实屯吗?好,年内你就想办法迁移三十万晋中百姓充实吉林吧。”

这个任务难度可是不小,因为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要让播下种子的山西老百姓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赶到吉林,还要在降雪之前准bèi

好屋子、分给土地、最好还能抢种一些土豆、花生什么的,时间极其紧迫。

但胤禩却因为得到了难得的实权而兴冲冲的应道:“儿臣遵旨。”

然而胤禩看到边上胤禟、胤礻我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所以又给康熙磕了一个头:“儿臣想让九弟、十弟一起帮我,还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样子虽然很高兴,但却没有昏了头,他看了看胤禟、胤礻我,冷冷一笑:“迁徙晋民乃是劳心劳力,伤民伤财的大事,可是不捞钱的地方,所以还是算了吧,省得到时候给你添乱子,须知dào

做不好,这板子可是要打在你身上的。”

胤禩不敢多说了,只好向两人使了个我已经尽lì

的眼神,然后不顾他俩的哀怨神色,退到了一旁,此时就听康熙继xù

命令道:“胤禔,你去河中,务必把河中守军安全的撤过黄河,至于当地百姓,就能带多少带多少吧。”

胤禔兴奋的应了一声,也许在他看来,能让他重新领兵是康熙重新亲近他的一种表现。

“老四,你去汉中。”听了这话,最失望的就是胤禛,不过还没有等他在脸上反应出来,康熙又道。“除了撤出汉中诸军外,记得把剑阁给朕烧了,至于大军撤到关中之后,想办法把陈仓道、斜谷道等道路也尽量毁了。”

吩咐完这一切,康熙又命令皇三子胤祉:“你去关中宣旨,让陕西巡抚徐潮接任甘肃巡抚兼甘肃绿营提督,然后任命丹岱为陕西巡抚,协助席哈纳迁五十万人入晋,最后等老四把汉中的兵带回来后,你们再一起率兵返回山西。”

这是一个次第撤tuì

的方案,当然后面还有更加狠毒的东西没有使出来,譬如焚了西安城、掘了黄河等等,当然这不是康熙还在犹豫,而是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做,过早曝光了,对执行计划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等几个得了旨意的皇子兴高采烈的离开紫禁城,康熙冷冷的看了看铜镜憔悴的自己的身影,嘴里情不自禁的咒骂道:“朕本该以圣明之称为万世称颂的,既然如今已经令名具毁,那就休怪朕心狠手辣了,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咒骂完了不在场的武成皇帝郑克臧,康熙下令道:“来人,去把李光地叫来。”

升任武英殿大学士的李光地很快出现在康熙的面前,但还没等他平息微微的气喘,便听康熙面无表情的宣bù

道:“朕决议跟海逆议和,两国以现有疆域为界,若是南朝应允,朕可以向南面那位称弟,还可以提供必要的岁贡。”

李光地瞠目结舌的看着康熙,怎么也不相信这句会从对方的口中传出,犹豫了一会,他俯身拜倒:“臣,明白了,臣这就回去提议。”

“不是让你提议。”康熙明白的告sù

李光地,这次不要你背黑锅了。“而是让你回去拣派人手,即刻南下。”

李光地眼珠转了转,恍然大悟道:“皇上忍辱负重,臣敢不效死????????????”

529.胤禩的手段

山西太平县衙里,刚刚从平阳府城临汾赶回来的知县董志萩唉声叹气道:“祸事来了。”

看着知县大人坐立不安的样子,随侍的钱粮师爷潘国贤便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东翁,这回可是省城的消息落实了?”

董志萩点点头,潘国齐和边上的刑名师爷邓上云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冷气。也别怪他们如此做派,实在是这件事太过惊人了——六月十一日,刚刚受封贝子的八阿哥胤禩从北京抵达太原,随即山西官场中便传出清廷准bèi

迁移百万晋中百姓充实辽东的消息。

由于数字太过惊人,山西官场议论纷纷,甚至就连晋商大贾也被惊动。然而还没等晋省上下考lǜ

好如何应对,心急火燎的胤禩便下令各地道、府、(直隶州)知州前往太原领命。仿佛吃了大便一样从太原回来的各府、直隶州的主官们自然要把压力传递下去,因此才有了董志萩眼下长吁短叹的模样。

相顾无言了半天,邓上云问道:“东翁,如今知府大人要太平县迁出多少人?”

董志萩苦笑的报个数字:“府上要咱们迁走两万人。”

潘国贤顿时惊呼起来:“太平全县不过三万余口而已,这不等于要把全县给迁走了?”

邓上云若有所思的言到:“传言八王爷跟巡抚大人张口迁民百万,按照规矩,层层都要加派,这一来二去,不就是一县两万人嘛。”

邓上云这话是有根据的,明代山西布政司辖五府十八州七十九县,清初虽然升了几个直隶州,但在康熙朝阖省不过九府十直隶州八十五县而已,平均下来每县本来就要迁民万余口,再加上到时候必然出现的七折八扣,指标略微定高一点也是很正常。

“这还有加派的?”潘国贤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么搞非激起民变不可。”

“提督大人已经下令各地塘汛归营了。”董志萩呼应道。“怕是就为了准bèi

弹压的。”

“这不就结了。”邓上云轻笑起来。“既然省府有所准bèi

,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邓上云的宽慰显然不能安抚内心忧躁的董志萩,于是他进一步挑明道。“按照学生的想法,这不但不是什么祸事,反而是一场大富贵。”

“大富贵?”董志萩砸吧砸吧嘴,不可思议的求教道。“还请邓朋友教我。”

“这迁谁,不迁谁可不是东翁说了算嘛,只要风声放出去了,想来那些土豪老鳖不想放血也不成了。”说到这,邓上云有些恶狠狠的说道。“东翁执掌太平一年多了,城里的那些大户还是不识相的居多,这次便可借着八王爷的虎皮狠狠整治一番。”

虽然对邓上云借机发财的想法颇有些惊愕,但早有默契的潘国贤还是配合道:“如此说来,这的确是从土豪大户口中挤出银子的好机会,不过,若是各乡各村都识相给了孝敬银子,这上面要的丁口怎么解决?”

“第一,不可能各乡各村都识相的,那就正好拿来杀鸡儆猴。”邓上云脸上带着一丝诡笑的说道。“当然单凭府县的力量还不足以震慑乡民,所以平阳营那边大人还要打点一番。”这其实是邓上云的另一个收钱的理由,打点平阳营是要花钱的,这钱总不至于让董志萩自己摸口袋吧。“第二,知府大人那边也要赶紧疏通,想来只要舍得花大钱,二万口变一万口还是有可能的。”这也是胤禩放风迁民百万的用意,即能超额完成康熙要求的指标数,又肥了自己和一省官员,这个人情面可就扎实了,当然下面人自然是不知dào

的。“第三,该疏通的疏通,该打点的打点之后,县上还要赶快出章程,先把乞丐以及那些城里游手好闲的青皮统统抓起来,当第一批移民送到府上????????????”

“邓兄,你让东翁如此行事,恐怕有所不妥吧。”等到被说得一扫阴霾的董知县笑眯眯的出去了,潘国贤这时才得空抓住邓上云的衣袖发问道。“你就真的不怕激起大乱来。”

“朝廷都不怕,你我怕什么。”邓上云这话说服不了潘国贤,所以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对方一番后,推心置腹的说道。“潘兄,大清朝廷如此倒行逆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我不为今后打算一番,难不成还等着尽愚忠吗?”

潘国贤释然的松开了手:“说道为大清朝廷尽忠,你我还没有这个资格,也罢,你我充当幕友也是为了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为了下辈子有好日子过,不如放手一搏吧,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想来追不到你我的头上????????????”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全山西的官们都如太平县一般行事起来,顿时已经被清廷横征暴敛逼得苟延残喘的晋省百姓一下子被逼到了绝路上。然而面对大户的出卖以及清军的屠刀,还是有大批的佃户、小田主及城市居民被迫踏上了东出的道路。

据日后的考证,当时大约有八十万的晋中百姓在清军的强迫下前往黑龙江和吉林,然而最终抵达两地的不过五十万出头而已,其余的老弱妇孺显然是倒在了道路之上,谱写了一出血泪斑驳的人间悲剧????????????

由于清廷的封锁,山西迁民的消息一时还未扩散出去,就在这当口,清廷派出一支庞大的求和使团,并于华夏武成七年七月初三抵达亳州,随即向华夏朝廷在淮北的前哨部队提出申请,史称“乙酉议和”。

与之前两国在息县偷偷摸摸的议和不同,这次清廷的使团来访显得有些声势浩大,因此郑克臧也不能暗箱操作,只能将其放在台面上付之公议。然而,对于是否同清廷划河而治,华夏朝廷内部是有不同意见的。

以度支、盐铁两衙门为代表的财政口认为短时间的停战对进一步健全华夏财政是有极大的好处,因此建议结束议和,藉此麻痹北方,等华夏朝财力极大充沛后再接过北方的烂摊子。对财计方面的主张,希望先行开拓南洋的总督衙门以及主张集中财力完成国内道路及湖海堤坝建设的工部也表示一定程度的赞同。

但上述四个部门的意见遭到了礼部和兵部的一致反对。

兵部反对议和当然不出意料,因为议和的结果虽然不至于裁军,但冻结军费增长是必然的,因此会损害到兵部的利益。至于礼部则出于汉贼不能两立的华夷大防,极力要求消灭清廷以确立华夏朝廷是唯一正统。

其他各部、衙门在此事上虽然并无过多的发言权,但不少人还是依着自己的想法上书言事,试图藉此表明个人在此事上的立场。

看到华夏朝廷中出现分裂及党争的倾向,郑克臧有些头疼的向内阁总理大臣林良瑞问计道:“卿家对此有何建议?”

林良瑞知dào

郑克臧是要他来背黑锅,但是他还不得不背,只是在说自己意见之前,他建议道:“圣上,如今内阁之中,柯鼎开柯大人和张日耀张大人支持议和、林珩林大人和黄良弼黄大人反对议和,局面可谓尴尬,所以臣请旨改革内阁体制。”

“改革内阁体制?”郑克臧有些疑惑的看着林良瑞。“卿家的意思是?”

“臣以为阁臣不应该兼任各部,以免受到各部的影响。”林良瑞如是说道。“臣还以为,内阁的阁臣人数过多了,或可以削减一二人。”

郑克臧眉角一挑,他已经洞悉了林良瑞的目的。没错,如今华夏内阁虽说是zf的总领,但各部直接向管领的内阁大臣或内阁参赞大臣负责,并不需yào

直接面对首相,因此林良瑞的权力其实很小,而一旦改革内阁体制之后,总理大臣的权柄将大大增加。

“兹事体大。”由于不合自己的胃口,所以郑克臧敷衍道。“朕还要考lǜ

一二。”

林良瑞也知dào

增加相权就意味着对君权的削弱,所以他只能点到为止,并不敢表现出过于积极的面目,随即他话锋一转回归到之前的话题:“臣以为,本朝北伐在即,此时与清虏接洽,或可以起到迷惑的作用。”

这话就说中了郑克臧的心思,因此郑克臧含笑点头道:“这是老臣谋国的说法。”

可是郑克臧又不放心,追问道:“若是清虏此举也是迷惑本朝呢?”

“可向清廷索要河中及关陇。”林良瑞这也是狮子大开口。“且看清虏的诚意如何。”

“关陇?”郑克臧想了想。“只怕张卿这边又要叫苦不迭了。”

“虽然关陇是一大负担,但其具有形势上的优势,朝廷为此担上一些麻烦也是值得的。”

“这倒也是,朝廷大军要跨过巴山秦岭也不容易,若是能从清虏手中不战而获,倒也不错。”郑克臧下定决心。“此事就让总督衙门派人去谈。”

总督衙门的全称是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清廷自然不是洋夷,那么换而言之就是蕃狄,这可是一种赤果果的羞辱,因此林良瑞担心道:“交给郁大人负责倒也合适,就怕清廷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什么?蕃狄的身份嘛?要是鞑酋长康熙还想跟朝廷争夺中华正统,倒也不必谈了。”郑克臧这是想以强硬态度安抚主战派。“至于清廷那边嘛,朕会派德安公主驸马参与谈判,想来有这样的规格,也该能安抚了??????????????”

531.挫折

武成七年九月初七,郑克臧在武昌凤凰山离宫接到川西方面的第一封报gào

,大吃一惊的他旋即莅临枢密院质询职方司的工作。然而华夏朝职方司还没有做出应变的决策,川西夏军已经夺取剑阁的第二份报gào

又送抵了郑克臧的案头。在这种情况下,华夏枢密院判断清军将全面龟缩,于是遂立kè

调动前线兵力向黄河岸边押去。

然而夏军刚刚大举出动,清廷便悍然在开封段及亳州段,两处同时毁掘了黄河南岸大堤,尽管秋末冬初并非是黄河丰水期,但尚未完全结冻的黄河还是夹杂着大量破碎的冰块倾泻而下,不但将豫中、亳颍大地至于一片汪洋之中,还将在华夏整治下已经水患消退的淮南地区重新淹没,更将数十万奉命北伐的夏军将士及倍数的军资一并置于黄泛区中。

消息传到信阳,北上主持北伐的郑克臧怒急攻心,当天就病倒在军前。

为了避免进一步动摇军心,随驾扈从的枢密院使洪拱柱只得在紧急向监国皇后陈纤巧通报的同时,集合未遭到洪水冲击的天武、拱圣、宣威、虎翼各军计七个师,由枢密院同知封慧领兵组成左翼军沿汝河、伊河谷道向洛阳进军。

只是豫西山峦叠嶂道路难行,又恰逢风雪大作,军资匮乏的封慧前进不得,只能领兵回转许州一线,在尚未被淹没的若干高地驻军,至此“乙酉北伐”半途而废,夏军只是在西线占领了以及残破至极的汉中地区,在战略上反而将自己拖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局之中????????????

“放心,朕没有垮,朕只是做了一个梦。”看着身边因为担心而容颜消减的诸女,郑克臧苦涩的笑了笑。“朕梦见当年送朕来的那个神人责问朕是不是一切都做好了,朕说好像有做好又好像没有做好,神人就让朕回来继xù

认清本心。”

郑克臧的这番古怪的言论,边上的人谁都听不懂,如方玉娘等几个嫔妃还以为郑克臧已经神志不清了,当即便有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说了,朕没事。”郑克臧冲着女人们微微摇了摇头。“朕只是自惭,这次确是轻敌了。”郑克臧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好一个连环套啊。议和是纵敌骄敌,汉中屠杀是激敌迫敌,朕以为胜券在握,焉知dào

完全被玩弄在鼓掌之中,不败才怪呢。”说着说着,郑克臧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过也是,若非朕横空出世,人家可是一代史册彪炳的圣君,怎么可能没有几斤几两呢,还是朕求治太切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圣上何必自责。”陈纤巧突然打断郑克臧的自哀自怨。“再说今次失利又未曾动摇国本,我强敌弱之势态并未改变,只要再有十年生聚,我朝必能彻底压倒清虏。届时河山重光,天下一统,也只是指日间的事情。”

看着教xùn

自己的发妻,郑克臧忽然失笑:“皇后说的极是,朕不过才四十多,再有十年也不过五十出头,熬也能熬死了鞑酋康熙。”

说到这,郑克臧振奋了精神:“来人,着兵部把今次的损失报上来,朕要仔细看了。”

“圣上又在胡闹。”陈纤巧却喝止了内侍。“政事且慢处理,一切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不愿顾拂了陈纤巧好意的郑克臧只好收回自己的话:“好,好,朕听皇后的,这样,朕再修养三天,三天后再开始理政不迟????????????”

清军掘开黄河大堤固然使得河南成为一片沼泽并迫使夏军无法北顾,但也隔绝了豫东鲁南的清军与河间清军间的联系。为了防止夏军在来年春夏后对河间的孤军继xù

用兵,胤禔继xù

执行原定的北撤计划。于是在没有夏军骚扰的情况下,剩余的二万多清军攘携十余万洛阳、郑州等地百姓次第撤过冰冻的黄河,在风雪中进入山西、山东等地,只留下少量官员守着空空荡荡的洛阳、郑州等着华夏朝“接收”????????????

“此次我军伤亡官弁士卒约一万五千人。”由于水势不大,因此直接被洪水冲走的夏军人数不多,更多的损失则是因为不适应水土气候以及黄泛区引发的时疫造成的,好在天气很快寒冷下来,疫病并没有扩散,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损失的军械、火药、军马、车辆、粮秣等一应物资约计六百七十万贯。”不过军资方面的损失就极其巨大了,别的不说,光师旅一级的火炮就有近四十门陷在淤泥里无法打捞上来。“此外,目前我军尚有十七个师位于黄泛区及黄泛区南缘,每日所需补充的军粮、马草就高达千余石,还要考lǜ

到运输的问题以及民夫的口粮????????????”

郑克臧开口打断了兵部尚书林升的话:“命令北线各部除许州驻军外,全数返回原防。另外再给封慧下一道命令,着他趁中州冰封之际探查黄河溃坝地段,若是没有清虏干涉,要尽快把黄河口子堵上,否则,来年,情况就更危险了。”

内阁参赞大臣、度支衙门会办大臣张日耀眨了眨眼:“圣上,国库中已经没有钱了。”

武成六年,度支衙门国库、核销两司上报财政盈余四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一贯又三陌五十一文;武成七年原本预计将有八十余万贯的盈余;然而这一些都被庞大的临时军费给吞没了。不但盈余已经提前用完,度支衙门还向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及内库筹借了四百万贯的军费开支。原本预计四年内还清本金及一成利息,但如今这些钱显然是不足以应对浩大的河工所需,因此张日耀的意思很明确,要么再借新债,要么就别往大里搞了。

张日耀只看到部门的利益,但林良瑞却看得更远,知dào

让黄河留着豁口的危害性是长久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担心:“圣上,就怕清虏不给朝廷修理黄河的机会。”

“清虏是不甘心从君令天下退缩成屈居一隅的。”郑克臧乐观的判断着。“掘开黄河,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鞑酋觉得兵马足以压倒我朝了,他还是会南下的,所以,咱们修黄河大堤对他们也是有利的,更可以消耗我朝的国力,想来应该乐见其成。”

郑克臧的话并不能说服殿上众人,但背书的人出现了,以枢密院同佥兼任职方司郎中的金言智很快传来一个消息,郑州班头曲氏不愿意随清虏北撤于是纠集衙役、青皮及打行一众约百十人乘虚夺了郑州,已经向华夏献城了。

“百十个破落户就能夺了一州?这消息确实吗?”学部尚书吕雪芳也是搞情治的出身,因此由他来挑职方司的错也是名正言顺。“职方司这次不会再出纰漏吧。”

“确实不会再错了。”金言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城中清军主力已经悉数撤走,只留下一汛清军在装样子,结果曲氏使人一鼓噪,满知州就让剩下的清军护送他和阖州官员弃城而逃了。”这当然是郑州来人的说辞,肯定是不足信的,但关键是。“封大人已经遣一团兵马疾行北上,刚刚传回消息,我军已经控zhì

郑州,城内还有商民不足五百户。”

“拟旨。”一众文武还在议论纷纷,郑克臧已经下定了决心。“着封慧领两师进驻郑州与许州驻军成犄角之势,另外,着他派出探哨打探河中消息,若是洛阳守敌撤tuì

了,便顺势接管洛阳,至于前令不便,军队既要准bèi

打仗,也要准bèi

治河,开春后还要组织军屯。”郑克臧顿了顿。“虽说是清虏拱手相让的,但占住了就是我朝的。”

随后郑克臧冲着吏部尚书郭楷命令道:“吏部不是已经检选了洛阳、汝州、禹州、郑州等地地方官了吗?让他们立kè

赴任接掌民事,收拢和点检人口,实行民屯,以恢复当地生产。”

郭楷应了一声,郑克臧便又道:“朕本来想一气夺了开封后,将其设为中州首治的,如今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行了,就升许州直隶州为许昌府,为中州首治,另升信阳州为信阳府(注:原明清汝宁府)、郑州直隶州为郑州府,如此一来,今后中州辖许昌、信阳、颍州、陈州、郑州等六个府及禹州、汝州等二个直隶州。”

郭楷有些疑惑的问道:“圣上,那洛阳不归入中州吗?”

郑克臧注意到殿上人都是一脸的迷惑,这才解释道:“收复洛阳后,升其为西京河南府。”

洛阳作为古都,成为西京倒也合适,但郑克臧的根本目的却是分割河南,缩小省级行政区:“省域变动,吏部还要重新规划,朕只提一项,那就是伊川、嵩县当划入汝州,偃师以西归入郑州,作为补偿,陕州直隶州省入西京。”

郭楷是个老实人,因此乖乖的应声称是,随后他问道:“汉中如何安排?”

“汉中还置汉中府,先归由西川地方管辖,日后陕西克复,再归还陕西。”郑克臧叹了口气。“三川残破,旧观尚未恢复,汉中又遭此大劫,地方元气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回复呢。”感叹之余,郑克臧对郁平吩咐道。“颍州的议和还要继xù

下去,当务之急,就是压迫清虏拱手让出河南府,只有河南府到手之后,朝廷才能图谋关中????????????”

530.北伐第一功(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就删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想抗旨吗?”汉中府城内,鹰视狼顾的四阿哥胤禛正绷着脸看着面前的四川总督觉罗华显、四川巡抚鄂海、四川提督祖良弼、西安汉军镶白旗副都统许廷臣等人。“看起来,你们还真是我大清朝的忠臣良将啊,一个个爱民如子,可惜,就把皇上旨意视若无物!”

随着这声压抑到极点的厉喝,几名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猛的向前跨了一步,手也顺势握在了刀把上,就待胤禛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拔刀相向了。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开始紧张了起来。

作为屋内众人中官品最高的华显只好苦着脸冲着这个有名的二百五阿哥拱手道:“四阿哥,奴才等不是满洲就是汉军旗出身,早就与大清荣辱与共了,如何不是大清的臣子。”

虽然四川已经易手,但对方毕竟是封疆大吏,胤禛总算记得给对方一点面子,于是举起手中的诏书问道:“既然是我大清的臣子,那这诏书????????????”

华显和在场的一众官员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俯身拜倒在地:“奴才等领旨????????????”

华显从胤禛手中接过圣旨,站起来冲着自动转职为监军的某人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既然朝廷已经决定从汉中撤军,那么为了不资敌,现在本官命令,立kè

迁走汉中所有民人,凡有拖延、抵抗之事宜的,皆视为阴附海逆,杀无赦!”

大夏天出冷汗的一众清廷文武们随后恭声应道:“下官等尊宪台钧令。”

华显于是命令道:“鄂大人你负责民事,协调粮秣,以供输北迁之百姓所用。”

鄂海籍着自己是一省巡抚,在场人中仅次于胤禛、华显,因此他试图讲价道:“如今夏粮尚未收割,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是不是请四阿哥能宽限几日,否则不但无法撤出汉中民人,恐怕军中所需也不能满足。”

看着还没有弄清楚胤禛意图的鄂海,华显牙一咬:“来人,摘了鄂海的顶戴花翎。”

鄂海直呼冤枉,但华显却不屑一顾的命令道:“立kè

解送北京,交朝廷治罪。”

华显这一手看起来是杀鸡儆猴,但事实上却是免去了鄂海杀民、丧土的罪名,也只有一味横冲直撞的胤禛还不能看明白,边上的川省文武却暗自点头,觉得华显为人厚道。不过华显再厚道,边上人也不敢学鄂海跟华显讨价还价——毕竟鄂海是正牌的满人,族中又出过康熙宠幸的妃子,绝非区区汉军旗可比的。

看着戈什哈押走了鄂海,华显把目光转到四川布政使甘国基脸上:“甘大人,暂请大人署理川抚一职,迁民一事也请大人一并负责了。”

甘国基心中暗骂,但也不得不点头应诺,随后华显命令明季辽东大军阀祖大寿的孙子祖良弼道:“弹压一事就有劳祖军门了。”

“请四阿哥和制军放心,下官一定办好此事。”作为明季最有名的吃人狂的孙子,祖良弼当然知dào

如何明哲保身,因此他提出一个极为合理的请求。“四川各镇还要在前线挡住海逆,单凭提标恐怕还不能万无一失,还请大人将督标一并派与下官。”

华显还没有回答,边上的胤禛已经点头了,因此将其反应看在眼里的华显不能不答yīng

祖良弼的要求:“来人,传本官的命令,着督标左营参将李过稍后至甘军门帐下听用。”

乱世之中,有兵才是草头王,所以也难怪华显要扣下督标右营和督标前营,不过胤禛显然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四川绿营现在的状况,因此被华显糊弄了过去。可是胤禛被糊弄了过去,祖良弼却不干了,他正准bèi

开口,却被华显抢先了一步。

“许大人,你立kè

统领旗兵立kè

护送汉中文武家属及军械武具返回西安。”说出了让许廷臣喜出望外的一番话后,华显冲着胤禛解说道。“旗兵北撤之后,汉中的防务暂由督标前营守备,另外,督标右营将作为监军,监视各镇行动。”

胤禛不明所以的应道:“如此甚好,一切就有赖华大人统筹了。”

既然胤禛开口了,祖良弼也只好讪讪的闭口不谈,不过祖良弼不开口了,华显还不放过他:“川中各镇将士虽然都是忠贞之士,然一旦撤tuì

开始,军心不免哗然,所以祖大人,相关的安抚怕是还是要做好了。”

祖良弼干巴巴的回答道:“军中没有那么多规矩,有谁反复,一刀杀了就是。”

“好,”胤禛一听喝彩起来。“有祖提督这样的忠臣,朝廷必然能重新混一天下????????????”

在胤禛的阴冷的笑声中,一场屠杀降临到了汉中百姓的头上,除了少部分富户被强行掠往关中以外,超过半数的汉中百姓被屠戮一尽,剩下的则被迫逃亡山林之中,或死于饥寒交迫或死于野兽口中,上演了地狱般的惨剧。

与胤禛的冷酷蛮干及胤禩的巧立名目不同,前往河中领兵的胤禔的动作显得和缓许多。这或许跟他的年龄阅历有关,又或许跟他所处的洛阳等地紧邻华夏统治区不敢有太多动静有关。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华夏开始与清廷重新对话之初,河中并没有露出马脚来。

清康熙四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掌握了河中兵权的胤禔以换防为名先后向开封及关中先后派出一千五百名和一千一百名清军。

同日,胤禔还以稳定军心为名,将千把总以上绿营武官家属送往直隶、辽东安置。

是年八月十七日,胤禔又以调任为名,将洛阳部分官员、吏员、生员及其家属送往(黄)河以北,此外,当日洛阳清军也派二千六百余人渡过黄河。

至此,清军在河中的总兵力已经不足二万五千人,部分县城已经不再设防。

“总兵大人,听说巴中方面刚刚抓到一户来自汉中的逃人。”钦命持节关防西川总兵衙门、都监军务军纪的安龙几乎是旋风一般冲进了贺发的签押房。“从其口中打探道清虏正在汉中对百姓大肆杀戮,可有此事?”

“都监的耳目倒是灵通,消息刚刚送到本官处,安大人就已经知dào

了。”从贺发的语气上可以听得出,他对安龙这位监军大人的态度,不过,这种程度的不和不足以抵消他刚刚获得消息的沉重。“没错,据那户逃亡的猎户报称,清虏不知为何突然对汉中百姓举起了屠刀,如今的汉中已经是十室九空了。”

安龙眉头紧锁的问道:“总兵大人以为此人这番言论可否属实。”

贺发摇了摇头:“本官想不出清虏为什么要对百姓动手,所以已经让职方司去核查了。”

“山中小路难行,恐怕等职方司核查的情况送抵,时间已经到了降雪了。”

“那都监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官现在就出兵?”贺发嘲讽道。“姑且不说朝廷正在还清虏议和,就算议和不成要北伐的话,情况不明,本官也不能轻易把数万精锐拉上去硬闯剑阁吧。”

“那万一清虏是准bèi

逃跑了呢?”安龙提出自己的观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虏为什么会狂性大发的对百姓动手,因为他不要汉中了,自然也就不要汉中子民了,为了防止汉中百姓为我所用,自然要杀戮一净的。”

贺发却不敢肯定:“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清虏为什么不要汉中了呢?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清虏拱手让出地利,这无论如何是讲不通的,除非是陷阱。”

“没有这样自残的陷阱。”安龙否定道。“我看清虏可能是粮秣供输上出了问题。”

“这就更不对了,”贺发摇头道。“这两年关中、汉中也算风调雨顺,清虏又设立藩镇把陕北、甘肃的包袱给卸了,又如何不能按需供输汉中粮秣了。”

“那清虏为什么要跟我朝议和?”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两人回首望去,却见身为西川行枢密院参军事的高福千走了进来。“我以为,清虏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下风了,所以要集中兵力,预防我军越过黄河与之决战。”

“没错,”安龙悚然而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安龙看向贺发。“贺大人,清虏这是要逃,说不定他们连关中也不要了。”

高福千跟着提议道:“总兵大人,兵贵神速,朝廷不可能要一个精赤的陕西。”

贺发有些犹豫:“朝廷还在议和,这个时候出兵,会不会驳了圣上的意思?”

看着两名属下不以为然的表情,贺发知dào

自己表现有些怯懦了,于是他轻笑一声:“本官记得圣上说过,胜利者是不应受到责怪的,也罢,本官现在只是个男爵,还想多要些邑田留给子孙,来人,召各师统制前来军议。”

“大人,别忘了通知朝廷咱们的判断。”安龙诱惑道。“这或许就是北伐第一功????????????”

532.胤禛的心思

开国子、同直集贤院正字(从五品内廷官)、德安公主驸马欧阳和正蹇着眉头与清使喇可玛相对而坐着,当然让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他发愁的并不是对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而是华夏朝最近面临的一系列的窘境。

当然,欧阳和知dào

对方已经知dào

华夏朝在北进时吃了亏,但是还要装作不知dào

对方已经知dào

了这件事,甚至还要自欺欺人表示出一副知dào

对方其实不知dào

什么仅仅是在胡猜的样子,这就让不太善尔虞我诈的他有些发晕了。

不过再怎么发晕,郑克臧的旨意还是要执行的:“这些天,贵我双方在掘河与北进之间孰是孰非的问题上反复纠缠,委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在欧阳和的示意下,作为副使之一的总督衙门谈判委员谢期生不紧不慢的跟对方交流着:“现在我朝愿意着眼将来,对过去的一切事体既往不咎,不知dào

贵使以为如何啊。”

喇可玛的副手、汉军正红旗出身的张顺清跟喇可玛眼神交流了一阵之后,随即点头道:“理当如此,若是一味纠缠于过去,恐怕不利于两国长久的和平。”

“那么为了两国的和平,请大清先交出河中,以示诚意。”谢期生看着不动声色的对方,淡淡的说道。“这不是老生常谈,贵国本有撤出河中之意,为何不顺水推舟以取信我朝呢。”

“谢大人,你又如何知dào

我大清有撤出河中之意。”张顺清摇头道。“大人这话,往小了说有欺人之意,往大了说,就是讹诈了,贵朝从战场得不到的东西,又如何能从谈判桌上取得,这不是嘲弄下官与喇大人吗?”

“本官断无嘲弄二位使节之意。”谢期生皮笑肉不笑的一呲牙。“两位大人大概还不知dào

吧,最近几日郑州、禹州等地纷纷反正,举义的将官已经被贵朝廷的意图供述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基于两国和好之意,我朝的兵马已经开向河南府了。”

张顺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是不出兵,还是出不了兵?”

“就算天寒地冻出不了兵,贵朝以为来年春暖花开之后,我朝还不能出兵吗?”欧阳和的潜台词很清楚,就算在清廷掘河中受到一定的损失,但夏军总体无碍,第二年一定还会继xù

北伐的。“除非贵朝廷准bèi

连洛阳一线的黄河都掘了。”

“怎么可能。”喇可玛急忙否定道。“掘河乃是地方官所为,如今大阿哥坐镇洛阳,想来断不会容许有这样泯灭天良的事情再发生的。”

“原来贵方也知dào

掘河是泯灭天良啊。”华夏朝的另一位谈判委员丁重冷笑一声。“恐怕贵朝廷的大皇子不是不想掘河,只是因为洛阳地势较高,又有北邙山阻挡,掘河之后危害也不会太大了,所以这才不得不罢手的吧。”

“田大人这是臆断。”清廷谈判副使赵杰否认道。“是无稽之谈。”

“不管是不是无稽之谈,下官就请教几位大人,贵方到底愿不愿意交了河南以示诚意。”

对于丁重的逼问,张顺清反诘道:“我方让出洛阳,贵朝廷可愿意达成和约了?”

“和约自然可以达成,但交出河中只是先决条件。”谢期生毫不犹豫的顶了上去。“我方是同意以黄河为界的,一切的选择都在贵方手中。”

赵杰嘲笑道:“也就是说除了河南,贵方还要关中,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胃口大不大是我朝自己的事情,但给不给可在于贵方。”欧阳和冲着喇可玛点点头。“几年前我朝跟日本签订和约,当时主持的大人曾跟日方使者如是说道,贵使只有允与不允两条而已,如今驸马也如此奉劝,一切都在贵使的一念之间。”

喇可玛裂开嘴,无力的挣扎了一番,最终不顾几个副使反对的眼神,应承道:“河中可以交给你们,但是现在不行,这天寒地冻的,数万兵马怎么撤出,须等到春暖花开之后。”

“好算计,到时候不但贵方已经迁走了大半人口,更有一条黄河阻隔,无虞我朝随后追击。”欧阳和鼓掌道。“不过不管你方迁走多少人口,只要你们愿意交出河南就好。”欧阳和虚张声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年三月,我朝十万天兵西进洛阳,若是不想两国兵戎相见的,就请在之前让出河南府来。”

“这么急迫。”张顺清差一点叫了出来。“还得容我们快马给北京及洛阳去信。”

“这是自然的是。”欧阳和轻笑道。“想来贵朝康熙皇帝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的????????????”

胤禔是整个北撤方略的幕后推手,自然是不会反对将河南府交出去的充当筹码,而且他已经偷偷摸摸的把万余部队及数万人口撤出了洛阳,若是坚持到第二年的三月,他至少可以完整的带走几十万人,因此对于华夏朝的要求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华夏除了洛阳之外还要求关陇,虽然这并没超出清廷的底线,但却意wài

的出现了反对者。事实上,当汉中大屠杀的消息随着北撤的清军传到关中之后,主持关中事务的三阿哥胤祉与四阿哥胤禛之间便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胤祉认为胤禛的所作所为让清廷丧失人心,关中已经彻底不可守了,应该立kè

撤tuì

。但在从汉中返回的胤禛的角度看来,夏军的反应迟钝,再加上子午谷、斜谷、陈仓道等秦岭要隘已经被他摧毁,以五万多关中清军未必守不西安等地,没有必要匆匆忙忙的交出陕西,平白无故的加重关外屯垦的负担。

两个都手握圣旨的阿哥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使得陕甘总督席哈纳、四川总督华显、陕西巡抚丹岱以下众人无所适从,不得已只能把矛盾上交给远在北京的康熙来决断。

可康熙的旨意还没有传到,胤禛就说服了同样不愿意离乡背井的西省绿营诸将。

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九日,胤禛挑选三千精骑,以已经身故的一等精奇尼哈番赵良栋的次子赵弘燮为将,顶风冒雪奔袭平凉,将形同自立的平凉总兵马秉忠击败,从而震慑了离心离德的甘肃藩镇并振奋了川、秦两部绿营的军心。

平凉大捷的消息传到西安,胤禛得yì

洋洋的向胤祉表态道:“两省绿营军心可用,只要稍加振作,便可为朝廷守住潼关和秦岭,如此既能用秦省财力养川秦二军,又能以一省牵制两路海逆,可谓大利,如此大利又岂可轻弃。”

胤祉见到胤禛还准bèi

向康熙上书,于是急忙劝阻道:“朝廷调回川秦并非是守不住汉中、关中,而是为了集中力量应对海逆,如此本末倒置,皇阿玛处也不好交代。”

胤禛是认死理的人,他回应道:“分化海逆等于朝廷集中了力量,再说,如今黄河南泛,海逆断无从东路北进之可能,其必陷入关陇而驱山西,如此,在河中弃守已成定局之际,守住潼关便是为朝廷调兵争取了时间。”

看到胤祉还要说些什么,胤禛笑着言到:“三哥也是忒过谨慎了,须知dào

充实关东须得循序渐进,像老大、老八一样一下子塞过去几十万人,北面也是吃得下才是,否则就不是助力,而是祸端了,所以守住西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有利的。”

胤祉的心思果然被带偏了,他想了想:“老八也是能干,不但从山西搞了几十万实屯移民,还为皇阿玛献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一来一去就是二份功劳,你我是比不上的。”

“所以,我们更要守住陕西,否则回京看他们的嘴脸,我是受不了这个气的。”

胤祉犹豫了一下,忽然问到:“老四,你是不是也看上那张太子的龙椅了?”

“三哥,我是准bèi

做孤臣的。”胤禛又怎么可能在胤祉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思,因此貌似真诚的说道。“其实老大才是最合适的,只是皇阿玛不喜他,所以三哥你还是有机会的,至于我,到时候,只要能让我清扫神州妖氛,留一个万世贤王的名声就好了。”

“万世贤王?”胤祉哈哈大笑起来。“铁帽子王也没有这么长久的传承。”胤祉当然也不会被胤禛的表态迷惑了,只是他要争那张位子不能没有人帮衬,所以他考lǜ

再三。“老四啊,你想守住陕西的想法我看还是有些道理的,皇阿玛那里我可以帮你分说,只是????????????”

胤祉拖着长音看向胤禛,胤禛当然明白对方是要他表态,于是他头一低:“三哥请放心,我和老八他们向来尿不到一壶里去,今后自然是以三哥你马首是瞻的。”

“老四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个粗话了,”话虽如此,胤祉的脸上却出现了满yì

的神色。“好吧,这次我就跟着你堵上这一把了????????????”

从胤祉的府邸里出来,胤禛绷紧的脸上便露出一丝冷笑来:“三哥,眼睛老是盯着那张位子是没有好下场的,二哥可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呢,现在老大也想明白了,乱世之中只有抓住兵权才是真的,可惜啊,你还糊涂着,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哪轮得到我出头呢????????????”

533.心术

“这两个逆子。”紫禁城乾清宫中,正在翻看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胤祉、胤祉两人联名奏章的康熙恼怒的咒骂着,唬得一众太监宫女一个个垂头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唯恐自己成了这位圣君出气的对象。“其心可诛!”

也别怪康熙这么愤nù

,要知dào

,胤祉和胤禛两人参与了皇子问策的全过程,是知dào

康熙为什么要主动从关中、河中撤军的。然而,两人从北京城这个笼子里出去后,转眼间就变卦了,很难说,两个人在这件事是没有私心的。

当然,人既然不是看穿一切的仙,自是都会有私心的,但有私心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因私废公,将个人的利益置于整体利益之上。否则,上到国家,下到小团体都是不能维持的。

康熙相信,由道学家交出来的两个儿子不是不知dào

该取舍的。那么,既然知dào

取舍,胤祉和胤禛还敢上书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那就不仅仅是试探自己心意那么简单的了,所以自己应该毫不犹豫的给予严厉警告。

因此康熙提笔在诏书上写道:“国家政策岂能朝令夕改,尔等此举可谓荒谬????????????”

可是写到这里,康熙突然停下笔深思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两子上这样大逆不道的奏章呢?康熙的目光随即落在悬挂殿中的天下舆图上。

这张舆图上相当大的面积已经被涂上了红色,这是象征着继承前明火德的华夏。

不过此刻的康熙并没有睱余去暗叹大好江山的沦陷,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陕西边上那个对清廷而言异常重yào

的省份。没错,肯定是这么回事!胤祉、胤禛虽然窥视太子大位,可剑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通过迁民实边拉拢了山西一省的胤禩。

想通了这一点,康熙一阵轻松,既然是皇子间的争斗,自己只管隔岸观火就是了。

不,不,不!康熙心思急转,他觉得单单隔岸观火还不够,必须再加上一把柴,如此才能火中炼金,从而挑出合适的继承人来,延续大清王朝在中华的统治。

于是康熙撕掉了刚刚书写的东西,然后慢吞吞的在纸上写了两道意思完全相反的诏书。

这两道诏书都是给胤禩的,其中一道写道:“贝子胤禩,纵容西省官员行残民苛政,着即由御前侍卫抓拿回京,交内务府圈禁。”

另外一道写道:“贝子胤禩,办差得力,着即晋为多罗贝勒,留山西协助善后。”

写完之后,康熙拿起后一道诏书交给内侍总管李德全:“这一道诏书交内阁明发天下。”

李德全领命而去,康熙随即冲着门外喝道:“传卜尔楞。”

一等御前侍卫很快走了进来参见,康熙命令道:“你带这份诏书偷偷去见老八,记得了,走得慢一点,最好等朝廷诏书明发天下之后再去见老八。”

卜尔楞应了一声,随后有些迷惑问道:“奴才除了传旨之外,还要做些什么?”

康熙没有立kè

回答,压抑的沉默让卜尔楞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卜尔楞正在惊恐之中,就听康熙幽幽的吩咐道:“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记得将诏书原样带回来,不要让第三个人看到了。”

卜尔楞领旨退了下去,康熙又草拟了第三道诏书,这是给胤祉和胤禛的:“所奏知dào

了,有这份心思很好,实心办事吧。”

或许觉得这么写有些模棱两可,所以康熙进一步写道:“旨意所到之日起,由贝勒胤祉督办陕民实晋一事,贝子胤禛督办甘陕兵务,不得有误。”

如此算是把甘陕的军政权力分别授予了胤祉和胤禛,不过康熙还是留了一手,他又给陕甘总督席哈纳下令道:“速调二万川省绿营开赴河中,由直郡王(胤禔)统带。”

接着康熙又向吏部布置道:“山西巡抚噶礼帮办移民实边事务有功,擢为北河总督,遗缺由原四川巡抚鄂海接任;山西布政使鄂卜亦有襄赞之功,升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遗缺由山东布政使刘国芳平调;山东布政使一职由四川按察使赛音玛升任。”

写完这些康熙眉头又锁了起来,显然这次他是为了无法腾挪安置官吏在犯愁。

思考了半天,康熙又给吏部下了一道命令:“半壁沦陷,国土日蹇,行省不全,百官多成冗员,吏部宜考量时务,重新厘定疆域,勿在交往中失去国体尊严。”

就这样清廷也开始了行政区的改革,不过清廷改革行省疆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强化中央对地方的控zhì

,而是在于安置更多的冗员,为旗人、汉军旗人以及亲附清廷的汉奸儒生提供足够的上升管道,以笼络“读书人”之心。

清康熙四十五年二月二十六日,经过近三个月的串联、游说、权衡、争夺、哭闹,清廷正式发表上谕,将原山西、山东、直隶全境和河南北部以及辽东西部在内的广大地区划分为直隶、山西、山东、雁门、徐海、河北、大宁等七个省。

其中直隶省下辖包括顺天府、天津府、保定府、河间府、正定府、大名府、冀州直隶州、定州直隶州、深州直隶州、赵州直隶州、平定直隶州(阳泉)等七府四直隶州在内十一个二级行政区,同时由于顺天府是京师的原因,所以直隶巡抚驻地设在保定;

山东省下辖包括济南府、青州府、泰安府、武定府(惠民)、登州府、莱州府、德州府、沧州直隶州、胶州直隶州等七府二直隶州在内的九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的省会继xù

设在济南;

山西省下辖包括太原府、潞安府(长治)、汾州府(汾阳)、平阳府(临汾)、蒲州府(永济)、解州府、泽州府(晋城)、沁州直隶州、霍州直隶州、绛州直隶州、辽州直隶州等七府四直隶州在内的十一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省会继xù

设在太原;

雁门省下辖包括大同府、宣化府、朔平府(右玉)、忻州直隶州、代州直隶州、岢岚直隶州、保德直隶州、易州直隶州等三府五直隶州在内的八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省会在大同;

徐海省下辖包括徐州府、兖州府、曹州府、沂州府、淮安府、归德府、济宁直隶州、海州直隶州等六府两直隶州在内的八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省会设在徐州;

河北省下辖彰德府(安阳)、怀庆府(沁阳)、顺德府(邢台)、广平府(邯郸)、卫辉府(汲县)、开封府、东昌府(聊城)、临清直隶州等七府一直隶州在内的八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的省会比较奇怪,定在彰德府而非名气更大的开封;

大宁省下辖包括锦州府、永平府(卢龙)、朝阳府、承德府、遵化直隶州、新民直隶州、法库直隶州、阜新直隶州等四府四直隶州在内的八个二级行政区,该省省会设在锦州。

除了任命了一大堆新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以外,清廷还在相邻的两省或三省设总督一员,譬如山西、雁门总督,山东、徐海总督以及总管直隶、河北、大宁的直隶总督。其中山东、徐海总督的驻地在兖州,山西、雁门总督的行辕在平阳,直隶总督衙门在天津。

总督也任命了,接下来必不可少是驻防将军。

清康熙四十五、华夏武成八年四月初九,清廷宣bù

在原有青州将军的基础上增设潞安、开封、徐州三将军。三省驻防八旗兵员分别额定为一千人、一千五百人和一千二百人,不过其中正牌的满人不多,多为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所以在各驻防将军之下分设左、右翼都统各一员,分别由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充任。这些驻防八旗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作战,而是监视当地的绿营及本省文武百官。

四月二十二日,清廷又以黄河泛滥,东线已经无用兵余地为由撤销徐州大营,除万余兵马编为河防军由徐州将军统带以外,其余兵马收缩回直隶整编。同日,清廷还以山东地方绿营为主编练用于反登陆的海防军。海防军由青州将军统带,主力在登莱及胶州附近广设各种堡垒,藉此遏制夏军再度施行迂回登陆的战法。

四月二十九日,夏、清两国在颍州府的谈判因为康熙的主意改变而最终无果。

五月二十日,缓过一口气来的夏军以五个师的兵力分东南两路,分别自许昌和正(郑)州西进,准bèi

夺取河南府。只是此时清军主力已经基本撤过黄河,夏军兵锋所到之处,并无清军抵抗,荥阳、偃师、伊川、宜阳等地留守的清廷官吏更纷纷投降。

六月十二日,夏军前哨探马进抵洛阳城下。此时,已经超额完成撤tuì

军民任务的胤禔这才好整以暇的率着千余殿军退往孟津。

六月十三日,夏军开进十室九空的洛阳城,同日,胤禔退过黄河。

六月十五日,进抵洛阳的夏军主力继xù

西进,并于月底之前控zhì

了新安、渑池、陕县、洛宁、卢氏,与关中清军隔着潼关禁沟形成新的对峙。

七月初一,得到收复洛阳的消息后,郑克臧任命原虎卫军第二师统制孙育为西京河南尹兼河南行营都部属。就在第二天,康熙也任命胤禔为镇军大将军,总管河北前线军务????????????

534.陕局变幻

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好不容易从康熙手中得到兵权,胤禛便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一方面他虽然不得不听任席纳哈把二万川中绿营调往河南,另一方面他却暗地里偷偷扩编陕西绿营,这一来一回,他手中的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到六万人。

然而陕西这地方虽然不缺当兵吃粮的汉子,但是以关中一地豢养这六万不事劳动的精壮汉子及川陕两省的文武却是不现实的。

什么?四川不是已经完全失陷了嘛,什么还会出现川陕两省文武的情况呢?

没错,如今的陕西境内的的确确还存zài

一个大清治下的四川省zf。

别的不说,至少华显的四川总督职务就一直没有被撤销,其临时行辕到现在还与席哈纳的甘陕总督行辕合署办公。四川提督祖良弼更是因屠戮汉中百姓有功被清廷升为了成都将军,当然,由于川中绿营大部被调往洛阳、河北,这位成都将军实jì

上只能蜗居在西安将军巴锡的衙门里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川省官员的薪俸还是要陕西承担的,因此原本靠着关中、汉中两地财赋勉强维持的西省财政实jì

上已经到了破产的境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活着不想被尿憋死的胤禛只能祭出加税这招妙法。可惜的是,如此良策却遭到了席哈纳的抵*制。

席哈纳是曾经做过大学士的总督,胤禛虽然是阿哥皇子也不能轻易让对方听命,再说了,负责总揽陕西民政的胤祉也不同意,毕竟他还要承担迁移陕民入晋的重任,决不能火上浇油的将有造反传统的陕西人给逼反了。

既然加税得不到上上下下的支持,胤禛只好把脑筋动到了甘陕的藩镇头上。

对此胤祉很是支持,因为迁移陕民也是要钱的,这笔钱算来算去也只有让那些刮地三尺的藩镇出了,至于他们又会不会把压力转嫁给下面的百姓,或许在两位皇子来看,藩镇治下的百姓已经是弃民了,自然不在他们的考lǜ

范围之中——话又说回来,好像汉中的百姓是正经八百的大清顺民,但结果似乎更糟糕,所以说,“我大清”爱民如子,其实更像一个冷笑话,只是说的人多了,才被当成了某种不容更张的事实????????????

于是从康熙四十四年的年底到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各路信使在甘陕道上络绎不绝,凭着六万人的压倒性力量以及三千人攻灭马秉忠部的赫赫战绩,陕甘的诸侯们只能耷拉着脑袋承诺在夏粮收上来后给胤禛交税。

当然,这些诸侯内心肯定是极度不满的,说不定有人因此而投向华夏,只是联络还要时间,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异动而已,却让胤禛产生了某种虚幻的错觉。

算算靠着屠杀劫掠汉中、兴安(安康)、商州等地百姓的收获,自己还能撑到夏税入库的胤禛便向康熙上书要求按照绿营新制整顿川陕绿营。

结果,康熙的答复还没有来,胤禛就自说自话的开始行动起来。

新营制的绿营每镇五千九百人,以胤禛现在拥有的军力可以编足十镇。不过现而今关中有两个总督、两个将军、一个巡抚、一个提督,这些人按规矩都要配属督标、军标、抚标、提标,胤禛也不好把人都得罪了。

所以,胤禛思前想后,决定督标、军标都下设三营,其中中营是一千五百人的参将营、左右营是一千人的游击营,如此每位总督和将军各辖三千五百人,四位总督将军合计统领一万三千五百人的绿营;抚标和提标则要低上一等,分别只设两营,其中中营是一样是参将营、前营是游击营,如此,一个抚标加一个提标是五千人。

扣除这一万八千五百人,胤禛还有约计四万二千人,大致可以编为七个新营制的镇。胤禛以陕甘部分府州的名字将其命名为西安镇、凤翔镇、同州镇、乾州镇、邠州镇、鄜州镇、巩昌镇。至于各镇总兵、各协副将的任命,胤禛还有一丝清明,知dào

不是自己可以擅自委任的,所以,整编计划一出来后就快马报请康熙圣断。不过胤禛也提了几个建议,不是具体人选,而是诸如总兵人选中最好川陕本地有几个、绿营新营再调几个之类。

清廷改编绿营是基于与夏军俄交锋中越来越多的出现火器,因此必须建立一支适应从办冷兵器半火器到全火器转变的部队,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绿营中装备大量的火炮、鸟铳等武器,这是财力困顿的胤禛在甘陕无法实现的,因此,他也做了因地适宜的调整。

出于对绿营将官提防的心理,胤禛咬紧牙关在各督标、军标、抚标、提标中继xù

配置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只是装备的数量由每队十五门下降到了每队五门,如此一来,全部陕甘绿营共拥有三十门射程在里半(清制)以上的远程火炮。胤禛在各镇镇标中营装备的是较老旧的大将炮之类的近程火炮,数目达到了每镇八到九门。

除了火炮配置略为降低外,各镇白兵由每(游击)营两队扩编为三队,鸟铳队由每营两队降为每营一队,继xù

保持一队弓箭手以补充鸟铳的不足。至于马队则相应的予以扩编,不但督标、军标、抚标、提标、镇标的中营亲军队全部编为马队,各协副将的亲军队也编为马队,如此一来,陕甘绿营共计拥有骑兵及骑马步兵六千余,占到了全部兵力的一成以上。

胤禛的整编计划还在进行,夏军便占领了洛阳,把兵锋推进到了潼关一线。

为了抵御夏军可能的叩关,胤禛调动凤翔、乾州两镇兵马进驻潼关,同时命令陕西提督江琦督率提标及邠州镇、西安镇进驻同州以为后援,自己则率鄜州、同州两镇留驻西安以为总预备队,至于剩下的督标、军标、抚标则用于威慑其他方向。

胤禛的防御计划虽然做得不错,很有层次,然而夏军控zhì

了陕县之后,未必继xù

进攻。

这固然是因为粮道不畅的缘故,也有为怀庆、卫辉等地河北清军牵制的关系,但无论如何都使得原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陕甘绿营一拳打在空气中,那种用错力的感觉让从上到下都憋闷的难受。不过,再怎么憋屈,胤禛也还没有大胆到主动出击收复河南,所以陕甘绿营便陷入了长期与夏军河南行营对峙的局面。

其实只懂得纸上谈兵的胤禛根本没有想到,就在陕甘绿营的主力被夏军一部所牵制之后,其他方向很快就传来了不利的消息。

华夏武成八年五月初二,先后控zhì

了兴安、商州之后的夏军西川军团前哨翻越黑龙口出现在蓝田西南,虽后来被紧急赶到的巴锡军标所驱逐,但这却意味着利用秦岭天险保卫关中南境的防守策略出现了致命的漏洞。受此影响,胤禛不得不把鄜州、同州两镇调动到蓝田、户县、周至等地,从而减少了对潼关前线的支援。

华夏武成八年七月十七,似乎看到清军已经被夏军捆住了手脚,清榆林道兼榆林总兵吴泓以胤禛的要求违背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关于各镇粮饷自筹自用的圣谕为由,斩杀胤禛前往催粮的使者,拒不向胤禛交付夏粮夏税。

吴泓的所作所为很快引起了延安知府兼延安副将王应统的呼应,王应统随后也驱逐胤禛使节,宣bù

对关中不输不贡。不过延安镇只有千余兵马,自保有些不足,因此王应统很快派人联络吴泓,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两人一致决定联手,于是榆林镇很快派出三千人的部队开入延安境内,协助王应统抵御来自关中方面可能的讨伐军。

两藩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胤禛的愤nù

,为了避免连锁反应,胤禛第一时间决定镇压。于是他又派刚刚出任的西安镇总兵的赵弘燮出兵延安。虽然赵弘燮很快推进到延安城下,将两镇兵马堵在城内,但这么一来,陕甘原本窘迫的财力更加匮乏,而且还不可避免的再度削弱了潼关一线的防守。

这个时候胤祉也看出甘陕已经不可守,于是他便使出金蝉脱壳的伎俩,以亲自押送陕北流民为借口,从河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此后胤祉就一直逗留在山西绛州境内,只是靠一些信使来遥控处置陕西民政。

逃跑专家、“飞将军”祖大寿的孙子祖良弼也觉得陕西已经危在旦夕了,于是他决定发挥祖传功夫,不辞而别,率着他的军标追随胤祉的脚步退入山西——当然清廷不是组织力和决断力极差的明廷,因此祖良弼也是事先准bèi

好借口的,他以成都将军的身份向康熙请旨前往河北指挥胤禔麾下的川省绿营。

题本加急送往北京后,祖良弼不待回音便率部东行,抢在胤禛明白过来之前越过黄河。

闻讯气急败坏的胤禛立kè

参了祖良弼一本,结果康熙为了提振八旗士气决定对此事严加处置,于是祖良弼才逃到晋州,就被革职抓拿,随后送京处斩,落了一个悲剧性的下场。

胤禛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这却无助于改变他所处的局面,甚至不久的将来,更大的危机将向他袭来????????????

535.陕甘终局

急促的马蹄声伴着一路烟尘出现在西川总兵贺发的面前:“大人,射声军第一师第一旅的前哨已经进入阶州城,冷元化以下已经出城迎候大人????????????”

“好极了!”同样风尘仆仆的贺发闻言放声大笑。“如此也不枉这一年多来,本部破山凿路之辛苦。”笑罢,面容一肃的贺发命令道。“命令邹梓山,让他妥善控zhì

阶州,不要阴沟里翻船了。另外再派人告sù

唐、贾两位大人,阶州已经到手,他们可以赶来主持政务了????????????”

如果有谁能在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xiàn

如同长龙般的夏军队伍正沿着白龙江谷地,浩浩荡荡的溯江而上。事实上,这条谷地原本是有可供商贾通行的小道的,然而正如贺发话中透露的那样,若非夏军在过去的两年中不断开扩的话,无论如何是无法通过万余大军的。当然,开山拓路的动静颇大,根本瞒不过对面的甘肃一方,错非控zhì

阶州的冷元化在早先就跟华夏暗通曲款,夏军也没有办法在清军的阻击下完成这一浩大的工程。

所以,当贺发的队伍来到大礼参拜的冷元化一行面前时,就算看不起这个反复无常的乱世土霸王,但贺发还是主动从马上下来将其搀扶起来:“冷大人,你的功绩圣上已经知晓,不日将有上命下达,还望大人再接再厉,如此或可长久福泽后人。”

冷元化一脸沉重的表态道:“只恨当初未早下决心恭迎朝廷天军,如此罪过,不加处置,已是侥幸,还蒙圣上挂牵,元化不慎惶恐!”

贺发冷笑的看着冷元化惺惺作态,他自是知dào

,错非胤禛一系列的倒行逆施,冷元化又怎么可能下定决心投靠华夏。但知dào

归知dào

,如今甘事未定,自己还有用得着冷元化的地方,所以贺发自然不会把内心的不屑宣之于口。

“古人寓言,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弃暗投明可没有什么先后之差。”贺发宽慰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如今,冷大人首要做的是切实配合朝廷掌握阶州、秦州、徽州各县,然后本官还要借助冷大人的名声向全甘各镇发出劝谕,晓谕彼等归降????????????”

夏军从甘南开进甘肃的消息如冲击波一样震撼了全甘,甘肃各镇军阀惶惶不可终日,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然而面对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夏军及华夏朝廷,自付根本无力对抗的诸侯们最终还是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华夏武成八年六月中旬至七月初,入甘夏军二个师在冷元化部的配合下,先后攻克秦州(天水)、清水、秦安、伏羌(甘谷)、宁远(武山)、通渭(渭源)、陇西等州县,清甘肃巡抚兼甘肃提督徐潮手中只有五千兵马根本挡不住夏军的攻击,被迫退守安西。

七月二十日,除稍远的甘州、肃州等镇未宣bù

归附外,其余各镇在观望了一阵之后纷纷易帜并遵照贺发的命令率兵前往定西军前效命。

八月初三,贺发以二万余新附军对定西实行强攻。两天后,徐潮开城投降,至此兰州、宁夏、庆阳、平凉、巩昌、西宁等地为华夏朝完全掌握。

定西战罢,华夏朝的官吏纷纷进入兰州等府县,与此同时,贺发以一师镇兰州、一师镇西宁,从而暂时对甘北、甘西北采取守势,其本人则率领二万多新附军转而东进,威胁陕西西境,大有一举攻入凤翔的架势。

早在六月中旬,胤禛便收到了夏军开入甘肃的警报,然而在凤翔、乾州两镇被夏军河南行营钉死在潼关,鄜州、同州两镇被夏军西川军团一部牵制于秦岭北口,西安镇又用兵延安的情况下,胤禛手中的机动部队仅有巩昌镇、邠州镇两部万人以及全部督标、军标、抚标、提标在内的一万五千余人。虽说看起来兵力还有绰余,但胤禛不能不考lǜ

在潼关守军背后保留有力的预备队。再加上由于各镇答yīng

的粮饷并未解到,清军粮饷两缺、士气低落,根本没有办法出八百里秦川到甘肃去支援徐潮所部。

等到贺发从容收拾了甘肃东、南各镇,移兵甘陕边境的时候,就连胤禛本人也对局面失望了。这个时候,胤禛不善军务的老底子就露了出来,他根本不知dào

,贺发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要知dào

,甘肃各镇过去几年里互相攻伐,彼此素有矛盾,贺发根本不能轻易的将其捏成一个拳头。而且甘肃的内战几乎把甘肃打成了白地,刚刚结束的战事也破坏了仅有的夏收。因此,事实上,只要胤禛咬紧牙关,再坚持一年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慌乱的胤禛终于想起了康熙对他“全师”的要求。在匆匆忙忙之间,胤禛一面下达了各部次第撤过黄河进入山西的命令,一面又再次下达了屠杀的命令,但这一次胤禛的命令遭到席哈纳和华显的一致反对。

席哈纳和华显都是正经八百的满人,自是不会对被屠杀的汉民有什么同情,他们之所以反对胤禛的屠杀令是有很正当的原因的——由于胤禩在山西搞得太过了,因此山西连续两年因为劳动力缺乏造成大面积欠种欠收,进而影响了清廷的财税收入。

虽然通过迁移河南百姓,晋南人口有了一定的回升,但更多的地方却还是缺乏足够的生产者。所以,负责善后的胤禩与负责迁移陕民的胤祉在这个问题上一拍即合,两个阿哥的力量相加,明显强过了胤禛一人。正是因为如此,席哈纳和华显才有了对抗胤禛命令的底气。

遭到地方抵*制的胤禛二百五的脾气又上来了,他不管不顾的命令他能切实掌握的赵弘夑部回师执行屠杀令。结果匆匆忙忙回师的西安镇被榆林、延安两镇派遣的追兵衔尾追杀了三十里,所部溃散一空,只剩下赵弘燮本人狼狈不堪的逃回了西安城。

形势愈发的恶劣起来,在此情况下,胤禛只得放qì

杀戮陕民的命令,改以各部强掳各府县的百姓东渡黄河。可已经奉命撤过黄河的各部是怎么也不可能重回死地来执行胤禛命令的,而那些执行命令的绿营,在完成押解任务之后,也一去不返。

就这样,到了康熙四十五年九月初,陕西境内的绿营仅剩下驻防潼关的凤翔镇左协和陕西提标计五千人、驻防凤翔的四川督标和陕西抚标计六千人以及驻防西安城的陕甘督标和西安军标计五千人在内的万五兵马,由于兵力大大下降,秦岭北口的各县也已经完全弃守。

九月十一日,胤禛命令西安军标接替凤翔镇左协守备潼关,然而军标内部分下级军官不愿意充当殿军、替死鬼,所以发生哗变,乱军在西安城里大肆抢杀烧掠。虽然最后被陕甘督标及部分忠于清廷的军标兵丁共同平定,但引发的大火却几乎把整个西安城焚烧殆尽,好在城内的大部分居民已经被清军强行掠往山西,才没有不幸成为祝融的贡品。只是经此一变,清军已经无法在陕西继xù

逗留了。

九月十六日,发xiàn

潼关清军情况有异的夏军河南行营,小心翼翼的派出小股部队向潼关前进,结果兵不血刃的夺取了这座雄关。河南夏军随即如潮水般涌入陕西境内,并在满怀复仇之心的幸存陕民的指引下对清军殿后各部实施追击。

九月十七日,河南夏军在同州与毫无斗志的清军陕西提标、甘陕督标等部会战,清军几乎一触即溃,夏军一路追杀到黄河渡口,缴获如红夷炮之类大宗来不及撤走的军械军资,并解救陕民万人,只是胤禛、席哈纳、华显以下已经事先渡过黄河,所以未尽全功。

九月十九日,得知夏军开进潼关、清军已经悉数逃往山西的消息之后,刚刚大胜赵弘燮的榆林、延安两镇主动向夏军投诚,至此陕西全境光复。

十月十五日,得知甘陕规复消息的华夏朝廷下令以西安府、同州府、汉中府、兴安府、凤翔府、商州直隶州、乾州直隶州、邠州直隶州之地设立陕(县以)西等处地方;以兰州府静宁州省入固原直隶州,以化平川直隶厅省入平凉府,以泾州(泾川)直隶州省入庆阳府,又以庆阳府、平凉府、宁夏府、榆林府、延安府、绥德直隶州、鄜州直隶州、固原直隶州之地设朔方等处地方;升秦州、阶州、河州为直隶州,降徽州为徽县、与原属两当县归隶秦州,以兰州府、西宁府、巩昌府、甘州府、凉州府、肃州府、秦州直隶州、河州直隶州、阶州直隶州之地设立陇(县以)西等处地方;上述三省首府分别在西安、庆阳和兰州。

武成八年十月二十七日,华夏朝廷又宣bù

在西宁设立青海宣抚使,在宁夏设立河套宣抚使,借此对厄鲁特、鄂尔多斯等蒙古部族开展招抚工作。同日,华夏朝枢密院调动骠骑军第二、第三师进入宁夏,铁骑军第二师进入西宁,以便在招抚不成的情况下,用武力征服或亲附清廷或依靠准格尔的蒙古各族。

转任陇东总兵的贺发也受命以正在改编的新附军两师北上甘凉,以彻底统一甘肃。

536.俄罗斯来客

虾夷地作为全世界最有名的渔场之一,每年能提供成千上万吨的渔获量,只是爱奴人的技术极其原始,只能在近海捕捞,所以平白错失了这个宝藏。当然,华夏方面其实也是半斤八两的水平,好在作为水师大学堂的实践课程之一,唯二的捕鲸船队之一就设置虾夷地,在捕获巡游到此觅食的诸多鲸鱼的同时,也能偶尔捕捞一些深海鱼类回去给驻军改善伙食。

武成八年八月的一天,北太平洋海面上万里无波,晴朗的天际下,鲸鱼们欢快的喷吐着水柱,一切显得如此的祥和。然而午时初刻,正在准bèi

捕杀鲸鱼的水师候补武官们突然发xiàn

稍远处出现了一叶醒目的白帆。

奇怪了,碍于军纪,没有人冲着帆影反复张望,但埋头工作的年轻武官们个个都心存疑惑,己方什么时候派船到北方探查了?如果不是自家的船舰,在这个鬼地方又怎么可能出现洋夷的快船?还是说,洋夷已经渗入这片禁域而华夏方面还不自知。

此时。护卫捕鲸船的信报船果duàn

的迎了上去,船还在开,船指挥羊宸同样狐疑的向副手左少本问道:“该不是水师派去北探苦无的快船吧?”

左少本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水师派去北探的快船一般是走内洋,很少会出现在外洋,而且是即便走的是外洋航路,也会经停钏路港进行补给,咱们没理由不知dào

的。”

“有没有可能是从内洋北上,从外洋南返呢?”羊宸提出另一个可能来。“这样或因为消息传递的关系,让咱们错过了。”

“怕是不对。”左少本还是摇头。“如今石狩川港和钏路港之间联通的官道已经修得差不多了,镇守府派出的信使三天之内就能把石狩川港那边的消息传到钏路,所以,就算算上咱们出港返港的耽搁,至不济咱们也能知dào

十天半个月前的消息。”

这么一说羊宸也明白过来:“也对,最近可是没有听过水师有北遣过什么探察船的。”

如今北国水师的主要兵力集中在旅顺、福江、西归浦等三个镇守府,其余如马养岛、虾夷地等镇守府的兵力有限,大多只是靠镇守府自己的近海舰队支撑。水师上层的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威胁清廷渤海防线、震慑日本、协防朝鲜等几件有限的大事上,剩下的一小部分中马养岛镇守府对关东大陆的渗透自是要比没有外患的虾夷地,更值得重视。

当然这不代表着虾夷地镇守府的边缘化,事实上,因为虾夷地和苦无所出产的寒带林木是制造水师舰船的上等材料的关系,虾夷地的船场一直是北国水师最重yào

的后勤单位,而且作为水师未来的捕鲸船队也有一支在虾夷地,因此虾夷地镇守府的力量一直是有增无减的,只是比起其他方面来,显得有所不足而已。

如今虾夷地镇守府的核心武力是六条八千料的大福船和四条七千料的广船,这些福船、广船尽管不适宜远海海战,但用来配合炮台守备石狩川港和钏路港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除此之外,镇守府还有六条三等信报船隔日巡弋全岛,形成水路的警戒线;至于水师大学堂捕鲸舰队也不是没有一点护卫的力量,这不,羊宸和左少本说指挥驾驭的【鬼宿十八号】就是四条护卫的二等信报船中的一条。

“那会是洋夷?”羊宸嘀咕着。“航向看上去有些不对啊,莫不是去到北面了,发觉不对劲,这才返回来的?不过也不对啊,洋夷往来海上,至少是三桅大船,怎么望哨报gào

只发xiàn

一根桅杆。莫不是在风浪里折了?”

“大人不要猜了,近前看看就知dào

了。”左少本建议道。“就算是洋夷的大船,眼下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话可不是嘛,海上作战主要靠速度,你炮再多,追不上打不着也是白搭。“或许还能在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们见识一下,咱们是怎么灵猫戏大象的。”

“这主意好,老子喜欢。”羊宸以一副丘八的嘴脸笑呵呵的冲着船上的帆缆长命令道。“虎大,升起满帆,咱们这就去教xùn

一下那些不知dào

天高地厚的洋夷????????????”

【鬼宿十八号】与来船越驶越近了,然而越靠近对方,船上所有人的眉头就凝的越紧。

这怎么可能是三桅的洋夷大船,分明是一条单桅的小船嘛!南面的洋夷要是用这样的船北上探险的话,估计跟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差别。那问题就来了,这条船是谁的?又是怎么驶入这片被华夏视为禁脔的水域的?

看到望远镜里影影绰绰出现的鬼佬的脸,羊宸苦中作乐道:“洋夷看到咱们好像还挺高兴的,这算什么?想让咱们放下戒心不成?”

羊宸命令道:“瞭望哨喊话,让他们降帆,若是听不懂就让大炮教他们明白!”

隆隆的炮声中,比之二桅信报船明显小了一大号的来船慌不择路的试图调头逃跑,但很快被一枚飞舞的链弹打断了桅杆,如同死鱼一般瘫软在了洋面上。左少本于是带着一队水兵驾着桨划小船靠了过去,在【鬼宿十八号】的大炮近距离威胁下,单桅船上的水手知趣的没有抵抗,听任全副武装的华夏水兵登上船只并控zhì

了全船。

“我抗议,我们是受伟大沙皇陛下及代理人西伯利亚总督阁下委派的和平的俄罗斯地理探险队,你们不能也绝不应该这样对待我们,这是对伟大沙皇陛下的冒犯,这是极其严重的挑衅,这将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左少本一登上船,鬼佬堆里就冲出一个人来冲着他大喊大叫的,然而急促发音的古怪俄语是左少本和一众华夏军人所根本听不懂的,因此左少本只是一抬手中的短铳,骂骂咧咧的鬼佬下意识的倒退回人群,结果引起了【鬼宿十八号】水兵的一阵嘲笑。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赶快解除他们的武装,再给我仔细搜了船,要是有漏网的,回去后操训量加倍。”左少本严厉的命令着,在他的驱使下,水兵们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并且从面前的俄国人中搜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武器。“装备倒是挺齐全的。”左少本冷笑道。“分批押走,至于这条船嘛,拖回去给那帮小子们练练手????????????”

押着俄国人回到钏路港,驻留的镇守府副使也震惊异常,只是港内没有人能听得懂这些不速之客的语言,不得已,只好把这些人一股脑的押往石狩川港。就这样,由钏路而石狩川,由石狩川而西归浦,由西归浦而澎湖,在报gào

辗转传递到郑克臧案头之前,这一群北地鬼佬已经被押送了数千里的距离,完成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探险”历程。

“澎湖的夷文馆用了已知的夷语探问,好不容易发xiàn

虾夷地所擒获之人会说一点红毛语言和一点拉丁语。”总督衙门大人郁平已经预定要转任了,这是他离职前的一件大案,自然是不准bèi

把功劳分润给后来者。“如此才获得了该夷的供词。”

郑克臧翻看着总督衙门的呈报:“鄂罗斯,没有想到啊,从陆地上南下被清虏阻挡之后,该国居然想出了自海路而来的主意,该国侵略成性,虎狼野性更胜清虏,与之没有好谈的,这干夷虏悉数送到琼州的矿山去吧。”

郑克臧正准bèi

就此了结此事,但郁平却进言道:“圣上,鄂罗斯曾与清虏兵戎相见过,既然如此,我朝便有可能拉拢其共同对付清虏。”

郑克臧神色不悦的反问道:“郁卿,你知dào

宋朝为什么灭亡吗?”

“啊!”郁平吃了一惊。“圣上的意思是,鄂罗斯与我朝,便如北宋与女真、南宋与蒙古一般不成?”郑克臧淡淡的点了点头,郁平这才知dào

自己险些触怒了郑克臧,于是急忙纠正错误道。“臣愚钝,臣不知dào

这会引狼入室。”

“没有关系。”郑克臧摆了摆手。“世人只知眼前利益,岂能洞悉将来祸端。”话虽如此,郑克臧还是敲打道。“但贵为大臣,却要眼光长远一些,须知dào

,清虏如今之疆域,必然是我朝未来之领土,断无一丝一毫拱手授予他人之处,更何况,朕有雄心规复昔日蒙元之疆域,这势必与鄂罗斯有所冲突。”

“圣上,”郁平忍不住劝谏道。“北地苦寒,不适宜我朝子民居住????????????”

“昏聩!”郑克臧一下子打断了郁平未尽的话。“你以为朕是穷兵黩武吗?”郁平吓得一下子跪伏起来,郑克臧看也不看他,径直说道。“北地苦寒不宜人居,那鄂罗斯人不是活得舒坦异常吗?再说了,你马上要转任盐铁衙门会办大臣,岂能不知dào

盐铁之利!这北地万里,处处有宝,若我朝不取,必遗祸子孙!你可明白了。”

“臣明白了!”即便不明白,此时郁平也要说明白。“臣妄议国策,请圣上责罚。”

“责罚不必了。”郑克臧让郁平爬起来。“朕知dào

你的忠心,朕不会想着处处树敌,饭要一口口的吃,这个道理,朕是明白的????????????”

537.经略

因为陕西、朔方、陇东三省战后重建工作极其繁重,也是因为三省地理位置过于偏离华夏的行政中心,更重yào

的是因为为了防止三个方向的蒙古各部及山西清军,在西北三省囤积了十余万夏军,所以,武成八年十二月初七,华夏朝廷正式设立三省经略大臣,首任经略由卸下内阁总理大臣的林良瑞出任,经略行辕设在陕西凤翔。

不过时间已近新年,林良瑞又是闽人不耐风寒,让他从此上任自然不是优待元老重臣的章程,因此郑克臧便安排他二月后再行上任。

光一个前首相,郑克臧还不放心,因此他把嫡子郑安洋也派了入了经略大臣行辕任事。

当然以便是连蹦带跳的超擢,此时的郑安洋也不过拥有正七品的官职,在经略行辕里只能充当一名管理文书往来的经lì

而已。

“林卿,朕就番禹郡公交给你了。”御书房里,郑克臧向林良瑞交代“玉不琢不成器,千万不要因为他皇子的身份放纵了他,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林良瑞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但也知dào

郑克臧把储君交在自己手上的用意,于是庄重的表态道:“请圣上放心,臣一定一视同仁,不使番禹郡公的身份曝露。”

“果然是跟朕多年的老臣子了,好,明白就好。”郑克臧笑着命内侍送走了林良瑞,转过身冲着郑安洋问道。“笙官,知dào

阿爹为什么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吗?”

也算是从不入流的小吏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历练到现在的郑安洋含笑回应道:“父皇,儿臣明白,经lì

一职管勾文书往来,看起来是个繁琐又无关轻重的职司,但如果能认真揣摩的话,可以从中看得出很多事情。”

“说得不错。”郑克臧夸奖道。“经略府经lì

一职不比你以前的一乡一县一府,三省的事务汇集,可谓千头万绪,你不必事事盯紧了,只管看牢了林大人的批复,再前因后果的对照着看,当会多几分为政处事的见识。”

郑克臧这是把郑安洋放在一定高度上看全局,当然以郑安洋现在为官的阅历,让他了解一国宰相高屋建瓴的执政手腕似乎有些拔苗助长,但郑克臧却觉得提早让他见识一下也无妨,至多过后再让他沉下去踏踏实实的做一两界亲民官即可,就一如他把长子郑安涤塞入都督赣州等处地方行尚书台的林维荣的幕府一样。

郑安洋若有所思的应道:“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在陕西用功的。”

“这就好,”郑克臧点点头。“过完年就自去陕西吧。”林良瑞是元老可以二月以后才去陕西,但经略大臣行辕里的架子却不能等他到了以后再组建,因此郑安洋不想大大咧咧的暴露跟脚的话,也只能随着吏部派员一并提早出发了。“对了,这次把你媳妇一起带去陕西,让他看着你,省得到了一地就喜欢上一个。”

郑安洋有些讪讪,但少年好艾是天性,倒不是他生性见一个喜欢一个,而是憋不得。

对于他没出息的样子,郑克臧倒也忍俊不住:“好了,不要作出一个扭捏的样子了,儿子女儿也有好几个了,这事有什么说不得的,你能守住底线不去欢场寻花问柳得一身脏病回来,阿爹已经很满yì

了,只是这回放在林良瑞的眼皮底下,要有分寸才是。”

郑克臧的话说得很隐晦,但郑安洋却听得分明,是的,这次是在重臣的眼皮底下,要是再做出荒诞的事情来,那口碑上就有了问题,少不得为将来的前途造成一些障碍,所以这也是郑克臧对他忍耐力的一次考验。

“好了,不要再琢磨了。”看着郑安洋低头不语,郑克臧有些感慨的摆了摆手。“去见你阿母吧,年后笙官也要下到地方去历练了,一下子两个儿子都外出远行了,你阿母或也有些戚戚,趁现在还有时间,去多陪陪她。”

郑安洋应声退了下去,郑克臧跺到书桌前,捡起一本已经尘封许久的报gào

,这是枢密院使洪拱柱特意呈送的。郑克臧看了一会,凝着眉头,随即又翻看了之前贺发关于进军甘肃的奏报,思索再三,终于下了决心。

“来人,去把兵部林升、枢密院洪拱柱给唤来,朕有事要问他们!”

兵部尚书林升、枢密院使洪拱柱很快次第赶到,看着面前的两位夏军宿将,郑克臧让内侍把两封文牍递了过去:“贺发的呈报中说,各师炮军几乎无法通过白龙江谷道,而枢密院奏报前次观看泰西列国在椰城郊外大战也提到夷兵广泛装备小口径火炮,朕对照读了读,思绪良多,看起来咱们的建军思路出了问题。”

夏军的前身郑军原本是装备过类似四磅炮、六磅炮的轻型火炮的,但是随着郑军进入南中国后的大发展,为了强化与清军对战中的射程优势,火炮口径越造越大,如今装备夏军旅一级的十一分(新制,约合66mm)炮已经是泰西十磅炮的水平,师一级的一寸半(约91mm)炮更是达到泰西十八磅炮的水平,笨重姑且不说,在对射中也未必能胜过清廷内火器营说装备的口径在110mm以上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

造炮和制定部队编制都是兵部的事,因此林升试探的问道:“那圣上的意思是?”

“如今我师已经光复大部分国土,除了继xù

北伐外,驻防成了长久要务,各省多不过两师,少只有一师,分摊府就只剩下了一团。”郑克臧有些担忧的说道。“虽说平定民乱用不着重火器,但现在也不是海清河宴的盛世,各处山林或有盗匪,想要一一镇戍的话,朕觉得,团一级还是要配属几位火炮的为好。”

林升倒吸了口冷气,给团一级配属火炮,还不是一门两门,这不但意味着对现有军制又要修改,而且意味着庞大的开销。说起来花费的钱越多,证明兵部的权力越大,然而事情却并非光他想就可以的。中州、江淮的治水、移民,西北三省的用兵,哪一项不需yào

华夏朝的巨大财政补贴,度支衙门已经哇哇大叫了,哪还有多余的财力给兵部额外的军费。

所以林升苦笑的答道:“圣上,此事牵扯甚多,不可不慎重行事啊。”

“继xù

北伐是国朝最大的事,”郑克臧显然主意已定。“一切都要为这个国策让路。”话虽如此,但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郑克臧话锋一转。“朕也不是要你一蹴而就,先把改制的方略做出来,至于怎么配属,当分若干年逐一完成????????????”

武成九年三月,根据郑克臧的提议,华夏兵部出台夏军陆师改编方案。该方案中哨一级不区分装备火铳的火器哨或是披甲使用冷兵器的白兵哨,统一以混合编制的步哨,每个步哨内配属装备火铳俄步队两个,披甲白兵队,总兵力依旧维持百人的定额,但病重搭配更为合理。

但这个不是这次改编的核心内容。这次改编的重点是扩大团的规模。

一个团将由统辖六个哨扩编为统辖七个哨,其中五个是混合步哨,一个是负责全团运输补给的辎重哨,另一个就是增编的炮军哨。

炮军哨也是百人编制,除开哨指挥所的人员外,下设三个炮队。

每个炮队编有两个各装备一门炮的炮班和一个装备步铳的步班;炮班除班长、炮手以外,其余候补炮手多充当弹药搬运兵及最后护卫火炮的白刃兵;如此,一个炮军哨装备的相当于四磅炮的八分炮计有六门,以保证小规模作战时每个混合步哨都能得到一门轻型野战炮的支援。

另外由于编列了辎重哨,所以团直属的辎重队被取消,全团兵力因此定额为七百二十人。

旅继xù

统辖三团兵马,并直辖辎重哨、中垒哨、游骑哨各一;据此,全旅兵力定额为二千五百人。

师辖三旅,并直辖辎重团、中垒团、炮军团、跳荡(白兵)团各一,此外还辖三个游骑哨和亲卫哨、军医院、病马厂、旗鼓队等,全部兵员的一万一千人,较原先增长了百分之十。

其师属炮军团编列五个炮军哨、两个辎重哨;各哨的编制与团属炮军哨、辎重哨相同,只是装备的火炮为十一分炮。据此,师属炮军团装备火炮三十门,全师装备火炮八十四门。

师一级的火炮数量明显增加,但却变得轻型化,因此为了在大规模会战中压倒清军的炮兵,这次改编又在各师之外组建了直属于枢密院的重炮团、攻城炮团。其中重炮团装备二寸(约120mm)重型长炮三十门;攻城炮团装备口径更大的水师用短管舰炮和短管臼炮,装备数量同样是三十门。根据现有从各师装备的情况,兵部此次一共计划编成二十二个重炮团、九个攻城炮团。

此外,铁骑军、骠骑军及飞骑军等骑军师、骑马步军师装备的火炮口径近一步缩小,以便其快速机动。其中,骑军团、骑马步军团装备的火炮口径缩小为等同于泰西三磅炮的六分(约36mm)炮;师一级也只装备略等于泰西六磅炮的九分(约55mm)炮。

当然,改编方略是一早公布了,但由于财政上的问题,夏军各部真zhèng

要实施起来还有待时日。

正当夏军上下和华夏朝廷一起重新过上苦日子的时候,西北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了。

538.和硕特

华夏控zhì

甘陕大部并置西北三省之后,在陇东尚有肃州(酒泉)道兼肃州总兵海有芬、甘州(张掖)道兼甘州总兵冯硕、凉州(武威)道兼凉州总兵李毓枚及小军阀安西参将兼安西州知州张豫章没有归降。当然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并不是对清廷尚有着眷恋之心,而是或因为有蒙古部族就近撑腰或因为与夏军主力相距甚远,所以并不愿意放qì

土霸王的身份,到华夏治下当一个有名有实的空头贵爵,更不愿远赴万里到南洋、西洋重起炉灶。

这些军阀当然也知dào

自己不顺服必然引来夏军的打击,因此在武成八年至武成九年的秋冬季节里,彼此之间放下成见互相串联,同时还勾连蒙古部落准bèi

负隅顽抗。

常言道: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由于华夏方面暂时还只顾得巩固到手地盘,顾不得向北发展,因此这些即互相勾结又彼此勾心斗角的军阀们便萌生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姑且不说占据陇东成就霸业,但至少也要将华夏的北上时间往后拖延下去。

算盘是打得挺美的,但想用不足两万人且又貌合神离的联军去直面华夏在陇东、朔方的七、八万驻军,哪怕这些驻军现下已经改为军屯了,海有芬等也没这个胆子。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清廷的使节穿越草原戈壁带来了康熙的旨意。

根据康熙的旨意,实力最大的海有芬进爵三等精奇哈尼番(子爵)并授甘肃巡抚;冯硕进爵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并升任甘肃提督;李毓枚进爵二等哈达哈哈番(轻车都尉)并从汉军正蓝旗抬入汉军正黄旗,此外还另外授与正二品汉军正黄旗副都统;就连手上只有区区八百马队的安西参将张豫章这回也搭上了顺风车,不但进爵某些人一辈子都不能指望得到的拖沙喇哈番(云骑尉),而且还被超擢为甘肃按察使。

当然空头的爵位对改善四人的处境并无益处,好在清使领侍卫内大臣、和硕额驸尚之隆还带来了康熙对阿拉善厄鲁特、鄂尔多斯等蒙古部族的谕令。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大清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了,但是靠着与内蒙古诸亲王的联姻以及大清尚存的威慑力,远在北京的康熙可以轻而易举的命令两部蒙古人对四镇进行援助。这就使得平日里对这些部族影响卑躬屈膝,却不曾得到好脸色看的甘肃四镇如获至宝、如虎添翼。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蒙古人出兵的许诺,但春天正是万物滋生的时节,也是草原母马受孕的季节,因此蒙古兵说什么也要拖到秋高气爽草肥鹰飞的时候才能出兵。做贼心虚的甘肃四镇又怎么可能拖到那个时候呢?于是生怕夜长梦多的他们选了一个比较愚蠢的目标——青海的扎什巴图汗来说服。

于是尚之隆便打着虎皮再度赶往青海。当然,他这么卖力绝不是因为四镇送上来的厚币,而是为了帮zhù

清廷在背后绊住华夏的手脚。或许在他看来,尚之信的死是咎由自取,自己既然是清廷的驸马爷,自然也就不再是汉人了。

尚之隆寻到扎什巴图汗,在把四镇的条件亮出来之前,他先谎称康熙准bèi

册封他为和硕亲王、青海汗。实力与野心并不相称的的扎什巴图汗顿时大喜,拍着胸脯保证做清廷的忠狗。不过呢,说归说,没有肉骨头他绝对不会轻易听命的。

尚之隆这才把四镇的条件一说,无非是把西宁和河州许给了扎什巴图汗。

作为顾实汗第十子的扎什巴图尔汗一直有拿下整个青海,充实实力后从准格尔人手中夺回拉萨汗廷的心思,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在三的窥视甘肃。如今听说华夏立足未稳,西宁、河州等地又大部成了白地,根本没有力量阻挡他牧马,心思就动了。这时尚之隆趁热打铁,又奉上四镇馈赠的金银珠宝,并许诺清廷可以支持他夺回西藏,而且不管对西宁等地的进攻是否顺利,清廷会派出工匠为其铸造心仪已久的大炮。

终于,尚之隆说动了利欲熏心的扎什巴图尔汗。扎什巴图尔汗遂不顾不在春季出兵的蒙古传统,亲率所部五千部民驱赶着牛马浩浩荡荡的杀入西宁、河州,妄图在华夏朝廷派遣的援兵到来之前确立自己的统治。

虽然华夏在西宁有一师之众,但此时正在实施军屯,等到发觉青海蒙部来袭时已经晚了,虽然绝大部份都安全的撤回了事先构建好的坚固屯堡,但却被和硕特人的骑兵隔绝在各个孤立的据点内,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守将拱圣军第五师统制黄涛有心以西宁城内现有四千兵力出城野战,但考lǜ

到即便战胜自己也无法追击骑马的对手,可万一失败了就有可能动摇整个局面,因此被迫打消出战的念头,听任扎什巴图尔汗所部围攻己方的屯堡。

好在蒙古的攻城能力与之前一样悲剧,因此在几次试图攻击未果后,接受前次攻打甘肃失败教xùn

的扎什巴图尔汗索性放qì

了西宁周边,除留下小部继xù

隔绝道路以外,主力一下子插到了河州、兰州一线,给予陇东方面极大的震动。

陇东总兵贺发鉴于己方并没有跟蒙古骑兵在荒野中对战的能力,因此约束各部固守屯庄,不得擅自迎战,同时火速催促已经开到凤翔境内的铁骑军第二师立kè

增援陇东。

在三省经略府的协助下,是年四月十一日,铁骑军抵达陇东战区。

“大人,是蒙古人的哨探!”骑着跟其一样汗水津津的战马,有着守阙副尉名头的老士官冲着听到铳声寻觅过来的领队官吼道。“有三十骑,棒槌、大头都殉国了。”

还长着青春痘的科班武官双眼一眯,间不容发的命令道:“换马!”

铁骑军第二师是夏军可以用来骑战的七支骑兵师中的一支,其部所驭使的战马是明显高过普通蒙古马一头的混血马,但这样的好马在夏军中数量也是有限,因此不可能奢侈的作为日常骑乘之用,因此每一名官兵其实都拥有两匹坐骑,其一是日常负载的蒙古马、另外一匹才是战时换用的混血战马。

刚刚换好马,从远处追过来的和硕特人就到了近前,一看到夏军胯下的战马,一个个都惊疑起来,下意识的就放缓了速度。趁着蒙古人减速,这支游骑哨队便迅速排成紧密的队伍,先是缓步,接着慢跑,反客为主的逼近了对手。

马上的蒙古人嘲弄的笑着,在他们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看来,夏军这样的骑术战法简直是刚会站立的儿童在蹒跚学步,又如何配得上其胯下的高头大马。所以,一时间对夏军的忌惮全去,脸上转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和硕特人重新拉起了马步,但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够他们射出一轮箭来。

蒙古人当然不会手软,只见他们纷纷弯弓搭箭就要射击,却没曾想,对面突然发出一阵近乎一致的巨响,硝烟过后,迎敌的蒙古骑士没有倒下多少,可这些亦兵亦牧的天生骑手胯下的战马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混乱。

虽说和硕特人很快控zhì

了战马,但对手已经杀到近前了。蒙古人来不及射击,便丢下软弓,掏出弯刀迎了上去,只是对面怎么会有四、五件武器一起向自己挥来?错愕之间,蒙古骑手便不甘心的栽倒于马下。

尽管有个把夏军骑手在冲阵时被蒙古人成功击杀,但夏军的阵型更像一把铁梳子,被它梳过之后,迎面的和硕特人纷纷被杵倒在地。这样的结果让这些青海蒙部根本不能接受,于是掉转马头之后,双方再一次冲撞到一起。

然而让蒙古人惊骇欲绝的是,这一次碰撞的结果还是一样,夏军不过寥寥几人的伤亡,原本三十骑的和硕特人却只剩下了不过十之二三而已。

“有鬼!他们有恶鬼帮忙!”和硕特人错乱的大呼小叫着,这些被喇嘛教洗脑的蒙古人早就不复当年横扫欧亚大陆时的武勇,此时更是不堪的调头就跑。“快回去请喇嘛作法!”

“那些鞑子在鬼叫些什么?”尽管不知dào

对手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胆小如鼠了,但领队官还是制止了部下追击的念头。“算了,不要追了,去看看,汤九他们几个还有救没有,至于没死的鞑子,记得补刀就可以了????????????”

类似的遭遇战在河州、兰州各地时有发生,等扎什巴图尔汗好不容易汇聚了分散开的部众,却统计出一个让他几欲晕倒的数字,五百人,超过五百人的蒙古骑兵就在这样不起眼的小规模交锋中损失殆尽了。

看着周围那些台吉们(注:原意为小王子,后来转变为部落长的称呼)质疑的目光,扎什巴图尔汗觉得不能这样打下去了。

“撤,咱们撤到青海湖边上,一边放牧一边休整,只要汉人敢踏入草原,就该他们尝到苦头了。”扎什巴图尔汗这番话即是安抚部属又是给自己信心。“我就不信,我们蒙古人在草原上耗也耗不过汉人??????????????”

539.学校

武成九年四月,郑克臧西巡益东、川西两地。

因为是沿水路上溯,因此郑克臧此行的第一站自然是被列为留守府的江陵。

经过近十年的修养生息,江陵已经大致恢复了元气,不过郑克臧并不是来看江陵市面的,故地重游的他莅临江陵的主要目的是来查看江陵的教育情况。

华夏朝的教育体系虽然一早就分为蒙学、县学、(州)府学和太学四级,但事实上由于教师人手的严重不足,御定教育内容被一再压缩,并不完全符合郑克臧最初的设想。只是到了最近几年,随着华夏朝的日益巩固以及不间断的培训人才,才在行在武昌府、东都承天府、南京琼州、潮州留守府、太平留守府、荆州留守府以及江南、江西、湖广、广东等财力较为充沛的省区初步完善了四级体制。

当然,四级教育体制中的蒙学,一向是由民间自行承办,县、巡检司两级主要负责督导巡视。因此蒙学毕业并没有任何的政治待遇,其肄业生必须到州府考试获得丁等文凭后才有机会进入县学求学或以最低等的流外吏员身份出仕。按照华夏吏部内部明文规定,以初等文凭出仕者,每五年才有一次升晋的机会,任官到了正八品便再无可能升迁。

所以,县学其实才是华夏朝最初级的官办教育。

不过,县学教授的只是一般的通才教育,譬如君子六艺等等,并不做细化,因而其肄业生在考核获得丙等文凭之后,要么进入(州)府学继xù

深造,要么入仕后凭机缘在各部、衙门开设的专门学校里补一份学历出来,否则其入仕后最高只能做到正六品一级而已。

(州)府学开始分科,对应华夏朝现有的各部、衙门,(州)府学内设置计科(财经)、农科(农林)、工科(营造)、礼科、法科、医科等科目,其肄业生一般进入各部、衙门中任事,若无意wài

,一般可以做到正四品。但是鉴于各部、衙门的职官权责不等,为了避免生员挑肥拣瘦不想就读某些科目,因此每一科的入取难度各异,从而大体保证各部、衙门的用人。

然而凡是也有些例外的,并不是所有部、衙门都会任用(州)府学的肄业生。

譬如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名义上归在礼科,但其从不直接接纳各地(州)府学中礼科的肄业生,其开设有自己专门的学校,生源从低学历、低文凭、升迁无望的普通吏员中招募;而刑部也是一样,虽然其各级主官都来自法科肄业生,但其基本业务人员都是从该部直辖的各省捕盗学校中培养的,其生源更是多来自那些蒙学毕业却考不出初等文凭的群体。

太学是华夏最高级的学校,设立在各省首府以及行在武昌等直隶府,其生源是获得丁等文凭的(州)府学肄业生。作为华夏朝最高学历者,这些天之骄子是被当做部门骨干来培养的,若是没有因为贪*腐或其他意wài

中途落马的话,尚书、侍郎、都督将是其仕途的终点,至于能不能做到内阁大臣、内阁总理大臣,这主要是靠机缘而不是学历。

正是因为如此,各地的太学中的太学生通常几个、十几个而已,而且一经入学肯定会毕业,所以其学习难度和竞争程度远不如(州)府学中来得激烈。

对此,随扈的学部大臣郭楷异议道:“各地太学生如此之少,又单独占用地方人力、财力,不如省入中枢,由学部统一管理。”

郑克臧沉默不语,郭楷进一步进言道:“太学生整日悠游,全无认真读书之心,此等人懒散惯了若是入仕为官恐不利朝廷将来,臣斗胆建议更定学制,唯太学肄业方可授官。”

郭楷的建议名义上只涉及学制的变动,然而却是根本上动摇目前华夏的用人体制。对此,郑克臧颇为觉得棘手。郭楷是一路跟着郑氏父子两代的元老重臣,当然不可能有异心,那么想必的确是学制出了问题才使得他冒触怒郑克臧的风险进言的。

郑克臧考lǜ

良久,慢慢回答道:“此事重大,学部且上一个条陈,朕慢慢思之????????????”

郭楷的动作很快,在郑克臧刚刚抵达夔州府的当天,他就上了奏本。学部提出的改革很简单,就是取消现有三等学历考核,重新恢复会试。

这份奏章,郑克臧读的很细,他发xiàn

郭楷其实也不是要全面否定四级教育体系,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扩招”——蒙学生学成之后可到县参加府试,合格者可以准予进入县学免费就读;县学生就读三年后可进州府城参加省试,省试合格可以进入州府学免费就读;考试不合格,准予县学复读三年,若是再考不合格,废止其免费在县学读书的资格,给予县学结业证明,凭此证明可至刑部或总督衙门的专门学校申请考试入学;

(州)府学生就读三年之后,允许其到省城参加学部试,合格着进入太学;考试不合格,回(州)府学继xù

就读,再次报考太学不成,则发给(州)府学结业证明;太学生每三年考核一次,一次性过关者由吏部授予正九品官职,分发各部各衙门任事,两次考核才过关者由吏部授予从九品官职,三次才过关者以流外一等任事;

除了太学生入仕的途径之外,拥有县学结业证明、(州)府学结业证明者,每三年可以到各省首府参加会试,考试录取者进入各部各衙门开办的学院学习,期间只要院试合格,既可由各部各衙门上报吏部(各省吏部分司)授予流外的吏职,然后磨勘升晋;

对于没有(州)府学、县学结业证明的读书人,学部每六年在京师(行在)举行一次制科,考试录取者一样按科目进入各部各衙门开办学院学习,院试合格后授职任事;

以上三种途径都可以被称为正途,区别是太学生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直接做到三、四品,会试和制科出身者若没有进一步在各部各衙门学院二次进修的学历的话,其仕途只能被堵死在五、六品上????????????

郑克臧看罢,转手把奏章递给前审计衙门会办大臣、如今都督益东等处地方行尚书台大臣李景:“朕有些思绪混乱,卿看后,且给朕一个建议吧。”

这原本不合体制,但受宠若惊的李景又怎么可能出言拒绝,只好战战兢兢的接过奏章飞速的看了一遍,然后沉吟片刻,这才向郑克臧奏报道:“臣以为郭大人此为老成谋国之见,本朝不设科举,让北地士子多心向建虏,与其让此等人为清虏助纣为虐,不如更张政策,对清虏来个釜底抽薪????????????”

郑克臧发问道:“扩大三级学校,地方上的财政可能支撑?”

李景老老实实回答道:“与地方来说的确有些困难,然臣以为若是只给三级学生发放衣食、笔墨、纸张、书籍的话,所费还是不多的。”

郑克臧点点头:“卿说得很对,本朝以学校代科举,民间多有士子不满,而且本朝又施行功民免税政策,士绅、官吏无以得利,未免更加有些敢怒不敢言,所以更张一些政治让他们舒一口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此事涉及各部衙门,所以还要慎重才是。”

郑克臧命令道:“来人,把这封奏章快船送回行在,让内阁讨论。”

内侍刚要上来接过奏章,郑克臧忽然摆摆手:“等一下。”

内侍立kè

站定,只听郑克臧问道:“李卿,如今一省大员不过正三品,是不是有些低了。”

李景当即寒毛倒竖,不知dào

怎么回答才好,好半天才言到:“圣上明鉴,北面清虏的尚书都是一品,可是一样没有权力,还不如本朝名实归一。”

“但终究还是低了。”郑克臧背着手站了起来。“三公三孤是正一品,东宫三公东宫三孤是从一品,宗人府左右宗正、内阁总理大臣、监察院正卿、大审院正卿是正二品,左右宗人、内阁大臣、各部尚书、各衙门会办大臣是从二品,这些都没有问题,都督只有正三品就有些低了,而且越到基层越是低得过分了。”郑克臧的话让李景松了一口气,原来郑克臧是从郭楷的奏章上看到其他方面的问题了。“流外五等也名不符实,李卿,你觉得恢复唐制如何?”唐代官制三十阶,与宋元丰之后中国官制的区别在于其四品以下在正从的基础上又分为了上下两阶。“能不能藉此实现官吏一体?”

“圣上,本朝知县等亲民官一般是从六品,太平、荆州、潮州三府下知县是从五品,武昌、承天、琼州、河南四府知县更是正五品,已经不低了。”李景劝谏道。“更何况百姓已经熟悉官吏品阶,若是更张,唯恐混乱呢。”

“说得也是。”郑克臧并无考lǜ

成熟,听到李景劝谏,立kè

改弦更张。“且先放一放吧。”说到这,郑克臧在郭楷的奏章上圈画了几笔,递给候在一旁的内侍,命令道。“立kè

发出去!”

540.北巡

华夏武成九年七月,郑克臧自川西、益东两省巡视返回武昌,仅仅休整了一个多月,他便于再次北上,巡视中州及河南等地。

九月二十一日,郑克臧离开许昌府,前往黄河工地第一线视察。此时,经过一年多的抢筑,黄河决口处已经被堵上,但整个治理工程只完成了最初的部分,接下来夏军还要挖掘分洪的湖泊、分流的人工运河以及疏浚淤塞河道,整个工程至少还要三至五年才能完成,置于遍植固堤树木、沟通道路之类的后续工作甚至需yào

延续十年之久。

“圣上,如今我军收拢黄河沿线难民近二万户十万口,利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实施救济,其中精壮者随同中垒军各部一同承担河工、老弱者则就地安置负责种植粮菜以便就近供输前线。”中州总兵鲁庆春如是报gào

道。“此外,臣和顾大人还以日后分与田土为诱,从淮南等地煤矿招募了近二万余名工徒????????????”

郑克臧叹息到:“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也是没有办法是事情,难为你们了。”

郑克臧随即话锋一转:“虽然各师要协助河工,但一应作训不得轻殆,仗还没有打完呢。”

“圣上教诲的是,臣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中州驻军每年一半承担对北面的戒备,另一半才协助河工。”中州守军有十一个师,再加上中垒军、招募的民夫、收留的难民,足足有十万人奋战在黄河沿岸工地上,这么大的隐患,戎马多年的鲁庆春不可能不看到。“臣也和河南、淮南的友部做好了沟通,一旦有警,两地会第一时间增援的。”

“还好,淮南的基础夯的结实,”郑克臧再度感叹道。“若非如此,恐怕光光这十几万人马的粮草就压垮了你们,更不要说河工这么庞大的支出了。”

郑克臧说得没错,若是没有淮南方面用平底小船源源不断的将粮草输入中州各地,不要说恢复生产、治理黄泛了,恐怕鲁庆春所部自己都把自己吃垮了。

“军屯、民屯还是要搞。”郑克臧指示道。“人口不足,必要时可以到太平去招募。”

郑克臧这个口子开得极大,须知dào

太平铁矿是华夏朝最主要的精铁、硫磺的来源地,错非中州屯种关乎未来北伐成败,郑克臧断然是可能允许其减少产量的。

已经是正三品大员的鲁庆春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保证道:“臣明白,臣一定协助顾大人治理好黄泛,让中州人口重新兴旺、五谷再度丰登,为圣上北伐混一中华预备基础。”

“如此甚好。”郑克臧点点头,随即问到。“北面有什么动静?”

“去年冬天黄河结冰后,清虏经常派出小股马队过河袭扰,虽然每次都占不到便宜,但始终没有消停过,为此,臣也派遣铁骑军、飞骑军等部到河对面去解救百姓,双方各有损失收获,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黄河解冻后,清虏就没有再过河。”

“黄河沿岸的船工都被清虏掠过河去了,其不动作并不代表其没有能力越河袭扰。”郑克臧有些担心的提醒道。“沿线防务一定做踏实了,只有等到内河水师的炮船造好后彻底隔绝两军,你们才能暂时松口气。”

“臣明白。”鲁庆春当然早就想到了清军此番按兵不动可能是骄兵之计,但在郑克臧面前他决不能说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bèi

,否则哪一个微小的地方出了纰漏,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臣一定布置下去,以备不测。”

鲁庆春也是乌鸦嘴,刚刚说完,快马来报,清军在中牟一线过河,袭击了河工营地。

幸好这个营地是夏军天武军第一师的,虽说该师大部分都放下武装在干民工的活计,但守备力量还是有的,结果清军不但没有顺利吞下肥肉,反而崩掉了几颗大牙,在伤亡近百人之后,被迫逃回了北岸。

“这是清军大举出击的信号还是牵制我军的计谋呢?”郑克臧看向鲁庆春。“该不会是知dào

朕来了,特意给朕一个下马威吧。”

鲁庆春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圣上,此事不可不防,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圣上万金之躯,臣恳请圣上立kè

移驾许昌、信阳。”

“鲁卿,朕也是血海里杀将出来的,区区虏骑袭扰,还不至于让朕逃之夭夭????????????”

郑克臧不听劝,鲁庆春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不得已鲁庆春一面全面提高警惕,另一方面派人急急通报武昌,试图让内阁以及皇后陈纤巧来说服郑克臧回返。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黄河河道漫长,鲁庆春不可能滴水不漏,结果还是有小股清军渗透至正州、陈州等地,虽然都没有造成致命的威胁,但使得鲁庆春夜不能寐,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看到鲁庆春这番做派,郑克臧长吁短叹,知dào

自己必须走人了,不过他并没有让鲁庆春如意,反而西去了河南。

河南就河南吧,只要不在自己防区里出事,鲁庆春就阿弥陀佛了。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鲁庆春还是安排了护卫并通知了西京河南府尹兼行营都部署孙育。孙育自然也不敢怠慢,亲自到许昌迎驾,于是在禁卫军、虎卫军、虎贲军一部的护卫下,郑克臧沿汝河谷地进入河南境内。

洛阳风物是值得称叹的,但是河南的情况与中州一样令人无法愉快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原野,宛如进入死域的郑克臧突然吟道:“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孙育是个武夫,自然不能感受到郑克臧的情绪,但边上的河南府通判白京甫却状着胆子向郑克臧言道:“圣上,这是鞑子造的孽,鞑子欲灭亡我中华夺我道统????????????”

郑克臧其实对道统什么很是反感,但此刻他不能对一介小吏发火,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就听白京甫进言道:“臣斗胆恳请圣上照准,今后凡擒拿满汉八旗及其他汉奸,一律施以剐刑,以为我华夏子民复仇雪恨。”

郑克臧冷冷的俯视着面前的一府通判,脸上浮起冷酷的笑容:“尔欲令朕为纣桀吗?”

这种事情暗地里做就是了,还要光明正大的告之天下,这不是逼着清廷和一干汉奸决死反抗吗?出这样的主意,不是沽名钓誉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但不管是不是两者其一,这个人是不能再当西京重镇的通判了。

“是谁,是谁怂恿你在朕面前如此胡言乱语的。”郑克臧突然拔高了声音,吓得周遭的人纷纷跪下,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白京甫还站着那里发愣。“拿下!”郑克臧命令道。“发大审院审清了再说。”看着白京甫面如死灰的被拖走,郑克臧低声咒骂道。“还用你来教朕怎么处置清虏吗?混账东西,死是最简单,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复仇呢!”

心神动摇的孙育一时没有听清郑克臧的话,他又不敢去问郑克臧,只好懵懵懂懂向身后诸人的问道:“圣上刚才说了些什么?”

身边的人其实也没听清楚郑克臧说什么,一个个面色难看却只能摇头不语。

孙育越发的紧张起来,好在,郑克臧看到他的反应,知dào

他在想什么,于是再度开口道:“传旨下去,本朝从今往后免去凌迟、腰斩、大辟、绞等死刑,原犯死罪皆改为流刑。至于该打板子的也不要打了,一律改为劳役。”

这下孙育听明白了,他率先伏倒在地,带头称颂道:“圣上仁德,万民之幸????????????”

郑克臧摇了摇头:“朕哪是什么仁德,只是内外都需yào

人力,不得已才如此罢了。”

孙育心说老大你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好不好,但郑克臧的话已经出口,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他也只能继xù

舔着脸凑趣道:“圣上仁爱之心,臣自是晓得的,谦逊之意,臣也是明白的,但无论如何,生民之德必为天下颂扬????????????”

“你个孙麻子,什么时候会说吹捧的阿谀话了。”郑克臧忽然大笑道。“别怕,朕不是杀鸡儆猴,你这个猴子,朕还有大用呢。”

孙育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时间精神头又上来了:“臣知dào

臣自己对圣上还有用,不过臣并不愿意当这河南府尹,还是请圣上让臣单任河南都部属好了。”

郑克臧却认为孙育还在以退为进,不过看着孙有劳的面子上,他并不准bèi

苛责对方,所以摆了摆手:“民政什么可以交给同知和通判,你本就是以军务为主,所以,卿且再按耐几年,等北伐了,朕给你留着县子、县侯的爵位。”

孙育不敢坚持,只好唯唯诺诺。

郑克臧扫了扫几人,忽然一阵疲倦:“且退下吧,朕知dào

你们的心思,也罢,过几日,就回武昌去????????????”

541.武成限法

离开洛阳后,郑克臧突然奇想要去看看中岳嵩山。作为至高无上的封建帝王,他的意志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立kè

贯彻,于是一行人便在偃师拐了个弯,随后进入登封境内。

嵩山地处中原,东西横卧,为伏牛山之余脉,上古时候被先民称为“外方”,夏商时称“嵩高”、“崇山”。《国语??周语》称禹之父鲧为“祟伯鲧”,“崇高”之名缘结于此。《史记》中记载:“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高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据东汉班固在《白虎通》曰:“中央之岳,加嵩高宗者何?中岳居四方之中而高,故曰嵩高也。”西周时称“岳山”,周平王迁都洛阳后,定嵩山为“中岳”。唐武则天封禅嵩山时,曾一度改“中岳”为“神岳”。不过自北宋以来,俱称中岳嵩山至今。

嵩山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接五代京都汴梁,西连九朝古都洛阳,素有“汴洛两京、畿内名山”之称。于奇异的峻峰,宫观林立,故为中原地区第一名山。历史上曾有三十多位皇帝、一百多位著名文人亲临嵩山,更有神仙相聚对话的洞天福地的传说。《诗经》上也有“嵩高惟岳,峻极于天”的名句。

嵩山连绵十余(新制)里,期间号称有七十二峰,不过,郑克臧没有太多的余暇来欣赏山川美景,因此自是不可能一一都走到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其中找寻几个重点来看看。

郑克臧圈定的景点是嵩山最具代表性的中岳庙、嵩阳书院和少林寺。

可是登封知县看到这份行程单当即就傻了眼,这位从清廷反正的知县也算是老土地了,生怕郑克臧乘兴而去扫兴而归的他当即哭丧着脸向正州(郑州)知府杜耕报gào

道:“府尊,中岳庙的大殿及两侧偏殿早在前明崇祯十四年就遭大火焚毁了,至今尚未修复,圣驾恐怕只能看到太室阙了????????????”

从东宁一介小吏熬到四品黄堂的杜耕当即就色变了:“为什么不早说,如今怎生是好!”

登封知县无言以对,杜耕稳了稳心神:“算了,算了,这是也怨不得你,先下去吧。”

知县如蒙大赦般抱头鼠窜,杜耕愤愤的咒骂了一声,但不得不把矛盾继xù

上交。

就这样知县告sù

知府、知府告sù

都督,最终由都督中州等处行尚书台大臣顾同山禀报到了郑克臧的耳里,对于本地父母官们的紧张,郑克臧只是宽容的笑了笑:“倒是朕给地方添麻烦了,如此就去掉中岳庙和嵩阳书院,只去少林寺吧。”

顾同山舒了一口气,正欲谢恩,冷不丁就听郑克臧问到:“朕翻了翻登封地方志,中岳庙、少林寺都是香火极盛的寺观,且坐拥万顷良田,名副其实是大地主。”

顾同山想了想应道:“圣上所言极是,中岳庙、少林寺不但是登封县的大田主,其名下田土更越州过县,万顷怕还是少算了的。”

郑克臧站起来在室内转了两圈,意有所指的说道:“历代以降,道观寺庙从不纳税,占有土地又如此众多,于国于民于佛道自身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顾同山神色一动:“圣上可是准bèi

对佛道所领寺田开征税赋,这,这不太合适吧,毕竟佛道所领免于赋税是从南北朝传下来的千年老规矩了,而且圣上有心收拢蒙古诸部,此时限制佛道,恐怕免不了被清虏利用。”

“朕听人说,少林寺的和尚在外面扬言,说什么有嫂子就有田种、有好嫂子就有好田种,没有嫂子就没有田种,这是出家人说的话吗?”郑克臧语气中透着杀机。“当然朕是不会学三武一宗来废佛的。”郑克臧原是不信神佛的,但他能降临这一世,显然冥冥之中是有大主宰的,因此他不得不去相信有神佛,饶是如此,他还是看不惯如今藏污纳垢的寺社。“但朕也绝不会允许那些伪信之辈充斥庙宇,弥勒、白莲、三阳、罗教等邪*教横行世上。”

顾同山悚然而惊,忙不迭的劝谏道:“圣上,臣知dào

国库中匮,但此事还要慎重。”

郑克臧冷冰冰的扫了顾同山一眼:“顾卿可是以为朕此举是意在图谋各处寺产?”

素来耿直的顾同山此刻也有些心惊,于是他急忙跪伏下来:“臣不敢揣测圣上心思,臣只是以为兹事牵涉整个天下及至外邦,需yào

慎重行事,如此才不至于为北虏所趁。”

“朕忘了,你是做过金兰大都护的。”郑克臧说了一句令人不明所以的话之后,转而问道。“顾卿,朕有意让安南、越南、真腊、暹罗四国彼此联姻,卿以为如何?”

怎么就一下子离题万里了?

有些糊涂的顾同山只好回应道:“圣上此举高妙,彼等四国虽或信小乘或信大乘,但总是信奉释门,若是能互相联姻,倒是消弭兵火的好办法。”

“这样说,让中南诸王以异国之王女为后还是可行的喽?”

郑克臧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消弭兵火?才怪!越是亲戚彼此之间越有可能互相争夺。到时候,各国彼此介入对方的王位继承,必然会闹出来一系列的风波来。那时候,华夏就可以用宗主国的地位拉一派打一派,从而在把诸国玩弄鼓掌之间的同时确保华夏的利益不受挑zhàn

,这次是郑克臧费心搞出联姻方案的根本目的。

“如果说,朕有意让朝鲜、琉球甚至日本也加入这个互相联姻的圈子,卿以为如何?”

“臣没有到过朝鲜、琉球、日本三国,不敢妄言。而且臣不是总督大臣,不敢僭越。”

郑克臧点点头,挥手让顾同山爬起来回话:“卿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不过朕只是想听听你个人的想法罢了,算不得什么越权行事。至于你没到过三国,不知dào

当地舆情,姑且算是胡说八道吧,朕也只是听过算过而已。”

郑克臧一定要让顾同山说,顾同山只好随口一说:“臣以为日本、琉球、朝鲜三国不宜与中南四国联姻。首先,三国位于北方,与中南四国气候不一,各国王女未必能适应气候。”

这话也是,联姻是好事,可是因为水土不服而送命,却是不美了。

“其次,臣以为朝鲜虽然算是本朝藩属之一,但地位却高于他国,与中南诸国联姻怕是不妥,不如与我朝王公子弟联姻为上。”

这话的潜台词显然暗指朝鲜是华夏必须牢牢掌握的,让第三方介入显然是弊大于利的。

“再次,日本虽然战败称臣,但其国主却并非甘愿臣下,向是自蔚大国,若是安排其嫁女列国,这算是和亲吗?若迎娶异国王女,其国主能册立王后吗?”

郑克臧拧起眉头思索起来,这话也对。自己是想藉此破坏日本所谓万世一系的传承,但以日本特有的政治环境,即便异国王女能当上天皇皇后和中宫,其子未必能成为嗣任天皇了,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道理,卿且继xù

说下去。”

“琉球小国,即便嫁入他国,未必受到重视。”顾同山说到这戛然而止了。“以上是臣的一点浅见,还请圣上恕臣妄言之罪。”

“卿之才,足可以当总督大臣,”郑克臧即是宽赞又是安抚。“且在中州再干两年,等几位老大人致仕了,朕一定调你回朝。”

顾同山一阵苦笑,他已经六十多了,再等两年还怎么回朝,郑克臧这话安抚的成分居多,可以就过就算了,不过当着郑克臧的面,他还是要表态的:“臣叩谢圣上错爱,臣一定在中州好好经营,将中州重新化为乐土。”

“如此甚好。”郑克臧貌似开怀的笑了起来,笑罢,郑克臧命令内侍道。“着内廷拨内帑五万贯修缮嵩阳书院,至于书院所教授的洛学嘛,就不要改动了,算是蒙学、私学好了。”

顾同山心头一凛,看起来郑克臧又是注资修缮学院建筑又保留学院传统,但将其贬为蒙学列为私学,分明是对理学一脉的打压,一旦理学失去法定的地位,那么消亡也就在指日间了。由此可见,郑克臧的用心是那么的不善。

然而既然明白郑克臧的心思,顾同山也不敢跟郑克臧争什么,只好笑呵呵的恭维道:“圣上重教化,乃不世之圣德之主,臣见嵩阳书院甘沐天恩,身感同受????????????”

“这些酸话不要说了。”郑克臧摆摆手。“卿且去安排明日少林寺的行程吧????????????”

武成九年十一月十七日,郑克臧回到武昌,旋即发布圣谕,以当今寺观骄奢淫*逸远离修道宗旨为由,宣bù

没收天下寺观田土,由礼部重新厘定寺观等级、大小、持道碟的僧众数目之后,发还不超过五百亩的粮菜田,并进一步规定寺观收取香油钱的标准,且要求各级地方持续打击地下道门和白莲、弥勒等邪*教,至于抄没的田土一律由原耕作的佃户低价赎买。

诏书一出,各地寺观哀鸿遍野,史称“武成限法”????????????

542.青海

郑克臧还在中州、河南视察之际,陇西的夏军便开始行动起来。

华夏武成九年九月十三日,夏军铁骑军第二师自西宁东进,很快出现在青海湖边上。

明季清初的青海,蒙藏两族基本上是以黄河为界。

北部属于蒙古族的领地,有和硕特、辉特、绰罗斯(准噶尔)、土尔扈特、喀尔喀五大部落,扎什巴图汗是其中实力最大的一股,不过和硕特汗国的老巢拉萨如今落在准格尔帝国手中,扎什巴图汗孤立无援,再加上其几次入侵甘肃失败,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黄河以南是藏人的土地,其中以康巴玉树的部族最为强dà

,所以被统称为玉树四十族。

由于华夏的统治区与玉树四十族的领地间还隔着蒙古各部,因此青海宣抚使对其主要采取羁绊安抚的措施。经过近一年的往来联络,已经有超过二十位藏部头领接受了华夏朝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等土官职司,算是宣誓成为了华夏的内藩。

尽管这种内藩关系事实上很脆弱,但至少使得华夏得以在短时间内避免两线作战的局面,把最主要的打击目标放在青海蒙古诸部上。

九月十九日,铁骑军第二师师统制张阳——曾几何时,与郑克臧同龄的童子军们终于坐到了师级主官的位置上,不禁让人无端的感叹时光的流逝,然而让这些童子军出身的将领们感到遗憾的是,随着夏军师级单位越来越多,原本显赫的师统制已经变得不起眼了,甚至连品级也被降为了正四品,好在郑克臧并没有偃武修文的打算,曾经的童子军们还有大把的机会博取属于自己的功名——向青海各地发出传召的命令,要求所有青海蒙部至青海湖会盟。

会盟是假,要求蒙部向华夏称臣是真,对此,扎什巴图汗倒是看得清楚。

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扎什巴图汗也下令召集全青海蒙部。

于是蒙古诸部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分裂。其中,辉特、土尔扈特两部并不愿意跟新兴的汉人国家搞得太僵,他们还指望着从华夏手中获得茶、酒、铁器等日用品及香料、丝绸、琉璃镜、钟表等诸多奢侈品,所以便前往了张阳主持的青海湖会盟;而绰罗斯部自承有准格尔帝国在背后撑腰,并不打算介入华夏与和硕特人的交锋,甚至还有灯双方两败俱伤后由自己攫取青海的打算,因此两方面的会盟都没有参加;只有喀尔喀人因为本部尚在清廷的影响下,所以最终加入了和硕特人的阵营。

不过,辉特和土尔扈特两部虽然不愿意跟华夏交手,但也不愿意把刀子递向自己的蒙古同胞。所以,从会盟的结果来看,张阳这边只是分化了对手,却没有增加己方的力量。

当然,张阳并不在乎有没有辉特和土尔扈特人的加入,因此他并没有用茶、酒等物资来要挟两部,这却出乎意wài

的获得了两部蒙古人的好感。而张阳邀请他们的首领观看自己与扎什巴图汗的会战,也被两部上层人士解释为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来,依照蒙古人跟随强者的传统,两部反过来主动要求派兵参战。

武成九年十月初五,拔营的夏军沿青海湖南缘一路西进,不久抵达达布逊淖尔(茶卡盐湖)。由于达布逊淖尔出产的大青盐对维持扎什巴图汗的统治有着至关重yào

的影响,因此不能后退的和硕特人便只好被迫出兵迎击。

十月十日清晨,顶着越过祁连山吹拂而来的阵阵寒风,近一万名和硕特骑兵和差不多三千人的喀尔喀骑兵向张阳所部铁骑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决死冲锋。

尽管冲锋的蒙古人看上去很是骁勇,但时代已经不同了,直面火器的扎什巴图汗很快就遭到了第一波打击——虽说六分炮的威力不大,但当数百门火炮的轰鸣响彻天际之际,蒙古骑手却根本约束不了自己骚动的战马,饶是蒙古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也不过是勉强没有坠马而已,根本无力再发动什么冲击。

蒙古联军失去了冲击力,这个时候就轮到夏军的铁骑发威了。

只见两个旅的华夏骑兵排成一个密集到极点的阵型,看似缓慢,其实是势不可挡的碾压过去,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统统化成齑粉。

加入华夏一方的辉特人、土尔扈特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的他们甚至跪倒在战场之外,口诵佛经,以舒缓自己内心的恐怖。

“各位族长,现在该你们上场了。”带着恶魔般的笑容,张阳如此命令道,在他的身边还有一旅骑兵在监视着这些投靠上来的蒙古人,一旦有所异动,将会如同碾压和硕特人一样,将其变为大地的肥料。“让本官好好kàn

看成吉思汗子孙的骁勇吧????????????”

辉特人、土尔扈特人毫不犹豫的飞身上马,然后冲向自己的同胞。或许他们明白若是自己犹豫的话,眼前和硕特人的遭遇就是自己部族未来的结局。

随着辉特人和土尔扈特人的参战,战事没有悬念的结束了。是役,夏军伤亡不到五百,而和硕特人只逃走了四千,三千喀尔喀人也交代下了大半。

仗是打完了,但后续的工作却不能停下来。鉴于天气已经转寒,夏军很快退回了西宁一线,但是临退兵之前,张阳以协助夏军作战有功为名将原本属于和硕特人的大片牧地分配给辉特人和土尔扈特人,并再度派出使者通告扎什巴图汗必须前往西宁臣服,否则,来年将彻底赶绝和硕特部,至于喀尔喀人也是一样,不从者死,这是草原上成王败寇的铁律。

迫于夏军的武力威胁,喀尔喀部族决定开春之后就逃回漠北。不过喀尔喀人还有退路,扎什巴图汗却没有办法离开青海,毕竟他背后的和硕特汗国已经覆灭,准格尔人绝不会欢迎他回到拉萨的,到时候等待他的不是夏军的铁蹄就是绰罗斯人的背后一刀。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扎什巴图汗最终屈服了,当然或许在他看来,比起连最后一块牧地都不会留给他的绰罗斯人,华夏无非是要求一个名义上的宗主地位,因此两害相较取其轻者,抛却一点颜面却能让和硕特人生存下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武成九年十一月十九日,扎什巴图汗以负荆请罪的姿态前往西宁。

西宁知府兼青海宣抚使霍尚文代表华夏朝廷接待了扎什巴图汗。

见面伊始,霍尚文也不质问对方为什么屡次进犯宁兰,只是问道:“听说清廷派遣额附尚之隆来青海拉拢各部,请贵汗交出此人,以示诚心。”

扎什巴图汗答道:“尚之隆在八月间已经返回甘州,小汗实无法交人。”

听说尚之隆跑了,霍尚文冷笑一声:“那就请贵汗自回领地去吧。”

扎什巴图汗大怖,于是跪倒拜服曰:“小汗却是诚心归附天朝,愿在神佛面前盟誓。”

霍尚文这才转颜:“那就择日请塔尔寺的活佛莅临,贵汗在神佛面前上誓文吧????????????”

华夏武成九年十二月初三,扎什巴图汗斋戒三日后,在塔尔寺阿嘉、却西、香萨等三位活佛面前以历代和硕特汗的名义发誓忠于华夏,并当场用指尖血书写一封效忠华夏朝廷的奏章交霍尚文转呈武昌御前。

扎什巴图汗屈服后,辉特、土尔扈特两部也紧跟着正式向华夏朝臣服。

武成十年四月,郑克臧册封扎什巴图汗为世袭海西郡王、和硕特部总管,辉特、土尔扈特两部首领也先后得到世袭总管(土总管)的称号。随后,郑克臧又宣bù

废止蒙古现行汗、王、台吉、济农、塔布囊等爵位,恢复原有万户、千户、百户的称号,并规定各部之长可以获得世袭总管的爵位,其下万户等于“土知府”、千户等于“土知州”、百户等于“土知县”、十户等于“土知寨”。武成十年六月,华夏朝廷又颁旨规定,土官爵位世代承袭,土官诸子按本民族习惯分配遗产,没有获得土官爵位的继承人按遗产的大小申请新的爵位,不足以获得爵位的,可以获得武骑尉的荣誉身份并因此申请进入华夏总督衙门开办的蕃学就读????????????

和硕特等三部投降华夏之后,青海蒙部中就只剩下绰罗斯部还未屈服,由于青海绰罗斯部是准格尔帝国的分支,因此华夏方面暂时没有武力进逼的打算,青海的招抚工作重心旋即转向河南蕃(藏)部,只是受到“武成限法”的影响,部分黄教寺院对华夏朝廷表示出不信任的态度,进而影响了蕃部的投靠。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朝廷宣bù

“寺院限田”不在康巴、安多地区执行,并重新册封各寺院活佛,于是蕃部“人心相向”。趁此良机,霍尚文便全力招抚剩下的蕃部。鉴于华夏的态度以及准格尔人在拉萨的所作所为,玉树四十族便半推半就的陆续向华夏朝称臣。

至此,青海的局面逐步稳定下来,虽然这种稳定并不牢靠,但不能否认,谁都不能将其从华夏的领土中分割出去????????????

543.功民会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当童子军出身的将领们成长起来之后,原来的那些老人们也到了逐渐退休的年龄。这不,武成十年新年刚过,枢密院使洪拱柱便递交了请求致仕的奏章。

看着须发苍白的老将军,郑克臧感触颇深的回忆道:“记得当年若不是卿及时赶到,朕恐怕就要亲自操刀跟林贤、施琅血战了。真要是那样,只怕祸福难测,不要说眼下的基业,就连东宁之战的胜负恐怕也未卜。”

洪拱柱也甚为唏嘘,只是他尚且清醒,不敢居功,于是言道:“圣上乃是受了天命的,又怎会被区区小坎坷所阻挠,臣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不敢贪天之功。再说了,这些年臣也算位极人臣,该有的福报已经尽情享shòu

了,是该退下去安度天年了。”

“迈得过去才是坎,迈不过去就是天堑。”郑克臧有些动情的说道。“不过卿说得也不错,时光一去不复返呢。”郑克臧此刻也陷入了哀怨的情绪之中。“蔡济去年年头上就病没了,北勃泥林国都总管治地上个月也遣使告哀——林贤也亡故了,郑斌已经躺在病床上不起,洪磊也上书说自己经常忘事已经去日无多了。”郑克臧幽幽的感叹道。“成王败寇都付之黄土,谁都逃不掉终考命这一天呢。”

说到这,郑克臧抬起头来:“朕舍不得你们这些同甘共苦的老臣啊。”

郑克臧这话有真情流露的一面,当然也不乏有些虚言,事实上对于皇后陈纤巧母族的独大,他一直是有忌惮的,不过一切都随着时光而去了,洪磊和洪拱柱相继淡出文武两途,他原本的担心也就是不复存zài

了。

正是因为心中的块垒尽去,所以郑克臧很是慷慨的给了洪拱柱临别的赠与:开国郡侯、太子少保、振威上将军、弼德院大臣、范阳郡伯、赐二等勋章、宝鼎勋章、另赐一等开国翊运推诚宣力武臣名号,并准予泉州荣养。

洪拱柱即去,枢密院使的职司不能空置。此时枢密院有副使两人,其一是何乾、其二是孙有劳,两人都是郑克臧在童子军时期就掌握的老牌嫡系。另外枢密院尚有同知两员,一为镇北副将军封慧,另一个则是前辽东总兵、抚军副将军汤保意。至于地位更次的枢密院佥事杨伯康、尹民通、席大平、金言智及同佥苏伯平等则还不够资历染指枢密院使的位子。

但到底枢密院使花落谁家呢?郑克臧陷入了权衡之中。

其实封慧和汤保意无论资历还是劳绩都差了何乾和孙有劳几分,若无意wài

的话,真zhèng

的人选只能在何、孙两人中择一了。只是意wài

还是出现了,正当郑克臧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监察院正卿邓麟彩请求陛见。

监察院是华夏朝继枢密院军宪司、内廷调查局以外的第三个监察部门,只不过枢密院军宪司盯防的是军队内部异动不涉及文臣,内廷调查局也因为其内廷的背景会受到朝野质疑而被迫只能为郑克臧提供暗中监控,因此明面上掌握朝野监察大权的只有监察院而已,为此,监察院正卿的地位甚至排在内阁大臣、各部尚书之上与总理大臣、大审院正卿并列。

不过华夏朝的监察院并非明清两代的都察院,也不是之前历朝历代的台谏官。首要一点,监察院并没有风闻奏事的权力,所有弹劾都必须有明确的证据支持;其次,监察院不具有直接抓人的权力,即便有明确的证据在手,也必须依法通过刑部行动。这样就限制了监察院的执行能力,以至于看上去都察院只是一个位子崇高但权利有限的部门。

这当然不是监察院上下所愿意看到的,因此监察院一方面对束手束脚的规章颇有怨言,另一方面也加大了对地方的监察力度,譬如武成六年的江西田籍舞弊案和赣南冒籍功民案就是监察院一手侦破并揭发的。

看到邓麟彩那张越来越显得方正的脸,郑克臧很想说笑几句,比如“今天卿又要弹劾谁了”之类的话,但是身为一国皇帝,一举一动都要有史官盯着,因此郑克臧也只好打消不切实jì

的想法,坐等邓麟彩开口。

果不出所料,邓麟彩张口就就是大案:“圣上,臣有弹章上呈。”

内侍接过弹章,郑克臧才扫了几行,眉头便拧了起来:“卿要弹劾孙有劳?什么罪名?”

“孙有劳的族弟在浙西当知县,却与地方士绅沆瀣一气侵凌功民利益,后来被吏部夺职,但不想年前又起复为了贵州某地县丞。”邓麟彩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监察院业已侦缉查明,孙有劳曾使人宴请吏部文选司主事叶某,随后其弟便复职了。”邓麟彩面带杀机的说道。“姑且不论孙有劳是不是暗自贿赂叶某之事实,但仅其紊乱吏政,便足以治罪。”

孙有劳为亲人请托,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名,但关键一点,孙有劳是武官却干涉吏部的职责,这就得yì

忘形过头了,须知dào

历朝历代,对文武勾结向来是颇多忌讳的。

所以,邓麟彩这次算是打着了一个大老虎,但这却给郑克臧出了天大的难题。

说实在的,郑克臧倒不是为孙有劳可惜了,只是在枢密院使一职出现悬空的时候,监察院揭露出面弹劾孙有劳,难道真的就是一次巧合吗?

如果这不是一次巧合,那最终的既得利益者会是谁呢?

或者说有人甚至把可能无辜的何乾也算计进去了?

而且孙有劳从童子营开始就为郑克臧鞍前马后,也算得上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宿将,这个时候治罪,让一干文武未免有外患未除已经鸟尽弓藏的感觉,这是要动摇华夏的根基啊!

可若是将邓麟彩的弹章留中的话,监察院这边又会怎么想呢?

邓麟彩又会不会继xù

上折子,把事情闹大闹开呢?

就算邓麟彩暂时偃旗息鼓,可是遮掩这等牵动朝局的大案,又会不会让某些糊涂官误以为在郑克臧心目中索贿受贿只是小问题,从而上行下效呢?

正是考lǜ

到种种的不确定因素,郑克臧并没有马上做出决断,只是抓住邓麟彩之前的一句话讲道:“邓卿,监察院受命监察四方,但很多时候都是在做亡羊补牢的功夫,有没有可能将诸如官员、士绅侵凌功民之类的事件预先制止在萌芽之中呢?”

邓麟彩没有想到郑克臧会从自己的字眼中引出如此大的文章来,犹豫了片刻,随即摇摇头道:“臣以为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朕以为还是有可能的。”郑克臧站起来在室内走了几步。“监察院虽然有些耳目,但毕竟不可能遍及全国上下,但监察院人力有限,功民却各地都有,朕欲在县、府两级置功民会牵制地方官府,卿以为如何。”

看到邓麟彩不知所谓的样子,郑克臧进一步解释道:“功民议郎并非是官,功民会也只有对地方官员施政具有监督权,若是地方官行事荒谬,功民会也可动议阻止地方官行事,若是不听,结果又是不利地方的残民之举,本级功民会可提请上级吏部将此官革职。”

邓麟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监督权呢?分明是弹劾权。这不是要从监察院为数不多的权力中再刨去一大块吗?

邓麟彩当然要反对,但他不能明白的说自己反对给予功民会弹劾权,因此是思索了一会,以迂回的方式提出反对意见:“行政若受拘束于功民会的话,地方官员岂不是不用做事了?再说了,功民会若是势大,岂不是再次出现明季乡绅操控县政的一幕了吗?这怕是与圣上官府下乡的决策有抵触啊。”

“朕以为官府势强、百姓势弱是短时间内更张不了的,因此不必担心功民会凌迫地方府县,就算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朕也准bèi

好了后手。”郑克臧所谓的后手当然很多,但最关键的一步是挑拨新兴的功民阶层与旧士绅间的对立,不过这种的做法实在有失一国之君伟正光的形象,因此郑克臧绝不会宣之于口的。“不过卿说得有些道理,因此可以在功民会的设置上做些限制,譬如只能是功民本人加入,功民家人不得加入;又譬如弹劾官员当有五分之四以上功民议郎通过等等????????????”

邓麟彩听到这已经知dào

这件事不可避免了,于是为了避免在政治上失分,所以急切的表示道:“臣愚钝,臣不知圣上用意如此之深????????????”

说了一通废话之后,邓麟彩建议道:“臣以为此事还要跟内阁、吏部商议,此外,当在一二地先试行,不可盲目推及全国。”

“这是老成谋国的建议。”郑克臧给了邓麟彩一个宽心丸子。“就由监察院和内阁、吏部讨论一下吧,至于试行嘛,朕以为可以多选几个点,以免以偏概全,另外,一旦试行,监察院要盯紧了,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告知朕知晓。”

“臣领旨!”邓麟彩应了一声,但他却没有知趣的告退,反而向郑克臧问道。“圣上,那臣的弹奏章????????????”

“监察院的证据转交刑部吧。”郑克臧决定道。“先查清了孙有劳到底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然后再议该如何处置不迟????????????”

544.孙案

监察院弹劾孙有劳一案随着刑部的介入很快便在华夏朝野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人都看着御座上郑克臧的反应,但是令人狐疑的是,郑克臧却丝毫不知情般正常作息,甚至连枢密院使的职位也空缺着有意不安排人选。

但是随着刑部对此案的侦结并移交大审院,事情已经拖不下去,这一天,郑克臧在凤凰山离宫宴请孙有劳,这等于最终的判决了,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朕当年说过,要带着你们一路走到底,演绎一番君臣相得的佳话,但很可惜,朕要食言了。”看着孙有劳几乎一夜花白的头颅,郑克臧颇为动情的说道。“是朕对不起卿家这些年的保驾擎天之功,是朕????????????”

孙有劳翻身跪倒,泣不成声的打断郑克臧的话:“怪不得圣上,是臣,是臣一时糊涂。”

孙有劳的案子其实很好查,有了监察院的前期查案资料,刑部和内廷调查局一明一暗,分分钟钟就把案情查了个水落石出。没错,孙有劳的确没有贿赂吏部文选司的林主事,但他却使人暗示对方只要销了孙有劳族弟的处分,再分发远县,日后就会在高层使劲,让林主事越过武昌等四京知县直接以直隶州知州分发,从而省了其数年磨勘的时间。

“你的确是糊涂。”郑克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朕早有命令,功民爵可以为家人抵罪,只要你舍得开国侯的帽子,区区处分又算得了什么,要你出这个下策!”孙有劳无言以对,只好以首叩地,表示自己的忏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郑克臧亲手搀扶起孙有劳。“别多想了,喝了这杯酒,你我君臣只怕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孙有劳嚎啕大哭,但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若不是看在过重处理会让一干夏军中高级将领兔死狐悲,夺官掳爵还是轻的,又怎么可能还有外放为内藩的机会。

“哎!”郑克臧叹息一声,自己满饮了一杯,随即挥挥手。“去休,去休,到了暹南好好经营,也算是给子孙一个交代,至于有什么难处,直管让四海联号报之与朕,朕这边也就只有帮你一把的能力了????????????”

“圣上!”孙有劳看着转身而去的郑克臧的背影大吼一声,郑克臧微微的一顿,随即决绝的走远了,看着郑克臧的背影,孙有劳恭恭敬敬的三叩九拜,口中犹自言到。“臣要走了,臣不能陪在圣上身边驱逐达虏,混一中华了,圣上自己保重啊????????????”

武成十年四月初七,孙有劳案尘埃落定。开国侯、前枢密院副使、定北将军、浏阳县侯、准佩御赐二等勋章、一等武韬勋章、二等武勇勋章、赐二等开国翊运推诚宣力武臣孙有劳因操纵吏政而被掳夺出身以来文字,随后,郑克臧以多年相处,尤有感情为由,恩封其为暹南孙国都总管,从而使其成为华夏重臣中出镇内藩的第一人。

孙有劳被贬黜西洋,看起来枢密院使一职将尘埃落定,但不知dào

怎么回事,宫中流出孙案其实有人操控的传言,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都认为何乾是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

被流言围绕的何乾积郁成病,虽然不至于药石不进,但看起来也是来势汹汹。

在这种情况下,郑克臧只好安排何乾以金吾将军的身份执掌武备大学堂,算是边养病边避嫌,但无形中何乾已经处于了半退休的状态。为了弥补何乾,其侄何叔治从龙骧军第四师统制一职升任枢密院同佥,算是进了一阶;此外又荫何乾四子、五子入武昌府学,其幼女娇兰许配由冯莲娘所处的皇四子郑安沣为妃,以成为皇室戚里的身份来酬劳何乾多年之功。

好不容易安抚下了何乾,郑克臧并没有因此舒了一口气,枢密院使一职引发的动荡让郑克臧已经怒意勃发了,因此他干脆掀了台子,将原来从一品的枢密院使降为了正二品。将枢密院使降职不算,在任命原同知封慧出掌枢密院的同时,郑克臧还大肆提拔将领进入枢密院任职,以便不让封慧一家独大。

就这样,汤保意和杨伯康晋了枢密院副使,席大平、尹民通晋了枢密同知,古晋,尹隆、顾凯、陈保全四人升了枢密院佥事,蔡启安和留劭阳与何叔治一起挑了同佥的司职。至于原来的枢密佥事金言智和枢密院同佥苏伯平则打发到地方上任总兵和副总兵,如此一番大动干戈之后才算完成了枢密院的人事调整。

调整完枢密院,郑克臧接着又对各地总兵、副总兵采取了轮职,除了新任西北三省总兵贺发、陈季一、马一元以外,再有就是河南都部属孙育和中州总兵鲁庆春等五人因为到任不久而没有调职以外,其他的各省总兵、副总兵全部换了面孔。

总兵、副总兵轮职后,各省军司马(参军长)和都监也跟着进行了轮换。经过这次轮换,不但各师的师统制均由童子营甲寅期出身的武官担任,就连各省军司马和都监也全部由童子营乙卯、丙辰两期的武官出掌。郑克臧通过这次大换血,彻底排除了老派武人对夏军的掌控,使得所有的兵权都集中到了童子营新军官团的手中。

在这次轮岗中,夏军监军体系的名称也得到了正式确立,其中最高一级为钦命持节都监、其次是钦命都监、再次是钦命关防、又次是都监、最后是关防,以上依次对应省、师、旅、团、哨,在水师则依次对应水师、舰队、分舰队及大小不同的单舰。

军务上的调整还在进行,陇西方面便已经主动出击,在夏季结束前对盘踞凉州(武威)的清汉军正黄旗副都统李毓枚部进行攻击。

李毓枚在边境上一早就布置有大量的哨探,一见到夏军出动,兵力不足以进行野战的他就选择了闭城死守。在固守坚城的同时,李毓枚也向自己的盟友请援,但是海有芬等人并不愿意为其折损了自己的力量,因此口惠而实不至。而土默特部及厄鲁特部也不愿意在盛夏南下,不得已李毓枚只能期盼凉城的城墙能挡住夏军的兵锋。

结果李毓枚很快领略了夏军的手段。只见夏军一方面用火炮不断轰击凉州城墙,另一方面快速的截断护城河的水源,并随后进行了地下掘进。在惊天动地的炮声的掩盖下,夏军短时间内就挖到了凉州城下。随着几声巨响,李毓枚赖以依托的坚固城墙出现几处垮塌,夏军随即排山倒海般冲了进去,短短二十天,凉州便落到了夏军之手。

李毓枚兵败身死让海有芬和冯硕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迷梦中清醒过来,他们知dào

,自己若是再希图用别人消耗夏军的力量,那么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一起灭亡的结局,因此他们很快联合起来。经过协商,在海有芬答yīng

自带一半粮秣的前提下,冯硕接纳海部五千兵马和张豫章部一千五百人进入甘州城协防。正是靠着两部的援军,甘州城内总算有了一万多兵马,不说其战力有多强,至少冯硕因此勉强有了抵御夏军的底气。

不过夏军的火炮犀利,中垒军破坏城墙的能力也让人咋舌,所以,并未彻底放下心来的甘肃三藩只能继xù

请求外援。青海绰罗斯部暂时不能指望了,姑且不说他们有没有信心在青海与夏军交锋,就是距离上也是缓不应急。

所以要么从准格尔本部求得援兵,要么就让土默特部和厄鲁特部出兵。

靠着清廷的虎皮,手段百出的三藩最终还是说动了厄鲁特部,厄鲁特人答yīng

,只要夏军出兵攻打甘州,他们就起兵抄夏军的后路。

三藩总算是安心了,然而很快他们又坐立不宁了。

夏军见好就收,并没有继xù

攻打甘州,反而百出一副步步为营的姿态,全力经营凉州。

这下轮到三藩坐蜡了。

张豫章担心海有芬会趁着自己远离老巢进而夺取安西,冯硕也因为粮秣的巨大消耗而叫苦不迭。至于海部也很冤枉,不是自己要来甘州的,实在是为了救援友邻,结果却得到白眼,任谁都不会觉得好受了。

总算冯硕知dào

今天回了海部,来年就绝对不会再有援兵,因此咬着牙坚持着。

这一坚持,坚持到一个好消息——清廷动员漠南蒙古大寇陕北。

这下夏军该顾不了甘肃了吧?可是让三藩失望的是,陇西的夏军丝毫没有东援的迹象。

怎么回事?是夏军不要陕北了吗?亦或是夏军在陕西有足够的兵力阻挡蒙古人入寇?

其实事情完全背离了清廷最初的设想,这还要归功于康熙自己。若不是他为了丢包袱而设立藩镇,陕甘北部朔方地方也不会杀成了白地,既然没有百姓,自然就没有漠南蒙古可以抢掠的东西。而蒙古的攻城能力又依旧不值一提,不要说几座府城了,就连小县城也打不开,因此只要夏军关上城门,蒙古人就只能瞠目结舌了。

抢?枪不到东西!南下?人口稠密的地区夏军堆积着数万兵马!

因此,只想吃肉不想啃骨头的漠南蒙古发xiàn

自己怎么做都是亏了后,唯一的选择就是背着清廷的督战大臣私自撤军,对蒙古各部的控zhì

力已经大不如前的清廷也只好听之任之。

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戊子攻夏结束了。

545.阿塞会议

华夏武成十年六月十七日,华夏、暹罗、安南、越南、真腊、占城六国在位于南通河口城市阿塞会盟。南通河是湄公河的一条支流,阿塞原来也不过是只有百户人口的小城,但随着各国使节及其随从的到来,这里迅速变成了一座畸形繁华的城镇。

事实上,在这次会盟之前,与会六国彼此之间已经达成一系列的领土划分条约。

其中,华夏以十年支付五百万贯的代价从安南手中购买了湄公河支流之一的北乌河以北地区、安南主要河流马江在寮国境内的上游河流芒卑河以北的寮国最北部地区,另外还以一次性支付七十五万贯的代价从安南获得了其西北莱州省的全部。

在另一个时空中,出售国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对于在十年征寮作战中损失大量人力、财力的安南郑朝来说,心怀敌意却难以征服的地方土司、贫瘠的产出、难行的山区道路使得莱州省和寮北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用这样的鸡肋从华夏朝廷手中获取大笔金银,并不是一项不可以接受的交yì



对华夏朝来说,能用区区小钱获得大片国土远比用武力征服更加划算,至于日后安南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因此生处事端来,在郑克臧看来,只要华夏武力不堕,这片国土终能保留下来的。更何况以华人落地生根的本事和实现汉化的速度,要想从华夏手中夺走这块土地,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安南手中得到寮国北部、安南西北部的上述土地之后,郑克臧便就地安置府州,将原寮国丰沙里省更名为丰州府、原琅南塔省更名为南塔府、原琅勃拉邦省更名为抚南府、原乌多姆塞省更名为芒州府、原安南莱州省更名为河西直隶州。以上州府稍后与原属云南的临安府、普洱府、元江直隶州组成新省,郑克臧赐名寮北等处地方,省治置在临安府(建水县)。

除了出售大片国土给华夏之外,安南实jì

上还从寮国的“遗体”上获得了大片的疆域,为此安南与暹罗签订条约,两国以湄公河为界,河东属于安南、河西属于暹罗;在华夏的安排下,安南也与越南正式签订条约,两国除保持原有边境外,在寮国的领地则以湄公河支流之一的南通河为界,河北属于安南、河南属于越南。

越南也与暹罗和真腊签订条约,规定彼此也以湄公河为界,河东属于越南,河西分属于暹罗和真腊。在与暹罗和真腊确认边界的同时,越南也与华夏金兰行省确定了边界。两国以湄公河支流之一的桑河及越南南部的弓河作为划分两国的地理标志,华夏以桑河以北、公河以南土地交换越南在西原高地北部的领地,藉此华夏金兰行省的北境扩张到另一个时空越南国的义平省及嵩高省的南部。

参与阿塞会盟的占城也跟华夏金兰行省确定了疆界,两国以同奈河为分界线,河东、河南为占城国土,河西、河北为华夏国土。这一时期的占城大约占据了另一个时空中越南顺海省的全部、林同省的大部以及胡志明市东部的十几个郡。

真腊则获得了寮国位于湄公河以西的占巴塞省的部分,并从暹罗手中获得了包括未来曼谷地区在内的塞河以东地区,不过条件是放qì

暹罗提供的呵叻高原的补偿年贡,同时将境内豆蔻山脉以南的沿海地区交给华夏。

得到豆蔻山脉以南地区的华夏对真腊也作出了一定的补偿,想来十年六十万贯的代价足以弥补哲塔四世及一众金奔贵族们受伤的心灵,至于地方领主们会怎么想,怎么行动,湄公河以西地区的真腊领主的境遇将是他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暹罗虽然放qì

了东南部的一片不大不小的国土,但是却从安南手中获取了位于湄公河以东的寮国沙耶武里省,收获其实大于损失,再加上免去了对真腊的年贡补充,更是成为了此次华夏主导的中南各国疆域调整的最大赢家之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亡国的寮国人以外,也只有实力孱弱的真腊在此番厘定各国疆域中得失大体相同,算是失意人,至于小国寡民的占城能在华夏的羽翼下保存国家已经是万幸了,其国上下根本就不做扩大国土的迷梦,反而比患得患失的真腊人更能接受现实。

就这样,一群得yì

国家的代表、一个失意国家的代表,外加一个打酱油国家的代表,聚集在了阿塞,一场影响深远的会议就此拉开了序幕。

“奉华夏皇帝诏令,晓谕尔等诸国,兵火一开,生灵涂炭、万民流离、惨绝人寰,此焉是列国君臣所愿见之的?如今各国疆域既定,当搁置兵甲,修好通盟,以为万世和平奠基。”作为与会各国的宗主国,华夏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黄馨治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会议的主持人。“若有不从者,天厌之,诸国共击之!”

各国使臣用不同的语言重复道:“若有违背盟约,天厌之、诸国共击之。”

收起郑克臧的圣旨,黄馨治脸上换上一副笑容:“诸位大人请起。”

等使节们翻身坐定,黄馨治继xù

道:“既然大的宗旨圣上已经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逐一落实好了。几位大人的意思以为如何?”

使节们并无异议,实jì

上华夏主张的诸国永不再战对各国都是好事,光光节约下来巨额军费一条就足以让各国休养生息的了。

“那就先从容易的议起吧。”黄馨治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说道。“我朝建议,各国消减彼此关税,譬如我朝今后将对各国输出的香料、稻米、木材、锡、铅、宝石、皮毛、象牙、蔗糖、染料、天麻、黄麻、剑麻、煤炭、铁矿石、金银等的关税将分别削减五成至八成;相对的,我朝希望各国对我朝输入瓷器、丝绸、茶叶、琉璃、琉璃镜、火器、硫磺、硝石、铁器等也一样削减关税;另外,各国之间的商品往来希望也一样削减关税。”

一众使节面面相觑。事实上,各国之间的贸易如今大多为华夏商人所掌握,彼此之间的贸易不说没有,但总量远少于对华夏的贸易。因此所谓削减关税,实jì

上是为华夏低价输入原材料、低价倾销商品打开了方便之门。不过这一目的,对于现而今的各国使者来说还是过于晦暗难以理解,因此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便纷纷点头同意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黄馨治随后将郑克臧关于诸国王室互通婚姻的主张提了出来。“联姻有助于各国彼此了解,大家都成了亲戚,自然不会有大的矛盾,至于免不了的小龌龊嘛,届时我朝也好方便调解。”

这句话的关键在于最后,但对于各国来说,联姻更具有冲击力,虽然有着语言不通等一系列的考量,但使臣们都觉得如果有个大国亲戚对维持各自君主的统治是好处的,只恨华夏并不经常性赐婚,没有更粗的大腿可抱,抱抱领国的也不错。

“我国三王子、四王子正在婚龄,尚未娶妻,若是可以,倒是愿意与列国联姻。”

有心急的使臣甚至不通报国内便自作主张的向与会他国要求起来,其他人即便有所疑虑,但架不住会场上的气氛,一个两个都报了要求。

“占城怕是不能与列国通婚。”看着有些失望的占城使臣,黄馨治解释道。“不是占城国小,而是占城信奉的是天方教,而其他各国信奉的是佛门,若是占城王室不改信的话,与列国之间嫁娶都是麻烦。”解释合情合理,占城方面也就无话可说。“其余四国,目下有六宗联姻请求,不知dào

各国是让王子、王女见面相亲呢,还是由我朝断配呢?”

联姻当然不是看对方是否英俊美丽、是否脾性温良,而是在于其助力如何,至于对象不合自己心思嘛,王子们可以另娶妾室,王女们,不好意,在现而今的亚洲,女性本来就没有选择权,也就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感受了。

“还是由天朝断配吧。”

考lǜ

了一会,真腊的使者抢先表明态度,他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想明白了。没错,这联姻本来是两国之间的事,可若是让华夏来断配的话,这段婚姻就有了华夏朝廷的背书,显然能更好的密切两家王室之间的关系。

“那好,稍后本官就把适婚的王子、王女的情况上报给圣上,由圣上来做主吧。”黄馨治笑着应承下来。“各国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到这,黄馨治的脸变得严肃起来。“那么接下来咱们再议议如何削减兵甲。我朝的意思是,各国要裁减兵丁????????????”

裁军?在场的使节们有些站立不定了。

还是占城的使者第一个回应道:“我国可以只保留八百兵丁。”

占城是在华夏的羽翼下的小国,他们即便一个兵都不保留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因此占城使节的表态更多程度上是为了站队。

随着占城使节之后,真腊使臣也做了表态:“如今我国四至疆域厘定,有江河山川为障,我朝也不必保留大军,如此,我朝可以只留五千兵甲。”

真腊国内地方势力强过王权,这王军保留五千并不代表什么。

所以,越南阮朝使者反对道:“我国新近得到下寮,地方尚未完全顺服,要是削减兵马,万一地方反复,如何是好。”

暹罗使者也反对道:“我国东部疆域稳定,但西面有缅甸时刻威胁,如何能裁兵????????????”

546.阿塞会议(下)

华夏武成十年六月二十四日??安南阿塞城

关于华夏要求裁军的提议引起了暹罗、越南两国的异议,安南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但也认为中寮地方刚刚征服,不能不继xù

保留一定的镇戍力量。

面对场面上的混乱,黄馨治表示道:“列位大人怕是误会了,我朝的意思并非全面削减各国军力,而是指削减各国常备之军。”

黄馨治举例道:“如今安南有御营五万,但安南在对寮国作战时动用了多少兵马呢?前前后后不下十万吧,至于越南也是一样,御前军号称三万,征寮一役却十足动用了八万兵马,这差额是怎么来的?无非是临时征调而已,如此何不将征调的范围扩大,将御营和御前军的数目缩小一点,以节省庞大的军费呢?”

安南和越南两国使者的脸色难看,黄馨治却视而不见的自顾自说着:“如今已经不比十年前零星装备火器的局面了,养这样一支常备军不啻是养了一支吞金兽,还不如保存其骨干精锐,必要时再以佥丁填入补充。”

黄馨治虚情假意的哀叹道:“说实在的,若非我朝还有北虏尚未驱逐,我朝也不可能养如此众多的军队,这每年的铅子、火药的开销之大,让我朝计司苦不堪言,大半的国帑都投在里面,就连内库也用得金光,以至于今上的万年吉壤都没有整治,宫中用度都是紧巴巴的,我等臣子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啊。”

黄馨治把话说在前面,顿时堵住了各方的嘴,好半天后,安南的使臣回应道:“黄大人所言倒也不假,这火器成军之后是要年年操训的,开销的确惊人,只是裁减御营事关重大,非我等可以决断,裁不裁减,裁减多少,还得报知升龙由我国主裁定才是。”

越南使者附和道:“正是,正是,我等虽说全权使臣,但此事关系重大,非我等可以决断,还得飞报国中,让国主亲自裁断方可,还请黄大人宽恕时日。”

黄馨治还没说话,暹罗使臣站了起来:“安南、越南、真腊、占城俱在东方,或可以消减兵马,但我国面对缅甸节节进逼,实在是无削减兵力的可能。”

黄馨治想了想,提出一个新的建议:“若是暹罗在缅甸压迫下无法裁兵,那把东部兵马移至暹西各府如何?如此,安南、越南也好放下心来。”

这倒是一个办法,安南、越南的使臣齐齐赞同,毕竟两国不同意裁军有相当的原因是因为需yào

提防暹罗的兵马越过湄公河。

华夏跟安南、越南形成了一致,这种压力是暹罗无法抵挡的,因此暹罗使者眼珠转了转,如是回应道:“我国从西部撤军并非不可以,只是万一安南、越南背盟,越河侵入我国怎么办?虽说盟约规定,一旦有其事,各国共讨,但我国的伤害却是土地也无法弥补的,更不要说事情发生在缅甸入侵之时,到时候两厢夹击,我国就有亡国之虑。”

暹罗使者的这番话显得有些牵强,毕竟以当今的通讯速度来看,安南和越南基本上是没有可能跟缅甸同步行动的,不过这样却给了黄馨治以机会:“这事好办,隔断各国之事就由我朝水师来承担,今后我朝水师会派舰船日夜巡弋湄公河及分隔各国的界河,哪国要侵犯他国,首先就要面对我国的水师舰船。”

黄馨治这个提议实质是要求获得湄公河及各国界河上的武装行驶权力,一旦这个权力被华夏获得,那么各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就完全控zhì

在华夏的掌握之中,甚至华夏还可以用寻求水师舰船就近停泊港口的名义,在湄公河沿线获得合适的租借地。

可惜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各国彼此互不信任,也只有权力让给作为宗主国的华夏了。

哲塔四世的代表率先表态道:“这个提议甚好,一切就有赖天朝维护了。”

真腊表明了立场,跟华夏走得较近的安南方面也很快跟风:“我国也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没有水师的越南也不反对了:“有天朝派兵维护,想来各国都能安稳。”

被逼到墙角的暹罗显然没有退路了:“各国不反对,我国也不反对,不过这水师的军费由谁来承担,丑话说在前面,即使分担一部分,我国也是承shòu不起的。”

发xiàn

使臣们的眼睛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黄馨治一笑:“自然是有我朝自行承担。”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就听黄馨治补充道:“只是湄公河及各国界河过于漫长,我朝水师不可能每次都从入海口出航,还需在近处寻几处停泊之地,这就需yào

各国无偿提供了,放心,这地方还是贵国的,只是暂借给我朝修船、停船而已。至于具体大小,我看有阿塞城原本那么大就可以了。桑河、桑河以下湄公河上的驻泊点就由我朝金兰行省自己负责,不必劳动真腊、越南两国,但溯流而上至少要三五处,还求各国费心。”

各国使者面面相觑,还是真腊人第一个开口:“我国可以安排,就请在蒙河口处设一水寨,另外披昭耶河(湄南河)和塞河之线,也请天朝予以安排。”

真腊使臣并非是一味阿附华夏,事实上,他的目的是把水搞混,大有我没有得到的,你们也别想讨好的意思,但他的表态让剩下的湄公河流域各国感到了为难。

还是安南使者第二个开口:“按道理说华夏水师负责巡航湄公河一线,要求几处停泊的水寨并非过分,只是在下想知dào

,天朝准bèi

在各处水寨屯兵多少?”

“当然不会很多,”黄馨治一笑。“像阿塞这样大的地方,塞足也容不下千人,还要留出一部分作为船场、校场、库房,可想而知最后能进驻几人。”黄馨治这么一说,几位使者觉得也是那么回事。“由于这事现在还没有落实,我朝水师将来怎么布置本官也不甚了了,但以本官之前的了解,我朝水师大体会分段巡航,这水寨只是暂停休整的地方罢了。”

“在下明白了,在下可以向国内进言接受,只是还要等到时日才有回应。”

安南使者这么一说,越南人和暹罗人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几个通译忙得手忙脚乱。

“明白,明白,本官明白。”黄馨治依旧笑容满面的回应道。“几件事情都比较重大,几位大人都要等到国主训令,这没有问题,只是书信中有些东西说不清楚的,不如几位大人各自回去复命,我们择日再约地方会盟如何?”看到众人都不反对,黄馨治进一步说到。“本官建议今后各国可以定期会商,有什么问题摆到台面上来解决。”

越南自阮郑分治之后就一直在跟安南竞争,听到黄馨治这番话,不满yì

安南占了头筹的越南使者当即表示下一次可在越南境内某地进行。

暹罗人也有类似的表示,黄馨治当即决定:“此地到各国京师距离不近,往来路程,怕有半年之上,不如明年四月,你我到越南沙湾会盟,后年四月则至对岸暹罗沐达瀚会盟,大后年至真腊某地,四年后再回安南境内会盟。”

四国纷纷同意,至于占城虽然也想当一回东道主,但国力弱小的他们并不敢跟几个较大的邻邦争取,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么,几位大人,且先把议定的几条签署了吧。”黄馨治要求道,这个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一份《阿塞条约》就此签订。“对了,既然各位大人都要回国请示,本官就把我朝的另一个建议一并提了,请几位大人一同回国去。”条约签订后,黄馨治又抛出一个话题来。“鉴于缅甸侵略之心不改,不但威胁暹罗,安南、越南、真腊也有唇亡齿寒之余,因此我朝建议各国或组成一支万人之军,以备不时,当然我朝可以出兵四千。”

万人之军,若是平摊的话,扣除占城以外,各国只要各出两千人,而在华夏出了大头之后,各国甚至只要出千五之数,无论是从人力还是从财力来说对各国的影响都不是很多,但关键是,华夏出了大头之后,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自然就落到华夏手中了,这就是几个使者无法立kè

答yīng

,而需yào

他们带回国去禀明的原因。

这个最后的炸弹抛出之后,阿塞会议也就宣告结束了,各国使者各自回家,他们有太多的内容要报gào

上去,从这个角度来说,阿塞会议即便不是一次成功的会议、胜利的会议,也是一场注定影响深远的会议。

分别前,黄馨治单独找到越南的使臣:“丁大人,本官这里还有一份单独给贵国的建议。”

丁姓使者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就听黄馨治说道:“如今安南已经按照我朝体制改制府县了,真腊也答yīng

降省为府,暹罗向来也是用府县制的,只有贵国的区划有些不伦不类,我朝的意思是请贵国尽快更张,如此才显得天下一体。”

这是明显的干涉越南内政,但拳头大的说话才管用,因此越南使者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承道:“下官定将大人的传话带回富春????????????”

547.孙国安置

“学生见过师范!”在宋卡的海港码头上,时任暹南都护府的平为栋恭恭敬敬的向刚刚上陆的孙有劳行礼着。“师范一路辛苦了,学生已经在城内备好馆驿,还请师范移步休息。”

“朝光,劳你费心了。”孙有劳显然对面前这位出自童子军丙辰期的一方大员还有印象。“孙某待罪离国,接下来就要托庇与你的门下了。”

“师范定国暹南,是圣上的恩典,也是学生的机缘。”平为栋伸手扶住已经看上去垂垂老矣的孙有劳,嘴里动情的说道。“但有所请,学生当一力应承。”说话间,平为栋吩咐道。“来人,请师范的家人上车。”等部属们安排下去了,平为栋又向孙有劳邀请道。“学生已经在都护衙门摆下接风酒宴,还请师范移步。”

县官不如现管,别看孙有劳曾经是高居朝堂的枢密院副使,可是如今也算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面对曾经的学生和下属的邀请,即便海路颠簸的眩晕还没有过去,即便一路上他曾经推脱了无数类似的邀请,此刻也不得不接受了下来。于是,孙有劳和家人交代一声,就带着两个儿子跟着平为栋来到了本地最高的衙署。

“师范,这是都护府长史唐松唐大人,这位是都护府司马史新史大人,这位是????????????”

在平为栋的介shào

下,孙有劳一一和本地官员们见过礼,同时也向平为栋几人介shào

了自己的儿子们:“这是小犬辰纲、孝国,老大、老二,还不给几位大人见礼了。”

孙辰纲时年三十岁,孙有劳贬黜之前曾任从七品武昌农政署渔政大使;孙孝国二十七岁,曾以从八品同直崇文院校书的内廷司衔在内库房任职;两人虽说并非前程远大,但至少是一路光明的,自然有些衙内的脾气。只不过,如今一朝被打落云端,连身上的云骑尉恩爵都被改成了武骑尉,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萎靡,平为栋等人并没有特意对两人嘘寒问暖,只是简单的请孙有劳父子入席,然后边喝边向他们三人介shào

暹南的情况。

“师范,暹南一地共有二十一府,当然这个府是暹罗的区划并非是本朝的建制。”平为栋一使眼色,自有下属为其在中庭摆上一张画有马来半岛地图的屏风。“其中十一府为暹南都护府置下,另有十府由凌牙门都护府统领。”

造成如此局面的原因是因为凌牙门都护府建立的时间远早于暹南都护府。当然,这也是因为马来半岛地形的限制——狭长的马来半岛南北来、东西窄,这就造成了位于南端的凌牙门都护府在节制上的不便。同时马来半岛的内部丛林密布,道路甚是难行,远不如沿海运输来的便利。因此经过总督衙门的分配,两个毗邻的都护府以海岸线来分割,东临暹罗湾、大南洋的诸府归隶暹南都护府,而西临马六甲海峡和安达曼海的各府由凌牙门都护府支配。

如果仅是如此,一切就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凌牙门都护府却利用其建立较早的优势,硬生生的以就近调度的名义从暹南都护府手中夺走了柔佛、朋亨等沿着大南洋的南端四府的控zhì

权,这就不能不让暹南都护府上下愤愤不平。

孙有劳也是老于宦途的人精,自然听得出平为栋话语中隐含的不满,但他却只能听过算过,毕竟他现在已经远离中枢,想发挥一下影响力都不可能了,更不要说受累于之前的弹劾,让他对任何越权的言论都敬而远之。

平为栋自然也不指望孙有劳能在这个话题上给予自己帮zhù

,事实上他优待孙有劳一方面是执弟子之谊,另一方面也是做过郑克臧和孙有劳的旧部看的,只要有一个大佬对其的所作所为表示认可,他就可以飞黄腾踏了,至不济也能离开暹南这个边地回到国内去。当然,这不是说暹南都护是一个苦差,但分润到手的油水和回到上层的视线中相比,只有三十六岁的平为栋自然是选择后者的,要晓得,他还年轻,宦路还长远呢。

“师范,暹南这个地方与勃泥不同,勃泥那边不是从文莱国分裂的小势力就是还没有开化的土人,勃泥各都护府大可以从国内招揽人手放心拓殖。”说完了马来半岛的整体形势,平为栋开始诉苦起来。“而暹南各地的小算端,从根子上说可以延续到几百年前的三佛齐,甚至天竺朱罗国,这几百年来除了内陆老林没有人深入过外,沿海平原大多是有人涉及了,就连上次凌牙门都护府安置几千名神策军都是想尽办法从土邦口中夺食的。”

孙有劳皱着眉头,他当然明白戏肉来了。须知dào

郑克臧虽然剥夺了孙有劳的出身以来文字,但是作为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补偿,郑克臧给了孙有劳相当于两个普通都总管治地大小的领地立国,这么大的领地,再结合平为栋刚刚的话,显然对方是在诉苦。

孙有劳还没有说话,孙孝国有些激动的抢先开口道:“平大人,可是圣上的旨意????????????”

“老二,这里可是你开口的地方。”孙有劳一听不好,立kè

打断了儿子的话,然后向平为栋道歉道。“朝光,这些年我疏于管教他们两兄弟,你不要介yì

。”

“师范说得什么话。”平为栋这番拿捏就是为了让孙有劳领情,既然对方这么上陆,自然不用在作态了,于是他起身走到地图屏风前一指。“就算没有圣上的旨意,师范来暹南开国,学生又如何不为师范考lǜ

周全了。师范且看!”

平为栋的手指点在一处岛群上:“这里是潘甘岛、萨木伊岛。”

孙有劳眉头一皱:“我记得潘甘岛是镇守府所在地,如何能给了老夫充当封国?”

边上的都护府司马史新笑着解释道:“老大人,陆上领地不易轻动,为了安置老大人,都护大人只好请旨将原先的镇守府先划给老大人您呢。”

既然平为栋要卖人情,史新自然也要凑趣,更何况这人情中也有他的一份:“老大人您也别为难,潘甘镇守府并没有撤销,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移镇到了万伦,彼处有两河汇聚,形势远比潘丹孤悬海外要更好。”

孙有劳听明白了,没错,移一个华夏内藩上陆有打破地方均势、造成大小土邦恐慌的可能,但移一个华夏军镇却是另一个概念,土邦主们只会认为是华夏进一步宣示宗主权力,因而即便有反弹也是相对轻微的。如此看来,平为栋此举倒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石三鸟,不但安置了自己,还让土邦顺服,更在总督衙门甚至郑克臧眼里显示了处理危机的能力,不能不说其用心良苦,是个人才。

孙有劳于是冲着孙孝国一使眼色,故yì

唱黑脸的孙家二公子又开口了:“这潘甘岛和萨木伊岛加起来有没有一千二百里(新制)方圆啊,我看怎么这么小呢?”

平为栋把孙氏父子的互动尽收眼底,也不揭穿,手中随即下移:“两岛相加的确没有达到圣旨中规定的大小,因此学生跟凌牙门都护府那边商量了,那边答yīng

把凌家卫岛拨出来交割给师范,只是这凌家卫岛隔着陆地在另一边,就怕师范管理不便呢。”

把一个孙国都总管治地分成两块,这固然是因为华夏对半岛内陆的掌握还不足造成的,但也不能否定其中有上层的暗示,要晓得,内藩终究有一天要改土归流的,因此不可能让其坐大,而孙国在内藩中面积最大,自然是第一个要削弱的对象。

孙有劳很是清楚其中的缘由,因此失神了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正好,老夫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边一个倒也好安置,日后也不易为分家闹什么矛盾。”

孙有劳边说边抬起头:“朝光,虽然圣上安排老夫就国,但老夫年老体弱,已经无心在筚路蓝缕的亲自经营了,老夫欲在宋卡居住,不知dào

朝光你这边可否答yīng

。”

平为栋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师范能长期定居宋卡,朝光求之不得,来人,把宋卡的地籍图找来,让师范看看哪里合适建筑宅院。”

“怕是一处宅院还不够,总还要些庄田。”庄田是需yào

人耕作的,也是要支付税收的,因此对于这个能扩大都护府人口、提高都护府税收的要求,平为栋和长史唐松是不可能拒绝的。“至于这地籍图什么的,倒不着急,等老夫缓过气来再说吧????????????”

离开都护衙门,回到平为栋提供的馆舍中,孙有劳立kè

召集两个儿子会商:“事情你们也听到了,咱们父子肯定要被分开了,这潘甘岛和萨木伊岛加起来虽然没有凌家卫岛大,但凌家卫那边一来听说是海贼海商的聚集处,龙蛇混杂,不好治理,这二来也靠近各路洋夷,且不说会有骚扰,就说万一国朝和荷兰红夷彻底翻脸了,会不会殃及池鱼也很难说,你们俩考lǜ

一下,谁去哪一边,等一下给我个答复吧????????????”

548.天竺都护府

普吉镇守府的一处私家宅院里,已经是正五品头等校尉打扮的刘翔正试图劝说着刘翎:“哥哥,这些年你也捞了不少,再加上小侄子刚刚出生,我看,你这海上的生意不做也罢。”

提到自己那个意wài

降生的混血儿子,刘翎也有犹豫:“老二,哥哥我也想做个体体面面的员外,给你小侄子留一份家当,可是岛上也罢、陆上也好,这鬼地方出产甚少,就怕到时候坐吃山空啊,不如再搏上几年,到时候跟你房家兄弟一样在缅甸弄个大岛,自己当岛主,不是王侯胜似王侯,搞不好上书内附还能得个内藩的传承。”

刘翎提及的房某人当然是指房云春,现在这家伙可了不得了,手里拢了一大帮子手下,盘踞了缅甸南境丹老那边的一座大岛,采买了几千名奴隶为他耕作,同时还继xù

做着有前途的海盗兼海商的生意,与类似的三十余家海商号称“西洋三十六家”,就差独自开国立业了。

“西洋三十六家,一群土鸡瓦狗。”站在华夏武官的角度,那些以几条中西海船、几百手下据岛自守的海盗海商们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趁着王化未及,在那边自娱自乐罢了,不学也罢。”刘翔继xù

劝说道。“如今夷船都不走马六甲海峡了,哥哥的生意也难做????????????”

刘翎急急打断刘翔的话:“老二,你这就说错了,夷船不走马六甲,难过的是荷兰红夷,对咱们可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刘翎一指海的对面:“兵部和总督衙门联手跟金洲(苏门答腊岛)几个算端做火器生意,你也是应该知dào

的。拘于朝廷跟荷兰红夷的条约,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派人上岛贩卖,这就得用咱们这些人,这是第一个来钱的地方;其次,金洲岛上的算端不但跟红夷对抗,自己人跟自己人之间也时有战事,他们自是愿意花大钱雇佣咱们打击对手;最后,就是做正经的海贸,咱们的船现在可以直抵缅甸、大小盘盘(孟加拉)、朱罗(注辇国,天竺南端)和细兰;因此,没了洋夷,生意不是不好而是更好了。”

说到这,刘翎眉飞色舞的说道:“你哥哥我已经瞅好地方了,等钱一凑手,就立kè

买它三千、五千的奴隶,到时候把岛子圈起来,咱们也弄个小国玩玩。”

看到刘翔不以为然的样子,刘翎有些发急:“别以为你哥哥跟西洋三十六家一样弄个小岛就志得yì

满了,那个地方可都是大岛,任一个都有几百里方圆?”

“几百里方圆?”刘翔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凝重起来。“是新制还是旧制?”

刘翎并没有发xiàn

刘翔变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当然是新制,旧制不跟西洋三十六家弄得小岛一样了,你哥哥我要么不弄,要弄就弄一个大的。”

刘翔则近一步追问道:“那么,这些岛上可有土人?”

“有,有狗面人,不过是一些没有开化的野人,若是顺服可有保留其性命,若是不服,”刘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哥哥我做一行时间长了,自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对于土人的生死,刘翔并不关心,他只是再度追问道:“岛上可有合适造船的树木?”

“有,有红木、麻栗树、胡桃木、橡木,”提到自己的未来王国,刘翎眼睛发亮。“红木、橡木都是造船的好材料,我还在想若是以后能有机会从天竺招些洋夷的船匠来,咱们自己也能造软帆快船,至于能做家私的胡桃木,也是一种好商品????????????”

“哥哥选的那岛怕是桉笃蛮(安达曼)吧,”刘翔叹息一声打断了刘翎的喋喋不休。“我劝哥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朝廷已经决意在桉笃蛮设立天竺都护府,不但桉笃蛮,就连稍远的倮人国(尼科巴群岛)都会算在该都护府的治下。”

刘翎一愣,当下破口大骂道:“老子的心思白费了,朝廷怎么就看上那里了!”

“哥哥你怎么看上的,朝廷就是怎么看上的。”刘翔说了一句绕口的话。“总督衙门的奏章已经御批了,兵部的行文也下来了,年中就要正式设置官衙,你兄弟我运气不好,被简任了天竺分遣队的都指挥,这不,眼下是行前的休整????????????”

“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呢?原来跟我抢的是老二你啊!”刘翎长吁短叹了一阵子,这才重新振作精神。“算了,算了,岛子没了再寻就是了,大不了我就在西洋三十六家的边上找一个。”话虽如此,但丹老一线合适居住开垦的岛子已经被西洋三十六家瓜分一口了,剩下来不是太小,就是地形陡峭不宜人居,所以刘翎发狠道。“实在不行,老子北上,到缅甸人眼皮子底下去经营,想来缅甸人的水师不行,你哥哥我还是有机会的????????????”

刘翔很想再劝,但自己哥哥难道有认真的时候,若是就此打消他的志向的话,刘翔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只好思索了一会后表态道:“要不选在实兑那边,那里倒是有几个大岛,也在天竺分遣队的巡航范围之内。”

刘翎笑了起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好,等你那边落实了,哥哥我就北上看一看,想来若是不差的话,这就是咱们刘家的基业了,到时候必有你的一份。”

“我自有朝廷的恩典,所以我那份就不用给了。”刘翔官居五品,功民爵也到了开国伯,虽然不见得致仕前获得一个世爵,但给儿孙的田亩已经早就置备下来,的确不用指望刘翎的赠与。“还是留给小侄子吧。”

“才多大的小不点,谁知dào

长得成长不成呢。”刘翎的话听起来对儿子毫无感情,但算得上中年得子的他还是对儿子很宝贵的。“要是有个什么意wài

,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

“哥哥喝多了。”刘翔急忙阻止刘翎的糊涂话。“不过,这也是个问题,普吉虽然开镇几年了,但除了军医之外,怕是没有什么好的医师,而军中那些郎中治跌打损伤、残肢截体还行,真有个头疼脑热还的确不能指望。”刘翔藉此劝到。“还是把那夷女和小侄子送到凌牙门或者坤甸去吧,那里的条件要好得多。”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孩子太小,只怕经不得风浪。”

“就用我坐的快船吧。”刘翔好歹是一方主官,这点权力还是有的。“顺风一日一夜就能到了凌牙门。”对此刘翎倒不拒绝,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对了。”刘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袋子。“这是军中配发的金鸡纳霜,专治寒热重症,比臭蒿的功效要好,市面上还没有卖,哥哥且先拿去,以防万一。”

刘翎也不客气,伸手接了,放进怀里,同时讲道:“既然定下来要到凌牙门暂时落脚,我这边也要做些准bèi

,你看,带三千贯够不够了。”

“如果只是置一所宅院的话怕是用不着那么多钱。”刘翔的家眷也在凌牙门,之所以不说让刘翎的妻儿直接搬过去是有道理的,一来他要避嫌,二来刘翎的女人其实是他抢来的白种女奴,在时人眼里也是异类,就连刘翎自己都不把她当正妻看,只是因为母以子贵才脱离了奴隶的身份,自是不合适放进刘翔家门的。“但若是要置上一份产业的话,凌牙门的地新制一亩要二十来贯,这三千贯也只能买到百十来亩,不如使人在西勃泥或者柔佛买地还合算,只是要在两地置产还得派人过去盯着。”

“用不着,用不着。”刘翎摆摆手道。“买进贵,卖出也贵,又不是让她们母子就守着着这些地过日子,不过是狡兔三窟中的一窟而已,百十亩已经够她们暂时开销了。”

“说得也是。”刘翔也笑了。“只是哥哥还是要留下人手看顾才好。”

“你帮忙看着不行吗?”刘翎有些不高兴了。“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看到刘翔要分辨什么,刘翎摇头不听。“别说你今后会出镇天竺洋,不在凌牙门,你堂堂一个五品头等校尉,家里会没有使唤人吗?既然有,分拨一二个过去管事便成了。”

“好,好,好,我听哥哥的,就让我府里人过去看顾。”刘翔只好投降。“只是这耕种的人手嘛,那么奴隶什么的,我这边可没有办法解决。”

“放心,你哥哥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奴隶。”刘翎大包大揽道。“金洲那些算端有时候也会付不起钱,他们最多的就是人,随便拿几百几千来抵账都有可能,所以你只管放心好了。”

听了刘翎的话,刘翔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西洋三十六家的人手就是这么来的?”

“没错,那些运气好的可能被收到船上当小厮杂役,甚至水手,但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在皮鞭子底下劳作致死了。”

“种稻米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种甘蔗,从缅甸和金洲买稻米、木薯又花不了几个钱,正经是产出蔗糖来,无论卖给国内还是贩到天竺都有大笔的收益,蠢货才会种粮食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现在市面上的蔗糖似乎越来越多,这价钱越来越低,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怕市舶司很快就要坐不住????????????”

549.北朝储位

清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大宁木兰围场

看看近前表现拘谨的内外蒙古王公,再看看远处已经放浪形骸的蒙古下级贵族,康熙那张日渐枯萎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没错,虽然清廷今不如昔,但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各部依旧倦伏如羊,这让康熙份外得到满yì



而让康熙更加满yì

的是,清廷的财政状况已经随着关东拓殖的快速发展,已经从最低谷时的岁入四百万两恢复到如今岁入一千一百万的水平。这当然是靠的压榨汉人移民,不过已经不想当圣君的康熙又怎么会在乎这些汉人百姓的苦难呢?

但最让康熙欣喜的是南面传来的消息:今年华夏境内春旱夏涝,沿海又屡遭风灾。

虽说不至于民不聊生,但大规模的抚恤必然牵扯住华夏的手脚,使得其在一两年内无法再度北伐,甚至就连西进全取甘肃都要被耽搁下来。

按照如今的势头,一两年后的大清会是怎么样个情况呢?成竹在胸的康熙完全相信,届时即便清军无力南下也有十足的把握将夏军挡在黄河一线。

正是想到了妙处,康熙便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杯子。看到至高无上的阿弥陀佛的化身举杯相邀,那些仰其鼻息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顿时眉开眼笑的举杯相和,一时间君臣相契,宴会场内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无心敷衍一众蒙古王公的康熙便离席而去。

看到康熙走了,满蒙王公大臣这才放心开怀的宴乐起来,几个年轻的王公甚至直愣愣的看着起舞的宫女们,恨不得当场就提裤上场,将娇滴滴的宫女们就地正*法了????????????

且不说蒙古王公们如何有色心没色胆的窥视着清廷内宫,就说康熙本人吧,离席之后的他也按耐不住心头的起伏,一拐弯便来到新纳的汉人妃子曹氏的营帐中。

看到皇帝到来,新承恩泽的曹氏自然满心欢喜,于是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年轻的少妇硬是把五十多岁的老人榨得油尽灯枯。

当时还没觉得什么异常,睡到半夜里,曹氏突然惊醒,张开眼睛就发xiàn

康熙痛苦的卷曲着身子,大惊失色之下,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急匆匆的唤来太医前来急救。

太医先施金针又投以药石,好不容易才把康熙从阎罗殿前救转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康熙才明白已经日暮西山的自己恐怕是熬不过正在壮年的郑克臧了。

一念及此,康熙就担心起自己的身后事来,在他看来挑选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就成了当务之急。可是最合适的继承人胤礽已经被康熙自己赐死了,剩下的无非是胤禔、胤祉、胤禛、胤禩四人尚有一线登顶的希望。

但这四人康熙都不满yì

,因此到底选择谁来当这个接班人,康熙颇为犹豫。

若是放qì

这四个最年长的皇子,从其余诸子中再找一个慢慢培养起来的话,一来,康熙担心时间上来不及,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胤禔四人会心生不满,须知dào

四人或结党或兵权在手,万一引起反弹的话,对稳定朝局是不利的。

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的慎重考lǜ

,康熙在病榻上下令调四子回京,其中胤禔回京后重掌兵部、胤祉出掌礼部、胤禛监督户部、胤禩掌握工部继xù

负责屯田事务。

将兵权从四子手中回收之后,康熙随即开始整肃四人中党羽最多的胤禩。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初一,亲附胤禩的户部满尚书阿山被御史弹劾罢官,进而北河总督噶礼等人也因为贪*腐等一系列理由夺职。

“现在国库里有钱了,皇阿玛就不要咱们了。”皇九子胤禟暴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他老人家这是在卸磨杀驴,八哥,这事你千万想明白了,不能退啊。”

“不退怎么办?咱们有力量跟皇阿玛扳手腕吗?”胤禩冷静的回应道。“皇阿玛想怎么办,就让他怎么办吧,大不了散了一批人手,但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留下来的才是真zhèng

可用的。”胤禩通过负责屯边积累了大量的钱财,他相信,即便康熙能清理掉一批明面上自己的党羽,只要他还有钱,就能轻而易举的重新收罗帮凶。“只要咱们不犯大错,皇阿玛不可能把咱们拍死的,就怕其他人跟着使阴招,那就麻烦了。”

“你是说老四?”皇十子胤俄眉毛挑了挑。“那倒是条疯狗,说不定会咬上来。”

“老四是想当孤臣的,就一个老十三相帮,祸害倒是还小。”胤禟摇了摇头。“倒是老三现在掌了礼部,又号称礼贤下士跟一干文人厮混在一起,这,文人说没用也没用,但说有用,鼓噪起来,在士林间也是风潮。”

“如今的局面,士林的声音其实没什么用处。”胤禩还是摇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现而今还是要抓刀把子。”胤禩这话已经指明了他最忌惮的对象。“老大现在内掌兵部,河北的兵又大多听他的,这就是内外扶持的局面呢?一个不好????????????”

“不会吧,”胤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仿佛这样就能去了自己心头的邪火。“皇阿玛到现在还迁怒老大,否则这个太子也轮不到八哥你去竞逐了。”

“关键是皇阿玛至今没有立太子,万一有不测风云。”胤禩说到这小心翼翼的看了紫禁城方向一眼。“皇阿玛在木兰围场病倒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可皇阿玛醒过来才三天又幸了郭络罗氏的女儿,以这样的日夜攻伐,他老人家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的。”胤禩担忧道。“一旦宫中有变,老大的兵权就是关键了。”

“皇阿玛怕是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胤俄忽然发了一声怪叫。“怪不得让老十三、老十四入八旗新军历练呢,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算到这一步了。”胤俄与两人对视一眼。“皇阿玛在收拾了八哥之后,怕是接着就要收拾老大了。”

胤俄这么一说,胤禟顿时紧张了起来:“老十三是老四的人,老十四也是老四的胞弟,让老十三、老十四入新军,该不是皇阿玛已经定了让老四这条恶狼做嗣君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胤禩否定道。“但也不可不防,老九、老十,你们跟老十四的关系还可以,试着去谈谈口风,能不能把他拉过来。”说起来相比胤祥,胤禩更关注的是胤禵,毕竟胤祥的派系立场明确,康熙断不会将他作为储君候选者的,反之,派系面目甚为淡薄的胤禵如此突兀的高调进入新军,就免不得让人产生某种不妙的猜测。“若是老十四有所依仗,你们也要立kè

把消息传回来。”

“八哥你的意思是皇阿玛可能选了老十四来培养?”胤禟一愣,随即惊怒道。“皇阿玛也真是老糊涂了,这小子何德何能就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了。”

“就是因为年轻涉世未深才好让皇阿玛掌控。”胤禩嘲讽的说道。“从这个角度来看,皇阿玛的确是老糊涂了,胤禵未必就会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胤禩冷笑了一会,随即冲着胤禟两人吩咐道。“这只是猜测,千万不要外传。”

胤俄却建议道:“八哥,我觉得你这事有些做岔了,既然老十四有这可能,不如抖出去,也好让老大他们几个同样心生忌惮才是,毕竟,那个位子只有一张????????????”

“你当皇阿玛查不出来吗?”胤禩断然否定道。“再说了,人家也不是笨蛋,咱们能想到的,人家未必不会想到了,之所以不直接挑明,一是为了不当出头的椽子,另外就是怕弄巧成拙让皇阿玛下定了决心。”

“这倒也是,”胤禟点点头。“皇阿玛要是真当众定下来了,那再翻盘就难了。”

“所以还是不要逼得他老人家太紧了。”胤禩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眼下南面还顾不得北进,咱们再忍上几日,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所谓转机自然是指康熙的不测,当然,儿子诅咒父亲早死,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妥当的,但胤禟、胤俄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内中含义般频频点头,这样的场面若是传到康熙耳里,想来他不是被活活气死,也得气急败坏一阵子了。

议定了拉拢胤禵的宗旨之后,胤俄又道:“八哥,我看除了笼络老十四以外,咱们也得两条腿走路才是,否则到时候老十四一翻脸,咱们还得被打回原形了。”

“老十说得对。”胤禟附和道。“那些官平日敲敲边鼓还成,关键时候还是要兵权。”

“我也知dào

要两条腿走路,可是皇阿玛对兵权看得极严,我们要是想染指,恐怕大祸就临头了。”胤禩沉吟了片刻。“也罢,这事该做的还是得做,不过暂且先缓缓,等皇阿玛把矛头转向老大以后,咱们再动手不迟。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有钱,那些人要钱给钱,要官给他买*官,想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的????????????”

550.东与西

“大人,好消息,今年湖广、江西等地有大灾不断,四川的粮食都解到湖广去了,没有额外的军粮,南面屯田的夏军连肚子都未必能填饱,恐怕没有力量继xù

北犯了。”甘州城内,负责谍报的冯硕部将萧恩助报gào

道。“这一年总算是熬过去了。”

“熬过去了?”冯硕还没有开口回应,冯部大将马浒山便纷纷不平的说道。“萧大人是在说笑吧,你睁眼看看眼下的形势,怕是夏军还没打过来,咱们就要被姓海的给一口吞了。”

“德丰兄,你这气话不说也罢。”另一名冯部大将赵屏东看到冯硕脸色不豫,当即出言安抚马浒山道。“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提督大人也是难做,要是就这么把海部请回去了,只怕来人夏军再来,人家就不肯来拼命了,还是忍一忍海阔天空。”

“屁!”马浒山却冲着地面啐了口唾沫。“忍一忍,还不如说把甘州送给姓海的好了。”

冯硕忍无可忍,拍案大骂道:“够了,再说混账话,老子扒了你的皮。”

马浒山一下子跪在冯硕面前:“军门,小的跟着您鞍前马后,不说有功劳,但至少有苦劳吧,您就看在小的这点苦劳上让小的说句实在话吧。”

冯硕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让马浒山说下去,就听马浒山说道:“不是小的坏了心眼,一定要断了军门您的外援,只是姓海的兵马这一年来把甘州祸害的太厉害了,这样下去,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资本投了南面????????????”

“胡说八道。”冯硕一下子打断了马浒山的话,指着戈什哈命令道。“押下去,关起来,再有说什么投降华夏的,一律跟他一样处置了????????????”

驱散了自己的手下,冯硕有些筋疲力尽的倒在大堂的公案后面,好半天才下令道:“来人,去把提标中军副将丁公建丁大人请来。”

很快丁公建出现在冯硕的面前,冯硕让他坐下,然后问道:“今日马德丰所言????????????”

丁公建知dào

冯硕是有所动心了,于是叹了口气:“大人,这怕不单单是马大人一人的所想了,全军上下都对海部的飞扬跋扈有些不满呢。”

“不是本官厚此薄彼,毕竟人家是好心好意来助我守城,不好薄待啊。”

“大人是真心待人,但海有芬可是真的好心来助我等守这甘州城的吗?只怕他存的是以邻为壑的想法,一心想把夏军挡在甘州之线好保全他的肃州。可这么一来,战事是要在甘州城下进行,届时甘州成了焦土,咱们能指望海有芬给咱们运粮备药吗?”

冯硕思索了一番,回应道:“以如今海部的粮秣都要我方支应半数来看,要想指望海有芬能全力相助,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海部是不可能全力相助的,那我们又能支撑多久呢?”丁公建摇了摇头。“同样厄鲁特人也是难以指望的,准格尔人更是鞭长莫及,而和硕特人又投了华夏????????????既然如此,真的不如早降,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听身为表妹夫的丁公建都这么说,冯硕警觉起来:“军中都是这般想法吗?”

丁公建点点头:“以前或许还有人有据险自守的心思,但这一年跟海部相处下来,恐怕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已经改变了,所以。”

丁公建提高了声音:“军门,还是要当机立断才是。”

冯硕轻笑起来:“武成皇帝不动一兵一卒,咱们就成了袁谭和袁尚了,真是好算计啊。”

笑罢,冯硕咬了咬牙:“既然军心所向,我冯某人要是敢硬顶的话,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也罢,那就干脆一点,左不过是丢了兵权,但至少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冯硕命令道:“泽伯,别人我信不过,你亲自到兰州去一趟,就说我连甘州和海部援军一并卖给他们,且问华夏能出什么价钱????????????”

武成十年十二月东至日,清甘肃提督冯硕降夏并引夏军进城合围海有芬部及张豫章部。

张豫章部很快知机投降,但海有芬第三子海顺昌却据城内营地死战,最终被夏军的炮火击毙。至此,夏军成功收复甘州,冯硕因献城之功得封犍为县男,而原本的甘肃三镇如今也只剩下了肃州海部一支还在苦撑。应该说到这个时候海有芬已经明白大势不可违了,然而他却以跟华夏的杀子之仇为由拒不归顺。

华夏武成十一年四月,在得到准格尔帝国策妄阿拉布坦汗的保证之后,海有芬干脆连清廷甘肃巡抚的招牌也不要了。他旋即自称陇西天王、大德威成皇帝,立国号肃,改肃州府为天命府,自说自话的当起准格尔人的儿皇帝来。

对于宛如笑话一般的大肃国,华夏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只是华夏有自己的时刻表,并不愿意随着某方面的节奏轻易起舞,更不愿一脚踏入准格尔人可能设下的陷阱之中????????????

就在陇西出现巨大变化的同时,海东日本也出现了变局——日本东山天皇宝永六年、华夏武成十一年、清康熙四十八年元月十日,德川幕府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在江户城内去世。

德川纲吉的晚年,日本由于国门洞开,华夏低价优质商品大肆流入,大大冲击了日本的市场,结果导致日本手工业全面破产。而城市手工业的萎缩和大量对外赔款造成了日本经济的进一步恶化,再加上幕府用稻米替代铜材支付赔款,造成粮价暴涨,一时间包括下级武士在内城市居民生活日益困顿。虽说通过向海外输送人口,日本避免了危机的扩大,但将子民贩卖给华夏商人充当奴婢又引起了日本有识之士的强烈不满。

这种种的不满积蓄起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在日夏商及其雇佣的日本徒工。

然而,慑于华夏方面的武力,日本社会各阶层并不敢直接把怒火向华夏宣泄,因此诅咒德川幕府就成了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一幕。

德川纲吉虽然了解这一情况,但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局面,只好将问题留给了继任将军。

德川纲吉选择的继任将军是德川家宣。德川家宣是甲府宰相德川纲重的长子,因受领四代将军家纲的偏讳而得名纲丰。延宝六年(即1678年)十六岁的纲丰在父亲纲重去世后继任藩主。延宝八年,德川家纲去世,纲丰与馆林藩藩主德川纲吉一起成为将军的继承人之一,只是最后纲吉成为了将军,纲丰只好继xù

当他的藩主。

后来纲吉长子德松去世,没有继承人的纲吉只好让纲丰与纲吉的长女鹤姬的丈夫德川纲教一起成为了六代将军的候选者。然而鹤姬在宝永元年(即1704年)去世了,德川纲教也在第二年辞世,至此纲丰成为了第六代将军的唯一候选者。

既然只剩下唯一一个候选人,纲丰就以将军养嗣子的身份接入江户城的西之丸,并且领德川将军家世代相传的“家”一字,正改名为家宣,此时的家宣也已经四十三岁了。

由于早年因为母亲地位较低而被迫由下级武士收养且在民间渡过童年,因此家宣较为亲民,也了解民间的疾苦,只是因为纲吉还在,他的抱负无法施展,只好默默隐忍。

如今纲吉一死,自己也成为了将军,为了挽救幕府的存亡,家宣自然而然的祭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这第一条便是接触柳泽吉平的老中职务。

知dào

自己必然成为替罪羊的柳泽乖乖的交卸权力,回自己的领地过退休后的日子了。

第一把火点着的家宣接着很快宣bù

废止纲吉推崇但民间恶评甚多的《生类怜悯令》。

命令下达之后,全日本欢声雷动,幕府的财政压力为之一清,同时民间也认为新将军将由一番作为,或可能改变日本国势衰微的状况。

四月十七日,继任命文学侍从新井白石为佑笔头之后,家宣又任命甲斐藩旧臣间部诠房为御侧御用取次(侧用人),至此家宣通过活用纲吉时代的政治手段,初步掌握了幕政。

家宣一早就认清了《锁国令》的失败是日本目前窘境的主因,但华夏的力量是他所不能抵挡的,因此他在掌握幕政之后,于是年五月初八和六月十一日先后下达了《武备令》,以划拨内帑的方式强化书院番、小姓组番和新番,并在三者的基础上组建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常备,并命令交参大名提供本藩武士组成一支名为“江户番”的新武装。自备武装的“江户番”由幕府直接指挥,事实上是作为常备的预备队存zài



对于新任将军整军备战的图谋,日本上下看得清楚,那些在华夏商品冲击受到损伤的各藩旋即效仿,各自组织了大大小小的常备军。这种在之前历任德川将军时期受到明令禁止的行为却遭到了家宣的赞许,甚至幕府在各地设立番头以就近各藩私军。

当然也有部分在华夏商品输入中获益的日本人则偷偷摸摸的寻到华夏鸿胪使处报警,因此,尽管对方秘而不宣,但华夏方面还是做好了再度与日本交战的准bèi

工作????????????

551.《夏准协定》

海有芬算是临灭亡之前过了把帝王的瘾,但他的地盘实在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对抗华夏的大军,为此他只有继xù

抱紧准格尔人的大腿。然而准格尔人也是欲壑难填的之辈,而小小的大肃国也没有无穷的金银珠宝来满足宗主饕餮般的胃口。

在这种情况下,海有芬异想天开的准bèi

用皈依黄教来博取策妄阿拉布坦的欢心。

准格尔人信仰黄教有很长远的历史了,早年噶尔丹汗更是在四世班禅和五世达*赖门下学习过佛法,时至如今,准格尔人更是控zhì

了拉萨,希图藉此建立一个以黄教为思想核心、准格尔人掌握军政大权的新蒙古大帝国。因此海有芬的这番媚眼并没有白抛,很快亦力把里(伊犁)就派来了五百准格尔骑兵为其撑腰壮胆。

有了这五百准格尔骑兵,海有芬从此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但是他并不清楚的是,策妄阿拉布坦汗对贫瘠的蒙古大草原其实并不感兴趣——在这位雄才大略的汗王看来与其统率人心不齐的东部蒙古各部族,不如向西囊括整个中亚,以蒙古帝国的当然继承人的身份君临哈萨克、吉尔吉斯坦诸旁系杂胡之上,因此准格尔帝国的重心始终在哈萨克、在布哈拉,在希瓦,至于海有芬嘛,只是一枚牵制华夏过快崛起的棋子而已。

既然是棋子,自然是可以抛弃的,正是明白这重道理,所以得闻准格尔兵进驻肃州的华夏朝廷很快做出了应对。

武成十一年九月,一行使者进入了伊犁城。

艰苦的行程让师团上下疲惫不堪,但此时却并非休息的时机,因此一众使臣齐齐出动,八仙过海各施手段,寻找门路与准格尔汗国的上层头面人物接触。

经过几个方面的共同努力,华夏使团终于进入了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视线之内。

当然,事实上华夏人一路行来,早在策妄阿拉布坦掌握之中,但是对于这个新兴的东方大国,策妄阿拉布坦汗却心怀担忧,因此故yì

冷落对方,却没曾想华夏使团如此之快的就打通了关节,这让他的忌惮就越发的加重了。

然而即便担心华夏由青海、四川进入西藏动摇准格尔帝国的统治,但准格尔人依旧需yào

中原的丝绸、茶叶、铁器及其他物资。所以,迫于汗国高层对奢侈品的需yào

,策妄阿拉布坦最终还是点头接见这些居心叵测的异乡客人。

“外臣、华夏通好使卢维骏叩见汗王陛下。”在金碧辉煌的大帐里,来不及刮去一脸络腮胡子的总督衙门西域司主事正毕恭毕敬的向居中而坐的一代帝王施礼道。“外臣奉我主之命与陛下通好,望两国就此睦邻友好,永无刀兵????????????”

“中原天子派你们来就是说这些的嘛?”策妄阿拉布坦冷冷的看着卢维骏言道。“既然如此,且先把青海还回来再说吧。”

“汗王是在说笑吗?”由于事先已经估计到对方会提及青海问题,因此卢维骏好整以暇的反驳道。“本朝在青海何尝占有一分一寸之地,其地自有海西郡王、辉特诸总管统领,本朝不过是徒具一个宗主的虚名而已,如何谈得上归还二字。”

策妄阿拉布坦闻言冷笑道:“真是巧舌如簧,收拢诸部汗王为属,中原天子难不成还想继xù

顶着天可汗的帽子继xù

窥视整个大草原不成。”

“恰恰相反,我朝还有宿敌尚未攻灭,如何能窥视天山南北。”卢维骏平静的回答道。“就算将来消灭建虏,混一中华后得到漠南、喀尔喀蒙古各部拥戴,也实无力扩张国土。”策妄阿拉布坦汗说的是整个草原,而卢维骏却把目标缩小到天山两侧,实jì

是坚持了日后双方国界一如今日清、准控zhì

线,对此在场的准格尔贵族们呲牙裂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卢维骏却不为所动。“想来陛下应该心里清楚,如今要想混一蒙古各部,恐怕成吉思汗复生也不能,如此何不一力西取,将疆域扩张到波斯、奥斯曼。”

“波斯?奥斯曼?”策妄阿拉布坦玩味的笑了笑。“贵国天子倒也博闻广记。”策妄阿拉布坦顿了顿。“这话倒是不错,与其把力量浪费在那些陈腐守旧之辈身上,不如另辟天地,反正这大地广阔无垠,自有我准格尔人驰马的地方,不过,凭贵使几句话就要我放qì

蒙古本部,这似乎有些玩笑了,或者说,贵使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地方?”

卢维骏不亢不卑的回应道:“外臣所仰仗的除了我朝军威之外,不过是互通有无这几个字罢了。”

华夏的军威对尚未接触的准格尔人来说只是个笑话,但互通有无就值得商榷了,因此卢维骏解说道:“草原上有良马、有皮货还有从波斯、奥斯曼、俄国运来的各色商品,而中原有丝绸、茶叶、瓷器、琉璃器及南洋运来的香料,如何不能互通有无。”

卢维骏的说辞引起了在场准格尔贵族的兴趣,的确,如果说昔日的蒙古帝国实在是畏兀儿商人的帝国,那么如今掌握中亚商道的准格尔人未必不能重新演绎祖先辉煌的一幕。

“通商?如今这商路为肃国截断,若是要通商的话,是不是要先清除了这个障碍呢?”

面对策妄阿拉布坦汗面带讥笑的反问,卢维骏认真的回答道:“所谓肃国不过是一个疯子穷途末路前的游戏而已,委实当不了真的。”

这话也没错,比起利用肃国阻隔华夏,还是两国直接通商的利益更大。

策妄阿拉布坦汗眯起眼睛思索着了一会,忽然开口提及另一件事情:“听说贵国的火器十分犀利,可否出售一批给我准格尔部啊。”

卢维骏此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听说贵国与鄂罗斯国关于领土有些龌龊????????????”

策妄阿拉布坦汗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贵使此言何意,莫非觉得我们与俄国人之间闹翻了,你等就可以从中渔利不成!”

“汗王陛下此言差亦。”卢维骏摇摇头。“昔日建虏与鄂罗斯也有战事,如此一来,日后我朝若是接掌建虏故地,少不得也与鄂罗斯人起些纷争。”

见到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脸色稍缓,卢维骏趁热打铁道:“泰西有谚语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此我朝与准格尔汗国之间又有共通之处,更应当结为盟友才是。”

发xiàn

策妄阿拉布坦意有所动,卢维骏又道:“想那鄂罗斯,其国在万里之外,却狼子野心妄图染指整个漠北,若是让其得逞,贵我两方恐怕永无宁日。”

此时的准格尔帝国南征北战几乎无一合之敌,但东面的满清和北面的俄国却给策妄阿拉布坦以如芒在背的感觉,因此他算盘到,若是华夏在东面牵制住了满清,进而又跟俄罗斯人交手的话,他的压力自是大减。

因此无论是基于现实的通商利益,还是未来寄望华夏牵制对手,夏、准结盟都对准格尔人来说有利无弊,所以在屏退卢维骏之后,再经过一番仔细推敲,策妄阿拉布坦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华夏提出的全盘建议。

武成十一年十月,《夏、准盟好通商协定》正式签署。准格尔人放qì

了对大肃皇帝海有芬的支持,默认华夏收复肃州、安西等地,并默认华夏对青海的宗主权,以此换取华夏对准格尔出售火炮等军械;同时两国还约定双方可以互派商队进入对方国内贸易,共同对付北方的俄罗斯人及阿附清廷的蒙古各部。

夏准协议中双方未能明确边境,且全面开放贸易的结果必然使得准格尔陷入贸易出超的境地,因此为两国日后的摩擦埋下了伏笔。但不管怎么说,华夏因此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且得以从容收复肃州等地。

武成十二年四月,夏军出兵二万进攻肃州。海有芬邀请准格尔驻军将领前去商议布防,结果却没有想到反被准军刺杀。海部由此瓦解,夏军几乎兵不血刃的收复了肃州,并进而出兵玉门关外,夺取了安西这个西望的桥头堡。

武成十二年六月间,夏军又出兵河套,击败厄鲁特、土默特等部匆匆忙忙组建的联军,迫使各部背离清廷向华夏称臣。至此,西北三省的彻底稳定下来,再加上华夏国内灾害的缓解、黄泛区的治理初步完成,夏军再次北伐的时机成熟了。

正当郑克臧准bèi

再度披挂上阵之际,日本的问题终于爆fā

了。

武成十二年七月,第六代德川将军家宣正式宣bù

废止《日、夏元禄十四年通商条约》,取缔商借地,驱赶华夏在日商人并重申《锁国令》禁止日本人出国及出国的日本人返国。

手段狡猾的家宣此时一方面宣bù

继xù

支付对华夏的赔款,另一方面也命令日本各地全面武装,试图用软硬两手来打消华夏再度出兵日本的企图。

可家宣万万没有想到,被打断了北伐准bèi

的郑克臧因此勃然大怒,第二次伐日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552.再战日本(1)

德川家宣在准bèi

了一年多之后才决定跟华夏翻脸自然是有一定的依仗的。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多内,幕府不但训liàn

了两支约计六千人的常备、准常备,更集中幕府下级武士及亲藩各家的力量约二万五千人在江户附近建立了十几座坚固的支城,试图藉此拱卫江户,防止重演夏军直捣黄龙迫使将军出逃的一幕。

当然,较之还在使用旧式铁炮、老式大筒及朱枪、太刀的各支城守备军,江户守军的装备已经焕然一新——弓箭队已经被燧发铁炮队所完全取代,小口径的大筒也换成了荷兰人的主力舰炮——至此,江户城内各橹至少装备了十二门八磅炮、九门九磅炮、八门十二磅炮和不少于四门的二十四磅短炮。

书院番、小姓组番和新番的装备尚且如此,在三者基础上选择精锐编成的常备的力量就更加强dà

了。家宣仔细研究过夏军的编制,因此这支常备共分五备、每备六百人,设侍大将一人;每备六队,每队百人,设大将一人;队以下设组,每组三十三人,设组头一人;组以下分为两个足轻头,每个足轻头统率十五人。

根据家宣的设计,各备六队中五队是长枪与燧发铁炮的混编,一队装备三门四磅野战炮,因此整个常备装备火炮十五门、燧发铁炮二百四十挺、长枪二百一十支,曳马六十匹、武者骑乘战马五十匹,至于战时的辎重将就地征发农人承担运输。

准常备的装备其实完全和常备一致,只是该部队的武器装备费用由各藩大名买单,兵员也有各大名提供,只是组头以上的指挥官均由幕府派出,因此战力即便跟常备相比有所不如,但差别也是极其有限的,完全可以视为同一等级的作战力量。

家宣认为,幕府完全可以利用支城消耗远征而来的夏军的锐气,然后在关键时刻投入常备和准常备,以达到给予夏军重创的目的。家宣以为,只要给予来犯的夏军以沉重打击,华夏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日本持续投入大军,如此双方可以在有利于幕府的形势下重开谈判,最终保证幕府不战而胜。

家宣并不知dào

,他的图谋实jì

上已经破产了,被日本之变打乱了全盘计划的郑克臧已经愤nù

的做出决定,要对幕府做最后的处置,因此包括广威军第三师、宣武军第二师、羽林军第四师、龙骧军第三师第一旅、龙骧军第二师第三旅、龙骧军第四师第二旅在内的近四万夏军已经先后开赴琉球,一场灭国大战即将开打。

武成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安南御营第七团抵达琉球。饱受晕船折磨的安南人惊异的发xiàn

那霸港已经成为了一座兵城,看到港外如林的战舰船帆,安南人恍然大悟——原来华夏并不是要安南人卖命而是藉此向安南炫耀武力来着。

稍后赶到的越南人也有如此的感觉,只有朝鲜人的感觉稍好,已经跟着华夏占过一次便宜的他们,自然还想在必胜的战争中分上一份战争红利。

武成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最早抵达琉球的一部夏军在经过十余日的休整之后开始登船离港杀向日本。在此之前,夏军水师已经连续炮击了横滨、骏府、名古屋、堺町、大阪、长崎等地港口,同时夏军还广泛散发传单,告诫各地大名不得站在幕府一边与夏军为敌,否则雷霆打击必先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夏军的广告让各地大名坐蜡了,说到底,经过前次夏日战争,各地诸侯对幕府能否战胜夏军充满疑虑,因此即便是跟华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萨摩岛津藩也轻易不敢派兵前往江户勤王,更不要说毛利、前田等持国级外样了。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日本国内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武者小路大人,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在平安京的某处公卿宅邸里,几个年轻的公卿正轻声细语的交谈着。“该不会是幕府放出来的假消息吧。”

“鹰司权左少将大人,你过虑了,幕府已经传承百年,根本已经不在乎朝廷了,放出这样的假消息能赚谁?总不是咱们这些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可怜人吧。”羽林家格门第的武者小路伊清澄清道。“放心,这是我亲耳从夏人那边听到的。”

“夏人?那些夏人不都早已经被幕府赶走了吗?”另一位清华家的年轻公卿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可能还有人滞留在日本?武者小路大人,不是我要质疑,实在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不能不说一个清楚明白。”

“三条侍从大人请放心,其中关窍我是清楚的,至于为什么还有夏人在日本嘛。”武者小路伊清笑了笑。“尽管夏人做了很多不利日本的事情,但是总有人从中牟到了利益,这些人显然对幕府是不满的,有这些人的遮掩,有一两个夏人留在日本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倒也是,有些豪商胆子很大的。”三条侍从点了点头。“那么人是可信的,但事情?”

武者小路伊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铺在榻榻米上:“几位大人请看。”

几位公卿俯身望去,只见一张公文纸放在地上,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几行字,大致的内容是,幕府撕毁条约、反复无常,华夏朝廷对此深为不满,决议废止幕府政治,恢复日本朝廷的权威。公文纸的下方端端正正的盖着华夏驻大阪鸿胪使的关防大印并有鸿胪使秦某某的画押,显然,这是真的不要再真的东西。

“太好了。”精通汉语的鹰司权左少将如获至宝的生受拿过这张纸。“武者小路大人,若是朝廷能因此实现王政复古,你是第一功臣。”冲着颇为自得的武者小路许诺一番之后,鹰司权左少将又追问道。“此人现在何处,我要亲自问他话。”

“权左少将,不是下官泼你的冷水,兹事体大,不是大人您出马就可以达成协议的。”武者小路却对鹰司的自信不以为然。“要勾连两国,促使夏廷恢复朝廷权威,恐怕还要几位清华家的家主出面促成才是,如此才能让夏人觉得我们重视????????????”

“有道理,”三条侍从见自己在其中得不到什么功劳,自是也不愿意看见鹰司权左少将得到一番赏,因此在一旁帮腔道。“只有几位宰相出马,或许才能让夏人觉得咱们重视。”

鹰司权左少将一皱眉:“但几位家主出马恐怕声势就大了,万一引起幕府警觉的话?”

一直没有做声的第四位公卿此时不屑的说道:“幕府?幕府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什么精力来监控朝廷每一位公卿的行动。依我看,这事情好办,借躲避战火为借口,几位家主到乡下躲一段日子,趁机与夏人见上一面,也好落实了条件。”

是的,条件,华夏虽然对幕府不满,但夏廷完全可以用毛利幕府、前田幕府、伊达幕府来取代德川幕府,未必就一定要用日本朝廷来终结幕政,因此肯定有大量的幕后密约等着朝廷来确认。不过,比起从武人手中夺回失去已久的权利来说,答yīng

华夏的种种要求,对一众日本公卿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是要谈的,也是要据理力争的,否则一味的应诺,华夏方面也会担心日后公卿们食言而肥了。

“橘少纳言此言甚有见地,如此,就由我来谒见本家家主,三条侍从大人去谒见左大臣。”鹰司权左少将说到这里,环顾四周。“华夏有句古谚,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此事关系朝廷兴衰,你我个人性命,还请几位大人能保守机密了,至于夏人这边,有左大臣和权大纳言与之接洽,显然已经足够了。”

其余几人纷纷应诺将保守机密,到了这一步,这场密会也就到了曲尽人散的时候了。

然而临出门了,橘少纳言却突然说道:“一味指望夏人,恐怕不过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朝廷是不是应该着手自己的武力呢?”

一句话把几人重新拉回了座位。

“武力?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些早了。”三条侍从认真考lǜ

了一会,如是说道。“不如等朝廷确实拿回了大权,再考lǜ

收编武力为好,届时想来必有大量的小诸侯会投靠上来,朝廷也好从容选择几家充当亲卫。”

武者小路伊清则从另一个角度考量这件事:“三条侍从说的甚是,如果朝廷现在就急着寻找武力,华夏看出端倪来,是不是会产生不必要的顾忌呢?这对朝廷获得华夏信任,进而重掌天下大权怕是有利无害啊。”

橘少纳言见几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我也知dào

不该操之过急,然而朝廷若是没有武力依仗,势必要谈判中让出更多利益,只怕这利益让多了,朝廷日后也不好收拾啊。”

几人沉寂了片刻,鹰司权左少将忽然笑了起来:“橘大人,你杞人忧天了,如今万事都没有落实,何必担忧日后,且先想办法得了华夏的承诺再说吧????????????”

553.再战日本(2)

姑且不说日本朝廷为华夏方面的某些许诺而蠢蠢欲动,其实就连武家内部也有人试图利用这次战事为自己牟求利益。这不,原本应该一早被驱逐出境的华夏驻石卷鸿胪使葛洪升此刻却成了伊达家的座上贵宾。

“葛大人,幕府倒行逆施,不但惹怒了上国,更给日本带来了灾祸。”

作为仙台藩永代着坐一番坐(宿老)的和田信业是具有一族(谱代)身份的老臣,本身领有七千石的知行,虽比不上那些动辄拥有万石以上知行的一家(战国时代有力领主之后,其家族早在辉宗时期就臣从于伊达家)、准一家(战国时代有力家臣之后),但比起普通的着坐、平士、大番士、组士来说却是高贵甚多,而且其在仙台藩中枢多年,精通政务,正合适负责接待葛洪升这等高不成低不就的外交官。

“本藩自陆奥守以下无不深恶痛绝,本藩已经决定不与之同流合污,此番拳拳之心,还请上国大人了然,本藩上下当不甚感激。”

葛洪升闻言淡淡一笑:“这么说,贵藩已经把加入准常备里的兵马撤出了?”

和田信业面露尴尬之色:“葛大人见谅,如今幕府势大,本藩不得不敷衍一二,不过大人请放心,一旦两国开战,本藩兵马一定会临阵倒戈的。”

“哦?”葛洪升终于露出一丝重视的神色来。“贵藩若是真能如此,可谓善莫大焉。”葛洪升也算是总督衙门的老人了,自是知dào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所以他直截了当的探问道。“不过贵藩这么做,就不怕被日本朝野攻讦吗?”

“众口铄金,本藩其实也承担不起出卖日本的骂名。”和田信业打蛇上杆的诉求道。“所以,本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还请上国能降下恩典????????????”

“贵藩这些年从我朝商贾手中买来不少好东西吧。”葛洪升瞅了瞅有些惊愕的和田宿老,不动声色的回应道。“十五位六分炮、八位八分炮,新式的步铳足以装备六个组,还有近千具皮甲、上百件铁甲,十万斤硝石????????????”

葛洪升平淡的述说道:“这些可都是在幕府开放各藩武备之前的事。本官本来不知dào

,在日本太平的时节,贵藩要这么多武备干什么?但贩卖军械,朝廷自有利益,所以本官也从未干预过。如今想想,贵藩还真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啊。”

葛洪升每说一句,和田信业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但是让他彻底失态的是葛洪升图穷匕首见的最后一句:“那么现在,本官要问一声,贵藩可是准bèi

好了一切?”

准bèi

好了吗?准bèi

好什么了?这内中含义无穷,恐怕不是和田所能一概回应的。

但是和田知dào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因此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冲着葛洪升拜伏下去:“葛大人,本藩上下厉兵秣马,众志成城,已然是准bèi

好了!”

葛洪升却不接受和田信业的豪言壮语,只是严肃的问道:“可是这日本之大,绝非东北一隅,就本官所知,实力远在贵藩之上的还有多家,和田采女佑大人,请您告sù

本官,贵藩凭什么压服众人?凭什么突pò

亲藩和谱代的包围?”

和田抬起头来,坚毅的抿了抿嘴:“葛大人,贵国有先入关中者王的说法,而与前田、毛利、岛津、黑田、细川各藩相比,本藩距离江户最近????????????”

仙台藩的计划已经跃然纸上了:“至于周边幕府亲藩和谱代嘛,想来幕府必须下旨勤王,本藩大可以藉此骗开道路畅通无阻的直抵江户城下。”

葛洪升追问道:“若非各藩得闻贵藩作乱,相约攻入仙台怎么办?”

“本藩有破釜沉舟之心,何况有了江户,仙台打乱了也没有什么紧要的。”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葛洪升点点头。“不过贵藩驰援江户恐怕也是左右逢源之策,若是战事有利于幕府,你们便是勤王,若是反之,才是与我朝助战吧。”这话说得明白,顿时让和田面红耳赤。“不必做什么解释。”葛洪升摆手打断了和田采女的辩解。“胜负未分,投机也很正常,不过藉此想坐拥大权是不够的,这样吧,仙台以稻米闻名,我军东征虽说补给早有准bèi

,但若能就近筹措总是好的。”葛洪升将了仙台藩一军。“一旦两国开战,为了表示诚心,且由贵藩先提供十万石军粮如何?”

和田信业惊怒异常,然而比起天下大权来说,十万石稻米的付出其实算不得什么,所以他只是权衡了片刻,便再度拜伏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说服本家上下,还请上国能给仙台藩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葛洪升笑了笑。“本官会等采女佑的好消息,但记得,我朝天兵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日本,一旦贵藩犹豫不定,等我军战胜了幕府,事情就不是我区区一介六品官能左右的了????????????”

伊达氏在蠢蠢欲动,德川家内部也出现了分化,曾经主持过《日、夏元禄条约》签订的水户藩主德川纲条就明确反对与华夏再起龌龊;同样是御三家,尾张藩主德川吉通因为华夏水师多次对名古屋外港的打击而站在将军一边;纪州藩因为唇亡齿寒也在年轻气盛的当主吉宗的带领下支持将军并积极备战。

御家门方面,因为前任藩主松平定直替前将军纲吉承担第一次夏日之战战败责任且被迫在夏日条约签订自杀,所以深受其害的伊予松山藩方面也反对夏日再次开战;其余如奥平松平氏、越前松平氏都因为领地沿海,或在华夏水师打击范围内的原因也不主张触怒华夏;只有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庶子保科正之後裔會津松平家和家宣亲弟越智松平家或因为与将军的关系密切或领地不在海边的原因,响应幕府的备战号召,力主抗击华夏的侵略。

至于被视为准御家门的加贺藩前田家、鸟取藩池田家、冈山藩池田家在阿附幕府的通事也担心华夏对其领地的侵入,因此除了派人加入准常备以外,还在各自的领地组建了备御军,只是这几个藩自保是实,呼应幕府是虚,因此家宣并不能指望他们能给自己多大的支援。

广岛藩及支藩因为元禄缭乱本来就跟幕府有些离心离德,此时担心华夏顺势进攻,所以也在练兵自保,倒是邻居长州藩寻到了机会,几乎光明正大的跟华夏方面接触,也拒不服从幕府驱逐华夏外交官和商人的旨意,一副国中之国的架势。

说起来,长州藩从首代藩主毛利辉元开始就与幕府不睦,每逢新年时,藩中家老都会會向时任藩主提醒道“今年倒幕之机如何?”,以此可以看得出长州藩对幕府的不满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只是之前长州藩周边布满了幕府的亲藩和谱代,其余外样也慑于幕府的武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历代藩主只能无可奈何总是回答家老“时机尚早”。

前一次夏、日之战,华夏方面并没有和长州藩联络,地处日本政治中心之外的长州藩也无从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次显然不同了,通过与驻马关的华夏使节的联络,长州藩已经获得了外界的支持,理所当然的将这一次的夏日战争看成改变本藩命运的转机。

“天野(一门众,又称右田毛利氏)大人、福原(准一门)大人、梨羽(寄组)大人,所谓真金不怕火来炼请,贵藩如何对待我朝,我朝一定会给贵藩一个说法的。”驻马关的华夏鸿胪使曾潮桂向长州藩的众人许诺着。“届时无论日本中枢如何变化,必有贵藩一席之地,至于领地嘛,少不得也要加增一二。”

入主中枢是恢复五大老以来毛利家的威势,加增领地更是满足了众人长久以来的希望,因此听到曾潮桂此言,几名毛利家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欢喜了一阵子,拥有一万六千零二十三石知行的天野家家主请求道:“大人对长州藩的顾拂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些都是未来之事,当前周边各藩奉幕府之令对本藩虎视眈眈,若不能打消彼等的野望,本藩也就没有未来了,所以还请上国能尽lì

支援。”

“贵藩是要军械嘛?这个好办,马关的商馆里还有一百挺步铳,本官做主,可以无偿拨给贵藩装备。”说到这,曾潮桂当即手书一封交给毛利家的人。“如此可是足够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要想在日本这个舞台中站稳脚跟,远离中枢多年的毛利家还需yào

更大的底牌:“曾大人,本藩冒昧请求将召入上国军中的本藩武士发还????????????”

曾潮桂一呲牙:“这就麻烦了,此事需yào

兵部照准,本官只能帮你们申请,但成与不成,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知dào

的,就算有好消息,怕也无助于贵藩抵御周边窥视。”

“还请大人尽量费心争取,本藩不甚感激。”长州藩的人说着说着就露陷了。“至于周边各藩嘛,本藩正在试着寝反,要求援兵也是以备万一????????????”梨羽

554.再战日本(3)

华夏武成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夏军的先导船团在水师巡航船的护卫下出现在土佐湾外,以为夏军可能在四国登陆的高知藩(土佐藩)一日三惊,除了立kè

向京都和江户报警外,还遍向周边德岛、宇和岛、今治、伊予松山等藩求援。不过高知藩上下其实是虚惊一场,夏军并没有在土佐登陆的意图。

九月三十日,夏军船团驶过土佐冲进入纪伊水道。

“大事、大事不好了。”一脸惊恐的年寄众跌跌撞撞的冲进洲本城代稻田佐元的阵屋,带着哭腔向这位淡路国的实jì

统治者嚎叫道。“夏人,夏人派来使节,要,要咱们退出洲本城,并将淡路完整的交给夏人支配。”

“什么!”四十三岁的稻田佐元以与自己年纪不相称的敏捷速度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抢过一步伸手抓住年寄众胸前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夏人,夏人!”愈发紧张的年寄众吐字不清的应答道。“夏人要,咱们让城。”

暴怒的佐元一把推开面前的年寄众,顺手从小姓的手中拔出刀来:“欺人太甚!”

“主公,主公,”边上马上有稻田家的家老抱住佐元的大腿哀号道。“主公千万不可啊,连江户城都一战而丢,稻田家又如何能与夏人交战,这是鸡蛋碰石头啊,为了稻田家的基业,主公,千万要隐忍啊,不可为了一时得失,毁了大局????????????”

被家老们的发言说的手足冰冷的佐元颓然的丢下手中的太刀,无力的跪坐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植元公传下来的家业,就要在我的手中断绝了????????????”

稻田佐元口中的植元公是德岛藩初代藩主横须贺政胜的义兄弟稻田植元,两人一起为丰臣秀吉而战。秀吉的四国征伐后,曾有意将稻田植元扶持为大名,出人意料的是稻田植元却予以拒绝,进入了阿波,继xù

从属于蜂须贺氏,成为蜂须贺家中特殊的家臣。可以说稻田氏一直是以蜂须贺氏的客将身份为蜂须贺氏效力。因此,在蜂须贺氏成为阿波、淡路的领主时,授予了稻田氏一万四千五百石,相当于大名的知行地,并且任其招募家臣,授予稻田氏洲本城代职,委任其治理淡路。所以也可以说,淡路实jì

上是稻田氏的领地。

“主公,此事应该还有转机。”说着,佐元的家老三田带刀先生回头质问传信的年寄众。“你把事情仔细的说一遍,夏人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不改的重复一遍。”

年寄众张口结舌,好半天后才一拍脑门:“主公,三田大人,夏人的使者还在港口等候。”

“八嘎!”三田带刀先生咒骂了一句,急切的命令道。“还不请使者入城????????????”

“第一请稻田家将洲本城及周边支城让出,由我军检视后作为屯兵、屯粮之处。”面对面前的稻田家主人和重臣,年轻的守阙校尉毫不怯场的高声重复着来自征东行营高层的命令。“第二,我军可能进驻淡路,少不得与岛上居民接触,请稻田家约束地头、地侍,不得攻击我军将士,并提供一应粮草。当然我军也会以军纪约束军伍,不使扰民。”

稻田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冷场了好半天,三田才开口用磕磕绊绊的汉语说道:“稻田家不过是德岛横须贺家的藩臣之一,并无权力答yīng

贵军的一应要求,能否让我等派人过海去征询主家的意见????????????”

“不必了,洲本城到德岛城虽然不远,但往来还是要浪费时间,我军进驻刻不容缓,若是稻田家不能答yīng

,我军当自取。”什么是威胁,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至于稻田家是横须贺家的臣下嘛,如果稻田家能切实执行上述两条,日后也少不得诸侯的地位,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家臣了,自是不要再征求什么人的意见。”

威逼利诱一起来,实在是让稻田家上下挡不住,于是三田带刀先生果duàn

的替主家做主:“上国天使放心,请给本家一天一夜的时间,本家这就搬出洲本城。”

校尉却进一步逼迫道:“最多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白天,我军便要入城搜检。”

三田看了看哭丧着脸的佐元,只好点头道:“请上国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洲本城就开城!”

夏军占领洲本城控zhì

整个淡路的消息如冲击波一样向四周扩撒着,德岛藩上下哀鸿遍野,周边各藩也魂飞胆丧,生怕夏军下一步的打击目标是自己。于是胆大的赶快派人前往淡路输诚,胆小的则聚兵死守自己的居城,濑户内海的航运就此彻底中断。

“如今和歌山藩已经全部暴露在夏寇的攻击之下。”由于路程的关系,江户对淡路易手的反应还不可知,所以自觉求人不如求己的德川吉宗向家臣征询道。“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来不及等江户的援军了。”事实上东国即将降雪,江户的援军也不可能顶着风雪匆匆赶来近畿救援。“所以臣下认为现在应该向朝廷求取名义,以便本藩统率近畿、东海各藩联合抵抗夏寇可能的登陆。”

“安藤大人的意见在下不同意。”作为具有一门众身份的家老,正木弘久自是从德川家族的最高利益出发。“神君好不容易压制了朝廷,安藤大人却要让他们重新获得最高名义,这似乎有所不妥,而且周边各藩的情况也不尽如人意,各藩或只敢自守或已经跟夏寇暗通曲款,指望与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还不如只靠本藩的力量。”

纪州藩的石高有五十五万五千石,按照战国时期的征兵水平可以征召近万大军,不过万余农兵或是装备很差的足轻根本无法对抗夏军,再加上连续两代当主去世耗费了和歌山藩的大笔财力,因此最终纪州藩只有五百名脱产武者组成的纪州备或许还能跟夏军一战。

五百人当然无法直面铺天盖地的夏军,因此吉宗还组建了若干义勇队、报国队之类的地头、浪士武装,这些兵马与夏军正面交锋是绝无希望的,但搞几回游击作战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而正木弘久的算盘正是打着这些浪士队、地头队的身上。

“本藩沿海地域广阔,自是无法分兵处处把守,但恰恰是如此,夏寇也无法全面封锁海疆,臣下的意思,还是组织奇兵队,趁着夏寇战船驻泊淡路港口之际,纵火焚之,即便不能消灭夏寇的主力,也要挫伤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dào

日本不是可以轻辱的,同时也能藉此震慑各藩,压迫他们服从本藩调度。”

“正木大人设想虽好,但与夏寇在海上争锋,江户海战的教xùn

还不够嘛。”另一位家老久野信长显然不看好弘久的主张。“臣下以为,夏人取淡路无非是为了过冬,东国天寒地冻,夏人在此屯粮屯兵,一旦开春,自会直扑江户而去,此前我等只要死守和歌山城就是了,何必冒险与之交战,须知dào

战胜了不足以改变局面,若是战败了,却要动摇本藩上下士气。”

“即便夏寇占据淡路只是为了过冬,但又怎么肯定他们不会在期间对周边各藩进行攻击。”正木弘久摇了摇头。“一旦夏人要攻打各藩,本藩系幕府嫡流,自然是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届时五百人守和歌山城也未必足用,各队更要收入城中,又如何给夏寇一个下马威。”

“这么一说,就更不能派兵奇袭了。”久野反驳道。“夏人原本未必会攻打纪州藩,但我们一旦出兵奇袭,夏寇不来也来了,届时你让本藩如何守备。”

“死守和歌山城恐怕是不可了。”德川吉宗听到这突然插嘴道。“本藩作为御三家之一,夏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因此现在就做好夏人攻城,本藩未能守住和歌山城的打算。”吉宗命令道。“你们立kè

安排本家上下撤离和歌山,城内的物资也要撤走,纪州备也不能留在城中,就选一支忠于本藩的奉公队来守城吧。”

“主公放qì

居城?”在场的几位家老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吉宗的用意。“主公说得对,如今也只能先把老弱妇孺撤到乡下了。”

既然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吉宗也就破罐破摔了:“依本家看来,奇兵队还是要派出,就算失败了,本藩的奋战也能闻名天下,也好让夏人知dào

日本不是轻易可以征服的。”

正所谓听话听音,在场的几位家老也是老人精了,当然明了吉宗的打算,这是要牺牲一些低级藩士来为吉宗本人谋取政治声望,不能不说,这是笔合算的买卖,用区区几个下级武者性命就能塑造出吉宗的形象,对必然要遭到重大损失的和歌山藩来说,这也算不无小补,至少在幕府面前能表现出忠贞的一面来,或许日后能得到将军的补偿和嘉赏。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华夏此次征日已经有了掀翻整个台面的想法,届时幕府都不存zài

了,纪州藩作出的牺牲又有谁会知dào

和在乎呢?

“事不宜迟,现在就安排下去吧。”家老水野正房请示道。“是不是还要通知各村藏好粮食?”

“正是。”吉宗点点头。“决不能让一粒米流入夏人之手!”

555.再战日本(4)

夜色深沉,四周一边寂静,只有海浪拍打在岸边礁岩上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十几条小早船载泽满满的干柴驶离了和歌山城外的港町。望着注定一去不复返的勇士,在场的日本人心中都涌起一种悲愤的情绪。

只是单纯的人类情绪波动是不可能改变现实世界的残酷的,姑且不说区区十几条小早船能形成多大规模的火攻,就是以单桅四桨的小早船的速度来说,这场以博取个人名望而发动的进攻就注定是一场无谋的垂死挣扎。

这不,才出击了一个时辰,原本密集的小早船队就因为各种原因分散了。其中一部分不熟悉海途的纪州藩武者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另一部分则因为风向和体力的问题越驶越慢、越驶越滞,只有不到五条小船一马当先的靠近了淡路沿海。

不过,这些武勇者的好运到此为止了——黑暗中,一条小早船无声无息的撞上了夜间巡海的夏军巡航船——浑然不知dào

前方是日军偷袭船队的六千料二等巡航船毫无知觉的将小早船碾压的粉碎,而撞击时的微微晃动甚至没有引起当值水手的任何警觉,只是海浪中传来的落水者的嚎叫声才惊动了因为大战在即而亢奋得睡不着觉的年轻候补生。

当巡航船上投下照明的火把时,纪州藩的图谋便就此彻底曝光。随后一切都不用说了,日本人点燃了小早船直直的撞上了巡航船,然而还没得引燃夏军船体,这些船壳单薄的小早船就在夏军反跳板的上甲板霰弹炮的打击下浸水沉没。

最终,夏军巡航船捞起了被海水淹得半死的纪州藩的武者,然后带着被熏黑的半面船舷,近乎无损的返回了出航地。而剩下的偷袭船队,只要天亮时还浮在水面上的,一律在提高了警惕的夏军舰船视线内被逐一击沉。

纪州藩敢主动偷袭,这一事实激怒了征东行营。刚刚在淡路登陆的征东总兵陈唐当即作出决定,对和歌山城实施报复性进攻。第二天,四艘军用混合运输船便载着近千龙骧军气势汹汹的直扑纪之川畔的名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纪州藩的人没有死守和歌山城及城下港町。当城落的消息连同日本人已经坚壁清野的报gào

一并送抵洲本城的时候,陈唐终于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为了避免陷入日军的圈套,夏军加快了从琉球运输兵力及物资的节奏,靠着强dà

的水上运输能力,夏军各部以及安南、越南、琉球、朝鲜等国的仆从军次第到位,就连有日本浪士作为主力的神策军也调来了一团之众,至此全面进攻的准bèi

已经完成了。

华夏武成十二年十月十四日,在东国已经降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夏军主力开始大举在神户、尼崎、大阪、堺港等地登陆。面对汹涌而来的夏军,大阪城代只坚守了一天便被迫开城投降,岸和田城也跟着举起了白旗,至于堺町和大阪的商人更是战战兢兢的向夏军奉上数以百万计的犒赏,以免重蹈第一次夏、日战争中城市遭劫的惨剧。

十月十七日,在沿海地区站稳脚跟的夏军开始沿着淀川向平安京进发,沿途地侍纷纷逃亡,夏军得以兵不血刃的控zhì

了和泉国大部、摄津国西部及山城国的部分土地。只有辗转进入大和国的德川吉宗还在高调的以御三家的名分召集近畿、东海各藩,组织抗夏大军。

十月十九日,夏军进入平安京。根据之前与公卿们达成的协议,天皇朝廷发出了幕府是朝敌的诏书,并宣bù

剥夺家宣的将军之位实施王政复古以日本朝廷重新执掌天下权力。消息一经传开,日本全国哗然,各地武家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宣bù

继xù

效忠幕府,当然也有人立kè

就改弦更张了。其中,西国的毛利家就不出意料的第一时间宣bù

归顺朝廷,而有影响力的鸟取、广岛、冈山诸藩就意wài

的继xù

保持沉默,让各藩大呼不妙。

王政复古的消息传到江户,幕府上下捶胸跌足,一副末日来临的样子,对此,将军家宣也十分吃惊。家宣原本以为夏军会沿着上一次攻日的路径卷土重来,为此他在江户地区布下重兵应战,却没曾想这次夏军却虚晃一枪直奔近畿,让他的图谋落空,更没有想到华夏会联手朝廷和地方强藩,让幕府的统治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在形式已经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家宣立kè

召集亲藩和谱代会议。在幕府面临灭亡的时刻,德川纲条等亲藩也终于团结起来支持幕府与夏军决一死战。得到了亲藩和谱代的支持,家宣便发出诏令,宣称朝廷的旨意是在夏军的攘挟下做出的,是无效的,要求各地大名继xù

忠于幕府,齐心协力把夏军赶出国门。

幕府的反击诏令虽然下达了,可是幕府军却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近畿和西国作战,更有甚者,幕府内部有人担心夏军可能实施声东击西之策,一旦幕府主力离开江户,夏军就有可能利用强dà

的海运能力乘虚而入,再占江户地区。

既然幕府主力一时无法调动,家宣只好授权德川吉宗出任近畿总大将、尾张藩主德川吉通为副将,命令两人就地组织兵马迎战夏军夺回京都重新控zhì

朝廷。

在幕府的余威下,中山道、东海道的各藩大名纷纷出兵向近江国集中。只是总大将吉宗和副将吉通之间关于如何作战却发生了矛盾。吉宗自然是按原定的设想,试图以袭扰为主要作战方式,以拖待变,消耗夏军的军粮及火药;而吉通却要求根据幕府的指令尽快夺回京都,以免部分诸侯动摇,进而分裂日本,造成幕府权威丧失。

两人的见解孰高孰低,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作出一定的评价。只是随着毛利家表明态度,北九州的福冈(筑前)藩、佐贺(肥前)藩、平户藩也相继支持朝廷,这就让吉通的主张占了上风。而广岛、大洲、麻田、小松、足守、山家、福知山等最终在夏军大炮的威胁下投靠天皇朝廷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华夏武成十一年、日本东山天皇宝永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德川吉宗和德川吉通统兵四万进入山城国,与夏军在平安京外伏见一带会战。此战,夏军投入二万人、六十余门火炮。对阵的幕府军虽有四万但却是诸藩拼凑的杂牌,少量精锐如纪州备也被有私心的吉宗雪藏,因此根本无法与夏军抗衡,短短半天就溃不成军。夏军顺势追击,一路追杀至近江境内,幕府军大败而归,先后有近万日军或亡于阵前或死于逃命路上。

战后德川吉宗遁入伊贺、德川吉通逃亡美浓,德川幕府在近畿统治彻底土崩瓦解。

随后,夏军又以水师三旅及仆从军合计万人在阿波境内击败德岛、土佐、伊予松山、今治和宇和岛等四国诸藩的联军二万人,确保了己方后方的安全。

受到夏军两次大捷的影响,冈山、冈田、朝日山、小泉、圆部、峰山、林田等藩纷纷转向,一时间除了无法更改阵营的幕府亲藩及部分死忠以外,包括部分谱代大名在内的绝大多数西国、四国的诸侯都加入了朝廷一派的阵营。

对于冥顽不化的诸如姬路等藩,夏军也不客气,立kè

命令归附各藩联手攻灭,并操纵天皇朝廷下达旨意,宣bù

只要攻灭继xù

效忠幕府的各藩,其中半数藩领归朝廷所有,剩下的则在有功者中分配。这就大大的刺激了各藩,于是整个冬季,日本西部战火不断,几乎重演了百年前日本战国时期的血腥一幕。

在顺者生、逆者死的局面下,那些撑不住劲的诸侯纷纷宣bù

反正,却被理所当然的缩减了领地,甚至剥夺了大名的地位。只有部分持国级的诸侯还能继xù

生存下,但他们显然也在担心,自己继xù

死撑下去,是不是会引来夏军的出手。

因此,在同族的冈山藩的中介下,鸟取藩也在武成十三年的春天向天皇朝廷输诚了。

这样一来,在整个西国就剩下萨摩岛津藩还没有表明立场了。

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吃过夏军几次亏的岛津家显然是等不到幕府从东国出兵了。

武成十三年四月初八,岛津藩遣使进入平安京,正式归顺天皇朝廷。

形势是如此的对幕府不利,但德川吉宗却没有服输,他一面组织伊贺、大和等地的武家继xù

对抗天皇朝廷,一面敦请加贺前田、越前松平等藩重组大军与夏军再决高低,并且亲自赶赴江户痛陈利害,要求幕府出动主力西进。

不过吉宗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半壁江山失控的情况下,担心朝廷影响力扩大到东国的一些幕府高层却出现了退缩,以水户藩主德川纲条为领袖的他们试图以现有地位做筹码与华夏议和,以此维持幕府的地位。

于是古怪的一幕出现了,在幕府守战未定的情况下啊,一场秘密媾和开始了????????????

556.再战日本(5)

“本官倒没有料到幕府的人脉隐藏的这么深,都宣bù

实施王政复古了,居然公卿中还有人联通幕府。”看着面前一副高家打扮的织田信春,时任驻日国信使的戈卫宁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也罢,既然是兵部卿引荐,且听一听阁下的来意好了。”

“上国大人明鉴,”织田信春微微躬身行礼之后,直起身子诉说道。“幕府统治日本百多年,藩幕格局已经稳固,此时上国要在日本改天换地,恐怕对日本的冲击颇大。”织田信春知dào

自己这话说服不了对方,因此很快拿出了干货来。“本家上下以为上国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日本,是一个能消化上国出产的日本,而不是一个兵火连天,连武器都要赊购的日本。”

戈卫宁击节赞道:“看起来幕府还是有明白人的,请继xù

说下去。”

“听说上国正欲集中力量驱逐北方的满清,想来上国也不可能把数万精兵一直留在日本。”织田信春见到戈卫宁附和自己的观点,顿时有了更大的信心。“当然,也许这几万兵马对上国来说可有可无,但能集中力量总比分散力量要好,所谓算多胜算少败也正是这一道理。”

戈卫宁点头道:“却是如此,一旦消灭了幕府主力,剩下的仗还是要日本国内制剂解决的。”

织田信春立kè

顺势问道:“上国大人,不知dào

若是幕府保守关东坐视近畿、西国变化,上国大军如何消灭幕府的主力?倘若只是由朝廷组织军队东征幕府,日本的战事又将持续到几日才能结束?战事若是迟迟不决,上国只怕不仅不能从日本收取赔款、销售货物,反而还要加大给予天皇一方的支援,这样真符合上国的利益吗?”

戈卫宁大笑道:“好一张利嘴,只是阁下是不是漏算了一点?”

作为好说客的织田信春显然对戈卫宁的反应早有预判,因此他不温不火的应道:“在下知dào

上国大军可以直指江户,但一来,幕府在江户颇多经营,上国大军即便能攻克江户,想必也要比前次付出更多乃至十倍的代价,这二来嘛,朝廷的根基浅薄,一旦上国大军离去,只怕不用幕府在外用力,内部争权夺利之下,就有野心勃勃之辈搞什么毛利幕府、细川幕府了,这岂不是让上国的一番心思化为乌有吗?”

织田信春这番话显然是有几重意思在里面的。

首先,他确认江户是挡不住夏军的攻击的,但是德川家完蛋了,有一大帮子人要跟着倒霉,在同仇敌忾的情况下,这些人绝对会拼命的,而一旦拼命的话,夏军这边必然有大的伤亡;其次,织田信春强调日本的传统是武家治理天下,并因此认为朝廷再兴势必不会长久,日本迟早还会陷入内乱,与其等着出现一个武力实现的新幕府,不如让德川幕府继xù

维持下去;最后织田还责问戈卫宁,若是一定坚持朝廷取代幕府,导致日后日本政局出现反复,华夏费尽心机却落了一场空的话,责任在谁?

戈卫宁却看似固执己见的回应道:“织田大人,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也是事实,关西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别的不说,从从忠于幕府的亲藩、谱代大名手中摄取的领地已经分配掉了,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归还原主?再说了,反幕的力量已经站在前台了,难不成还等着幕府缓过手来一一整肃不成?

所以戈卫宁代表华夏朝廷向幕府提出两个建议:“第一,实现公武合体。”

华夏主张的公武合体有几个内容:其一,是将军驻地从江户迁回平安京;其二,将军以右大臣的身份与关白、左大臣共同处理国政;其三,将军的天领由朝廷直接管理,将军保留其中四分之一作为领地;其四,左、右大臣、征夷大将军、关白以下官位官职的授予权收回天皇朝廷所有,但将军和关白有权提名候任人选,也有权否决对方的提名;其五,僧官和寺院、神官和神社的管理权也收归天皇朝廷;其六,保证各藩的现状,受到损失的幕府谱代、亲藩可以从天领中获得补偿;其七,在地方设置管领以安置强力大名,并在中央设立参议,以邀请各地诸侯一起议政。

除了公武合体之外,华夏还有第二个建议:“东西分治。”

所谓东西分治即以如今双方的实jì

控zhì

线为界,东部依旧有幕府控zhì

,实行藩幕体制,至于西部则由天皇朝廷管理,实行朝廷-藩的两级体制,进而完成所谓的王政复古。

“公武合体”的好处是日本保持统一,继xù

执行两元政治,只是幕府的权利受到缩减,将军的地位被虚化,德川家康时代制定的针对天皇、朝廷、寺社、武家的三个法度完全废止;而“东西分治”虽然保持了幕府在日本东部的权威,但意味着日本从此走向分裂。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保持日本完整的市场的华夏其实更倾向于“公武合体”,如此既可以给各方一个交代也便于日后操纵日本朝局以确保华夏在日本的最高利益。

不过织田信春却被戈卫宁的两个建议吓坏了:“这,这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苛刻?没有把德川家连根拔起,本朝已经够宽容的了。”戈卫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织田信春言到。“再说了,织田大人此来议和真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本人的意思吗?”

织田信春一滞:“上国大人,何处此言,在下不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又能代表谁呢?”

“那么就请织田大人出示幕府的授权文书吧。”戈卫宁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经过上次议和,幕府不要说到现在还不知dào

规矩吧。”

织田信春是参加过上次夏日谈判的,自然知dào

所谓的规矩,但他却拿不出幕府的证明来,只好抵赖道:“只是私下接触,并非正式谈判,在下又如何有所谓的授权文书。”

戈卫宁只是冷笑,好半天,信春最终承认道:“好吧,在下说实话,这次接触是水户黄门殿私下主张的,然而贵方的条件如此之苛刻,显然是无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的。”

戈卫宁阴森森的挑唆道:“想来只要下面重臣取得一致,就算是将军也不能否决吧。”

“下克上?”信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发抖。“上国是要彻底毁了幕府的基业吗?”

日本百年无事,时人很难想象战国时代子杀父、臣弑君的惨烈,不过作为织田氏的子孙,家学渊源的信春当然知dào

历史上那血腥的一幕。

“毁了幕府的基业?有吗?”戈卫宁自然不可能承认信春的指责,他无辜的表示道。“我只是再劝贵方识时务罢了。”戈卫宁这番解释实在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但是对于将程朱理学作为统治基调的幕府来说的确是具有毁灭性的。“再说了,将军也不是日本真zhèng

的君。”

“将军也不是日本真zhèng

的君,将军也不是日本真zhèng

的君。明白了。”思想剧烈斗争的信春此时完全没有了公卿般的优雅,只见他喘着粗气面色狰狞的问道。“在下已经明白上国大人的意思了,不过,在下该如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上国的好意呢?”

“若是公武合体的话,为了日本将在关东八州置一名管领,在出羽、越后、会津设一名管领,在东海道设一名管领,在中山道设一名管领,想来可以安置御三家和会津松平氏了,至于北陆道,也将安置一名管领,只是越前松平氏怕竞争不过加贺藩吧。”戈卫宁报到的这些地名如今都在幕府的掌握之下,无论是“公武合体”还是“东西分治”由幕府亲藩来充当上述地区的各藩代表都是应该的。“不过有一句说一句,管领只负责监管本地各藩,至于上交天皇朝廷的天领的控zhì

权及国司、郡司、总地头、地头职务却是不能过问的。”

“明白了,上国是除大留小,废止了幕府却保留管领以牵制京都朝廷,真是好算计。”织田信春明了的点点头。“如此倒也能保证德川家的存续和大部分支族的利益。”信春顿了顿。“只是陆奥地方的管领交给谁?”

戈卫宁也不怕信春联想,直接挑明道:“地方强藩也是要安抚的。”

“仙台藩已经投靠上国了嘛?”对于信春的猜测,戈卫宁笑而不答,信春只好叹息道。“虚虚实实,上国这番寝反的手段用的高妙啊,如此看来,幕府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了,信春大人,你不必旁敲侧击了,只管回去如实禀报就是。”戈卫宁站起来身来。“京都这面,我朝已经快压不住了,所以还请你转告水户大人,决断趁早,若是再迟了,就算本朝想维护幕府也不成了。”

“这?”信春苦笑起来,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这已经不是戈卫宁的威胁了,事实也是如此,随着西部各藩大名的陆续抵京,市面上的确有再打一次关原的声浪,因此他此刻只能伏下头来应诺道。“请上国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回转江户通报????????????”

离开会面的公卿府邸,戈卫宁随即向身边的随员命令道:“立kè

派快船联络仙台,就说江户大变在即,让他们抓住机会????????????”

557.再战日本(6)

得到织田信春的传信,德川纲条权衡再三觉得可以接受,或许在他看来实现“公武合体”是幕府目前最好的出路——既能保住将军家的地位,又能安抚强力的亲藩——不过仅他一人赞同恐怕不能说服整个幕府接受华夏方面的通牒,因此他试着拉拢起同党来。

德川纲条第一个说服的是德川吉通。说起来,吉通之前曾表现出与华夏势不两立的架势,并指挥了幕府军的首次西征,应该并不是一个很好说服的对象。然而吉通却被夏军在伏见之战中表现出来的强dà

力量所震慑,再从美浓逃回江户之后便一再要求幕府立即与华夏议和。在这种情况下,纲条拉其作为盟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果不出纲条所料,听说可以保全自己尾张(名古屋)藩的领地,并且可以出任东海道的管领,吉通心动了。于是两藩几乎一拍即合,相约共同努力,背着将军家宣说服或者干脆说是压制御家门的不同意见。

也许是觉得仅是尾张和水户两家的力量尚不足对抗将军,因此纲条又找上了德川吉宗。

德川吉宗却没有吉通那么好说话,毕竟他的领地纪州已经落入了朝廷一方的手中,就算是双方议和,他也无法夺回。对此,纲条许诺到以幕府在甲州的直领作为补偿,并提出为吉宗争取中山道的管领一职作为诱惑。

“中山道的管领?水户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吉宗冷冷的看着德川纲条。“作为管领看上去地位在本道各藩诸侯之上,但无非是在朝廷会议时能排在前面一点,如此就要卖了幕府,让神君以来的家业化为乌有,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纪州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纲条也是天下副将军的身份,凭什么要出卖了幕府,实在还是因为幕府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倾覆的关头“毕竟如今形势对幕府不利,一旦夏军东进,幕府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能保留下如此优厚的条件了。”

“水户大人,你就这么肯定幕府打不过夏寇吗?”吉宗看起来一副年轻气盛不服输的样子。“我看未必吧,否则夏寇为什么还要提出东西分治的建议呢?可见夏寇并无必胜的信心,更无一战便彻底终结幕府的力量。”

“纪州大人说得不错,夏寇的确没有必胜的信心也没有一战结束幕府的力量,但是夏人没有的信心和力量,西国那帮家伙却是有的。”纲条叹了口气。“不要说朝廷还有大义名分,就说当年神君开创幕府之时,恐怕也没有彻底掌握日本的实力,可是幕府怎么会百年屹立不倒呢?无非是有那些墙头草和明哲保身之辈在罢了。”

吉宗皱了皱眉:“水户大人是说,一旦幕府再度战败,那些外样就会翻脸了?”

“阿附强者,历来日本人生存的本能。”纲条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因此更能打动吉宗。“到时候四面楚歌,幕府的江山就会像春天的雪一样迅速消融。”似乎发xiàn

吉宗意有所动,纲条进一步补充道。“事实上,不要说西国,就是东国内部也有太多的人对幕府心怀恶意了。”

“这个倒是不错,幕府以前过于强势,的确让各藩颇多不满。”吉宗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此说来,幕府已经彻底没有转机了吗?”

“夏国有谚语是这么说的,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本已经病入膏肓了,原本应该用温火调制的,结果将军却下了猛药,如此一来,幕府就彻底没救了。”纲条如此解释着自己的选择。“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先选择保住自己,只要保住了御三家,保住了御家门,就算将军到了京都,也未必是傀儡。”

吉宗沉吟了片刻:“这大约也是夏人的算计,让我们在他们画的圈子里恶斗。”

“这话倒是没错,华夏需yào

日本的市场,更需yào

日本的黄金白银生铜,所以他们要日本破而不乱,以此便于他们彻底摆弄日本。”纲条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随即振作精神道。“这就给了德川家绝地重生的机会。”

“绝地重生?”吉宗冷笑起来。“只怕到时候那些谱代大名要离心离德了。”

纲条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的确,谱代大名之所以对幕府忠心,除了他们是德川家最初的家臣团的后裔以外,也在于他们能以这重身份在幕府内掌握部分最高权力,让他们对幕府有参与感、认同感。可是一旦实现了“公武合体”,朝政落入了公卿与武家参议之手,谱代大名的地位就会直线降低,到时候他们还会拥护在将军周围吗?

“这倒是个问题。”纲条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向夏人争取管领对本道诸侯的管理权。”

“夏人或许可能答yīng

,但朝廷也不会容许管领成为小一号的将军的。”吉宗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纲条的幻想。“甚至强藩出任管领还要受到周边小藩的制衡。”

“那怎么办?”纲条有些束手无策的说道。“那这样不是成了死局了吗?”

吉宗把折扇在手中掂了掂:“第一,必须保证各藩重新武装,只要管领手中有了武力,朝廷就不敢轻易唆使小藩为难强藩管领,华夏也不会愿意看见日本重新内战;第二,应该强化亲藩的实力,与其把天领交给朝廷,不如多分一些给亲藩,以保证亲藩的实力相对周边的谱代大名、外样大名占有一定的优势。”

“以什么名义呢?幕府的天领面积也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一定会按图索骥的接受。”

“名义还不好找吗?”吉宗一指自己。“就用补偿亲藩大名损失的领地的名义好了,这样对外也说得过去,不致太过突兀了。”

“有道理。”纲条品砸了一会,夸赞道。“如今与夏人的谈判还只是秘密,的确不应该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了,用补偿亲藩的名义,的确对内对外都说得过去。不过,”纲条一犹豫。“那些同样丢了领地的谱代大名怎么办?一样要补偿吗?”

“先按原领的十分之一补偿吧,说不定他们才是幕府日后最大的助力呢。”吉宗仿佛说阿猫阿狗的评论着那些同样倒霉的家伙。“幕府要立kè

安排扩大亲藩数量,那些御落胤(将军私生子)也好,庶出的家伙也罢,赶快过继给那些还有几分忠心的谱代和外样,一经继任藩主就承认他们御家门的地位。”

“这也是个办法。”纲条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纪州殿是同意夏人条件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总不见得等幕府彻底失败后,成为无家可归的浪士吧。”

吉宗对纲条的迟钝有些难以理解,自己说了这么多,不是早就表明了态度了吗?难道还要自己明白无误的说出来自己要背叛将军吗?不过吉宗却不会因此对纲条露出任何不满来,要知dào

,吉宗还有求于纲条的地方呢。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们私下里取得了一致,可要和夏人及朝廷落实这一切,就不能绕过将军。”吉宗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隐晦。“只是事情是将军大人挑起的,就不知dào

将军能不能忍辱负重的自承失败呢?”

纲条显然是听懂了吉宗的潜台词,当即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来:“我想事已至此,将军应该会接受的,我倒是担心那些老中们会接受不了。”

“那就安排老中们领兵跟夏人取作战吧。”吉宗并不追问为什么将军家宣一定会答yīng

,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想来吃了败仗,他们就算要反对的话,也没有力量了。”

“那就这么办吧,”纲条决定道。“还请纪州殿在明日评定上力主出兵????????????”

吉宗走了,纲条在暗处做着,整个脸笼罩在阴暗里,谁都不能觉察他的表情。

不知dào

过了多久,门被人拉开了,德川吉通走了进来:“水户大人,会津殿那边,我已经说服了,伊予松山家也明确支持我们的意见,水户大人,怎么啦?刚刚跟纪州谈崩了?”

纲条这才缓缓开口道:“恰恰相反,纪州殿也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您刚刚的样子。”吉通有些后怕的说道。“还真吓了我一跳,万一提早让将军知dào

了,咱们就算是亲藩之首,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让尾张大人担心了。”纲条直起身子,随即又长叹一声。“没有想到啊,吉宗大人居然有如此的野望,我们都小看了他了。”

“野望?”吉通不解的问道。“什么野望?该不会是想当将军吧。”说着,吉通突然一震。“什么!纪州小子居然也想当将军,那家宣大人怎么办!”

“想当将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神君的子孙,为什么家宣大人能当,纪州殿就不能当呢?”纲条摇了摇头。“不过我看这小子还有些能耐,今后这个将军不好当啊,或许也正需yào

他这样有勇气的人出来挑这个重任。”

吉通愣住了,好半天才问道:“纪州跟水户大人你说了些什么????????????”

558.再战日本(7)

第二天的江户评定,德川纲条和德川吉宗上演了一场对手戏。纲条要求立kè

与华夏及天皇朝廷议和,吉宗则要求立kè

出兵西国以防止更多的大名倒向朝廷。

这两个几乎针锋相对的提议,引起了与会者的大内斗,支持纲条和支持吉宗的两派互不想让,若不是还有喧哗两成败的武家准则约束,几乎就要在江户城内上演真人搏斗了。

两方意见不能统一,将军家宣也头疼异常,此时吉通串联部分御家门提出一个折中意见,即在派兵西征的同时与华夏和天皇朝廷展开议和,于是织田信春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正式的和谈使者,而由强硬派指挥的一万五千大军也随即离开江户开赴美浓。

只是织田信春顺顺利利的再次抵达京都,而以姬路藩藩主酒井老中率领的大军却一路不畅。别误会,这不是御三家、御家门在背后捣鬼,日本的政治斗争还没有先进到故yì

给自家大军下绊子的地步,御三家和御家门其实也希望幕府军能获得一两场胜利以强化幕府在谈判中的地位。只是沿途的诸侯对幕府军要兵要粮的各种索求已经不能忍受,没有了地方领主的供奉,幕府军自然行动快不起来。

华夏武成十三年七月初七,酒井老中所部幕府军抵达岐阜,十天后,已经扩大到三万人的幕府军进入关原。酒井老中率着一众将领到天满山关原会战旧址凭吊,希图凭借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遗留的神威保证幕府的延续。

七月十八日,幕府军与西国毛利、细川、黑田、池田、浅野、锅岛等家的联兵二万五千人在关原再战,结果幕府军先胜后败在半路加入的夏军的侧击中溃不成军。包括酒井老中在内的数十名高级武者殒命当场,消息传到美浓,岐阜等幕府直属城市纷纷开城投降。只是因为华夏方面的约束,西军才没有继xù

向越前、尾张等地进击。饶是如此,伊势、美浓、信浓等地诸侯也纷纷易帜投向天皇朝廷。

七月二十四日,织田信春趁夏军信报船返回风雨飘摇中的江户,给幕府带来了华夏的最后通牒,这次华夏方面干脆连东西分治都不提了,直截了当要求幕府要么以“公武合体”的方式投降、要么就直接接受灭亡的命运。

夏军的最后通牒让幕府再度陷于瘫痪的境地,只是由于酒井等人的战殪,使得幕府中接受“公武合体”的一派占据了绝对上风。将军家宣有心拼死一战,但他所依仗的支城防御已经因为出兵西国而遭到了削弱,至于他倚为长城的常备和准常备也出现了问题,其中准常备因为半数人员来自已经归顺朝廷的各藩而被迫解散,常备的侍大将们也三心两意的不肯跟夏军优势兵力做以卵击石的挑zhàn



为了挽回涣散的人心,将军家宣接受了纲条的建议,将幕府在信浓、甲斐、上野、越中的天领计五十六万五千石划给了德川吉宗,又加增水户藩知行十三万石,尾张藩知行四万五千石,使得御三家的总领地达到了一百七十余万石。接着将军家宣又设立越智松平家,安排自己幼弟松平清武出任上野馆林藩藩主领六万五千石知行,加增会津藩知行三万石、福井藩(越前松平氏)知行加增至四十七万石,并恢复高田藩(越后松平氏),移四国的伊予松山藩、今治藩、高松藩、西条藩、美浓须田藩等亲藩大名至陆奥棚仓、出羽久留米等地。

尽管家宣也宣bù

给予领地同样在西国的谱代大名以一定的领地补偿,但他加强亲藩的举动还算引起了东国大名们的不满,事实上,东国的大名绝大部分都是外样,不少还是德川家成为天下人时的敌对者,此刻看到幕府穷途末路,自然也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家宣此时追悔莫及,但总不能出尔反尔将亲藩也得罪光了,正在辗转反侧,犹豫到底是不是该接受夏军的最后通牒,以保全幕府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大受刺激。

八月初八,仙台藩对外宣bù

将出兵江户保卫将军,第二天,仙台军便气势汹汹的杀向江户,沿途解除尚忠于幕府的各藩武装,其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面对仙台藩的逼宫,家宣只好调动常备去阻挡。常备或许不敢跟夏军作战,但迎击仙台藩,他们还是有几分胆气的。然而让常备们震惊的是,仙台军的装备并不比自己差,于是经过几次短暂的交手,幕府军被迫与仙台军形成了对峙。

“眼下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了,我们必须行动了。”在纲条的府邸里,十几名亲藩聚集在一起。“事不宜迟,各家带好本藩藩士,我们去江户城????????????”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书院番的番头神色慌张的跑到间部诠房面前,向这位家宣时代的权臣禀告道。“水户大人、尾张大人、甲府大人他们、他们要进中奥。”

间部诠房一皱眉:“这有什么慌张的,御三家要见将军,我们还能阻止吗?”

“不,不是,”番头更加紧张了。“除了御三家以外,还有十几位亲藩。”也许觉得自己这么说不是很明白,番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都带着护卫,足足有好几百人呢,一个个拿着刀枪和铁炮。”

间部诠房的脑袋嗡的一下,随即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拦住他们,赶快拦住他们,我去找将军大人通报,我去找将军大人通报!”

“安房守,你要拦住谁?”间部诠房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向中奥跑去,他办公地方的御用人的部屋就被人粗暴的一把拉开了门,随即就见到十几名持刀的暴徒随着久留米藩藩主松平德容闯了进来。“别白费气力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想干什么,”间部诠房外厉内荏的责问道。“这里是江户城,是将军的居处。”

“将军的居处?错是没错了。只是再让家宣大人这么搞下去,幕府都要完蛋了。”松平德容好整以暇的回应道。“到时候,还有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你们这是叛乱,是下克上。”间部诠房声嘶力竭的吼道。“该死,你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都是神君的子孙,难不成就看在你们把幕府的基业毁于一旦嘛!”松平德容厉声反诘道。“若不是你们这些佞臣在暗中的挑唆,将军又怎么可能冒险跟华夏开战呢?现在也不会把家业都输光了。”

间部诠房气急败坏,忘乎所以的伸手向一边架上的太刀伸去,但他的手才抓住太刀的刀柄,两道凄丽的刀光闪过,他便无力的颓倒在榻榻米上,临死之时犹自指责道:“你们这是叛乱,祸乱德川江山的是你们????????????”

松平德容看也不看间部的尸体,指着瑟瑟发抖的番头命令道:“杀了他!”

番头转身欲逃,结果才撞开纸糊的墙壁,几把刀就劈在了他的背上,番头一阵挣扎,但是终归无用,只好顾着牛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边杀了间部诠房,那边十几名亲藩带着武装护卫才冲进了将军办公的御座之间。

看到一拥而入的众人,正蹇着眉头考lǜ

该不该接受华夏通牒的将军家宣有些吃惊的向打头的纲条问道:“水户大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纲条带着众人冲着家宣一拜:“将军,如今幕府危在旦夕,请将军立kè

决断。”

家宣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这是想逼我接受夏人的通牒,接受所谓的公武合体?”

纲条尚未回答,德川吉通抢先开口道:“将军明鉴,这也是为了我德川一族的存续。”

家宣怒极而笑:“好,好极了,这就是德川一脉,真不愧本家刚刚给你们加增知行,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本家对你们的厚爱吗?”

众人默然无语,只有吉宗回应道:“若不是将军您的肆意妄为,幕府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说,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请将军大人觉悟吧。”

家宣大惊失色,手指众人道:“你们,你们要本家死?”

吉宗答道:“只有将军大人的性命才能消去华夏皇帝的怒气,才能保全德川一脉。”

当然这并不是真话,事实上,正是由于担心将军会秋后算账,所以参与逼宫的御三家和御家门才有致一心的要让家宣暴卒身亡。

家宣深深的看了在场人一眼,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大笑起来:“繁华三载一朝梦,有心重振,无力回天。好啊,好啊,总算解脱了,希望你们能挽狂澜于即倒,保全幕府,保全德川一脉,我去也心甘情愿了。”

言罢,家宣又问道:“锅松丸还年幼,能不能留他性命?”

纲条抢在他人之前回答道:“请家宣大人放心,我们会让锅松丸长大成人的。”

“那我就放心了。”家宣顺手拿起案几边上的黄金笔架,一把吞了下去。“我是将军,见血的话,恐怕不是很吉利????????????”

一行人走出了御座之间,听着家宣临死前的惨叫声,纲条意兴阑珊的宣bù

:“将军病重,准bèi

传位与锅松丸,现由本家担任后见????????????”

布达了一些预先商定的人事之后,纲条又补充道:“让织田信春再去一趟京都吧,告sù

夏人,幕府已经同意接受公武合体了????????????”

559.再战日本(终)

家宣用最惨烈的吞金自杀的方式宣泄自己对华夏的愤恨、对纲条一党的蔑视以及对自己断送德川家业的忏悔,就在他嚎叫挣扎着走向死亡的三天中,锅松丸被纲条等人拥立为第七代将军,并改名家继以宣示继承德川家正统。

当然,年幼的家继是无法亲自秉政的,幕府的大权便落在以副将军身份出任家继后见、傅役的德川纲条头上,这固然是因为纲条的地位是德川家康时代就确认的,同样也是因为纲条和吉通对锋芒毕露的吉宗的忌惮。

好在德川家的内部权力斗争并不影响幕府与华夏、天皇朝廷的议和。

于是,在当年的十月初九,幕府与天皇朝廷在华夏的压力下达成妥协,德川幕府宣bù

实施“大政奉还”,并据此上缴京都朝廷八十万石的领地。如此一来,扣除加增给亲藩的领地、补偿给西国谱代的领地以及幕府在西国损失的直领之后,将军还保留有一百四十万石的直领,依旧是日本最大的封建领主。更对幕府有利的是,通过奉还领地,幕府还摆脱了以一己之力承担对夏赔偿的沉重包袱。

领地的问题解决后,双方又不出纲条、吉宗说料的讨论了幕府旗本的问题。由于幕府旗本的领地相加超过二百六十万石,因此京都朝廷和西国大名自然不愿意看到这股力量依旧掌握在幕府手中。幕府自然也不肯轻易放qì

忠心耿耿的旧属,双方经过一番争夺,最终实力大损的幕府不得不再次作出让步。

十月十日,幕府同意将旗本的管理权上交天皇朝廷,天皇朝廷则宣bù

将拥有万石以上知行的前幕府旗本一次性升格为诸侯,双方各有所得,表面上自然皆大欢喜。天皇朝廷随即正式任命黑田家为北九州管领、岛津家为南九州管领、移广岛藩至今治并授浅野家为四国管领、加增长州藩广岛三十万石并授毛利家为山阳道管领。

同时,天皇朝廷还依约任命尾张藩为东海道管领、水户藩为关东八州管领、甲府藩为中山道管领、会津藩为越后出羽管领,并根据华夏的要求加增知行仙台藩十五万石并授予陆奥管领的职务。只是在山阴、北陆两地管领的任命上,京都朝廷耍了手腕。

十月十一日,日本朝廷以鸟取藩在讨伐幕府过程中首鼠两端为由,将其知行从三十二万五千石减封至十九万五千石,并由同族冈山藩接收伯耆一国。不过为了安抚池田家,朝廷宣bù

山阴管领一支由池田家两支轮流担人;同日,天皇朝廷又以同样理由削减加贺福井藩知行至六十五万石,使得加贺百万石的故事到此为止,只是同样出于安抚的目的,京都方面安排前田家与越前松平家轮流出任北陆道管领。

事不关己且能挑拨两藩与朝廷的关系,幕府自是乐得在一旁看好戏,至于利益受损的两藩虽然上下激愤,然而却面对有华夏撑腰的朝廷敢怒不敢言。由此,天皇朝廷用夺自鸟取、福井两个强藩的几十万石知行初步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解决了领地和旗本问题之后,幕府和朝廷接下来进行的谈判就变得顺畅起来。

幕府随后承认天皇朝廷是日本对外的最高象征,天皇拥有接受国书、制定年号、授予朝臣官位、批准各藩联姻及养子继承等方面的权力。不过,天皇不过问具体的朝政处置,相关权力由关白兼左大臣与征夷大将军兼右大臣共同掌握和施行,其中也包括将军奉还的领地及朝廷在西国获得的藩领上的国司、郡司、总地头、地头的任命权。

看起来幕府和朝廷已经取得了一致,“公武合体”即将实现,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还有变数——由于之前华夏对各地反幕诸侯的许诺,因此公家和幕府不得不接受华夏强加给双方的诸侯会议,并共同承诺今后朝廷的大政国策“悉决于公论”,由此日本的最高权力实jì

转移到了藩主参议们的手中。

然而藩有大有小,每藩的立场和想法也各自不同,为了均衡强藩与小藩之间的利益,避免某些大藩操纵会议,也是避免小藩联合起来跟强藩作对,所以幕府、朝廷与列藩约定,五万石以下诸侯拥有一票,五万石以上十万石以下算作三票,十万石以上三十万石以下拥有五票,三十万石以上每藩十票。

厘清了票权之后,诸侯会议便粉墨登场了——华夏武成十三年十月二十九日,日本各藩诸侯齐聚京都,第一次诸侯会议正式召开,东山天皇莅临会议,将军、关白以下公武双方同时向天皇宣誓效忠,至此“公武合体”实现,名不符实的“王政复古”宣告达成。

第一次诸侯会议的议程很多,管领与普通诸侯的官位确认、国司郡司的职权范围的认定等等,林林总总有十几个议题,不过最重yào

的议案有两个,第一是关于各藩武备的处理,第二个就是与华夏停战条约签署及赔款的筹措。

各藩武备处置当然是很重yào

的议案。别看现在日本虽然重新太平了,但是管领所在的强藩对本道范围内的小藩的压迫感却因为幕府的虚化更加明显了,因此各藩都不愿意放qì

保卫自己的武力,只是维持军备是要花大价钱的,在各藩财力都有限的情况下该如何取得平衡呢?大藩、小藩、将军、朝廷都有自己的考量。

经过几天的争论,大洲藩提出的方案得到了大多数诸侯的赞赏。根据大洲藩的方案,天皇朝廷将不设常备军,以各道管领统辖本藩及道内各藩诸侯的兵马维持治安,当管领无法镇压本道一揆和叛乱时,由将军统率直属武力及相邻各道武力协助平定,至于出现外敌入侵时,则由各道管领统率本道兵马加入将军的麾下作战。

这个方案中,天皇朝廷不设常备军,自然也就没有了军费的额外支出,有利于减轻朝廷的经济压力,而且管领与将军相互制衡有利于保证朝廷的地位,自是受到朝廷的认可;而将军虽然得自己花钱养兵,但大军在手却可以保证将军家的武者第一人的位置不被动摇,自然也得到幕府的首肯;几道管领家也觉得可以进一步突出自己地位强化自己在朝廷中的发言权,因此并不做反对;小藩虽然有心反对,但朝廷、幕府和强藩都答yīng

了,他们也无力翻盘。

因此最终大洲藩的方案获得了通过,根据这个方案每万石知行可以保留相当于夏军一哨(百人)的兵马,而每十万石可以保留相当于夏军一团(七百五十人)的兵马。不过很明显,真zhèng

只有万石的小诸侯最多也就保留一队三十余人作为护卫,而十万石以上的大名也最多养一团兵马,即便是知行最大的将军家,能维持旧有的常备也已经很难得了????????????

各藩武备问题解决后,更为棘手的对夏和约便放在了天皇朝廷、幕府及全体诸侯的面前——根据华夏的要求,日本要彻底割让佐渡、壹崎、隐岐及伊豆列岛;恢复并将通商口岸扩大到全日本;华夏商人可以随意进出日本并拥有开采日本各处矿山的权力——这些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华夏要求日本再度赔偿一千万贯赔款的要求就很难满足了。

但再难满足的要求也得满足,面对尚有万余精兵在大阪、洲本城驻防的夏军,诸侯们只能以幕府的遭遇为鉴,最终批准朝廷全部接受华夏的条件。

武成十三年十二月七日,夏、日正式签订《夏日新约》(《日夏宝永条约》),日本无条件割让华夏索要全部外海岛屿、全面开放日本市场、允许华夏商人在日探矿开矿、增加商用地、授予华夏商人以治外法权,并分二十五年支付华夏共计二千二百万贯的赔款本息。

除了授权朝廷签订《日夏新约》外,诸侯会议还一气批准了《日朝新约》、《日琉新约》、《日安条约》、《日越条约》,在对各国开放市场的同时,赔偿朝鲜军费三十七万贯、琉球军费十七万贯、安南军费十九万贯、越南军费二十万贯。

十二月二十日,不愿意在《日夏新约》上签字的东山天皇逊位,中御门天皇践祚。

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御门天皇向朝贺的华夏使节表示,自己愿意向华夏皇帝称侄。

还未等华夏朝廷作出回应,德川纲条以家继后见、傅役的身份向华夏使节宣bù

要把江户城堡连同江户周边城町、港町一起寄进(弱者向强者贡献)给武成皇帝,以表明德川家对挑起之前夏日冲突的真切忏悔。

一前一后的两个消息极大的震动了整个日本,日本全国再度感受到了白江口之战(注:中日之间第一次交手,是役唐军大胜)失利后的困苦。由是日本国内彻底清除了对华夏重商轻儒国策的轻蔑,派遣“新遣唐使”至华夏学习的声浪传遍了整个日本,“夏学”也取代了“朱子学”、“阳明学”、“兰学”成为了日本第一显学????????????

560.钱庄股票

德川幕府要把曾经的本据江户寄进给郑克臧,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须知dào

所谓“寄进”并非是指所有权发生了变化,只是多出了一个名义上的主家,每年根据出产多寡奉上一笔象征性的年贡而已。因此尽管江户地区是日本经济最繁荣的地区之一,一年下来的税收可以高达高达数十万两,可是真zhèng

能奉到郑克臧面的年贡能有十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么。郑克臧缺这一、两万两白银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郑克臧具体有多少钱,估计他自己也不知dào

,而根据内廷经理处在武成十二年年底上报的数字,仅是各省皇庄一项,内廷就占有了约四百二十六万五千一百二十(华夏)甲的土地,几乎相当于江南全省的面积????????????

这些皇庄的地价价值几许是怎么算也算不清了,甚至每年皇庄的产出就高达百万贯之多,然而这只是郑克臧财富组成的一小部分。事实上,由于内廷经理处的经营范围囊括运输、海贸、制造、矿山、典当、钱业、酒肆客栈、民间邮递、珠宝银楼、古玩销售等诸多方面,郑克臧在坐拥一个庞大的帝国的同时,其所拥有的经济力量也足以再塑一个帝国。

当然,郑克臧是明智的,他一早就预料到皇室拥有的财富会增长到无法计算的程度,因此他很早就规定皇庄要在各地正常缴纳田赋、皇店不得实施垄断和以权力经营,藉此来避免明清两代曾经出现过的导致国家财政走向破产的皇室经济问题;并且郑克臧时不时的从内廷拔出内帑来填补国库不足,甚至每年给元老重臣及朝臣京官、封疆大吏的年节赏赐也是走的内廷账目,不用国家财政来买单。

按道理说,郑克臧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善财难舍的历代君王了,可是偏偏还是有人对内廷聚敛巨额财富感到担心和不满。

武成十三年年初,度支和盐铁两衙门联名请奏将四海、通海两大钱庄转为国有。

奏书抵达郑克臧面前,郑克臧勃然大怒,批驳道:“钱庄经营以牟利为先,若转由zf经营,岂非授人以柄,徒让人曰国家夺民之利。”

内阁大臣、度支衙门会办大臣张日耀回报道:“内廷经营钱庄,亦有与民夺利之嫌。”

郑克臧气急而笑,旋即愤然宣bù

将两处钱庄股本发卖,今后内廷只保留十一之股份。

盐铁衙门会办大臣郁平因此请旨道:“可否由计司入股承接。”

郑克臧一开始批示“不准”,旋即考lǜ

到国库用度一直吃紧因此改为准予国库司购买十分之一的股份,另外并准各省筹资合买十分之一的股份,其余悉数向民间市场抛售。

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向民间发售股票的消息引爆了整个市场,各地略有些财力的都摩拳擦掌准bèi

夺下一股,反倒是明确了能购买十分之一股票的计司三衙门和各省没有了动静。这件事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计司实jì

上是想空手套白狼从皇室手中接个大金娃娃过来,但真要让他们花钱购买股份却没有可能,要知dào

,国库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有些存底,但绝对不够用来购买两大钱庄股份的,至于各省也是一样,财政富裕的还好,那些指望中央财政补贴的,更是没有余钱来吧这座金娃娃抱回家。

眼见得公开募股的广告已经发出去了,各地欲购买股票的人士也纷纷赶到了武昌,计司方面终于坐不住了,于是三位会办大臣一商议,便找到了内阁总理大臣柯鼎开把事情挑明了,一句话,股份想要,钱没有。

面对计司方面的耍赖皮,刚刚领了太子少傅加衔的柯鼎开也颇为棘手。要知dào

,皇帝已经通情达理的连退两步了,总不见得再去逼迫吧,再说了,郑克臧虽然这么年处政手腕有些内敛,但开国皇帝的威势尚在,到时候真要翻脸了,倒霉的还是文官系统。

只是计司方面的确有难处,各省也是掏不出这笔钱,不得已柯鼎开只好去麻着胆子跟郑克臧实话实说。对于计司方面的得寸进尺,郑克臧也颇为不满,但是家是自己的,国也是自己的,总要一碗水端平了才是。

因此考lǜ

了良久,郑克臧才做出了以两大钱庄分红抵充股价的决定,并且规定如果市面上两大钱庄的股票出现溢价,计司和各省必须补足差额才能获得日后的分红,这就等于画了一个大饼让计司和各省只能看不能吃。

正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对于郑克臧的决断,计司和各省很快做出了回应。部分富省决定按照自己的财力程度尽可能的吃进分配给自己的股票,而且试图以一部分援助为代价让穷省转让自己的份额;计司方面则决定把老底都掏出来,能吃进多少就先吃进多少,然后逐年偿付,以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收益。

下面闹得乱纷纷的,郑克臧不但不过问,反而还火上浇油。武成十三年六月中,在两大钱庄股票发卖前一个月,郑克臧下旨授予两大钱庄在发行一文、五文、十文等小面值纸钞,并规定此类纸钞可以抵充税款。

诏书一下,市面哗然,所有人都想起来元、明两代的宝钞,监察院内也出现了反对的声浪,各级地方主官反对的奏书更是堆满了通政院的院子。

为了挽回影响,命令内库房借给两大钱庄价值一千万贯的黄金、白银做公开展示,展示的那几天,武昌两大钱庄门口人山人海,所有人都被两大钱庄表现出来的巨大财力所震慑。

此时,郑克臧趁热打铁的授意度支衙门造币司宣bù

华夏朝廷今后每年以十万贯的数额回收小额铜币,今后纸钞将取代铜钱作为主要小额支付手段,不过为了避免市场出现混乱,华夏官府将逐年扩大半贯、一贯银币的发行数目,并保证每年向市面投放一定数量的五贯和十贯金币,从而逐渐将银铜复合本位制度过渡到金银复合本位制度。

华夏朝廷抛出的利好消息再度引爆了市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两大钱庄会因发行小额纸钞得到巨大收益,于是对两大钱庄股票的竞逐重新激烈起来。

武成十三年七月初三,两大钱庄的估价清单完整的出现在邸报上并公开张贴在武昌各地。根据这份清单,在剥离了相关的典当、质押业务之后,四海钱庄以其营业场所及营业网络、经营人员和特许经营项目估值一千一百四十万贯,经营业务偏向海贸方面的通海钱庄的估值略低,作价仅为九百六十五万贯。

不过这不是最终的估价,武成十三年七月十五日,盐铁衙门成立钱业司,并公开宣bù

放松设立钱庄的限制,凡是申办钱庄的个人或团体只要向钱业司申报并提供营业场所、出具其存入四海钱庄或通海钱庄的保证金票据,便可获准设立,而通海和四海钱庄也不在直接经营票号业务,只是作为钱庄的钱庄和发钞钱庄存zài

——就这样,通过加加减减,四海钱庄最后的估计定为六百五十万贯、通海钱庄的定价为四百八十万贯,内廷和朝廷、各省保有其中三成的份额,其余份额分别以五百贯一股、四百贯一股的价格公开发售。

四海和通海钱庄不再直接经营自然减少了投资者的兴趣,但新设立的钱庄需yào

用真金实银向四海、通海钱庄购买纸钞的相关规定却又让这些人回转了心思,两大钱庄十文一张的申购书也被炒到了五十文一张,足足涨了十倍之多。

七月二十五日,四海钱庄在武昌总号接受申购,当日便接到一万份申购书,远超过可发售的九千一百股,而截至到七月二十八日,申购结束,申购书已经超过二万份,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四海钱庄被迫摇号发售,成功售出的股票当日就涨到了七百两一股。

正是鉴于四海钱庄售股时损失了巨大的利益,通海钱庄改变了售股方式,以荷兰式减价拍卖的方式于一天内将所有八千四百股股票以六百两的均价发售一空????????????

郑克臧笑了,他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并且化整为零以多家新的钱庄继承了两大钱庄的绝大部分业务;计司也笑了,朝廷从巨额的售卖中获取了不菲的税收,而且还有可预见的未来红利;至于买到股票的也笑了,他们的投资成功,财产得到了增值保值;没有买到两大钱庄股票的,也笑了,这些人显然是看到了投资钱庄的巨大钱景,于是决定自己开办钱庄。

只是市面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两大钱庄股票私下交yì

的一幕,为了防止出现类似荷兰郁金香交yì

一样的暴涨暴跌,在郑克臧的指示下,内廷很快在武昌设立了第一家股票交yì

所,以方便股权交yì

,只是,最初的股票只有两支,看起来还很原始????????????

再多说一句闲话,一年后,两大钱庄以短期拆借收益、担保收益、发钞收益、放款收益等多宗收益所得向股东派发红利,每股分别派发一百五十两和九十两,当即致使两支股票股价再度上涨????????????

561.灭清之战(1)

出卖四海、通海两大钱庄股份的收益,郑克臧并没有一股脑的放在自己的兜里,反而大笔一挥从中拨出四百万贯的收益作为军费,再加上此时日本各藩筹集的第一批赔款一百二十万贯已经运抵国内,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是的,北伐的时机成熟了。通过这些年不断投入,黄泛区的道路已经重新被修复并拓宽、数以百万石计的军粮已经堆满了仓库、夏军的组成也由不耐寒的南方兵变成了以江淮湖广子弟为主,更不要说郑克臧还积攒了十余万匹用于输运的军马及在黄河中游、淮河下游部分地段建立内河分舰队,就连夏军陆师的总体规模也扩大到了八十五个步骑师,扣除用于地方戍守之后还能有整整五十个师五十万人用于北进。

既然时机已经成熟了,因此从武成十三年的秋收之后,数十万夏军及数倍的受雇民夫源源北上,顶着冬季彻骨的风雪在千里黄河南岸建起了三个主要的出击大营。

面对夏军不加掩饰的动作,清廷很快就得到了情报,此时清廷的财政虽然好转,但却无力维持更多的兵力,全部力量只有内外火器营七十个佐领三万五千人、八旗新军一百二十个佐领六万人、绿营新营三十五镇二十一万人以及四万关外八旗,至于旧制绿营虽说也还保留着七十来个营头,但不过是六万来人而且不堪大战最多只能勉强戍守城池或充当辅军。

由于关外八旗被牵制在金复一带,旧制绿营又不堪重用,因此力量略逊对手的清廷只能被迫实行战略收缩。于是清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中,清廷首先从开封、亳州、宿县等地撤出前沿部队,并将主力集中在卫辉、曹州和徐州等地。

敌退我进,清军既然放qì

了开封、亳州,夏军自然要予以接收的,只是宿县在黄河以北,又过于靠近徐州,因此,没有准bèi

在冬季作战的夏军只是派出少量游骑予以控zhì



此后,两军的前哨在整个冬季缠斗在一起,不是夏军探马越过结冰的黄河北上探营,就是清军的小股部队南下袭击粮道,结果白雪覆盖之下到处都是两军被迫放qì

的尸骸????????????

清廷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的春季,正想趁着黄河化冻期休整一番,结果朝鲜出兵收复了鸭绿江南岸由清廷控zhì

的最后据点义州,并派出四个营约计二万人的兵马跨过鸭绿江,对凤凰城一线的清军关外八旗作出攻击的架势。

按道理说清军并不怕朝鲜军,甚至可以利用鸭绿江即将解冻之际给后路断绝的朝军以致命打击,然而旅顺的夏军同时出动,在炮击了牛庄、盖州等地之后,还派出了小股部队渗透上陆,截断了大宁与北京之间的信路,这就使得清廷紧张起来,担心夏军在南北佯动之余是不是会重施黑虎掏心之计。

正当北京城里议论纷纷之际,夏军偏师五万在山陕边境越过黄河,杀入山西境内。

山西是清廷非常重yào

的财赋大省,就算康熙四十五年剥离了雁门省的部分州府之后也有七府四直隶州计十一个二级行政区之大,原本应该严防死守才是。怎奈清军战线太长,处处分兵便处处是漏洞,因此不得已只能以大约四万旧制绿营及乡勇团练加以守备,并寄希望于黄河、吕梁山等天然障碍阻止夏军进犯。

然而天险到底能不能挡住夏军呢?结果自然是否定的。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西北三省持续缺粮,夏军一早就跨过黄河了。如今全面北伐在即,几年来多少积蓄了一点存粮的西北夏军自是不甘心在一旁坐视天下大局的变动,于是从上到下反复请战。

郑克臧自然不能忽视部队求战的热情,因此经过一番权衡,觉得或可以藉此分散清军的力量,因此改变计划放qì

从洛阳北进的原定方针,借着冬季东线摩擦的掩护,悄然无声的把二万援军和大宗储备军粮运输到了陕西。

再往后的事情自然不用累述了,武成十四年四月,陕西夏军攻入山西,被清廷种种弊政折磨的如在地狱间挣扎的山西百姓立kè

群起呼应,各地士绅也相继改弦更张向华夏输诚,就连死忠清廷的晋商集体中也出现了分化,相当一批人转投华夏方面????????????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内清廷在山西的统治就宣告崩溃。只有太原、潞安(长治)、平阳(临汾)、解州、泽州(晋城)等少数府城尚在清军的控zhì

之下,其余不是主动易帜归降就是被狂飙猛进的夏军连根拔起。

面对山西全境即将易手的困境,兵力捉襟见肘的康熙只能命令山西、雁门总督死守雁门关及太行八陉,将夏军堵在山西境内,同时要求各地守军死守城池,务必把西路夏军拖在山西而不使其东出威胁河北清军后路。

康熙壮士断腕,害苦了山西的守军和各地的百姓——因为对民人的不信任,包括潞安将军诸满、山西巡抚阿喇纳、太原知府和秀、平阳知府赫寿、泽州知府吴进泰等都是满人或是汉军旗人,知dào

投降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发了疯似的逼着下属各部就地顽抗;而山西提督偏图以下的绿营主官也大多是满人或汉军旗出身,因此也破釜沉舟似的破罐破摔——在这些真鞑子、真汉奸的威逼下,各城的清军爆fā

出极强的抵抗欲望,兵不够就抓老百姓来抵充炮灰,防御设施被轰垮了,就拆城内百姓的屋子修复????????????

围城战打了几个月,西路夏军好不容易夺取了平阳(临汾)、解州、泽州等地,然而始终攻不下太原和潞安,更不要说兵出雁门关和太行山了,因此在后世的兵学点评中,夏军入晋虽然最终开始、最晚结束,却只能算作是华夏北伐的前哨战????????????

趁着山西战事牵动清廷的注意力,东路夏军也开始行动起来。

四月末,很早就掌握了洪泽湖一线水面优势的夏军江北总兵部两个师,在内河水师的护卫下渡过夺淮的黄河,抵进至淮安城下。淮安清军同样只有四千多旧制绿营,根本不是夏军的对手,只得据城死守之余拼命并向徐州大营求援。

清军在徐州大营约计有八万人,然而除了淮安方向以外,其还要兼顾归德、曹州一线,根本不敢分兵往救,甚至还判断认定这是夏军引诱其脱离徐州一线的圈套,因此只是死守营盘,并未向淮安派遣一兵一卒。

苦候援兵不至,淮安守城清军的士气异常低落。

此时夏军运来泥土在淮安城外堆垒起高台,设置炮垒,并不断向城内射入炮弹。作为清廷重点防御的淮安城头自然也是设置有大炮的,但因为清廷重八旗轻绿营的策略,淮安配置的火炮都是老式的红夷炮类型,射程有限连夏军炮垒的边都摸不到,更不要说说阻止夏军射击了。面对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终于清廷的城内高层却不断的逼迫绿营兵到城头死守,终于逼反了残余的绿营官兵。

是年五月十八日,以把总高奎为首的清军下级官兵发动叛乱,杀死了蒙八旗的按察使会淇、满八旗的守道裕录、知府春保及汉军正白旗的徐海提督崔相国以下城内文武二十余人,随后开城向夏军投诚,于是确保清廷黄河防线最右翼的淮安就此落入了夏军之手。

夺取淮安之后,江北夏军不待休整便横扫徐南,相继收复了宿迁、沭阳、海州等地,不但对徐北各府县造成巨大的震动而且对清军徐州大营形成了包围。

然而,清军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死保归德、徐州两处要点。面对稳如泰山的清军,夏军改变既定方案,以一部牵制两城,随即以主力自邳县北上一路东上夺取沂州府、一路沿着大运河杀向兖州府,大有将清军徐州大营与清军主力分割包围的架势。

兖州府的告急让清廷发觉形势不妙,紫禁城里的康熙冲着舆图冥思苦想了一刻钟后痛苦的命令徐州、归德两地的清军弃城沿大运河西侧撤往河北东昌府,山东的清军也向济南集中,至于布置在卫辉、濮阳两地的清军则退缩至彰德府和大名府????????????

清军虽然通过后退拉直了战线,并保证三大营主力之间不致遭到夏军分割,但舍弃了整个徐海和大半个山东、河北之后,清军也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因此决战的爆fā

已经指日可待了。为了在决战中方便指挥,康熙有意亲征,只是考lǜ

到自己年岁以高,再加上前一次御驾亲征却被郑克臧所乘的故事,他终于决定自己留在北京城遥控战局。

但北京城离大名、东昌等府还是太远了,不利于掌握第一线的情况,因此康熙决定立皇长子胤禔为太子,并派其至大名居中指挥、掌握全局。

姑且不说立了胤禔之后其余几位竞争者是如何的失望,但某种程度上康熙也是釜底抽薪,将长期掌握兵权甚至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儿子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送出京城。只是康熙还考lǜ

到一旦此战得胜,胤禔挟战功回朝逼自己退位的可能,因此又派胤禛、胤祥至彰德大营监军,胤禩、胤禵至东昌大营监军,胤祉前往济南督战????????????

至此清廷方面的准bèi

已经完成,就待华夏最后攻来了。

562.监国

清廷做好了准bèi

,华夏自然也不例外,武成十四年六月初三,郑克臧在武昌郊外誓师北伐,然而就在离开武昌再度御驾亲征之前,郑克臧把皇长子郑安涤、嫡长子郑安洋从各自任职的赣南和贵州唤回了中央。

此时郑安涤、郑安洋虚岁都是三十,经过十余年的历练,两人虽不说已经完全成熟,但气质中已经完全不见了浮躁,虽然知dào

此番郑克臧将自己唤回来可能是涉及监国留守大任,但两人均表现的十分稳重,没有患得患失的焦切。

对于两个儿子的表现,郑克臧十分欣慰,为此他宽赞道:“珍官在赣南的差事做的好,听说已经把全部巡检司都跑遍了,有什么感触吗?”

三十岁的一县之尊此刻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儿臣只是初步了解了县内的情况而已,还没有来得及对县政有所筹划,当不起父皇的夸赞。”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早知dào

就该让你留在遂川,也好让你一展宏图。”郑克臧一边说一边看着郑安涤的反应,只见他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到,便暗自点头。“也罢,既然见不到你一手一脚施政,且先说说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回父皇的话,儿臣走遍全县,才感叹父皇洞烛千里,一早提出的修建国道的政策是何等的圣明。”郑安涤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这大约也是在地方上久了,棱角磨圆滑后的必然收获。“若不修路就无法将山珍贩运出去,也无法引来商贾,没有商贾的坐税,单凭遂川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势,只怕还得年年指望省、府两级拨款救济。”

“这倒也是,”郑克臧点点头。“遂川地处罗霄山脉东麓,山上还是有山珍的,只是道路不畅,否则就是卖毛竹,也是一笔大收入啊。”说到这,郑克臧又问。“县内没有钱,只能靠省府两级救助,那你准bèi

怎么修路?”

“儿臣跟万安县商议过,准bèi

先合修万安到遂川这一段路。”万安毗邻赣江,商贸远比遂川要兴旺,自然财力也要富裕许多,两县联手修路,自然是遂川要占一点便宜。“至于本县境内的这一段嘛,儿臣准bèi

发动县内士绅捐一点钱,再动员本县功民出人手。”

郑克臧突然打断道:“朕怎么听说赣州府的功民会与地方士绅之间颇有冲突??????????????”

郑安涤回答道:“功民不负担田赋,又占据了士绅原来的地位,自然是两方面互相看不惯的,不过路修成了对全县上下都有裨益,儿臣相信两方或能携手同心。”

郑克臧点评道:“一厢情愿,太过幼稚了,你且回去翻翻二十四史,在合则两利的情况下却因为党同伐异互相拆台结果一无所获甚至两方皆输的事例,数不胜数。”

也不知dào

郑安涤到底听进去没有,郑克臧又道:“换成我在你的位置上,就把修路的事情交给功民会或士绅中的某一方来处置,准他们路修成之后设卡收费,并每年收他们一笔税款,然后三五十年之后将路权收归官中,然后免费让人同行。”

郑克臧随后补充道:“虽然士绅可能更有钱,但这件事朕多半会让功民会来操作,毕竟功民会心齐,而士绅之间互无联络、互不服气、矛盾较多,甚难办好此事。”

郑安涤想了想:“父皇圣明,只是若采用父皇的法子,儿臣还是会让士绅一方来办,取的就是他们一团散沙无法一致,至多最后由县内工房出面组织建设,士绅只需yào

投钱就可了,或可以避免迟迟无法完工之弊端。”

郑克臧有些诧异的看了郑安涤一眼:“你有你的办法,这是好事。”

说罢之后,郑克臧扭头向郑安洋问道:“宝官,你的教谕干得如何?”

教谕在明清两代是县内学官的正式官名,但在华夏朝却是一府学部支司主官的尊称,正式的官名应该是学部某府都事,相当于学部某司正六品主事和学部某处地方(省)分司主事、地位犹在从六品普通知县之上,不过郑安洋的差遣中还有“任上学习行走”几个字,因此要比实任官低上一阶,恰与郑安涤的品阶相等,也算是郑克臧煞费苦心的蓄意安排。

“回父皇,遵义虽然是贵州一等一的大府,但是比起湖广、益东、川西诸省的上等州府来却是远远不如,更不要说和江南、广东的富庶之地相同并论了。”郑安洋说这番话并非是叫苦。“朱子释《孟子》曰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教化,因此儿臣无能,在遵义一年,府学的学生并未增加,几处县学的学生还有减少。”

“此事怨不得你。”郑克臧宽慰了几句,随后又问。“既然你是学官,那你说说,新学制施行以来,地方可有弊情?”

“儿臣就任学官之后也曾揣摩过学制,只是觉得有几处不妥的地方。”既然郑克臧问,郑安洋也就毫不隐瞒的回答道。“第一,县学、府学肄业生员同时参与会试,其中拥有府学结业证明显然有较多机会,而落第者多数境遇极差,儿臣以为流外的吏员其实并不需yào

太多的学历,只要书、数两科过关即可,因此是不是可以考lǜ

将一次会考分为两次会考,分别考核两者,以安抚一些失意者????????????”

“县学文凭者参与会考譬如小儿舞动大锤,焉能如意。”郑克臧笑了起来。“我儿心善,看不得读书人窘迫,然而历朝历代能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的能有几人,既然走上这条路了,那也是只能无悔了。”笑罢,郑克臧表情凝重的告诫道。“宝官,官吏一体是本朝国策之一,若是让县学之辈入吏途,无疑是动摇国策啊。”

郑安洋也吃了一瘪,不过他倒是一样不动声色:“儿臣糊涂,儿臣受教了。”

“这跟你糊涂不糊涂没有关系,须知dào

为政者必须考lǜ

到各个方面,你要是站在朕的位置上,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郑克臧的这番提点即是针对郑安洋的也是针对郑安涤的。“届时自然有为数众多的既得利益者会哭爹喊娘的来劝你改弦更张。”

郑安洋和郑安涤身子一震,两人随即俯身下去,认认真真的应道:“儿臣们明白了。”

“好了,”郑克臧摆摆手,让两个儿子直起身来。“有第一就有第二,你且继xù

说下去。”

“是。”郑安洋继xù

说道。“第二,儿臣也在首府贵阳的太学里与几位祭酒交谈过,大家以为太学生三年一考时间有些长了,而且朝廷也没有制定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者是不是该退出太学的章程来,有些不妥。”

郑克臧想了想:“你以学部遵义府都事的名义递一份折子上来,走一走流程。”

郑安洋知dào

郑克臧是重视自己的意见了,略有些兴奋:“第三还是关于太学方面,儿子和几位祭酒都以为如今各部各衙门都是分途进人,所以统一的吏部试是不是已经不合时宜,还是由各部列出每年缺员,自出考题,由吏部代为考核。”

郑克臧站起来在室内转了几圈:“只怕太学生从此挑肥拣瘦????????????”

郑安洋立kè

接口道:“或可以用以前府学的办法,也可以要求太学生每次只准报考一个或两个部司,而且规定他们只能参加三次最多四次的部试。”

郑克臧暗自一笑,显然这个儿子并不像他外相表露出来的那么稳重,比之郑安涤还是差了几分,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就把两个关联的问题及解决之道一股脑的端上了台面。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关系到储位花落谁家,要是一点都不动心,那就真有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郑安涤和郑安洋所处的位置不同,虽然都是从六品,但一个掌握全局,一个负责方面,在掌握事情发展的节奏上自然而然有了区别,看来日后还是要再把两人放到地方上继xù

打磨,至于谁在什么位置上,倒是也要权衡一番再定。

郑克臧内心的考量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再怎么说,郑安洋都是嫡子,而且还有陈纤巧这位皇后母亲在背后,因此郑克臧也不愿太过打击他,反正争夺储位是一场长跑,只要自己把持得住,应该能磨砺出最后的胜利者来。

“这事,你一并写在折子上吧。”郑克臧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入主旨。“朕不日要出兵北伐,原本是让皇后继xù

监国的,只是皇后最近身子不适,精力不济,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准bèi

在你们当中选一个,至于另一个就跟朕北上见识一番吧。”郑克臧问道。“说吧,你们谁想留下,谁愿意跟着北上啊?”

郑安涤和郑安洋面面相觑,两人自然知dào

北上能跟郑克臧同甘共苦共同对敌,自然是简在帝心,而留下也能获得监国的名义,别说在争夺储位中占了先手,就是眼光角度也会有所不同。怎么选择,这可是道两难的题目,或许也是郑克臧的进一步考核。

考lǜ

半天,郑安涤问道:“监国一职怕是会在百官面前露脸吧。”

郑克臧笑答道:“也就是侍郎以上能看得清楚一点,至于等而下之,差不多也就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而已。”

郑安涤看了郑安洋一眼:“如此,儿臣选择陪父皇北上。”

郑安洋一滞,随即也说道:“儿臣也愿陪父皇北上。”

姑且不说郑安涤是怎么想的,郑克臧却已经做出决断:“不必争了,珍官先挑的,那就按珍官的意思办,宝官,你就留下来监国吧????????????”

563.灭清之战(2)

华夏武成十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率着禁卫军北行的郑克臧轻车简从的进入重镇开封。进城之后,尚来不及洗漱的郑克臧立kè

听取了当前战局的报gào

。此时,东路夏军已经推进到了泰安、肥城之线;中路夏军主力也已经全部越过黄河进止到菏泽、濮阳之间。

当前,扣除在进入山西后已经膨胀到十万人的西路军外,夏军在中、东两路尚有五十个师又二十五个重炮团、八个攻城炮团在内的五十八万兵马——这五十八万人已经包括从江北淮南及中州、河南等地抽调的全部戍守部队,甚至就连镇守江南、福建的三个师也被一并调了过来,以至于江南、福建两地的防务只能靠长江水师下属的龙骧军第二师和闽台水师下属的龙骧军第一师暂时维持,而江淮中州等地更是彻底唱起了空城计——因此可以说此役是举华夏全国之力做雷霆一击了。

除了这五十八万人的主力之外,华夏枢密院还调集了以日本浪士为主要兵员组成的神策军十四个团近一万一千人出阵并强迫朝鲜派遣两个营一万兵马跨海助战,另外安南、越南也应总督衙门所请相继派出八个团约六千人的兵马参战。

自己的本钱和外援相加,夏军可以投入的总兵力便达到六十一万的惊人规模。其中,东路军以江淮及江南驻军五个师、枢密院直属一个攻城炮团及神策军、朝军、安南军、越南军在内约八万人围攻济南并相机收复山东其他府县;中路军约五十三万人直面清廷在东昌、大名、彰德的三处备御大营。

至于清廷方面很清楚自己的总兵力逊于对手,因此清廷一方面寄希望济南城中的两万旧制绿营及地方乡勇能凭借济南坚固的城防尽可能久的拖住夏军东路大军,另一方面清廷也想尽一切办法或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或靠打感情牌的方法从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各部盟旗先后借调来大约六万人左右的蒙古骑兵。

六万蒙古骑兵加上三十一万清军主力,清军的总兵力也不过是三十七万而已,根本无法和超过自己十六万人的对手一仗定胜负。为此,负责统一调度战事的太子胤禔作出各营死守的命令,希图用长久的围城战拖垮夏军的补给。根据胤禔的命令,清军在六月间便开始坚壁清野,对济南、东昌各府境内的青苗进行破坏性的抢收。

除了坚壁清野决议死守外,胤禔在分配兵力上也动足了脑筋。

由于考lǜ

到彰德府城安阳周边的地形有利守城,因此清军彰德大营只保留了内外火器营十五个佐领七千五百人、八旗新军二十五个佐领一万二千五百人、绿营新军八镇四万八千余人,总数不过七万,且分屯安阳和城外大营,以作掎角之势。

大名府城虽然位于一马平川冀南平原上,但城池极其坚固,清军又临时抢修了诸多的城外堡碉和炮垒,因此胤禔在此安置了十一万人,并将内火器营装备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一半布置在此,再加上外火器营的神威将军炮,整个大名大营共拥有大中口径火炮近三百门,火力空前强dà

,号称能将夏军至于“火海地狱”。

因为东昌东联济南,所以剩下的清军主力十三万人全部布置在了东昌,再加上六万蒙古骑兵,东昌大营成了清军最大的战役兵团。

最大的战役兵团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因此胤禔临时改变康熙的决定,由自己坐镇东昌大营,并把自己最为忌惮的胤禩调到彰德去守城,而让胤禛和胤禵配合留守大名一线。

问完情况,郑克臧看着地图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如此说来,由于东昌清军的六万蒙古军,所以济南方向也不敢安心攻城喽?”

先期抵达开封的枢密院副使汤保意应道:“不但济南我军要担心攻城时蒙古骑兵突然杀出,就连我军实施北上抄袭清军后方粮道也要担心蒙古军的干扰。”

郑克臧追问道:“那枢密院是如何应对的。”

枢密院使封慧报gào

道:“已经安排东路军先以攻取山东全境为先。”

“这似乎治标不治本呢?”郑克臧摇了摇头。“还是想办法先拔出了这颗毒牙才好。”

汤保意报gào

道:“已经试过几次了,但胤禔似乎不为所动,要么死拽着蒙古军在手中不放,要么就是一出动就是起码两三万骑,根本让骑军方面无法下口。”

“真的无法下口吗?”郑克臧眯起眼睛凌厉的扫了汤保意一眼。“尹卿,你亲自到一线去,告sù

叶钊他们几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算把铁骑军和骠骑军都打光了,也一定要把这六万蒙古军全部留在战场上。”

也许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严厉了,郑克臧缓了缓语气道:“此战是彻底清算建虏的一役,关系到天下能否早日一统,要下面不要有任何的保守,打,打出一个汉家天下、朗朗乾坤来。”

郑克臧说到这个份上,汤保意也只好领命:“是,臣这就赶往濮阳????????????”

汤保意转身告退了,郑克臧向侍立在一旁的枢密院同知席大平问道:“黄河上的浮桥现在有几条了,可否能保证前方的粮草供应?”

席大平答道:“目前已经在正州府城至民权县之间架设了十五条黄河浮桥,另外还有三条在架设之中,预计下个月初便可以全部架设完毕,届时一昼夜便可往返四万辆辎重马车,足以供输前线各部的所有军需。”

郑克臧问道:“有没有按一路来一路去的方法安排交通?”

席大平回应道:“已经按北上一条、南下一条做了区分,并在北岸定陶、封丘等处设立了毗邻前线的转运仓库,以便就近补给。”

郑克臧再问:“仓库及黄河浮桥的守备情况如何,不要大意给清虏偷袭了。”

席大平解释道:“已经把定陶、封丘等县百姓尽数迁出,并各有一师守备,如此城即是仓库,仓库即城,哪怕清虏尽起六万蒙骑也不能轻易撼动各库区。”

席大平又道:“各条黄河浮桥两岸都驻有一团以上的守备兵,还有黄河分舰队的舰船从旁守护,虽不能说固若金汤,但足以抵挡一阵,而且枢密院已经下令,关键时候可以主动焚桥,绝不会让清虏的偷袭部队越过黄河骚扰我军后方。”

郑克臧向身边翰林学士问道:“扣除东路大军和粮道守护,我军还有多少兵力。”

翰林学士张口报到:“定陶、封丘守军二万余,十八处浮桥计三十六个团约合四个师四万四千人,如此我军在中路尚有四十六万大军。”

郑克臧点点头:“如此看来我军的优势相当有限。”

说到这,郑克臧冲着一干枢密院的高层再度强调道:“解决蒙古军,解放东路军兵力是唯一取胜之道,卿等当殚精竭虑,以期告成。”

封慧以下纷纷拜服道:“臣等自当竭诚尽lì

,不负圣上付托。”

“那你们先下去操办吧。”郑克臧挥手让几名高级武将退了下去,旋即又向随侍的翰林学士下令道。“拟旨,全歼敌虏、直捣幽燕、彻底规复中华、扫清百年妖氛已近在指日之间,朕也不吝王公之赏,愿我军健儿奋勇取之。”

诏书发出去后,郑克臧就听到行宫之外欢声雷动,但郑克臧并无暇享shòu

这等热烈的欢呼声,他随即再度下诏给尚在武昌的内阁道:“徐州、山西等处已经大部规复,当安抚百民、实现休养,乃着吏部募选良吏镇守地方,不负朕安民兴业之殷切。另清虏所谓徐海行省或可以保留,山西地方亦可设置行尚书台,若平阳光复,当置首府于此,太原为留守府。”

诏书由翰林学士修饰后交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审定了一遍发xiàn

无误后,又提笔在诏书的原文中又加了一行字:“查山西解州、蒲城两府具都止有数县,宜归并建制,新府,治在运城,或可由此称之为运城府。”

写完之后,郑克臧让翰林知制诰重新誊抄,然后再次审定审定无误,才最终下令道:“着快马送往武昌,另外告sù

内阁,廷推都督之后,着其至军前陛辞,朕有要紧话交代????????????”

要紧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干臣子都告退了,郑克臧这才照来翰林院掌院学士,向其交代郑安涤的工作安排:“长沙郡公,这两日就先在秘书监记录起居注,不过他从前从未当过史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其由你安排人帮教,但不要外传了消息,泄露了身份。”

掌院学士惊喜交加,这可是郑克臧对自己的绝大信任呢,自是当即应诺下来,随即马不停蹄的替郑安涤安排起来。

等到郑安涤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也退下了,郑克臧慢慢踱到行宫的窗前,一把推开北墙的窗户,遥眺着紫禁城的方向冷冷一笑:“康熙,朕且等着看你这位不世圣君的末路????????????”

564.灭清之战(3)

由于清军东昌大营中六万蒙古骑兵的存zài

,所以东路夏军无法放心大胆的围攻泉城济南,不得已,总掌东路作战的枢密院副使杨伯康只能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在济南东南两面屯下大营,以监视济南城内的绿营动向,防止清军离城逃跑。

其中城西南天马寨大营进驻有广威军第四师、枢密院直属攻城炮团、安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在内的一万九千余人马;城东北郭店大营兵马则包括神策军十四个团、枢密院直属重炮团及越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总兵力同样为一万九千人——杨伯康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仆从军的加入虽然能壮大夏军声势,但若是让其等真zhèng

参与战事的话,日后未免会有人攻击他用异族屠杀本国百姓,到时候腐儒众口铄金,杨伯康可就百口莫辩了。

扣除两个大营的留守兵马,东路夏军还剩四个师可以机动,不过内中有一个师需yào

沿大运河西线布置以维护东路军自身粮道,因此杨伯康只能用剩下的三个师向东攻取青州等府。只是杨伯康也是有想法要博取郑克臧许下的王公爵赏,因此他考lǜ

到青州等地曾受到夏军攻击,所属州府县城当如惊弓之鸟,因此大胆的只用两个师东进,其余部队则北上攻取武定、阳信等地,威胁沧州、德州、天津一线。

杨伯康似乎搏对了,清廷在鲁东北的守备力量极其薄弱,夏军一到,各地便纷纷献城,夏军几乎兵不血刃的就夺取了整个武定府。

不过相对而言,东路攻取青州等地的夏军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这倒不是清军在青莱登胶等地的抵抗有多么顽强,恰恰相反,上述府州及治下各县的守城清军一见夏军攻来便纷纷弃城而逃,夏军很快就摄取了整个鲁东、胶莱。

只是弃城的清军逃入基本上空无一人的旷野后摇身一变成了危害甚大的盗寇,为了防备这些盗匪对已经成了华夏地盘的各县进行劫掠,夏军只能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对危害较大的匪寨进行拉网式扫荡。然而有本地绿营转变的盗匪很快遁入山区或南下沂州府,继xù

骚扰地方并威胁到了夏军粮道。在这种情况下,杨伯康只能继xù

强化徐州、沂州、淮安等地的驻军以屏障粮道安全,并在青登胶莱的州府城及某些要隘处留驻守军,并派专员招抚盗匪,但在鲁东群盗被消灭或招降前,东路的两个师肯定是无法动弹了。

眼见得手上的兵力随着地盘的扩大被迅速摊薄了,杨伯康也挠头起来。

为今之计是将武定方向的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来以加强济南方向呢?还是趁着东昌清军为夏军主力所牵制让武宣武军第六师继xù

乘虚而入夺取德州、沧州乃至天津呢?

宣武军第六师继xù

进攻德州、沧州等地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不但可以切断济南、东昌两路清军的后路、威胁清军粮道安全更可以造成夏军直击北京的假象,动摇清军的军心、迫使清军主力撤tuì

或早日决战。

然而这么做的凶险不问可知,须知dào

宣武军第六师拢总只有万把人,清军若是出动三万以上的蒙古骑兵奔袭的话,完全有可能在夏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将宣武军第六师解决掉,至不济也能将其困死在某座城池中。

若是将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济南,自然有利于加强济南外围夏军的力量,避免东昌清军破釜沉舟的选择以东路夏军为突pò

口,进而逆转整个战局。

不过这么一来,原来的先手就成了废棋,少不得让跑了冤枉路的下面官兵在背地里骂娘。而对杨伯康本人来说更为不利的,一旦如此抉择就意味着自己和整个东路夏军在这场大战中只能充当观众,最多在收尾的时候捞一些残羹剩饭。

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也就算了,但错过这一仗,华夏一统天下,再用兵的话,规模也不足以让自己这个枢密院副使出马了。一想到同僚能得了公侯之赏,自己却依旧是区区县子,杨伯康就断然否定了调回宣武军第六师的可能。

当然,杨伯康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不会利欲熏心的命令宣武军第六师孤军冒进,要知dào

,东路军毕竟是偏师,就算牵动了东昌清军主力,该打的仗还是得让中路军来打。因此,计划妥当的杨伯康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方略呈送到郑克臧的御前。

郑克臧正琢磨着如何消灭东昌大营的蒙古骑兵,看到杨伯康的方略自然是喜出望外。

从地图及前线哨探已经得到情报来看,清军在彰德、大名的布置是以守为主,希图如同闸门一样挡住了夏军前进的路线,而济南清军的作用也类似,只有东昌清军才是关键的门闩位置,若是能另辟蹊径绕过大门,迫使门闩自己打开的话,那么胜机就降临了。

经过两组同时进行的兵棋推演,枢密院得出了跟郑克臧自觉类似的判断,于是郑克臧授意枢密院调动天武军第三师等六个师、四个重炮团、一个攻城炮团计七万人进抵汤阴以牵制彰德之敌;又以拱圣军、羽林军、勇卫军等部九个师及五个重炮团、两个攻城炮团计十一万人进抵濮阳以北南乐一线,作出即将进攻大名的架势;剩余中路夏军二十四个师又十五个重炮团、四个攻城炮团计二十八万人。

二十八万对十九万,听起来有绝对的优势,但郑克臧还要进一步调动清军。

华夏武成十四年七月十一日,夏军骠骑军、铁骑军五个师悄然从东昌正面消失,只留下铁骑军第四师及飞骑军四个师在东昌一线继xù

迷惑清军。

七月十五日,从东昌消失的夏军骠骑军第一师等部绕过济南进入淄博休整。两天后,夏军宣武军第六师离开武定境内杀奔沧州。宣武军前脚刚走,铁骑军等部便入驻武定,同时对武定与德州、济南边境实施严密的封锁,以确保本部的情况不为清军所知悉。

沧州为京津之门户,虽然所有清军主力都被调往彰德至济南一线,但清廷还是派包括直隶总督马尔汉在内的数名重臣进驻接管。随着直隶总督行辕的到来,小小的沧州城内也有了一两千名戈什哈和差役。指望戈什哈和差役守城自然是笑话,马尔汉因此不惜血本将清廷名器廉价发卖,藉此征募了五十余团近二千名乡勇。

沧州号称武术之乡,这些乡勇经过临时操练,看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不过马尔汉却担心乡勇团练无法直面夏军的火器,因此请旨从守备北京的清军最后力量中调来了一佐领的外火器营及十门神威大将军炮。

有了炮营、有了乡勇,戈什哈和差役也经过一番紧急操练勉强可以上城墙作战了,马尔汉又开始收拢起盐丁来。说起来沧州海边原来也有长芦盐场存zài

,只是在夏军水师的威胁下,盐场被废,清廷的盐政也变成了向单干的盐丁直接收取成品盐,盐丁的生活水平反而得到提高了,自然是不愿意冒险当兵。

好在,哪个时代都要私盐贩子存zài

,马尔汉一声令下,直隶各地死命的抓私盐,抓到的盐枭全部押送沧州,在要么掉脑袋要么当兵吃粮为大清效忠的选择面前,持勇斗横的私盐贩子也只能选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由此马尔汉又有了一营精兵。

或许觉得利用死囚是个好办法,马尔汉又命令各府将牢房里的犯人全部押送到沧州供他练兵,但是这个计划还没有得到实现,夏军便杀将了过来,把沧州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尔汉立kè

派人突出夏军包围向京津及东昌、济南等地报信,同时亲自上阵督战誓死守卫沧州。

也不知是宣武军第六师方面觉得沧州城小好攻而轻视对待,还是故yì

为了引出蒙古骑兵而演的戏,夏军第一次进攻结果丢下百多人的伤亡后铩羽而归。清军固然士气大振,夏军却光火了。童子军甲寅期出身的师统制陶月调来师属炮团的十一分炮对沧州猛轰,只是由于十一分炮的破坏力依旧不足,才能没有轰塌沧州城墙,饶是如此,夏军炮击过后,沧州城墙依旧坑坑洼洼,纷纷被陨石洗礼过一般。坐卧不宁的马尔汉只得一波波的向外派出求援的部队,其中有人被夏军拦截了,有人被夏军故yì

放走了,只是这些历经“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援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夏军方面也觉得再拖下去,这场戏就要演砸了,于是前线总导演一声令下,宣武军第六师随即利用炮击掩护下挖开的地道将沧州城东面城墙炸垮。当汹涌的夏军冲入沧州城内与会武术的乡勇及不得不拼命的盐枭们巷战的时候,马尔汉派出了带着遗折的最后信使????????????

沧州沦陷,夏军绕过河间、天津直指霸州欲扑北京的消息终于震动了稳如泰山的康熙。

清康熙五十一年七月末,数批京城而来的使者出现在东昌大营,或言辞恳切或语气强硬的要求太子胤禔调动蒙古军回防北京截击北上的夏军孤师。然而胤禔每每以德州、济南方向的情况不明予以明确拒绝调动蒙古军回师。

华夏武成十四年八月初,夏军宣武军第六师攻克霸、雄、永清、固安等县,进一步逼近北京,在此危局下,康熙不得不派出两位亲王携旨赶赴东昌。

诏书中痛斥胤禔坐视北京沦陷,并威胁要罢黜胤禔太子之位,临阵换帅。

在康熙的威胁下,再考lǜ

到京师动摇后方粮道受阻,胤禔只好无可奈何的同意调动蒙古军回援????????????

565.灭清之战(4)

“蒙古骚鞑子出来了。”拼命打马的哨探顾不得胯下伙伴的哀鸣,急切的催动着已经筋疲力尽的战友,直到冲进己方的营盘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赶快通报,蒙古军六万已奔固安而来。”话音未落,已经无力支持的战马双腿一软,直接将哨探掀翻下来。“虎妞!”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了,口吐白沫的战马用极富人性的双眼留恋的看了骑手一眼,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骑手的脸,然后便垂下了大脑袋。

“虎妞你醒醒!”探马五内俱焚的摇着马尸,但此时却根本来不及让他继xù

伤心,传令的中军已经通知他进帐仔细报gào

,探马只好抹了抹眼角泪痕,昂首挺胸的走近了大帐。“卑职游骑第一哨乙队第一班班长陈七参见统制大人????????????”

命令探马退下后的陶月转身向身边的参谋探问道:“你们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军司马从事当即回答道:“大人,蒙古军已经被调动,我军的使命也已经完成,而今之计,不可与其在野外浪战,应该立kè

退过无定河,退入固安坚守。”

“固安城小,不足以容纳一师之众。”另一名军司马从事却建议道。“应该以各旅为单位,分散至雄州、霸州、永清各县,师直属留守固安。”

先前的那名参谋反驳道:“蒙古军已经在百里之内,以其部马速,如何能让我军安然分散入各城。更何况一旦分兵,必然力弱,反而会弄巧成拙,实不如固守一地为佳。”

“固然不能撤入霸州、雄州,但永清就在左近,如何不能抢在蒙军抵达之前进入。”提议分兵的参谋接受了同僚关于部队来不及撤入雄、霸两城的说法,但却继xù

坚持自己分兵的主张。“棋谱有云,独目不活,我师分兵两城恰可以互为犄角。”

陶月听了会参谋们的争论,目光很快落到丙辰期出身的摄军司马谷杰的头上:“玉甫,你是怎么看的,是独守固安还是分守固安、永清。”

谷杰刚刚也在考lǜ

两个方案的利弊,因此一听陶月发问,便很快回答道:“永清虽近,但一来我军辎重甚多未必能赶在其前锋抵达前安然进入永清,这二来嘛,永清虽然和固安毗邻,但两城之间也隔着数十里,如何能为犄角。我之意,分兵还是要分的,但不要走远,就在固安城外立一砦,也好互相照应。”

陶月点了点头:“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八分炮的射界之外立砦,届时也好彼此照应。”

谷杰想了想否定道:“依下官看来,外砦的位置还是再往外挪一点为好,如此一旦蒙古马队突入城砦之间,或可以受到两面炮火共同打击。”

陶月一惊:“如此,外砦的压力就大了,蒙古人肯定会以外砦为第一攻击目标的。”

“正是要让蒙古人生出或可取胜之心来,才好拖住他们。”谷杰倒也不是一味逞强。“大人请放心,蒙古兵的攻城本事一向很差,而且六万大军也不可能一股脑的全压在外砦方面。”

陶月当然知dào

谷杰的话有些道理,事实上不要说六万骑兵了,就是六万步兵布置在战场上,那占用的面积也是惊人的,自是不可能撮堆聚在一座小砦的外围。但不要说围上六万人,就是围上六千也不少了,毕竟宣武军第六师一路征战下来,损失也有上千,再扣除中垒、辎重等辅助部队,真zhèng

能上一线的战兵不足八千,还要分两处把手,实在有些令人不放心。

或许发xiàn

了自己长官的犹豫,谷杰阴阴的一笑:“其实我们还可以用上驷对下驷的办法,把主力放在外砦,而固安城里只放上少量部队。”

陶月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主意,就这么办了????????????”

既然战策已定,陶月便一面派人向后方报警,另一面便安排本师上下行动起来。于是,该修建、修缮城砦的修建、修缮城砦,该进固安城布防的进固安城布防,在急迫的敌情面前,宣武军第六师上下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上当了,这城外小砦可是一夜就能建好的?”

看着面前死寂的固安城和飘扬着华夏国旗、军旗的城外新砦,作为蒙古军指挥官之一的多罗安郡王马尔浑便已经醒悟了,但醒悟了又能如何,华夏方面辛辛苦苦设计把他们调出来,难不成还会轻而易举的让他们回到东昌府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那么摆在蒙古军诸指挥官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各自返回草原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另外一条则是北上京城充当清廷最后的守备力量。

不经一仗就让蒙古兵返回草原,漫说康熙不答yīng

,就是在场的八旗宗贵也不会答yīng

的。

至于让蒙古兵北上京师,那也有问题,谁听说过蒙古兵善守城了?而且蒙古王公们也不会答yīng

让自己的草原精骑下马上到城墙上作战,更不要说清廷还担心见到花花世界的蒙古人会不会化身强盗洗劫了北京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就算明知dào

前面有陷阱圈套等着自己,也要有踏破陷阱冲出圈套的勇气和决心。由是,八旗亲贵们心照不宣的得出了结论,这一仗必须打,不但要打,还要打赢、快赢,才能直面不久将来的惊涛骇浪。

不过话虽如此,但八旗宗贵们也不可能马上驱使着蒙古人叩击固安城砦,毕竟蒙古人也是人,再坚韧再耐苦劳也不能如此折腾,更何况兵法上说过趋百里而撅上将军,让疾驰了几百里的蒙古人攻击以逸待劳的夏军城防工事,只有神经错乱之辈才会这么行事,而且同行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也绝不会答yīng



只是也有人看出了虚实,镶黄旗蒙古副都统纳奇礼就十分怀疑的向一众满蒙贵胄进言道:“卑职观海逆所修城外小砦,仿佛系巨石垒砌,然彼等才克固安不久,如何能运来巨石,无非是水泥之术。水泥之术虽有化水为泥之神妙,但所化山石需时日才能坚固。而我军攻势颇速,恐夏军并无足够之时间待山石固化????????????”

纳奇礼这话点醒了梦中人,华夏这些年为了治理黄泛,河工不断,其中大量使用水泥,自然不能瞒过清廷间谍的耳目,虽说没有人能成功的将水泥带回北地供御前工匠分析山寨,但水泥的特性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正黄旗蒙古副都统罗察当即建议道:“速攻城外小砦,不使其久持????????????”

蒙古王公们却对纳奇礼的话将信将疑,不肯轻易折损了本钱,只有袭爵不久的喀尔喀镇国公颜朱卜多尔济、和硕额驸多尔济色楞、阿达哈哈番觉罗长泰的女婿塞卜腾巴尔珠尔三人肯出马一试。这三人中颜朱卜多尔济虽是镇国公但却是喀尔喀各部中不起眼的小台吉,手中拢总只有一百骑马队,这点连塞夏军的牙缝都不够;多尔济色楞倒是有二千多部众,实力要大大强过颜朱卜多尔济,但他是胤禔的女婿,谁敢让他第一个出战;塞卜腾巴尔珠尔尽管越级享shòu

镇国公女婿待遇的一等侍卫,却偏偏是噶尔丹之子,手中也不过是三十五号家丁而已;因此到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看着机会要从手指间里溜走,八旗宗贵们便有了些怨言,但随蒙古军行动的一佐领外火器营的炮队早就被拉得不知影踪了,手中没有兵说话屁都不响,更何况一众满族宗亲们又没有勇气效仿祖先三五成群便敢冲击敌方阵营,所以嘟囔了一阵之后,也只能偃旗息鼓,看着蒙古人扎下营盘,就地休整起来。

只是蒙古军想养精蓄锐择日再战,夏军却不给蒙军这个机会。当天晚上,夜色朦胧,夏军悄悄打开固安城门,拖曳着两门八分轻炮抵近了蒙军的营盘。

蒙古军虽然也安排了人手警戒,但固安一线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气对草原上的蒙古人来说还是太热了,因此觉得自家兵力雄厚,夏军不敢轻易触犯虎威的警戒兵在坚持了大半夜之后,大多疲倦不堪的睡死过去了,结果就让夏军畅通无阻的靠近了蒙军的营盘。

子时未过,有些提心吊胆的夏军冲着蒙古军的营地连放四炮,顿时让蒙古军营大乱起来。只是心慌意乱的夏军根本没时间看自己的炮击成果,唯一记得的便是将炮挂上拖曳驽马后转身就跑,总算抢在出营寻找袭击者的蒙古军之前安全返回了固安城。

喧闹了半天,蒙军终于查清了己方的损失——只有一枚炮弹击中一处马厩,导致几十匹战马四处乱窜,而其他的尽数打在了空地上——但蒙古军却不能因此放松了警惕,生怕夏军如法炮制的他们只能强化了营地外围的警戒圈,不过这么一闹,时间飞快的流逝,当天晚上蒙古军显然是别想再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折腾了大半夜没好好休息的蒙古骑兵愤nù

的出现在固安城砦面前,他们要用夏军将士的鲜血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于是,大战不可避免的爆fā

了。

566.灭清之战(5)

展现在蒙古军面前的固安城是一座方六十丈的小城,这里的“丈”不是华夏新制里等于一百华夏“尺”的华夏“丈”而是等于十工部尺的明“丈”,因此面积甚至不如南方一些较大的市镇。不过小归小,好歹是座县城,拥有差不多三明“丈”高的城墙,甚至城墙外围还包了砖。只是华北近百年没有打仗了,外层墙砖出现脱落不说,城墙顶部马道上还长出了小树,仅仅是因为夏军之前的临时整治下才看起来像样子一些。

然而以蒙古人的攻城水平和装备情况,在外火器营的炮队赶到之前,恐怕填进去一两万人都未必能攻下固安,因此一众满蒙高层的目光更多的投向了固安城南门外的新建小砦。

说是小砦,面积自然不大,只有固安城的一半约二十华夏亩。而且因为抢工的原因,外墙只有二丈不到,而且马面、敌楼什么的一概皆无,甚至连女墙也看不见。

更让满蒙贵胄们心花怒放的是,小砦离固安城足有一二里之遥,虽然固安内的夏军为了方便出援甚至填埋了护城河的一段,但在清军方面看来只要派出足够的骑兵实施阻断,固安城里的夏军大队恐怕很难及时救援小砦守军。

唯一让满蒙贵胄们有些担心的是小砦的守备火力似乎不差,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这些王爷、贝勒们可是在四面砦墙上发xiàn

了不下二、三十位火炮。

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砦火力再强也要打的,而且要打好打狠打得固安城里的夏军不敢在双方决战是从背后冒出来威胁蒙古军侧翼。于是,随着一声令下,一队队的蒙古骑兵拔营而去,若非还有更多的蒙古兵远处监视,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蒙古军这是要撤兵呢。

等了一会,一度远去的蒙古骑兵们回来了,只是他们的身后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原来他们是取土去了,这是蒙古人攻城的老法子,堆土成山。只要把土一直堆到了小砦外墙的高度,更多的蒙古骑手将顺着土山直扑砦头。

由于蒙古军足有六万,兵力上大有富裕,因此行动是从东、南、西三面共同展开的,也就是说,除了直面固安城门方向以外,蒙古人几乎同时采取了行动。

数千只马蹄跑起来,隆隆的仿佛地震一般。似乎明白了蒙古军冲锋的含义,小砦守军在短短几息内相继开火,试图用密集的炮火来阻挡攻城土山的形成。

震耳欲聋的炮声使得远处观战的蒙古军的战马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都是最好驭手,分分钟钟就控zhì

了坐下的马匹,就连冲锋的马队也没有多耽搁时间,继xù

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小砦而去。

当然,冲锋的蒙古马队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这不,一颗炮弹飞速掠过,地上便留下一具身子被打成半截的尸体,只觉得负载一轻的战马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继xù

驮着主人的残躯向既定的目标冲去。

还有的炮弹没有打中人,却神奇的在地面上一弹而起,直接撞碎了战马的脑袋,猛然摔倒的战马好巧不巧的将骑士压倒在身下,几百斤的重量瞬间就造成了马主的各处骨折。

这些还都是开胃菜,随着蒙古马队的逼近,夏军炮兵们开始发射霰弹了。如雨点一般密集的弹丸在空气中扯动着,将更多的蒙古人送上黄泉不归路。

同伴的死亡当然使得一批蒙古人胆寒了,他们下意识的放缓了马速,但更多的,在临战前由随军喇嘛加持过的蒙古人却继xù

毫无畏惧的顶着夏军炮火冲锋,或许他们真相信了若是为阿弥陀佛化身的大清皇帝战死,他们的灵魂就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蒙古人愈发的靠近了,夏军的炮火也因为需yào

散热的原因开始放缓下来。但快冲到砦墙下的蒙古人还来不及高兴,夏军的排铳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但还是有蒙古人完成了使命,丢下了土袋。更为对不利的是,倒在砦墙边缘的人尸、马尸也无形中为对手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第一波蒙古兵退了下去,第二波旋即又冲了上来,铳炮声又一次响彻了天地。

“这倒好,咱们的砦墙本来不甚结实,现在蒙古人给咱们加厚了,这下算是稳如泰山了。”战斗的间隙,夏军老兵说着自我解压的俏皮话,但是随着土山越堆越高,所有人的脸都难看起来。“乖乖,蒙古人是死不光还是怎么的,总有大几千了吧,怎么还没止境呢。”

小砦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但观战的满蒙贵胄的脸上也挂着厚厚的寒霜。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为了堆土已经死了近两千勇士了。”一个断了手的台吉冲到最尊贵的那群人面前苦谏道。“几个旗的男丁都打光了,回去后怎么向他们的主子交代,他们的妻儿又怎么渡过今年的冬天。”

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绷着脸回应道:“死光了怕什么,朝廷必有恩典。”

说着马尔浑命令道:“来人,把此人拖走,要是再嚷嚷,就以动摇军心处置。”

马尔浑没有当众说出杀无赦的字眼已经是算是很给蒙古王公们面子上,因此接下来不管在场的蒙古人脸上露出多么不甘心的神色,他依旧冷冷的命令道:“继xù

堆,已经快到砦墙顶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战斗又持续了一会,西面的土山率先堆到了砦墙顶上,接着是南面,最后是东面。随着土山的完成,蒙古人一下子退了下去,战场忽然平静下来,但谁都知dào

,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厮杀还将继xù

上演????????????

“简亲王,安郡王,马上要总攻了,是不是该派人堵住北面,备着固安城里的夏军冲出来救援。”科尔沁多罗冰图郡王达达布建议道。“也能挡住砦子里的人逃跑不是。”

简亲王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一琢磨,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派土默特多罗达尔汉贝勒马呢、喀喇沁镇国公善巴喇锡和喀喇沁多罗杜楞郡王、额驸噶尔臧三人各率本部合计三千人插到城砦之间,以预防固安方面派兵支援也是防着小砦守军逃入固安。

三部派出去了,也穿插到位了,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便准bèi

下令大举出击,突然间就听到固安方向炮声雷动。几人以为固安城内的夏军出击了,急忙掏出千里镜观望,却发xiàn

从固安城头和小砦北门之上射出无数的炮弹,化作一张火网将三部蒙古兵笼在期间。一心准bèi

打援的蒙古兵猝不及防,一时间无数人马在炮火下你推我搡却无法逃脱,只能不甘心的倒在血泊中。只有那些敢于向自己人挥刀的,才在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其余的则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勉强从两侧脱离了夏军火炮射界。

“可惜,这手只能耍一次。”雪藏了射程较远的十一分炮,命令小砦方面只用八分炮迷惑对手的陶月有些不满足的叹了口气。“否则,来多少都是送菜。”,感叹之余,陶月遥望着自己部下们奋战的地方。“接下来,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了。”

陶月的感叹,满蒙贵胄们是听不道的,但三部近千人的伤亡数字以及两位蒙古王公的死讯还是让一众王公们的脑袋开始充血。

翁牛特多罗杜楞郡王、和硕额驸苍津大声的咆哮道:“杀,杀光这些卑鄙的汉人,为马呢贝勒报仇!为噶尔臧郡王报仇!为蒙古勇士们报仇!”

翁牛特多罗达尔汉戴青贝勒额尔特布鄂齐尔也挥动的拳头道:“对,鸡犬不留!”

看着激动的一干蒙古王公,雅尔江阿和马尔浑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不为人注意的笑容。

雅尔江阿因此下令道:“全军出击,拿下小砦,杀光了汉人,为两位王爷报仇!”

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杀气腾腾的蒙古骑兵面目狰狞的持刀擎弓向小砦逼了过来,这一次,他们要用守军的鲜血做祭礼,不尽全功誓不罢休。

面对杀意沸腾的对手,守军却表现出极度的冷静,或许也有人胆寒了,但是夏军上下自打入伍的第一天开始就知dào

把背卖给对手的下场,因此就算手脚开始颤抖,动作开始变形,但却没有一个人立kè

自己的岗位。

一百步,夏军没有开炮,五十步,夏军还没有开炮,都快上了土山了,夏军还没有开炮。

怎么回事?夏军放qì

抵抗了吗?怀着某种不安,蒙古兵们踏上了土山。

刹那间,天地重开一般,夏军的火力全开,无数火流向几乎近在咫尺的蒙古军射去。

由于要攻城,蒙古军的阵型显得十分严密,这一下就吃了大亏,无数人被从马背上打了下来,翻滚着跌掉落土城之下,某些还成为了己方进攻的障碍。夏军当然也出现了伤亡,虽然手中拿的只是骑弓,但蒙古神箭手还在极近的距离内造成了夏军面积的伤亡。

“白兵队。”团千总常勇吼道。“上墙!”

披着厚厚瘊子甲,手持大号斩马刀的白兵团将士轰然应诺,齐刷刷的站起来,宛如活动的钢铁森林一般,坚定的向冲上来的蒙古兵反击过去????????????

567.灭清之战(6)

按照夏军军制规定,白兵团不安排编入炮队,因此除了团指挥部及辎重队以外,其余六队都是披甲肉搏兵。而根据陶月与谷杰的事先计划,若是蒙古军对小砦四面围攻的话,那么每面城墙配置一队白兵,其余两队作为预备队,哪里吃紧投入哪里。不过现在蒙军只从三面进攻,那么夏军也不用多加考lǜ

了,平均每面城墙都可以得到两队白兵交替上阵。

夏军一队也不过是百人,然而兵虽少,但如同铁浮屠一般的夏军白兵一上阵就把只有羊皮袄裹身的蒙古兵打得节节败退。这其实并不奇怪,以夏军白兵普遍装备的瘊子甲来说,蒙古人的弯刀劈上去根本只能出现一道白线,近距离射出的弓箭,虽然一射一个准,但无非是给甲面上添些装饰,甚至有时候连挂在上面都显得勉强,更不要说突pò

内层的绸缎伤及夏军的身体了。反过来,夏军这边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去,蒙古人手中的武器根本挡不住,往往连人带马包括兵器在内一起砍断。

老实说,夏军的铁罐头肯定也不是无dí

的,虽然弓箭破不了防,但肯定挡不住火铳在近距离的射击,然而清廷对蒙古各部又拉又防,根本就不允许蒙古人配备火器,因此夏军的“盾”就强过了蒙古军的“矛”。当然,若是蒙古人不用弯刀而用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也能给夏军白兵造成严重的伤害。可惜的是,蒙古人玩重装骑兵是成吉思汗时代的事情了,现而今信奉黄教他们身体素质大大下降,已经使不动需yào

很强臂肘力量的狼牙棒了,也就是准格尔人因为天天征战还少量保持了部分重骑。所以,如今嘛,哪怕是借助了马匹的冲刺力,这批漠南、喀尔喀蒙古兵也很难撼动夏军白兵构成的阻击线。

说起来,砦墙顶部空间过小也是限制蒙古军发挥战力的一个原因。夏军的步铳手固然可以用在白兵身后组成枪阵来遏制蒙古兵战马的冲刺速度,而蒙古骑手却不敢快马加鞭,以免冲得过头了,直接从砦墙上冲了出去。

眼见得如同怪物一样的夏军白兵把冲上砦墙的蒙古兵打得倒转回来,远远观战的满蒙贵胄的脸上就是一片铁青,但仗已经打成这样了,蒙古人也只能一次次的加大投入。

只是人的力量总是有极限的,在几次轮番上阵之后,夏军白兵们的体能终于耗尽了,不得不退到砦墙下方进行喘息。看到杀神退走,蒙古人士气大振,但此时土山直至砦墙上已经堆满了蒙军的人马尸首,以至于影响了蒙古军驱马上冲。不想放qì

机会的蒙古军只好跨下战马,徒步向三面砦墙继xù

冲击。然而马上的蒙古人是好汉,马下的蒙古人那就是渣。等这些罗圈着腿的蒙古兵们好不容易跨过了人为的障碍再次冲上砦墙顶部的时候,夏军步铳手用一招简单的排刺就把他们再度赶了回去。

几次三番攻击未果,蒙古兵的士气如阳光下的冰山一样消融了。不得已,满蒙王公们只好下令收兵。趁着蒙古军退去,夏军吃午餐的吃午餐,补充弹药的补充弹药,只有警戒的士兵最辛苦,不但要睁着蒙古人的动静,还要把砦墙上的尸首丢到城下,再用石灰消毒杀菌。好在蒙古人留下的马尸还可以加餐,不过能不能吃得下去,那就得看他们神经是不是坚韧了。

普通的蒙古兵是没有吃午餐的习惯,因此他们只是分批把马带到河边去饮水而已,但一边饮水,一边就有人说起来了怪话,无非是回不到家乡见不到妻儿之类的话。

若是具实统计的话,蒙古军总共伤亡人数也就是三千出头四千不到,差不多是全军的百分之五六的样子,根本算不得多少惨重。可是初战失利,军心动摇的就非常厉害,不单单是下层牧民在说着丧气话,就连各盟旗的上层王公也出现了厌战的情绪。有人就提出了干脆不要打了,赶快回家的主张。

面对蒙古军高层中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雅尔江阿和马尔浑自然不能让其变为现实。

为此,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许诺道:“攻下固安,可以让蒙军放手劫掠。”

结果当即有人表示连小砦都攻不下,还说什么攻下固安,雅尔江阿的许诺完全是一句空话,明显是在欺骗在场的蒙古王公。

看到局面有失控的可能,马尔浑只好拍着胸脯保证,满蒙是一家,清廷如何可能欺骗蒙古兄弟。只是话说的再漂亮,没有实惠也是无用。马尔浑只得亲自唤来王府家丁,关照他立kè

回北京城跟康熙要五十万两白银用以安抚蒙军上下。

五十万两,发到六万蒙古军手中,人均不过十两,但账肯定不是这么算的,普通的蒙古牧民们能分到一两银子就算是主子慷慨了,大头肯定是落到一众王公台吉的手中。

五十万两白银的诱惑自然不小,一时间也没有人提回草原了。只是这五十万银子如今还在北京城里,什么时候到手能不能到手还两说,所以有蒙古王公就说等钱到了再打吧,夏军一路疾行未必就备下多少粮秣,不如改强攻为围困。

雅尔江阿和马尔浑等少数满蒙高层却知dào

局势对己方不利,只有快速吃掉当面夏军才有几分转机,自然是不同意耽搁的,但下面的情绪也要安抚,怎么办?马尔浑眼珠一转,既然劫掠固安暂无可能,不如换地方吧,只要满足了蒙古人劫掠的欲望,就能让他们继xù

卖命,至于康熙那里,想来只要保住大清江山,死几个汉人屠个把城市算什么。

于是蒙古大军中分出一股来,向不远的涿州开去。涿州距离固安只有七、八十里路,蒙古军自是转眼就到。不过由于夏军北上固安,正在看风水的州官已经下令四门紧闭了。但可悲的是,看到城外上万蒙军,又加上有正牌的满洲贝子在外叫门,区区五品的州官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城门打开,饿狼由此入了羊圈。

当毕恭毕敬迎接贵人的知州错愕的发xiàn

来人举起了屠刀时,不明所以的他还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清廷要对自己的子民下手?为什么恭恭敬敬奉上金银之后还要自己的生命献祭。带着种种的困惑不解,知州死了,死在阻止蒙军施暴的冲动之下,只有那些铁着心肠赔笑看着涿州城化为血海、自己的妻儿在期间啼哭蒙难的大清“忠”臣们才得以侥幸偷生。

涿州就这样毁灭了,暴徒们得yì

洋洋的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固安前线,为了遮掩丑闻,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两位铁帽子王还派人通报各县,说是夏军一部突围后攻夺涿州,然后在大军包围下自知插翅难逃,所以临了屠城。

尽管不指望着能瞒过周边多久,但满洲宗贵们很清楚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赢了这一仗,汉人们依旧会无视主子们的种种暴行,继xù

低头做“盛世”下的顺民。

涿州毁灭的大火也逃不过夏军观察哨的注意,只是夏军一开始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毕竟涿州方向可不是夏军预定伏兵出现的方位。然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看着蒙古马队将嚎啕大哭的汉人妇女丢在炮击半径外加以虐杀,夏军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各家弟兄们,砦子外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知dào

了。”看着有些骚动的官兵们,主持小砦攻防的师参军长谷杰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在这些胡狗看来,咱们汉人就是他们豢养的猪羊,想杀就杀,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谷杰猛然间提高了嗓音。“你们想你们的子孙今后过这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嘛?你们想为死在建虏手中无辜的汉家百姓报仇吗?”

“杀光鞑子!”先是无数人杂乱的回应,接下来很快变成全军整齐划一的口号。“以血洗血!杀光鞑子!彻底光复天下????????????”

谷杰伸手示意众人噤声,当声浪略略平息之后,谷杰又道:“杀光鞑子,以血洗血,好,但是在这期间,你们也会死,说不定就在即将胜利的最后一刹那,那你们还愿意吗?”

回应谷杰的是更高涨的情绪:“愿意!宁肯站着死,不可苟且生????????????”

“那还等什么!”谷杰手指城外。“鞑子很快就要重新攻砦了,就让我们现在实现诺言,就算战死当场也要带几个鞑子一起上路????????????”

如潮水一样的蒙古兵再度涌了上来,同样亢奋则以更快的速度不停的向外宣泄着火力。

无数的蒙军被打倒在地,又有无数的蒙军冲了上来,直冲夏军砦墙上的防御阵线。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后退,夏军白兵更是打疯一样死死拦住蒙军的脚步,但伤亡却在不经意慢慢增加,不少夏军白兵甚至外表无伤却因为脱力而亡。

正当蒙古军慢慢占据优势之时,小砦唯一的北门打开了,与此同时,固安城的南门也洞开,两个团的夏军次第走了出来,一团开向小砦之东,一团开向小砦之西。

记得夏军夹射炮火犀利的蒙古军尚在犹豫是不是要进行攻击,夏军已经扣动扳机,成排的铳弹几乎横扫蒙古军的侧翼,顿时迫使蒙军的攻势一缓。

蒙古军大队立kè

转移目标扑向出击的夏军,只是夏军已经快速组成空心方阵,并藉此牵引着蒙古军进入夏军的炮火射界。当隆隆的炮火再度响起,发xiàn

自己重陷火网的蒙军只能狼狈不堪的逃了出去。给予对手一定杀伤的夏军却不顺势撤回城砦之中,反而重新排出横阵,顶着自家炮火的误伤,继xù

向攻砦蒙古兵的侧翼开火????????????

如此再三,终于协助两面砦墙上的守军打退了蒙军的进攻。

而东西两面的蒙军撤tuì

之后,夏军得以腾出手来快速增援砦南。

当夏军砦南的守备兵力迅速增强之后,蒙军不得不接受全面失败的命运????????????

568.灭清之战(7)

再战又失利的结果让两位满清铁帽子暴跳如雷,他们甚至怀疑起了蒙古兵的战力,若非清廷实在没有力量,否则他们早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去念经拜佛了。

八旗贵胄心怀不满,蒙古王公更是垂头丧气,他们甚至认定自己永远都拿不下小砦和固安城,就连随军的喇嘛也宣传,此地对蒙古人不吉利,不宜久待。

只是五十万两的悬赏还在那挂着,清廷又不容许蒙古人现在撤出,因此不满也好,灰心丧气也罢,到最终双方还是决定再攻一次,而且是用驱民蚁附的办法,利用民人的性命来为蒙古军开道。

主意既定,马尔浑便欲令蒙古军行动起来。但是由于中间跑了趟涿州,现在整个天已经快黑了,此时分兵去周围各县,只怕会被人拒之门外,就算再度骗开门了,驱出一城百姓来也不太好行军,须知dào

,万一老百姓们找到机会往野地里一跑,那就再也无法收拢了,不得已一切只好留待明日白天再说。

知dào

拖一日就少一分机会的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两人内心焦躁如焚,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来安抚大军。好在稍晚一些,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拉在半路上的外火器营炮队联络上了,如果日夜兼程的话,明早就能赶到固安一线。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夏军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无非是火器犀利,而清军外火器营装备的神威将军炮虽然是不如内火器营拥有的武成永固大将军威力巨大,但与夏军口径只有其三分之二的十一分炮及口径更小的八分炮比起来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只要压制了夏军火炮,蒙古军的战力就是再弱,也能近乎无损的登上砦墙,到时候胜负的天平显然会更倾向士气大振且又决议报复的蒙古人一方;而只要拿下了小砦,那么攻取固安城也不再是什么幻想;等彻底消灭了固安一线的夏军孤师,那么不但北京城安全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也将重新回到清廷手中。

想到妙处,两位铁帽子王便喜不自禁,雅尔江阿还跟蒙古王公讨要了两个姿色尚可的涿州妇人去消火,倒是马尔浑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便亲自巡查了营地的警戒情况,以免夜里再被夏军小股部队袭扰了。

马尔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和雅尔江阿所担心的夏军骑军已经在抵达了沧州并连夜向固安赶来。什么,一夜跑下来人马吃不消?作为考核的项目之一,夏军骑兵们早就学会了在马上睡觉,至于马匹方面,夏军已经做到了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以至于驮载的蒙古马筋疲力尽了,还有更雄骏的混血战马可供战场驰骋????????????

所以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一觉醒来才知dào

事情有变——在接到外火器营炮队已经入营消息的同时,远远放出去的各路探马相继报gào

了夏军骑兵大队的到来,“铺天盖地”、“无边无际”是报gào

中必然有的修饰词。

晚了,一切都晚了,差一点要跳脚的两人知dào

自己还是没有逃出华夏设下的陷阱。

既然如此,那就决一死战吧,蒙古人攻城不行,但骑战还是天下无双的。

八旗贵胄们尚有如此的信心,蒙古王公也想着用骑战来洗刷攻城失利的晦气,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在野外打一场经典的骑兵交锋。

华夏武成十四年、清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午末时分,算是以逸待劳的蒙古军与只做了略微休整的夏军铁骑军、骠骑军在固安西南陶窝子、顾家堡一带列阵相迎。

此时蒙古军扣除伤亡部分还有五万五千,夏军五个骑军师同样也是五万五千,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但夏军要扣除中垒、辎重等部队,实jì

参战兵力止有四万三千余人,因此实jì

上出现了夏军以多打少的局面。好在夏军骑兵部队配属大量火炮,虽然口径上都不如清军的神威将军炮,但总计二百二十尊火炮的数量远远压倒了清军仅有的十门炮,一旦开战,足以将蒙古军置于一片火海之中。

对于夏军摆放在阵前的火炮,满蒙高层也相当的头疼,他们根本不能想象如此数量的火炮夏军是如何千里迢迢一路带来的。只是想不通也得打,否则等过了一晚上,蒙古军就没有以逸待劳的优势了。更何况在蒙古军看来,夏军的火炮射速再快,也未必能多放上几炮,只要逼近,最终决定一切的还是手中的马刀和弓箭。

未时初刻,除了五千中军护卫外,其余蒙古军分成五个万人大队缓缓压上。

跟之前夏军守城时的情况一样,夏军炮手并没有远远的就发炮,知dào

蒙古兵开始缓慢提高马速了,夏军才好整以暇的射出一轮密集的炮火。但令蒙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夏军射击完成之后,非但没有重新装填,反而将火炮挂上曳马后快速向两侧预留的通道快速撤tuì

,只把背影留给了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该追击的蒙古兵们。

分散追击意味着阵型的混乱,意味着后阵必然要放缓马速,因此权衡了片刻,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损失多少手下的各级蒙古指挥官便放qì

了追击的打算,继xù

直指同样开始加速的夏军大队。只是还有一些蒙古人气不过,冲着夏军的背影射出了手中的箭,但无一不遭到了王公台吉们的大声呵斥。

近了,几乎同时加速的双方越来越近了,前排的蒙古兵已经开始侧转,然后回首向夏军排得密密麻麻的队形射出了手中的弓箭。但夏军却顶着伤亡依旧成横队阵型向蒙军扑来。这个古怪的阵型让某些消息灵通的王公想起了厄鲁特、土默特各旗的遭遇,当时他们还曾嘲笑自己的同族见鬼了,连骑战的本事都丢了,如今显然自己要尝试夏军集团冲锋的威力了。

蒙古军的第二排、第三排继xù

回转射箭,第四排也开始直接向夏军上空抛射,只是蒙受了重大伤亡的夏军并不减速,随即直接冲进了蒙古军的阵列之中。

蒙古兵擎刀迎战,夏军前排却举起三眼手铳一阵齐射,蒙古人猝不及防,顿时被连珠发射的火铳打倒可一片。夏军随即拎起三眼手铳甩向当前的蒙古兵,蒙古兵也掏出飞刀、飞斧之类的飞行暗器掷过来,于是噼里啪啦的造成了无数人的落马——在大规模骑兵交战中落马,自然意味着非死即伤,正在冲锋双方可顾不了你可能是自己人需yào

进行闪避,因此除非你有绝世神功在身或者运气爆棚,否则难逃被往来的马脚踩中要害或干脆一脚踢飞的命运。

互砸武器只是一瞬间的事,双方眨眼睛间撞在了一起,这时如果有细心的蒙古兵就会发xiàn

,看似单薄了许多的夏军第一排在交手之前已经被后来者快速填满了。不过更多的蒙古兵已经顾不得这个细节了,他们只是本能的挥出了手中的武器。

然后,蒙古兵们悲剧了。夏军骑战所用的军马是七八百斤的混血马,原本就比蒙古人骑乘的蒙古马高大一头。别看了这细微的差别,这就意味着夏军可以向下俯劈,蒙古兵只能上斩,劈当然要比斩更能用上力qì

。而更让蒙古兵们魂飞胆战的是自己斩向夏军的马刀明明没有被架住,却无法砍到对手身上,可对手劈向自己的利刃明明被挡住了,自己却中刀,这种怪异的发xiàn

,让相信黄教蒙古人以为遇到了魔鬼。

当然,双方的碰撞还在继xù

,更多的后队蒙古兵并没有感受到前排的那种压力,并且因为前排夏军失去了冲击力而觉得胜券在握了。只是终于有人发xiàn

了不对,混战中,夏军越打越多,各自为战的蒙古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队形稀薄了起来。

“有鬼,有鬼!”无数的蒙古人叫了起来,原本还有几分斗志的他们,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喇嘛所说的不吉凶地。“夏人请来了魔鬼,要把蒙古人都杀死在这里。”哭爹喊娘的蒙古军只知dào

拨转马头逃跑,却不知dào

这样会把背后卖给夏军,因而死得更快。“逃啊,再不逃,就回不去草原了????????????”

观战的满蒙贵胄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蒙古军被夏军追杀的一幕,好半天后,才有人回过神来,话也不说,打马就向远处跑去。有人带头,这支用于护卫贵胄们的最后预备队便放qì

了自己的职责,纷纷夺路而逃。不过,逃跑的满蒙贵胄们要小心了,固安城和小砦中的宣武军第六师在发xiàn

双方主力骑战开始后已经果duàn

的出城布置,也不知dào

这些罪恶多端的蒙古人届时能不能逃脱复仇者的截击和追杀。

按下宣武军第六师的行动不说,主战场上的杀戮还在进行着,此时夏军的骑炮部队也重新投入战场,只要发xiàn

哪里还有成堆的敌人,就一炮轰过去将其打散。

在面对集团会被打散,零散又无法对抗夏军骑阵的情况,蒙古人彻底崩溃了????????????

“比本官想象中的要差。”统率五师骑军的枢密院佥事古晋看着大局已定的战场摇了摇头。“蒙古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好歹当年还讲究迂回包抄,有个什么曼古歹战法,现在屁都看不到了,只知dào

死拼硬打。”说到这,古晋命令道。“立kè

向南面报gào

,看门狗已经宰了,现在可以登堂入室了。呸!这是谁定的暗语,太阴损了????????????”

569.灭清之战(8)

夕阳下的北京城一片死寂,除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巡城兵丁和顺天府的差役还在路上不停的巡逻以外,就连往日鼻口朝天的巡城御史也不见了踪影。事实上,从夏军北伐开始,北京城就开始了戒严,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就只开放两座给城外物资输入,人员的出行更是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以至于往日热闹的茶馆酒肆人迹全无,普通民人更是除了上街排队采买价码天天上涨的粮油菜柴外,更是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整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朝廷的政务已经完全停顿下来了,文武百官们各怀心思准bèi

着退路,按时上下朝也是为了聚在一起打听前方的动静,以便能及时获得第一手情报,决定自己和家人何时逃出这个牢笼。对此,康熙尽管心里是不痛快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下旨责罚谁,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要知dào

现在人心惶惶,一个处理不当,或许前线没垮北京城就乱起来了,还不如镇之以静,万一胤禔他们侥幸打胜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没错,康熙还是抱着能打赢的一线希望的。这也对,战争并不是人多就一定能打赢的,战史上,以寡敌众最后打赢的战例比比皆是,胤禔他们就为什么不能挽狂澜于即倒呢?只是夏军以偏师出击沧州以来,康熙对取胜的想念就越来越淡了。没办法,人家都快打到北京城下了,胤禔却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作为机动力量的蒙古军拿出来阻击,这往好处说是这位主持战事的太子慎重,往坏处想未免会让人觉得主将有些优柔寡断了。

是的,夏军可能是虚晃一枪可能是调虎离山,姑且先不说夏军能不能拿下城墙坚固但防守兵力不足的北京,可若是夏军不攻北京只着意切断前线的粮道的话,清军迟早还是要输掉战争。因此,康熙只能强令胤禔出兵。

现在,蒙古军是出动了,结果却在固安城下撞了个头破血流,以至于非逼得马尔浑他们飞马请求清廷掏出巨款来才能激励军心。没办法,只要蒙古人拼命,该给的钱还是得给,唯一担心的是,蒙古兵迟迟拿不下固安,夏军又趁势出兵了怎么办?

越是担心的东西越会来,穿转黄马褂的一等侍卫呈上雅尔江阿的紧急奏报:“夏军骑师数万迫近固安,诸王会商,决议迎战。”

这是决定性的大战了,康熙敏锐的洞察了这一点,但却无能为力,只好按下性子在宫内等着消息。干等消息也不是个办法,康熙决定找人聊聊,于是派人传唤老臣李光地。好在,崇祯上吊时找不到百官的一幕没有出现,李光地很快出现在了康熙的面前,这给了康熙不小的安慰,于是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一开始两人聊聊诗文,渐渐的说到了朱子的文章,很快又转成对以往岁月的回忆。

慢慢的红烛高烧,但君臣二人似乎忘记了肚中饥饿,依旧聊得十分的尽兴。

申时已过,月上中天,已经十分倦怠的康熙如梦初醒,这才命人奉上酒宴。

举杯在手,还未饮用,殿外踉踉跄跄的闯进一人来。

看着满身血污的马尔浑,康熙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悲凉的一笑:“可是败了?”

“奴才,奴才无能!”马尔浑以头抢地,咚咚的敲了起来。“六万蒙军一战而败,所能逃出之人,十不足一,简亲王也失散了????????????”

康熙无心追问交战的具体过程,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战死?”

马尔浑哑口无言,康熙摆了摆手:“算了,活下来也不容易,赶快回府带着家人出关去吧,记得大宁一路已经不安全了,出宣化走漠南,绕路过去。”

谁知dào

康熙这时候说的是不是反话,所以马尔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此时便见李光地开口道:“王爷糊涂,大清在关内虽然败了,但还有关外,可若是连宗贵都死在关内了,关外又谁来指挥?皇上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王爷还不快走!”

马尔浑恍然大悟,当即冲着康熙三拜九叩,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便走。

看着马尔浑的背影,康熙意兴阑珊的命令道:“告sù

阿哥们和各家王府,立kè

离开北京。”

太监和侍卫们火烧火燎的跑出去通报,康熙却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李光地啊,你为什么不走啊,赶快逃命去吧,或许朕的子孙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老臣已经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被海逆当成丧家犬一样撵得无路可退。”也许知dào

大限将近,李光地明显少了许多忌讳,一些原本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的话此刻也说了出来。“就留下来陪皇上喝喝酒吧。”

“李光地,你是忠臣啊。”康熙似乎有感而发。“来,陪朕好好喝喝。”

陪着康熙喝了一杯后,李光地笑道:“臣其实不想当什么忠臣,臣这一辈子就想当名臣,当个一个辅佐明君开万年太平的名臣,可惜,这一切都毁了。”

李光地的感叹触动了康熙,康熙幽幽道:“若不是郑氏小儿,朕也是个万古明君呢。”

说到这,君臣顾盼,不禁泪流满面。

良久,康熙才摆脱了负面的情绪,再度举杯道:“不说了,喝酒,喝酒。”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酒宴,看着醉眼朦胧的李光地被扶回家,康熙慢慢站了起来。此时紫禁城外的骚动声,就连禁宫深处也听得明明白白。康熙侧耳听了一会,嘴角浮起一丝莫名含义的冷笑。但很快冷笑化作了苦笑,接着一脸落寞的他向后宫深处独自走去。

康熙孤独的走进交泰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两任皇后来,想着想着,前太子胤礽的脸也在他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康熙突然暴怒的喝道:“逆子,若不是你急着谋朝篡位,又岂能让郑氏坐大,你,你大清的罪人,你,你给你母亲丢脸????????????”

康熙有些癫狂的发泄着,好半天才纾缓了情绪。当理智慢慢回到康熙的身上,他发xiàn

自己的时间其实不多了,于是便倒退出这个有着他美好记忆也有他痛苦回忆的地方。

等康熙亲手带上略显得沉重的殿门,转身准bèi

离开之时,他才惊异的发xiàn

交泰殿的丹樨之下已经跪满了闻讯而来的嫔妃们和那些年幼的皇子皇女,至于他命人通传,要求立kè

撤走的几位年长阿哥也出现在队列之中。

“朕还没有到大行的时候,你们哭什么丧。”康熙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下令道。“来人,拟旨,命皇五子胤祺为监国,即刻出巡奉天、宁古塔等地。”胤祺吓得不敢接诏,康熙又道。“朕知dào

你没这个本事,所以朕只让你当监国,如果胤禔能活着逃到关东,你带几个弟弟就奉他为皇,如果胤禔没这个福气,无论南面谁回来了,就把那张椅子交给他。”胤祺唯唯诺诺,几个年长的阿哥也神色有异,康熙随即一指胤禟和胤俄。“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余的人都回去准bèi

了,天亮之后,御前侍卫和步军统领衙门会护送你们去奉天。”

众人随即星散,只有胤禟和胤俄脸色苍白的看着康熙,由于严父的积威,他们两个并无胆子趁乱私逃了,但又不敢陪着明显想以身殉国的康熙留在紫禁城里。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就听康熙吩咐道:“府里可以派人去通知一同撤往奉天,至于你们俩,帮朕办一件事,做好了就让你们走。放心,海逆没有这么快杀到北京城下,他们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消灭南面的三十几万朝廷兵马。”

听康熙这么一说,胤俄仿佛活过来一般,忙不迭的问道:“皇阿玛,您让儿臣做什么?”

康熙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你们俩去找些人,到宫外拆些木料运进宫来,再找些菜油、灯油什么的,把这紫禁城淋上一遍。”

胤禟、胤俄仿佛挨了一拳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望着康熙不知所措。

整整数息之后,回过神来的胤禟这才磕磕巴巴的确认道:“皇、皇阿玛,您,您这是,要,要烧了紫禁城吗?不,不能啊,万一激怒了海逆,咱们满洲????????????”

话音未落,康熙一个巴掌拍到他脸上:“混账东西,大清怎么会亡的,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当主子的贪生怕死耽于享乐结果一代不如一代了。”

康熙接下来的话即是解释又是告诫:“死几万、十几万满人算什么,只有逼到绝路上了,咱们满人才会振作起来,才能重新君临这如画的世界。”

胤俄很想说康熙疯了,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正在茫然之际,一名太监快步跑来报gào

道:“老佛爷,李光地李大人府上报丧,说李大人刚刚过去了。”

康熙点点头:“死得好啊,这条老狐狸到死还在算计,即显了对大清的忠心,又以为能用一死平息了南面对他的怒气。死还真是便宜了他!不过也罢,算是替朕在前头开道,到了那边,朕也不会太寂寞。”

说罢康熙冲着胤禟和胤俄一挥手:“还不速速去办????????????”

570.灭清之战(9)

自古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然而夏军却以总计伤亡五千的较小代价斩杀了蒙古联军四万有余,并俘获王公以下三千余人,使得浩浩荡荡的六万蒙古精骑最终只有一万余人逃出生天、一路落荒逃往草原,因此肯定是空前的大捷。

只是一场大捷还足以彻底奠定胜局,所以夏军主帅古晋在一面派人挟此战的胜果招降周边府县的同时率领骑军主力悄然南下,直扑东昌清军后路。只有陶月宣武军第六师因为要看护伤员和看守俘虏,所以留在了固安一线休整。

不过陶月也是个胆大妄为之辈,并不想就此结束他北伐之战,没有捞够军功的他随后七拼八凑的从宣武军第六师残部中调集了三千多人的队伍,带着十二门大炮和该师所剩的大部分炮弹便连夜直扑北京而去。

夏军出现在北京城外的消息显然让城内的众多满汉文武更加急着逃命。

由于担心夏军会趁着某处城门打开之际杀入,因此北京城继xù

封门,只有内城东北角上的东直门还开着以便满洲贵胄们出逃。只是因为此时北京城内的秩序已经瓦解,所以城门时常被争相逃命的旗人堵塞。这些旗人平日里各个牛皮甚大,临逃命了也是互不服气,非得自己先走,结果推推搡搡之下谁都逃不出去。

不过八月十三日的傍晚,堵塞的城门终于被疏通了,御前侍卫们举着大棒一顿猛揍,什么红带子、黄带子,统统给嫔妃、阿哥、皇女的车队让路,这才使得大清朝最尊贵的一群人得以先大多数人一步逃往关外。

宫廷和阿哥们之所以拖晚了两天上路自然原因很多,譬如缺少马车骡车等运输工具、随行人员太多等等,自然也少不了主子们舍不得丢下金银财宝的原因,因此临出发了才发xiàn

光带银子了,没带服被和吃食,不得已又推倒重来。好在夏军人少不足以强攻北京城防,所以只是远远放了几炮,在守城神机营、健锐营、前锋营等旧制旗营还击的炮火来临前就撤tuì

了,这才让主子们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然而康熙听说夏军前锋的兵力有限后倒是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他开出封公和抬旗的悬赏招募尚有血勇的旗兵及各府包衣出城邀战,宫廷和阿哥们撤tuì

的行动也被他暂时压了下来,以免进一步动摇北京城内军心民气。

八月十三日一早,五千多护军、骁骑、前锋、步军等营的满洲兵及二千多各府包衣闹哄哄的杀出北京城。在这之前,清军已经打探到夏军的驻地,不远,实jì

就在右安门外,北京外城城墙上的清军可以目视的地方。

七千人的清军虽然远较夏军为多,但却是以老弱为主,只有些包衣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还算精壮,只是横七竖八的不成队列。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真zhèng

精锐的都已经编入内外火器和八旗新军南下作战,只有那些有门路的纨绔之辈还留在旧营里混日子,愿意出城做战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大半要么是看在丰厚的赏赐份上勉强出战的老兵,要么是不知战争险恶只想马上求功名的十几岁少年。

清军不但看上去战力不怎么样,就是装备也乌七八糟的。有人擎刀、有人举枪,有人抱来了鸟铳,有人却携带弓箭,有人无甲,有人却穿着祖辈留下来的棉甲——只是当年的八旗军将是穿双重棉甲,如今他们的儿孙穿单层还得卸去内中多半的钢片????????????

清军中马匹也很缺,常常骁骑营的没有马,步军营的倒是骑了两匹,反而是各府的包衣们骑来很多主家的好马,但大多数人只能用以代步,真zhèng

让他们冲击夏军阵列的话,说不定在半道上就自己摔了出去。

清军也不是没有炮,只是内外火器营的好炮都带到南面去了,留下的都是难以搬动的几千斤重的城防炮,只能搁着城头放几声响给出战的清军助威,战场上实jì

是指望不上的。

面对种种不利的情况,主持作战的多罗顺承郡王锡保也没有了章法,但出战是康熙的命令,他也只能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出了城门,问题来了,总不能一股脑的向夏军杀去吧,那么就需yào

编队。

年轻的锡保在另一个时空中曾经当过雍正帝的大将军,不过在这个时空里他却从来没有领过兵——当然,这几年,曾经有过领兵经验的满洲王公已经大部分去世了,剩下的就算没死也奄奄一息了,所以只能矮个里拔长子让只是读了几本兵书的锡保来承担挽救清廷的重任——既然没有实jì

的经验,锡保只好根据《孙武子直解》中“偏裨卒伍之分,十百千万之数,各有统制”的论述让各营分头列队。

可惜这也有问题,八旗各营都是按旗属来分的,一个营有八个指挥官,这谁指挥谁啊。不得已,锡保只好收回成命,以旗来分配兵力,结果又出现一个旗里面有几个不同的营头,彼此素来没有配合zuò

战过,如今合在一起居然连步调都不一致。

没办法,锡保只好再度改变组织方案,以武器为分配标准,那鸟铳的站在一起,那弓箭的归在一堆,骑马的属于马队,其余的都算步队。

等锡保好不容易调度完了,并任命了临时指挥官,这日头已经不早了,被折腾了一大清早的旗人大爷们肚子饿了,不吃午饭不睡个午觉是不能出战了。

怎么办?凉拌!这个时候锡保只求清军能跟夏军交手,什么城下之盟都能答yīng



结果拖到了未时都快结束了,一群乌合之众才慢慢腾腾的逼近了夏军的营地。

夏军早就发xiàn

清军出城邀击了,原本还看着对方人多准bèi

打一场艰苦的防御战,结果看到清军这德行,顿时就放下了心。当然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了,万一这是清军骄敌的诡计怎么办?因此夏军分兵两路,以十二个步哨、两个炮哨、三个白兵哨列在营盘之前,其余六个步哨、两个辎重哨、三个中垒哨守在营盘之内利用营墙支援、接应前军,至于两个游骑哨也远远的撒开,以警戒清军从别处攻来打夏军一个措手不及。

申初,北京城墙上的大炮开始轰鸣起来,在炮声的助威下,一众清军随即加速,其中以包衣为主的清军马队跑得最前面。然而在刚刚经lì

过固安之战的宣武军第六师官兵看来,清军马队的速度实在够慢,因此根本不为所动,倒是一部包衣看到自己脱离了大队,顿时慌了手脚,倒过来自行减缓马速。有人打马,有人勒缰,马队就出现混乱,此时突得最强的几人发xiàn

夏军正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自己,这些血勇之辈便怒气冲冲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弓。

横七竖八的弓箭远远射过来,根本没有射中夏军,只是在地上栽了一大堆怪异的羽树。

见到弓箭落空,突前的清军便再度伸手掏箭,这时夏军终于动了。

只见夏军炮手举火朝八分炮的火门上一燎,顿时一股硝烟冒出,接着内中的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向清军阵中砸去。看到夏军开炮,清军的队形更加混乱,不少人试图躲避,只是炮弹还没砸下来,炮声已经惊得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宝马一个个四蹄乱跺,把好些个包衣直接摔了下来。结果炮弹没有打中目标,坠马却导致了数十人的伤亡。

观察到试射的结果,夏军各炮相继修正了弹道,接下来清军开始倒霉了,在四十华夏步的距离上,夏军弹无虚发,直打得清军哇哇大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军的火炮数量有限,形成跳弹的也很少,这才让旗兵们逃过一劫。

可还没等那些躲过夏军并不密集的炮火的清军们暗自庆幸,夏军炮队便换上了射程较近但威力巨大的霰弹。这种一打一扇面的大杀器祭出来,清军的伤亡顿时暴增,更为重yào

的是,在夏军的刻意打击下,清军前队与后队之间出现了严重的脱节。

能面对暴烈的敌人做果敢坚决冲锋的不是清军中最骁勇的武士就是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养育兵,一意前冲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油滑的老兵已经半途退走了,也没有注意到更多的同伴已经直接倒在了冲刺的中途。

然而就在胜利看起来触手可及的时候,夏军密集的排铳齐射让他们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就算有个别的清军骑士万分幸运的突pò

了夏军步铳弹的封锁,面对的也是夏军密集的铳刺林或是更加恐怖的白兵队。

当这些最勇力最热血的战士倒下后,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的结束了,惊慌失措的老兵和昏头昏脑的包衣们拉着还想再冲一次的养育兵们往后逃去,锡保更是直接逃回了王府,随后第一时间加入了夺路而逃的出城大军。

得到再次战败消息的康熙只能黯然叹息,于是清廷的撤tuì

行动继xù

展开,失去了更多守备力量的北京城离彻底陷落也愈近了一步????????????

571.灭清之战(10)

不是所有的满蒙贵胄都只顾着向北京城和草原逃跑的,也有人为了避开夏军的追击和阻拦,选择了南下。因此,抢在南线夏军主力获知固安大捷之前,坚守在东昌大营的胤禔已经知dào

了蒙古军覆灭的消息。

倚为臂助的蒙古骑队一朝倾覆,这样的大危机,胤禔若是看不出来,那他这些年就是白活了,所以来不及细想,胤禔便下达了立kè

出击的命令。所谓出击,当然是出逃,笨重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被遗弃不顾,只有稍微轻便的神威将军炮才被允许携带。

此时,看见多名身满血污的蒙古军狼狈不堪的遁入营中,东昌大营上下已经开始疯传固安惨败的消息,军心已然不稳。好在,各级军将显然知dào

如今稍有迟缓就是自取覆亡的局面,所以不用胤禔下令便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督促部属加快动作,兵甲火药什么能少带就少带,至于粮食和被服则尽可能的多拿。

东昌大营的骚动,自然被夏军探哨远远的观察到,然而夏军探马们并不知dào

真实的情况,只能把观察到的一切上报。夏军前线指挥部虽然也有猜测,但苦于没有具体情报的支持,不敢胡乱的进攻,只好一面准bèi

部队列阵,一面严令游骑查明清军的动向。

稍晚一些,加大了搜侦半径的夏军探马终于截获了几名因迷失方向而拉在后面的蒙古溃兵,等探哨们好不容易弄清了情况向总部回报的时候,古晋派来的前后几批报捷使者也已经抵达了行枢密院的所在地。

只是这么一耽搁,清军已经率先出营逃遁了。不光自己在逃,胤禔还派人通知了胤祉等人。当然这不是作为皇太子的胤禔好心希望能为清廷保留更多的元气,而是他明白只有各路相继逃跑才能更有效的牵制夏军的追兵——胤禔希望,夏军先找软柿子下手,而不是先吃自己尚有十几万人马的硬核桃——如此他才能乱中脱逃。

十几万大军撤tuì

当然不能学鸟兽散,因此胤禔所部的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而夏军的追击部队也同样不能一窝蜂的进行追杀,所以两部非常默契的保持着几十里的安全距离,谁也不会冒着体能耗尽的危险拉大或缩小彼此的间隔。

由于南线夏军除开已经派出去的五个主力骑军师外,还拥有铁骑军第四师和飞骑军四个师的骑马步兵,因此清军一路上始终摆脱不了夏军跗骨之蛆般的反复袭扰。幸亏有京杭运河的限制,否则清军更难防御夏军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好不容易逃到临清,胤禔停下了部队,他觉得不能继xù

再沿着运河行动了。要知dào

,沿着运河一路走下去是德州、是沧州、是天津。其中德州、天津暂时还没听说沦陷,没有问题,但沧州已经落在了夏军之手,万一夏军一部在沧州防堵的话,自己岂不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了嘛?于是胤禔决定,全军在临清过运河,然后一路北上,经冀州、深州而保定,到了保定之后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去北京还是直接走宣化出长城。

当然,胤禔其实已经决定选择后者,但是所部中大多数官兵的家眷都在北京城,让他们舍家弃业跟着他往关外逃,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耍些手腕才是,更不要说现在夏军还紧紧盯着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保定还是问题。

胤禔渡河,果然使得夏军古晋部在沧州以南的阻击落空了。但是这种金蝉脱壳的手法,并不足以改变整体的被动。就在东昌清军于临清试图跨越运河的当日,济南的清军在胤祉的带领下仓惶逃往德州;而大名的胤禛、胤禵两兄弟更是丢下了清廷耗费巨资打造的炮队及几支断尾的绿营之后,连夜向广宗一线逃跑;只有彰德的胤禩、胤祥因为距离较远尚不知dào

清军总崩溃的事实,犹自跟夏军攻城部队在相持着。

傍晚时分,汤保意赶至临清前线,不待洗去风尘便径直问道:“清军过河了多少了?”

指挥前军的枢密院同佥何叔治报gào

到:“据渡过河的探马报gào

,大约已经有三万人了,若是连夜渡河的话,预计一晚上就能全部渡过。”

汤保意再问:“何大人,你可确认清军此番渡河不会是声东击西?”

何叔治犹豫道:“下官不能保证,但若是我军不过河的话,就怕会被对方甩掉。”

汤保意对此表示同意:“清军已经事先搜罗了沿途所有的船只用以架设浮桥,若是我军现在不想办法就渡河的话,那的确是有可能追丢了对手。但是济南方面的清军正在往德州逃跑,不排除胤禔部有可能与之会师。”

童子营乙卯期出身的枢密院一等赞画丁培芳于是建议道:“那就分兵渡河吧。”

汤保意反问道:“若是清军趁我军立足未稳实施攻击怎么办?”

丁培芳立kè

回应道:“清军可以对我实施攻击,我军也可以连夜攻打东岸之敌。”

“夜袭?”汤保意当即否定道。“不成!我军占有绝对优势,岂能冒险夜战。”

“汤大人说得对。”何叔治赞同道。“清军也不是没有防备,夜袭只能使我军优势兵力无法得到展开。”何叔治随后提出一个修正的建议。“我看或可以改夜袭为夜扰,另外如果确认清军主力完全撤过运河了,或可截断其后卫。”

汤保意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的,但还是无法解决我军无法及时追上清军大队的问题。”

“清军过河之后无非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西去广宗、二是北上冀州。”另一位乙卯期出身的一等赞助康梓国开口道。“但我认为西去广宗可能性不大,胤禔部当前的主要目标是逃亡顺天府或直接逃出关去,西去广宗只能是绕路而已,因此他必然选择直接北上。如此,行枢密院或可以联络古晋古大人所部骑兵,对其实施拦击,而我部则调动飞骑军等部在后面衔尾追击。”康梓国顿了顿,补充道。“飞骑军是骑马步兵,速度较快,就算稍晚一些渡河,也能追上清军。至于剩下的主力则先去德州消灭胤祉所部????????????”

尽管不知dào

大名一线的清军也已经开始逃跑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妥的行枢密院二等赞画刘科雄还是不顾众多长官已经点头了,站出来反对道:“济南之敌不过二万,用我军十余万主力去对付他们岂不是牛刀杀鸡,反倒是胤禔所部尚有十二、三万,只是让骑军对付是不是过于托大了,毕竟骑军在北面损失也应该不小。”

汤保意拧着眉头看了刘科雄一眼,淡淡的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刘科雄重又考lǜ

的片刻,这才慎重的回答道:“下官以为,不如以飞骑军赶到德州以南伏击胤祉部,主力依旧照常渡河,一时追不上也没关系,胤禔部不可能距离我军太远,只要古佥事能率骑军拖住他们一些时间,一切还能追回来了。”

汤保意挥挥手让一干赞画都退了下去,然后跟何叔治商量道:“何大人你以为呢?”

“用兵之道,越是胜券在握,越是得小心谨慎。”何叔治表态道。“我看还是刘智理的建议可取,要小心建虏穷鼠反噬的可能。”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汤保意终于做出了决定。“何大人,麻烦你连夜率飞骑军绕道奔袭德州,务必将胤祉所部全歼于德州之南。”何叔治领命而去,汤保意随即冲着外间命令道。“让杨兰来见我。”不一会,铁骑军第四师统制出现在汤保意的面前。“杨统制,我命你今夜全力袭扰清军,不使其安然渡过运河,另外,还要你一旦确认清军大队过河,未必要歼灭清军后卫,可知,你能做到吗?”

杨兰是郑成功部将杨来嘉之孙、功臣之后,更是郑克臧一手带出来的童子军甲寅期的军中骨干,虽然汤保意布置的任务有些难度,但他还是一口答yīng

下来:“诺????????????”

夜已经深了,睡眼朦胧的清军正在各自神色惶惶的官长们的呵斥下慢慢的登上浮桥,向运河的西岸行去。稀疏的火把照耀在众人低头疾走的身上,幽黑的影子不断浮动,仿佛有什么怪物即将冲出来择人而噬。

猛然间,隆隆的马蹄响了起来,随即一阵火铳的爆鸣在远处炸响,似乎还有一些火炮在伴奏,让提心吊胆到麻木的清军们甚是无言。

“别管海逆的袭扰了,继xù

走。”官佐们遥望了火光腾起出一眼,扭头后如此说到。“一晚上折腾几次,海逆还真是不嫌麻烦。”略带隐晦的黄色笑话,却得到冷场的回应,让有意放松官兵情绪的官长们脸色难看。“哭丧着脸干什么,大清还没亡呢!”

夜色逐渐淡去了,清军大部已经过了浮桥,只余下二万余人尚且等待着离开。此时,夏军持续了一个晚上的袭扰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停止了,连带着因为撤tuì

而变得稀疏的清军后阵警卫也有些昏昏欲睡。

黑暗中杨兰问道:“确认清虏大队过河了吗?”

“回大人的话,咱们的人一共潜过去三队,看得清楚,清军大队已经过河,而且直接向北面开去了,如今河东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杨兰满yì

的点点头:“两万人吗?好极了,命令下去,出击,全都给我留下来????????????”

惊雷很快炸响了,仿佛有几百门大炮正对着自己齐齐开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来不及过河的清军们脸上立时没了血色。

“赶快过河。”不知dào

谁在说话,但一众清军们乱哄哄的向浮桥跑去,顿时什么队形也没有了,建制更加混乱不堪,可还是有人火上浇油道。“海逆大队攻过来了,再不过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大队离开的清军后卫本身就有被抛弃的感觉,这么一来,愈发的混乱了,就算有官长试图组织清军继xù

抵抗夏军的攻击也做不到了。

只是随着换上混血马的铁骑军第四师开始冲锋,一切已经注定了。

可更为可悲的是,这些没头没脑的清军后卫还在往浮桥上跑,留守浮桥的西岸清军已经点燃了桥身。望着冲天火焰和黑烟,清军不是被迫跳入运河向西游去,就是解脱般的伏地请降,除了极少数满官和汉军旗将领外,几乎没有人选择负隅顽抗????????????

572.灭清之战(11)

胤祉得到胤禔派人送来的警告是在八月十三日的下午,当时他吓得四肢无力几欲昏倒,只想着立kè

离开济南这座死城,不过胤祉也算是几位阿哥中读书最多的一个,当然知dào

贾诩那句“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的名言,便强按下心中的恐惧,派人把兵部尚书衔山东河南总督坡尔盆、山东巡抚铁图、山东布政使董国礼、山东按察使巴浑德、山东提督觉罗刘礼霸、随征都督总兵拉都浑、兖州朕总兵恩赛等一众大员请来议事。

结果与会的所有人都意识到济南不可守,必须马上撤tuì

才有一线生路。于是当即决定抛下山东当地乡勇和团练,仅率山东绿营趁着夏军还没有封闭济南四面,由城北出逃。

为了拖住夏军追击的脚步,清军在临撤出前在济南纵火。

一时间济南城内浓烟滚滚,繁华的泉城或是化成了火海地狱。

同样接到东昌前线通报的夏军东线部队其实已经做好了清军逃亡的追击准bèi

,但杨伯康却没有想到清军会在撤tuì

前焚城,最终不得不改变计划,仅以神策军、朝鲜军、安南军和越南军假扮夏军主力缀在清军之后,其余部分立kè

入城救火,并就地剿灭趁火打劫的清军残余,同时对一众难民进行疏散、收容、甄别、救助。

正是因为夏军临时改变了追击计划,所以胤祉等人才顺利的逃离了济南。

但胤祉并没有因此得yì

,这是因为才逃到禹城,他所率领的山东绿营就已经缩水到了不足万人的地步,满八旗和汉军旗的各级主官根本无力阻止山东本地籍贯的绿营兵携带军械逃亡,只好用可以给夏军追击部队制造麻烦的说辞来宽慰自己,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由于看管的较严,运输军粮的车队没有出问题,否则北撤的济南清军将彻底瓦解。

在禹城城外稍作休整之后,胤祉决定连夜行军——虽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胤祉喜欢跟文人厮混在一起,但其本人的骑术还是不错的——只是一行人中有太多的满籍、汉军旗文官连坐马车都会散了架子,无法狠心丢下他们自生自灭的胤祉最终只好同意入城停留一晚。

这天晚上,禹城城内的清军大员和部分入城清军正在好梦,一路寻踪追击过来的夏军神策军数个团便杀入了城外清军的营地,说起来,杨伯康并没有让他们和清军厮杀的想法,怎奈何下级武官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向放qì

唾手可得的军功。

当梳着发髻的日本雇佣兵杀气腾腾的举着铁炮擎着太刀借着月色直冲而来的时候,倭寇的记忆就从某些人的脑海中涌现了出来。本来就无心抵御的绿营兵随即一哄而散,却不知dào

把背影留给敌人是多么糟糕的决定。

禹城内的清军胆战心惊的闭门不出,听任兵力有限的夏军肆意杀戮自己的同袍。

等到天亮了才敢上城头向外眺望,却只见一地的尸首暴露在鸦鼠虫蚁面前。

清军惊喜的发xiàn

除了在打扫战场的神策军外,夏军其余部队似乎没有追上来,顿时胆子就大了起来。当然这所谓的胆子大不是指清军有意出城邀击厮杀了一夜的神策军那几个团,而是可以再度大胆的逃跑了。

胤祉以下如蒙大赦,当即脱城而逃,等这帮祸害了一晚上的大爷们撒丫子逃跑了,进士出身的知县大人便脱光了外衣,倒绑着双臂,带着一干差役开门到城外请降,结果却被神策军几个团千总告之,商议投降之事还等更后队商议,自己打了一晚上已经很累了,没空理这件事。知县正在郁闷,一名团千总告sù

他,城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但一两千具尸体,神策军是没空掩埋的,想要防止时疫,城里自己派人出来挖坑????????????

胤祉虽然逃出了禹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因为在禹城耽搁了一晚,夏军后续部队已经追了上来,尽管仆从军的战力值得怀疑,但惊弓之鸟的清军又如何敢停下来迎战,因此只能不管不顾的继xù

加速北逃。

逃到了平原,山东绿营只剩下了五千人,铁图和巴浑德也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胤祉却没有空哀悼这两人的遭遇,甚至对于平原知县关上城门避而不纳的做法也无力抱怨,只是匆匆在城外吃了点东西,纾缓一下马力之后,便继xù

向德州逃去。只是此时夏军飞骑军四个师已经赶到了德州以南,毫不知情的胤祉正一步步的走向逃亡的终点。

八月十四日下午未时中,一路狂奔的清军终于看到了马颊河,而只要渡过了马颊河,德州就近在眼前了。喜出望外的胤祉当即催着部队过河,清军上下也怀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情绪,不顾齐腰深的河水会浸湿衣裤,争先恐后的涉水过河。

不足五千的清军正在并不算很宽的河道中跋涉,突然远处尘土飞扬,随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马蹄音骤然想起。一些懵懂的清军还在不知所措,个别脑子清醒的已经转身往来路逃去。

可惜一切都晚了,突兀出现的夏军马队并没有直冲而来,却是径直冲入了河道并利用马速抢在清军之前抵达了马颊河的南岸,从而实现了对清军的包围。

看着下马举起排铳的夏军,下半身湿漉漉的清军根本没有斗志。仅有几名满八旗的绿营武官如受伤的饿狼一般试图扑向夏军整齐的队列,在夏军无情的排铳射击下,颓然倒地。

这些战死的满洲武官似乎带走了济南清军最后一点勇气,不用夏军开口,所有人都抛下武器,以手抱头,就这么站在水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倒是有山东布政使董国礼以下几个汉军旗的文官自知必无生路,一咬牙从车上跃入马颊河中,挣扎了半天,呛了个半死,却最终被人如同死狗一样拖了上来。

“你就是鞑子阿哥胤祉?”看着脸色苍白的胤祉,何叔治露出满yì

的笑容。“好,好极了,本官要谢谢你成全在场将士的功名。”胤祉几欲吐血,可何叔治却把头一扭向边上人命令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活着献到圣上面前才有价值????????????”

临时甄别出一干满汉大员后,何叔治带着飞骑军押着清军俘虏出现在德州城下。

据守德州的是正白旗守道禄福、镶红旗知府九龄以及德州镇总兵道福,不过德州镇的兵马已经全在城下夏军俘虏营中了,因此只能靠着一干乡勇和团练守城。然而大部分的乡勇、团练之前仅是平头百姓,何曾见过数万人铺天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用同伴招呼,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守城的兵丁都逃光了,禄福、九龄、道福只好自己找根绳子自我解决,就此德州光复。

无损的拿下了胤祉部和德州城,何叔治寻思开了。他不知dào

铁骑军是不是牵制住了胤禔部,也不知dào

中路主力是不是追上了清军大队,因此他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事事的待在德州城静待各方的结果,必须主动出击,配合主力对胤禔部实施打击。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飞骑军一走,德州城怎么办?如果说德州城丢了还可以轻而易举的重新夺回来的话,那四千多近五千的清军俘虏怎么办?飞骑军可是骑马步兵,总不见得为了押解这些俘虏拖累了整体的速度。

何叔治杀心顿起,反正都是些汉奸,而且刚刚祸害了济南城和禹城,自是死不足惜。

只是刚准bèi

行动,部下报gào

,济南方向追击上来的神策军和其他仆从军已经不远了。

何叔治大喜过望,长舒一口气,现在自己不用冒政治风险杀降了。

何叔治飞快的盘算着,德州当然不会让仆从军进入,但在城外就地看押这些俘虏却不成问题。于是,何叔治便利用自己枢密院同佥的身份给几部下令,让他们立kè

向德州靠拢。

当然,看守不到五千的俘虏用不着二万多近三万的雇佣军和仆从军。因此何叔治下令,飞骑军第一师留下一个团在德州城中维持秩序,神策军留下两个团并安南军四个团在德州城外看守清军俘虏,其余各部随他向西出击。其中飞骑军先行,神策军、朝鲜军、越南军随后押解粮秣跟进并保持与德州、济南的联系、保证己方粮道安全。

仆从军这面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们早已经被夏军的强dà

力量所震慑了,要让他们东就东,让他们西就西,更何况哪都是为夏军服wù

,自然没有异议。但神策军这边却有了麻烦,他们不同意自己只充当辎重兵的角色,希望能有更大的发挥。

何叔治本以为自己的权威压服几名神策军的团千总毫无问题,但谁知dào

这些团千总都是头上有角之辈,平日里在海外都是自行其是惯了,因此根本不服何叔治的调派,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东路军的人马,只有杨伯康这位枢密院副使、东路军都统制才能调遣自己。

何叔治简直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跟对方商量,结果神策军的十几名团千总一嘀咕,决定可以留两个团配合安南军看守清军俘虏,但其他十二个团不随何叔治西进,他们要单独北进联络宣武军第六师。

何叔治想了想,宣武军第六师孤悬在北路的确有些危险,押解粮车维持粮道有朝鲜军万余和越南军三千就够了,也未必要借重神策军的力量,于是就同意。

八月十五日一早,德州的夏军便兵分两路,分别向各自的目标杀去????????????

573.灭清之战(12)

由于胤禔将胤禩视为自己最大的潜在对手,因此刻意违背康熙最初的命令将胤禩置于彰德-大名-东昌-济南这道由西南斜向东北的对夏防线的最远、最南端的彰德府城,结果就导致了胤禩是在十四日的凌晨才获悉战局骤变的消息。而这个时候,东昌清军已经在临清越过运河,大名和济南的清军也已经相继逃跑,只剩下彰德清军还突出在夏军面前。

初闻噩耗的胤禩当然恨得牙根痒痒的,但却无法归罪他人,别说胤禔已经派人通告了他,就算不通告又能怎么样,胤禩难道还有机会冲到胤禔的面前去破口大骂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胤禔不但不能怪胤禔不顾同胞亲情率先逃走,还要感谢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吸引夏军的诱饵丢在彰德不管,甚至除了胤禔之外,他还要记得胤禛和胤禵的好,毕竟人家一接到胤禔的命令,也立马派出快马通知,只是时间上晚了点而已。

但正是因为晚了大半天,如今的胤禩便处于极度尴尬的状态下。跑吧,当面的夏军估计也已经知dào

战局出现转折了,不跑吧,一旦夏军各路围上来,那就成了死局。怎么办?手足无措的胤禩只能立kè

通知城外大营的胤祥,请他回来拿个主意。

胤祥的营地是在安阳城外十里铺,就从这一点上来看,彰德大营的配置就与其他各处不同——东昌大营的行动可由胤禔这位太子的一言决定;胤祉在济南城里也能用阿哥的身份压制说服东省官员;就算大名大营一样有两位阿哥共同会商办事,但人家都在一城里待着,商量个事也方便,城外的炮垒、营堡什么的,说丢也就丢了;只有彰德这边两位互不顺眼的阿哥各管一处,非得讨论出个子丑寅卯后才能一致行动。

胤禩当然也能把胤祥部当场壁虎的尾巴一样丢掉,然而彰德大营才七万人,其中一多半在十里铺,丢下胤祥后还能不能靠手上的兵力逃脱夏军的追击,一路千里迢迢的逃回京师或辽东,胤禩实在是没有这个信心。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闻讯而来的胤祥便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老大逃了,老四、老十四也一早开溜了。”胤禩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但微微波动的语调泄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估摸着老三在济南那边也不会死守,现在就剩咱们一支孤军在彰德了,怎么办?八哥我听你的。”

“怎么办?凉拌!”胤祥爆了句粗口。“都成了孤军,TMD怎么逃?”

胤禩长叹一声:“不跑,那就只能为大清,为皇阿玛尽忠尽孝了。”

胤祥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这才抬头看向胤禩:“八哥,下面人都知dào

了吗?”

“没有。”胤禩回答道。“信使是直接领过来的,除了我衙门里的,还没有人知dào

。”

“封衙,一个人都不能走出去。”胤祥如此建议道,胤禩理所当然的采纳了,等一番布置之后,胤祥才慎重其事的回应胤禩刚刚那句试探的话。“八哥,事到如今也就两条路可走了。第一是撤、第二是留。留下来不用说了,那是要当忠臣的,打到一兵一卒,也决计不可投降。至于要跑的话。”胤祥顿了顿,自让胤禩恨不得掐指他脖子让他说出来。“一是要快,决定走了,马上就走;二是不要带太多人,最多就是几个侍卫和达洛他们几个副都统,其他人一个都不要通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过。”胤祥忽然来了个转折。“不过,你我都跑的话,这路大军是肯定完蛋了,而且未必能把当面的夏军拖上几天。若是因此让夏军腾出手来放心追击的话,老大、四哥他们未必能顺利的把咱们大清最后一点家底保下来、带出关。”

选择权又交回到了胤禩的手里,是舍己为人以保全清廷最后翻本的机会,还是损人不利己的只管自己一人独自偷生,这艰难的抉择让胤禩的脑海里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冷场了半柱香的时间,胤禩干涩的探问道:“夏军怕是不单单在彰德当面有大军吧?”

虽然答非所问,但这番话已经把胤禩的选择说一清二楚了,对此,胤祥报以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好,好极了,大清不亡才叫怪事呢。”

胤祥随即伸手制止胤禩的辩解:“八哥,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何况你若是能逃出去,也能继xù

保着大清跟海逆斗下去。”

看到胤祥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胤禩有些不好意思的劝到:“老十三,不要逞强????????????”

胤祥脸上依旧保持着古怪的笑容,嘴里却说道:“八哥,你不必再多说了,我都明白,但是总有人要牺牲的,就让我来做这个孝子忠臣吧。”

说到这,胤祥催促道:“不要多说了,事不宜迟,现在我就陪八哥去十里铺大营视察,八哥,让你的人多带上粮水马匹,出了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胤禩自是忙不迭的吩咐下去,很快相关人马粮水都准bèi

好了。

于是胤祥便与胤禩一起出了安阳南门,只是出城三里,胤禩转了方向便往太行山而去,他要先遁入太行,然后沿着山路北上,以避开夏军可能的追击搜捕。

“八哥,就此别过了。”马背上,泪流满面的胤祥冲着胤禩的背影拱了拱手,这真是永别了,昔日的恩怨此刻已经无足轻重,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过往的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走,”抹干净眼泪的胤祥冲着身后的侍卫命令道。“去十里铺大营!”

回到十里铺大营,胤禩立kè

向不知情的一众满汉将官命令:“军情有变,各部只带粮食、马匹、兵械和火药,其余什么的,全部烧掉,咱们回安阳????????????”

随即十里铺大营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运作起来,在胤祥的督促下,一队队的清军快速的撤往彰德府城,在夏军汤阴驻军反应过来之前,清军已经安然的撤入了安阳。

“狗鞑子,怎么跟兔子一样,跑得真快。”看着远处十里铺清军营地腾起的黑烟,正急速赶来截击的虎贲军第一师统制陈侑愤愤的折断了手中的马鞭,并有些气急败坏的命令道。“追上去,绝不能让建虏就这么逃走了。”

陈侑正在懊恼丢了大鱼,前哨探马来报:“大人,清军撤入安阳城了。”

“什么?”陈侑双眼一亮。“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来人,立kè

通报都统制大人,清军遁入安阳,有持城据守之意????????????”

看着源源赶到,并在城下忙碌着搭建营砦的夏军,站在城头上观看一切的胤祥冷冷一笑:“安阳古殷都,城墙坚实,本贝子倒要看看,海逆准bèi

用多少人命来填。”

说罢,胤祥命令道:“命彰德府、安阳县立kè

协同归德、卫辉两镇将城内男丁编束成军,以为辅军,其余一应老弱妇孺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全都给我驱出城去。”

接着胤祥继xù

命令道:“立kè

派人前往顺德府通报河北布政使懿德大人,请他务必在十六日之前抢运三万但军粮来安阳,同样,广平府那边河北巡抚穆克阿图大人也请他在三日内运输三万石至彰德,另外跟两位大人说,本贝子只要粮食,其余诸事不问。”

领命的侍卫刚刚退下,胤祥又道:“今日开始,粮台必须接本贝子的手令才准拨付各营粮草,另外营官及营官以下不得私设小灶,一经发xiàn

,斩!”

从胤祥一连串的命令中,一众将官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当即就有亲厚胤禩的内火器营左翼翼长、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达洛质问道:“十三阿哥,怎么回事?八阿哥呢?”

“八阿哥已经奉诏回京了。”胤祥不动声色的扯着慌。“怎么,八哥不在,本贝子就不能做这个主吗?”说着胤祥用阴冷的目光看向达洛,嘴里冷哼一声。“还是说,本贝子做什么决定要你一个奴才点头了才行。”

达洛一滞,只得跪下来叩首请罪:“奴才昏聩,请十三阿哥恕罪????????????”

连地位最高的达洛都吃瘪服软了,在场的满汉将官谁还敢违背胤祥的命令,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行动起来。正当安阳城内不知情的清军被胤祥催逼的鸡飞狗跳之际,夏军都统制夏育也在近距离的观察安阳城防。

“彰德府城是有名的坚城,清军又悉数入城,想用七万人打七万人,难。”

“那就围而不打。”夏育如此回应着行军司马的话。“东面各军已经相继追击溃逃的清军了,安阳之敌根本没有援兵,一旦大军完成追击,回师而来。”夏育一指彰德府城。“胤禩、胤祥应该知dào

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这才负隅顽抗的。”

“只是我军七万,敌军七万,围城的话,恐怕也有不足。”

“那就赶快禀告圣驾,请圣上从某一路富裕的调兵过来。”夏育作出决定。“围城必断粮,来人,告sù

陈侑,必须立kè

拿下顺德,务必不让一粒粮食流入安阳。”随后,夏育补充道。“命令各师一待营盘建好,立kè

挖掘环城壕堑,再派人想办法告sù

清军,我军已经拿下北京,活捉康熙了??????????????”

574.灭清之战(13)

“十三阿哥真是这么说的吗?”广平府治邯郸县城里,正白旗出身的河北布政使懿德一脸疑惑的验过了胤禛的手谕,这才对来使应承道。“回去告sù

十三爷,就说请他放心,这边马上准bèi

粮食,明天一早起运,只是路上会不会有海逆打劫?”

“懿大人,您尽管放宽了心,主子爷已经派开封镇和滦州镇在磁县、漳河边接应。”使者一听懿德答yīng

筹粮,脸色一缓,随即大包大揽道。“只要广平这里把粮食送到那边,接下来的事,您就不用管了。”

“那好,那好。”将胤祥派来的筹粮官敷衍过去后,懿德立kè

请来自己的师爷。“刘朋友,就是这么回事,但我总觉得邪性,八爷怎么突然间回京了,走的那么急,连跟下面打一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还有我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知dào

分兵据守有掎角之势,把十里镇大营的兵全撤回安阳,这不是听任海逆将彰德府给围上嘛?十三阿哥听说也是带过兵的人,怎么就会如此不智了?还有这筹粮,连只要粮食其他一概不问都说出来了,这不是明着要地方从百姓家中抢粮吗?他十三爷也不是不知dào

地方上没有兵,一旦乱子起了,怎么弹压?弹压不了,乱民其事,他的后路、他的粮道????????????”

懿德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已经预感到什么,只是不敢相信,更不敢说出口而已。

懿德有忌讳,但刘师爷却没有,他刘某人吃的是懿德的饭,又不是大清朝廷的饭,因此这位忠于雇主的刘师爷毫无顾忌的说道:“东家,事情不妙啊,十三阿哥,这是准bèi

将死守变成守死,要不是前线出了什么纰漏,恐怕不会如此决绝吧。”

“什么样的大纰漏才会让十三阿哥下定决心与城同殉,什么样的大纰漏才会让八阿哥直接逃回北京。”刘师爷说到这,语重心长的对懿德劝道。“东家,大变在即,这个时候你不能不为自家多考lǜ

几分呢。”

懿德在屋内来回的走到了几步,颓然道:“我是旗人,正经八百的满人,这个时候,不为大清朝廷死节,难不成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刘师爷点点头:“东家说的不错,就算现在弃城而逃,能逃多远?夏军席卷而来,就算遁入乡野,那也是只能躲一时不能躲一世的,除非准bèi

在太行山里做个野人。”

这话就有些蹊跷了,懿德还没想明白刘师爷为什么前后矛盾,就听刘师爷自揭谜底道:“但若只是想苟活,倒不是没有办法的。”

懿德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还请刘朋友救我!”

“献城!”刘师爷斩金截铁的说道。“只要东家肯向华夏献城,别的不说,至少何家老小的性命可以保证,若是运气好,一些身外之物也能得到苟全。”

“献城!”懿德吃惊的看着刘师爷,若非面前此人是他十年前当知州的时候从山西带出来的,他一准以为对方是华夏派在他身边的卧底,饶是他还是满腹狐疑的强调道。“我是满人,华夏能因为献城就饶了我吗?”

“就是因为大人是满人,才活的机会更多。”刘师爷提点道。“这夏皇必想包容宇宙一括天下,因此势必不会以取回前明故地为满足,到时还要兵出关东,这时候,东家您就是招牌,看看,正牌的满人只要投降就有活路。”

懿德猛的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可不是这么回事嘛,凡事攻心为上,若是能兵不血刃取关东收大同,留下我这条命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懿德一转身,脸又垮了下来:“可是献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广平府也是满八旗的,广平镇也是满八旗,要是他们死忠的话,恐怕事情不但成不了,还速死啊。”

刘师爷笑了起来,他太明白这位东家的为人了,口口声声要为大清死节,但最后本性不是暴露出来,说来说去还是怕死,当然,刘师爷也不会嘲笑懿德,一来人家是雇主,吃人嘴软嘛,二来,千古艰难唯一死,事情要是在自己头上,那自己的表现也未必及得上懿德了。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刘师爷一定把事情办成了,否则,万一攻城的夏军将官不分青红皂白将图府斩尽杀绝的话,自己一样要赔上一条命。

因此刘师爷献计道:“这事也简单,以商量怎么筹粮的名义把府、县和广平镇都请来议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能说服一起降夏的就尽量说服,若是说服不了,那就先下手为强。”

懿德琢磨了半天,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便派人把广平知府、同知、通判、邯郸知县、县丞甚至两府捕头一并喊了过来,广平镇那边总兵、参将及唯二的两名带兵把总也被请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懿德把事情原委一说,还拿出胤祥的手令给他们看,并说胤祥的催粮使正在边上歇息,不相信的话可以请他来当面宣谕。

有了胤祥的手令,当然不用使者再露面了,但是对于这道命令不止有一个人表示反对,认为这是涸泽而渔,就怕到时候粮食没搞到,却逼反广平一府,是乱命;连广平镇总兵多福和参将刘国芳也表示自己无力弹压可能出现的民变;只有广平知府鄂亲哭丧着脸表示,既然是十三阿哥的命令,在大敌当前之际,计算不理解也得办了。

看到不少绷着脸在那琢磨这件事到底有什么蹊跷,懿德便把自己和刘师爷琢磨的那边东西抛出来:“各位大人啊,大清估摸着是不成了,十三爷这也是蒙了死志,大家伙就勉为其难为大清尽最后一次忠心吧。”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广平镇总兵多福磕磕巴巴的问道:“图,懿大人,你没猜错吧,这,这才几天呢,前面就,就垮了?”

“本官也就一猜,信不信由你们自己。”话虽如此,但懿德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来。“但据本官知dào

,八爷,八阿哥已经返回京城了。”

嗡的一声,室内就闹开了,虽说都是地方官接触不到中央的事务,但谁都知dào

,胤禩是受了康熙钦命抵御夏军的,这无旨回京说明什么,还不是说明了前线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胤禩不得不在彻底崩盘之前逃回去。

鄂亲一边哆嗦,一边说道:“有,有没有可能是皇上对太子爷不满,让八爷回去继任太子啊,这,这样的话,也,也说得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懿德还没开口,也算老行伍的多福就抢先否定了。“太子爷主持前线兵事,就是皇上再,再昏聩,也不可临阵换将,更不要此时此刻动摇了太子之位,那,那不用打,大清就完蛋了????????????”

听多福这么一说,在场人顿时面露死灰,是的,不论从解释来看,大清都是完蛋了,那么作为大清臣子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顿时,室内直接晕过去两个,好在都不是什么紧要人物,于是懿德直接让戈什哈抬到厢房去看着了。

“按道理,大家都是大清的忠臣,大清要是完了,大家都该以死尽忠,这样我也不拦着大家,我这边准bèi

了绳子和毒酒,如果想要用的,跟着武巡捕到隔壁去。”懿德一边说一边看着在座人的反应,结果让他很满yì

,虽然在场人都是双眼无神,可是各个屁股都似被浆糊黏住了一般,贴在椅子上没有人起身。“当然,现在前面还有十三阿哥挡住,海逆还没有攻来,大家伙还有时间能逃走。”这么一说,很多人的眼睛都活泛起来了。“只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辈容身之地了。”

懿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众人:“华夏不会给大清卷土重来的机会,必然穷追猛打,除非各位能抢在夏军到来之前逃到关外去,逃到漠北去,否则就算逃回老家,也会被夏军掘地三尺给找出来的????????????”

懿德说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相信各位能及时逃走,但这兵荒马乱的,难呢!”

广平府同知赵胜芝听着懿德一口一个夏军,一口一个华夏,心中泛起一阵明悟来,于是插嘴道:“藩台大约已经有了主意,我等计拙,还请藩台指点一条生路。”

懿德满yì

的冲他点点头:“两条路,一个是遁入太行山当野人,估摸着夏军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你的,另一条路,干脆献城吧!”

室内的声浪再度高涨起来,多福斥责道:“懿大人,我们是满人!”

“满人怎么了?满人就一定要为大清殉葬吗?”懿德反问道。“那多大人,边上有药酒和绳子,刚刚你为什么不选!”

多福一下子哑巴了,看到多福的样子,鄂亲开口道:“懿大人,你能保证咱们降了,夏军就一定给咱们生路吗?”

“能,一定能!”懿德把刘师爷跟他说的那番道理复述了一遍。“现在就看各位大人的了。”

“我!”鄂亲看着懿德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身子一软。“我选献城。”

懿德再看向多福:“那多大人呢?”

多福伸手去摸腰间,但来议事的时候他穿的是官服,身边根本没有兵刃,一下子失去依仗的他只好神色萎顿的说道:“我也选献城。”

既然几个正牌满人都选了献城,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由是,懿德当即让所有人在乞降书上落了大名,等收起这张带着所有人精气神的纸后,他说道:“委屈几位大人就留在本官衙中休息,孙把总、邓把总,请你们下道命令,暂时把兵权交给本官的身边人,等一下本官会安排他们和陈、桑两位捕头的人一起维持城内秩序,另外,来人,把十三爷的催粮使好生安顿一下,夏军来了,还有大用????????????”

华夏武成十四年、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广平府在无声无息中改换了门庭,对此,清夏两方都不知情。胤祥还因为广平、顺德的粮食迟迟没有运到而派人再三催要,结果都一去不返,胤祥这才警觉,但为时已晚,夏军一部已经绕过磁县出现在广平城下,并随即接受了懿德等人的投诚。至此,彰德清军的退路彻底封闭,胤祥已经无路可退了????????????

后记:

三百年后,一个电视摄制组从故纸堆里翻看到懿德降夏的只言片语,随后寻找到懿德后人居住的乡村,准bèi

拍摄一部《最后的满族人》的电视节目,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彻底汉化的懿德、多福、鄂亲等人的后代(注:以此后记向书友绝声悼武致谢)????????????

575.灭清之战(14)

何叔治渡过运河之后,自然首先派出探马骑哨并且派人联络古晋及汤保意两人。

此时由于清军各部都开始溃退,对后方的控zhì

全面瓦解,夏军的探马和信使得以畅通无阻的通行于敌后战区,很快就为何叔治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并联络上了古、汤二部。

然而领何叔治惊讶的是汤部主力渡过运河之后居然没有追上胤禔部,这是神马情况?

让我们回溯时光,十四日凌晨,夏军铁骑军第四师对清军的袭扰很成功,最后五千人对清军后卫二万人的雷霆一击更是经典,将来不及完善防御设施的清军杀得片甲不留。但天亮后问题出现了,由于清军烧毁了运河浮桥,夏军只能自己重建,而清军已经一早将周边村子的渔船、渡船、门板等收罗一尽,就连几片小树林也没逃过清军的毒手,如此一来夏军就只能到更远处搜集建筑浮桥的物资。

忙碌了半天,材料还没招够,一名漕帮出身的夏军普通士兵突然上报说他想起来了,临清这地方的运河很浅,秋季枯水期的时候还需yào

纤夫拉曳才能行船。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真是水浅的话,清军干什么要建浮桥烧浮桥,那是没事做吃饱了撑的嘛?当场就有人说了,别管真的假的,派人试试就知dào

了。于是,两名水性好的夏军士兵摸下了河道。可不是嘛,运河最深的地方才到胸口。看看在水面上挥手的手下,再看看辛辛苦苦找来的建筑材料,一万个草泥马在夏军的胸口中鼓荡着。不过后来再看看搁在岸边的清军浮尸,所有人都明白了,南船北马的确是有说法的。

既然水不深,那就过河吧。这边架好了大炮以防清军杀个回马枪,然而各部按照顺序依次趟过运河,只是炮队什么还是要等浮桥架好了才能过河,不过嘛,只要夏军大队过了河,就算没有炮,也能跟同样缺少重火器的清军斗上几个回合。

过了运河,久经战事的汤保意自是晓得要派探马去追查清军动向,但他也多了一个心眼,除了在北面布哨以外,在西南两面也展开了侦察线。不查不知dào

,一查吓一跳。原来胤禔的部队撒开腿已经跑过了清河、快到了枣阳。不过以这个速度,夏军若是奋起直追的话,还是有可能追上的,但是南面大名的清军胤禛部已经逃到了馆陶以北快到临西的地方,与杨部的直线距离还不到十华夏里。

怎么办?是追击胤禔还是阻击胤禛、胤禵兄弟?答案当然不用想,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有古晋部牵制着,胤禔不可能一口气逃到北京去,总有机会能追得上;而胤禛、胤禵部若是不加以阻拦的话,倒有可能与胤禔部形成前后夹击的势态,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因此汤保意立kè

做出决定,赶到临西阻击胤禛、胤禵,同时派人想办法联络古晋、何叔治两部,让他们牵制胤禔部,至于南线还在消灭残余大名守军的陈保全部,汤保意也派人联络了,让他们别顾着芝麻了,赶快来捡西瓜。

所以,就在何叔治渡过德州段京杭大运河并试着联络杨伯康的那天早上,除广威军第二师、射声军第四师两部在清河、南宫之间警戒胤禔部以外,夏军主力十五万正在临西、威县、邱县之间与仓皇北逃的清军胤禛、胤禵部展开了决战。

北逃的清军只有九万多人,面对十五万夏军的阻击,自然没有侥幸取胜的可能,可是谁也不能排除困兽犹斗的可能,因此汤保意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争取一个照面就打垮没有重型炮火支援的大名清军。

望着面前整齐肃杀的夏军阵列,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的胤禛掩面长叹:“大清完了。”

同样双眼赤红的胤禵拔剑在手,冲着一众戈什哈言到:“传本贝子的将令,只有闯过去才有活路,想想京师城里的家眷,他们还等着你们前去解救呢!”

戈什哈将胤禵的话传达下去,原本崩溃边缘的清军稍稍恢复了士气,是的,没错,想活命的话,只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想明白的清军很快整顿起队伍来,可还没等他们厘清混乱的队形,夏军已经缓缓压上。

见到夏军要杀将过来了,清军便不顾编制自发的排列起来,其中八旗新军的鸟铳手一个挨一个排成横阵,两翼则是由混编的绿营新营组成的方阵,就连丢了火炮的内外火器营的旗兵也擎着腰间的战刀列在鸟铳队的后方随时准bèi

参与肉搏。

“有点意思。”看着清军的反应,汤保意嘴角浮起了冷笑。“这些年鞑子倒是长进了,队伍排得有模有样,就不知dào

打起来怎么样。”话虽如此,汤保意却没有让夏军直冲清军阵列的意思。“来人,命令各师炮队,给我狠狠打!”

夏军一路追击下来,那些枢密院直属的重炮团自然不可能还跟在身后,但是仅凭夏军一个师八十余门火炮来算的话,十五个师就是一千二百门。尽管都是些速射的小炮,射程有限,威力一般,但架不住数量多啊。在距离清军五十到八十华夏步的位置上这么一开火,顿时如暴风疾雨般把清军浇了个透心凉。

八旗新军是清廷按照严格的规章训liàn

出来的专业火器部队,讲究的就是在敌方炮火下不动如山,可是面对夏军铺天盖地如罗网一样密致的弹雨,他们也顶不住了,不得不主动迎击上来,以免不发一弹就全军覆没了。

八旗新军都顶不住,更不要说两侧的绿营新军了,在被迫煎熬了一阵,实在受不了的他们暴虐的冲杀了出来,直扑夏军的炮队而来。看到清军两翼阵脚松动,夏军的炮队立kè

后撤——夏军普遍装备的八分炮十分轻便,总重不过八百余斤,十个炮手你推我拉,不用骡马就跑得飞快;夏军炮军团装备的十一分炮总重约一千二百斤,要比队属八分炮笨重许多,不是人力轻易可以推动的,然而夏军准bèi

了许多拖曳的马匹,最后一炮打完,一拉就走。

看到夏军的炮队在己方的逼迫下退却了,绿营新营这边爆fā

出一阵欢呼,倒是八旗新军几个被荷兰人操训过的佐领泪流满面,但是阵脚已经牵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是夏军也在想清军当面缓慢逼近着,而且在己方炮队通过预留的通道撤到后方之后,夏军横阵突然间拉长了,原来三排阵列很自然的转变成了双排阵列,虽然看起来减少了火力持续性,但单次发射的弹丸数量却明显增多了。

狂奔出来的两侧绿营首先跟夏军接触了,只见夏军全体举铳,冲着奔近的绿营兵一通齐射之后迅速散开,露出背后尚未披甲的白兵部队。白兵部队中背负着两套战甲出阵的那一半则飞快的替同伴披上甲胄,并在卸下另一套后,坐地休息起来。

虽然只能上阵一半,但每一翼的夏军白兵足有二千多,虽说不能以一当百,但依旧在步队铳刺枪阵的支援下以中流砥柱的姿态,生生挡住了绿旗兵的锋头。而夏军撤到后方的炮队也开始用大角度吊射,以阻断清军后续部队的跟进。

真zhèng

有决定意义的还是夏军的兵力,由于夏军把清军多出近半,因此夏军的侧翼伸展更广,当清军两翼跟夏军交手的时候,最外侧的夏军便从容的在侧面展开,然后有排铳把正在冲杀的清军成排的打倒在地。

如果说清军侧翼承shòu了夏军主要兵力的压迫的话,那么清军正面的三十佐领八旗新军则领受了夏军齐射的威力。表面上看,清军的火力持续不断,时不时打倒与之对射的夏军官兵,但实jì

上夏军的齐射威力更大——由于这个时代火铳的准确性极差,所以只有成规模的射击才能造成相当的伤害,而夏军的双排齐射比之清军的单排齐射能在一次射击中投放更多的弹丸,因此造成的伤害就更大——几次对射之后,八旗新军的兵力开始快速减少。

见对射无法打赢当面的夏军,八旗新军干脆散开,让身后拿着刀子的内外火器冲上来肉搏。你散我也散,夏军也让开通道,于是让八旗兵们惊恐的一幕出现了,铁骑军第四师尚能作战的六千铁骑一涌而出,顿时把旗兵们打得魂飞魄散。

战事不利,满洲大兵喜欢转进的老毛病顿时便又犯了,只见成群结队的旗兵丢下手中武器转身向后方逃去。旗兵这么一逃,立kè

牵动全军,本来就被迫给满洲人卖命的绿旗兵早就不想打下去了,一见主子们都跑了,自然也就跟着一起逃。

“完了!彻底完了!”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胤禛一边哀叹一边去摸腰间的宝剑。“皇阿玛,儿臣尽忠了????????????”

“四哥!”一声呼唤惊醒了一心寻死的胤禛,他抬起头来四下看着,却看见一个拳头在眼前放大,随即晕了过去。“你们这些奴才,赶快带上四哥往西面跑,最好一直跑到太行山脚下,然后再往北走,北京城不要回去了,直接出宣化走漠南去关外。”

接过胤禛的贝勒府包衣问道:“十四爷,那你呢?”

“我?”胤禵一扬手中的宝剑。“当然也是一样要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啊????????????”

576.灭清之战(15)

既然发xiàn

汤保意忙于拦阻胤禛、胤禵暂时无法北上追击胤禔,何叔治便引兵与古晋部汇合。等两部在河间府以南、子牙河以北地区会师之后,两人一合计,干脆也不要等杨伯康了,咱们两加起来有八万出头,胤禔不过十一万,而且军心不稳,未必不能一战。

这倒不是古、何两人托大,毕竟两部不是骑军就是骑马步兵,机动速度快,只要查明了清军行军路线,完全可以抢在清军之前预设阻拦阵地,利用飞骑军下马接战,铁骑军、骠骑军从旁掩杀,一举奠定胜局。至于杨伯康的前令嘛,他老人家就算打赢了胤禛、胤禵估计也得抓上半天俘虏,再加上胤禩、胤祥万一也从彰德出逃,主力部队一样北上不得????????????

主意已定,那就行动吧,只是两人的判断有一点不一样。古晋认为,胤禔可走河间趋天津,然后走榆关和大宁走廊奔辽东;何叔治却坚持清军会经由保定奔南口,出宣化入漠南。

两人争论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不管胤禔走两条路,两部主力在河间休整是没错的,清军只要过了深州必然要选择道路,经饶阳、武强完东北行那就是奔天津去了,经安平过滹沱河就是去保定的,无论走那条路,夏军都可以利用马速抢在清军之前到位。

河间素有“京南第一府”的美誉,驻守的分巡道和知府、总兵也都是旗人,只是一样没有兵,面对夏军几万骑兵的包围,正红旗的道尹自己赏了自己一杯毒酒,镶黄旗的知府则选择了上吊,镶白旗的总兵还想抵抗,结果却被自家的包衣绑了作为赎命的工具。

再度兵不血刃的控zhì

了名城,古晋和何叔治谢绝了本地士绅商民送上来的犒赏,只是留下了几十头猪羊现杀给部下们打打牙祭。然后两人共同作出决定,战斗部队和各师中垒团在城外宿营,辎重部队进驻城内大名镇的营房和府衙、府库。

睡了一个晚上,各路的情报便川流不息的传到了两人的耳里。首先是清军胤禔部,胤禔连冀州都没有进只在枣强以北露宿了一个晚上,便急急忙忙的涉渡了滏阳河;这就支持了何叔治的观点,清军只可能向保定高阳一线前进,否则完全可以沿滏阳河一路而下,在献县或干脆在沧州以北在越过滏阳河,然后沿子牙河去往天津。

不过何叔治和古晋约好了等清军到了深州并且选择了最后路径再行动的,所以他也不能太过急切,而且以清军目前急行军的速度,拖上两天,清军的体能就会跟不上了,到时候再突然杀出,显然更有获胜的把握。

既然不急,那就继xù

休整吧,反正磨刀不误砍柴工。

又等了个把时辰,东路的消息也到了,与何部分道扬镳的神策军已经抵达了沧州一线并与宣武第六师的留守人员取得了联系,且一路上迫使闭门自守的吴桥、东光、南皮各县纷纷易帜,但神策军一概不派人接受,只是通知他们等待后续部队派人来联络。

听到这个消息,古晋笑嘻嘻的点评道:“这干小辈,本事倒不也不差,只是带着日本人在国内耀武扬威,那些卫道士会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何叔治被几个团千总驳了面子,对这几位很是不屑:“这一路上都是咱们大军开过的地方,那些墙头草哪还不知dào

知情识趣,古大人,你谬赞了。”

古晋已经知dào

何叔治被人顶了面子,于是劝到:“都是晚辈,何必跟他们计较,再说了,他们都是你我的学生,学生做得好了,做师范的也有面子不是。”

“学生?不敢当,”何叔治一呲牙。“他们都是天子门生,你我如何担当起老师一说。”

古晋还待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探马又来报,杨伯康在留下一师维持济南秩序之后,已经抵达了德州,对此古晋笑道:“这番好了,杨大庸在德州,就不怕胤禔转而东向了。”

何叔治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对了,古晋这是什么话,是说自己丢下德州出击是为了抢功的败笔吗?但大敌当前,何叔治也不好跟古晋争个明白,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痛快,给古晋记上一笔,日后再找机会报复。

古晋倒没有注意到何叔治的黑脸,只是笑道:“现在就等南面的好消息了。”

南面的好消息很快来了,汤保意不出所料的击溃了胤禛和胤禵两人率领的九万清军。只是清军溃散的太快,导致夏军没抓住几个俘虏,所以至今还在追击当中,不过更南面的陈保全部若能及时北上的话,两面一堵,清军就是想逃也没处逃了。

“还好没等汤克强。”古晋一砸嘴。“要是等他,煮熟的鸭子都会飞了??????????????”

“我,我不成了,”刚刚停下来休息,和硕康亲王崇安便在那里叫唤道。“把我丢下吧,反正逃来逃去都是一个死,死哪都不一样,何必做一个被人撵得到处跑的丧家之犬呢。”

坐在不远的胤禔厌恶的看了崇安一眼,还没说话,八旗新军左翼都统阿克托便向他进言道:“太子爷,这三天两夜拢总休息了不过五个时辰,这可不行啊,得让儿郎们休息两日才成,不然还没到保定,全军就垮了。”

反了天了,边上铁帽子王叫苦,胤禔没有办法,但区区一个副都统也敢跟自己说不行,顿时就激怒了胤禔,只见他抡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向阿克托打去,口中还说道:“当年打噶尔丹,大家伙在大漠里几天几夜不睡觉都可以,如今才几年,都成豆腐兵了?这还是我大清用巨资练出来的百战精锐吗?”

阿克托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听任胤禔打骂,嘴里犹自苦劝道:“太子爷,你打也成,骂也成,听奴才一句劝吧,下面儿郎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跑,只怕立kè

就要散伙了。”

胤禔气急,然而哗变的危险他不能不考lǜ

,只好丢下鞭子妥协道:“传令下去,到深州宿营,明日午后出发,不去保定了,改道定州。”

胤禔明白的很,别看只耽搁半天,但变数就大增了,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无法按原定计划前往宣化了,只能先进入雁门省,然后从大同出关,虽然远一点,但相对安全,还能就地筹措一批穿越漠南草原需yào

的粮食,可谓一举两得。

东宫侍卫们把胤禔的命令传达下去,一时间清军欢声雷动,只是崇安舔着脸过来问道:“太子爷,经来源去雁门,不是一样要经过保定嘛,为什么该走定州。”

胤禔知dào

崇安是嫌定州城小,不如保定繁华,但繁华有个屁用,现而今第一要务摆脱夏军追击:“康亲王,虽然不知dào

海逆的追兵离咱们多远,但这几日夏军的探马可都一直吊着咱们,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咱们要去保定呢?”

看到崇安脸色发白,胤禔继xù

吓唬道:“夏军击败蒙古人的骑兵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抢在咱们前头赶到保定了?万一海逆真的夺了保定,那咱们可就自投罗网了。”

崇安苍白着脸不敢说话了,胤禔暗自冷笑,真是个脓包,连纸上谈兵都不会,自己要是没有派出探马查清了保定、定州方向没有夏军,能往这个方向去嘛。再说了,保定离定州又不远,真要有夏军骑兵的话,顶多半天时间就能追击过来。

崇安退下去了,刚刚还笑话他的胤禔却又有些不安了,自己是忽略了什么吗?啊呀,是夏军的骑兵,对了,对了,夏军骑兵跑到哪去了?不在前面,难道是在自己身边?

一念及此,胤禔急急下令道:“让孙渣齐给我往阜城、武强、献县、饶阳、肃宁方面探查,一定要查清了有没有夏军出现????????????”

胤禔还在疑神疑鬼,胤禛却迎来了自己的末路。尽管此前他被胤禵击晕后由自家包衣救出交战区域,然而在夏军持续的追击下慌不择路的迷失了方向。等从屠刀下的村民口中问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才发xiàn

,绕了一圈,自己还是在邱县境内,并没有跑出多远。

只是这个时候马已经跑废了,靠两个脚更是无法闯出夏军的天罗地网,不得已,他只能命手下收起刀子,掏出一块御赐的古玉,和声细语的跟村民们商量借地方躲两天,并威胁道,若是有人出卖,就杀了押在身边充作人质的妇孺。

迫于眼前的刀剑,村民们同意了,于是胤禛和几名包衣换了衣服,驱走无用的坐骑,隐匿在这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然而夏军的搜索队很快出现了,由于在村子附近发xiàn

了被遗弃的战马,夏军认定了有清军的高级文武在周边躲藏,因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小村百姓是不敢开口,但王府包衣孔武有力的样子却让夏军带队的哨千总产生了怀疑,故而下令分开审讯,这下隐藏在人堆里的包衣就藏不住了,只得分头突围,结果被夏军当场杀死两人,重伤后抓住一人。

被抓的包衣宁死不肯说出胤禛的下落,但夏军却不相信,只有这几人躲在村子里,因此在审讯了包衣之后干脆直接拷问村民,在夏军的严刑逼问下,村民坦白了事实,随即胤禛隐藏的地窖被夏军团团包围。

口诵《金刚经》的胤禛拒不投降,还负隅顽抗杀伤了几名下探的夏军官兵,顿时惹怒了哨千总,哨千总命令开火,不加分辨的进行射杀,于是,另一个时空的雍正皇帝就在农人龌龊的地窖里一命呜呼。

看着村民仇恨的目光,几个畏手畏脚的夏军士兵问道:“大人,这些百姓怎么办?”

“包庇鞑子酋魁,还能怎么办?”搜出胤禛尸体的哨千总还不知dào

他获得了什么,还在懊恼没有生擒敌方要员的他随口命令道。“杀,都以汉奸论处????????????”

577.灭清之战(16)

华夏武成十四年(清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七日未时三刻??河间府城外夏军骑师大营

“什么?”何叔治不敢相信的再度向面前半跪的探马问道。“你确认清虏的大队正在向晋州前进了?”探马也再度给了肯定的答复,何叔治于是挥挥手,报信的探马退下,何叔治这才冲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古晋言到。“古大人,看来你我都猜错了,胤禔部这是要入山西。”

“决不能让胤禔部进入山西。”古晋咬牙切齿的说道,要知dào

,山西夏军虽然已经有十几万人马,但大多是装备和战力极差的辅军,原来老底子不过五万,更分散在山西全境,一旦胤禔部经由尚在清军控zhì

下的娘子关进入山西的话,战局就可能逆转。“命令各师立kè

出动,务必在清军进入石门前拦住他们。”

何叔治不反对,古晋的命令于是很快被执行了,此时何叔治突然轻笑起来:“古兄,局面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坏,就是胤禔入了山西,他首先要做的也不是击溃山西我军割据晋省,而是筹措粮草,继xù

北逃大同。”

古晋点点头:“何大人这话有道理,山西虽然是个形胜之地,但东有太行、西有吕梁、南有黄河,实jì

上就是一个口袋,胤禔绝对不会坐等我军纷至沓来将其困死在山西的。不过,若是因此就纵然其逃亡山西,恐怕一来围攻太原的我军要吃大亏,这二来,战事拖延日久,与国家百姓都无益处,更不要说圣上那边????????????”

何叔治心头一凛,急忙附和道:“是啊,决不能让胤禔部入了山西????????????”

半个时辰之后,早就横戈待枕的夏军铁骑、骠骑、飞骑三军八个师的官兵化作一道洪流,向西南方向的晋州、藁城之线疾驶而去????????????

酉时初刻,已经接近安平东北的何叔治和古晋突然接报,清军出深州三十里后再度转向,目前全军已过了滹沱河向安国去。这个发xiàn

让何、古二人又惊又喜。喜,当然不用说了,胤禔明显是不会直接入晋了;惊,就产生疑问了,清军接下来是趋定州、曲阳而涞源南境走飞狐径入山西呢?还依旧撤往保定?

从表面上看,到达保定之后胤禔部可以走涞源飞狐径入晋,可以走易县蒲阴陉而过紫荆关入灵丘而大同,远比只有一个选择的定州方向对清军更为有利;但是事情没有绝对的,以胤禔在北撤中表现出来的狡诈来看,并不排出他可能选择定州方案。

“古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不能判明清军路径的话,万一你我追错了方向,纵其遁入山区,那可就真酿成大祸了。”何叔治提议道。“是不是分兵,各追一路。”

“不可!”古晋摇头否定道。“我军本来就弱于清虏,若是再分兵,恐怕未必能挡得住困兽犹斗的胤禔。”话虽如此,但此刻已经无法抢在清军之前进入安国了,原有的阻击方案也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何大人,你说清虏为什么在深州多滞留了半天?”

对于古晋这个问题,何叔治还真没多想,此刻听古晋提及,不由的深思起来,渐渐的,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古大人的意思是,清军一路逃命,体力和精力上已经撑不住了,胤禔因此迫不得已在深州多休整了半天。”

古晋点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但本官以为胤禔所部已是惊弓之鸟????????????”

何叔治会意的接口道:“我师完全可以撵在清军屁股后面一路掩杀????????????”

在少数火把的照耀下,一众清军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安国县城的轮廓了,然而官长停下来休息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前队也在鱼贯的继xù

走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的清军们不由得暗自开始咒骂,尤其有些旗兵更是大声的咒骂起来。只是等待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皮鞭,不得已,疲倦之极的清军们只能茫然而又机械的跟上队伍。

不知dào

又走了多远,就地休息的命令终于下来了,清军们更不顾不得掏出干粮食用便直接躺倒在地面上睡了起来,但才睡了不到半刻钟,又被推搡着起来继xù

行军。有些清军累得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结果被十七、八双脚踩过以后才猛然惊醒。胤禔此刻也已经累极了,只得关照一声后伏在马上假寐,只靠着侍卫的扶持才不至于跌下马去。

突然,胤禔座下的战马一个趔趄,顿时把半梦半醒之间的胤禔惊醒了过来。

胤禔茫然的扫了扫周围,向双眼同样通红的侍卫们问道:“到,到什么地方了?”

尽职尽责的侍卫立kè

报gào

道:“太子爷,前锋刚刚报gào

,还有二十里就到定州了。”

“二十里。”胤禔命人取来冷水,合着汗巾抹了抹脸,精神一振的他这才说道。“通知前队在定州城外构筑营地,再让定州知州准bèi

柴火、姜汁、热水给将士们饮用烫脚,热食也要准bèi

起来。”得令的侍卫立kè

跳上战马急急出发,胤禔又道。“告sù

后队,到了定州就能休息,让他们加紧脚步,还有警戒不能放松了????????????”

胤禔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巨大的骚动便从后队如浪潮一般传递了过来,胤禔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后队发生了什么?”

侍卫还没有冲出去询问,镶蓝旗蒙古副都统宝铭便神色惶恐的冲了过来:“太子爷,不好了,海逆,海逆的骑队在冲击后队,殿军的宣化镇已经垮了????????????”

胤禔抽出宝剑冲着宝铭的胸口就是用力的一捅,在宝铭茫然不解的眼神中,胤禔喝道:“宝铭临阵脱逃,动乱军心,已经由孤亲自正法了!”

“奴才没有。”宝铭冤枉之极,然而生命已经渐渐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临时之前,他犹自在为自己辩护。“太子、太子爷,奴才没有????????????”

胤禔根本不朝枉死的宝铭看第二眼,只听他气急败坏的命令道:“着苏克洛图、保山、萨苏立kè

率本部驰援后队,着英奇、富顺、汤化芬、罗龙芳就地阻击夏军骑兵,都给孤挡住了,谁敢后退一步,孤亲自砍了他!”

胤禔的布置可谓及时,可是面对黑暗中手持火把冒出来的数万夏军骑兵,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清军根本挡不住其雷霆般的冲击。很快,阻击部队被冲散了,增援部队被冲垮了,后队的溃散扩散到了全军,少数人的溃败彻底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大崩溃。成千上万的清军呼喊着“败了”、“完了”之类的口号头也不回的向四面八方逃去,身上的武器甲胄更是被视作累赘一样的到处丢弃,更不要说火炮这种笨重的东西。

“不要停,一路杀下去,”骠骑军第二师统制王瑛向正在试图收拢部队的下属喝令道。“直到把清虏全部冲垮了????????????”

“完了,彻底完了。”胤禔失魂落魄的看着无数清军从自己身边跑过,没有人,没有人回头望一眼他们的太子、他们的统帅,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形让胤禔感到了绝望。“大清完了,满人完了。”胤禔手中的剑已经搁到自己脖子上。“杀不了逃兵败将,杀自己总可以吧。”

“太子爷,不能啊!”忠心耿耿侍卫一把按住胤禔持剑的手。“大清还没亡,只要太子爷能逃到关外,大清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太子爷,你不能糊涂啊,不能把大清的最后希望给亲手毁了,太子爷????????????”

“对,还有希望,满人还有关外。”胤禔仿佛活过来一般把剑归鞘。“走,离开这里????????????”

胤禔的消失意味着清军最后指挥的消失,也意味着这支清军部队的末日降临????????????

天渐渐亮了,冲杀了半夜的夏军各路骑师终于停下了他们胯下已经脱力的战马,只是骠骑军、铁骑军的进攻结束了,散布在战场外围的夏军骑马步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当然,这也许不叫战斗,只是打扫战场而已。

“看,那边。”发xiàn

几名清军打扮的护卫正带着一个骑马的胖子试图逃离战场,飞骑军第三师第三旅二团乙队第乙哨丙班的班长陶贵华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这是一条大鱼,决不能从自己手上溜走了。“追上去。”

铳声响了起来,两名正在逃跑的清军被当即打倒在地,瑟瑟发抖胖子一下子摔下了马,护卫们还来不及搀扶起他,十名夏军已经骑着马逼近了。

看着黑洞洞的铳口,几名剩下的护卫知趣的放qì

了抵抗,看着他们被下马的夏军士兵一一捆上,陶贵华这才驱马来到胖子身边:“这位,通名报姓吧????????????”

“抓到和硕康亲王崇安了。”听到这个消息,欢呼声瞬间传遍整个战场,但更让夏军将士惊喜的是。“将军有令,抓住胤禔,功一等????????????”

“孤,孤不逃了。”看着漫山遍野的夏军,发xiàn

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的胤禔颓然的从一名侍卫背上爬了下来,在昨晚今晨的夏军攻击中,狼狈而逃的他在驰马的过程中摔折了大腿,连马不能骑了,自是无法逃脱夏军的天罗地网。“你们带上孤的太子印玺去找太孙,想办法拥戴太孙登基即位,保我大清国祚延续。”看着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哭哭啼啼的侍卫,胤禔怒喝道。“还不快走,难不成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孤留吗?”

侍卫们分路逃走了,胤禔仰面倒在泥地上,望着天空喃喃道:“真蓝呢。”

言罢,他丢掉已经无用的长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搁在脖颈上,用力一拉,血喷了出来,慢慢的让蓝天带上了一丝血色????????????

“找到胤禔尸体了。”何叔治寻到古晋通报道。“已经让崇安等被俘八旗贵胄们验过了,确认是胤禔本人,我们可以向圣上报捷了。”

“是啊,结束了。”古晋有些意兴阑珊。“今后怕是没有你我出马的机会了。”

何叔治笑了起来:“别活北京城现在还没拿下,就算拿下北京,不还有大同和奉天嘛,古大人,说这个话是不是还早了一点??????????????”

578.灭清之战(17)

神策军【力拔山】团团千总曹易冲及其余十一个团的神策军是八月十八日抵达固安的,此时他们并不知dào

胤禔所部清军已经覆灭的消息,甚至因为某种原因也不知dào

三天前胤禛、胤禵集团已经覆灭了,只是出于某种自觉,他认定了南线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要想建功立业只能继xù

北上,先一步抵达北京城下。

对于曹易冲想用八千多神策军外加早期抵达北京外围的二千多宣武军第六师所部就拿下北京的想法,陶月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但却不方便劝说,毕竟人人都有对功名的渴望,凭什么你大功在手了,却阻止别人去立功,这不是断人仕途吗?不管最后劝阻得了,劝阻不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仇恨了,既然如此,在确认大局不至逆转的情况下,就随便他们折腾了,反正多给北京城里的清廷一点压力也没坏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陶月不但同意了曹易冲等人的倡议,并且同意将被俘的蒙古兵除了最尊贵的王公台吉外,全部交给神策军押解至北京城下,至于神策军届时是将蒙古兵当蚁附使用还是另有打算,他就一概不问了。

而且由于不用在看守被俘的蒙古兵,宣武军第六师的剩余力量也得到解放,因此在留下必要的看护医治人手外,陶月还一路虚张声势的向天津开去,或许在他看来,以自己现有的二千人夺取天津比夺取北京要现实的多。

对于陶月不跟着一起去北京,曹易冲等团千总们虽然有些遗憾,但未必没有庆幸,毕竟陶月可是正经八百的东路军高级军官,对神策军有一定的指挥权,属于现管的一类,不是位高权重但隔着数层的何叔治可比的,硬要指挥神策军的话,他们也只能服从。

如今陶月不去北京,去了天津,单凭在北京城外的谷杰,呵呵,虽然一师军司马的职权也是高过团千总甚多,但那只是针对本师内部而言的,至于对于别部友军嘛,曹易冲他们完全可以一如顶了何叔治一样听宣不听调。

八月十九日,神策军越过永定河随即向顺天府大兴县逼近。中午的时候,后方送来军报,通告了胤禔、胤禛及胤禵等部的覆灭,顿时全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各团的日本兵甚至比夏军官兵更加激动,显然是觉得跟对了人。

受此消息激励,神策军十二个团在申初便抵达大兴县城下。七天前,宣武军第六师所部因为着急对北京施加威胁因此并没有停留下来攻击大兴县城及距离不远的南红门行宫。不过大兴县还是由此变幻了大王旗,这不,一面大夏直隶都招讨李的旗帜高高飘扬,让掌握了不少汉字的日本人兵看了不知所谓,议论纷纷。

“哪来的伪官。”曹易冲等本来是不准bèi

攻城的,但是看到这面旗帜后众人不约而同的改变了主意。“敢擅自杜撰本朝官制,真是罪不可赦,来啊,把大兴给围了。”

神策军是雇佣兵部队,原本是用来对付南洋土著的,因此没有配属大炮,只有一些火铳,因此无法给大兴城内一个下马威,然而看到近万打着夏军三色旗的队伍把县城给包围了,紧紧关闭的城门顿时打开了。一个穿着一品大红袍头上却带着长脚幞头的官员,领着一干城内百姓顶着香炉香案跪迎当面的神策军将士。

曹易冲和一众团千总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随即冲着面前的一名领队官下令道:“你,你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军令既下,领队官便领着几十名日本兵向城门口走去。说起来,领队官是神策军中最后一级由夏军官兵担任的职务,往下的副领队官、班长、副班长,往上的副教练官,都是作为晋升台阶给日本兵留着的。

只见这名领队官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近前,仿佛是偷眼观察到了什么,一直低头着的那名汉装官员大声报名道:“下官大夏直隶都招讨李博明跪迎朝廷天军。”

边上士绅老百姓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了:“大兴顺民跪迎朝廷天军。”

还有人吼道:“朝廷解民倒悬,大兴百姓有幸矣、天下百姓有幸矣!”

更有人装腔作势的在一旁抹泪哭喊道:“王师北扫,廓清宇宙,除百年妖氛,我等北地子民能重见汉官威仪,死也瞑目了。”

“停!都给我停下来!”领队官大喝一声,结果他的江西口音没有人能听懂,倒是被他这声断喝给生生吓住了。“把头抬起来,说,这直隶都招讨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听到日本兵拔刀的声音,那个穿着不知dào

从哪找出来的戏服的官员急急抬起头来,胆怯的向领队官问道:“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领队官气结,但只好耐着性子用华夏官府确定的南直隶官话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就是这个直隶都招讨喽,说,是谁让你私设官职僭称本朝官吏的,还TMD大夏,你不知dào

圣上早有旨意,不准称本朝为大夏,只准称华夏嘛!”

“这个,这个。”官员眼珠直转,好半天才回答道。“是本官的疏忽,但本官和大兴百姓的确是已然归降了朝廷的了,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狗屁,你是谁的官。”领队官抽刀搁在官员的脖子上。“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劈了你。”

“大人,有话好好说。”边上的士绅吓了一跳,倒不是担心官员被领队官给射杀当场了,而是怕接下来夏军因此屠城,所以忙不迭的抱住领队官的双腿恳求道。“大人,听我们解释。”

“说!”领队官怒不可遏的呵斥道。“如实说来????????????”

“这么说,是看到清廷覆灭在即了,几个利欲熏心之辈杀了县令及属官,自称本朝官员喽。”曹易冲哭笑不得的听着领队官的报gào

,然后向身边的同侪探问道。“几位大人,你们也别光透着乐,说说吧,这事怎么处置才好?”

【狼居胥】团的团千总岑纲恶声恶气的说到:“当年这些百姓就是这么降的鞑子,现在又来糊弄咱们,其心可诛,若不是朝廷严令,现在我就下令屠光他们。”

“匡溪兄,你不要把在北勃泥的那套拿出来好吧,毕竟都是汉家子民”【破楼兰】团的团千总应史雄不以为然的说道。“一群跳梁小丑跟他们计较什么,把几个伪官伪吏先扣下了,是罚是赏且等联系上后面再说,至于大兴县城,咱们本来也不准进,先让县里士绅自己维持几天,等朝廷派人来接收了,自有人收拾他们。”

应千总的建议得到众人的通过,于是几个伪官伪吏被从人群中抓了出来,所谓义军也被解散,作为这一切,带着大兴士绅进奉的生猪、活羊和一些米面,神策军继xù

准bèi

北上。

只是才走了没多远,看押伪官的士兵就来报gào

,说伪官有重大军情禀告。

什么重大军情,扯的吧,团千总们并不相信,只是【济沧海】团的团千总武元奎多一个心眼,派了一个司马过去审问,结果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南红门行宫里有鞑子的阿哥藏身?不可能!”【十四州】团团千总余克定断然否定道。“阿哥怎么可能留在团城等死,一早就该逃往关外了,这个家伙,满嘴的胡言乱语,他怎么不说康熙就都在南红门行宫呢。”

【胡无人】团团千总李玉有些拿不到的说道:“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什么一万,万一,按我说,这家伙是在算计咱们。”余克定冷笑道。“南红门行宫里面有多少宫室,有多少奇珍异宝,有多少宫女太监,咱们带的又都是日本兵,进去后你能控zhì

得了?别说到时候把宫室烧了,就是奸辱了个把宫女拿了点金银珠玉,让上面知dào

了,咱们能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还要因此扒了这身衣服。”

众人悚然而惊,没错,清廷虽然是要推翻的异族,但这宫室什么的毕竟涉及皇室威严,要接收也得是禁卫军来办,你普通武官冲进去,就算你什么都不做,都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更何况你带的部队又是异族兵,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南红门行宫的事情不用再说了。”曹易冲以团千总中资历最深者的名义下令道。“直接去右安门和宣武军第六师汇合,若是能一举拿下北京城,比抓个把阿哥的功劳更大。”

“对,咱们得不了王公之赏,好歹也给子孙留个世爵吧,去北京,直接去右安门。”

别人都同意曹易冲的决定了,但武元奎却提出一个更好的建议来:“之前听陶统制说,清虏这几天从北城往关外跑了许多,要不咱们不去右安门,连夜去东直门,明天大清早给鞑子来个狠的,说不定还能顺势夺城呢????????????”

579.灭清之战(18)

不能不说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虽然前几天看到夏军出现在右安门一线,让北京城内惊恐一片,但夏军在击溃城内旗营之后没有进一步攻城的动作甚至没有得到更多的援兵,这一切都让北京城内来不及逃跑的清廷上下对战局又产生了某种希望,认为宣武军第六师所部其实是一支抄袭敌后的孤军,一支专司来威吓动摇清廷战斗意志的部队,因而城内一度不稳定的秩序居然又稳定下来,只有知dào

实情的满洲高层还在络绎不绝的向东北逃跑,普通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甚至连封闭的城门也打开了几个以便生活物资进入、生活垃圾运出。

但是幻想只能是幻想成为不了现实,当八月十九日晚间,一支打着夏军旗号的数千人部队接近右安门后,北京城内再度混乱起来,尤其是第二天一早,当着城上守军的面,夏军公开砍下几千个蒙古人的首级垒成京观之后,城内顿时掀起了逃亡的巨浪。

只是外城的民人想逃也没得逃,在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的控zhì

下,一度开启的东便门、西便门重新封闭起来,内外城之间唯一开放的崇文门也被锁上了,半城的百姓从此陷入了孤岛般的生活,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等着命运的最后审判。

至于内城的满洲各旗在过去的七天里已经逃走了不少人,但多半是觉罗以上的宗室王公和其府上的奴才、若干满汉文武大员和他们的家人、清廷各部保存的重yào

档案、户部不多的存银以及皇城内的各类珍宝,至于低品的满官和普通的旗人则既无第一时间出城的资格,也没有足够的物资让其出城后逃远了。

原本看看夏军援军没到,这些普通的满人满官也就得过且过了,然而夏军第一批增援部队开到了不算,还拿蒙古人首级向满人宣示报复的决心,这就让老老少少们坐卧不宁了,于是涌向东直门的满人几乎塞满了街道。

看到逃亡的人群如此之多,九门提督隆科多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不得已只能去见康熙,但康熙谁都不见,没办法,隆科多只能去找被扣在紫禁城内胤禟、胤俄两位阿哥讨个主意。

胤禟、胤俄也不知dào

康熙要把自己扣到几时,正自暴自弃的狂饮乱嫖,满世界的祸害那些康熙已经不在乎的宫女,此时听说事关生路,也不得不紧张起来。考lǜ

了半天,两人终于憋出了个主意,当即便要隆科多趁着夏军还顾不得城北之际,打开德胜门、安定门、朝阳门让更多的满人逃跑,自己也好想办法混在里面一并出城。

隆科多考lǜ

良久,觉得也就只能如此了,于是当晚就打开三门,引导满人出城。

八月二十一日清晨,逃难的满人正在向城外涌去,神策军突然从远处杀出直扑各处开放的城门。看到夏军出现,正在出城的旗人们吓得魂飞胆战,也来不及分辩当面的到底是正牌夏军还是什么雇佣兵,顿时有往城内逃的,也有往远离城门的地方逃遁的。但城外的人想往城内挤,城内的人又想往城外涌,顿时城门口乱作了一团,连守城的旗兵想关上城门都十分困难。好不容易,德胜门和朝阳门两处终于抢在夏军抵达前关上城门将夏军拒之门外,但东直门处夏军却控zhì

了瓮城的北门,并跟守备的清军用鸟铳和铁炮互射,双方互有损失。

危机发生在安定门,夏军不但控zhì

了整个瓮城的两道城门还涌进了内城,与清军守军在内城城门、城墙边展开了殊死的搏杀。守军固然担心夏军进城对旗人展开大屠杀,因此拼死阻击;夏军军中的日本人则想到亲手攻陷一个巨大帝国的首都的荣誉就浑身激动,斗志昂然;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极其惨烈。

说起来,身娇肉贵的旗兵们很不适应日本兵以命搏命的凶残打法,再加上在德胜门、朝阳门没有得手的夏军在得知控zhì

了安定门后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很快,夏军便控zhì

了整个安定门,并顺着城墙一路杀向东直门。

等夏军再度控zhì

了东直门,守城清军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总崩溃。这个时候,谁都知dào

清廷覆灭就在眼前了,就连满人自己都不愿意为清廷殉葬,因此趁着夏军还没有攻到,尚在清军之手的内城七门统统打开,无数的满人争先恐后向城外逃去,离得远的则干脆逃入民人居住的外城。这种瞬间土崩瓦解的势头,让夏军官兵们看得无不目瞪口呆。

“立kè

控zhì

北京各门。”还是资历最深的曹易冲第一个清醒过来。“不用担心兵少,一个哨足以控zhì

一处城门了。”出于见到清军丑态后的极度自信,没有人否决曹易冲的提议,于是十四个哨被派出去控zhì

北京其余城门。“接下来咱们去包围皇城,决不能让康熙逃走了。”

【射天狼】团团千总俞国恩倒是对全部兵力去包围皇城有些犹豫:“城内还有那么鞑子,万一?不说鞑子还有胆直面我军,就是城内有点什么火头也容易出大乱子。”

“这个好办,把宣武军第六师接进来,让他们控zhì

全城。”【十四州】团团千总余克还是老意见。“不能让日本兵随意入了民宅,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什么,神策军已经控zhì

了北京各门。”谷杰有些嫉妒的说道。“怎么这么快。”

谷杰拿不下北京不是他无能,但关键还是他没有足够兵力,想要用区区三千人就拿下一国之都,即便是人心惶惶的一国之都,都是战神下凡都做不到的事情,倒是自己做不到的,却被一帮雇佣军做到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他们现在在干什么?”谷杰颇有些影射的问道,但答案却让他吃惊。“正在包围皇城?还在咱们进城维持秩序?”谷杰考lǜ

了片刻,下令道。“进城,立kè

进城????????????”

夏军源源不断的开进北京,顿时让蠢蠢欲动的局面出现了缓和,在安排还内外城的巡逻之后,谷杰赶到了皇城正门大清门。大清门就是原来的大明门,雄伟的三阙式券门和开阔的门前广场以及后方隐现的更加高耸天安门,让习惯了低矮建筑的日本兵们神迷目眩,甚至有人跪伏在那里不知dào

是膜拜还是在祷告。

“曹校尉,”谷杰用曹易冲的本官唤着对方,根据华夏的武官官制,团千总是从五品二等校尉。“神策军一举攻下北京,是不世之功啊,这里本官向曹校尉、列位校尉预先道贺了。”

听出了谷杰话中的酸味,曹易冲马上回礼道:“不敢,若无谷大人和宣武军第六师之前的铺垫,神策军又如何能轻易得手,若是说真有什么不世之功的话,那也是贵我两部一家一半的,神策军上下绝不敢贪天之功啊。”

见曹易冲识趣,谷杰脸色放缓,乃道:“你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只是北京内外城虽然已经落入我军之手,但这皇城、宫城尚在鞑子掌握之中,不知dào

曹千总这边有何主张。”

“我部彻底包围皇城之前,尚有众多满人及满兵遁入皇城。”见到谷杰说到正题,曹易冲便据实相告道。“因此要强攻的话,可能会有极大损伤。”这话不假,夏军这两部都没有重炮,只是靠着一点轻炮支援向叩击坚固的紫禁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圣上至今只把武昌作为行在,是不是有迁都北京的想法,我等不好揣度,但紫禁城富丽堂皇,若是毁于战火,只怕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

“有道理。”谷杰连连点头。“如此说来,只能先围城再说了。”

“围城也有麻烦。”曹易冲把之前团千总们担心的东西说了一遍。“日本兵毕竟是异类外族,不可久留北京城中,若无援军的话,只怕迟早要生变。”

“这个不用担心,本官来之前已经向德州发出求援的信函。”谷杰不自然的笑了笑。“曹大人,列位大人,千万不要以为谷某是在抢功啊。”

【破楼兰】团的团千总应史雄脸上带着讥讽之色回应道:“好叫谷大人知dào

,入城之初我部已派人向德州报讯了,另外,我算了算时间,若是不差的话,各路大军将在数日内次第开到北京,最快的也许明日就到。”

谷杰眉角一挑,似想发怒,又强按下来,只是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叫各位大人知晓,除了骑军各部,南线估计一时半会也派不出多少兵马北上了。”

谷杰颇有些蕴意的解释道:“胤禩、胤祥部死守彰德,圣上已经调动大军将其死死围住,再加上各地清剿清虏残部以及分驻、接收各地州府县城,南面的主力还要忙上一段日子。”

【狼居胥】团的团千总岑纲根本没听清楚谷杰的意思,只是大大咧咧的应道:“主力迟些也无所谓,只要骑军能到,咱们也能腾出手来。”

“谷大人的意思是,圣上将用骑兵对榆关、宣化等地进攻?”【十四州】团团千总余克倒是听出什么,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这也不无可能,但即便到时候把陶统制从天津那边调过来,这皇城也不会让你我两部攻打,少不得要让禁卫军来接手。”

谷杰脸色微变,勉强应道:“也是,圣上御驾亲征,最后少不得王见王才大圆满????????????”

580.灭清之战(19)

郑克臧根本没有前线官兵想象中那么急切的看到康熙的末路,胜利的果实要慢慢品尝才够鲜美,因此一点不急的他实jì

上是在得到汤保意部在临西大胜胤禛、胤禵部的消息后才从开封北上的,到达安阳外围已经是十九日的中午了。

看到代表华夏帝室的三色旗的出现,夏军顿时士气达到了鼎沸的程度,直冲云霄的欢呼声让已经陷于孤城中的清军胤祥部都为之色变。

郑克臧当然不会去考lǜ

胤祥和他的部下的想法,他只是关切的问道当前的局势。

局势当然是一片大好,看到了胤禛的尸体并得到降者免死的承诺后,被指定据守大名府迟滞夏军的绿营新营很快发生了哗变,满八旗和汉军旗的各级主官被杀死,余者随后打开城门投降,至此清军大名大营十一万人马已经不复存zài

,只有极少数的漏网之鱼还在夏军追击下度日如年的四下逃窜。

“陈保全大人之前已通报将率四个师、六个炮团押送大名清军丢弃的三百余门大小火炮及胤禛的尸首前来安阳会师。”彰德一线的夏军总指挥夏育报gào

道。“另外汤保意大人也已经调拨广威军第三师和天武军第二师押解临西之战被俘的五万多清军前来彰德。”

郑克臧想了想问道:“胤祉什么时候能押到彰德?”

边上有翰林学士回答道:“胤祉原本是押往开封的,圣驾移师彰德之前,已经命令通知将其转送过来,估计最快明天就能抵达。”

郑克臧点点头:“押到后,朕就不见了,安排他到安阳城下劝降,若是胤祥愿意开城投降,朕许他及一众满汉文武不死,至于汤保意这边押解过来的俘虏嘛,朕不准bèi

蚁附攻城,就不必了再往彰德送了,直接押往各处矿山就可以了。”

翰林学士一一将郑克臧的命令录下,自有人会去执行:“另外,那个献城的懿德及广平府干满八旗、汉军旗可以饶恕其不死,就发到金兰行省充实户口,至于大名反正的绿旗兵各部也是一样,分别发往金兰、北勃泥、西勃泥及凌牙门等地安置。”

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后,郑克臧向夏育问道:“现而今彰德我军有多少兵力了?”

“之前陈保全大人已经先调了两个师过来,如今加上随扈的禁卫军,再扣除北上广平的那个师,我军在安阳城外当有九万余人。”夏育说到这已经明了郑克臧的想法。“圣上可是担心城内的胤禩、胤祥或孤注一掷出城逆袭?臣请圣上放心,若是前两日,清军或许还有可能逆袭得手,但如今围城壕沟和胸墙已经大体构筑完成,清军已然插翅难逃。”

“那样就是说,胤禩胤祥是决议为大清殉葬喽?”郑克臧自言自语道。“不过该试的还是要试一试,就算劝降不成,也能扰乱守城清虏军心。”

“圣上所言极是。”夏育附和道。“当见到友部两路主帅一死一俘,清军上下必然大沮。”

“或许成了哀军也不一定。”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郑克臧并没有盲目的乐观。“一旦变成长期围困,那就麻烦了????????????”

郑克臧的麻烦只是小麻烦,而安阳城内的胤祥却有了大麻烦,那些被他用强力压制的满洲贵胄终于觉察出不妙来,堵着门让他解释当前的局势:“十三阿哥,你不用瞒我们了,如今海逆的援兵纷至沓来,甚至郑逆本人也亲临安阳一线,明眼人都看得出,朝廷已然是败了,我等也已然是瓮中之鳖了。”

群情激奋的满八旗将领怒喝道:“十三阿哥,八阿哥跑的那天你就知dào

战局不利了,为什么把我们瞒到今天,如今我们插翅难逃,朝廷这路大军也算是彻底完了,你,你这是出卖大清,你,您是何居心??????????????”

未尽的话被胤祥一个巴掌给打断:“本阿哥是什么居心,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指摘吗?没错,本阿哥一早就知dào

各路败了,所以八阿哥跑,但跑你们以为跑得过夏军吗?只怕还没过广平,一军就散了,那个时候,不也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吗?”

有人低声嘀咕道:“那总还有机会,比拘在这死地好多了。”

胤祥一指此人:“来啊,拉下去砍了!”

侍卫立kè

冲出来按住此人,旋即将其拖下,不一会一颗首级便呈了上来。

“你们都是满人,大清完了,你们有什么好日子过,”胤祥知dào

这么说是说不服众人的,因此他一屁股坐下后,淡淡的问道。“你们说,当初就逃的话,现在能逃到北京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你们再说,如果安阳坚持久一点,牵制了海逆的大军,那么北京城的老少爷们能不能多逃出几个去东北?”

一度还有些喧闹的屋内瞬间一片寂静,没错,胤祥把一个两难的选择放在了众人面前,既然大局已经无法逆转了,那么是为了自己活而致使夏军有富裕的兵力可以直扑北京,还是为了能让家人逃出生天,自己来坚守死地。

所谓当局者迷,好半天后有人才清醒过来,胤祥其实已经替所有人选择了后者。

不过,这样的选择还是有人赞同的,镶黄旗蒙古副都统殷达站出来支持胤祥:“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崽子,若是夏军攻下北京后屠戮我满人的话,恐怕也是活不下去的,只能期望他们能在夏军抵达北京之前逃到关外去????????????”

镶白旗满洲副都统倭赫冲着胤祥打千道:“十三爷,奴才浑浑噩噩的,不是东西,不过请十三爷放心,奴才既然明白了,自然晓得怎么做的。”

倭赫站起来冲着边上的满八旗武官们一抱拳:“各位大人,大家都吃的大清的俸禄,朝廷这么困难都没断了咱们的铁杆庄稼,有人会说这是咱们祖上为大清卖命挣来的,那也不错,但是祖上能为了大清出生入死,咱们就不能了吗?现在的局面已经是这样了,大家再怎么说怎么骂都改变不了的,所以是时候挺着脊梁去死了。”

跟胤祥发生过冲突的内火器营左翼翼长、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达洛也站出来表态道:“请十三爷放心,无非是个死字,奴才绝不给先人丢脸。”

在这些人带头下,原本来逼宫的满洲贵胄全部转变了态度,一个个慷慨激昂表态要与安阳共存亡,当然其中有多少可信的,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这么一闹之后,第二天胤祉的出现便没有引起众人的惊异。

“来人,”看着在夏军威逼下大声向城上喊话的胤祉,胤祥的脸上露出混杂着不屑的沉重悲哀,半天后,胤祥大声喝道。“传我将令,就说海逆散布谣言不成,又用假冒之辈来动摇我军心,故此,本贝子将亲手执炮,将其轰杀于城下!”

说罢,胤祥走到城头炮手身边,亲手调整炮身,将其瞄准胤祉所在的位置,装上火药炮弹,然后在火门上一燎,炮身猛然向后一跳,炮弹随即脱膛而出,轰向城下。胤祥显然不是神袍手,这一炮自是没有打中。然而还不待胤祉反应过来,在胤祥的命令下,城上齐齐打来十几枚炮弹,终于有一颗跳起来擦着胤祉的身体将其身后的夏军打倒在地。

“老八、老十三,你们好狠呢。”胸膛被炮弹的余劲整个压瘪下去的胤祉呼吸困难的倒了下去,临了的时候却笑了起来。“说起来三哥其实要谢谢你们????????????”

借着炮火将夏军驱散,安阳的城门打开了,十几名清军冲了出来,抬起胤祉的尸体就往城里跑,只是夏军的重型火炮已经遥遥的瞄准了此处,一见清军出来抢尸,顿时乱炮齐发,同样将一众清军打得抱头鼠窜,就连胤祉的尸体也断成了两截。

胤祥在城头看得明白,下令制止了清军再度派人抢尸的行动,只是命人取来一壶酒两个杯子,各自斟满,然后举起其中一个说道:“三哥,你只管先上路一步,十三我,不久就会来陪你了,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胤祥的决绝让郑克臧叹为观止,看起来满人不但对华夏列族凶残无比,就连对自己的同胞手足也一样狠辣异常,既然如此,胤禛的尸体也不必拿来展示了,否则让胤祥继xù

表现下去,那就要挫伤围城夏军的士气了。

郑克臧正在后悔,但骑军击败胤禔部,发xiàn

胤禔尸首的军报终于抵达了他的手中,长出一口气的他立kè

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在再度雷鸣般的欢呼声中,郑克臧下令道:“着汤保意调五师兵马南下合围安阳,并留两师分占各地府县,其余各部直取京津;再令现置大名府三师回防江淮、中州、福建各省;广威军第三师和天武军第二师完成押解清军俘虏之任务后,回防江南;骑军各部向汤部移交所获俘虏后分别向宣化、榆关前进????????????”

581.灭清之战(20)

华夏武成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神策军及宣武军第六师分别夺取北京和天津的消息传到御前,再度引起围城夏军的狂喜,不过就郑克臧本人而言,他并不相信康熙尚未逃离北京,所谓将康熙包围在皇城以内不过是前方指挥官的一厢情愿。

当然,就算没有抓住康熙,清廷已经是彻底完蛋了,不但其在关内的统治土崩瓦解,就连关东、大同等地也无足够的兵力,一切如同熟透了的果子一样,摆放在夏军面前,只看华夏能在降雪之前抢收多少了。

因此郑克臧再度下达命令,调整先前部属,除已经安排回防的五个师及包围安阳的十三万人外,其余夏军将分为四路:第一路五个师由陈保全率领入晋,会同在晋的尹隆部会攻潞安、太原等城,彻底消灭山西清军,然后向北攻击雁门关;第二路八个师由汤保意率领经蒲阴陉入清雁门省,收复大同等地;第三路五个师及神策军所部十四个团由杨伯康率领,出榆关走大宁走廊攻入关外,争取与辽东总兵黄涛部合力收复奉天等地,在冬季到来前将战线推至嫩江、松花江以南地区;第四路的两师骑军由古晋统帅出宣化,对漠南蒙古进行武力威慑,迫使其各部或放qì

现有草场逃遁他乡异域或就此归降华夏。

在上述四路大军外,郑克臧还留下六个师用于维持河北、山东、直隶等地治安,清剿溃散清兵及地方匪盗,维持沿途转运粮道;剩下的七个师由何叔治指挥进驻北京,继xù

包围皇城并对北京军管,同时开始甄别处置在京旗人及汉官。

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的朝鲜军立开天津,然后运输回国,等待起运期间将按官职大小分别赐银铜北伐随征嘉章一枚,银贯若干;安南、越南两军亦开往天津,随后运回各自国内,同样分赐银铜北伐随征嘉章一枚,银贯若干;还在继xù

征战的神策军内日籍雇佣兵被告知将按最终功劳分与南洋各地田土,夏籍武官则战后统一论功????????????

八月二十五日,郑克臧又对除大名万余反正清军及先期押解南方矿山的五万清军俘虏外的十一万被俘清军作出最后处置的决定,既不论满汉、不论官职爵位一律押解各地矿山劳作致死;同日郑克臧又对北京城内的旗人及汉官作出裁决,一律充作奴隶卖给南洋各地种植园主,所获抵充军费;又对山西晋商各家商号作出裁定,以叛国之罪论处,除前期主动反正助夏之少数东主、掌柜仅判罚抄没财产之外,其余各号东主、各地掌柜一律解送各省各府公开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八月二十六日,郑克臧颁旨改清廷河北省为冀南等处地方,直隶省为冀北等处地方,又改北京为幽州留守府;同日,郑克臧又下诏调整各省行政区划,其中胶州直隶州改隶徐海省,开封府改隶中州省;徐海等处地方改名海西等处地方,升海州直隶州为海州府,为海西省省治;升通州直隶州为通州府,改隶江南省;置亳州直隶州,与淮安府一起划归江淮;划淮安、徐州之地置宿迁直隶州,属海西省;大名府改隶山东省;复置湖广荆门直隶州、湖南靖州直隶州、广东罗定直隶州;划漳州之地置厦门直隶州;移冀州直隶州州治至南宫,改名南宫直隶州,并降冀州为冀县????????????

八月二十七日,郑克臧又下令清查清廷内务府名下皇庄及各王府名下王庄及所有满人资产,对为满人服wù

的包衣、庄头及商号掌柜实施通缉抓捕????????????

做完这一切,郑克臧才离开彰德前线,起驾前往济南视察。郑克臧之所以不立kè

前往北京,是因为他刚刚下达对城内居民最后处置的命令,根据这道命令,曾经有近百万人口明清古都至少要少了六成的百姓,这么大的工程量,再加上还要盯防皇城内的残余清军,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过去添乱的。

然而才走到东昌,武昌传来噩耗,皇长子郑安涤之母惠妃谢紫菱,因病暴卒。

消息传来,郑克臧顿时产生了不大不小的疑心,然而此时北伐节节胜利,他当然不能自乱手脚,于是便派一团禁卫军护送郑安涤回武昌奔丧,同时宣旨着内阁参赞大臣林珩主持祭礼并暗中看顾郑安涤的人身安全。

做完这一切,郑克臧才继xù

前往济南。不过,出现郑克臧面前的泉城已经面目皆非了。胤祉临行前放的那把火造成城内三分之二的建筑化为瓦砾,数以万计的百姓因此流离失所。

探望完了惨不忍睹的济南灾民,郑克臧愈发坚定了自己对满人的处置,不过为了分化满人以便夏军北进关东的军事行动能顺利进行,他又宣bù

,凡是不予夏军对抗的锡伯、鄂伦春、达幹尔、索伦、鄂温克、赫哲、奇勒尔、费雅喀、奇雅喀喇(恰喀拉)等部可以不被视为八旗的一员,哪怕该部族已经被编为了布特哈(打牲)八旗。

九月三日,宣化、张家口为古晋收复;同日,杨伯康进入永平,并擒获来不及逃远的满人十余股约万人,随即这些满人被编为前驱新附军在夏军的驱使下开往山海关一线。

九月四日,郑克臧北上进入德州;当天汤保意部夺取广灵、古晋部进入张北。

九月五日,神策军一部开入遵化,而该日下午申时前后,杨伯康部前锋驱赶进一步扩大为二万五千人的新附军抵达榆关。守备山海关的清军不足五百,见到夏军浩荡而来,立kè

弃关而逃,夏军兵不血刃的控zhì

了天下第一雄关。

九月七日,郑克臧一行抵达沧州。这一天,山西方面传来好消息,潞安守军得知清廷覆灭后发生动乱,一部分不愿意殉死的普通绿营将官发动叛乱,杀死了坚持顽抗的山西将军觉罗宝素及满洲正红旗守道祺禄以下二十余名满汉将官后开城投降,由此晋东南平定,山西只剩下太原一地还在负隅顽抗。

九月八日,夏军羽林军第三师前锋抵达承德,承德城外各寺庙中正在为大清皇帝祈福的黄教喇嘛们不得不临时更换门庭,争相向夏军指挥官输诚效忠,正是靠着这些喇嘛们的大力宣扬承德附近很快安定下来。

九月九日,经过一番反复商议后,郑克臧颁旨正式在师统制之上设立军都统制、副都统制的职务,都统制的级别定为正二品将军、副都统制的级别定为从二品副将军,不过两职只是荣誉加衔,并非是实职,用以安置无法出任总兵、副总兵的高级武官。

随后,郑克臧又进一步宣bù

,将正式在总兵、副总兵之上设立行营都部属、行营副都部属的职务,以方便在中枢以外的偏远省份指挥一省及数省的驻军。都部属和副都部属虽然是常设的大军区指挥官,但不管理民政,也对各省都督以下没有监督指挥的权力,更没有财权,以此防止类似唐代藩镇的出现,而按照华夏现行的体制,只有非常设的经略大臣才有协调、监管数省的行政事务的权利????????????

九月十日,郑克臧车架抵达天津。入住天津总兵衙门的伊始,他便公布首批都部属、副都部属的任命,分别是出任云南叙永都副部属的金言智、出任贵州广西副都部属的苏伯平、出任广南北寮副都部属的留劭阳和甘陕朔三省都部属顾恺。

到达天津后的郑克臧出人意料的不顾北京城内诡异的局面,反而好整以暇的视察起海河的河工来,并且在河道堤防旁说出一番令人震惊异常的话来:“如果说,朕将天津作为华夏北京的话,卿等以为如何。”

“圣上的意思是要迁都?”一干随扈大臣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德阳开国郡公、太子少师、光禄大夫、特进、前内阁总理大臣、弼德院大臣、豫章郡侯郑英平开口道。“北地刚刚平定,如此大工,恐怕会引起动荡吧。”

郑克臧笑道:“朕又不准bèi

征发民力,如何会引起北地动荡。”

开国郡侯、资德大夫、特进、弼德院大臣、简阳县侯陈绳武会意的点点头:“圣上所言极是,几十万建虏一时半会是运不到南方去发卖,不如先用在天津工地上,即不浪费粮食又可以磨一磨性子,可谓一举两得。”

在场的人都是跟清军打了几十年仗的,谁没有亲朋戚友死在清军手中,因此对满人的仇恨那是刻骨铭心的,自然不会有人对劳役旗人和汉奸有什么反对意见,反而一个个的叫好不迭:“有道理,圣上眼光深远,臣等有所不及????????????”

“好了,马屁就不用拍了。”郑克臧再度问道。“卿等还是议一议迁都天津的利弊吧。”

既然知dào

不用征发民力,郑英平便从郑氏一员的角度出发对立都天津做了评价:“本朝以海立基,武昌虽然控周边九省,但委实有些偏于内陆了,不如天津靠海便利。而且天津与幽州府相邻,亦便于对蒙古和辽东的控zhì

,圣上选定此地为都,可谓大佳。”

封慧却反对道:“建虏已经败亡在即,蒙古在大败之下只有输诚的份了,这个时候准格尔才是我朝心腹大患,建都天津是不是太过偏远了,反不如武昌为好????????????”

582.灭清之战(21)

清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七日??清雁门省大同府??巡抚行辕

自从三日前夏军攻取了广灵,雁门的形式陡然对清廷不利起来,从夏军攻入山西开始就宣bù

宵禁的大同府城更是十二个时辰戒严起来,作为重中之重的巡抚衙门更是被全副武装的清军保卫起来,估计除了飞鸟以外什么东西都不能出入。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同是守不住的,原因很简单,巡抚觉罗萨林手中没有兵也没有招兵的钱粮,又如何抵御得了气势如虹的夏军。

当然雁门省内也不是一点兵都没有,大同有八百绿营和二百旗兵以及觉罗萨林临时拼凑的二千乡勇;雁门关一线也有二千绿营和三千乡勇;至于各府各州各县,多多少少有一、两百的塘汛驻军;总数加起来或许有个万把人。但塘汛也好、乡勇也罢,不是久不训liàn

就是根本没有操训过,连旧制绿营都比不过,更不要指望他们能挡住夏军了。

觉罗萨林当然知dào

大势已去,然而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没钱没粮光杆带着几百旗兵上路保不齐就人家一口吞了——别看蒙古人之前还听清廷的调遣,但如今墙倒众人推,蒙古人完全有可能拿觉罗萨林的人头当礼物来取媚华夏。

走还走不成,留下来看着那些民人武官不善的眼神萨林又觉得害pà

,干脆也不理事了,关上巡抚衙门,只和几个从外府逃回来的满蒙八旗的官员整日里喝着苦酒,有一天没一天的混日子。还好,他的颓废还没有传到巡抚衙门以外,否则大同城一早就乱了。

“站住,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闯巡抚行辕。”随着一声怒吼,几名绿旗兵带着倍数的乡勇抽刀横在胤禵一行面前。“好大的个,也不看看你的打扮,这地方是你来的吗?快滚,否则当你是海逆的探哨一刀砍了。”

一口难懂的晋北方言让胤禵和他的包衣不知所谓,几个包衣甚至准bèi

上前理论,却被隐约猜出原因的胤禵喝止,随即胤禵从怀里掏出一枚朝珠塞到领头的外委千总手里:“麻烦通禀巡抚大人一声,有京中的故人来访,让他派人接我们进去。事成,另有重谢!”

虽然不识货,但看着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外委千总也知dào

是好东西,当下换了脸色,卷起舌头用官话说道:“原来是北京城来的老爷,好说,好说,只是您老还有什么凭证,否则小的就算把话递进去,巡抚大人也未必会见您。”

胤禵意wài

的看了这名外委一眼,点点头,伸手在身上掏了一阵,却没有拿出什么来。原来他逃得匆忙一身行头都丢在路上,可供证明身份的东西也在之后的逃亡中丢得差不多了,仅有两三颗御赐的朝珠因为能换钱还保留在身上。

胤禵好不尴尬,但外委千总说得对,凭证要有,否则萨林知dào

他是谁啊,又如何会请他进去,于是他仔细的想了想,冲着堆笑的绿营武官说道:“你待会就跟里头说,巡抚大人在得官的那一天,在东华门外差一点摔了一跤,那个扶住他的人,现在外面求见。”

东华门在哪里,小小的外委千总当然不知dào

,但听说当时亲手搀扶过巡抚一把,便知dào

人家的确是有根脚的,再看看几人虽然风尘仆仆,但身手一看就颇为矫健,又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小武官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哎呀呀,原来是几位御前侍卫大人,对不住,对不住了。”话虽如此,但小武官却没把朝珠奉还的样子。“您几位可是从京里来传旨的,如此北京城的情况怎样了,听说海逆已经进了北京,皇上他老人家还好吧。”

胤禵无奈的扫了身边的包衣一眼,包衣会意的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知dào

爷们是谁了,还在这里呱噪,还不速速去通禀,误了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小武官这才仿佛明白过来一般,转身向巡抚衙门的大门口飞跑过去,看他的样子也知dào

等一下会添油加醋的把几人来历往高了说。

果然片刻之后,巡抚衙门的中门大开,一身酒气的萨林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口中还在念叨:“传旨的侍卫在哪里,皇上的遗诏在哪里!”

几个绿营兵把胤禵一行带了过去时,萨林还在茫然的四下找着人,等好不容易把目光落到胤禵身上了,他一愣:“你,你不是,怎么会是你带皇上的遗诏来的。”

胤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快步走到萨林面前抡起手就是一巴掌:“这下醒了没有,你就是这么报答皇阿玛对你的重用吗?”

几名跟着萨林跑出来的满蒙文武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止,几个几个懵懵懂懂的还准bèi

命令戈什哈把胤禵抓起来,但随即反应过来,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奴才,奴才恭迎??????阿哥!”

他们叫不出胤禵是几阿哥,但身为宗室的萨林却见过胤禵多次,因此被打了脸也只好忍着,但他很快响起了什么,一把抓住胤禵的手,急切的问道:“十四阿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八阿哥呢?你们的大军呢?”

胤禵恨不得再给他一个巴掌,但手被萨林抓住了,因此只好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好在萨林此时已经清醒过来,随即会意的向巡抚行辕大门口的一众文武、戈什哈及绿营官兵命令道:“这件事不准说出去,否则严惩不贷????????????”

就在胤禵被萨林迎进巡抚衙门的同时,大同街面上有名的酒楼一壶春中却开着席面。说起来,吃饭的人其实不多,但却包了场子,以至于昔日人声鼎沸的一壶春中如今冷冷清清的,颇有几分萧瑟颓败的感觉。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请的人和吃的人都没有心思,因此台面上几乎一筷子都没有动过,就这么原封不动的搁在那里。

看到场面有些尴尬,请客的那位笑了起来:“胡大人、牛大人、曹大人,温大人、李大人,这可不是什么鸿门宴,几位不必如此,只是阖城的士绅请我拜托几位大人两件事而已,说到底对几位大人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

“好处?唐先生,我这个耐心不好,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故弄玄虚了。”

请客的唐先生冲着说话的绿营守备点点头:“胡大人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本城士绅愿合力出资一万五千两犒赏城内将士,只是希望几位大人约束部下,不要在这当口闹出什么乱子来,免得毁了大同的市面。”

“只是约束下面兄弟们不要乱来吗?”唐先生口中的曹大人有些不信的看了对方一眼。“一道命令就值一万五千两,唐先生,你们好大的手笔啊。”

“当然不是一道命令一句话的事情。”唐先生嘴角冲着巡抚衙门的位置撇了撇。“万一那边最后疯癫起来,要毁了全城,希望几位能届时按兵不动。”

胡守备大笑了起来,笑罢杀气腾腾的言到:“原来阖城士绅都已经准bèi

附逆了,好胆色,大清还没亡呢,你们就一个个投机了????????????”

“大清虽然眼下没亡但也没几天盼头了。”唐先生不客气的打断了胡大人的话。“夏军得了广灵的消息全城都已经知dào

了,几位以为夏军会就此止步吗?当然,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旦夏军到了大同城下,巡抚衙门里的那位将何去何从?几位又将何去何从,总不见得抛妻别子跟着满人退到大漠里去吧。”

“我们的确不可能跟满人一起退到大漠里去。”曹姓的千总淡淡的说道。“但我们可以先大掠了全城,然后再向夏军请降????????????”

“曹大人,你这是一厢情愿。”唐先生再度打断道。“北伐成功,接下来华夏就要安民乐土,这个时候武成皇帝容得你们祸害了他的子民,我敢说,你们要是做了,那就是祸延子孙,谁都逃不掉的,还不如拿着这一万五千两,心里踏实。”

那边一直坐在不说话的牛守备问道:“为什么找我们,上面不是还有副将、参将。”

唐先生飞快的回应道:“那几位不是满人就是汉军旗,正是华夏朝廷清算的目标,既然没有生路,牛大人,你以为他们会跟几位同心同德?”

温姓的绿营都司也开口道:“唐先生,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好,怕是现在已经派人去敢夏军接洽了吧,开城的是我们,功劳却是你们的,这一万五千两太便宜了吧?”

“不少了。”唐先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算功劳归了你们,几位以为还能在夏军里谋个差使吗?不可能,那就对了,既然不可能,这功劳又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温都司伸手数落道。“高老爷家里有两位进士、陈老爷家里有一位举人、毛老爷得过云骑尉的世职,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这些都是铁定的汉奸,只花一万五千两就想脱罪,实在太便宜了。”

唐先生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温都司:“温大人,能不能脱罪那是华夏朝廷说了算,几位老爷也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bèi

,只是想保住阖家性命而已,你收得多了,就意味着华夏朝廷得了少了,你就不怕,华夏朝廷秋后算账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只有李姓的千总慢慢开口道:“那唐先生,你能保证请降的那几位不向夏军提及此事吗?”

“那是自然,难道几位大人不是在我的劝说下幡然醒悟的吗?”

几位绿营武官凑到一起商量的片刻,随即达成共识:“也罢,就这么着吧????????????”

583.灭清之战(22)

胤禵美美的在萨林提供的客房里睡了一觉,这是他近二十天里唯一一次睡得踏实的,然而他却不知dào

,就在他睡得正酣的时候,有关一名阿哥带着康熙遗诏来到大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饶是城内士绅们已经备下了后手,此时也不禁紧张起来,生怕绿营兵们在大清皇权的积威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巡抚衙门筹措车马、粮食的委员来来往往以外,就是各地的旗官络绎不绝的汇聚大同,甚至就连在雁门关前线督战的满八旗总兵栋佳以下十几名旗籍武官也从最前线赶了回来,这才使得那些患得患失之辈相信满人是准bèi

逃了。

在大同全城士绅们的想法中,旗人自己逃走是最好的,大家不起冲突,不伤和气,日后再见面也不难,毕竟谁也不知dào

如今满人能不能像他们祖宗一样卷土重来。

清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十三日,夏军前锋抵达桑干河以南,距离大同已经只有咫尺之遥了。形势如此紧迫,胤禵、觉罗萨林等人的撤tuì

准bèi

就算还没有全部完成,也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当天中午,约四百名八旗官弁将目护送着七十余辆运载粮秣及文官的马车缓缓离开城市中心的巡抚行辕向大同北门行去。

走了,估计再也回不来了,望着这如画的江山,骑在马上的胤禵感慨万千。

胤禵还在感触,一个萎缩在街口的乞丐突然冲着仓皇撤离的满人丢出了手中唯一的破碗。饿肚子的乞丐自然没有力qì

吧破碗丢得多远,但这一侮辱性的动作,立kè

引来了效仿者,那些从门缝、窗缝里偷看满人逃离的汉族百姓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勇气,纷纷打开窗门,将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砂石向满人的车队丢弃,砸得满人们相顾变色。

挨了一块石子的栋佳和几名八旗武官恶狠狠的拔出刀来想冲着投掷杂物的百姓动手,然而胤禵伸手阻止道:“不要节外生枝了,赶快走,一旦耽搁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栋佳无可奈何的命令收刀,这一幕被周围的百姓看在眼里,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满人完了!压在头顶上的大山倒了!热泪盈眶的普通百姓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冲着满人逃离的背影吐着唾沫,城市喧嚣起来了。

“这群该死的民人,十四爷倒是好性子,要是我做主,就杀光了他们。”在守城门的绿营兵近乎漠然的眼神中离开大同的栋佳愤愤的咒骂道。“早知dào

,老子就带兵回来屠了大同,还是四爷在汉中做得好,这些民人都是养不熟的????????????”

意兴阑珊的胤禵本不想回答,但栋佳这番话却分明是在说自己软弱,还有些年轻气盛的他顿时心火冒起,抡起鞭子就给了栋佳一下:“混账奴才,你什么眼神,没看到那些绿营兵的样子嘛,要真动手起来,你以为这里有多少人能安全走出大同。”

觉罗萨林跟着帮腔道:“十四阿哥说得对,这些日子不少民人在私底下串联,搞不好是准bèi

献了大同,我们要是动起手来,那正好被这些家伙拿来做了功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这点人马,折损不得啊。”

栋佳虽然觉得两人的话有些夸大,但胤禵毕竟是皇子、是主子,他一个下五旗的不好硬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认错。胤禵也知dào

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少不得栋佳几个保护,因此也没有追究下去,事情到此为止。

只是胤禵想到此为止,但栋佳心里却依旧不满,当然也就是现在大清朝不保夕了,旗人也离心离德,否则就算胤禵把他生生打死,栋佳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少冤枉,还说不定觉得没牵连家族而感谢贝子爷的恩典呢。

走了一会,前面道路出现了分叉,一边是往采掠山东面走,经南洋河、大洋河谷地到万全,然后走张家口出关;另一条是继xù

北上直接出大同边墙进入察哈尔各旗;再有一条就是往朔平府(右玉)方向走,经杀虎(胡)口往土默特旗去。由于华夏已经降服了土默特旗、厄鲁特各旗,所以西行杀虎口这条路肯定不能选择,剩下的只有北上或东去两条路了。

东去万全、张家口这条路比较近,又在人口比较稠密的地区行动,方便补给;而走察哈尔虽然绕了远路,但可以得到理藩院在察哈尔的各旗总管的帮zhù

;因此属于各有利弊。不过离开大同之前,胤禵、萨林以及栋佳已经商量过了,觉得夏军要攻打北京,没那么快控zhì

张家口,因此觉得冒险走东线,以抢在夏军之前逃入草原。

既然一早就拿定了主意,众人也没有再多考lǜ

,当即便向东路折去。然而行了半刻钟不到,两骑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马上的骑士还在大喊一些听不太清楚的话,当下就让一众人提高了警戒,几个拿着鸟铳和弓箭的还把武器对准了对方。

渐渐的,后面的骑士追近了,胤禵凝神向来者脸上望去,突然发出一声惊喜交加的呼声:“别动,都放下武器,那,那是八哥,八阿哥。”

听说追来的人是八贤王,几个认得胤禩的满洲文武或从马上直起了身子或从骡马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个张大了眼睛向后面瞧去。很快除了几个近视的,大部分人都认出了胤禩,顿时激动起来,若非胤禵就在边上,差不多要冲过去围住来人。

胤禵也非常激动,等到胤禩靠近了,他翻身下马迎了上去:“八哥,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胤禩喘着气冲着胤禵和萨林几人点点头。“你们不能走这条路,十天前,夏军已经占领了宣化和张家口,你们再走下去只怕是自投罗网。”

胤禵狐疑的看了胤禩一眼:“八哥,你怎么知dào

的,对了,老十三呢?他没跟着你?”

“先掉头,等一下跟你仔细说。”在胤禩的催促下,车队掉了一个头,旋即向察哈尔驶去,趁着车队掉头的机会,胤禩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了不甚唏嘘道。“老十三是条好汉子,我不如他啊。”

听说胤祥决议死守安阳为其他几部北撤争取时间,胤禵也流泪了,只见他翻身下马冲着安阳方向磕了一个头:“老十三,虽然我胤禵一直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分了额娘和四哥的重视,但现在我服你了????????????”

陪着胤禩、胤禵掉了几滴眼泪,觉罗萨林这才开口问道:“八爷,您是说您冒充夏军传令骑手才一路得以北上进入山西的,那您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觉罗萨林这么一问,觉得有资格围在两位阿哥身边的满洲文武都提起神来听着。

就听胤禩叹息一声:“都是些不好的消息,除了老三被抓、老四被杀,老大也败了,十几万大军灰飞烟灭,就连太子本人也战死了。”

就算一早知dào

大清肯定要亡了,但这些满官们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栋佳当即追问道:“八爷,那,那北京城呢?皇上呢?”

“北京城早在八月里就被攻破了,不过我入雁门之前只是听说夏军围了紫禁城还没动手,现在的情况就不知dào

了。”胤禩如是回答着,让那些还期盼家人安全的八旗文武们一个个脸色惨白。“至于皇阿玛,听说还在紫禁城里,但我以为不可能,皇阿玛得到兵败的消息要比本阿哥都早,想来已经出了山海关,留在京城里的只是替身。”

胤禩这么说当然是为了提振众人的信心,毕竟现在也只有康熙还有一点号召力,能让满人团结起来。果不出他的所料,听说康熙可能无碍,几百号旗人的脸色稍微好kàn

了一点,仿佛是在绝处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好了,车都掉头没有。”胤禩一到自然就把胤禵的风头给抢了,所有人都围绕在他身边,说出来的话也更有权威。“赶快,赶快上车,咱们走,赶到察哈尔,咱们才有一线生机,在此之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谁掉队了,别想有人会等你????????????”

队伍继xù

行动起来,看着一马当先的胤禩,胤禵的包衣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在胤禵耳边说道:“主子爷,你看八爷,把十三爷丢在那顶杠,自己一跑了之,如今却神气活现的。”

胤禵一愣,随即冲着自家奴才轻喝道:“闭嘴,也不看看如今什么时候,正是同舟共济的当口,还敢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真以为你那点功劳让爷不舍不得杀你吗?”

“主子爷,”包衣却飞快的扫了扫四周,见众人似乎只顾行军没有留意,他才继xù

说道。“爷,如今太子爷去了,皇上又生死未卜,若是只有你和八爷回到关外,这????????????”

“不要说了。”胤禵冲着包衣一使眼色。“皇阿玛还没去呢。”

“要是皇上已经去了????????????”

“闭嘴!”胤禵甩了一马鞭在包衣身上,然后驱马赶上已经跑远的胤禩。“八哥,咱们得合计合计,今后该怎么跟华夏斗下去????????????”

584.灭清之战(23)

紫禁城被围已经二十几日了,这些日子里面,躲在皇城的七八万满人可算知dào

了什么叫度日如年。首先混乱之中粮食是根本没有准bèi

的,只能靠着宫城里仅有的一些储备物资,勉强的支撑了下来,但想人人吃饱是不可能的。

有了米面还要有柴火才能烧饭,结果在康熙不问不顾的情况下,他原本想办法囤积在各大殿的引火物首先被满人们用光了,接着御花园的花木也彻底遭了殃,若不是考lǜ

到自己还要住人,恐怕各部衙门都要被拆光了用来烧火。

引火的木材好歹还能解决,但人还要有水才行,皇城用水平日里都是从玉泉山送来的好水,如今是彻底断绝了,只能用少量的井水及护城河里的脏水过滤一下凑活着用,但几万的排泄物都倒在护城河里,这水质可想而知,所以除了极少数能喝到开水的以外,一众满人纷纷得病,很快就把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变成了疫区。

当然,大内中药品是不缺的,可是没有会用,所以只能看着病人慢慢死去。这种恐怖场景只让所有的满人们倒过来盼着夏军能立kè

冲进紫禁城来。可是夏军连清理皇城外面的满人汉奸都顾不过来了,又如何有余力进攻皇城,所有满人还得在疫魔的威胁下胆战心惊。

面对这种情况,同样躲入皇城的隆科多曾一度下令城内的满人向外逃,结果却被守住诸门的夏军以为满人要突围,一顿炮打铳射,将满人赶了回去。不得已,隆科多只能命人把越来越多的死者和待死者丢进几处衙署之内,然后封闭衙署,以期截断传播源。

可是水质的问题不解决,疫病又怎么可能根除呢?结果病人持续增加,封闭的衙署越来越多,到最后躲在深宫里的康熙本人也经由服侍的太监传染上了疫病。到这个时候,就是再抱有幻想的人都知dào

末日即将来临了。

九月十四日,病入沉珂的康熙招来隆科多,命其携自己的遗诏出城向夏军投诚。隆科多孤身一人走出皇城向夏军奉上康熙的遗诏,然而听说皇城内成了疫区的夏军却将其驱赶回了皇城之中,至此满人的生路断绝。

当天下午,康熙命人打开午门,仅剩的不到万余满人涌入太和殿前广场,此时数名忠心耿耿的太监抬着康熙来到残余满人面前。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康熙,再想想朝不保夕的自己,满人们一个个跪地不起嚎啕大哭。

在哭声中,康熙被抬入他曾长期居住过的清宁宫保和殿中。旋即殿门封闭,门缝窗缝里很快冒出了滚滚浓烟。看着康熙走入了自己选定的焚尸处,满人们顿时激动起来,找来尚未用尽的清油,引燃火头,四处点火,烈焰沸腾之下,紫禁城这座明清两代帝王花费亿万国帑修建的世界中心顿时消失在冲天的黑烟之中。

包括隆科多在内的万余满人随之蹈火,化作了一曲悲壮的挽歌。只是在这场大火中,胤禟和胤俄奇怪的消失了,没有人能说出他们的生死下落,是跟着康熙殉死了?是之前就死在夏军铳炮下了?还是混入民居后被夏军一股脑的当成普通满人驱赶在工地上、种植园中消声灭迹了?一切就此成为历史疑团。

看着匆匆打马而来的何叔治,守军忙不迭的报gào

道:“大人,皇城内起火了。”

“本官已经看到了。”何叔治绷着脸翻身下马。“该死的清虏,居然如此暴桀,居然焚了紫禁城,就连当年前明和李闯都没这么干过。”

“大人,”边上的参谋问道。“是不是要派人进去救火?”

参谋们的想法是郑克臧虽然宣bù

将顺天府改为幽州留守府,但将来未必不可能迁都此地,因此若是听说皇城火起后,己等坐视不救的话,未免会在心中记上一笔,那么日后自己的前程就要打问号了。不过何叔治却已经知dào

郑克臧属意天津为华夏北都,再加上之前隆科多曾经为了让夏军施以援手说过紫禁城内的惨状,因此他犹豫了。

这么一犹豫,火势便越发的大了起来,见到此情此景,何叔治叹了口气:“来人,立kè

清除一道隔离带出来,以免飞散的火星把内城也烧着了。”

“大人,那,那紫禁城就不救了吗?”参谋张口结舌的看着何叔治。“大人,里面可是有无数的珍宝,万一,万一,圣上怪罪下来??????????????”

“圣上怪罪的话,就由本官一人承担吧。”何叔治看似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参谋的肩。“你不是不知dào

,里面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救火,救到后面全军得了疫病,就能向圣上交代了吗?还是一把火,烧成白地干净啊????????????”

“城里起火了。”正在被夏军押出北京押往天津的某队满人注意到了北京城里腾起的火光。“那,那是,那是皇宫。”无数满人瘫软在地上,同样无数人跪倒在那叩首痛哭不止。“皇上,皇上,大清啊!皇上????????????”

尽管夏军官兵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神经大条的夏军武官们的呵斥下,回过神来的夏军士兵们纷纷冲着满人们拳打脚踢道:“起来,都给我起来,哭什么丧,在你们手里死的汉人数不胜数,你们怎么不哭哭他们,好为自己和祖宗忏悔????????????”

大火整整烧了五天五夜才慢慢熄灭,此时郑克臧已经赶到了幽州府,在何叔治的陪同下,郑克臧穿过一片清理过的火场,来到已经是残垣断瓦的三大殿之前。

“圣上,不能再前进了,前面没有清理过,怕是余火未尽。”

对于何叔治的劝告,郑克臧点点头:“卿确认,康熙就死在里面?”

“是,隆科多在递交康熙遗书的时候反复确认了。”何叔治报gào

道。“据说当时康熙已经病得很重了,想来这第一把火应该是替他火化的。”

何叔治的猜测已经离答案不远了,不过郑克臧并不在意开头是怎么样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他只是看到了结果:“烧了好啊,烧得妙啊,朕还在想如何把这故事千秋万代传承下去,不要让后人以为本朝与清虏之间是正常的五德轮转。”

说到这,郑克臧命令道:“清理之后,金银铜铁锡之属尚有可用的移走,其余的留在原地,朕要在这建一个国殇园,在太和殿遗址前设一个国殇坛,坛上设前明万历以来死于虏事者总神主,其余各处空旷之处要设石柱,石柱上要刻上东虏对我华夏百姓历次屠杀的地点、人数,死于文字狱者也要一一标明,每年清明幽州府要来公祭,平日百姓亦可以游园、祭奠。”

说到底,郑克臧也怕那些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为这段他前世时不存zài

的历史翻案,因此哪怕是被人讥讽成夸耀功绩也要把这段历史铭刻下来,让所有人知dào

,什么是亡国之耻辱,什么是亡百代文化之痛心疾首。

等到翰林学士记下了自己的话后,郑克臧又补充道:“康熙的遗诏交《清史》馆妥善保存,再向华夏境内各府各县各乡通告,鞑酋康熙死了,大清彻底灭亡了,从今日起,华夏子民将不再做为异族奴仆的噩梦了。”

是的,清廷已经彻底灭亡了,即便还有残余,也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帝国了,更无法与蒸蒸日上的华夏相对抗。不过除了清廷以外,华夏还有许多的敌人,北面的俄罗斯、西面的准格尔、南面的荷兰和西班牙,还有潜在的敌人英格兰和法兰西,等等等等,不足一而论,因此,郑克臧是不会在此刻就停下脚步的。

由于紫禁城已经大部烧毁了,因此在看完了皇城废墟之后,郑克臧移驾城南大红门行宫,这里是所谓团河行宫的前身,不过这个时空中估计是不会再有团河行宫了。

入住之前,禁卫军已经把这座康熙十分喜爱的度假区给仔细的清查了两遍,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来,这才让领侍卫内大臣得以放心的迎候郑克臧的到来。只是郑克臧并不是来此休闲的,他很快就招来被俘的蒙古王公们。

被领去看过同族人首级构筑的京观后,这些蒙古王公台吉们一个个魂不附体,生怕下一个牺牲者就是自己。此刻听到郑克臧传召,如蒙大赦的他们恨不得化身犬马趴在郑克臧脚下,用最华丽的语言奉上自己那点值得怀疑的忠心。

“朕,今日见你们,是有几句话要交代:第一,朕将在归化城设立漠南都护府,各旗王公必须到归化城居住,否则视为对抗华夏拒不臣从;第二,朕认可黄教在蒙古的地位,原有特权将继xù

保留;第三,归顺华夏的蒙古各部首领地位可以保留,但爵号要改,清廷的封号与旧有的蒙古汗王的封号一律不得再使用,原来清廷给的俸禄也不再发放,至于你们用度不足,或可以向商旅出售毛皮,或可以合zuò

开发矿产,朝廷在征召蒙古兵出战,也会给予俸禄和补充;第四,华夏还视情况在蒙古各地设立驿站,屯驻部分士兵,也可能有集市和少量移民,不过驿站是为了通商之便,攻击驿站便是与朝廷为敌????????????”

585.灭清之战(24)

“圣上,刚刚接到汤保意大人的呈报。”枢密院使封慧向郑克臧报gào

道。“雁门全省的满蒙八旗、汉军旗的官员已经悉数逃往,各地相继反正,雁门已经传檄而定了。”说话间,封慧看到郑克臧脸上一片平静,心里顿时打了突,不得已他只能继xù

报gào

道。“只是据说胤禵逃到了大同并与阖省旗官一起出逃漠南,汤保意已经命精骑追击下去了,臣也已经派军使通报古晋古大人,着他在漠南留心拦截。”

“都做的很好。”郑克臧这才点头应道。“不过草原这么大,漏过去了也很正常,真追不上,也不必过于苛求了。”封慧暗自舒了一口气,此时就听郑克臧道。“关键还是在关东,只要掘了鞑子在东北老巢的根基,就算胤禵活下来也翻腾不了几下。”

“圣上教诲字字珠玑。”封慧含笑逢迎道。“臣这就派人催促杨伯康大人快速进军?”

“大军出击,欲速而不达。”郑克臧摆摆手。“杨伯康已经攻占了锦州和朝阳,速度够快的了,不必再逼。”郑克臧当然知dào

封慧是在担心杨伯康部无法适应东北地区的酷寒,所以关切的问道。“江南购置的三十万件棉衣准bèi

好了吗?”

“已经陆续起运旅顺镇守府了,接下来将优先提供给杨大人部。”封慧想了想,问道。“圣上,从后方转运委实太慢了,据说幽州城内抄查出数百万件裘袄,可否先行发往军前。”

郑克臧笑道:“卿不怕计司跟你打御前官司?”

封慧有些讪讪,但郑克臧却肯定道:“这个主意好,如今幽州城里还有二、三十万百姓无所事事,每天还要消耗大量的粮米,应该给招些事做做,来人,传朕旨意,着计司将清点出的衣袄交予城内百姓清洗熨晒后由兵部运往军前,另城内百姓每浆洗熨晒一件,待查验无损后,可按市价八成采购一斗粮食。”

华夏朝是废止无偿征发百姓劳役的,因此郑克臧只能用这个办法让幽州城的百姓们来承担劳军的工作,不过如今幽州依旧在全城封锁的状况下,所以米价居高不下,即便按市价八成出售粮食,郑克臧还是能大赚一笔,或多或少补贴军需。

“对了,如今杨伯康已经攻到大凌河边上了,复盖一线的清虏应该退守沈阳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继xù

跟黄涛对峙。”郑克臧猛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的看向封慧。“应该立kè

通告黄涛,着其查明清军动向,不可被敌小股兵力所迷惑。”

事实上郑克臧想到的,枢密院的赞画们早已经想到了,只是封慧不敢驳了郑克臧的兴致,所以只好躬身应道:“臣这就派快船立kè

通告黄涛。”

封慧欲就此退下,郑克臧却叫住他:“慢,丹东的朝鲜军也该让他们退了,告sù

李爀,朕对朝鲜军这番助战之功记下心上,除各军犒赏外,另有赏赐,让他再耐心等一会。”

面对郑克臧跳跃的思路,封慧有些为难的表示道:“圣上,通告朝鲜军撤军以及向朝王传旨都是总督衙门的事,臣,实在不好越俎代庖啊。”

“也是,是朕糊涂了。”郑克臧哑然失笑,随即让封慧退下,等到封慧的背影消息,郑克臧便向随侍的翰林学士命令道。“将朕的旨意交代给徐青,另外再给吏部拟旨,改雁门省为代北等处地方,除原有各府县外,待察哈尔都统属地光复后,增置平地泉直隶州和归化直隶州,不,归化直隶州隶属朔方等处地方;另将朔方原属鄜州直隶州划归陕西。”

翰林学士提醒道:“圣上,归化和察哈尔都是蒙古各部世居之地,圣上之前又曾在蒙古诸王公面前允诺保全各族领地????????????”

“卿是说朕金口玉言,不可出尔反尔是吧。”郑克臧摇了摇头。“卿大约是听错了,朕什么时候许诺过蒙部可以保全其领地,朕是说,凡是愿效忠华夏的,可以保全领地,现而今这些蒙部之长还没有放归,卿怎么知dào

这些蒙部留守之人就一定会俯首称臣呢?”郑克臧声音一厉。“就算这些蒙部都表明要归顺华夏,朕也要留些后手不是。”

“圣上,圣上是要清套?”能入选翰林学士的都是见识广博的机敏之辈,眼珠一转就知dào

郑克臧是在打什么主意。“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衍,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圣上,河套关乎土默特及鄂尔多斯各旗利益,不可操之过切啊。”

“过切?”郑克臧回首盯着这位忠心劝谏的翰林学士一眼,只看得对方浑身发毛。“什么是过切,朕之骑军一举歼灭六万蒙骑,蒙古各部又能凑出多少个六万骑来,漠南各部的男丁不说是一扫而空,剩下的也是老弱病残,这个时候,朕不趁热打铁,你要朕养虎成患吗?”郑克臧斩金截铁的说道。“要是知趣的话,朕可以用察东各旗的领地跟土默特人交换,要是不知趣的话,朕来日调集大军抹平了他们。”

“圣上,”知dào

犯了郑克臧忌讳的翰林学士干脆破罐破摔道。“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圣上不可好大喜功一意滥用武力????????????”

“下旨,”郑克臧冲着呆掉的另一名翰林学士命令道。“翰林学士刘瑜效命御前,忠勤有加,特擢升正五品奉议大夫、交部议授新近收复各处行尚书台分司员外郎一职,钦此。”言罢,郑克臧冲着刘学士冷冷一笑。“刘卿,跪安吧。”

第二名翰林学士颇为同情的看了失魂落魄的刘学士一眼,手上却飞快的在一张空白诏书上写着,是的,别看翰林学士只是承旨录笔的角色,职位也多在五品之下,但身在华夏朝的最中枢,有内相之称,岂是区区五品行省分司员外郎可比的,更不要正五品之中有太医院少卿、秘书监少卿、中枢各司员外郎、地方分司员外郎、武昌等四都同知、直隶州知州等等诸多职务,其中就算是直隶州知州的职分也比分司员外郎要好,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此人是触犯了圣颜,被故yì

明升暗降了,如此一来,今后的仕途还能好过得起来吗?

郑克臧却顾不得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的内心苦痛,他接下来又命令道:“朕还要在中受降城置包克图直隶州,在西受降城置五原直隶州,以上各直隶州沿黄河两岸屯垦,凡除役之功民老兵,可按军阶、功勋分领百亩至百甲之地,若有商屯,亦可以低价发售,两者当以功民老兵为先。另,开垦上述直隶州之功民老兵可购买五至十五名受过刖刑的奴隶。”

《说文解字》中“刖”做“绝”解,《广雅》中“刖”通“断”,《说文》又道“刖刑”是断足之刑,《周礼??司刑》中也将“刖刑”注释为断足之刑。郑克臧当然不会把脚都没有的奴隶卖给功民,那不是提供劳力而是加重除役老兵的压力,因此他所谓“刖刑”是指砍掉奴隶的大脚趾,如此奴隶跑不快无法逃脱主人的追捕,但依旧能提供足够的劳力。

但公开宣bù

实施这种肉刑显然有损郑克臧的圣德,所以翰林学士有心相劝,但联想到刘学士之前的遭遇,又吓得不敢开口。可是不提醒吧,万一日后除了纰漏,自己也一样倒霉。正在进退维谷之间,郑克臧注意到了他的犹豫。

“怎么不写?”郑克臧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于是冲着翰林学士颔首道。“朕知dào

了,把刖刑一段去掉,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的。”

如蒙大赦的翰林学士飞快的落笔,诏书草就后交到郑克臧手里,郑克臧翻看一下,觉得大体不差,于是加了一句:“五原、包克图、归化等直隶州与朔方内地之间草场划归兵部军马司直属,各州拓垦地不得随意侵占。”

翰林学士将郑克臧的意思加了进去,然后由翰林知制诰重新誊写正式的诏书上,郑克臧再次检验无误,在便命内廷掌玺用了印:“即刻交内阁副签,然后晓谕全军知晓,为朕流血流汗,除役后又愿捍卫边疆者,朕不会亏待他们。”

说着,说着,郑克臧又想到什么:“准予功民持有火铳的命令颁布过吗?”

翰林学士费劲脑汁想了半天:“圣上,内阁没有同意,所以尚未颁布施行。”

郑克臧轻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此时,内侍通禀随扈的总督衙门帮办大臣陆效华请求面君。郑克臧挥挥手,翰林学士和叫来拟旨的翰林知制诰退到幕后,这才宣陆效华觐见。

“卿来得正好。”待陆效华叩拜起身之后,郑克臧开口道。“朕正有事要交代卿家。”

陆效华大吃一惊:“圣上已经知dào

朝鲜国主上奏之事了?”

“朝鲜国主上奏?”郑克臧也愣住了。“怎么回事?”

知dào

郑克臧有特务组织的陆效华松了口气:“朝鲜国主已经从撤回的朝鲜军口中得知朝廷大胜清虏,所以遣来朝贺使恭贺朝廷抵定天下。”

“原来如此,手脚倒是挺快的。”郑克臧不屑的点评道。“正好朕有旨意要给朝鲜。”郑克臧把自己刚才跟封慧说的那些东西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道。“待朝廷收复了辽东,总督衙门要派人去跟朝鲜确定边境,朝鲜日日北窥,委实可恨,总督衙门须断了朝人的想念????????????”

586.灭清之战(25)

华夏武成十四年九月二十二日??辽东将军驻地奉天府

望着面前的几位王爷阿哥,辽东将军的觉罗苏努一脸沉重的报gào

道:“西线夏军主力已经越过大凌河向辽河开进,东线夏军也已经攻向海城、辽阳之线,如今朝廷兵马仅有四万不到,根本无法抵御两路之敌。”

多罗克勤郡王福彭颇有些不客气的质问道:“那按着苏大人的意思是,是要咱们舍了太祖皇帝的梓宫和这龙兴之地继xù

北逃吗?”

苏努按下怒火,平静的应道:“几位阿哥都在坐上面,哪有苏努说话的份,只是如今的局面稍有犹豫就万劫不复了,所以何去何从,还请监国和几位王爷速速决断。”

奉命监国的五阿哥胤祺能力甚是平庸,此时听苏努把形势说得如此严重,只觉得六神无主,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在场诸人:“几位王爷,是撤是守,你们倒是说个主张。”

和硕庄亲王博果铎是和硕承泽裕亲王硕塞的长子,硕塞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第五子,从辈分上说他是康熙的堂兄弟,胤祺的堂叔,又是铁帽子亲王,地位是在场人中最高的一个,只见老家伙瞅了瞅左右,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于是便清了清嗓子。

胤祺一喜:“庄亲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么年了,大事都是由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奴才本是不该开口的,只是眼下的形势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我老头子也只好勉强说两句。”博果铎这话听上去是倚老卖老,但仔细品味却透着另一层意思,显然是把清廷失去中原陷入窘境的责任加到了生死未卜的康熙头上,在边上细听的人顿时寒毛都炸开了,好在博果铎没有把话题深入下去,话锋一转就说到当前的战局上。“奴才也算世居辽东,往年这时候已经冷得要穿棉衣皮袄了,今天有些反常,但反常的事不会长久,一进十月,这雪怎么都得降下来,到时候,夏军就算攻到了奉天府城下,也得乖乖的退回去过冬。”

胤祺是个无能之辈,但他并非真是傻子,否则康熙也不会选他当监国了,因此他并非没有听出了博果铎之前那几句中的蕴意,只是如今满清颓危,他不想再发生内讧,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听博果铎说完,此时见博果铎的话告以段落,他便急忙的总结道:“庄亲王的意思是可以守,那其他几位王爷有没有别的不同意见?”

和硕显亲王衍潢接口道:“我也是主张坚守奉天城。”

衍潢是皇太极长子和硕肃武亲王豪格的重孙子,也算是胤祺的堂兄,他之所以主张坚守奉天主要是因为他的财产庄园都在奉天周围,但他当然不会拿这个理由说事:“第一,现在北撤,时间上不允许、庄亲王说得不错,这老天爷随时随地都可能下雪,一下雪,怎么走?这么多人,走到半道上又有哪个州县可以容纳得下,供应得起?”

衍潢的话引起了诸多王公大臣的共鸣,从北京撤到奉天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让这些享乐惯的满洲贵胄直呼吃不消,自然也不想再来第二遭,但衍潢的话还没有完:“这第二嘛,光是撤到北面去有什么用?要兵没兵,要粮没粮,来年夏军一旦大举北进,我们就只能继xù

逃下去。因此必须趁着这个冬天在北面招兵筹粮,而招兵筹粮是要时间的,那就必须在盛京附近凭借挡着夏军,不让他们北上!”

胤祺的脸有些黑了,他刚才明白无误的说请有不同意见的开口,但衍潢却当成耳旁风一样附和博果铎,虽然衍潢是说出了一番理由,可这不是当众打脸吗?说来说去是东北的几位王爷根本不把他这个所谓的阿哥监国放在眼里。

胤祺努力压抑着,双眼扫了扫室内:“若是没有其他意见,那就定下来死守奉天吧。”

胤祺的怒火,胤祐身感同受,毕竟几位远支王爷折损的并非只是胤祺这位监国的面子,更是在发泄对康熙多年独裁的不满,既然如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出来维护康熙的颜面:“显亲王说得有道理,只是坚守奉天不需yào

所有人都留在这跟夏军硬耗吧。再说了,监国亲自到北面走一趟,这不能更好的招兵嘛。”

胤祐这话让满洲贵胄们想起了夏军兵临城下时的恐怖,他们忽然觉得离开夏军远一点也是有好处的,于是心理上的天平又开始向北撤倾斜了。

仿佛是看穿了北京逃来的这些王公患得患失的心态,博果铎轻笑一声:“淳郡王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让监国亲自是宣抚布特哈是不是太丢了大清的面子,不如就请七阿哥代行如何?如果现在出发,也许可以在降雪之前抵达吉林乌拉。”

博果铎这话极具嘲讽的意味,你不是要逃吗?给你逃的机会,看你怎么选择。

胤祐怒极而笑,但他还没开口,才十二岁的多罗信郡王德昭抢先开口道:“撤到吉林乌拉也好,只要雪停了,用马拉冰橇顺着松花江、嫩江没几天就能直抵齐齐哈尔。”

所谓童言无忌,一下子就戳破了衍潢所谓天寒地冻道路难行的谎话。

正在尴尬之际,十五阿哥胤禑更是反过来将了博果铎和衍潢一军:“其不如请苏大人陪着监国北上,吉林乌拉也好,齐齐哈尔也罢,只要不留在盛京即刻,免得我大清短时间内再失去首领,至于守奉天嘛,或可以委与庄王、显王。”

早就想撤军的苏努,不顾他刚刚自己说的不能在贵人面前表态的说法,出列应道:“奴才愿奉监国北上查访吉林、黑龙江等处。”

博果铎脸色一沉,低头跟衍潢小声说道:“这就是是太祖太宗的子孙?”

说是小声,但博果铎的声音其实并不轻,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但这还不是最气人的,衍潢居然用更大的声音回应道:“骨头都在北京城里被香风熏软了,又哪比得上咱爷们在东北打熬惯了筋骨(注:历史上庄亲王和显亲王其实都居住在北京,此处系杜撰,考据派勿究),其实按我说,不行就换人嘛,都是太祖的子孙,谁能把大清撑起来,谁就上嘛,又不是说死了就得是世祖爷这一脉的。”

胤祺眉头可以拧出水来,边上的王公们也脸色剧变,这个时候十二阿哥胤裪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他走到胤祺面前跪伏下来:“奴才胤裪恭请监国接任大清皇帝之位。”

石破天惊的举动让所有人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只有苏努机灵的效仿道:“奴才苏努,恭请监国继任大清皇帝之位,统领八旗与华夏决一死战。”

胤祐跟着跪倒:“奴才胤祐,恭请监国继任大清皇帝之位!”

一众王公们纷纷醒悟过来,是的,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位皇帝才能使得满人不分裂,于是除了博果铎和衍潢外,众人相继跪倒请求胤祺即位登基,其中信郡王德昭的声音最为清脆。

“不,皇阿玛只让我监国来着。”看着跪倒一片的王公们,胤祺心慌意乱的摆手道。“皇阿玛说了,皇位要交给太子,或者三阿哥、四阿哥他们,就算他们几个大都回不来了,只要有一个逃到关外,就该他们为皇,这皇帝,我,我是做不来的。”

“五阿哥,夏军都到大凌河了,太子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着闯出关,就算他们能闯过夏军搜索逃到关外,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大清不能等了。”胤祐断喝一声。“五阿哥,你不做皇帝,谁来把满人捏成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大清彻底完蛋吗?”

胤祐一脸的肃容,让胤祺感到莫名的压力,他只能抬出康熙来:“皇阿玛,皇阿玛还没龙驭宾天呢,我,我怎么能当这个皇帝。”

“这么多天了,夏军一定彻底围了北京。皇上就算没有龙驭宾天,也无法飞来盛京了。”安郡王马尔浑是固安战败的罪魁之一,正想找机会洗刷自己的罪责呢,如今自然是要得这个拥立之功的。“因此五阿哥你即位是没有错的,最多遥尊皇上为太上皇。”

边上的众人再三劝进,看着这一幕,博果铎苦笑起来:“大清要亡了,彻底完了。”

说归说,博果铎还是跟着跪拜了下来,他这一跪,孤掌难鸣的衍潢也只好跟着伏倒在地。

看着两位有异心的铁帽子王也服软了,胤祺一喜,也就不再推辞了,于是,九月二十二日当天,胤祺在奉天皇宫即位,以同心同德共同辅佐治理大清为由,定年号“同治”,当年十月前仍用康熙年号,十月后正式为同治元年。

同治帝即位后第一件事是遥尊康熙为太上皇,接着册封胤祐和亲王、胤裪为履亲王、胤禑为愉亲王,其余兄弟一并加封郡王、贝勒。封赏之后,同治帝又第一时间派胤祐、胤裪分别北上黑龙江和吉林征兵募粮;派马尔浑北上联络俄罗斯、派贝勒海善等联络蒙古各部盟旗;派贝子苏努收拢各军死保奉天。

第二天,一场大雪席卷了整个辽河流域????????????

587.灭清之战(26)

东北已经开始下雪了,但天津周边还是微凉的深秋,不过对于那些被驱作苦工,在海河及天津新城工地上挣扎求生的满人来说,此刻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康熙五十年前后,含开户人(注:包衣抬入满洲八旗的部分)、蒙古八旗、汉军旗及汉族包衣在内的旗丁总数约为四十万人,再算上这些人的家眷,旗人的总数约在百万左右,其中在顺天府内居住的占到总数八成。

夏军北伐期间,包括内外火器营七十个佐领三万五千人、八旗新军一百二十个佐领六万人在内十二万旗军不是被歼就是与部分绿旗汉军一起被包围在安阳一线,因此在北京城里只剩下六十余万旗人。这六十余万旗人和旗人眷属中,有差不多六、七万及时逃离了北京城,还有近八万随着紫禁城一起灰飞烟灭,因此落入夏军之手的不过四十余万而已,即便加上杨伯康部在进军东北途中俘虏的近三万没逃远的满人和满人眷属,总数也不到五十万。

这近五十万旗人当中有三分之二是妇孺,虽说满人不缠足,但河工是极其艰苦的,女人孩子上去只是添乱而已,因此一早被华夏方面另行安置。

其中年龄在八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女子被第一时间运往南方发卖,姿色尚佳的和身份高贵的或许会被留在国内的秦楼楚馆让以前的民人尝尝蹂躏主子的味道,相貌普通的被直接拉到南洋,那边有大量缺少配偶的汉人移民讨不得老婆,自然也能卖个好价钱。什么,惨无人道,不要乱说,这是加强民族融合,是千古传诵的美事,根本容不得翻案。

至于年长一些在三十二、三岁以下的则充为营妓,即让憋了大半年的夏军官兵消消火,也能顺便回收夏军官兵在战场上私下隐没的一点小钱。至于那些三十三岁以上,对不起,就只能当成壮年一样留在工地上消耗了。

什么,孩子?郑克臧又不是丧心病狂之辈,他当然不会效仿鞑虏对那些年幼的孩子进行屠杀。非但不杀,那些八岁以下的女孩和同等岁数的男孩,他还要圈养起来,几年后或是充入神策军,或是再卖掉,至少也不会折了本钱。

这么三下五除二之后,天津工地上的劳工数目就减少了很多,不过北地光复各省、府、州县相继送来大批的汉奸,这些人加起来也有十几、二十万,因此天津工地上就始终有三、四十万的奴工。而为了看押这些奴工,四个师的夏军直接驻守在工地上,在天津周边还有四个师,一旦奴工抱团反乱,将毫不犹豫的将其镇压。

“圣上”由工部侍郎调任天津知府的常继英向正在视察天津新城的郑克臧报gào

道。“为了避免旗奴作乱的可能,臣这边一方面削减了他们的口粮,一方面也将其等与因汉奸罪判罚苦役之辈混编,或可以减少出现动*乱的可能。”

郑克臧点点头:“卿应当告sù

那些汉奸,彼等之罪或有可赦之期,但若是伙同鞑子反乱当一体格杀,让他们自己好生思量吧。”

“臣明白。”常继英应了一声,随即诉苦道。“只是无论如何削减口粮,这几十万口一个月消耗的粮食就高达十万石,还要照顾驻军,臣实在是无力变出这么多粮食来。”

一个月十万石算什么,北伐军一个月没有二十万石军粮和相应的禽、肉、油、菜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下去,因此常继英的麻烦其实也就是郑克臧的麻烦。

“卿不用叫苦,南方运来的粮食大部分在天津上岸,卿这边已经是第一优先的了,其他部队,朕还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呢?”郑克臧这话半真半假,事实上他已经安排五个师及近十五万的支应民夫返回故里,如今东北两路及天津附近驻军直接靠海运,宣大方面和安阳、山东等地才依靠陆上转运。“实在不行就继xù

削减奴工的口粮,反正这些幽州城驱赶出来的那些鞑子或多或少都藏着一点体己,正好想办法都榨出来。”

攻下幽州城,郑克臧等于打开了一个超级宝库,虽然最精华的不是随着康熙的一把火给烧掉了就是让八旗贵胄带到东北去了,但留下来的依旧数量惊人。根据计司这一个多月的清点,光城内搜出的黄金就价值五百万贯、白银更是高达三千万贯以上,还有数量惊人到无法清点的铜器、玉器、古玩、字画、各类家私、服被等等,就连紫禁城的废墟里也清点出融化的金银十余万片、铜器十余万斤、完整的大小瓷器数万件。

当然,收益大开销也大,新近接手的北七省其实是个乱摊子,其中光济南等地的抚恤就要上百万贯,官府下乡和土地清丈两项主要工作也需yào

华夏中枢在未来几年内垫付近千万贯的资金,更不要说军事行动尚未结束,军费开支根本停不下,因此他才把脑筋动到了夏军官兵及满人身边的那点“小钱”上。

常继英一愣,随即点头道:“臣这就去安排,用衣食为手段,把满人身边的藏金给挤出来,只是这是还要计司方面派员配合,臣,臣不敢擅专。”

郑克臧笑道:“计司现在忙幽州的事都忙不过来呢,怕是没有余力过问天津这边,卿可安排府内分司接手,到时候有账报账即可,毋庸事实关白????????????”

正说着,新任枢密院同佥麻英过来报gào

道:“圣上,古晋大人上报已经攻破太仆寺旗、正蓝旗等地蒙部,缴获牛羊万头,马三千匹、蒙部俘虏三千,只是草原已有降雪迹象,顾大人不得不撤回张北????????????”

郑克臧眉角弹了弹,随后问道:“代北这边可有关于察哈尔的最新报gào

?”

“只有前日攻克察哈尔右翼前旗的报gào

。”麻英回答道。“并无进一步的消息。”

郑克臧叹了口气:“怕是那边也要降雪了,也罢,现在可以把那些蒙古王公放回去了,一个冬天足以让他们好生考lǜ

的,是走是降,春后必有分晓,若是指望本朝跟前朝一样不会在春夏用兵,那他们就有苦头吃了。”

夏军的军用战马使用干草配上粗粮、细粮及若干蛋白质含量高的鸡蛋、虾皮、骨粉喂养的,一个冬天下来并不会掉了多少膘,因此春季发情期过后,依旧可能出动,若是蒙古人以己度人,那明显是要吃大亏的。

看到麻英,讲到战马的饲料,郑克臧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天津的渔政情况如何?”

“天津没有渔政。”常继英如是回应道。“之前我军水师禁海,清廷片板不敢下水。”

郑克臧大笑:“没想到如今却是自食其果,麻卿,你立kè

给北国水师传令,令其多捕捞鱼蟹输送一线和天津,鱼肉也是肉,腌鱼也是鱼,好歹能给部队改善口味,卖给那些食不厌精的满人也能让他们多掏些银子出来。”

麻英并不知dào

之前郑克臧跟常继英谈了什么,更对让满人掏银子有些不知所谓,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郑克臧的命令:“是,臣这就给北国水师下令。”

郑克臧喝住欲走的麻英:“麻卿,事情不急,你先陪朕走一走。”

常继英一听,知趣的退到远处,一时间,郑克臧和麻英周围除了遥遥守卫的几名侍卫以外没有了第二人:“麻卿,从二品水师提督降级来当这个正三品枢密院同佥,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了?不要说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这等套话,朕想知dào

你真心所想。”

麻英根本没有思想准bèi

,听郑克臧这么一问,不禁一滞,好在他也是多年方面大员做下来了,原非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微微错愕之后,便俯身道:“臣最初也有些怨言,只是后来细想,才觉得是自己错误领会了圣上的意思。”

郑克臧含笑问道:“那你且说说,朕调你入枢密院是何等的意思?”

“如今枢密院里都是元勋宿将,对圣上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只是枢密院使封大人也好、副使杨伯康、汤保意两位大人也罢,都不是水师出身,黄初旭黄大人也只知dào

内河水战,又如何能决胜大洋。”麻英如此推断道。“因此臣才是枢密院中指挥水师的首席,这分明重用,臣又如何敢因为一时官品高低而不满呢。”

“卿有此见识甚好。”郑克臧点点头。“枢密院并非只掌陆师,本朝也将水陆并进,因此需yào

有几个懂行的入内,只是比起几位前辈,你的资历是差了一点,只能先委屈几年,等时机到了,或少不了你一个副使的位置。”

麻英宠辱不惊的应道:“臣谢过圣上厚爱,只是不知dào

圣上所谓水陆并进是何意?”

“卿指导各路水师,此事本就该跟卿交一个底的。”郑克臧背手而立。“如今国内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恢复汉唐故土而已,毕竟陆上的运输太过靡费了,不利用大规模用兵,但水路不同,只要有足够数量的舟船,大洋所处不可去,因此朕等北面战事稍稍收束,接下来就要用兵南洋,先赶走荷兰人,然后再跟吕宋夷动手,只是前一宗好办,后一宗,须得掌握吕宋夷的航路才好,不然断了东面来的金银,与国内货物销售并无好处,所以,水师首要任务是向东探寻通往扶桑大陆的航道????????????”

588.蒙古

华夏武成十四年十月初三,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华夏内阁和吏部奉命作出大规模调整全国行政区的决议。根据决议,江西的饶州府被划给了浙西,瑞州府、临江府得到重置;升宁波府余姚县为余姚直隶州,辖慈溪、余姚两县;以大衢山镇守府之地置舟山直隶州,辖昌国、普陀、岱山三县;升桂林府贺县为贺州直隶州,辖富川、钟山两县;升柳州府象县为象州直隶州,辖金秀、象县两县;平凉府改隶陕西;庆阳府府治及朔方都督驻地移往板桥;陇西首府由兰州迁至凉州;平定直隶州改隶山西;泽州府改隶冀南;大名府改隶山东;易州直隶州改隶冀北;升固安县为固安府,辖廊坊、永定(永清)、霸县、雄县、涿县(州)、定兴等六县;改清大宁省为辽宁省????????????

十月初五,为了表示对蒙古各部怀柔的一面,华夏朝廷宣bù

在华夏爵位及土司制度之外,效仿清廷制度单独设立蒙古爵位,依次为汗、郡王、一等镇国公、二等镇国公、三等镇国公、一等辅国公、二等辅国公、三等辅国公、一等安国公、二等安国公和三等安国公,分别相当于华夏的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县子、县男以及清廷的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一至四等台吉。

在对蒙古各部怀柔的同时,华夏还对蒙古各部的发展做了限制,即所谓的《推恩令》。根据《推恩令》,蒙部王公的领地和属民由诸子析承,继承领地和属民的诸子可以不降爵,直至到没有领地和属民继承为止依旧可以保持爵位三代。

鉴于推恩令必然对蒙古王公的生活质量造成影响,华夏朝廷在宣bù

鼓励蒙古贵族送子出家的同时,宣bù

设立专门的蒙古雇佣军——义从军,以协助夏军征战。义从军不发放军饷,也需yào

自备马匹军械,但战争中获得的俘虏将分配给蒙古义从们充当奴隶,若干有机会占领不适宜开垦的草原荒滩也将按功劳大小分配给义从们作为领地。

这是一种类似哥萨克军及克罗地亚边防屯垦区的组织方式与在黄河边无偿划拨土地安置退伍功民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因此在一经传开之后,获得了相当多蒙古小贵族甚至普通蒙古牧民的期待,尤其是被夏军首先打击的察哈尔各旗,更有相当多的底层牧民在冬季叛逃到夏军一侧,成为来年夏军再度兵临草原时的前锋????????????

“请上差大人向朝廷进言,并非我等一意与朝廷为敌,实在是被那建奴攘挟。”面对只有绿袍的华夏使节,在华夏北伐之战中损失巨大的昭乌达盟及喀喇沁三旗的内扎萨克们蜷伏如羊。“还请上差大人能向朝廷转述各旗的不得已。”说话间,为首的盟长双手托起一份清单呈送到使节脚下。“这是昭乌达盟和卓索图盟上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接受。”

“好大的手笔,一百五十匹好马,三百两金子,还有十串东珠。”接过礼单的华夏使节看后大笑了起来。“只是各位旗主以为本官顶着风雪来到昭盟、卓盟就是为了这点东西嘛,可笑,可笑啊!”语气虽然平淡,但温暖如春的帐篷里顿时仿佛被罡风冻住一般变得死寂起来,只剩下蒙古人极其压抑的呼吸声。“两位卓云达根(盟长),昭盟和卓盟的办事大臣呢?”清廷在蒙古各盟都设两名办事大臣,其一是满人,其二才是蒙古人,华夏使臣当然是说的前者。“要真心归附,那就先把他交出了吧。”

“大人明鉴,”蒙古人用极度仓皇的声音回报道。“听说朝廷的兵进了承德,佛爷们也改了口,满人的办事大臣就已经逃走了。”

“逃走了?”华夏使臣笑了起来。“好啊,看起来你们彼此之间倒是互不信任呢?”

蒙古人不敢搭腔,华夏使臣接着笑了笑:“这样吧,现在多说什么都是空的,本官奉命遣返昭盟的被俘王公,人你们也接到了,朝廷的优待的旨意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且回去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来见本官吧,记住,本官只在赤峰待三天,过时不候????????????”

用不着三天,第二天一大早,一夜商议下来的蒙古人便又一个不拉的出现在华夏使节面前:“请上差向大皇帝禀报,开春之后昭盟和卓盟所有旗主将前往京师参拜大皇帝,以表我等蒙古人对朝廷的归顺之心。”

“这倒是极好的。”华夏使者点点头。“只是如果这个冬天,建奴派人来联络呢?”

蒙古人对视一眼,当即诅咒发誓道:“我等一定将缚送承德,交朝廷处置。”

“如此最好,不过若是做不到,休怪来年天兵开到。”使者声音不高,却让已经丧胆的蒙古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对了,听说土默特左右旗之前与建虏因为大宁垦边一事有些龌龊,如今大宁已经是本朝辽宁省了,两旗旗主该知dào

怎么吗?”

两位旗主忙不迭的应道:“明白,明白,我等回去立kè

撤离阜新、朝阳两地。”

“也不必如此,圣上早有旨意,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垦荒的,草原要保留,山林也要保留,所有只要互不触犯,互通有无就可以了。”使者说到这,并不看如释重负的两旗旗主一眼,只是向两盟的盟长关照道。“朝廷也很在意哲里木和锡林郭勒两盟的动向,如果昭盟和卓盟能说动其一起朝觐吾皇的话,比带什么贡品有用的多。”

“请天使放心,我等一定想办法说服两盟,只是科尔沁各旗与建奴最多通婚????????????”

“如果拒不服王化,那就直接抹杀即刻。”使者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正好朝廷准bèi

进一步拓殖西辽河周边,到时候也省得麻烦????????????”

拓殖西辽河建立通辽直隶州是郑克臧的意思,目的就是扩大辽宁省的面积,并把内蒙东部三盟交由辽宁省代管,一如漠西阿拉善厄鲁特各旗、乌兰察布盟各旗由朔方省代管、青海蒙部由陇西省代管一样。至于更远的外喀尔喀三部,目前华夏还暂时无法顾及到。

听得华夏使者杀气腾腾的话,两盟盟长只得应道:“我等明白了????????????”

华夏还没有办法顾及到外蒙,但已经从败兵处知dào

清廷即将覆亡消息的喀尔喀三部上下却已经在考lǜ

自己的未来了。

札萨克图汗部因为直面准格尔帝国的威胁,在失去大清的支持后,势单力孤的札萨克图汗部只能新选择一个盟友,但是选择新兴的华夏还是北面的俄罗斯人让札萨克图汗部十九旗的王公们吵成了一团,一时没有办法决定下来。

土谢图汗部是外喀尔喀三部中最强dà

的,足有三十七旗之众,既然人多地广,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倒是觉得失去了清廷的压制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或可以借机一统整个外喀尔喀蒙古,以独立的草原大帝国的身份与华夏、准格尔、俄罗斯共处。

野心一起,旺札勒多尔济便在大冬天里忙活开了,勒令各旗整顿兵马,与俄国人联系采买武器,只是顾忌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及其他两部汗王的反对与恶劣的天气才暂时隐忍不发,试图拖到来年春后再一举奠定基业。

说起来第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罗桑丹贝坚赞就是旺札勒多尔济曾祖父衮布多尔吉之子札那巴札尔,跟旺札勒多尔济叔祖的关系,完全有理由支持土谢图汗部统一草原。怎奈何罗桑丹贝坚赞心向大清,认定博格达汗就是蒙古人的大汗,因此旺札勒多尔济只能背着这位深受草原各阶层崇拜的政教领袖偷偷摸摸的准bèi

一切。

而外喀尔喀另外两部中,旺札勒多尔济最忌惮并不是实力更大的札萨克图汗部,在他看来受到准格尔威胁的札萨克图汗部还是很容易收复的,但车臣汗部就不一样了。车臣汗部在康熙朝只有十二旗,实力是喀尔喀三部中最弱的,而且这一部的汗王乌默客与清廷的关系并不好,但是该部却是最有可能投向华夏的,这是有渊源的。

车臣汗部建立之初,该部最先臣服的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察哈尔林丹汗。皇太极天聪九年,后金军队击败林丹汗,车臣汗硕垒被迫转而向后金纳贡。崇德元年,后金指责车臣汗与中国明朝进行贸易,威胁对其动武,车臣汗只好忍痛与明朝断绝贸易关系,车臣汗部与清廷的关系由此开始恶化。顺治三年,屡屡受到清廷压迫下的车臣汗硕垒一度诱使漠南蒙古的苏尼特部背叛清朝,并遣军三万帮zhù

其抵抗清军,只是两部联军被清军打败,车臣汗部损失极大才不得不恢复向清朝纳贡。

硕垒死,其子巴布继汗位,当年,清朝便将喀尔喀蒙古分为左右共八个扎萨克,任命车臣汗领左翼扎萨克之一。从三大首领之一变成八大扎萨克之一,期间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只是康熙二十七年,噶尔丹东侵,刚刚接任汗王的乌默客年幼无力指挥部众抵抗,为了保全部族,执政的纳木扎勒台吉才不得已内附清廷。

既然车臣汗部有可能倒向华夏,旺札勒多尔济便心急火燎的开始着手拉拢乌默客,只是谁都不是傻瓜,急切之间只能暴露了自己想当喀尔喀大汗的企图,旺札勒多尔济也只好耐着性子徐徐图之????????????

589.灭清之战(27)

在中国的兵法中关于守城的部分有相当多的论述,但无论哪种论述都会提到一个观点,那就是不能坐观敌军围城,要适当的主动出击,以此来鼓动守城官兵的士气。然而这一点,在安阳之战中根本无法实现,胤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先挖出壕沟,然后垒砌胸墙,再用水泥把胸墙变成真zhèng

的城墙。

造成胤祥被动的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夏军兵多炮多——兵多也就意味着挖掘壕沟垒砌胸墙的速度够快,清军甚至来不及反应,夏军已经完成了环绕安阳的围城工事;炮多则意味着清军无论从哪个城门杀出,都会遭到至少一百五十门以上的火炮轰击——而令胤祥最气不过的是,这些火炮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清军自家遗弃的。

事实上,在夏军北伐一役中,不算各地城头上那些重达数千斤的城防炮以及绿营装备红夷炮、大佛郎机炮、虎蹲炮,光是康熙花了巨资打造的内外火器营就丢下了七百多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威将军炮。

别看这些火炮口径甚大、质地精良,可实jì

上与那些营造、旗造火炮一样都不符合夏军装备标准,因此迟早只有回炉一途,但在它们重新化作铜水之前,夏军方面自然要把它们的余热都发挥出去,别的不说,至少那些同样不符合夏军标准的炮弹、火药也要一次性的消耗掉,而安阳正是这样一个最佳的使用场所。

夏军自然也可以千里迢迢把缴获的清军重炮运到同样正在进行围城战的太原去,只是入晋的道路不比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轻松多少,不得已夏军只能舍远求近,先在安阳之战中尽量挥霍,实在用不掉,那再运往下一个战场。

“接下来,各部要挖掘纵向的壕沟,五十步后,再向两侧扩展,最后形成内圈壕沟和胸墙,在此阶段,炮军注意要防止清军出城。”孙育身边的军司马从事语调高亢的布置道。“圣上体恤将士,不愿看到举国光复之前再有无谓的牺牲,但我们不能松懈下来,要一圈一圈的把绞索收紧,最后把大炮直接架在清虏的鼻子底下。”军司马从事说完回首看了看孙育,这位已经预定要进枢密院的大佬淡淡的点了点头,于是军司马从事替他命令道。“请各位大人,即刻行动起来吧,好歹有上千门火炮,切不可落在太原之后陷城。”

夏军再度忙碌起来了,看着夏军蚂蚁般的不断向前掘进,清军坐不住了,内火器营左翼翼长、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达洛向胤祥进言道:“十三阿哥,夏军忒可恶了,不跟爷们正面交手却想挖土挖到城墙根下,这可不行啊,一旦他们大炮运到城下,城上的大炮又打不着他们,安阳就危险了,还是要出击啊。”

“出击?夏军的火炮把各门都封锁了,一出去铺天盖地的轰过来,就算是铁疙瘩也被打碎了,跟不要说儿郎们都是肉来的。”镶白旗满洲副都统倭赫听了达洛的话当下就摇起来头来。“十三爷,这保不齐是海逆的诱使我军出城的图谋,是想要用炮火消耗我守城兵丁呢。”

想想因为缺医少药而待毙的千余城内伤兵,一众满洲文武便齐齐摇头,都说不能跟夏军的炮火硬耗,但达洛不死心,他提议道:“要不夜袭吧,夏军的炮夜里总打得没那么准吧。”

胤祥考lǜ

了一下,觉得真不能看着夏军的壕沟一道道向内扩展了,于是便同意夜袭。

当夜子时之后,安阳的几处城门都微微打开缝,一队队的清军悄然的从城门口溜出来,越过吊桥后便直扑夏军的工事地带。由于担心清军可能的夜袭,夏军到晚上就把部队收了回来,因此清军畅通无阻的出现在尚在完工的第二道壕沟处,随即衔枚苦干,将夏军挖出来的泥土又回填了进去。看看差不多完工了,清军也不顺着纵向壕沟直扑夏军胸墙地带,转身就逃,只把一地的狼籍留给了夏军。

天亮之后,夏军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几天的劳动被清军一夜给毁了,正在懊恼,孙育却命令他们继xù

挖土。好吧,军令不可违,那就继xù

挖吧。当然这次夏军生了一个心眼,晚上在一线留下了观察哨以备清军再来破坏。

清军还是来了,看到夏军又挖了三天,将原来破坏的部分重新挖开,胤祥不得不再度派出夜袭的部队。结果城门开的时候因为只是一道缝,夏军警戒哨还没有怎么注意,但放吊桥的动静大了,夏军不可能不发xiàn

异常。

于是等清军重新干起填土工的活计的时候,夏军立kè

向标定地区射击。由于夏军火炮太多,又可以不计成本的狂射一气,因此从壕沟区到安阳城门前近五百华夏步的地域化作了一片火海,出城清军根本来不及逃窜,大都倒在了炮火之下,只有少部分聪明人抉择向角落里跑,这才在天亮后逃回护城河边由城内清军救回。

只是这次失败并没有打消清军破坏壕沟的计划,胤祥很快在安阳城墙上另外开了几个洞,从夏军警戒哨观察不到的地方潜出人马,然后用浮具越过护城河,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突入壕沟,杀死警戒哨并重新填满了壕沟。

夏军很快发xiàn

了清军的伎俩,于是在更多地方加派了警戒哨,并分散布置了一些火炮,很快让清军下一次出击铩羽而归。但不肯认输的胤祥很快改变了战术,他先派出多股锐士潜出城,游过护城河,渗透到夏军警戒哨边上,在全部偷袭得手之后,才大举派兵出来填满壕沟,再一次将夏军几日的成果破坏殆尽。

正所谓道高三尺、魔高一丈,清军使出袭杀夏军哨位的手段,那么夏军便回应以加派明暗双重警戒哨的办法,由是,在数日后又给清军出击部队一次沉痛的打击。

胤祥终于没辙了,双方的交换比过于悬殊,清军击杀夏军警戒哨才不过一次杀死几十个人,夏军一顿炮击,至少能让清军损失两三千人,胤祥拢总才七万人,三四次失败后已经万余人非死即伤了,接下来他又能挥霍几次呢?

不得已,安阳城内的清军只能看着绞死自己的绞索一日日的收紧起来。

然而清军暂时消停了,夏军还不干呢。因此,只要风向和风力大小合适,夏军就会点燃孔明灯,利用风力将各种各样的宣传品送入安阳城内。这些宣传品有文字的,有图画的,有公布夏军真实战绩的,也有捏造康熙遗诏之类的。一开始,清军上下还十分紧张,生怕因此动摇了军心,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把这些宣传品当成调剂枯燥生活的精神读物。

既然宣传品的功效不大,夏军便拿出了新式武器。所谓新式武器就是火箭,当然这不是那种箭头上扎一块布然后点燃了射出去的那种火箭,从某种程度上说更像是放到高空的焰火,只不过焰火的外壳多半是纸,而火箭的外壳却是薄铁皮。不过正是因为外壳的重量大了,因此射程是相当的有限,只能射出五十到八十华夏步,远不如火炮的射程。

有人说,既然不如火炮,为什么还要列装,但这是郑克臧的意思,兵部军械司也只能凑趣,只是装备后基本没有用过,这一次算是安阳城第一个尝鲜了。

华夏武成十四年九月十八日,也就是康熙自焚后第四天,距离第一道壕沟一百二十华夏步距离的夏军第二道壕沟实现合围。二十天后,又向前掘进了一百五十步的第三道壕沟再度完工。只是这一次完工的胸墙部分非但没有像前两者一样固化,反而用周边各地收集来的箩筐承载,就这么看似随意的堆放在清军的炮口之下。

二百三十华夏步,换算成清制,也就二里多,完全在清军拥有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射击范围之内,因此清军当即对胸墙部分开火。但令八旗内外火器营上下诧异的是,炮火虽然轰散了一部分土筐,但却未对胸墙的主体结构造成破坏,而清军限于弹药数量的有限不能持续对一堆泥土实施炮击,只好kàn

着夏军晚上收拾收拾,第二天重新出现完整的土筐大堤。

正当安阳城上清军茫然不解以为夏军使了巫术之时,轮班上岗的夏军又开始了继xù

向前掘进,这一次又向前掘进了一百五十步,如此距离安阳只有百步之遥了。如芒在背的感觉,令清军上下都辗转反侧,除非凑巧打进战壕了,否则火炮对壕沟无效,至于出兵驱赶嘛,夏军的远程火炮已经进驻了第二道胸墙处,自己却在人家的射击范围内,明摆着是送死。怎么办?只好盼着天降大雪,把夏军冻死。

可让清军失望的是,雪是降了,但夏军依然不顾寒冷,继xù

开挖冻得严严实实的泥土。

十月二十六日,第四道战壕合围,夏军随即又向前开挖了几条小型的交通壕。

这几条刻意挖掘的单人通道三天后,已经歪歪扭扭的抵达距离安阳城外护城河不足五十步的地方,清军几乎可以看清夏军在向两侧横向挖掘时的动作。但对于这么细小的交通壕,已经视若无睹的清军只当是夏军前置的观察哨,因此并未十分警觉——不过想想也是,安阳城的动作其实早就无法逃脱夏军的观察,所以多一处少一处观察哨有什么区别。

十月二十九日晚上,夏军将四千支新式火箭运入这些看起来像观察哨的发射阵位。四千支火箭,平摊到八个发射阵位也不过是每处五百支而已,然而这新式火箭的声势骇人。当一组十支火箭齐齐升空之后,黑夜里反复出现了八十道火流星一般。

这些火流星有的飞的低撞上了城墙,随即落地爆zhà

,有些飞得高,落入了城内,顿时引起了大火,最巧不过的才正中城上敌楼和望哨,将其迅速变为一团火炬,甚至还引燃了城墙上堆积的火药,引起惊天动地的爆zhà



看到火箭的威力如此巨大,仿佛拿到好玩的玩具的夏军一线射手乐此不疲的将一组组的火箭全部发射出去,安阳城彻底乱套了????????????

590.灭清之战(28)

彰德府城是个古典的中国城市,内中建筑都是土木结构的,一旦点饶,火势很快就会绵延整个街区,再加上冬季天干物燥,虽然有积雪,但却根本无法阻挡大火的燃烧。因此,夏军发射的火箭很快在安阳城内引发了数十个起火点。

当城内大火刚刚燃起的时候,清军还试图扑灭火势,但此时夏军的火箭还在不断的射进城内。由于火箭本身是具有一定的杀伤力的,所以清军一时自顾不暇,就算有绿旗兵和民伕在八旗主官的逼迫下冒死救火,可这边还没扑灭,那边又开始燃烧了。

夏军五千支火箭发射一空时,城内已经彻底不可收拾了,汹涌的大火将整座府城所吞没,除了贴近城墙边出于战争目的已经事先拆除的空白区以外,安阳城内无处不在燃烧。大量消耗的氧气甚至形成了可怕的气旋,将附近没有固定的物品纷纷吸了进去,逃脱不及时的清军和民伕更是成了人肉的助燃剂????????????

驻扎在城内的无数清军拼命的向城墙边跑,无数人摔倒后被活活踩踏而死,然而城内的清军数量太多了,城墙边百尺内的防火隔离带内已经站满了人,不得已,只能继xù

往城墙上挤。恰在此时,之前引燃的敌楼中支撑的立柱再也承shòu不住敌楼本身的重量,轰然倒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从火场中好不容易逃脱的数百清军给压在下面。

一部分绿旗兵开始鼓噪,很快与旗兵发生了冲突,双方在漫天大火的衬托下大打出手。

很快,斗殴演化成了厮杀,各级官佐无法弹压,眼见得战斗逐渐从城墙边扩展到城墙上,让正在欣赏城内大火的夏军官兵在惊讶之余,连连鼓掌叫好。

开始时,是绿旗兵与旗兵之间交战,接下来绿旗兵之间也为了争夺躲避大火的位置自相残杀起来。一切显得冲动而无序,仿佛人类的兽性在瞬间压倒了人性,只有不停的挥刀才能让自己在野兽群中生存下来。

大火燃烧了一夜,斗殴引发内战也打足了一夜。天亮之后,城内的秩序慢慢恢复,被侍卫们保护的严严实实的胤祥也出面了。在这位阿哥亲自出马的情况下,残兵会收拢起来,只是幸存的兵丁数量不足二万,足足有五万人消失在昨夜的大火和大火后的混乱之中。

对于清军来说,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城内囤积的粮食已经不复存zài

了,尽管大火没有烧毁石质的粮仓,但高温却将谷物煮成了米饭,已经没有办法保存下去了。军械库也是一样,火是没有从外面将其烧毁,但高温使得内部的囤积的火药爆zhà

,从而摧毁了一切;城内的井水也污染了,无数人因为来不及脱离火区,只好跳入井中躲避,却被生生的煮熟????????????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军械,更重yào

的是胤祥从残余的清军官兵脸色看到的是胆怯和疲惫,这使得他不由得的长叹一声。在另一个时空中,胤祥被称为“侠王”,有豪侠的气质,现在也算如此,因此在算了算时间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乞降?”孙育冷冷的看着面前抱拳而立的清军使节,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都拖了七十几天了,尔等怎么就不继xù

负隅顽抗下去了?”

“将军大人,我军之所以坚持不降并非不知dào

战局已经对大清不利,而是为了保全大清最后一点力量。”孙育听得懂的意思,所谓最后力量显然不是指城内的孤军。“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该逃的也已经早就逃了,逃不掉的也早该被贵方歼灭了,因此为了保全城内将士的性命,十三阿哥才决定开城。”使者试图做着不卑不亢的回应。“只是我军投降还有个条件,请将军务必保证我军将士的生命,至于十三阿哥本人,倒是不在乎生死。”

孙育听到这,仔细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大笑起来:“真真是好胆色啊,没想到居然是十三阿哥亲临,来人,还不快请贝子爷落座。”

使者也就是胤祥本人,丝毫不觉得对方认出自己有什么意wài

,此刻见孙育赐座,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对此,孙育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十三爷,难道就不怕本官此刻扣下你之后,再派兵攻打安阳城吗?”

“这位将军,本来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安阳,然而你却要画蛇添足的断了城内众人的生路,难不成就不怕我大清将士穷鼠反噬吗?”胤祥稳如泰山的回应道。“或者大人觉得你们夏军不是爹娘生养的,根本不必在乎?”

“贝子爷端是好口舌。”孙育平静的陈述道。“一夜变乱,城外看得分明,数万惶惶之军,不知dào

能当我天军几时。”说到这,孙育冷笑道。“当然,能不再死伤将士也是件好事,只是十三阿哥就不怕本官事后翻脸吗?”

“大人是在说准bèi

杀降吗?”胤祥也笑了起来。“如此正好,正好让我八旗将士知dào

向贵朝廷乞降是没有生路的,哪怕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十三阿哥太过自信了。”孙育摇摇头。“几万人杀了也就杀了,消息又怎么会流传出去,就算流传出去,传到贵方耳里,估计贵朝廷已经不复存zài

了。”孙育为了彻底打消胤祥残存的那份桀骜,便如实告之道。“不瞒十三阿哥,你指望的两路大军已经次第覆灭了,你四哥胤禛和你大哥胤禔相继授首,就连北京城也早在两个月前光复了,你父康熙皇帝自*焚在紫禁城内,可以说大清已经亡了!”

孙育说的这些,胤祥早就从夏军洒入安阳城中的宣传单中知dào

了。只是他一直认为这是夏军动摇己方军心的伎俩,并没有真zhèng

相信过。但此时听到孙育慎重其事的在自己面前重新提及,他的脸色终于惨白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孙育的脸,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作伪的痕迹,然而可惜的是,映入胤祥眼帘的只有孙育那张得yì

洋洋的脸。

“大清亡了!大清亡了!不,这不可能,不可能!”胤祥目光坚定起来。“就算皇阿玛自*焚殉国,就算太子和雍郡王两路全军覆没,大清还有关外故土,再说了,胤禩和胤禵,你们不是没有抓住吗?只要他们还活着,大清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好叫十三阿哥知dào

,我军已经饮马辽河畔了。”对于胤祥所言胤禩的逃走,孙育一早就从投诚的河北布政使懿德处知晓了,所以毫不奇怪。“只是因为天寒地冻才没有立kè

进军奉天城下,而关外清军有多少人马,十三阿哥也是心里清楚的,十三阿哥以为,以区区数万人,能挡得住我军数十万虎罴吗?”

“挡得住挡不住,不是嘴上说两句就成的,关外辽阔,十几万人也好,几十万人也罢,洒在里面跟胡椒面一样,也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群而已。再说了。”胤祥毫不示弱的回击道。“几十万人北上,贵朝廷有那么粮食支应吗?”

“粮食?”孙育放声大笑。“我朝最缺的就不是粮食,胤祥你大概还不知dào

吧,一年从暹罗、安南、越南、日本、朝鲜运进来的粮食足有十几万吨,敞开吃也吃不完,更何况托康熙的福,关外现在也不是不毛之地,有那么多州县就近供应粮食,我军还愁什么?”

胤祥当然知dào

吨是华夏的新计重单位,一吨等于百石,十几万吨那就是上千万石,这个数字让他十分怀疑,但他却不是从这方面着手,只是问道:“谷贱伤农,贵朝廷倒行逆施,怕是国祚也不会太过长久吧。”

听到胤祥讥讽华夏朝政,孙育顿时沉下脸:“胤祥,本官不跟你磨嘴皮了,你要降,可以,本官可以保证事后不杀降,但朝廷有明令,对于满人和汉奸要进行清算,安阳城内的那群人少不得要罚做几年苦役,若是可以接受这一点,你只管领他们来降,若是不能接受,你且回去领他们继xù

抵抗,本官也好一网打尽。”

胤祥诧异的看着孙育:“怎么?知dào

本阿哥的身份了,你还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安阳城又逃不了,圣上知dào

了也不会怪罪本官纵敌的。”孙育成竹在胸的表示道。“何况,本官真要攻打安阳城的话,又能多费多少手脚呢?对了,十三阿哥,你得活着领他们出降,否则一概就不必留了????????????”

华夏武成十四年(清同治元年)十一月初三,彰德府城内的清军残部在胤祥的率领下向夏军主将孙育投降。旋即,郑克臧作出指示,两万余解除武装的清军分批押往太平府铁矿及琼州石碌、三亚矿区;胤祥本人押往太原说服守将坡尔盆开城。

二十天后,胤祥抵达太原,随后入城说降。清山西、雁门总督坡尔盆随后在山西巡抚衙门内自尽,胤祥率山西巡抚阿玺泰、布政使图允以下满八旗、汉军旗文武四十余人及城内残余守军八千人向夏军攻城部队投降,山西全境有些克复????????????

591.回归(上)

清同治元年(华夏武成十四年、西历1712年)十二月初四??吉林伯都讷(松原)

伯都讷原本是东北通往蒙古的驿道上的一处驿站,康熙三十二年(西历1693),清廷拨专款在原来驿站的南边建立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小砖城,而此时吉林将军治所吉林乌拉还是一座不足四百五十平方丈(0.2km??)的木头城,可想而知此地的重yào

程度。

正是鉴于伯都讷连接蒙古的重yào

性,清廷在吉林将军之下设置了伯都讷副都统衙门,有副都统一人、参领两人、城门领一人,并驻军三个佐领计四百步骑,就驻防的兵力而言在整个东北来说也是屈指可数的。

随着清廷丢失关内,同治帝下令募集新满洲八旗和蒙古各部,伯都讷的重yào

性愈发的凸显出来,不但驻军兵力已经上升到五个佐领六百步骑,城堡的警戒也大大加强了,以至于大雪刚停不久,城门口就有旗兵守备。

“你们看,那边是?”守在城门口的几名锡伯兵望着远处腾起的雪齑,一个个惊疑起来。“有人在驰马,这天气,跑这么快,马怕是要费了。”说话间,远处的人影已经看得清楚了。“啊,头前的是苏拉章京佟杰大人。快,快搬开拒马。”

堵在城门口的拒马刚刚挪开,佟杰便带着一群骑士旋风般的冲进了城,看着骑士身上的棉甲,一个锡伯兵情不自禁的说道:“该不会是十天前来的那帮人中,真有十四阿哥吧,听说如今皇上的位子原本应该是十四阿哥的????????????”

谣言永远是传播最快的,同治帝才登基没多久,关于他得位不正的消息已经在辽东、吉林和黑龙江各地传开了,这当中显然有东北诸王的身影,更显示了世居东北的关外八旗王公与自北京逃难而来的关内八旗贵胄们的矛盾已经出现白热化的趋势,不过,这种程度的内斗还不足以彻底动摇满人在关外的统治基石。

当然玩政治斗争是上层的权利,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搀和的,因此边上的催领当下就冲着说话的锡伯兵就是一脚:“在说什么呢?想找死也不看日子,皇上家的事是咱们能议论的吗?都站好了,好好守城门就是了????????????”

根本没有留意城门口发生了什么的佟杰等人很快出现在城内最重yào

的建筑副都统衙门前,佟杰第一个跳下马来,冲着守门的卫兵喊道:“快,打开中门,履亲王到了。”

听说是一位王爷,卫兵吓得立kè

转身去开门,佟杰转身来到允祹马镫前跪倒,允祹踩着佟杰的背下了马,随口问道:“人在里面吗?”

佟杰跪在那回应道:“是,听说是十四爷,萨拉哈大人不敢怠慢,就请他和大同镇总兵栋佳栋大人住在副都统衙门里,以便好生款待。”

好生款待当然是假的,看住两人才是真的,否则门口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卫兵是干什么的,对此心知肚明的允祹点了点头:“如果人是真的,你这个差事就算办好了。”

说着,允祹在护卫的簇拥下往里走着,一边走,一边高喊:“老十四,是你回来了吗?”

连喊了几声,一间房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允祹和来人双目一对,眼泪就流下来了:“老十四,真是老十四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啊????????????”

说着,允祹脱离了闻言跪拜下来的诸多侍卫,冲上去一把抱住同样热泪盈眶的胤禵:“老十四,你知dào

吗,皇阿玛去了,他老人家就这么丢下你我弟兄一个走了????????????”

胤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是胤禵无能,连累了四哥、八哥和皇阿玛啊。”

看到两兄弟抱头痛哭,侍卫们知趣的退了出去,就连闻讯赶来的伯都讷副都统萨拉哈也悄然无语的走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官衙。

看到侍卫们和萨拉哈都退了出去,苏拉章京佟杰凑过来问道:“大人,真是十四阿哥?”

“都哭上了,还会有假的?”萨拉哈砸吧一下嘴。“怎么会是真的,这下可麻烦了,大清已经到这地步了,再折腾,怕是要折腾散架了。”

佟杰瞅了瞅四下,见没有人注意,便低声问道:“要不要动手替皇上分忧。”

萨拉哈用不认识的目光看了看佟杰:“你疯了,这事你也敢沾。”

萨拉哈瞪了佟杰一眼:“脑子多动动,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了,你我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上面一指头就能碾死十个八个,我还不想当这个替死鬼呢,你居然敢直接撞上去,不知dào

说你胆大好呢,还是说你利欲熏心了。”

萨拉哈拂袖而去,佟杰却捏紧了拳头,但他再怎么不满,却不能说萨拉哈这番话没有道理,因此在脸上肌肉抽搐了半天之后,长叹一声,松开手,也走远了。

姑且不说一心往上爬的佟杰如何无奈的放qì

机会,副都统衙门里的两兄弟此刻也从院子里回到房内:“老十四,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听了允祹的问题,胤禵脸色变幻了片刻,慢慢开口道:“我和四哥接到太子的命令,弃了大名就往北京逃,结果在半道上就被夏军堵住了????????????”

胤禵把自己如何战败又如何一路颠沛流离逃到大同的事情说了一遍:“离开大同的时候,遇见了同样逃出来的八哥,我们俩与雁门巡抚萨林,一个红带子,一起带着六、七百号人逃到了察哈尔,原本是准bèi

与察哈尔理藩院侍郎丹岱大人汇合的,没曾想夏军已经占了张家口,并且接着攻打了正黄旗、正蓝旗,得到信的我们只好往北走????????????”

“一开始沿途蒙部见咱们人手不少,还很客气,但是随着夏军开始招抚蒙部之后,蒙古人就变脸了,其中好的只是不让咱们进他们的聚居点,不好的就直接打起了我们的主意,结果萨林就是在锡林郭勒被蒙古人杀死了????????????”

胤禵慢慢的叙述着,其中的苦难让只是听者的允祹都不寒而栗:“除了蒙古人的袭击以外,这老天爷也给我们脸看,本来离开大同时我觉得东西已经带足了,结果走着走着,好多车就陷在大雪里动弹不得,只能丢了。这样补给就不足了,到最后我们只能杀马,马杀光了,老弱妇孺就只能步行,结果好多人都掉队冻死在草原上????????????”

“由于蒙古人变脸了,我们没有向导,结果还走错了路,差一点闯到了已经投靠夏人的昭乌达盟,好在最后关头发xiàn

不对,才改变了方向。”胤禵的话还在继xù

。“快到图什业图(科尔沁右翼中)旗的时候,我们已经断粮了,不得已只好冒险找到蒙古人那边,本来以为多年联姻下来应该跟大清一条心的,结果在吃饭的时候被扎萨克多罗扎萨克图郡王乌兰泰率众袭杀,八哥,八哥????????????”

胤禵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把胤禩推向刀口的那一刹那,想起了那一刻胤禩脸色惊愕的表情,想到了刀光闪过、血花飞溅和人头飞起的那一幕,他情不自禁的涕泪横流。

“可恶之极!可恨之极!”允祹往日跟胤禩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此时此刻,身感同受的他义愤填膺。“开春之后,一定要让朝廷派大军杀了乌兰泰这个混蛋,为八哥报仇。”

胤禵好不容易收敛了戚容,再度讲述起来:“好不容易从科右中旗逃出来,人就剩下了不足二十,我们便顺着霍林河一路跑,没吃的就想办法砸开冰抓鱼,当年祖宗吃白肉的滋味这回我也总算是尝过了,总算走到了郭尔罗斯人的地盘,还好他们还是忠于大清的,这才指点着我们来到伯都讷????????????”

胤禵的话讲完了,允祹宽慰道:“到了这就好了,真是不容易啊,对了,等一下我派人给皇上与和亲王送信,想必他们知dào

了一定开心的很。”

胤禵诧异的问道:“皇上?皇阿玛不是已经薨了吗?是谁继了大统?”

“怎么萨拉哈这个奴才没跟你说?”允祹一愣,随即解说道。“也对,他不知dào

你是真的,还以为是海逆的探子,所以保密了。”允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暗的说道。“是五哥继了大统,如今已经改元同治了。”

“五哥?”胤禵一滞,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兄弟中最平庸的胤祺当了皇帝,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也对,老大、三哥、四哥都去了,轮也该轮到他了。”胤禵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那和亲王是谁?七哥?九哥、十哥他们得了什么?亲王?郡王?”

“和亲王的确是七哥,但九哥、十哥没有从北京逃出来,他们被皇阿玛留下了。”

这句话一出,胤禵显得十分尴尬:“老十二,我,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dào

,你们在南面打生打死,这边不是亲王就是郡王,你心里不服啊。”允祹犹豫再三觉得事情是瞒不住的,因此吞吞吐吐的开口道。“老十四,有一件事,我要告sù

你,你听了别激动????????????”

592.回归(中)

随着允祹的使节返回奉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十四阿哥胤禵从关内逃回来了——顿时知情的人开始惊恐起来。须知dào

,康熙当初是有遗诏的,只要太子胤禔、诚郡王胤祉、雍郡王胤禛、廉郡王胤禩、贝勒胤祥、贝子胤禵中有任何一人从关内返回,皇帝的位子就要交给他。只是遗诏尚在,原本的监国阿哥胤祺却已经在诸王的拥戴下坐上龙椅,成了同治皇帝——难不成才登基不到两个月的同治帝要再逊位给胤禵吗?

奉天皇宫大政殿内,尚未坐稳龙椅的同治帝忧心忡忡的向愉亲王允禑和觉罗苏努抱怨道:“朕就说等等吧,可是你们硬要把朕推上这个位置,如今好了,老十四活着回来了,你们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当初推胤祺是为了团结可能分化的满人群体,但是如今胤禵的返回让这种努力化为了泡影,为此愉亲王允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懊悔也没有用了,还不如好好想想应对的法子,不让局面失控。

“皇上,十四哥应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咱们坦诚相见,大清到现在折腾不起了,想来他应该会放qì

非分之想的。”话虽如此,但允禑并不知dào

允祹跟胤禵谈了什么,允佑闻讯后从齐齐哈尔赶去伯都讷劝说胤禵的结果又是什么,只好试图安抚看起来不想退位的同治帝道。“或者皇上干脆封十四哥为皇太弟。”

“不行。”同治帝还没有开口,觉罗苏努便否定道。“封十四爷为皇太弟,那大阿哥怎么办?再说了,今后是皇太弟执政还是皇上亲政呢?”

苏努当然知dào

从法理上来说,胤禵要比胤禩更合适做大清朝的皇帝,但问题是他已经以拥立之功叙了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在外人眼里已经铁板钉钉的胤祺嫡系,万一胤禵执政后觉得平白无故晚几十年当皇帝很是不爽,决定清算保皇派的话,那自己可就首当其冲了。因此不敢冒这个险的苏努,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考lǜ

,也必须阻止胤禵走到前台的任何可能。

“再有,万一庄王爷、显王爷一定要辅佐十四爷登基,皇上是让还是不让。”

提到庄亲王博果铎和显亲王衍潢,同治帝和愉亲王允禑同时露出了牙酸的表情。苏努说的没错,这两位铁帽子王对同治帝是一百二十个看不上,又对丢了大清花花江山的康熙一脉抱有极深的敌意,完全有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看到同治帝和愉亲王允禑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苏努知dào

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于是问道:“皇上,不知dào

听说十四爷回来,其他几位王爷有什么反应?”

这话与其是问同治帝的,不如是问愉亲王允禑的,对此允禑摇了摇头:“自是欢喜的多。”

一句话说得胤祺脸色惨白,是的,他的几位弟弟都可以用事急用权为由为自己开脱,但这么一来自己就成了篡夺皇位的野心家了,那等待自己的命运可想而知。

脸部表情略显得有些狰狞的同治帝咬牙切齿的说道:“也罢,等老十四到奉天了,朕,朕就把这个位置让给他,望他能带着满人走出困境,朕也好向先皇在天之灵交代了。”

“皇上万万不可。”苏努当下跪倒在地。“恕奴才大胆直言,皇上在位,大清尚有希望,若皇上去位,只怕大清顷刻间便有亡覆的危险。”

允禑挑了挑眉头,狐疑的问道:“苏阁老,你这话什么意思?”

“恕奴才直言,皇上为人宽厚,即便不敬如庄王、显王,皇上依旧宽宏对待,给予管部王大臣的身份,但十四爷是何等心性,朝廷内外知之甚少,皇上一旦逊位,人心未免惶惶,再加上如今华夏一方又在大力散布满蒙不是一体、新满洲不是满洲的言论,这时候要是人心散了,朝廷可就真的完了。”苏努说到这顿了顿。“奴才还听说,八爷本来也一并逃出来了,可是在过草原的时候,是十四爷亲自下手????????????”

“苏阁老!”允禑断喝一声。“够了,没影的事,你在皇上面前胡说什么。”

“是,奴才是在胡说。”苏努毫不客气的与允禑对视着。“但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十四爷是这等心性的话,大清又如何能交代在他的手中。”

“什么一万、万一,都是外面在胡说八道。”允禑冲着同治帝说道。“皇上,先皇遗诏的内容老十四他根本不知dào

,又怎么可能在半道上对八哥下手呢?这明明就是意wài

,萨林不也没有逃出来嘛,何必把脏水泼到十四哥头上。”

同治帝还没有听出允禑这话是在指控自己安排人放出对胤禵不利的谣言,因此他只是不耐烦的冲着苏努喝道:“苏阁老,愉亲王说的对,以后没影的事不要乱说乱传。”

苏努告罪一声,不以为意的站到一旁,看到这一幕,允禑当然以为两君臣在一唱一和,当时便觉得浑身发冷,不得已他强忍着不适问道:“皇上,是不是继xù

执行先皇的遗诏,或许还要听听诸王的意思,但十四哥既然回来了,总不见得没个身份,而且十四哥是咱们当中唯一跟夏军交过手的,这军务上事,也得听听他的意见。”

同治帝只求保住自己的皇位,至于其他的什么都能答yīng

,所以当下便开口道:“就封老十四为大将军王,督管兵部,总揽与海逆之间的战事。”

胤祺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苏努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于是他便对允禑说道:“愉亲王,要不你带着册封的诏书去迎一迎老十四,顺便劝劝他以大局为重,朕要是真挑不起这副担子,少不得还要他来帮衬的。”

允禑觉得同治帝能退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虽然没有明确皇太弟的身份,但大将军王的权责听起来跟皇太弟其实差不了多少,因此倒是高兴的应道:“是,臣弟这就去办。”

允禑退了下去,同治帝这才问苏努:“苏阁老,你刚才这是?”

“皇上,这兵权千万不能交给十四爷呀。”看着有些懵懂的同治帝,苏努不得不解释道。“姑且不说十四爷是败军之将,能不能指挥关外八旗打赢兵力上有优势的夏军还两说,就是十四爷能打退了夏军,可赢的越多,皇上您就越危险呢。”

苏努这么一提点,同治帝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的确,中国历史上关于功高盖主的故事时有记载,最终不是皇帝动手清除了尾大不掉的功臣,就是功臣演变成凌驾皇家之上的权臣甚至就此篡夺了帝位,因而苏努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

胤祺跌足道:“糟糕,朕已经让愉亲王去传旨了,这,这还能挽回吗?”

挽回?是不封胤禵大将军王还是不让他带兵?显然这两种选择都不妥当,一来会让朝野上下觉得同治帝对自家兄弟过于提防,使得所谓得位不正的谣言更有市场;二来也会让允佑、允祹、允禑等诸王觉得胤祺反复无常,产生所托非人的想法,甚至因此一屁股做到胤禵的阵营里去,因此苏努并不建议同治帝朝令夕改。

“奴才以为,既然皇上已经让愉亲王去传旨了,诏书的内容还是不必改了。”苏努如是说道。“大将军王还是大将军王,管部王大臣也是管部王大臣,甚至辽东的兵权都可以给十四爷,但是御前侍卫和扈从的神机营、健锐营、火器营要尽快从现有兵马中抽调重建,这些皇上的亲军自然不用交给十四爷统带,如此便能对十四爷有所制衡。”

胤祺连连点头:“对,对极了,多亏苏阁老在,否则朕有何人可以依靠。”

苏努跪谢了同治帝的夸赞,然后继xù

建议道:“奴才以为,除了重建亲军以外,皇上还要及早迁都。奴才以为开春之后,夏军必然要北上,奉天等地便是前线,皇上自然是不能留在如此险地的,就让大将军王留守盛京好了。”

同治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来:“不错,打赢了是他大将军王的功劳,更是朕用对了人,若是打输了,他就没有脸再提先皇遗诏了,朕这边却还可以利用关东广阔的地形拖死夏军,不错,真是个好主意啊,就这么办了。”

胤祺因此问道:“不过真要迁都的话,苏阁老以为迁到哪比较妥当呢?”

“奴才以为上选是黑龙江城,其次是墨尔根(嫩江县),最后是齐齐哈尔。”苏努对此早就有过研究,因此张口就来。“吉林乌拉和阿勒楚喀则相对太近了,至于宁古塔(宁远县)、三姓(依兰县)、伯力(哈巴罗夫斯克)屯、尼满则又相对太偏了。”苏努显然隐瞒了一些东西,那就是吉林将军觉罗杨福始终没有肃清夏军在东部沿海地区的渗透据点,因此靠近海的地方并不合适清廷建都。“不过迁都是件大事,皇上还要跟几位王爷商议清楚了才会。”

同治帝笑道:“朕明白,朕明白,现在还要同舟共济,少不得要诸王同心????????????”

593.回归(下)

清同治元年(华夏武成十四年、西历1712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谋克墩(Moukden,天佑盛京,奉天府)外城大北边门(福胜门)的城门口,上百名满清官吏穿着厚厚的裘袄正焦急的等待着,于是天气过于寒凉的缘故,跺脚声时不时的在人群中响起。

这时便有人哈着白气抱怨道:“上面怎么回事,人还没影呢,就让咱们在这吹风,这要是再待上半个时辰,回去一准生病了。”

“齐大人,你这就是不懂了吧,来的是谁啊,大将军王,先皇的十四阿哥、皇上的弟弟,这谱能不大吗?”当即有人回应道。“也就是咱们这些人官太低了,非得在这吹风,王爷们和几位阁老不就在城门楼上陪着皇上烤火吗?”

“按我说不是十四爷谱大,是皇上觉得亏欠了,才给的礼遇。”边上有人闻言接口道。“要知dào

这皇位本来轮不到同治爷的,只是十四爷他们一直没有音讯,几位王爷才最终推皇上登的基,如今木已成舟了,大将军王心里能不憋屈?皇上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所以,所以才有今天郊迎这一幕,礼多人不怪,十四爷得了这个面子,还能再跟皇上翻脸?”

“这倒也是。”有人赞同道。“皇上还把兵权都给了十四爷,这等于把半壁江山都交给十四爷了,估摸着过两年还得封个皇太弟什么的。”

“过两年?海逆能咱们这时间吗?”另有人撇嘴道。“也就是因为有海逆在南面虎视眈眈,否则大将军王能不闹腾,这毕竟是皇位啊,任谁谁愿意撒手啊。”

提到已经推进到辽南的夏军,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毕竟胤祺与胤禵之间若是争位的话还是在大清的圈圈里进行,华夏那边可是要彻底打破了大清这个圈圈的。

正当气氛变得肃杀起来之际,一匹快马从远处出现:“大将军王车队已到八棵树????????????”

“来了,来了。”一众官员赶快排好队形。“总算来了,等磕完头,这差事就算完了。”

很快,在城楼上烤火的几位王爷、贝勒及阁老们走了下来,排到了队列的打头位置。

又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车队的轮廓慢慢在雪地里清晰起来。说起来,队伍其实并不庞大,可能是在前站临时换了马的原因,十几辆马车已经在队伍里消失不见,只有一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车队慢慢来到城门近千,以愉亲王允禑为首的一干王公大臣打头,后面上百号的大小官员齐齐拂袖跪倒:“奉旨恭迎大将军王回返盛京。”

马车门帘被边上的侍卫掀开了,脸色青灰的胤禵咳嗽着走了下来:“五哥在搞什么名堂,闹得这么隆重,不知dào

还以为这次我是得胜回朝呢,却没曾想是丧家之犬。”

允禑以下的王公大臣们都傻眼了,一来胤禵没有称胤祺为皇上,只是用兄弟中的排行来称其为五哥,这是不承认胤祺的地位、不接受大将军王的任命吗?这二来,所谓得胜回朝的嘲讽和丧家之犬的比喻又是在隐喻什么?难不成胤禵一来就跟胤祺翻脸吗?

正在不知所措,同治帝的声音从城门洞里响了起来:“什么丧家之犬,老十四,你能活着从关内逃出来是皇阿玛的在天之灵还在庇佑大清,想来有你领兵御敌,定能保我大清国祚永存,自然也能保住全体满人的身家性命,既然如此,他们跪迎你也是很正常的。”

看着身穿皇帝龙袍走出来的胤祺,胤禵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借着这个机会他扫了扫在场人的表情。胤禵失望了,一干王公大臣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眼中带着期盼,显然都不想看到他和同治帝翻脸,不想残存下来的清廷彻底分裂。

再想想允佑和允祹一路上的百般劝说,胤禵只能暗自长叹一声——到手的皇位飞了,胤禵当然是有着锥心刺骨的痛楚,然而他也是识时务的,否则也不会隐忍到最后阶段才借蒙古的刀杀死了毫无防备的胤禩——既然现阶段翻脸得不到大多数贵胄的认同,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先忍下来,等日后时机允许才图振作。

于是,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同治帝,胤禵如负万钧的跪伏下去:“奴才允禵叩拜皇上。”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胤祺双手搀起允禵:“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朕给你准bèi

了洗尘的酒水,来,跟五哥好好说说,你这一路上是怎么脱险的。”

允禵却很不给同治帝面子,直截了当的回应道:“皇上,奴才想先去拜谒先皇的灵位。”

胤祺一滞,但又不能说允禵的要求是不当的,只好点头道:“也罢,我看你身子不太好,去拜谒了皇阿玛的灵位之后,好好休息几日,等过两天朕还有要务要跟你们几个商量????????????”

同治帝带着允禵和允佑、允祹等人回到皇宫,他本人自回关雎宫找宫人泻火不提,允佑和允祹、允禑等人陪着允禵来到大清门边上的太庙,看着竖立在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世祖福临等人之后的玄烨的灵牌,允禵哭得如同杜鹃啼血一般,令允佑等人也陪着泪流满面。然而允佑等人不禁要猜测,这其中有多少是哀悼康熙故去、有多少是哀叹大清的末路、又有多少是在发泄自己失去皇权的不幸。

不知dào

哭了多久,允禵收敛戚容,站起来走到康熙神主前:“大行皇帝之位,七哥、十二哥、老十五,皇阿玛的庙号谥号到现在没有定下来吗?”

这是名正言顺的质问,在场的三位王爷面面相觑不知dào

如何回应才好,好半天之后,允佑才回应道:“皇阿玛的庙号已经定下来了,是高宗,谥号也定下来法天弘运体仁立极至德神武昭文宪孝皇帝。”

谥号很长,一时间允禵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但高宗的庙号却让允禵眼睛一亮:“高宗,德覆万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帱同天曰高。这是一个平谥,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庙号了?”

一般而言高祖是美谥,用于开国皇帝,但高宗就有问题了,历史上实现武丁中兴的商高宗不算,剩下的唐高宗李治、宋高宗赵构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好评价,因此对康熙用高宗的庙号,实jì

上不仅仅是平谥的问题,甚至是恶谥了。

允祹解说道:“老十四,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皇阿玛治世前有三藩、中有准格尔和鄂罗斯,后又有海逆之祸,累及天下大部沦陷,一味加美谥,也未必能服众啊。”

“服众!”允禵双眉倒立。“谁不服,皇阿玛御极五十一年,经lì

了那么多的大事,若不是他老人家一一荡平了,大清早就亡了,虽然后来冒出来个海逆,那也是过去折损国力太重的原因,皇阿玛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允禵声色俱厉的吼道。“这些年皇阿玛苦心维持,这还成了他的罪过了?五哥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给皇阿玛加这个平谥,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看到允禵这副借题发挥的做派,几位王爷都觉得棘手,愉亲王允禑便使出缓兵之计道:“十四哥既然觉得庙号不合适,那就翰林院再议一议。”

“对,老十五说得对。”允佑忙不迭的附和道。“等一下让翰林院再议一个美谥就成了,老十四,你刚回来,身子骨也不太好,不必发那么大火气。”

允禵知dào

自己这番话根本就对同治帝无损,不过是发泄自己的怨怼而已,因此见到允佑和愉亲王允禑在边上一个劲的打哈哈也好退了一步:“那就让五哥下令翰林院再议一议。”

允佑他们的心才放下来,就听允禵又道:“太子家的弘昱、弘方、弘晗、弘勺,三哥家的弘晟、弘曦、弘景、弘暹,四哥家的弘时、弘历,八哥家的弘旺,十三哥家的弘昌、弘暾以及九哥、十哥家的弘晸、弘暄等几个,五哥是怎么安排的。”

允禵的前一个话题是讲孝,后一个话题则引到悌睦,唐代韩愈在《元和圣德诗》中写道“皇帝大孝,慈祥悌友”。显然这也是对同治帝的质询,一旦胤祺在应对上有所不妥,日后就是允禵用以攻击的一大罪证。

都是一个老师交出来的,允佑他们自然晓得允禵这番的蕴意,为此不敢怠慢的允祹笑眯眯的回应道:“弘昱、弘方等年长的都已经封了贝勒、贝子,至于其他几个,年纪还小,还不知dào

的能不能长成人呢,暂时就没有封爵,不过等过几年,皇上一定会有安排的。”

硬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允禵当即指出:“弘昱封贝勒不妥,太子的位子是皇阿玛定下的,并没有剥夺,而且他又是为大清战死的,所以必须封亲王,当然现在年幼,但至少要给一个郡王,否则谁还跟安心在前线拼命。”

几位王爷不能不承认允禵的话是有道理的,因此允佑表态道:“这件事我会禀报皇上的,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老十四,你当着皇阿玛的神主牌位,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又能干什么?”允禵冷笑道。“跟五哥要回皇位,你们能答yīng

吗?既然如此,我还能干什么?”允禵又咳嗽了两声。“看看,就我这身子骨,我什么都干不了,不如安心养病,看你们折腾去????????????”

594.战后

随着彰德府、太原府的易手,随着北方大面积降雪的开始,武成十四年的北伐终于宣告结束了。是役,夏军一举克服北方七省,彻底终结了清廷在关内的统治,并把前锋推进至草原和东北关外,为后续的北方作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大战之后,一地鸡毛,计司和内廷为查抄八旗资产忙了几个月还没有停下来,吏部为新收复各省的官员配置也忙得晕头转向,礼部上下更是为战后的封赏焦头烂额。

不过什么都可以缓,对于将士们的恩赏却是刻不容缓的。

根据华夏的封爵制度,功民爵到了开国县侯可以封世爵县男、开国侯可以封县子、开国郡公可以封县伯、开国公可以封郡伯,郡伯以上非大功不可进爵,王公两等更是宗室子弟的专享,这就意味着郑克臧在北伐期间所谓不吝王公之赏的诏书其实只是一个噱头。

而且为了控zhì

拥有免税邑田的世爵数量,郑克臧还明确在《爵律》中作出规定,凡是得到相应的世爵之后,原本的功民爵就要清零,重新开始统计。这样一来,无形中就大大的增加了得到世爵的难度以及功劳计算时的繁琐。

再有就是华夏除了世爵、功民爵以外还有所谓勋位、勋章、嘉章、奖章以及功臣名号的赏功体系,之前获得的勋位和功臣名号以及历次获得的勋章、嘉章、奖章都是可以在计算功民爵和世爵的过程中加分。

计算完有资格得到功民爵、世爵的人员的分数之后,并不是直接就授予爵位了,还要进行总量控zhì

,想尽一切办法用授予勋位、勋章、嘉章、奖章和功臣名号来抵消分数,但又不能做得很过分,明明获得世爵有余的,非要硬生生的拉下来。

就这样,加加减减好一通忙碌,礼部直到武成十四年十二月末才向郑克臧提交了最后的赏赐名单。郑克臧看后,没有问题的先发了下来。所谓没有问题当然是指普惠奖,勋章、嘉章、奖章一大堆发下去,基本上人人有份。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的功民爵和世爵。功民爵按下不说,凡是本来就够不到世爵标准的,一律毫无问题的颁布于众,该升一级的升一级,该升两级的升两级,其中以击毙胤禛的某哨把总和抓获崇安的某班长最风光,前者直接从开国男升到了开国伯并获得检校太子中允的勋位,只差一点就能得到世爵,后者更是连跳三级直接从普通功民直升开国伯。

最后公布的晋升世爵的名单中包括了十二位郡伯、八位县伯、十一位县子、二十九位县男。这里面并不是职务越高,得到的爵位也就越高。譬如身为枢密院使的封慧,原本是奉节县子,这次只不过升到了开国公、奉节县伯,外加勋二位检校少保,原本三等开国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的功臣名号升为二等;而指挥部下抓住胤祉、协助古晋击破胤禔部、又有困死康熙及幽州维持之功的何叔治虽然只是枢密同佥,却直接从县男升到了开国子、曲阳县伯、勋三位检校太子太保,原来四等开国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的功臣名号升为了三等;留守武昌的席大平就只能以维持之功,由县男升为县子,功民爵还被彻底清零了,还是最后郑克臧看到他有苦劳没功劳吃亏不小,才额外给了他勋三位的嘉赏,功臣名号继xù

维持不变。

这张晋升名单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陶月、谷杰和曹易冲,陶月不用说了,宣武军第六师可谓是撬动战局的关键,这次直接升为开国男、光化县子、勋四位检校太子少傅并得到三等辅国克敌推诚宣力武臣的功臣名号是毫无争议的;对于谷杰,作为陶月的副手,升任开国子、罗平县男、勋六位太子洗马得到四等辅国克敌推诚宣力武臣也没有人有多大的意见;但对于第一个进入北京而获得开国男、沐川县男、勋六位、四等辅国克敌推诚宣力武臣的曹易冲,不少人却因为他是统率神策军这样一支异族部队而有些异议,就连与曹易冲一起统领神策军的其他几位团千总,也觉得功劳被曹易冲夺走了,对其产生了不满。

只是名单是郑克臧审定的,恩出于上,没有人敢有异议,于是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赏功已毕,郑克臧便举起了屠刀向越发膨胀的夏军砍去。

华夏现有三十个省,其中江淮、中州、冀西、海西、江西、浙西、浙东、福建、赣南、益东、荆湖、湖南、贵州、叙永、广西、陕西等十六个省置副总兵,每省驻军一个师;其余如山东、山西、朔方、陇西、云南、江南、代北、川西、北寮、金兰、广南、冀北、辽宁、广东等十四省置总兵,各省驻军两个师,以上合计需yào

四十四个师。

此外郑克臧之前设置了陕西陇西朔方都部属及云南叙永副都部属、广西贵州副都部属、广南北寮副部属,其中西北三省都部属额外管辖四个师的驻军,其余三省副都部属额外管辖一个师的驻军,这部分相加又要七个师。

郑克臧准bèi

用于漠南及喀尔喀征讨的部队为四至六个师,用于关东方向的为六个师,拱卫武昌的部队六个师,用于控zhì

天津附近工地的部队四个师,山东、徐海剿匪部队两个师。

以上相加,不算禁卫军,一共是七十五个师。而目前夏军有八十五个师,也就是说,郑克臧准bèi

这一次裁掉十个师,在未来平定山东、徐海匪患后再撤掉两个师,并在征讨蒙古各部及消灭清廷残余力量之后将代北和东北方向的十二个师削减为八个,最终使得夏军陆师总兵力保持在六十九个师八十万人以下。

说起来郑克臧还可以用削减师内旅的数目或者削减旅内团的数目甚至直接削减团内哨的数目,这样既可以达到裁兵的目的又可以保留动员的能力,但是经过反复的考lǜ

,郑克臧还是决定直接裁掉师,藉此压缩单位军费中花费最大的师属特种兵的数量,藉此削减陆师军费开销,将其用在更重yào

的地方。

所谓更重yào

的地方当然是指骑军、水师、枢密院直属炮兵、中垒部队及各地兵站建设等等,郑克臧知dào

这必然引起军内的争议,但是裁军的阵痛是必然的,要知dào

如今这个时代,除了西面的准格尔帝国以外并没有其他能直接威胁到华夏安全的陆地大国存zài

,即便今后要北上驱赶俄罗斯人,也用不着师一级的大军,更不要说后勤要素严重制约向北、向西两个方向用兵的规模,使得欲将投入的部队贵精不贵多。

武成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郑克臧在幽州府大红门行宫发布上谕,准许服役满八年未满十年的夏军官兵提早退伍——华夏执行的是募兵政策,以功民地位和免税的优惠招募最强健的合格士兵,获得功民身份的士兵入伍后需yào

服役十年之久,除了战死或伤残外不准退出现役;入役士兵一旦晋升领队官之后需yào

服役更长的时间,此时他们博取的就不单单是功民地位而是更高的功民爵甚至世爵了——退伍官兵可以选择无偿获得平地泉、归化、包克图、五原等四个直隶州的田土,亦可以返乡或在北七省落户,只是后来者只有免税权而无免费土地发放。根据华夏兵部的统计,此举可以削减四万左右的官兵,再加上北伐一役之中负伤不能归队的伤兵,大约可以减少五个师的兵力。

十二月二十二日,郑克臧又下令将在山西扩编的部队一律裁撤,其中山西本地投军的百姓一律给予功民待遇,至于投诚和起义的清军则迁往金兰、婆罗洲等地授土安置。此举裁军五万有余,不过这部分本来就不在夏军编制表之内,因此并不算完成裁军。

此后,于武成十五年三月和当年九月,郑克臧分两次下令准予服役满七年未满八年、满六年未满七年的夏军官兵除役。就这样,夏军第一阶段的裁军任务完了,藉此,郑克臧每年可以至少节约四百万余贯的军费。

兵和下级武官可以这么简单的削减,但中级以上武官却不能如此行事,作为夏军中的骨干,郑克臧必须将其保留下来,因此郑克臧决定在中都武昌府、上京天津府、西京河南府、东都承天府、南都琼州府分设幼武学,藉此提高民间尚武精神和容纳部分武官精英。

此外,郑克臧还进一步作出规定,但凡校尉晋升都尉必须要有在武学或幼武学任教的师范经lì

,副尉晋升校尉则必须有武学发放的肄业文凭。

为了进一步增强武人的自豪感,郑克臧又在武成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颁布上谕,将原本从将仕郎到特进、光禄大夫的文散官,改为文武大臣及弼德院大臣共同的散官官名,其中初授的从九品将仕郎至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的散官官名为武官所领,升授的从九品登仕郎至正一品特进、光禄大夫的散官官名为文官所领,加授的从四品朝请大夫至正二品资德大夫的散官官名为弼德院大臣所领。

595.新年

一盘红烧的鹅肉、一份牛肉炖萝卜、一盘醋溜土豆丝、一份上汤白菜,外加一壶苹果酒,郑克臧面前的年夜饭与面前四十几位受邀而来的夏军中高级武官的一模一样,甚至京津地区的全部夏军今天吃的也是两荤两素的年夜饭,区别就在于他们吃的是大锅菜,郑克臧吃的是小炒,肉菜的材质可能是鸡、是鸭、是鹅、是鱼、是猪、是羊,酒也是限量供应罢了,跟郑克臧吃的并无根本上的区别。

完全没有区别也是不可能的,或没有资格或不方便分身来行宫陪郑克臧用餐的各级官兵大多只能混在人堆里欣赏幽州府、天津府为他们找来的杂耍、口技等卖艺人的表演,而陪在郑克臧身边的却可以看到留用旗人秀女们战战兢兢表演的正宗的清宫歌舞——这场表演之后,她们将被分别卖到南方妓寮,只有品貌最出众的才会被大户收为私宠。

只是谁都不知dào

,高高御座上正在含笑看着将士们或据案大嚼或盯着秀女的脸蛋胸脯不放的至高君主实jì

已经魂游天外了——郑克臧之所以不回武昌过年,朝野上下有稳定北方局势、准bèi

来年继xù

北进以及准bèi

迁都等诸多猜测,但就郑克臧本人而言实jì

上是要对皇后陈纤巧作出某种不能明言的警告——惠妃谢紫菱的脉案早就送到郑克臧手上了,记录显示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郑克臧怎么也不相信,一个食冷引起的腹泻怎么会在服了数贴药剂后变成不治,除非谢紫菱另有隐疾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郑克臧无法查,也不准bèi

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查清楚了他反而难处理。但不查,并不代表郑克臧心中没有怨气。既然有怨气,自然就要发泄出来,那么不回武昌就是一种充满警示意味的冷处理方式。

“算算时间,武昌那边的新年朝贺没有几个时辰就要开始了。”郑克臧若有所思的回首向身后的内侍首领说道。“真想看看宝官接受百官朝贺时的景象啊。”

内侍首领闻言顿时一激灵,郑克臧这话是什么意思?看郑安洋接受百官朝拜?可郑克臧本人未死也未逊位,郑安洋甚至不是太子,接受百官朝拜?是想看他甘之如饴还是想看他站立不宁?或者说看他是否因此滋生了某种野心?

不敢再往下想的内侍首领急忙躬身为郑克臧斟满酒:“圣上,有礼部几位老大人的教导,番禹郡公应该不会在大朝仪上出错的。”

郑克臧微微颔首后扭过头去,似乎不再提这件事了,内侍首领这才按下心来,此时顿觉身上湿漉漉的,原来是冷汗已经流满了全身。

酒过三巡,封慧、何叔治首先起身来到郑克臧面前跪倒,在他们俩的带动下一干武臣们纷纷跪伏下来:“臣等,恭贺圣上驱逐达虏、一统天下,为万世开太平。”

人不多,但声音汇聚起来如洪钟一般,让郑克臧心生欢喜:“若非卿等效死,朕如何有今日,来,都起来,举杯共贺我华夏盛世万万年。”

看着举过头顶的如林的手臂,郑克臧笑了起来,没错,在自己立下的不世功业面前,任何魑魅魍魉的计谋都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酒宴即罢,郑克臧转身回寝殿休息,以为郑克臧心里尚有疙瘩的内侍首领追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探问道:“圣上,今夜可要守岁?”

平常人过年,都要沐浴净身,放爆竹然后守岁,但郑克臧却不必守这个规矩,再加上他不在朝中,不必主持大朝仪,因此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不过郑克臧此时却想找人泻火:“宣钱氏伴驾????????????”

郑克臧领军作战的时候自然不会带什么宫娥妃嫔在身边,不过进驻南红门行宫之后,郑克臧的生活基本稳定下来,此时单靠身边十几个内侍是无法维持整个行宫运作的,因此从武昌调来了近三百名宦官和五十余名宫女来充任杂役和清扫。

当然,调几百个普通宦官宫女北上没什么大问题,但要将嫔妃一并送至,那动静太大了,因此郑克臧并没有做安排。恰好此时夏军在清理北七省汉奸的过程中发xiàn

了数百名姿色上佳的富贵人家妻女、幐妾侍婢,这些不怜又万幸的女人大多数被郑克臧赐给了立功获奖的夏军年轻武官,但也有几名符合郑克臧口味的被留下来充作随侍、常侍。

从梦中醒来之后,郑克臧的手落在钱氏的光洁细腻的皮肤上,脑子里却在想着几个儿子的事情。不计夭折的,郑克臧目前共有十三个儿子,其中可以肯定去向的只有皇八子郑安溏。作为皇贵妃李氏的长子,他将依照华夏与朝鲜的约定继承朝鲜王位。

而有可能竞争华夏皇位的,只有惠妃谢紫菱所出的皇长子郑安涤和皇后陈纤巧所出的皇次子郑安洋、皇三子郑安渻这三人而已。至于丽妃冯莲娘所出的皇四子郑安沣、皇六子郑安澈、皇九子郑安溪和明妃耿糖儿所出的皇五子郑安滆、皇七子郑安淼以及贵妃李氏所出的皇十子郑安濨因为各自母亲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染指大位。剩下的,如温嫔阮氏所出的皇十一子郑安泽、禧嫔刘氏所出的皇十二子郑安淜、康嫔晁氏所出的皇十三子郑安汎则因为年纪太小也已经被基本排除在外了。

三个有竞争力的儿子姑且不说,其余十个儿子除了太小的以外,也是应该给他们找个出路了。郑克臧如是想着,没错,世界是如此的广阔,即便是在另一个时空中也没有真zhèng

一统的帝国,自己更不可能完成类似的壮举,更何况不同地区环境和人文上的差异性以及个人不断滋长的野心,必然将大帝国变成细小的碎片,几个日不落帝国的结局明白无误的验证了这一点。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要等待日后那些革mìng

者来完成分裂的行动,还不如直接将不能掌握的部分交给自己的血脉和尾大不掉的功臣集团。当然,正如现在已经实施的内藩政策,帝国的核心是不可能进行分割的,唯一可以交出去的只是边疆而已。

正想着如何派遣儿子们到新大陆、南方新大陆以及遥远的西贺牛洲发展,郑克臧身边的丽人翻身的动作惊醒了思考中的郑克臧。低头看着那浓密乌黑的秀发、如蔷的俏脸,郑克臧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十三个儿子,太少了,要四、五十个才好呢,既能抢占了地盘,又不至于地盘太大威胁了中枢。

心动不如行动,郑克臧的手滑进了被子,被惊醒的女人先是嗔怪随后又惊恐的看向郑克臧,然而郑克臧却更似乎没有发xiàn

少妇的神色变幻,反而进一步的行动着,很快,室内的气氛暧昧便起来????????????

郑克臧这边春眠不觉晓,天津城里,胤祥的生命却逐渐走到了尽头。

华夏朝廷出尔反尔的将阿玺泰、图允以下太原清军悉被押往陕北种植树木的动作让胤祥警觉,等他知dào

随他投降的二万人被押往号称九死一生的矿山劳作后,他的头发更是一夜花白,然而真zhèng

的打击是抵达天津之后。看着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在海河工地上的八旗子民,怒极攻心的胤祥当场就吐了血。他明白,自己错了,错得很严重,这是一次蓄意的报复,过去的罪责终于不可避免的落到了后世子孙的身上。

想明白了这一点,胤祥坦然了,坦然的面对死亡,他拒绝服药,吃的也很少,就这样,一天天的消瘦,一天天的走向生命终止的那天。

“什么,什么时候了。”已经脱了形的胤祥忽然从梦境中醒来,梦境中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铁帽子王,只是最后的结局似乎也不是太好,呕心沥血的他同样走到了最后的关头。“外面,怎么,这么吵啊,又是哪开打了?”

作为胤祥主动开城的回报,两名贝子府的包衣被特许随侍,此时看到胤祥醒来,有些惊喜的他们急急忙忙的扶助胤祥,帮其坐了起来:“主子,不是开打了,外面那是在放花炮,现在已经是康熙五十二年了。”

“康熙五十二年了。”胤祥嚼着这几个字,突然眼泪流了下来。“皇阿玛已经去了。”

两个包衣旗人大惊失色,一下子跪倒下来:“主子,是奴才失言,奴才,奴才混蛋!”

两个人自己给自己扇起了嘴巴,看到这一幕,胤祥吃力的摇摇头:“别打了,告sù

我,北面,北面的情况,你们知dào

多少?”

其中一个包衣应道:“主子,海逆看管的严,平日的米面油菜和柴火都是送进来的,奴才们根本出不去,实在不知dào

北面的情况。”

另一个则猜到胤祥为什么发问,于是宽慰道:“我倒是听送东西的说,海逆把大宁改成了辽宁,但好像没听说有奉天落到海逆手里的消息,或许大清还在关外坚持。”

“大清还在坚持。”胤祥的眼睛一亮。“得告sù

他们,降不得,降不得。”

包衣们为难的对视一眼:“主子,我们出不去,出不去啊。”

这倒不是包衣们在推脱,天津是郑克臧预定下来的上京,因此对于天津的管制一点也不比幽州府来得少,而两人又是重犯胤祥身边的伴当,自然更加被盯得死死的。

“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胤祥命令道。“今天是除夕新年,夏军看管的不会那么严实,你们俩不要管我了,走,立kè

走,天亮开城门的时候就混出去!”

“爷,混成去也去不了奉天。”一个包衣哭喊道。“北面还要打仗,山海关肯定封关了。”

“去不了?去不了!”胤祥嘀咕着,眼神渐渐涣散起来。“大清,大清,大清????????????”

三个大清没有说完,胤祥如被抽光了精气神一般,萎顿下来,包衣一看不对,马上扑了过去,然而手指在鼻下一探,两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主子爷,你怎么就去了,主子爷,你去了我们怎么办呢????????????”

596.反应(上)

华夏武成十五年元月初八??厦门直隶州湖里县高崎码头荷兰东印度公司厦门商站

“澎湖的西班牙人还没有到吗?”联合东印度公司驻华夏的高级商务员埃克诺斯正用法语低声跟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律德交谈着。“还是他们不准bèi

参加这次会议了?”

“我们在得到华夏胜利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跟澎湖联系,算时间从澎湖到马尼拉三个来回都够了,西班牙人却依旧没有来,我看他们是不准bèi

参加这次会议了。”律德也眉头紧锁,要知dào

西班牙虽然衰落了,但其在菲律宾的力量依旧可以算得上东亚地区较为强dà

的一股,如果他们不参加这个会议,那么会议的前景可想而知。“真是一群短视的家伙。”律德愤愤的向埃克诺斯建议道。“不必再等了,今天就开会吧,如果西班牙人真的只是单纯迟到的话,等他们来了再把会议结果告sù

他们也一样。”

“也好。”埃克诺斯考lǜ

了一会,作出决定。“那就午餐后举行会议吧。”

律德和埃克诺斯猜得没错,作为目前唯一跟华夏有领事关系的西班牙人并没有打算参加两个新教徒组织的会议,这不仅仅是因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尚未尘埃落定,西班牙国内并没有一个真zhèng

的亚洲政策,作为墨西哥副王管辖的菲律宾殖民地无所适从,更是因为西班牙在吕宋的利益得到过华夏的保证,同时还因为华夏的通商政策的限制。

要知dào

,华夏虽然实施鼓励双边通商的政策,但是对于各国来华的商人商船却有一定的限制,其中朝鲜、琉球两国可以在华夏沿海各港口贸易,安南商人的贸易港在广州、越南商人的贸易港在潮州、暹罗商人的贸易港在琼州、欧洲各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港在厦门,西班牙人的商船同只能进出澎湖。

只是朝鲜的进出口已经完全为华夏掌握,朝鲜商人根本不会出海,也就谈不上来华贸易;琉球商人倒是经常进出华夏沿海港口,但其利用东亚各国闭关政策获取的暴利时代已经随着朝鲜、日本的进出口为华夏掌握而终结,竞争不过华夏商人的琉球商界只能依附华夏大商家,从而转变为类似欧洲来华商人一样的长途贸易商,以运输、分销华夏商品获取微薄的利益;安南、越南、暹罗的商人也一样,在海贸方面已经拱手把市场让给了华夏商界,所谓的各国贸易港其实名存实亡。

而西班牙与华夏的贸易采取点对点的贸易形式,即西班牙人的商船可以到澎湖来采购华夏商品,华夏的商船也可以直接将货物运输到马尼拉贸易。不过,西班牙人来华的商船甚少,远不及华夏的商船抵达马尼拉的数量。更重yào

的是,华夏与西班牙的贸易总体是围绕大帆船贸易来进行的。通常,在墨西哥派出的大帆船队抵达马尼拉前后,两国的贸易量会剧增,彼此往来的商船数目也因此而增加,反之,平常时日华夏也就每月几船抵达马尼拉,西班牙方面更是数月才有一船抵达澎湖。

在这样的贸易格局下,西班牙突然在非正常贸易月份派船出现在澎湖,进而运输使节抵达厦门是几乎没有可能的。至于雇佣华夏船只搭载使节,一来是不放心,二来正月里也没有华夏船愿意出海。所以,西班牙人没有出场,归根结底也是英荷两方自身的失误。

当然这种失误,英荷双方还暂时不能觉悟,因此,出现各国东印度公司在华代表面前的埃克诺斯语气中还带有一丝的愤nù

:“先生们,中国北方的军事行动已经告以段落了,清国已经失败,势力已经退缩到极其遥远的地方,华夏已经成为整个中国的主人,在这种情况,我们无法预期华夏皇帝陛下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

埃克诺斯扫了扫与会的各国代表,突然加重了语气:“如果华夏的目标是陆地的话,对于在座的各位都是一个好消息,但反过来,若是华夏皇帝贪婪的目光落在海洋上的话,诸位,不单单是爪哇要落入华夏的掌握之中,甚至菲律宾,未来还有可能连印度都难以避免遭到华夏的侵入,那么欧洲在远东的拓殖就要彻底宣告结束了。”

“事实上,印度已经出现了华夏商人和海盗的踪影。”律德在主人之后说道。“也许华夏因为北方的问题尚需yào

一定的休整时间,但这一时间段是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安南、越南、柬埔寨、暹罗的贸易已经被华夏人垄断了,马来亚也正在落入华夏之手,我们的利润在逐步减少,要是整个亚洲都落入了华夏的掌握,那么各位先生,我现在就可以告sù

大家,各家公司的破产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阿希姆斯先生、律德先生,我参加这次聚会并不是来听取两位的声讨的。”丹麦东印度公司代表菲斯德罗摇头道。“正如各位所了解的,丹麦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利益很少,我们是贸易商,不是殖民者,因为我关注的是如何获取华夏的商品,如今华夏的政策是允许自由贸易的,在这个大前提下,任何与庞大帝国作对的想法都是可笑的。”

丹麦人的回应得到了正陷在大北方战争中的瑞典人的支持,瑞典东印度公司在厦门商站的常驻负责人说道:“我国在与华夏的贸易中获益非浅,而一年两船的贸易量在欧洲与华夏的总贸易额中所占的比例相当的低,因此我希望能退出此次会议,同时我将以个人的名誉在上帝面前发誓,不将已经听到的任何东西告之华夏方面。”

菲斯德罗也跟着站起来道:“我也仅代表丹麦东印度公司申明退出此次会议????????????”

看着两人离开时的决绝,律德和埃克诺斯的脸色很难看,但好在此次会议的另一个主角法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兰斯还留在,这多少给两人一点安慰,于是律德说道:“这两位绅士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对于新教同盟的破裂,身为天主教徒的法国人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正如在三十年战争的表现一样,法国人显然更狡猾:“其实我跟两位绅士一样对空洞无物的声讨并不敢兴趣,我想了解的是,在华夏的压迫下,我们该如何应对?直接跟华夏开战吗?”

跟华夏开战?怎么可能!就算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联手起来,能调动的战舰及武装商船才有多少,顶了天也跟华夏两个水师的规模相等,如何是整个华夏的对手,而且华夏有主场之利,一旦船只战损了完全可以很快得到补充,而三国却要从欧洲万里遥遥的调动军舰过来,在西班牙王位战尚未最终结束的陷在,即不现实也不可能。

“我代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认为必须在某处牵制住华夏,使其不能进一步扩大势力。”律德如是回应道。“这个地方我个人建议是缅甸,现任的缅甸东吁王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虽然不敢直接触怒华夏,但却可以利用其向暹罗发动进攻,华夏帝国不是在中南半岛有盟约吗?一场大战足以牵制华夏的注意力。”

“缅甸的地形注定了,其即便在暹罗失败,其本土也能得到保全。”埃克诺斯补充道。“中国历史上曾经有多次进攻缅甸失败的记录,而且战争必然派生出大量的需yào

,这一切足以弥补我们在其他地方的损失。”

“不要把缅甸王看成傻子,能成为东亚的君主显得都是异常精明的。”兰斯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们策动的话,前期的投入必定不少,这些损失都要计算入成本的,而且付出了成本没有超额的利润,董事会必须对我们进行严厉的处罚。”

“我们不需yào

策动缅甸人发动战争。”律德对此已经考lǜ

过了。“我们只要向缅甸王提出建议,如果他开放贸易,我们就可以出售给他包括大炮在内的各种欧洲武器。”

“一旦缅甸的实力上升。”埃克诺斯笑了笑。“自然就有向外发展的需yào

。”

兰斯思考了片刻,觉得英荷双方的策略并无问题,因此表态道:“这倒是有可能实现的,只是这将是相当漫长的过程,我们是否来得及遏制华夏帝国的发展势头。”

埃克诺斯言到:“华夏暂时还没有吞下婆罗洲和马来亚,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彻底吞下,所以我认为应该还是来得及的,而且我认为尽管华夏的实力庞大,但他不会加强暹罗等国的力量,因此只要我们以较低的获利水平向缅甸销售武器的话,可以加速战争的到来。”

“很有道理,一旦缅甸王花光了他国库内的最后一枚金币,那么战争就是必然的。”兰斯眨了眨眼。“不过我想问一下,缅甸市场的份额如何分配?”

律德报出一个看似公允的数字:“参与者都有份,如今就我们三家,那么每家就是三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十可以留给葡萄牙人,想来他们也想报复华夏。”

“缅甸市场的三分之一?这太少了。”兰斯冷笑道。“拖住华夏的最大收益者是联合东印度公司,仅凭这一点,埃克诺斯先生,贵方就必然让出必要的利益来。”兰斯似笑非笑的瞅了瞅两人。“你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秘密协定我不管,但是我要求法兰西东印度公司在苏门答腊同样要获得三分之一的市场和影响力。”

埃克诺斯发怒道:“阁下,你这是讹诈。”

兰斯耸耸肩:“讹诈?不,这是合理的报价,毕竟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核心利益在爪哇和香料群岛,那里我并没有任何的要求,这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法兰西东印度公司最多只能获得苏门答腊百分之二十的市场和相应的影响力。”律德拉着暴跳如雷的埃克诺斯,冷静的回应道。“毕竟葡萄牙在阿镇及亚齐邦国有极大的影响力,我们不能不预先保留他们的份额。”

“葡萄牙人在亚齐,那我希望法兰西东印度公司能得到整个棉兰邦国。”

“那就说定了,葡萄牙人保留亚齐、法国得到棉兰,我方得到巴东、明古连(明古鲁)和南耪,联合东印度公司保留廖内、詹卑、巨港。”律德看向埃克诺斯。“不知dào

几位觉得可以接受吗?”

法国人当然没有问题,埃克诺斯沉吟片刻:“我个人可以接受,但还需yào

公司认可。”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接下来我们谈论一下如何应对华夏在安达曼群岛的驻军????????????”

597.反应(下)

华夏武成十五年、清同治二年、西历1713年、俄历创世后第7221年(注:当时俄国用创世历)元月十三日,下贝加尔督军驻地涅尔琴斯克(尼布楚)城内一个令所有哥萨克及其他俄国居民震惊的消息正在流传——庞大的清帝国在与南方华夏帝国的决战中失败了,整个清帝国因此被逐出了中国????????????

震惊过后,俄国人狂喜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二十四年力量薄弱的俄国不得不向清帝国屈服从而放qì

了整个外兴安岭以南及黑龙江流域。如今强dà

的清帝国已经不复存zài

了,那么俄国重新掌握上述地区的时机也就到了,因此陷入狂欢的俄国居民和哥萨克们都在醉醺醺的狂呼向东、再向东,直至鄂霍茨克海????????????

不过与底层百姓的盲目乐观不同,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位出身里加的德意志小贵族在给西伯利亚总督的信件中写道:

“????????????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毋庸置疑,一个鞑靼人的大臣亲自前来协商借调援兵的事情,但我认为,清帝国是个庞大的帝国,一次决定性的失败固然使之被迫退出富饶的中国,可要说这个帝国就此崩溃显然是一种过于盲目的乐观????????????制定和执行政策之前,首先必须观察清帝国与华夏帝国之间的战争是否还有长期化的可能。如果清帝国被华夏帝国持续攻击,那么其在北方的兵力必然大量调往南部,届时帝国可以毫无阻挡的进入阿穆尔河(黑龙江),控zhì

结雅河(精奇里江)乃至布列亚河(牛满江)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反之,如果两个帝国就此和解,清帝国的相当一部分力量必然会投入北方的拓殖,届时我们反而会成为对方进攻的目标????????????除了黑龙江以外,南下征服喀尔喀蒙古人也是可选的目标之一,比起征服阿穆尔河流域可能遇到的抵抗,喀尔喀蒙古人的力量显然要薄弱许多,而且通过蒙古的线路,可以与南方的中国人进行联络,届时双方联手共同消灭清帝国,平分满洲将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管怎么说,做好准bèi

是必要的,尽管陛下正在与瑞典展开决定性的斗争,无法更多的从国内调来援兵,但我依旧希望在夏天来临之际,阁下能派来一千人以上的援军,以便我能进行防守和越过额尔古纳河????????????”

给总督大人的信件发出之后,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又派人向雅库次克督军区传递清帝国战败的消息及自己的一些判断,希望对方也做好准bèi

,一旦证明清帝国已经异常虚弱了,两个督军区便同时行动,共同侵入外兴安岭以南地区。

接着克德里恩特又向手下命令到:“立kè

向伊尔根斯克、色楞格斯克、上乌金斯克、斯列坚斯克、卡雷姆斯克、普里额尔古纳斯克、克拉斯诺卡缅斯克、奥廖克明斯克以及卡拉尔斯克派出传令兵,征召当地哥萨克入伍,再准bèi

火药和粮食,战争很快就会到来的????????????”

做完了这一切,克德里恩特招来一名与喀尔喀人有贸易的俄国商人:“伊万诺维奇-马尔卡耶夫-卜罗达斯基,有一个重yào

的任务交给你,请你务必穿越喀尔喀人的控zhì

区抵达中国,与新兴的华夏帝国建立联系????????????”

卜罗达斯基回应道:“督军大人,为了沙皇陛下的荣耀,我在所不惜,只是我希望能拥有一支卫队,一份官方的证明,否则华夏只会把我当成间谍而非使节。”

“可以安排给你一支布里亚特人的卫队,再派一名五十人长(俄国官名)作为你的卫队长。”克德里恩特说到这,略微有些犹豫。“但是你要的官方文件怕是有问题,毕竟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督军,并没有足够的权限????????????”

“督军大人,我认为您完全可以用西伯利亚总督的名义给我这份文件。”卜罗达斯基挤眉弄眼道。“想必这是我们与华夏帝国的第一次正式接触,对方未必会了解我们的情况,我甚至希望阁下能以御前大臣的名义给我命令,只是这太过僭越了。”

克德里恩特想了想,反问道:“北京的欧洲传教士们会不会揭穿这个骗局呢?”

卜罗达斯基成竹在胸的回答道:“普通传教士又怎么可能知dào

督军与总督的不同?”

“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的身份越高,对与华夏帝国的接触来说约有利。”克德里恩特同意了。“你要的东西很快会准bèi

好,你需yào

几天才能出发。”

“我还要准bèi

一些难得货物,否则在冬天上路会引起喀尔喀人怀疑的。”看到督军大人有些不悦的样子,卜罗达斯基给出了一个时间限制。“督军大人请放心,这并不需yào

太长的时间,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内我出发????????????”

在卜罗达斯基的接受克德里恩特命令的三天后,奉天城内的清廷也举行了一次重yào

的会议。会议上,苏努提出了迁都、重建禁旅八旗的两项主张,很快得到了包括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发度、礼部尚书丹岱、理藩院尚书鄂缉尔、吉林将军觉罗杨福的支持。

一众才在奉天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的八旗王公们虽然不太乐意,可是想到开春后就有可能面对夏军的兵锋,因此很快也被说服了,然而关于新都的位置,王公们各执一词。

吉林乌拉首先被淘汰了,原因自然是因为离开盛京太近,不够安全。吉林将军的前驻地宁古塔也被淘汰了,原因则是太偏。黑龙江城和瑷珲则太过北面,移居京师的八旗王公们已经承shòu不了这一的苦寒了。

黑龙江将军觉罗孟俄洛建议迁都齐齐哈尔;大学士博定和刑部尚书阿喇纳建议以布特哈(打牲)衙门驻地为新都;丹岱和苏努则主张前黑龙江将军驻地墨尔根;但此时工部尚书穆丹给讨论在兴头上的众人泼了冷水。

“诸位大人,无论迁到哪里,这皇宫要建吧,这几十位王爷、贝勒的府邸要建吧,还有满朝的文武不见得都住野地窝棚吧,这七七八八加起来,工程量之大,就是我大清国力鼎盛之际也得花上数年甚至十余年的时间,如今就更够呛了。”穆丹知dào

一旦新都的位置定下来,工部就要承担极大的压力,因此他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说一千道一万,这些地方都是人口不长的荒野之地,没有人,连工料都凑不齐,更不要说修什么新都了?”

一众王公大臣目瞪口呆,的确,北面有人吗?当然有人,少说有几十万新满洲,但这几十万锡伯、巴尔虎、达幹尔、鄂伦春、索伦、费雅喀、鄂温克、奇雅喀喇、呼尔喀分布在极其广阔的东北大地上,根本无法凑齐到一块来。

没有人当然干什么都扯淡,对此,户部尚书殷特布进一步阐述道:“还有粮食,供应新都的粮食怎么解决?前方作战的粮食怎么解决?”

愉亲王允禑反问道:“殷大人,如今你是大司农,你倒说该怎么办?”

殷特布看了看庄亲王博果铎和显亲王衍潢,一咬牙提出个震惊全场的建议:“如今之计,只有效仿先帝迁关内民人实东北的故计,将奉天城内外的百姓全部迁到新都周边去开垦。”

“混账东西!”衍潢大吼一声。“殷特布,你是受谁指使,胆敢断本王的根基。”

和亲王允佑不动声色的往前踏了一步:“显王,皇上还在呢?不要失仪。”

看着同治帝铁青的脸,履亲王允祹也出言劝到:“显亲王,海逆打过来一样什么都保不住,不如迁到北面去,或许尚能保全。”

衍潢还待反驳,庄亲王博果铎却冲着他摇了摇头,孤掌难鸣的衍潢只好气鼓鼓的退到一边。衍潢都不再硬顶了,其他几位世居奉天的八旗王公也只能偃旗息鼓,但从表情来看,他们显然都没有被允祹的解释说服。

殷特布却不管不顾的继xù

说道:“除了将辽东的百姓迁到新都外,朝廷还要下诏将所有包衣及民人全部抬旗,并且废止旗人原有的饷例,发给土地让他们自耕自种,朝廷每年只收两成的粮食,凡是家中有从军的还要免征田赋。”

这下除了关外诸王公外的其余八旗王公也开始愤nù

起来了,此时就听殷特布说道:“朝廷还要厘定制度分别授予各王贝勒以下宗室及功臣爵位者土地,朝廷大军除一路要在南方抵御外,还请深入蒙古征讨不从,掠来的人口分配给各王以下充作奴隶????????????”

听起来这个倒可以接受,但关键是清廷的军队要在奉天以南挡住夏军,所以博果铎放眼望向苏努道:“苏阁老,这又要编练禁旅八旗,又要在南面挡住夏军,还要派兵进入蒙古征战,朝廷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苏努干巴巴的说道:“年前,朝廷一共从新满洲征召了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从逃来奉天的旗人中征召的二千兵,加起来有差不多有六万人,禁旅八旗这边少说得有万人,进入蒙古也得至少万把人,留下不到四万,顶不顶得住海逆的兵马,这就得看大将军王的本事了。”

说到允禵,众人才发xiàn

允禵并没有来参加朝议,这下众人有些慌了,和亲王允佑问道:“禁旅八旗能不能少编一点,南线兵马多了才更有把握挡住海逆。”

“不是奴才一定要扣下这点兵马。”苏努随口解释道。“北面罗刹人知dào

大清败了,说不定会趁火打劫。”苏努其实是蒙骗众人,却没有想他已经一语中的了。“所以还得留一手。”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履亲王允祹言到:“既然鄂罗斯也可能翻脸,奴才以为或可以将新都设在三姓(依兰县)附近。”

“奴才附议。”愉亲王允禑也表示同意,虽然没有现成的城市,但松花江畔有足够的地方作为耕地,更为重yào

的是此地距离俄罗斯和华夏斗有足够安全的距离。“奴才还提议彻底废止布特哈八旗的貂皮税,改税为军役,以便扩大朝廷的兵力。”

大学士博定补充到:“若是布特哈八旗各部放qì

游猎,朝廷也可以在新都附近划地安置,同样也可以给予免税的待遇。”

理藩院尚书鄂缉尔接口道:“一切要快????????????”

598.要价

奉天城内庄王府门口,几名王府侍卫拦住衍潢一行,其中打头之人谄笑的告知dào

:“显亲王,我家王爷回来时说了,他身子有点倦,不想见人,要不,您和几位贝勒爷改天再过来。”

话音刚落,一鞭子就凑到他的脸上,侍卫首领情不自禁的惨叫一声。

随即,衍潢蹬脚一踹,口中大吼道:“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望着像疯狗一样的衍潢及他身后同样气势汹汹的几位贝勒、贝子,庄王府的人吓坏了,有人当即连爬带滚的往府内去报信,衍潢也不管他,当即就带着几名王公一拥而入。

等衍潢他们闯过几进院子,庄王府的总管已经挡在他们的去路上:“显王爷,我家王爷请您和几位王爷到书房等候,他换了衣服就出来见您。”

听说博果铎在如厕,几位王爷也不好冲到茅厕去,只好气鼓鼓的跟着总管来到博果铎的书房,有滋味没滋味的喝着王府下人们奉上来的茶水。

又过了一会,换上起居服的博果铎出现了,上来劈头盖脸的就骂道:“显王,你好厉害啊,威风都耍到我头上来了,什么意思,想拆了我的庄王府吗?”

博果铎这番话震慑住了其他几位贝勒、贝子,但衍潢却不吃他这一套:“拆了庄王府是小意思,庄王,你刚刚却是在断我们的根,你老实说,你收了同治什么好处了,居然出卖关外旗人的利益,你不说清楚,老子就不走了。”

有衍潢打头,边上就有人说了:“庄王,二个多月前,您也不是反对放qì

奉天的嘛,如今怎么就变卦了,这真要把包衣都放了、庄子都弃了,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博果铎扫了扫他们,轻哼了一声:“一帮蠢货,就知dào

闹腾,有本事让海逆不杀过来。”

提到夏军,在场的王爷贝勒们没声音了,就听博果铎继xù

道:“年前我是反对迁,不过那是因为我知dào

海逆在冬天前没办法夺了奉天,但开春之后,夏军必然会有行动,若到时候不撤,战火一起,庄子和阿哈们一样保不住。”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但衍潢还是忍不住自己的不满,张口反问道:“那也不能答yīng

朝廷把包衣都抬成旗丁了,没了他们谁来替我们种粮食,没有庄子的进项,我们怎么活。”

博果铎冷笑道:“朝廷要收了我们的庄子和奴才当然不能白收的。”

“什么在新都外面划地给咱们,这是完全是笑话,没人种什么地。再说了,这奉天周围六、七十万人口,就算现在开始就迁的话,少不得要花上几个月,到了地头还要造房子,开荒地,最后能把冬小麦给种下去就不错了,今年的收成不用指望了。”衍潢狐疑的问道。“朝廷能养活这点人以及支应奉天这边的战事已经不错了,能赔偿我们什么?”

“显亲王想要朝廷赔偿什么?金子?银子?东珠还是其他什么奇珍异宝?”博果铎突然爆了句粗口。“狗屁,都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重yào

的无非是粮食和兵。”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宗贵们,是的,乱世之中,兵权最为重yào

。“显亲王说得不错,今年一年多半是没有什么收成了,最多也就临了抢种一点落花生和土豆。朝廷要养活这几十万人和奉天作战的几万大军,怕是也没有粮食可以补给咱们。不过朝廷没粮食,咱们爷们哪家没有屯粮,你看好了,朝廷一定会打咱们的主意,到时候咱们正好开价。”

博果铎伸手在关外王公的面前一比:“本王准bèi

跟朝廷要十五个牛录的兵,至于你们准bèi

要多少,自己心里有个底,报高了朝廷不会答yīng

,报低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一个牛录就是一个佐领,只是如今的清廷已经不可能再依照内外火器营和八旗新军的体制组建五百人规模的超级佐领,若是按照关外八旗一佐领一百五十人的兵额计算,博果铎此番要价是二千二百五十人,应该还不算漫天要价。

只是衍潢有些担心:“要是朝廷不答yīng

给咱们兵怎么办?不给粮食?这怕是不成吧。”

“不给兵。”博果铎脸绷得紧紧的,语气也极度肃杀。“也可以,只是各府包衣抬旗后依然由各府管领,另外本王请旨兼领镶白旗管旗王大臣。”

一下子在场的王公们都跳了起来,不少人叫嚷道:“对,重建八旗,重建八旗!”

八旗当然是一直存zài

着的,但是旗主王爷根本不能管旗,清廷任命的各旗都统、副都统也只是名义上的主管,一切旗务都在清帝的掌握之中,可以说尽管还有上三旗下五旗的分法,但实jì

上就只剩下一旗了。

衍潢也没想到博果铎的野心那么大,他只是喃喃道:“朝廷是不会答yīng

的。”

“是不会答yīng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者。”博果铎冷静的回答道。“我们抱起团来用人口和粮食跟朝廷谈旗务的事,然后假意让步再谈兵权的事,你们说,朝廷会不会答yīng

?”

衍潢眉头紧锁:“朝廷也许会答yīng

,也许不会答yīng

????????????”

博果铎打断道:“所以,若是你们不来的话,本王已经准bèi

去拜访大将军王了!”

“大将军王?”衍潢心里打了个突。“庄王爷,你该不是想????????????”

衍潢欲言又止,博果铎却很明了的摇摇头:“都这个份上了,本王又不是糊涂了,非要挑拨着允禵那小家伙内讧,放心,本王此去是劝他出来为大清效力的,当然顺便也做个交yì

。”

“交yì

?”衍潢和一众关外的八旗王公都一头雾水。“什么交yì

?”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博果铎卖着关子。“你们几个就等着好消息吧????????????”

转过天来,允佑、允祹、允禑一起来探望据说身子还不太好的允禵,当然探望是假,想劝说允禵出来领军是真,还有一部分就是想打探一下昨天博果铎探望允禵的目的——北京撤tuì

时,阿哥府上的人大多都撤了出来,因此同治帝也无法知dào

博果铎和允禵说了些什么。

“七哥、十二哥,朝廷的决议我也知dào

了,”看着几位兄弟,允禵只是问道。“朝廷要是迁都移民的话,这南线大军的粮食怎么办?你们让我领兵,总不见得让我率领一支饿殍跟夏军交手吧?还有夏军势大,完全可以包围了奉天之后分兵北进,松花江不是天险根本挡不住夏军,你们是要保辽东呢还是要保住大半个关外,都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

和亲王允佑答道:“朝廷当然是想保住整个关外,但实在不能兼得的话,还请老十四你务必把夏军挡在松花江以南,好让朝廷有喘息的机会。”

履亲王允祹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让夏军过了松花江,你也一定要把他们挡在齐齐哈尔、阿勒锦(哈尔滨)、宁古塔、双子城这条斜线外。”

允禵淡淡一笑:“嘴上说的容易,兵呢?粮食呢?朝廷能给我预备多少?”

“朝廷准bèi

给十四哥四万兵马。”愉亲王允禑在报数的同时注意观察了允禵的反应,只见允禵丝毫不惊讶,显然已经早就知dào

了相关的信息。“十四哥,你别嫌兵少,朝廷现在就六万人马,其中一万将用在蒙古,一万将备着防备鄂罗斯人。”

是防备鄂罗斯还是防备自己,心知肚明的允禵不动声色的问道:“四万人,少了一点,不过朝廷有难处,我也知dào

,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希望朝廷能够答yīng

,否则,我是没办法带这个兵的。”

允佑忙不迭的问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能答yīng

,朝廷一定答yīng

。”

“第一,兵要亲自选,将要用我的人,不过请皇上放心,我夹袋里的人不多,多半还是要用朝廷的武官,而且挑的兵当中不会把鸟铳、火炮都带走,那玩意累赘,守城还可以,野战有一些就成了。”不管几位兄弟难看的脸色,允禵自顾自的说着。“第二,这军队的编制我要改,怎么改,朝廷不要管了。”

“后一条,我现在就可以答yīng

你,只要能挡住夏军,你怎么改都成。”与允祹、允禑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之后,允佑给了允禵一个答案。“但前一条,我们做不了主,得报gào

皇上后再给你一个答复,你看成不成。”

“我是不急啊。”允禵正话反说。“朝廷可以慢慢的商量,成不成都无所谓。对了,别光说这件事,还有粮食,没有粮食我这里没法打。”

允祹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为难的告之到:“开春后要移民几十万,朝廷也没有余力,如果可以,老十四,你最好自己能解决一部分。”

“老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允禵手一摊,无能为力的表示道。“皇上总不见得要我一边打仗,一边种地吧。”看着作难的三人,允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样吧,我给朝廷支个招,不是缺粮吗?找人借就是了,这里可是大户在的。”

“大户?”允禑眼光一凝。“十四哥,庄王昨天跟你谈了些什么?”

“昨天?庄王?”允禵毫不示弱的对视回去。“皇上还真关心我,整天个派人盯着。不过告sù

你们也没关系,那条老狐狸无非是想要兵权自保而已,答不答yīng

都在皇上和朝廷,只是不要耽误了辽东战事便可以了????????????”

599.大船

曲阜孔府的家庙沐恩堂内,当代衍圣公孔毓圻正和世袭曲阜知县孔兴烀等一干族老相对无言的枯坐着。夏军已经封锁孔府四个多月了,几番上表称颂也石沉大海,这让以圣裔身份在历次改朝换代中屹立不倒的孔氏上下颇为有些惶恐不安。

“族长不必过于担心。”沉寂了良久之后,一名族老宽慰众人道。“我孔家乃圣人后裔,是天下读书种子的圣地,皇帝圣明卓著,当然不会轻易冒犯,我等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孔毓圻苦笑一声:“皇帝固然不会惩罚孔氏,但嫡脉????????????”

孔毓圻摇了摇头:“《上剃头奏稿》是祖父大人生平的污点,虽然祖父忧愧早死,可以武成爷的为政的手段来看,断然是不会忘了孔家附虏这宗大罪的????????????”

一名族老愤然道:“天下历代循环,不过五德轮替,我孔家以护卫文化薪火为宗旨,超脱期间又有何不可,以此定罪,岂能服众????????????”

“素闻华夏皇帝不喜圣人教xùn

,紊乱人才晋升之道。”另一名孔氏族老也发泄般的说道。“其必无恭敬圣人之心,否则又如何做得出幽禁圣人苗裔之暴*政。”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孔毓圻无奈的看了看这些只会撒泼的族人。“刀把子握在人家手上,真要对付孔家,我等又能如何。”孔毓圻叹了口气。“现在只求皇帝为千秋万代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才好,否则一切不堪设想。”

正在说着,几名地位较低的族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不待孔毓圻发怒,为首一人叫道:“公爷,朝廷传旨的天使已到了府外????????????”

孔毓圻一惊到嘴边的斥责之语随即变成了:“快,召集族人,拜访香案,接旨????????????”

望着香案后跪伏的密密麻麻的孔家上下,传旨行人柳俭的手心里都冒了汗,然而此刻他代表的是郑克臧的威严和华夏朝廷体面,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失态,不得已,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如负万钧的缓缓举起手中的诏书宣读道:

“奉天景命,皇帝诏曰:曲阜孔氏,至圣先师大成文王之后也,本应维护文脉捍卫中华道统,然圣人亦有不孝子孙,剃发事虏玷污名教,此,背祖叛国为不赦之罪,今掳夺六十五代孔胤植、六十六代孔兴燮、六十七代孔毓圻三人衍圣公爵位,圣人苗裔中,凡有事清虏之恶行者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具充边地,永不赦还????????????”

掳夺衍圣公爵位倒没什么,孔毓圻对此早有心理准bèi

,流放边地也无所谓,无非是吃一点苦而已。然而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就厉害了,这是要子子孙孙来承担祖宗犯下的罪孽,可谓残忍到了极点。因此孔毓圻双眼一翻昏倒在地,而同样做派的,在场的还有上百号人。对此柳俭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继xù

往下宣读着。

“世袭曲阜知县一职系前元所赐伪职,前明不逞而准予袭之,实为大缪,乃褒恶抑善之愚行,果至明季人伦大乱之恶报,今废止以正人心????????????历代所赐祭田本为延续圣人之供奉,然孔氏上下贪婪无耻,兼并相邻以偷逃国税而肥己,此又一大罪也,故着急籍没前明所赐祭田以外府田、私田????????????”

这下不单单是孔氏族人中晕倒了一大片,更有不少孔府门下的仆役家丁也跟着晕倒了——这些豪仆打着孔府的招牌,巧取豪夺了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田土,转眼间就被华夏朝廷给没收了,怎么不让他们气急交加呢?然而看着武装到牙齿的夏军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他们只能在心中哭骂,却根本不敢在明面上说一个“不”字。

“????????????孔氏之丑态,难符衍圣公之名号,乃降为奉圣伯,同郡伯,位在诸侯爵之后,着孔氏南北两宗之最贤者交替承袭????????????重选南北两宗世袭五经博士,究其学问品行,两者具嘉方可授职????????????”

几乎在孔府内哭声冲天的同时,邹城亚圣府及世袭五经博士的颜氏、曾氏的府邸也出现了类似的一幕,凡是接受清廷职务,向清廷献媚过的宗房长支一律被郑克臧以圣人后裔犯汉奸罪罪加一等的理由发配到辽东、河套、云贵等地安置,各家历代隐没的大宗田土被查抄后低价发卖给原本的佃户,遗留的官职则被当成肉骨头丢给旁支庶流争食。

郑克臧对孔府、孟府等圣裔的处置传出之后,自然引起了各地读书人的议论,不过由于华夏已经光复关内的全部河山,因此这一次的民间舆论出现了两级分化的趋势,有人还是觉得郑克臧迟滞过于严厉了,不是尊厚圣人的道理,有人却认为圣人是圣人,圣人子孙是圣人子孙,两者不可混淆一谈,而且越是圣人子孙出卖民族国家更加应该严惩。

不过对于这股持续在士林间的议论风潮,郑克臧并不没有多加留心,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更重yào

的事情所转移了——武成十五年元月二十三日,兵部兵船司向他奏报了包括四艘二万五千料(1500吨)一等巡洋舰、六艘二万二千料(1300吨)二等巡洋舰、六艘一万八千料(1100吨)三等巡洋舰、四艘一万五千料(900吨)四等巡洋舰在内合计六十余艘军舰的一揽子造船计划。

“卿等的胃口还真大呀。”看看拿在手上的造价表,郑克臧的脸都有些白了,他刚刚裁撤了十个师的陆上兵力,水师方面就一口气把来年预计节约下来的四百万贯军费全部用掉不算,还要额外再贴补一百五十万贯进去,这实在有些超过华夏朝廷的承shòu能力了。“有必要一下子上马二十只巡洋舰吗?”

“圣上。”从西勃泥都护回任兵部兵船司郎中的马原语气坚定的回复道。“之前由于北伐所需,水师已经连续五年没有造过巡洋舰级别的大船了,如今不过是补足之前的损失而已,而且,如今圣上又要扩大水师编制,这原本的缺额都没补上,现在的窟窿就更大了,若不加快造船的话,只怕无法实现朝廷囊括南洋的目标。”

囊括南洋是要跟欧洲海军强国一较长短的,但夏军现在最大的战船不过是一万八千料的六十六门炮一等巡洋舰,其火力在东亚虽然首屈一指,可比起英法荷兰等国早就装备的九十门炮以上级别的战列舰来说还有极大的不足,更不要说人家还有数量上的优势,若不是各国在欧洲相互牵制的话,只要从本土掉过来三艘以上,就会让华夏水师感到巨大的威胁。

“卿倒是提醒朕了。”郑克臧也想起了当年的金兰湾海战。“海上的确是炮多胜炮少,船大胜船小的。只是这费用还太大了。”一艘装备了一百零四门大小火炮的一等巡洋舰的造价几近五十万贯,饶是郑克臧刚刚发了一笔战争财,也经不起折腾。“算下来,今年的水师造船费怕是要上千万贯了吧。”

马原平静的回答到:“臣算过了,就兵船司而言不算船场维持费、工料上涨储备金及额外准bèi

金(不可测费),今年的开销为一千一百零三万三千四百一十八贯又一百二十七文。”

郑克臧眉头紧锁,马原只算了他自己部分的账目,事实上还有官兵军饷、水师维持费(训liàn

及巡航费用)、水师舰船修理准bèi

金、镇守府维持费、龙骧军及伏波军维持费、抚恤金、战费预存金、兵部额外准bèi

金等十余个项目开销,加起来至少不下二千万贯一年,几乎和陆师军费一样是华夏财政中最大的吞金兽。

“这样吧,仅此一次。”考lǜ

再三,郑克臧最终还是忍痛决定拨款,毕竟前花出去了,才能带动其他方面产生效益。“明年、后年只准各开工四条巡洋舰。”郑克臧这话其实不像命令而像哀求。“朝廷实在是哪不出多余的钱来。”

达成目的的马原笑呵呵的表示道:“兵部造这二十只巡洋舰是为了满足新编第五、第六巡洋舰队的所需,至于两舰队成军之后,就算要用大舰替换现有各巡洋舰队的小型巡洋舰,也不会急于一时,所以还请圣上放心,绝不会拖累了朝廷的财政。”

得到马原的确认,郑克臧舒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警觉的告诫道:“止是巡洋舰少造吗?”

被郑克臧看穿了的马原讪讪一笑:“请圣上放心,明年巡航船止造二十只。”

马原没有说实话,所谓造二十只巡航船不假,但却是万料以上的大型巡航船,跟所谓的四等巡洋舰相差无几,比如今华夏水师的一等八千料巡航船要大上许多,装炮自然也多。

不过,郑克臧对此并不在乎,毕竟四艘五十四门炮四等巡洋舰的造价才抵得上一艘一等巡洋舰,所以即便马原造上二十艘跟四等巡洋舰一模一样的超大型巡航船,对华夏朝廷的财政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对了,黑龙江内河水师的舰船是否已经开始建造了?”

“回圣上的话,已经在石狩川港的船场建造好了十只八炮红单船。”马原回应道。“目前全部封存zài

干船坞内,只等海冰融化后,再将其拖至庙屯一线。此外庙屯的船场也已经筹备完成,只待开春之后便可动土修建,建成后可以利用周边林木,达到年产二十五只八炮红单船以上的规模,并同时可以维修八只。”

“十只?太少了,再让石狩川港船场造两只十六炮红单船。”这倒不是郑克臧不明黑龙江河道内情在蛮干,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来屏蔽河口防御俄罗斯人的小型双桅船。“另外,一待朝廷大军进抵至松花江沿线后,相关船场的建设也要放在第一位。”

“圣上放心,臣这边已经做好了计划,绝不会耽误松花江舰队的组建的。”

郑克臧点点头:“如此很好,卿等有心了。”

郑克臧随后就水师扩编的问题深入问道:“兵部关于扩编水师的方案,卿带来了没有?”

马原一滞,随即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臣,臣虽然听到一点风声,但并不知晓最终的方案,而且此番前来北地,恰逢年节封印,所以????????????”

郑克臧笑着打断道:“卿不说朕倒是忘了,十五没过就从武昌出发了吧,卿还是真是急切啊,是不是担心落手慢了,朕的钱袋子会被人掏空啊。”

郑克臧的冷笑话让马原不敢作答,只听郑克臧自嘲道:“罢了,罢了,卿鞍马劳顿,休息一两日再回武昌吧,至于水师扩编的事,朕会派专人去兵部了解的,卿跪安吧????????????”

Ps:元灭金后,以金代册封的衍圣公为世袭曲阜知县。

600.强买强卖

“圣上,”随扈的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陆效华向郑克臧奏报道。“刚刚接到本司快马递来呈报,称对马藩主田川氏奏请内附,并求圣上赐皇子或宗室一名继承世子之位,事关皇家,本司不敢擅专,特奏请陛下圣裁。”

说起来对马藩是一个奇怪的存zài

。早在第一次《夏日和约》中,对马藩原来的主人宗氏一族就被与郑氏有远亲关系的田川氏所取代,不过当时在法理上,对马藩依旧是日本的领地,并且同时向日本和朝鲜称臣。然而在第二次《夏日和约》中,日本将包括对马、壹崎、见岛、隐岐、佐渡、伊豆列岛在内的大量沿海岛屿割让给华夏,因此对马藩早就应该是华夏的领土了,并不存zài

什么内附不内附的问题。只是那一代的田川七左卫门依旧坚持日本人的身份,并不愿意做华夏的子民,鉴于他之前曾为郑氏做过不少的贡献,因此郑克臧并没有强行将对马并入华夏,因此对马藩出现了既非独立国家又不是任何一方属地的诡异现象。

华夏十四年末,那一代田川七左卫门在八十七岁高龄去世了,他的去世以及华夏击败清廷重新统一中原的消息让田川家人心浮动。

没错,田川家获得对马藩是一次从商贾到大名的飞跃。然而赖以维持田川家家业的对朝贸易的垄断权,随着华夏彻底掌握朝日两国的进出口而自动作废了,以对马藩只有一万石的实jì

石高根本无法维持田川家上下的生计。

日子过得紧巴巴倒也算了,但更大危机在于民族认同感,无法回归日本又不属于朝鲜和华夏任何一国的对马藩在这个华夏独大的东亚社会中如何自处呢?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想勒紧裤腰带攒钱买船从事海贸,可人家一听你是什么对马藩,一介外邦小藩,少不得也要拿捏一番——说到底,谁知dào

对马藩是什么地方哪国人呢,即便你跟人家说什么藩主是华夏皇帝多少多少代的远方亲戚也是一样没用,内廷名下的皇商人家也见识多了,对马藩主还能是宗室不成吗?

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痛定思痛的田川家上下得出共识,去TMD日本母国,现在咱们就得抱紧华夏的大腿,而抱紧大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华夏人,此外再找一个皇子来为对马藩充场面。不过皇子估计金贵,对马藩没有梧桐树是引不来金凤凰的,那就退而求其次,有个宗室来当未来家主也不错。

“田川家要求内附?还要求皇子宗室入继?”郑克臧微微琢磨了片刻便洞悉了对马藩的用心。“倒是好算计,陆卿,总督衙门以为此事可否啊?”

陆效华应道:“圣上,此事允或不允,与大局无涉,只是牵扯到皇室,臣等不敢僭越。”

“让宗室继承田川家恐怕不妥。”对马藩区区海外荒僻之地,安排宗室过去继承,几同于流放,不合亲睦之道。“至于让皇子入继嘛?对马藩也太小了,别说朕的儿子,就是孙子也不必如此局促。”郑克臧考lǜ

了一会,作出决定。“传旨,赐弼德院大臣郑斌宗室身份,由他入主对马。”不过郑斌原来是遂宁县侯,将其作为普通的内藩处理的话,不符合他的身份。“再通知吏部撤销海东都护府和福江县,原通州府济县改隶归武昌府,原福江县及日本割让之壹崎、见岛并入对马藩,另虾夷地之国后、色丹、齿舞诸岛。”郑克臧随后补充道。“对了,郑斌既然领了宗室的身份,对马藩的名字就有所不妥了,就改为对马侯国吧。”

陆效华眉头微皱:“圣上,此事怕是不妥吧。”

陆效华劝到:“第一,就算合并壹崎、福江、见到及虾夷地诸外岛,但前者面积依旧太小,而后者苦寒又有爱奴人居住,只怕非善待功臣的道理;第二,郑侯的年纪未必比田川家家主小了,而且辈分似乎相近,委实乱了纲常。”

郑克臧站起来在殿内转个圈子:“卿说得也有道理,本朝自是不能如日本一样紊乱了人伦,也罢,就让郑斌择一子过继给田川家,继承虾夷地以外的领地,不过这一来就不能叫侯国了,就叫????????????郑斌有几子?”

郑克臧的问题并没有获得答案,原因也很简单,实在是太偏了,翰林学士不是活电脑,输入几个字符就知dào

答案的,对此,郑克臧倒是没有什么意wài

的:“也罢,既然恩赐了宗室地位,朕就替他做主了,郑斌百年之后,诸子推恩,世子承袭郡伯之位,其余各子袭封县伯,所以就叫做对马伯国吧。”

姑且不管身边人怎么想的,郑克臧自顾自的继xù

说道:“田川这个氏一听就是日本的,朕虽然有几分日本的血统,但郑氏毕竟是堂堂正正的中华人士,子孙如何能用日本名讳,所以命其改名为田氏,藩内有姓氏的武士也要一律改为汉姓汉名,日语也不必说再用了,着内廷拨银在对马各地设立学校,教授汉家文字语言????????????”

田川家内附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陆效华正准bèi

告退,郑克臧喊住他:“陆卿,去朝鲜厘定边界的使臣已经派出去了吗?”

“没有派专门的使臣,本司是安排驻朝鲜国信使跟朝方接洽的。”陆效华回答道。“不过圣上不是说等平定了东虏之后再进行吗?若是有变,臣这就通知本司安排下去。”

“没有就好。”郑克臧点点头。“事情要一件件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到这,郑克臧向陆效华布置道。“皇八子今年要从武学肄业了,你安排一下,找几个朝鲜通陪他在朝鲜走一走,了解一下朝鲜的真实情况。”

陆效华有些担心的答道:“圣上,据臣所知,朝鲜国主向来无为而治,国政悉数委与臣下,若是皇八子入主朝鲜之后贸然改动其国祖制,恐怕不利于朝廷继xù

控zhì

朝鲜。”

“所以才要让他对朝鲜多了解一些。”郑克臧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至于其他什么,卿不用多管,朕会交代给舜官知dào

的。”

说完这件事,郑克臧又交代一件事:“朕听说水师报gào

,割让日本诸岛中佐渡虽然较大,但不在大洋航路之上,只有前往日本北陆、奥羽的商客才会偶尔停泊,并无太大价值,实属鸡肋,总督衙门是如何认为的?”

“佐渡之前以金矿闻名,只是如今金脉已经枯竭多年,经济上已经无足轻重。”陆效华如实报gào

道。“割取佐渡虽利于朝廷日后攻伐日本时作为跳板,但为此设官建制,臣以为有冗床叠架支线,因此臣是赞同水师意见的,只是本司内部尚有不可看法。”

郑克臧笑道:“有不同看法也正常,无非是觉得这笔钱不花白不花。”

郑克臧这是指责总督衙门为了花钱而争夺预算,对此身为总督衙门二把手的陆效华不好分辨,只能默然应对。对于陆效华的反应,郑克臧一笑了之。原因无他,部门利益的问题是哪朝哪代都存zài

的,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朕决定了。”郑克臧冲着翰林学士吩咐道。“拟旨,开国县侯、定远将军、昌化县伯何乾功绩卓著,着即改封为世袭何国都总管,领佐渡(约820km??)及周边各岛并虾夷地东北择捉岛(约3200km??)、得抚岛(约1400km??)。另外,冯硕也封出去,就领朕之前所说的色丹、国后、齿舞诸岛,至于岛上的爱奴人嘛,朕借给他神策军,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随后郑克臧审阅了翰林学士的初稿,觉得无误便传翰林知制诰进来拟旨,就这样,何乾继孙有劳之后,成为华夏功臣中第二个内藩,领虽然不能跟孙有劳相比但总体来书还可以,虽然北方的择捉岛和得抚岛比较难开发,但蕴藏的林业资源总能变成收入的,而且现阶段主要的封邑佐渡岛也是开发成熟的地区,完全可以维持整个封地的初步运转。

至于冯硕就比较倒霉了,他的领地不小,但一来十分寒冷,二来还需yào

先行征服土著,而且建立最初的根基也很麻烦,少不得还要到朝鲜和日本招募流民,不过谁让他是降将呢,郑克臧没有把他清理掉一件是他的运气了,自然不能挑三拣四,挑肥拣瘦。

“发下去,告sù

天下,只要有功,朕不吝分茅之赏。”诏书发往武昌交内阁副签了,郑克臧转过头来问陆效华道。“孙国都总管上奏说,他名下的领地不合诏书中规制,他多次向总督衙门申诉,始终未有答复,陆卿,你可告sù

朕这是怎么回事吗?”

孙国都总管就是孙有劳,他的封地应该是方圆一百八十华夏里约合日后的六千四百八十平方公里,但他长子领有的潘甘岛、萨木伊岛、陶岛实jì

方圆二十华夏里,次子领有的浮屠交怡和布坦群岛、特鲁陶岛也不过方圆二十华夏里,跟封地面积相差甚远。虽说暹南都护府和凌牙门都护府为其从马来亚土王处购置了大量的田土,但那个只是产业而非领地。

孙有劳对此自然不满,四年来几次催促无果便向总督衙门投书反应,只是总督衙门也没有办法解决,毕竟无故剥夺算端的领地意味着战争,意味着把土邦推向荷兰人,因此只能不做反应,希望孙有劳能接受产业换领地的交yì

,却没曾想,孙有劳还是想办法捅到了郑克臧的面前,让陆效华无法难堪之极。

不得已,陆效华只能原原本本的向郑克臧解释原委,但这无疑在说是郑克臧当初安置不当:“总督衙门也曾想让孙都总管换到婆罗洲某处,只是孙国已经投入巨资下去,更换领地的话,又要花费巨大,所以,孙老大人不同意,总督衙门也没辙,只好拖到现在。”

郑克臧还算通情达理,一听知dào

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因此也没有过分责怪陆效华,只是说到:“事情出错了,总要解决,拖着不是个事,而且越拖越糟糕。这样吧,潘甘岛和萨木伊岛这边靠着的陆地是谁家的,花钱跟他买方圆一百四十华夏里的领地。”

“领地是万伦算端和洛坤算端的。”陆效华想了半天才记起两个土邦主的名字。“但花了钱,他们也不肯卖。”

“总督衙门准bèi

花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朕不信了,砸下去一百万贯,他们会不心动?”郑克臧看了看满脸犹豫的陆效华,鼻子里轻哼一声。“朕知dào

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这笔钱不用你们出,去告sù

日本人,伊豆列岛还给他们,十年内支付一百万贯的赎岛费,另外收回给孙都总管的田产,内廷会花钱买下来,这笔钱应该也够总督衙门偿还预支购地款利息及补偿孙都总管这些年损失了。”

“圣上,伊豆土地贫瘠,本是日本流放之地,十年一百万贯,日人如何肯买。”

郑克臧冷冰冰的说到:“朕要他们买,日本敢不买吗????????????”

601.允禵的新军

面对东北诸王的施压、允禵的逼迫以及移民将面临的实jì

问题,同治帝最终东北同意博果铎等人用兵权换庄丁、粮食的要求。于是博果铎和衍潢各得了十五佐领,其余关外王公合起来得到二十五个佐领,以一佐领一百五十人计算,关外诸王一共得到八千多兵马。

苏努因此建议由和亲王允佑总领关外王公负责对蒙古征讨,藉此均分掠夺来的粮食、马匹和俘虏。并无更好选择的同治帝很快同意了,并派镶白旗副都统科查率十五个佐领加入诸王联军,以作为皇室的投资。

不过问题接踵而来,须知dào

如今清军的总数不过六万,其中四万老军、二万新军,大将军王允禵需yào

精兵强将来抵御夏军未来的进攻,诸王联军也需yào

得力的部队进击蒙古,苏努还得筹备防备俄罗斯人的禁旅八旗各营,这就产生了矛盾。

谁都想要最好的兵,谁都想把尚不能战的新军留给别人,争吵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结果还是允禵最厉害,他拍拍屁股把担子一扔,在近枝诸王中找不出有第二个统领大军资历的清廷只好乖乖的答yīng

允禵拥有最优先的权力挑选部属。

只是允禵考lǜ

到跟博果铎的交yì

还没有完结,五万石的“计划外”粮食还没有一半到手,因此允禵并没有把能战的老军一股脑的抽走。

事实上,不了解关外八旗具体实力的允禵对老军也有些不放心,要知dào

他是见识过夏军的战力的——临西一战,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允禵充分认识了夏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同样给他深刻印象的还有夏军中流砥柱般的披甲白兵。

要知dào

,如今的清廷已经无法保证在火器上压倒夏军了,奉天城内仅有的几十门红夷大炮还是皇太极时候留下来的老古董,连守城都没用,更不要说野战了,只能化掉重新改铸。但胤祺等人逃离北京的时候就没把乾清宫御造处的头等工匠给一并带走,因此改铸的工作进展缓慢,根本无法在夏军发xiàn

新一轮进攻前提供最低限度的数量。至于黑龙江虽然还有一、二十门当年对付雅克萨之战留下的神威将军炮,但数目依旧有限,而且也被苏努看成禁旅八旗的最后家底,轻易不会交给允禵所部。

既然火器上已经是短板了,那么允禵就只能希望在白兵战上压倒对手。

早年八旗的披甲白兵是很厉害的,既能骑马机动快速投入战斗,又能身披双层或三层棉甲挡住对手的火器后近身肉搏,再加上允禵有心改良现而今关外八旗的编制,所以允禵最终决定以祖先的标准来挑选合适的官兵。

所谓祖先的标准放到现在肯定是不合适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的,因此允禵决定以披双层棉甲后能继xù

战斗为衡量的指标,合格者为马甲;能披一层棉甲后能继xù

战斗的为步甲;不能披甲作战的编入辅军。辅军包括一部分鸟铳兵,其余的则承担后勤及建筑工作,类似夏军的中垒及辎重部队。

一个马甲率领五名步甲构成一个战斗小组;五个战斗小组构成一个领催部;五个催领部组成一个正军佐领;五个正军佐领加三个辅军佐领构成一个参领,每个参领差不多就是一千余人的兵力;五个参领再加上若干辅军佐领、火炮佐领构成一个副都统部,每个副都统部在五千五百人左右;允禵能抽调四万人的部队,正好编组七个副都统部外加一个比正常编组略大的巴牙喇兵(亲卫、护军)参领。

由于关外八旗的单兵战力要远远高于关内八旗,因此允禵满yì

的看见,可以充当马甲的兵额要远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就连新军中也有能披三层棉甲的野人在,因此他最后对预设的编制做了微调,保证每个战斗小组中的马甲数量有两至三人,并以其中从军最久的为长。

允禵还算留情,留下至少三分之一的合格马甲及步甲,不过博果铎这边的诸王联军却没那么客气,一下子把剩下的马甲全部挑走,至于从北京逃来的旗兵则一个不要。对此,苏努据理力争,最后只得了一千步甲和一千身体素质较好的新军作为禁旅八旗的核心。不得已,苏努只好将剩下的八千多淘汰下来的旗兵编为鸟铳营、火炮营,只是兵多火器少,颇让他和吉林将军觉罗杨福这两位练兵大臣头疼不已。

兵是有了,棉甲、刀剑之类的装备老军也不少,不够的数量打开奉天城内的武库也能配齐,但各部骑乘的军马却不是那么容易配足的。东北这地方有没有马,当然有,但各部族拥有的马匹大都是跟蒙古人淘换的,只有少部分是自我繁殖的。清军当然也是一样,其原来拥有的军马不是从清廷在达里冈爱和赤峰的马场里培育的,就是从蒙古人手中征购来的。可是如今漠南蒙古已经丢了大半,原本的马场已经不复存zài

了,就连从蒙古人手中买马也变得困难起来,配齐数万军队的用马就成了大问题。

没有马,总不见得让士兵背着甲胄去行军吧?就算让辅军来挑,万一碰到遭遇战,又如何来得及穿上。允禵为此三番两次的找到兵部,但苏努根本没办法解决。征民马?开什么玩笑,现在辽东哪还有什么民马,全部已经被清廷征调了用来运输北上移民了。

说到北上移民,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搞得鸡犬不宁了。说起来,谁都不想去遥远的三姓,那旮垯不都是布特哈野人待的嘛,又怎么可能合适辽东人生存。

但敢于在冬天里冒险南下投夏军的包衣阿哈只是少数,有财力自行向齐齐哈尔、吉林乌拉等较大的居民点迁徙的上等旗人也是少数,大部分生活在奉天周边的中下层旗人只能坐以待毙的等待着命运的最后裁决,只是引起的混乱却是清廷无力阻止的。

面对市面上出现的抢购棉衣、粮食的情况,清廷高层认为移民已经刻不容缓。为此,履亲王允祹已经赶赴三姓附近探查地形了。而愉亲王允禑也奉命赶赴松花江以北征调民力抢建沿途定居点以安置部分移民。因此作为移民做重yào

的运输工具的马匹自然就成了管控的战略物资,不是苏努或是允禵可以轻易征调动用的。

“大将军王,您要的是能骑乘的马,那么只能当驮马、曳马的普通民马不合适。”苏努应付道。“再说了,现在要动用征调马匹等履亲王和愉亲王共同批准,就连皇上说话都不管用,可这两位都不在盛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看着听到一半拂袖而去的允禵,苏努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口中犹自说道。“要不,大将军王你在等几天????????????”

“各处都紧着要马,所以想要搞到马匹是不可能了。”回到军营里,胤禵把几位副都统都叫了过来。“只能先内部调剂了。”胤禵命令道。“必须优先确保正军的用马,因此除了炮军佐领以外,所有马匹都分配给正军,至于辎重什么的,就用独轮车推。”

右翼前军副都统海多礼苦恼的回应道:“大将军王,就算这样也还不够啊。”

允禵答道:“不管怎么样必须保证每个马甲都有马,至于步甲嘛,就先给一匹用来驮载盔甲,活人不能给尿憋死,以后总有法子解决的。”

前翼后军副都统喻昌建议道:“奴才以为,可以在招兵的时候提出带马来投的,可以给予正兵的待遇,若是考核下来不差的话,优先充任马甲。”

允禵还在琢磨此事的可行性,后翼前军副都统喇克图却出言否定道:“就算朝廷以此条件招来兵马,到时候这人这马也不会落到咱们手里,诸王和禁旅八旗那边不都虎视眈眈着嘛,除非咱们这边有自己招兵的权力。”

允禵心思一动,正待开口,跟他一路从大同回来,现在被任命为副都统衔巴牙喇兵参领的前大同镇总兵栋佳忽然提出一个设想来:“奴才觉得,要想凑足了马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到蒙古人那抢,趁着春天还没有来,海逆还没有北上,咱们先从蒙古人那搞到足够数量的马,那接下来的仗就好打多了。”

右翼后军副都统世荣觉得抢自己人的买卖会引起内部矛盾,因此反对道:“只怕和亲王、庄亲王会觉得大将军王越界了????????????”

世荣的话还没有说完,允禵打断道:“只要能解决马匹的问题,偶尔越界倒是不妨。”

前翼前军副都统金宝一算时间,懊恼的说道:“只是现在快到二月了,从奉天跑一趟蒙古怕是来不及在四月前返回了。”

“不必大队都去。”允禵已经考lǜ

到了。“去一个副都统部就可以了。”允禵命令道。“各部先凑出马来,全部配给这个副都统部,一人双马,快去快回。”

后翼后军副都统索铸进一步建议道:“要不再用一个副都统部到朝鲜去抢一把,只要避开朝军要点义州一线,还是很有机会成功的????????????”

602.定策

华夏武成十五年元月二十五日,郑克臧任命古晋为北室韦都护府都护,驻地额仁。

同日,郑克臧又任命原枢密佥事尹隆为清套大使。

此时进入山西、代北的夏军已经裁撤的裁撤、返回原防的返回原防,只剩下山西、代北两总兵所辖省内驻防部队四个师以及尹隆统率下将用于清扫伊克昭、乌兰察布的飞骑军第二、第三师、骠骑军第二师、铁骑军第三师以及古晋所辖用于清扫察哈尔、锡林郭勒的骠骑军第三师、铁骑军第一师。

“克强兄,你可是回到中都享福了,可怜小弟我却要在这里吃沙子了。”随着宣旨的行人一同抵达大同的尹隆用自嘲的语气跟汤保意讨教道。“说起来,老兄也在大同有些日子了,这北方的风情如何,还望不吝赐教。”

汤保意一本正经的回到道:“存得兄,本官军务繁忙,却是没空品尝大同娘们的风情。”

尹隆一滞,随即大笑起来:“好你个汤克强,这马虎眼倒是会打的,你堂堂郡伯,收拢几个大同娘们,可是不必向我告之的,只要你能摆平家里的河东狮就成了。”

汤保意撇了撇嘴:“河东狮倒是不怕,只怕军律司参我一本呢。”

“这倒也是。大将阵前收纳妾婢,少不得要施以薄惩的。”说到这,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罢之后,尹隆再次问道。“闲话就不说了,圣上的意思是要在黄河沿线设立四个直隶州,这可是件麻烦事,你老兄总不能就此甩手走了,好歹给我出个主意才是。”

“我不过比存得兄你早到两个月,如何有章法。”汤保意摇了摇头。“无非是一路平推过去。”汤保意指了指挂在房间中央的巨幅地图。“这两个月,我遍查了各府州县、投诚被俘绿营及晋商中人,好不容易草就了这张地图,本想着自己领兵出塞的,结果却是便宜了你。”

尹隆当然知dào

汤保意有些失望,因此插科打诨以宽慰对方:“克强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你都已经爵拜郡伯了,就算加上荡平草原之功,难不成你还能升上县侯?倒不如留下汤汤水水给小弟我,小弟自是感激不尽。”

“为什么不能升上县侯?”汤保意强辩道。“就算公侯多半出自宗室,但圣上不是没有封过县侯,甚至郡侯都有几个。”汤保意这是指的会稽郡侯洪磊、豫章郡侯郑英平、零陵郡侯柯平等人,这些都是跟随郑氏三代的老臣,地位自然与汤保意这样的新进有所不同,对此汤保意也是明白的。“我知dào

那些是元老重臣,跟咱们不一样,可过几年,咱们不一样是元老重臣,难不成我就不能争一争?”

或许觉得这话有些虚了,汤保意悻悻的补充道:“再说了,就算挣不到县侯,我也可以向圣上申请推恩,你也知dào

的,我家有六个混账小子,成器的也就是老三一个,但好歹其他的也都在军中,有功民身份,分爵位给他们,百年后也不用担心堕了家门。”

尹隆闻言下意识的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郡伯能领最高八百甲的邑田,一个县子能领最高二百甲的邑田,如此算来的话,一个郡伯拆四个县子不成问题,要是拆成县男的话,那就更多了。好在我就一个儿子,倒用不着担心。”

话一出口,尹隆觉得自己被汤保意给带偏了正题,于是急忙把话引回到正轨上:“对了,既然能成图,那么一定就有能带路的向导喽。”

“有,”汤保意给了尹隆一个明确的答案。“一共准bèi

了三十几个,有汉人,有蒙古人,都是老马识途之辈,你可以放心的用,只是该赏的你不要吝啬了。”

“这我省得。”尹隆当然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路,只是他还有些糊涂。“有汉人不奇怪,怎么还有蒙古人,难不成他们不知dào

咱们这是准bèi

打草原吗?”

“汉奸又不是我们汉人独有的。”汤保意不屑的评价道。“蒙古人也是一样,有奶便是娘。”提到汉奸,汤保意忽然想起什么,交代道。“其实交在你手上的兵马不止四个师,另外还有一支蒙古义从军。已经有上千号人马了,不过你也不要多指望他们什么,都是察哈尔投奔过来的牧奴,一辈子没离开过察哈尔,还不如那三十几个向导呢。”

饶是如此,这个消息还是让尹隆有些吃惊:“这么快,都已经有几百号人了?”

“这还是大冬天,你看好了,开春以后投过了的更多。”汤保意甚为肯定的说道。“现而今过来的都是被打散的察哈尔逃奴,开春后,各旗各盟的王公也会过来归附,这帮骚鞑子精的很,早就知dào

如何趋利避害了。”

“知dào

厉害倒是一件好事,能省咱们不少的手尾。”尹隆倒是很乐观。“但愿伊克昭盟各部也如此识趣就好了。”尹隆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啊,既然清虏在察哈尔的管旗总管已经无法掌控各旗了,那么我朝岂不是能妥妥当当的完整接收吗?这一来,怕是无法将伊克昭盟给迁到察哈尔故地了。”

汤保意自是考lǜ

过这个问题的:“若是察哈尔各旗归附,且鄂尔多斯七旗一样愿意接受朝廷的调遣的话,那么双方就互换领地。”

看到尹隆不解的表情,汤保意解释道:“朝廷要在套内开设马场,可是我看历朝历代的官牧场十之八九是越办越差,其中玄妙就不多说了,不如让察哈尔人来经营,朝廷只要每年定额收取马匹即可,也省得靡费国帑。而且察哈尔人还是蒙古义从军最好的兵源????????????”

尹隆出言打断了汤保意的长篇大论:“克强兄,这个想法,你请旨了没有?”

汤保意有些遗憾的说道:“原本正准bèi

请旨,但现在看来却不用我来操这份闲心了。”

尹隆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克强兄,亏得你没有来得及上奏,否则只怕会被圣上驳回。”

尹隆解释道:“我猜圣上的意思是认为济县的马场过于狭小了,准bèi

将套内当成那些泰西大马的新马场,若是真是如此的话,只怕交给察哈尔人甚为不妥。”

汤保意一愣,随即没心没肺的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好了,这事该你老兄操心了,跟我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汤克强,真是好心没好报。”尹隆佯嗔道。“亏得我还提点你,你居然过河拆桥。”

汤保意也装作不以为然的应道:“存得兄,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过河拆桥,我这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呢,过什么河、拆什么桥啊。”

“你老兄回到武昌后,难道不准上书?”尹隆毫不客气的拆穿道。“以我对克强兄你的了解,我想你不是那些个只做官不做事的人吧。”

汤保意苦笑道:“好你个孙存得,倒是被你将了一军,我要是真不管不问了,岂不是成了你口中那些只做官不做事的混账官了。”

尹隆得yì

道:“明白就好,克强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还要麻烦你给我出个主意啊。”

汤保意没好声没好气的回应道:“还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呢,照这么说,你根本不该让我出什么主意,不如让下面的军司马从事们集思广益好了,那一准比我的主意多。”

尹隆言道:“军司马从事那边得让他们想几个对策,克强兄你这边也得讨个主意,俗话不是说,家有一老胜过一宝嘛,你老人家就帮帮小弟这个忙吧。”

汤保意被尹隆磨得没了脾气,又不好冲着故yì

做小的同侪发火,于是眉头一皱,憋出一个坏主意来:“按我说,要不就请旨迁察哈尔人分屯河南、山东、淮北算了。”

尹隆眼睛一眯,严肃的说道:“这是汉晋迁徙匈奴、鲜卑入内地的故计,会不会出乱子。”

“怎么可能出乱子。”汤保意也认真的回应道。“前元不是也留下众多蒙古人、色目人在中原吗?到现在你去看看,哪还有什么蒙古人、色目人,都混作汉人一等了。而且察哈尔才多少人,顶天二十来万,洒在各地跟胡椒面似的,怕是有心想找,也不齐。”

“就算圣上诏许,察哈尔人也得能同意以百户为单位迁入中原。”

“这就由不得他们了。”汤保意杀气腾腾的说道。“如今刀把子可是我们的手上。”汤保意随后脸色放缓道。“其实能不受草原的苦寒,且迁到花花中原来,真是蒙古人做梦也求不得的好事,这些察哈尔人又怎么可能不答yīng

呢。”

“只怕圣上不会答yīng

。”尹隆琢磨了片刻,叹息道。“十万、二十万的察哈尔人还是太多了。否则往虾夷地迁徙个一、二千户,倒是顶好的牧奴。达里冈爱也安置不下,而金兰、婆罗洲那边又太远、太热了,只怕迁过去也活不了多少。”

“人多?这有什么为难的。多杀几个就是了。”汤保意嘴角一抿。“就算察哈尔人及时归附也好办,驱使他们去征讨不从、再征伐漠北,最后让他们去跟鄂罗斯人开战,一路打下来,保证剩不了几个????????????”

603.目标细兰

华夏武成十五年二月初三,一条打着华夏西洋水师军旗的双桅信报船驶入缅南港口土瓦附近海域。仿佛是一条意wài

闯入的鲨鱼惊动了整个鱼群一般,数条看似正在撒网的渔船迅速围堵了过来,其中有几条看上去非常像南中国常见的鸟船。

看到这些慢吞吞的家伙围堵过来,信报船并没有利用速度甩开对方,反而降矾将船停了下来,只是两舷的八处炮窗已经全部打开,向内望去,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来船的方向。

与炮手、水兵们紧张的气氛不同,掌舵的船指挥却十分笃定的与身边人谈笑道:“这五年来,西洋三十六家倒是长进了,见到朝廷的军旗居然还敢围堵,若不是正好缺乏到土瓦的引水员,我倒是真想跟他们做过一场。”

对于二等副尉的自信,身份更高的对话者却付之一笑:“从仕郎,就你这条【井宿二十七号】还想跟大队火攻船对阵,算了吧,且等你做了一等巡洋舰的船指挥再说。”

船指挥讪讪一笑:“打不赢,跑总跑得掉吧,再说了,完全可以利用速度慢慢收拾。”

“这要是外海,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对话者一指隐约可见的陆地。“这一冲就冲到岸上了,你怎么回旋?等你来不及掉头了,人家狼群一样扑上来,就【井宿二十七号】这小身板,还真不够人家生吞的呢。”

船指挥一缩脖子:“花大人,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我完全可以沿着海岸线平行移动。”

“你是知dào

这里哪是浅滩哪有暗礁吗?”这位花大人反问道。“还是知dào

风向不可能突然变幻或者是停下来?什么?都不知dào

,那你凭什么用船速在近海冲击敌人完整的阵型?那是自杀,而且是带着一船弟兄自杀。”看着被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船指挥,花大人以过来人的身份教xùn

道。“这才几年就把水师大学堂学的东西都还给师范了?”

“下官不就是那么一说嘛,大人您当什么真呢。”船指挥觉得有些委屈。“只有发昏了,下官才会在近海跟这些平底的桨帆船来贴身交战呢。”

“你提到交战两个字就是已经发昏了。”花大人指出道。“眼下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三千料船撑起闵海防线的时候了,信报船,知dào

什么意思嘛,送信、侦报!你们的任务可不是跟人交手,而是用速度为舰队乃至水师服wù

。”

花大人正在教xùn

后进,此时,信报船上的瞭望哨通报道:“大人,有条小船靠过来了。”

花大人于是停了下来,走到船舷边一看,却是一条在南洋常见的螃蟹船,远远望去,皮肤在阳光暴晒下黝黑发亮的水手正用力的划动着手中的船桨,十六支船桨整齐一致的举起落下,推动着小船快速的向【井宿二十七号】靠近。

花大人点评道:“水手看上去是久经训liàn

的,西洋三十六家果然名不虚传。”

又等了一会,螃蟹船靠上了【井宿二十七号】,船上有人用闽南语大喊道:“放下绳梯。”

花大人冲着船指挥看了一眼,船指挥会意的命令水手将绳梯放下,片刻之后,一名看上去像小头目的人爬了上来:“这里是缅甸国王的领地,你们为何随意闯入????????????”

话还没有说完,花大人断喝道:“放肆,这是华夏战船,象征我皇威严,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此次大放厥词,须知dào

就是缅甸国主见了我朝使者也得恭恭敬敬的,何况你等还是华夏子民,不要穿了一身缅甸人的衣服就可以数典忘祖了,你难道不知,朝廷对汉奸向来是毫不宽恕的嘛,亦或是西洋三十六家已经决意叛国了!”

一番话说得小头目目瞪口呆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位官老爷,如今这是在缅甸,你,你耍什么威风,谁,谁怕你????????????”

话还没说完,接到花大人暗示的船指挥喝令道:“把他丢到海里去。”

如狼似虎的夏军水兵一拥而上将拼命挣扎的小头目抓起来往海里一丢,人体落水的声音让螃蟹船上的水手们一阵慌乱,却听夏军水手在【井宿二十七号】上向下传话道:“下次找个会说人话的过来????????????”

三天后,在土瓦的总督官邸中,一个满脸肥肉的家伙冲着上座的几人抱怨道:“这么急把我从庄子里喊过来,害得我跑死了两匹马,到地头了又什么都不说,这是什么事嘛!”

上座的几人中有一人开口道:“祁老爷,你稍安勿躁,这件事大发了,不是你我几个人就能解决的,还得等所有人都到了再说。”

祁老爷也是刀头舔血的人物,一听此言,一个激灵:“所有人都来,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没有人回应他,祁老爷也只好无奈的等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一个个都到了,不过因为赶长途的原因,每个人脸上的气色都不好kàn

,只是看到人越聚越多,这次不得不按耐下心中的不满,等待主持人宣bù

开会。

“诸位,除了盛兴联号赵东家回国内祭祖、广发联号李老板去细兰采买货物以外,其他人都到了。”随着屋内的灯被点燃,会议终于开始了。“之所以把大家伙都请来,是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关系到我们西洋三十六家的将来,所以只能委屈大家辛苦了。”

所谓西洋三十六家,是指在马六甲海峡及天竺周边兼做海盗的海商,数目原本也不止三十六家,有华夏官府发放私掠证明的和没华夏官府发放私掠证明的加起来拢总有五、六十号船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作案时失手了、有些人在海上遇到风浪失事了、有些人改走其他航线了,又有些人赚够了金盆洗手回家做太平富翁去了,甚至还有些船主被自己人兼并了,因此最后只剩下了十九家。

这十九家船主联合起来足足有上百条大船,其中不乏盖伦型、克拉克型武装商船以及华夏军方淘汰的混合型军用运输船之类的大型舰船,华夏水师淘换下来的三千料级的一等信报船更是多达十余条,可以说是天竺到凌牙门之间一股相当巨大的海上势力。

正是凭着海上的实力,西洋三十六家由海及陆,不但控zhì

了整个丹老群岛,更进一步上陆从缅甸人手中夺取了德林达依江沿岸直至暹缅边境比老东山以西的大片土地,甚至还击败了缅甸驻毛淡棉总督的讨伐军,把土瓦江两岸也囊括在手。

由于西洋三十六家占据的缅甸领土远离东吁王朝的统治核心区,因此缅甸朝廷觉得派大军讨伐有些得不偿失,于是不得不默然了西洋三十六家对上述两地的占领,并委任三十六家中势力实力数一数二的房云春为土瓦省督,其余各家也得到了缅王授予的贵族地位。

不过对于西洋三十六家在缅甸东南的事实割据,东吁王朝内部始终有要求平定的声音,因此乍一听房云春说什么生死攸关,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缅甸出兵了。

对此,有性急的当即就跳了出来:奈奈的,老虎不发威以为我们是病猫,还商量什么,集合人手围攻毛淡棉,惹急了,老子连大光(仰光)都拿下来。”

房云春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的表演,他才不会相信在座的人会有如此的冲动,要知dào

幸存至今的西洋三十六家都是老奸巨猾之辈,那些真zhèng

莽撞的,早就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果然,闹腾了一阵子,声浪平息下来,房云春这才继xù

开口道:“不是缅甸朝廷。”

除了事先知情的几个外,大多数人都愣住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这不是缅甸朝廷,那会是哪来的危机?该不是那些泰西的什么东印度公司准bèi

联手打通马六甲的航路了?

还在左猜右猜,房云春揭晓了谜底:“三天前,朝廷来人了。”

是朝廷,不是缅甸朝廷,众人错愕之后都惊恐起来,比起没有水上力量的缅甸人,华夏水师的实力是在场所有人都了解的,别看三十六家有上百条船,其中一小半是夏军水师的淘汰下来的,真要跟华夏水师对战的,一个六艘编制的巡洋舰队或者两个同样规模的巡航舰队就足以把他们都打趴下了——这不是简单的数量多寡与能否顶着炮火作战的胆气问题,而是训liàn

、纪律及因此带来的忍耐力的差异——更不要说华夏朝廷还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切断了西洋三十六家销赃和采买船货的途径,就足以让三十六家喝上一壶了。

当即就有人胆战心惊的问道:“朝廷?朝廷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房云春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的说道:“好事,朝廷决定承认你我在缅甸拓殖的功绩,并按照内藩授予各家土知府、土知州的地位。”

屋内顿时乱了起来,朝廷承认内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修成正果的肯定,然而还是有清醒的人问道:“什么条件,朝廷要我们做什么?”

“朝廷的要求嘛。”房云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淡淡说道。“第一,朝廷要开缅南镇守府,要在德林达依江口圈地建港,驻上伏波军。当然朝廷现在还不想跟缅甸人翻脸,所以丹老这块招牌还得留着,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总督还得挂着。”

房云春也不给众人讨论的时间,自顾自的降到:“第二,朝廷要征调的我们的人船,去攻打细兰,在荷兰红夷的眼皮子底下夺取亭可马里或者科伦坡。”

房云春补充道:“当然西洋水师也会派兵参与????????????”

604.讨价还价

房云春的声音还在室内继xù

回荡着:“出兵细兰还只是开头,朝廷要求今后一旦西洋用兵,受领土司的各家就必须束兵待调,不得借故推脱。至于每年的常贡和十年一朝也不可避免,当然常贡的数额不是很大,在座的至少是土知州、土知府,一年最多也就五千贯,但是归国大朝时的打点,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房云春的话讲完了,室内一片沉寂,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华夏朝廷的要价感到咋舌。

好半天之后,有人开口道:“朝廷倒是好算计,又要兵又要钱,真是吃定我们了,要是老子不答yīng

呢?朝廷是不是准bèi

出兵剿灭我们?”

“来人说了,若是不答yīng

,朝廷将对我等以叛国汉奸之罪论处。”房云春身边一人回应道。“首先,朝廷的私掠证明是不会再发了;其次,将禁止三十六家的船驶入朝廷控zhì

下的任何港口,一经发xiàn

立kè

扣留,有检举者可获船货半数的赏赐;最后当然是用兵了,据说武成皇爷已经决定将西洋水师的公所移到凌牙门都护府了????????????”

“朝廷不过是讹诈。”南商联号的鲍东主不以为然的说道。“私掠证明无非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销赃,有没有都是一回事;至于咱们的船入港会被扣下,那还不简单,马来亚不能待了,就开到婆罗洲去,总不见那边也查的紧吧;西洋水师的公所移到凌牙门那也是主要针对西夷的,朝廷又怎么可能把咱们当成大敌。”

“朝廷战胜鞑子收复北地的消息,大家伙应该早就知dào

了吧。”最早知dào

消息的大西公司的李老板却没有鲍东主那么自信。“那么朝廷裁撤陆师的消息,大家伙知dào

了吧?这说明什么?是朝廷马放南山了吗?武成皇爷是马上皇帝,说他老人家就此怠政了可能吗?朝廷国策又是海陆并进,西洋水师南迁,只怕是朝廷即将在南边大动干戈的前兆,你们倒是说说,朝廷会轻易放过咱们这一百多条船和六、七千手下吗?”

“李老板说的有道理。”身为日兴盛号大掌柜的苏笑春爆料道。“半个月前,我接到东家从广州发出的信报,内中提到朝廷好像要编练龙骧军第五师,此外也提到西洋水师可能一分为二,如今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暹南都护府有伏波军四百多、神策军一千多;槟城镇守府有伏波军六百多;普济(普吉)镇守府有伏波军五百人;天竺镇守府有伏波军八百、神策军一千多;坤甸、新晋、吉达榜的伏波军加起来有小三千,神策军有八千;马辰和巴厘巴板两处也有伏波军一千、神策军四千。”曼朗公司的主人窦立眯起眼算到。“这要是龙骧军第五师也进驻凌牙门的话,那么朝廷在南边就有两三万兵马了。就算伏波军镇守港塞不太好动用,朝廷也至少能从中抽出万把机动的陆师来。”窦立摇了摇头。“到时候是跟朝廷硬碰硬呢还是舍了现在的基业,重新到海上闯荡?怕只怕下面的儿郎们知dào

了,也不跟咱们一条心呢。”

“窦东主说得对,朝廷现在之所以不跟西夷冲突无非是因为南面水师舰船的数目还不够。”大隆公司的总董黄已生附和道:“这就用得着咱们了,可若是咱们不知趣,过两年,朝廷的战舰数目足够了,也就不会给咱们机会了。”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华夏水师的确强dà

,但管辖的海域面积也过于广阔了,正是因为要防着欧洲的战船、武装商船从空隙中渗透到国内沿海地区破袭,所以大部分的舰船很难调往南方,所以才要给了西洋三十六家这个机会,否则等过两年,华夏朝廷补足了一分为二的西洋水师之后,就没西洋三十六家什么事了。那么换而言之,西洋三十六家要是拒绝朝廷的册封及征调的话,那么等朝廷收拾西夷,接下来就轮到西洋三十六家倒霉了。

说是过两年,其实危机就近在眼前,对此一度表现的急躁的祁老板有明确的认知:“刚才老鲍说马来亚没办法销赃,咱们就跑到婆罗洲去,这话不对,据我的消息,朝廷准bèi

推行什么航海日志制度,你从哪来,中间经过哪里,都得在航海日志上体现出来,每到一处,必须有由市舶司加盖印信确认,至于船上的货物也必须有港口交yì

所签发的出货单及售货单作为凭证,只怕日后没有官府的许可,这私货不好出手了。”

鲍东主觉得被顶了面子,脸上挂不住,因此出言反驳道:“朝廷治下的港口不成的话,那咱们还可以到呔泥、阿镇、马六甲、明古连(明古鲁)、椰城(雅加达)、马尼拉这些夷人建立的港口贩卖总没有问题吧。再不行,还可以去天竺嘛。”

祁老板还没说话,边上帕罗地公司的大统领高先生摇了摇头:“去阿镇、呔泥这些地方,万一遇到事主怎么办?而且马六甲这条线上,如今只能抢到夷货和天竺货,再回销到这些个夷人和天竺人的地方根本赚不到几个钱,还浪费了时间。”

众人纷纷扰扰说了一阵子话,房云春这才重新开口道:“听大家的意思,多半是觉得朝廷的要求可以接受,那么是不是可以定下来了。”

“慢!”随着这一声,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家伙希望托庇在朝廷羽翼下过日子,这是好事,但朝廷的条件一定不能谈吗?我觉得未必如此。”

“孙船主。”房云春一看,立kè

尊敬的问道。“那孙船主的意思是怎么跟朝廷谈。”

“我的意思是把朝廷的条件掰开来,仔细过一遍,看看那些是可以谈的。”说话的孙船主的名下有三条盖伦船和六条八千料赶缯船,在西洋三十六家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因此在以实力说话的海商(海盗)群中颇有些地位。“大家仔细来看,朝廷一共是三条要求,第一是开镇守府,设港驻军。”孙船主向在场人扫了一眼。“有谁发xiàn

其中蹊跷了?”

黄已生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问道:“孙船主的意思是?”

孙船主问道:“大家伙现在修船是到哪的?凌牙门?马六甲?阿镇?”

孙船主自问自答道:“朝廷今后肯定会让咱们到新镇守府修船,如此朝廷才能掌握咱们的具体的实力,而且可以从中收取一大笔好处。”

房云春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一条怕是不能更定的。”

依照武成皇帝郑克臧颁发的诏书,华夏朝廷严禁在海外设置民用大型船场,凡是一千五百料以上的民船就只能在国内购买,而海外若干都护府、镇守府设置的官办船场可以向民间提供大修的服wù

,因此房云春他们不在新镇守府修船,也得在凌牙门修船,至于欧洲国家开设的商港修理则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

“这条是不能更定,但我们可以要求朝廷一并出售军用火药和炮械。”

“怕是朝廷最多出售十三分半(18磅)炮。”祁老板对此不抱有太多的希望。“至于军用火药,那更是不可能了,朝廷对此管的甚严,与其指望朝廷发卖,不如自己试着仿制。”

“仿制?”鲍东主抓到机会反击道。“要是能仿制的出来那就好了,谁家没试过,可是比起朝廷军用火药的爆力来总是差了些许,别看这些许差别,在海上就是多几步的射程,那可是你打得着人家,人家打不着你的区别。”

祁老板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区别?有什么区别,就算给你军用火药,你能打得准?不知dào

是谁,在三十步(约100m)内,十炮十不中的。”

在座的众人一阵哄笑,这是鲍东主刚出道时的糗事,到现在还是圈内有名的笑料。

看着鲍东主的脸涨得通红,孙船主开口道:“笑话不必说了,谁没有学走路的时候。”

众人收敛起笑容,鲍东主感激的向孙船主颔首致意,但孙船主已经继xù

说道:“谈嘛,成不成都要试一试,总之不要让朝廷觉得咱们太好拿捏了。”

这话众人都表示同意,就听孙船主又道:“第二,朝廷要调我们的兵和船,没问题,可以,但是每次调兵的数目要预先说好了,咱们还要靠海过日子,朝廷一句话都调走了,哪算怎么回事,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

帕罗地公司的高先生赞道:“这话有道理,譬如要让咱们出兵细兰,得给咱们具体出兵的时间和需yào

的人手,咱们好事先安排,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按了葫芦起了瓢。”

经营金岛的明伦公司大老板赖明伦补充道:“还得跟朝廷谈好出兵的报酬????????????”

好不容易等前一个话题结束了,孙船主这才提到重点:“至于这第三点,年贡和归国大朝。我觉得年贡的数目太多了,我们跟一般的内藩不一样,朝廷不跟缅甸翻脸,我们还得向缅甸人交一份钱,所以必须要让朝廷把年贡的数字降下来。”

这倒也是,虽然西洋三十六家把手伸到了陆地上,但缅甸南部都是山岭,平地有限,种地的收入也是有限,西洋三十六家主要还是靠着海路发财,海路嘛,总归有风险的,能省一点,对哪家来说都是不无裨益的。

“而且十年一朝时间太短了,回去一趟开销太大,应该让朝廷改成十五年一朝。”

房云春却道:“我觉得朝觐的事情不宜商量,就算你一辈子不回去,可子孙承袭的时候,不还得要朝廷点头颁下册封的诏书吗?这笔钱是省不得的????????????”

605.目标细兰(下)

华夏武成十五年二月十六日,西洋三十六家中日兴盛号大掌柜苏笑春的爆料变为现实,华夏兵部秉承郑克臧的旨意,在宣bù

新设立黑龙江内河水师及龙骧军第八师之外又宣bù

将对现有外洋四大水师的体制进行调整。

这次调整中,北国水师易名为镇北水师,下辖旅顺、胶澳、西归浦、石狩川港、钏路港、窝阔湾、苦无岛枯叶(南萨哈林斯克)港等七个镇守府及第一巡航舰队、第三巡航舰队、第七巡航舰队、第一信报船舰队、第九信报船舰队、第一军输船舰队、第四军输船舰队等部并龙骧军第三师。其中第七巡航舰队和第九信报船舰队系由虾夷地分遣队正式扩编而成,成军后主要负责日本北陆、陆奥至关东及苦无岛、千岛群岛方向的巡航任务,并奉命对千岛群岛以北、以东的海域进行探索及寻找扶桑大陆。

龙骧军第三师也调整了兵力部署,该师主力从辽东前线撤出;师指挥部与师属中垒、辎重、炮军等团进驻胶澳;下属第一旅被调往海东都护府负责在虾夷地、千岛群岛的防务;该师白兵团回镇西归浦镇守府;第三旅北移至窝阔湾镇守府,预备投入统门河(图们江)一线对清廷的战事,只有该师第二旅还留守在旅顺,随时准bèi

加入辽东正面战场。

浙海水师也改名为镇东水师,但其编制内镇守府、舰队、分遣队的序列保持不变,只是原辖龙骧军第二师为新近编成的龙骧军第五师所取代。

闽台水师改名镇南水师,下辖海坛、基隆、南澳、屏东等四个镇守府及第三巡洋舰队、第四巡洋舰队、第六巡航舰队、第四信报船舰队、第二军输船舰队和龙骧军第一师。

闽台水师原属纳闽分遣队撤销,所属第五巡航舰队编入新成立的苏禄水师。苏禄水师负责巴士海峡以南、菲律宾群岛内侧至北勃泥都护府所属蜈蜞屿土府之间的南中国海东部海域及苏禄海西侧、苏拉威西海西侧直至望加锡海峡西侧的广大海域的巡航任务。

苏禄水师下辖山打根、长岛、纳闽、新晋、巴厘巴板等五个镇守府及第五巡航舰队、第八巡航舰队、第五信报船舰队、第六信报船舰队、第七军输船舰队和龙骧军第二师。

西洋舰队改名为镇西舰队,下辖香山澳、琼州白沙寨、琼州安游港、广南鸿基、金兰湾、豆蔻湾(磅逊港)等六个镇守府及珠江内河舰队、湄公河内河舰队、第五巡洋舰队、第二巡航舰队、第十巡航舰队、第三信报船舰队、第七信报船舰队、第六军输船舰队和龙骧军第四师。该舰队负责南澳岛以西包括粤海、琼海、广南湾(北部湾)、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在内直至暹罗湾的南中国海西部海域的巡航任务。

原西洋水师海峡舰队扩编为东天竺水师,下辖凌牙门、宋卡、槟城、普济(普吉)、天竺(安达曼)、坤甸、吉达榜、马辰等八个镇守府及第六巡洋舰队、第九巡航舰队、第十一巡航舰队、第八信报船舰队、第十信报船舰队、第五军输船舰队、第八军输船舰队和龙骧军第六师。

东天竺舰队主要负责整个马来半岛、西南婆罗洲、南婆罗洲沿海的警戒及安达曼海的巡航任务,并为下一阶段在东天竺沿海地区扩展华夏的势力范围做若干准bèi



不过从这次编制调整的最终目的来看,郑克臧显然希望在继xù

保持在东亚海域的绝对优势外,进一步加强了华夏水师于南北两个方向的存zài

:增强镇北水师的目的在于对俄罗斯在东北太平洋的努力进行封堵并积极探查前往佐伯巨人国(勘察加)和扶桑大洲(北美)的航路,而新设东天竺水师和苏禄水师的目标则完全针对欧洲各国的东印度公司,特别是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存zài

????????????

此外,在这次调整中龙骧军成了大赢家,在陆师纷纷遭到裁撤的情况下,逆势扩编为八个师,成为名符其实的华夏第一军????????????

兵部的命令下达后第七天,从天竺镇守府返回的花大人再次来到土瓦。再次代表西洋三十六家接待他的房云春,把己方最后达成的反建议放在了花大人的面前。

“请大人明鉴,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我等小民虽然蒙圣上不弃,给予内藩地位,但是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吐不快,还请大人讲小民等的要求上奏天听,无论成与不成,小民等都对大人的援手之恩感激不尽。”

口头的表示当然不作数,但沉甸甸的一盘金银币放在面前,由不得花大人不眉开眼笑:“这些条件的确不是本官可以答yīng

的,但举手之劳,房督实在是太客气了,本官受之有愧啊。”

房云春又怎么可能把钱收回去呢,因此他表示道:“这些不过是给大人活动的开销,算不得什么重礼。只要大人能一力促成,日后小民等还有重谢。”

花大人看了看钱,又低头看了看文书中的要求,沉吟了片刻:“朝廷有明文规定是不准出售军械的,即便有私掠证明也只能从官府购买内廷冶场出的精铁炮,至于钢炮,朝廷自己都没有全面列装自然是不可能出卖的。火药倒是可以想办法,但不能走正途,本官可以给你们搭个桥牵个线,但分量绝对有限,多了,都监和军律司会察觉的。”

“我等也不指望钢炮,就不知dào

军中准bèi

淘汰的青铜炮能不能出售几门。”

华夏水师中一直以来很少装备铜炮,一个是过于笨重,另一个是太费钱了,不过事情总有例外,水师也铸造过一批锡铅含量不同的青铜炮来作耐盐蚀试验,不过随着铸钢炮的逐步装备,青铜炮就没有继xù

应用下去。

花大人眼珠转了转:“怕是价钱不小,一门能抵平常的两门精铁炮了,你们还准bèi

要?”

房云春肯定道:“若是朝廷肯卖,那再大的价钱,我们也愿意买。”

“那本官去帮你们问问。”花大人不置可否的越过这一条。“事先协商征调兵船的数量,这条倒是没有问题,朝廷不会抽光你们的兵船,让你们守不住本领的。至于每次抽调多少,我大致有个底,差不多世袭知州出两条船、世袭知府出四条船,但这船有大有小,须得朝廷核计过你们的家底后才能决定到底抽哪几条船。”

房云春赔笑道:“有大人这句话,我们就心定了,这个数字我们还能接受。”

“别先急着点头,万一抽调的船不在港,或者你们不愿意拿出来怎么办?”

房云春跟边上人商量了一会,给出了答复:“若是朝廷抽中的洋船不在,我们有一条补一条,总之大小相近、人手相同便是了,实在不行,我们三十六家自己内部调剂,总之不会误了朝廷的事,这一点请花大人务必告之列位上官。”

“这就好,不过,你们要朝廷发饷这是不可能的。”花大人指着呈情文的某一条说道。“即便只是在出兵的时候给予开拔费也不可能,毕竟你们不是朝廷的经制兵,不可能有饷银,否则这个帐兵部做不平,至于开拨费,圣上最恨的就是这个,谁开这个先例谁就是自杀,所以,我帮不了你们。”说到这,花大人话锋一转。“当然,事情总有变通的办法,朝廷对缴获向来有规定,只要你们出力,该你们的份是不会少的,这,未必就比开拨费少了。”

房云春也是在夏军里待过的,自然也知dào

军律中的相关规定,武成皇帝向来认为武人要的是荣誉激励而不是金钱诱惑,因此夏军中的赏赐很少是与金钱有关的,只有奔波于风浪间的水师有例外,可以从缴获的船只货物中分到部分收益。

因此本来就是漫天要价的房云春并没有坚持:“如果朝廷能一视同仁,我等也无异议。”

“这最后的年贡嘛,这事不归兵部和水师管,得让总督衙门的人来定。”这句话已经隐约透露了口分,原来所谓授予西洋三十六家内藩地位不是华夏朝廷已经定下来的事,而只是西洋水师方面的一种尝试,当然,凌牙门都护府是肯定参与进去了,只不过最终能不能成还得高层决定。“本官只能帮你把本章递上去,至于结果,还得等消息。”

房云春等并不熟悉册封的流程,因此并没有发xiàn

花大人无意中露了马脚,还一个劲的说道:“一切就有劳花大人了????????????”

花大人其实也想极力促成此事,自然,他不是图西洋三十六家那点酬金,而是担心一旦穿帮了,传到郑克臧耳里,一个僭越君王大权的罪名可不是他的小身板能撑得住的,因此他支招道:“朝廷那边,我会尽量想办法疏通,但你们也得争气,要让朝廷知dào

你们的力量,这样我说的话上面才会采信。”

房云春砸吧砸吧眼睛:“花大人的意思是?”

花大人图穷匕首见的说道:“本官的意思是,不管朝廷如此处置,你们得先帮着天竺镇守府把细兰那边的事情做漂亮了,有了这份功劳打底,说什么都好办。”

这一点西洋三十六家也想到了,因此房云春问道:“没问题,就是不知dào

几时出兵,要我们动用多少人船,天竺镇守府又会怎么调度。”

“最迟三月底要出兵,先到天竺镇守府汇合,接下来怎么办,镇守府的牛镇守使会交代你们的。”花大人如是说明道。“至于多少人船嘛,至少得五十只船和相应的人手,而且只能多不能少,多多益善????????????”

606.间谍

孙培福从跳板上走到木质的栈桥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天竺人用饶舌的荷兰话对他说道:“先生,港务官通知您到他那里去登记。”

孙培福点点头,随着天竺人一路走向岸边的一座红屋,在那里一个酒气冲天的荷兰官员接待了他:“【海蛇号】?第一次来贾夫纳贸易?很好,一百五十盾的入港费用,如果有货物要出售,税务官阁下会向你征收交yì

税的。”

孙培福也不多话,从口袋里数出五十枚武成银币递了过去,受益于这几年华夏航路的西拓,天竺海上已经有不少的华夏船出现,若是十年前,他这么突兀的登上荷兰人在细兰的老巢的话,估摸着对方连港口都不会让他进入,更不要说只是抽取一百五十盾的港务费了。

“华夏银元?”港务官随意取出一枚仔细翻看了片刻。“质地真是精美,难怪可以被作为东印度群岛周边最受欢迎的基准货币,不过,”港务官打个了酒嗝,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散在不大的空间里,让人只想掩住鼻息。“不过,五十枚可不够,还要再加上三枚。”

这个时空中,在东南亚流行的金银币品种极多,都是各国商人带来的各地货币,彼此之间并没有一个基准的汇率,但是保德银贯和武成银贯相继发行之后,华夏最大的钱庄四海钱庄、通海钱庄曾联手作出硬性规定,一枚八钱五分重的武成半贯银币(含银量八成八至八成九)等于重约七钱七分的西班牙“双柱”银币和“佛头洋”银币(含银量均为九成二)一又十分之一枚,等于重五钱六分的葡萄牙CRUSADO银币(“十字钱”,含银量均为九成)一又三分之二枚,等于重八钱六分至九钱二分之间的荷兰三盾银币(“马钱”,含银量九成一)一枚。当然这个兑换比例是华夏单方面的制定,部分欧洲国家是不认可的,只是迫于在华取得商品的迫切程度,所以只能默认这个现实。

因此,对方再要三枚并非只是单纯的索*贿,其实更多的带有一种羞辱。不过孙培福没有争论,这很符合华夏商人不惹事的特征,所以心满yì

足的港务官爽快的签发了入港证明。有了这份证明,孙培福可以在贾夫纳补充食水和销售采买商品,也可以在城市里随意走动,只要不去所谓荷兰人居住的要塞区即刻。

收好证明孙培福回到船上,跟船上的活计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安步当车向码头边走去。

贾夫纳原本是泰米尔人跨海进入斯里兰卡的第一站,城里留有许多作为泰米尔国家首都时建筑的印度神庙,异国风味十足,只是在荷兰人的统治下,老城区的风光不再,倒是港区的酒吧、客栈林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不过孙培福到这里并非是来观光的,因此并不关心印度神庙和泰米尔人的情况,只见他找到一家酒吧,随即拉开门扉走了进去。酒吧里人不多,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里不是阿姆斯特丹、朴茨茅斯这样的大欧洲海贸重镇,欧洲各国商人通常只会到自家东印度公司设有商站的印度港口进行贸易,只有本国在印度没有基地的自由商人或者四海为家的海盗才有可能随意进出列国控zhì

的港口。

也许是之前看过中国式的袍服,又或许是见怪不怪,小侍者快速的跑到孙培福的面前,向他鞠了个躬,然后有磕磕巴巴的荷兰语问道:“先生,您,要些什么?”

浓重的口音让孙培福差一点没有听懂,还在这个地方不用听懂也知dào

对方在说什么,于是他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桌面上:“一份鸡汤,不要放咖喱。”

小侍者准bèi

从桌子上捡起钱,此时孙培福眼明手快的按住他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告sù

我哪里可以买到最好的宝石,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一份不加咖喱的鸡汤才多少钱,一枚价值三荷兰盾的武成银币会剩下很多找头,因此心动的小侍者当即答道:“波地先生,先生,您可以去找波地先生问一问。”

孙培福笑道:“我不认识什么波地先生,帮我把他找来,钱就可以拿走了。”

小侍者应了一声,收回手,跑到厨房拿来孙培福要来的汤,随即溜出了酒吧。

没过多久,正在小口喝汤的孙培福看见一个衣着有些华丽的男人跟着小侍者走了进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波地先生了,心有所悟的孙培福捡起桌上的钱币向小侍者抛了过去,小侍者没接到还追着银币在酒吧内乱窜,让边上的酒客看了哈哈大笑。

波地先生也不管小侍者低头找钱的兴奋样子,径直走到孙培福面前:“是你要买宝石?”

“您是波地先生?”孙培福请他坐下,然后随口问道。“你有办法搞到上品宝石?”

“现有的宝石矿区都在荷兰人的控zhì

之下,上品宝石都被荷兰人收走了,就算少量流出的普通宝石,也得通过荷兰人的交yì

所和税务官后才能交yì

。”波地先说了一通难处,然后告知孙培福道。“当然,一切都有可能,就看阁下能不能出得起合适的价位了。”

“宝石才多大的颗粒,想藏总有办法藏起来不让荷兰人发xiàn

的。”孙培福摇了摇头,显然是让对方别把自己当成凯子了。“说吧,你手里有多少货,普通的我不要,我只要上品。”

波地拒绝道:“对不起,我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交yì

,这么大的手笔,我无法相信阁下。”

“这倒也是。”孙培福一笑。“双方没有这个信任度的确要风险。但是如果我有波地先生你无法拒绝的交yì

品呢?不知dào

你是不是愿意冒这个险。”

“交yì

品?”波地用荷兰语重复着这个单词。“对不起,我以为阁下是付现款,对于其他什么交yì

品,我们没有任何的兴趣。”

“是吗?如果说是五十只燧发短枪呢?”孙培福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当然,你不能用他来对付荷兰人,但是作为地下王者的打手,五十只燧发短枪可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五十只燧发短枪?”波地心动了,由于荷兰人严格控zhì

土著拥有火器,因此无论泰米尔人还是僧伽罗人都没有办法搞来类似的武器,所以孙培福提及的东西对他而言是种不小的诱惑。“我的东西很好,五十只燧发短枪只怕不够。”

“你该不会想要大炮吧,我倒是愿意给,你能在荷兰人眼皮子底下把它藏起来吗?”孙培福故yì

又抛出一个诱饵来,不过这一次试探的目的显然是看对方到底是真zhèng

的地下商人还是荷兰人放出的密探。“放心,不够的部分,我可以用丝绸和瓷器来低价,这些可都是价比黄金的好东西,你应该吃得下的。”

波地吐了口气:“这位陌生的先生,您说得不错,火炮我是吃不下的,但是燧发短枪的数目能不能更多一些,我想我也有足够的宝石让你满yì

。”

“我可以多给你一些火药和制作子弹的铅,但是这一次我实在没有带太多的短枪来。”孙培福即是为了钓对方的胃口,也是避免发生某种极端的事情。“不过下一次,我会带来你所需的一切,只要你有足够多的漂亮石头。”

波地想了想表示同意:“这位先生,我们怎么交yì

?”

“等我的船补充完水和粮食之后,会离开贾夫纳港口,你应该有船吧,那么咱们可以在港外交yì

。”孙培福递给对方一块蓝色的丝巾。“把它挂在船船帆上,我会找到你。”仿佛为了宽慰对方,孙培福补充道。“我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的交yì

,所以最好谁也不要捣鬼。”

波地自然没有意见,对此他答道:“一切如您所愿。”

“对了,”孙培福貌似不经意的问道。“贾夫纳的荷兰人有多少军舰?平时巡航间隔是多长,我们的交yì

得避开他们的巡航船。”

波地懵懂的回答道:“在贾夫纳,荷兰人通常停泊有三条军舰,一大两小,每天早上会有一条向科伦坡方向巡航,一般要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港口,因此只要我们避开早晚的时间段,荷兰人是不会发xiàn

的????????????”

回到船上,孙培福招来副手:“瑞秋兄,对要塞区的探查有结果了吗?”

“荷兰人守得严,靠近一点守卫就拿长矛来驱赶,所以暂时还没查清荷兰人的大致兵力。”副手如是回应道。“但进港的时候我注意看了,沿海的炮垒上怕是有十几门重炮,再加上这里水浅,大队船只不好周转,只怕强攻的话,有些难度。”

孙培福沉吟了一会,提出自己的设想:“如果说进攻不方便的话,那堵塞航道可行吗?”

“怕是也不成,”副手否地道。“我们是从南航道进来的,西面是一片内海,到底有多少深我们不知dào

,万一可以行船,荷兰人从那头出去的话,怎么堵也堵不住的。”

副手说的是保克海峡,眼下的保克海峡虽然也出现了泻湖的趋势,但还没有向另一个时空那样淤塞的很厉害,因此的确无法判断荷兰人是不是能从北面入洋。

孙培福于是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不知dào

还不简单,等走的时候往北面探一探就成了,咱们船轻,应该不会搁浅的????????????”

607.郑安溏的旅朝日记(一)

武成十五年二月丙辰

是日,小雨微风。

【宁波府十七号】商船抵达了济县,这是一个方圆七、八十(夏)里的大岛,南北各有一处港口,南面的西归浦港是西归浦镇守府管辖的军港,民船不得入内,因此我们只能驶入北部的济县港,如此一来,等于多绕了岛子半圈。

济县据说原来是独立的小国,后来为朝鲜兼并,再后来就租赁给了当时的东宁,最终彻底出售给了父皇——据随行的总督衙门的陶主事说,朝鲜当初之所以用较低的价格就出售了此岛,大约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朝鲜方面对制海权的漠视;其二则是因为这个岛上的土壤有问题土地存不住水,不能种植朝鲜人的主食稻米。

所以我明白了:或许在朝鲜人眼里,没有足够的粮食产出就不能牧养百姓;不能养人,其地就无甚价值;因此,拿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岛来讨好东宁和我郑氏,顺带还能获得一笔不小的收入,朝鲜人还认为自己占了便宜呢。

不过朝鲜显然低估了这个主要充作流放地的小岛的价值,以至于如今其已经成为华夏镇北水师的主要入泊港之一和曾经最大的马场——说到这,要补充一句,据说,今后这个岛上只会养殖纯血的泰西大马,至于原本养殖的蒙古马和混血马已经开始向兵部马政司在朔方的新马场转移了,至于本地特产的矮种小马则会运到金兰和勃泥去养殖。

此外,岛上的朝鲜百姓也已经全部被迁到云贵、广南、北寮、金兰等地了。如今留在岛上的大多是后来牵来的华夏百姓,他们主要从事放牧及为驻军服wù

,以换取从暹罗、越南运来的稻米以及西归浦镇守府的拖网渔船打捞上来的大量渔获。其中精明的还采买每日多余的渔获加工成咸鱼对外发售,许多停泊济县港的商人都会购买一些,运到朝鲜和日本都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我由于要扮演华夏行商,所以在陶主事的建议下也买了一些????????????

武成十五年二月戊午

是日,天晴无雨。

我终于踏上了朝鲜的土地,一个名叫镇海的港口。

然而对于这个未来属于我的国度,我的第一感觉却是非常的不好。

因为码头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朝鲜苦力,这些人低声下气的帮人提东西、背行李,却经常因为某种原因遭到船家或者任意什么人的喝骂——这是在华夏看不到的,华夏虽然也有卖苦力的贫苦百姓,但这些人在做工时,别人不会也不敢轻易侮辱他,否则其所在的码头西家行会为联合起来为其讨公道的,显然朝鲜并没有西家行这样的组织。

下船离开码头后,我和陶主事几个随着人流来到朝鲜的海关。海关办事速度极慢,常常有持着达官贵人名札的插队先行了,如果能报出在本地经营的华夏大商号名字,同样可以享shòu

相同的待遇。而且这些大人物还享shòu

免检的待遇,那些没有后台的小商人却经常会被海关方面刁难,除非你私下里塞一些好处过去。当然,对于华夏商人,朝鲜海关还不敢公开索*贿,以免事后被华夏驻泊鸿胪使捅到上官处不好交代,但速度慢是必然的。

由于我也带了一些咸鱼,所以在纳税的时候,陶主事也塞了几枚半贯银币过去,结果朝鲜税吏草草看了一眼后就报了十一贯五百文的超低货值,远比最初时四百贯的估价低了几十倍,理所当然的税款也少付了上百倍。

可是这并不让我开心,若是朝鲜到处都是如此的话,中央的财政如何支应?

为此我特意向陶主事询问了一番。

陶主事告sù

我,目前朝鲜官府岁入中排第一位的是华夏商人开矿时支付的年包银,据说光一个茂山铁矿的年包银就高达十五万贯;排第二位的是山林砍伐权的许可收入;排第三位的是田赋;至于海关税和商税嘛,朝鲜以儒家圣训为治国经典,一切仿效前明,以上两税抽取的比例很低,属于可有可无的进项,因此胥吏才能从中捣鬼,收取不当的利益。

当然,这对华夏的商贾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们只需yào

在国内价格上加有限运费和一点点的关税就可以在朝鲜肆意倾销了,以至于目前朝鲜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货物都来自华夏,只有不足一成才是本地自产的。因此也可以这么说,华夏商人支付给朝鲜官府的银子,朝鲜方面还没有捂热,就直接交还给了另一批华夏商人。

我问陶主事,华夏把朝鲜的矿产、林木都拿走了,朝鲜人会不会有怨言?

陶主事笑着告sù

我,朝鲜高层对山里的大木、矿产能换回大把的银钱是乐见其成的;至于下层百姓,土里刨食的收益还不足以吃饱穿暖,到华夏商人开设的商号、矿山里做工,多少能获得一些额外的进项。

听到种田人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安的念头,于是便问陶主事,朝鲜的田赋几何?

陶主事告sù

我,朝鲜的田赋其实和华夏差不多,但问题的关键是朝鲜还有丁税和差役,这两项加起来比正常的田赋还要搞,而且两班都是不纳税不服差的,他们所免去的部分都分摊在了中人和下民的头上,这就让朝鲜百姓的日子颇为艰难。自耕农是如此,佃户更加不堪,只不过以前没有第二条出路,所以才只能半死不活的过着,现在有机会替我华夏商号做工,却是大部分人都愿意的。

我又问道,码头上的下民为什么不去矿山或华夏商贾的商号里做事?

陶主事给了我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原来那些码头苦力都是所谓的下民,一种奴婢,是贱民,没有人敢雇佣他们。之所以在码头上出现,是朝鲜官府无偿征召的劳役,收入都被官府拿走了,每日只用一些糠麸什么打发他们,还说这是所谓的救济。

贱民!朝鲜还有贱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毕竟父皇一早就取消了贱民制度????????????

武成十五年二月壬申

是日,天阴无雨。

在将手中的咸鱼卖给了有销售渠道的华夏大商号后,我和陶主事离开了镇海,向朝鲜内陆行去。朝鲜原来有所谓八道,相当于华夏八个省,不过南北朝鲜重新统一后,根据华夏的建议,朝鲜的行政区改为二十二个府,分别是原隶属京畿道的汉城府、仁川府和开城府;原隶属咸镜道的咸兴府、镜城府和甲山府;原隶属平安道的平壤府、义州府和江界府;原隶属黄海道的海州府;原隶属江原道的春川府和江陵府;原隶属忠清道的公州府、忠州府和洪州府;原隶属尚庆道的大邱府、安东府、晋州府和东莱府;原隶属全罗道的全州府、罗州府和南原府。其中镇海所在的是晋州府,该府首治晋州城在南江边,并不顺路,所以我接下来会沿洛东江前往大邱府的金泉郡,然后再从金泉郡翻越小白山脉前往公州府的清州郡,最后沿着成欢道前往朝鲜京城汉城府。

由于道路漫长,所以我用贩卖咸鱼的收益购买了一头健驴驮运自己和陶主事不多的行礼。只是没有想到,离开镇海的时候,还因此被巡捕——这是朝鲜仿效华夏警察制度设立的新式捕快——收了一百文的驴税,说是驴粪蛋会污染街道,天知dào

,我可是特意给驴装了粪斗的,巡捕此举无非是为了收取好处。但陶主事说了,这个价钱估计还是看在我们是华夏商人的份上特意少收了,若是普通的朝鲜百姓,估计没有三、五百文是不可能放过的。

就算三百文吧,按照我现在已经知dào

的朝鲜百姓的正常收入来看,这已经是一个酒肆伙计一个月的收入,而普通农夫一年的净收入有一贯已经是多的了,可想而知,盘剥的厉害。

但我不是来找朝鲜人吵架的,所以最终还是给了钱,但远本就不佳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好在,沿途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由于朝鲜三面环海,所以气候跟华夏江南差不多,此时正值春耕之际,到处看得到农忙的百姓,只是耕牛的数量似乎有限,只有家境极好的百姓或是为两班耕作的才有畜力可用,否则都得老老实实的弯腰劳作。

我问了陶主事,朝鲜的田土分配情况。陶主事告sù

我,和华夏大田主及自耕农各占一半的情况不同,朝鲜绝大多数的田土都在两班和大户手中。然而与华夏自营性的超大田庄不同,这些两班和大户还是寄食性的将田土分割出租给中人和下民耕作,生产效率大大不如华夏的集约劳动。更为重yào

的是,为了自家奢华的生活,田主们收取高额的田赋,压迫朝鲜普通百姓的日子非常艰难,一有灾荒或疾病,就得卖儿卖女,甚至出卖妻子和自身。

而且朝鲜合适耕作的田土非常有限,南方稍多一些,但北方却被连绵的群山分割,支离破碎不说,而且还数量较少,难怪以前时常听说朝鲜百姓有越过鸭绿江、图们江进入东北垦荒的事,朝鲜跟清廷翻脸也是基于百姓越境引起的矛盾。

608.会盟

华夏武成十五年三月十七日,郑克臧离开南红门行宫,在禁卫军及飞骑军第一师的护卫下启程前往承德。同日,幽州府城长达半年的军事管制宣告结束,不过此时的幽州城已经从近两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变成了只有不到四十万的大型城市,其中在被强制驱为奴工的旗人汉奸以外,另相当一部分对未来前景不确定的中等以上人家纷纷主动迁往上京天津府,而那些依靠向贵胄豪商之家出卖劳力存活的贫苦百姓则被以减轻天津周边粮食消耗为由陆续迁往归化、包克图等地实边。由此,原本人潮涌动的幽州外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原本规定只能由旗人居住的幽州内城更是化成了一片死域。

为了不让幽州成为一座废城,经郑克臧授意,华夏兵部很快在幽州内城北部建立了庞大的火药工场及工人住宿区,最终在五年后形成了日产万斤的产能,为夏军在漠北及东北地区的作战提供了坚实的物资保障。

在火药工场建成投产之后,幽州内城中又陆续建成了制铳场、铸炮场、制甲场等一系列的军工产业和农具场等民用产业。其中制铳场生产的双管短火铳一度是夏军骑军和水师官兵的最爱,而特供给屯边功民的长管猎铳也成了幽州造的一大名牌。制甲场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在数十年后停产了,但铸炮厂利用朝鲜茂山铁矿提供的生铁二次精炼制造的(球墨)铸铁炮却是远近闻名,虽然不如夏军本身装备的钢炮更轻便、装药更多、射程更远,但因为其精良的质地,同样受到囊中羞涩的藩属国家的一致欢迎并为远航各地的华夏武装商船作为首选。至于农具场同样用铸铁打造的农具更是遍及整个华北、东北????????????

三月十九日,郑克臧抵达密云,当日他下诏书任命宁夏知府兼任漠西安抚大使、归化知州为乌兰察布安抚大使、宣化知府兼任察哈尔安抚大使、承德知府兼任昭乌达安抚大使、朝阳知府为卓索图安抚大使、即将成立的通辽直隶州知州为哲里木安抚大使。

三月二十二日,郑克臧抵达承德,当日下午,他不顾旅途劳顿接见了清廷供奉在热河行宫中的数位黄教高僧。在接受了这些喇嘛奉上的哈达和祝福之后,郑克臧向他们表示,不日将拨内帑二十万贯于武烈河东岸修筑两座西藏式黄教寺院,以供活佛及呼图克图们传法。郑克臧还同时规定这两座寺庙将是昭乌达盟和卓索图盟的最高寺庙。

三月二十四日至二十六间,被要求出席承德之会的漠南蒙古各旗王公大多先后抵达。

“各位王爷听说没有,哲里木那边大冬天也不太平。”趁着郑克臧还没有召见,蒙古人之间也在串联。“有几十个苏木(注:乡)被捣毁了????????????”

一个年老的王公似乎回忆起祖辈叙述的历史:“想当年延达汗在的时候,我蒙古是如何的兴盛,可是如今华夏要打、大清也要伐,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但大清能威胁的不过是哲里木的几个旗而已,华夏却近在你我身边。”一想到固安之战中夏军骑兵的表现,参与此役而后被华夏释fàng

的一名旗主就浑身战栗。“如今我漠南各部已经折损太多的丁壮,又如何能与华夏对抗,只要华夏不像灭亡察哈尔一样灭亡我等,就算武成大皇帝再苛烈,我等也只能忍耐。”

华夏对蒙古苛烈吗?当然比起额外还给俸禄的清廷来说大大不如,可是王公们真在乎那几千两银子和几十匹绸缎吗?答案是否定的,只是华夏一开始便强迫各旗旗主到归化城居住,后来虽然郑克臧撤销了该政策并改以任命旗主轮流到各州府担任各地安抚副使、安抚使参事这个相对缓和的政策,但华夏要在蒙古地区设驿站商栈的宗旨却没有改变,这无疑是架在蒙古各旗脖子上的刀。然而察哈尔的灭亡就发生在眼前,所以元气大伤的各旗各盟也就只能战战兢兢的默认郑克臧定下来的制度。

“听说武成大皇帝要把达里冈爱的官牧场暂时划给了投诚的察哈尔余部居住。”一名蒙古王公说起一则传闻。“接下来察哈尔人怕是要成为华夏手中的刀了。”

“达里冈爱那地方才多大,如何能安置得下察哈尔八旗残余的部族,”另一名王公摇头道。“华夏朝廷必然驱使他们东征大清或是北上外喀尔喀,察哈尔人要活下来怕是还得流不少的血。”这位王公哀叹道。“不当刀就要被刀所杀,当了刀也有折断的一天,但愿这不是我们蒙古人的未来,否则????????????”

“否则什么?”也有人不以为然的。“各位旗主以为我们这日子就能安稳了?也许吧,可是根据华夏颁布的蒙古爵法,用不着三代,各家的牧场就会细碎得驱马半日便可出境,届时你我的子孙怎么办?不给华夏人当刀还能怎么办!”

“别说将来了,就眼下,华夏在归化城招募的义从军已经有过万人了,其中不乏是各旗的台吉、塔布囊。”一名身材消瘦,明显是伤愈不久的蒙古王公愤愤的说道。“都是被华夏许下的牧地和奴隶所吸引的,再这么下去,我的属丁都要跑光了。”

“华夏不断向河套、辽河派出屯垦,牧地是越来越少才对,华夏哪来的这么大地方安置。”有王公质疑道。“华夏朝廷莫非是在骗这些人?”

“骗?华夏朝廷根本用不着骗人,科尔沁不是还有几个旗依附大清吗?剿灭了自然就有牧地了。”有人冷笑道。“而且黑龙江那边也有草场,呼伦湖边上就是好水草地。反正一切都是大清的,华夏得了肉和骨头,汤自然能分些给咱们蒙古人。”

“就算上呼伦湖的牧场和科尔沁的牧场,那才多大,华夏又能安置多少人过去。”一位红光满面的蒙古王公闷声的说道。“一代、最多两代就分光了,接下来怎么办?华夏朝廷要不想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那么就只有向外喀尔喀、准格尔、甚至罗刹国开战了,到时候我们蒙古人肯定又是前驱????????????”

“要是这样倒也无所谓了。”一名身子圆滚滚的王公扫了扫在场的众人。“不用命去搏,谁会给平白的给你领地和奴隶,但问题是外喀尔喀或许对华夏来说并非什么强敌,但准格尔人和罗刹人,这就难说了,大清也在他们身上吃过亏????????????”

“说那么远的事干什么,”一名独目的蒙古王公冷冷的说道。“子孙怎么样是子孙的事,只要华夏现在不动我们的草场和子民,一切就由华夏去折腾好了。”

身材消瘦的王公叫道:“那我们的属丁就这样白白让华夏给骗去了?”

独眼王公冷酷的回应道:“有本事就去跟华夏人讨要,若是不敢的话,须得自家看好了,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让人家笑话????????????”

在蒙古王公们串联的同时,陪伴鄂尔多斯七旗王公朝觐的清套大使尹隆正在向郑克臧报gào

:“伊克昭盟之前向臣表示愿意接受了朝廷的命令,年内七旗便将迁往察哈尔。”

“这是个好消息,”郑克臧点点头。“不过卿不可掉以轻心,依旧得仔细搜索,不要让小股蒙人滞留在河套周边。”郑克臧在室内转个圈。“卿且去跟七旗旗主说清楚,今后没有伊克昭盟了,就剩下察哈尔七旗,让他们把副使和参事的名字报上来,划分旗地的时候也好跟宣化府交接,不至出了纰漏。”郑克臧进一步指示道。“察哈尔的事情用不着卿过多过问,但清套大使及驻军依旧得留镇黄河沿线,以确保规划、平地泉等四直隶州的设置。”

尹隆应道:“臣之前已经向枢密院呈报驻屯方略,待搜套及清理伊克昭盟故地完成之后,将于四直隶州各镇一师以备不测。”

郑克臧不置可否的问道:“枢密院是如何批复的?”

尹隆答道:“枢密院以四直隶州分属两省为由,欲将臣现辖各部一分为二,两师隶属朔方、陇上、陕西都部属,另一部归属额仁都护府以震慑漠南蒙古各部。”

“不,”郑克臧摇了摇头。“一分为二可以,但剩下两师将归代北、辽宁、幽州都部属管辖,额仁都护府不必针对漠南。”说到这,郑克臧下令道。“传旨兵部,待鄂尔多斯七旗搬迁完毕之后,撤销朔方总兵及代北总兵两职,分设榆林、固原、河套、归绥、大同、宣化六镇副总兵;待辽东克服之后,撤销辽宁总兵,分设承德、通辽、锦州副总兵。”

在郑克臧下命令前,一省出现两个总兵和副总兵的只在江淮和湖广两省分别出现过,不过那是因为当时江淮两个总兵部为运河分割不便调动、湖广则是在益东和中州两个战略方向都有支应的需yào

,因此才不得已设置的。

而如今郑克臧一口气在北三省设立六个副总兵,这是前所未有的,显然是对漠南蒙古的臣服依旧保有警惕,当然在五到十年后或许会恢复正常。至于代北、辽宁、幽州都部属的设立却是一种常态,以便作为北方喀尔喀蒙古方向及东北满洲腹地的衔接部,为两个方向提供坚实的后盾和必要的援助。

认为自己有很大可能出任这个新置都部属职位的尹隆心中一动:“三省总兵治下原有两师,臣部四师,如今拆成九镇副总兵,如此还多一个师来,可是要归于代辽幽都部属直属?”

所谓君不密失国,郑克臧并不打算告sù

尹隆继xù

裁减陆师的决心,因此只是摆手道:“如今议论此事为时尚早,且等四方安定再说????????????”

609.新开始

华夏武成十五年三月二十八日,承德城外竖起一座巨大的帐篷,郑克臧入内正式召见前来朝觐的漠南蒙古各旗王公台吉。清廷在漠南共设有四十九个旗,此番,除哲里木盟十旗之外的蒙古王公悉数前来承德朝觐。

朝觐的流程是这样安排的:蒙古王公们以旗为单位以此入金帐拜见郑克臧,奉上哈达和草场简图等象征性的贡品;郑克臧训话后赐予该旗王公台吉以一等镇国公以下的华夏朝蒙古爵位的印玺和袍服——这些蒙古王公们早已经从接待他们的总督衙门蒙古司郎中处得知亲王和郡王这两级王爵在华夏朝的爵法中并非世袭的爵位,授予的对象也仅是皇帝的弟兄子侄和极少数立下不世大功的国公级重臣元勋,因此对明显比清廷授予的蒙古爵位低一等的华夏朝蒙古爵位并无异议或者说有异议也不敢公开表明;当然,各盟中地位较高的旗主也有部分得到了蒙古郡王的加衔,但这同样不能传承子孙,后人想要保留这个加衔需为华夏朝廷作出大贡献才行——并赐以根据各旗上报草场更定的版籍;蒙古王公们接受印玺、袍服和版籍之后再对郑克臧行大礼之后退出金帐由另一旗王公接着朝拜。

由于朝觐的蒙古王公数目较多,单个旗用于参觐和领受华夏爵封的时间常常在一刻钟(半小时)左右,因此三十九旗无法在一天内完成,为此整个仪式共持续两天时间。

册封的仪式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与会蒙古各旗宰杀白马乌牛后在黄教活佛的见证下再度向华夏称臣,此时郑克臧登台与蒙古各旗盟誓三章,约定华夏将保护臣从的蒙古王公及蒙古各旗的领地、牛羊、子民的安全,共同尊重黄教,通商互利。

盟誓即罢,蒙古各旗王公跪请郑克臧登上蒙古大汗——博格达汗的宝座。

对此,郑克臧当众表示明确拒绝:“朕系以华夏皇帝之位君临万邦,蒙古大汗亦朕之臣属,朕焉能以君主之位格领臣属之盟长。”

当然安抚蒙古人的情绪也是重yào

的,郑克臧于是宣bù

道:“蒙古各部之忠心,朕已知dào

,不日颁诏传谕天下,今后本朝历代太子当为蒙古博格达汗。”

蒙古人明白了,感情武成皇帝是觉得蒙古现下只是华夏的附庸,兼任名不符实的蒙古大汗有些丢份,所以干脆就丢给一人之臣万人之君的太子接手,以显示华夏皇帝独一无二的地位。好吧,太子也就太子,反正这个博格达汗也是虚名,谁来当不一样呢。

只是边上的华夏大臣们却听得明白,心中暗自发笑,须知dào

华夏朝至今没有设立太子,而且依照郑克臧的意志今后历代都是暗诏册立,因此所谓太子领蒙古博格达汗其实也是一句空对空的废话。不过废话能让蒙古人不至觉得委屈了,那也未尝不可。

然而这些华夏大臣们却不知dào

,在若干年后,郑克臧翻出底牌之际,他还真让太子代表自己在承德重新接见这些蒙古人,并藉此登临蒙古大汗的位置,且最终形成制度——华夏历代皇帝对外宣bù

太子人选之后,时任皇太子必定前往承德继承蒙古大汗之位,然后回京以监国执政一到两年,待过渡期结束后再卸任蒙古大汗之位正式登临华夏皇位。

承德会盟的最后一件事是,由郑克臧宣bù

对没有参加承德会盟的哲里木盟的讨伐。

哲里木盟十旗中科尔沁左翼前旗、科尔沁左翼中旗、科尔沁右翼前旗、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郭尔罗斯旗等六旗王公继xù

阿附清廷,其余科尔沁四旗虽然改换了门庭,但因为允禵和允佑等人的进攻不可分身,没有参加承德会盟。而郑克臧正是打着救援四旗、分配六旗草场的名义下令古晋在北征之前先行对科尔沁人进行攻击。

草场的诱惑自然不小,除了正在搬家的鄂尔多斯七旗不便出兵外,其余蒙古各旗积极表态愿意出兵共同征讨,特别是即将让出西辽河地区的昭乌达盟各旗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为此,郑克臧命令各旗在夏季到来前领兵进入阿鲁科尔沁旗,配合蒙古义从军对清廷及科尔沁联军发动总攻击????????????

承德会盟之后,郑克臧直接返回武昌,他尚在回程的路上,遥远的天竺洋上一场战争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酝酿成熟,正待爆fā



“以上就是我和【海蛇号】的水手们共同探查的结果。”孙培福冲着新近赶到的西洋三十六家的船长们如是叙述道。“红夷在细兰其实是外强中干的。”

这一说法获得了大部分船长的同意,的确,区区一艘装备二十四门火炮的炮舰和不超过四艘装备十二门火炮以下信报船对于华夏水师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连西洋三十六家拼凑的五十条各式战船都对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只是有人比较细心:“不知dào

,镇守使大人准bèi

如何对敌?”

“由于朝廷并没下达主动与红夷开战的命令,因此本官不好随意越权行事。”

以正五品头等校尉身份出任天竺镇守使的牛明理的话让西洋三十六家的船长们一阵骚动,你不能越权行事,那我们算什么,随时随地可以抛出去的替罪羔羊吗?

当即就有人质问道:“牛大人,这话怎么与花大人所说的不一样?”

牛明理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后继xù

说道:“不单单是朝廷暂时还没有跟红夷开战的意思,就是有这重意思,但新设立的东天竺水师还在编组,凌牙门那边也没有办法立kè

调来舰船,所以这场仗只能靠在座的各位来打。”

看着嘘声四起的场面,牛明理不动声色的往下说道:“天竺镇守府的家底几位船长也看到了,在分遣队撤回凌牙门的情况下,只有两只三等信报船可以出动,其他杂式船守口可以,出征海上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本官决定将这两只信报船派到贾夫纳去牵制红夷的巡航船,至于再有什么敌船出现,就要麻烦各位收拾了。”

西洋三十六家这才明白,所谓不主动与荷兰人开战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以免荷兰人出动大队封锁天竺镇守府进而出现全面与华夏开战的可能,让尚未做好准bèi

的苏禄海水师和东天竺水师措手不及。

牛明理补充道:“本官以为各家素来没有合zuò

过,旗号不一,因此将以强校尉统一指挥海上和登陆后的行动,诸位可能听从调遣?”

对于朝廷会派人指挥,西洋三十六家也考lǜ

到了,认为是可以接受的,否则以其松散的联盟来看,一两家联手或许可能,可一旦船只数量达到四、五十艘以上,任谁也玩不转。

“如此甚好。”牛明理点点头。“至于上陆之后,如何建筑堡垒、如和恢复废弃的港口、如何应对红夷陆师,一切当有涂校尉来指挥,尔等能接受吗?”连海上的指挥权都交出去了,那对于上陆后的指挥权不保,西洋三十六家也不敢有异议。“至于军纪,”牛明理扫了扫脸色发白的众船主。“兔子不吃窝边草,此处日后还是要交yì

的,还望各自约束。”

众人舒了一口气,当下应诺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必定管好那帮小兔崽子。”

牛明理知dào

在场的船主、船长们还担心什么,于是进一步的解说道:“此役并不是要跟红夷真刀实枪的做上一场,只是要凭着船多兵多的优势迫使红夷知难而退,到时候只要陆上城堡港口等有了雏形,这支临时队伍就可以解散了,日后不管荷兰人是找朝廷抗议也罢,还是直接派来舰船大军,这都需yào

时间,足够守备部队慢慢完善塞防了。”

这话让众人宽心不少,想想也是,这五十条船,光吓就能把荷兰人给吓住了,于是有人笑着提议:“如此不如去堵贾夫纳和科伦坡的门,或许还能劫掠了城市。”

牛明理考lǜ

了一会,让西洋三十六家劫掠城市不是不可以,成功了因此还能破坏荷兰人在斯里兰卡的统治地位,动摇科伦坡、贾夫纳的贸易港地位,促成亭可马里港的重新繁荣,可谓一举数得。只是,上述两港内荷兰人的军舰虽然不多,但堡塞森严,岸防大炮不少,正面叩击,未免会吃亏。但看看在座船主、船长们血腥的眼睛,又考lǜ

到这不是朝廷的军队不必在意军纪问题,因此他最终同意了。

“若是各位能答yīng

本官两个条件,且又能自行攻下两城的话,倒不是不可以。”牛明理伸手一比:“第一,要确保亭可马里港的建设不受影响;第二,反抗者可杀,杀降不详。”

亲自带队出马的祁老板拍胸脯保证道:“杀人是傻瓜,我们庄子里还缺劳力呢,就是不运往缅南,先拉到亭可马里也能加快修筑堡港不是????????????”

西洋三十六家的主事人走了,强校尉却责备起牛明理来:“牛大人,你不该答yīng

西洋三十六家胡来,这分明不是逼着红夷拼命嘛。”

强校尉虽然镇守府杂式船分舰队的管带,但跟牛明理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并不是十分严格的,因此牛明理不是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所谓弱肉强食,只要有压倒性的力量,红夷拼命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有何可惧的。”

边上涂校尉也带着嫉妒的语气的说道:“西洋三十六家不过一海盗而已,居然也想指望内藩身份,如今借红夷之手消耗之,有何不可????????????”

610.取辽东(1)

三月底四月初的东北,春寒料峭,丝毫没有那种春暖花开、万物欣欣向荣的感觉。

雪虽然已经开始化了,但雪水渗入泥土之中,将原本冻得结实的道路变得一片泥泞。

数以万计的旗民及刚刚被从最底层的阿哈升格而来的新开户人,正自愿或非自愿的在这片泥泞的大地上挣扎北行。由于牛马都被征去运输各种物资了,因此所有人只能步行。常常有人摔倒,但被人扶起来之后还得继xù

支撑着前行。

虽然每家每户都准bèi

了或多或少的面饼和肉干,厚实的衣服也都穿在了身上,然而夜里宿营时却几乎无法找到避寒挡风的地方,只能草草露宿在火堆旁取得一些温暖。结果没有几天,那些身子底子薄的就撑不住了,不是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就是越走越慢,拉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最终不见了踪影????????????

对于死者,一开始还有家人予以掩埋,然而死的人越多,周围的人也就越麻木。掩埋尸体的情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夺取尸体上的衣服和怀中尚存的事物,以便自己能熬过这段几乎与死亡同行的漫长旅程????????????

允禵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部队鱼贯南行,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清廷大肆撤tuì

辽东百姓的行动是在同治二年的二月初便开始的,然而由于组织不善、缺乏足够的运输工具和输运牛马等原因,北迁的速度异常缓慢,快两个月过去了,先期出发的才抵达阿勒锦以南,至于大队更是连松花江都没有渡过。

而夏军已经在当年的三月末再度发起了对辽沈的进军,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对于清廷存续而言至关重yào

的四十余万辽东旗民不落入夏军之手,允禵就必须要将夏军堵在柳条边内,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与夏军打上一仗。

不过令允禵担忧的不只是兵力不足的问题,更让他头疼的还是马的问题——说起来,允禵部虽然在攻打叛离清廷的科尔沁四旗中斩获非小,然而杀敌三千自伤八百,近一千多士卒的伤亡和近三千匹军马的损失让拢总只有八千匹马和二万五千头羊的缴获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贬值,更不要说回程时因为草料不足的问题又损失了二千匹马和五千头羊了——如今已经羸弱不能驱使的马匹被辅军带往宁古塔周边放养,没有了马匹的助力,允禵精心策划的利用马速突pò

夏军阻拦火网,然后用肉搏战击溃夏军的战法就无从发挥了,接下来清军只能用血肉来抵抗夏军犀利的炮火????????????

当然,允禵并不知dào

自己对手新任东北行营都部属的席大平此刻也在犯愁。

席大平犯愁的原因几乎跟允禵一样,那就是夏军同样缺乏足够数量的运输工具和马匹。

夏军缺马自然不是因为一个冬天下来马匹掉膘厉害不能使用这个原因,要知dào

夏军的马料系由干苜蓿、燕麦、粗糠、黑豆、鱼骨粉、海盐调配而成的,营养成分远比只有普通干牧草的清军马料要高,因此夏军的马匹冬季掉膘的情况并不明显,但关键是夏军使用的大多是非阉割的公马,春季正是马匹发情的季节,公马暴躁根本无法使用。

夏军装备的火炮等必须拖曳的物资又众多,单靠少量骟马根本无法运输,而之前募集的大量支前民伕则因为节省军费、减轻华北粮食供应压力以及保障农时等原因在安阳之战结束后即被郑克臧下令解散还乡了,席大平又无法在春耕之时募集到必要数目的新运伕,因此夏军的行动其实也是举步维艰。

好在,辽河、浑河解冻之后,夏军水师的平底运输船能沿河口而入,这就帮了席大平大忙,否则只怕部队所需的粮食也没有办法及时供应。

华夏武成十五年四月初一,辽东总兵黄涛则率拱圣军第二师及刚刚改编为长江水师下属龙骧军第七师的原广威军第三师一部收复已经空无一人的辽阳城和东京城。

第二天,席大平率部抵达了奉天城,同样兵不血刃的接受了这座空城。

“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劲。”席大平手下参谋如是报gào

道。“各师派出去探哨查了周边几(华)夏里,和沈阳一样,人都被鞑子给迁走了。”参谋们确认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坚壁清野了,而是大规模的迁移百姓,一如当年匈奴西迁。”

席大平摇了摇头,他曾半路出家搞到一段时间的情报工作,因此他不愿意在消息不充分的情况下匆忙判断清廷的动向:“是学匈奴西迁也罢,是利用东北地域广阔与我周旋也好,如今要做的地域是尽快把战线推到松花江边上。”

席大平这话是有因头的,郑克臧已经下令以一亩换十五亩并补偿每人口粮十石稻谷的代价迁冀北、冀南三十万户百姓至辽东安置。因此席大平必须确保松花江以南地区为安全区,以免华夏朝廷实边的计划遭到清军破坏。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席大平给黄涛下了命令:“着拱圣军第二师守备海城、辽阳、东京、沈阳、抚顺等我军后方,另着龙骧军第七师即刻东去,在控zhì

凤凰门、瑷阳门、碱厂门之后向鸭绿江、长白山一线开进????????????”

随后席大平留下已经全然无用的两个攻城炮团和一个枢密院直属的重炮团等待黄涛部的到来,其余主力继xù

北上,向开原方向开去。

四月初六,夏军进入铁岭;四月初九,夏军又进入开原城。

正当夏军一路高歌猛进之际,新近控zhì

抚顺的夏军拱圣军第二师一部却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前往兴京方向侦察的探哨发xiàn

有过万清军正向抚顺扑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清军准bèi

围魏救赵?还不得留镇的黄涛反应过来,抚顺被清军包围了。抚顺城小,守备的夏军也不过只有一团步队和一团白兵,总兵力不足一千五百人,能不能在数倍的清军的攻击下坚持到援军抵达尚有疑问。但更可怕的是夏军在沈阳只有两个团的步队和席大平留下来的的三个炮军团,万一清军攻下抚顺之后直取沈阳,区区四千人连沈阳城墙都填不满,如何能持久守备。

可紧急从辽阳、海城甚至盖州、凤凰城一线抽兵是不可取的,姑且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万一清军虚晃一枪放过沈阳,转而攻打兵力更少的辽阳城,问题一样严重。

那调龙骧军第七师回援?时间上一样是来不及的。

黄涛只好一面见死不救,让抚顺自生自灭,另一方面严令各处严防死守,同时他还向席大平告急,请席大平务必调回至少两师兵马。

接到黄涛快马送来的求援信时,席大平正站柳条边上重yào

的门户威远堡门门楼上。

所谓柳条边分老边和新边,老边是皇太极时代所建,大约二百三十(华)夏里,除部分地段是利用辽东边墙所建外,其余为一道其高和宽均为三工部尺的土堤,土堤上每隔五工部尺便树立一根柳桩,中间系以绳索阻拦,天长日久了柳树苏生便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而新边是康熙时代所建,自开原北方威远堡向北延伸到吉林乌拉。

老边是用来防止汉人和蒙古人越界开垦和放牧的,但是满人还是要通行的,因此在整个柳条边上开了二十一座城门,威远堡门就是其中一座。不过由于柳条边都是汉民流放者建立,劳力有限,因此各关狭窄且简陋紧凑,关上门楼便是守关官员的衙署,城下有耳房二排,是驻军的兵营和关押越界者的牢房。

“这个破地方,居然挡住了无数人。”话虽如此,但席大平知dào

,人或许能潜越过柳条边,但就土堤的高度和堤前的壕堑来说,车马绝对是无法过关的,而没有车马,在人烟稀少的东北大地行进的话,估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想挡住本朝大军却是妄想。”席大平一语双关的说道。“拆了,把这一段柳条边都拆了。”

边上头等校尉、军司马从事邹名问道:“大帅,那南面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席大平反问到:“你告sù

我,清军有多少大炮可以用来攻城?”

邹名恍然:“沈阳外城虽然只是夯土而成,但就是有一百门武成永固大炮也未必能立时轰垮了吗,更何况这部清军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炮。”

邹名长吁短叹了一会,这才确认道:“如此说来,清军此番只是想拖住咱们进兵的速度。”

“应该是如此了。”席大平冷笑道。“而且黄国维是急昏头了,本官才五个师,调回两个师,剩下的还如何前进,干脆全部调回去解围好了。”

守阙都尉、军司马从事封春营建议道:“那是不是让龙骧军第七师回援呢?”

席大平考lǜ

一会:“既然报称清虏自赫图阿拉而来,可让龙骧军第七师夺取碱厂门之后大张旗鼓的向兴京出击????????????”

611.取辽东(2)

遥眺着影影绰绰的威远堡门的方向,前翼后军副都统喻昌向身边同样蹇着眉头的允禵如是进言道:“王爷,福庆贝子传来消息,移民后队刚刚才过了东辽河,这要是海逆不中计回援的话,那咱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大麻烦,不,应该说是天大的麻烦。为了调回快速北上的夏军,奔袭抚顺、沈阳的声势要做足了才行。为此,允禵不得不派出两个副都统部万余人的兵力大张旗鼓的行动。再扣除在宁古塔放牧的千余辅军,如今允禵手上只有不足三万人的兵力,与夏军的差距进一步扩大,确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办?是退到东辽河以北,据河防守呢?还是在威远堡一线就跟夏军打上一仗?

考lǜ

了半天,又反复看过了地图,允禵命令道:“快马通知海多礼和世荣两部立kè

撤下来,径直取道柳河、伊通河,返回宁古塔休整。”

允禵决定在东辽河以南跟夏军打一仗,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允禵也明白清军很大可能是输多赢少,因此允禵必须保住海多礼和世荣两部作为其最后的本钱:“另外,通知各部退至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四平街附近)待命????????????”

允禵选择在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与夏军会战自然是有道理的,这倒不是他有意拉长夏军的粮道,而是因为他完全清楚夏军补给线主要是依托辽河、浑河两大水系,利用小型船舶实施水上运输,以达到节省畜力和途中损耗的目的。

而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附近地区恰恰是距离弧状的东辽河河道最远的一处地方,夏军要么单独派兵沿河护送,要么干脆是沿柳条边齐头并进,无论如何,夏军必然会被柳条边所分割,使得会战中清军兵力劣势的问题不再突出甚至具有相对优势。

反过来,若是允禵进一步后撤,在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以北的黑尔素门附近与夏军展开会战,结果却会不利于清军一方,须知dào

东辽河在黑尔素门的西北处折返,分开的两路夏军势必重新得到会师????????????

几乎在允禵下令各部后撤的同时,席大平在留下暂时变成步军的飞骑军第四师第一旅指挥部及该旅第一团、该师辎重团守备铁岭县城兵站,又留捧日军第一师第一旅指挥部及该旅第一团并该师白兵团留守开原县城后,其余各部马不停蹄的沿柳条边(新边)向吉林开去。

和允禵料想的一样,为了保护东辽河上的辎重船队,夏军选择了分兵。

其中左路夏军以定胜军第五师、飞骑军第四师第三旅及捧日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二团、第三团等三部共计一万六千人沿柳条边以西的辽河、东辽河东侧的河滩行军;右路夏军以虎翼军第一师、虎贲军第三师及捧日军第一师、飞骑军第四师剩余部队合计三万六千余人则沿柳条边东侧行军。两部夏军之间相隔约一日的行程,而且因为柳条边的阻碍,彼此之间的往来通讯都要折返开原后才能实现联通。

当然,只要夏军夺取了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那么两路夏军之间的联系又将恢复畅通,但允禵所图谋的正是这唯一的机会????????????

华夏武成十五年(清同治二年)四月十三日已时半,正在沿东辽河前进的夏军左路军前哨探马忽然发xiàn

当面出现大股清军。猝不及防的夏军虽然闻讯后迅速将靠东岸行驶的运输船队驶入河道中央,但定胜军等部已经来不及摆脱清军的围攻,只能在向开原和右路军分别派出报警信使后,选择就地阻击。

好在夏军训liàn

有素,很快便从行军纵队转化为横队,并且除来不及设置炮垒的师属十一分炮外,其余团属八分轻炮都罗列阵前,让一心想打夏军一个措手不及的允禵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临西一战时面临的铺天盖地的炮火。只是,允禵无法下令让清军从阵前撤出,否则清军的实力固然能保存下来,但军心士气必会荡然无存。

于是,在双方都不得已的情况下,三江口会战爆fā

了。

午时末,布阵完毕的清军缓步向夏军逼了过来。

适时,允禵以四个副都统部的一百个正军佐领一万二千五百名马甲、步甲为前驱,四十个辅军佐领五千名辅军为中继,巴牙喇兵参领和剩余二十五个正军参领、十五个辅军佐领七千余人为后盾,做孤注一掷,只留火炮佐领、鸟铳佐领等部三千余辅军为压阵。

夏军方面,则以十四个步团的八十四门八分轻炮列在最前,其后是六千余步铳手分两列横队而立,各团白兵哨、师属白兵团二千二百余名披甲白兵和部分炮手组成的不披甲白兵坐在步铳队后休息,师旅所属六个探马哨的六百骑军则成为最后的预备队。

清军很快突进至夏军八分炮的射程之内,夏军火炮当即开火,此番并非是为了打散清军阵型,而是为了迟滞清军前进速度和更多的消灭清军有生力量,减轻夏军步铳队的威胁,因此,夏军炮兵部队在最初两轮实心弹射击之后,很快改为葡萄弹和霰弹。

在密集的弹雨中,清军最富勇力的马甲、步甲们纷纷被打倒在地,只是清军的兵力众多,允禵又事先后退者斩的严令,因此一众关外八旗依旧咬着牙关往前直冲。

眼见得清军已经近在咫尺了,夏军炮手打完最后一炮之后,拖着火炮就往己方阵营里跑。这时候清军没有马匹助力的弊端就暴露无遗了,披着厚甲消耗了极大体力才冲到夏军炮兵前的清军马甲、步甲们基于之后奋战的需yào

不敢奋力去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拖着火炮遁入步铳队特意留下的通道后消失不见,只有极少几门火炮已经车轮陷住等原因被遗弃在阵前。然而更令允禵扼腕叹息的是,前队的清军中没有一个是炮手,因此就算缴获了这几门火炮,清军也无法将其掉过头来对方夏军。

通过了夏军炮兵阵地,清军已经出现在夏军的横阵面前,只听夏军中传来一声号令,两排步铳手依次开火,硝烟瞬间笼罩了整个队列。

对于清军而言,在十(华)夏步的距离上,步甲所穿的单层棉甲根本挡不住夏军二分步铳弹的穿透力,至于马甲们的双重棉甲虽然能挡住步铳弹的射入,但铳弹撞在人体上不啻如重锤敲打一般,因此前进的势头就此一滞。

被操训的如同未来机器人一般的夏军却根本不去观察自己的射击成果如何,只是跟着官长们的口令,机械的装弹、射击、再装弹、再射击。

不过,夏军的节奏最终还是被冒死冲击上来的清军给打乱了。

靠着优势的兵力,清军前赴后继的冲向夏军的阵列,终于成功的杀了进去。正当那些流着自己身上的血或溅上同伴血的清军在暴怒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准bèi

大肆屠杀夏军步铳手的时候,夏军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同样是着甲的白兵迎了上去。

披甲白兵的奋战遏制了清军对无甲步铳手的追杀,而且之前养精蓄锐的夏军披甲白兵可谓生力军,绝非已经筋疲力尽的清军第一梯队可比的,一时间形势有反转过来的趋势。只是清军前阵足有万二兵马几乎是夏军白兵的六倍,再加上清军中继的辅兵也冲了过来,因此胜负的天平再度倾向了清军一方。

“传令下去!”定胜军第五师师统制谢吉平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响了起来。“各炮开火!”重新摆放好的夏军轻炮群再度喷发出团团火焰,将自己人和清军毫无差别的统统打倒在地。趁着忍耐力较弱的清军辅军出现混乱,经过重整的夏军步铳队也跟着开火,进一步加剧了战线上的混乱。“是时候了,命令骑队出击!”

虽然不是专业的骑军,虽然坐下只是普通的蒙古骟马,但数千只铁蹄掀起的震动,还是让一线的清军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但此时一线清军中有些还在跟夏军披甲白兵交战,有些正准bèi

继xù

向前冲击夏军新构阵线,有些在四处奔跑躲避夏军炮火,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阻击,结果被持着短火铳左右开弓的夏军骑队一冲而入。

夏军探马队向来只挑最机敏的战士组成,因此各哨官长们很快锁定无甲的清军辅军们作为第一打击目标、尽管部分辅军用弓箭回击失去马速的夏军探马并获得一定的成效,但更多的辅军却在夏军重点打击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然而功亏一篑的是,清军后阵此时冲了上来,迅速稳定了局面,并把夏军探马和所剩不多的夏军白兵们再度淹没。

“该死!”谢吉平咒骂一声,扭头问道。“中垒和辎重这边完成了没有?”

行军司马报gào

道:“中垒团和辎重团方面已经将辎重车组成车城了,不过胸墙还在挖掘之中。”

谢吉平点点头:“不管了,让炮军先撤,其余各部次第撤入车城,另外让那两条水师的红单船掩护我们的后背,免得清虏过河夹击????????????”

“王爷,大捷啊。”收到前方的报gào

,左右恭贺着允禵。“一举歼灭数千海逆甲兵精骑,已经是本朝数年来仅有的胜仗了。”

“这也叫大捷?”允禵脸上没有一点的喜色,这不是他故作淡定,而是因为他心头正在滴血。“为了这二千余海逆,本王几近折损了四、五千人马,再要来这么几次大捷,本王就剩孤家寡人了。”话虽如此,但胜利就是胜利。“来人,沿途露布飞捷,向朝廷禀告我军大胜海逆,至于遁入车城之中的海逆嘛。”允禵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收拾完战场,我们撤军。”

幕僚们不解的问道:“王爷,海逆已经势屈力蹇,为何不乘胜追击。”

“乘胜追击?本王还有多少人马可以填进去?”允禵摇了摇头。“不必逞一时之勇,这仗还有得打呢。再说了,本王接到的任务是拖住夏军,而不是被夏军拖住??????????????”

612.取辽东(3)

谢吉平所部遭到清军伏击的消息传到席大平耳中时,右路军前锋已经攻占了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不过还没有等支援的部队全部通过狭窄的关门,后续消息便传了过来,对此若有所思的席大平向身边的参谋们征询道:“你们都说说看,清虏击破左路军之后,为什么不一鼓作气争取全胜,反而见好就收了?”

开国男、(勋七位)检校太子洗马、(正五品)奉议大夫、(正五品)头等校尉、军司马从事卢唯经提出一个假设来:“会不会清虏方面的伤亡也很大,所以才不得不半途而废?”

“从谢统制的军报来看,清虏伤亡在四千左右,其中披甲兵占到半数以上,看起来十一的伤亡确是有可能让这股清虏折损了不少的元气。”开国子、(勋六位)检校太子中允、(从四品)朝列大夫、(从四品)守阙都尉、军司马从事元继平摇了摇头。“只是清虏显然还有足够的力量攻陷谢大人粗构的工事,时间也对他们有利,一旦拖到夜间,无论是夜袭谢部还是掉转头来伏击我军匆忙开去的援军,都能获得不少的收获。”

“可清虏偏偏收兵而去了。”开国男、奉议大夫、头等校尉、军司马从事佘雄接口道。“这说明,清虏其实并非想消灭我军任何一部,而只是单纯的想拖住我军北上脚步而已。”

“这样判断也说不通。”刚刚升任奉议大夫、头等校尉并调席大平部军司马从事的开国男、沐川县男、检校太子中允、四等辅国克敌推诚宣力武臣曹易冲缓缓开口道。“若是打掉谢统制所部,我军受到震慑,又恐粮道有失,脚步自然会慢下来,如今打了又不尽全功,只怕会让我军洞悉其外强中干的面目。”

“曹大人的意思是,清虏其实是在诱我快速北进?”区区正五品就得到世爵和功臣名号,曹易冲想不让别人嫉妒显然是不可能,这不有人就反对道。“这不可能,清虏有多少兵,之前大家心里都有数,区区一个冬天,如何能倍增,既然无法倍增,想一口气吃掉我军几无可能,而且若是能一口气吃掉我军,又何必诱我北上呢,不如直接会战好了。”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赞成,开国男、奉议大夫、头等校尉、军司马从事邓潮就说到:“清虏没有足够兵力会战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可以从无法直接消灭谢统制所部便可验证,但若是清虏准bèi

在粮道上做文章呢?”

“邓大人所言有道理。”卢唯经再次开口道。“一旦粮道拉长,我军就几乎不可能再以万五规模来护送辎重船队,清军大可以从容加以截断。就算清虏没有水上力量,对于河道中的我军船队无可奈何,可是接下来东辽河就绕回来无法利用了,我军要走过一大段陆路才能抵达道伊屯(通)河畔,这一段可是最危险的????????????”

讨论进行的很热烈,但得出的结果却是不管清军搞什么花样,夏军目前第一要务是两部会师,以免清军再度实现各个击破的局面。

根据参谋们的建议,席大平随后通令谢吉平留下定胜军第五师的中垒团、辎重团和师属炮兵团就地建筑军砦,以便就近护卫东辽河上的运输,其余各部继xù

掩护船队溯河而上,与主力在黑尔素门一线汇合。

同时,席大平还留下捧日军第一师辎重、中垒及该师第二旅第一团于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附近拆毁柳条边修筑城砦,以便与定胜军所筑军砦形成掎角之势。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席大平并不知dào

,在若干年后,这两座主要用于保障粮道安全的军砦会先后发展为双辽和四平的县城,更不知dào

四平县城日后还会成为东北商路上的一个重yào

节点而繁华一时????????????

华夏武成十五年四月十七日,席大平部主力与押运粮辎的谢吉平部再次实现会师。

随后,夏军又开始在黑尔素门不远处东辽河的北岸渡口建立起军砦,并留下二团兵马以屏障与伊屯河畔宽城子之间未来的陆路联系。只是由于水路中断,夏军接下来的行程只能依靠畜力和人力进行运输辎重,效率大大降低,进而拖累进军速度被迫放缓。

行军速度的骤减让夏军高级武官心中的担心加剧,因此在与允禵交手中吃了大亏却获得一定经验的谢吉平向席大平建议道:“大帅,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下官以为或可以将各师各旅所辖的游骑编组成团????????????”

谢吉平是基于交战中没有发xiàn

清廷骑兵这个古怪现象而提出建议的,这倒让席大平眼睛一亮,因此他从善如流的下令将全部游骑哨改隶行营直属。如此一来,四个师完整的二十四个游骑哨以及定胜军第五师残存的一个半游骑哨并飞骑军第四师中抽调的六个六分骑炮哨合编成五个临时游骑团。这五个临时骑军团中的两个团被席大平撒出去监控主力行军线路周边动静,剩下的三个团则直扑松花江畔。

四月十九日,夏军前驱临时骑军团抵达宽城子。

在控zhì

了空无一人的乡村之后,三位临时团千总从村内遗留的人马粪便上发xiàn

了端倪。以为清军主力曾经进驻过的他们决议部队一分为三,以团的规模分别向西北伯都讷、正东吉林乌拉以及东北阿勒锦方向查访。

夏军的动作让正刚刚撤到饮马河一线休整待命的允禵部感到措手不及。怎么办?堵?只怕暴露了清军主力的位置不算,还未必能堵住夏军的骑队。撤?撤到哪里去?伯都讷那边虽然有郭尔罗斯人和关外诸王的联军,但夏军主力很可能随后赶到,到时候一旦发生大决战的话,允禵根本不能保证联军与己部一样精锐,更不要说蒙古人的本事都在马上,如今却又偏偏是马匹最不给力的季节。撤到吉林也是一样,以吉林乌拉的小小木城是无法抵御夏军大肆围攻的。除非立kè

撤过松花江,利用已经解冻的江水阻隔夏军的攻势。不过这么一来,允禵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隔岸观火了。

“楚大人,你看前面是什么?”允禵还在左右为难,夏军的一支跑得够快的骑哨团却已经闯入了移民的后队当中。“我没看错吧,好像都是些老百姓?”

以虎翼军第一师军司马从事充当临时团千总的楚伯维却两眼放光的说道:“我说一路上这人跑到哪去了,好,好极了,命令各哨休息半刻,接下来咱们要大捞一把,决不能让这些人口落到鞑子手中继xù

为祸????????????”

突如其来的夏军,让本来心思就绷得紧紧的旗民们顿时大乱起来,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四下逃亡。看管百姓的牛录章京、催领等部分旗官、旗兵试图上前阻拦夏军的冲杀,结果却被夏军一一射杀及砍倒。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其中聪明的直接跪伏在地乞降,不聪明的还准bèi

逃得更远,却被追上的夏军从背后砍倒????????????

“报!报大将军王,海逆的主力突然折向了。”在饮马河西面二道沟的大营里,允禵意wài

的从己方探马的口中得到了好消息。“海逆主力抵达宽城子之后,除留下一部修筑堡砦及看守粮秣外,其余往伯都讷方向而去。”

“大帅,海逆只在宽城子留下不足三千兵马,其中还多为辎重兵,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后翼前军副都统喇克图摩拳擦掌的说道。“只要拿下了海逆的辎重,海逆就只能退到南面去,说不定咱们还能收复盛京呢。”

允禵摆了摆手:“夏军只留三千人守备宽城子怕是个圈套,诱我去攻吧。”

允禵当然明白夏军转向最大的可能是发xiàn

了前往伯都讷那路的移民,但是他却不确认夏军一定会走远了,会和诸王联军撞上。要是夏军没走远,自己却一头撞上去,结果就很难说了,至少当初胤禔派来的信使说得明白,夏军先是坚守固安重挫了蒙古军的锐气后,再用马队结束战斗的,允禵自然不想重蹈蒙古人的覆辙的。

“来人,仔细打探夏军动静,并联络和亲王处。”允禵随后向满是不解的部下们解释道。“咱们现在只有一点本钱,决不能浪战轻易折损了。”对此,已经认识到夏军炮火威力及披甲兵勇力的八旗将官们也只能表示同意,于是就听允禵布置道。“另外趁着西路百姓被夏军发xiàn

,其余各路过江的速度要加快了。”

但允禵虽然最合理的安排,曾奈何夏军另外两路骑队也在一路横冲直撞后,分别咬住了清廷北迁大队的后尾,一阵生拉硬扯之后,不但抓捕了数倍于己的满汉百姓,更使得尚未越过松花江的移民陷入了致命的恐慌之中,移民们纷纷向各个方向随意逃窜,旗官们的极力弹压也无济于事,渡河秩序大乱,松花江畔出现了一派末世景象????????????

613.郑安溏的旅朝日记(二)

武成十五年四月乙卯

是日,风雨大作。

雨其实是在昨天傍晚就开始下的,好在我和陶主事注意到阴沉的天色,在途径一处村落时,提早向村内的两班家借宿。这家的主人原本不想接待我们行商,但听说是华夏的商人,又看在明晃晃的银贯面上,最终给了我们一间柴火房。虽然有些局促龌龊,但总比置身于大雨之中要强了许多。

而且主家并非只是出租了房间给我们,还给我们准bèi

了米粥和酱菜。

说起来,这一路上真是没好吃没好喝的。很难令人相信,就算是乡村贵族的两班家平日里也只是以白粥佐咸菜过日子,来客人了才有咸鱼之类的招待,只有节日或喜庆的时候才杀几只鸡、一口猪,错非生病,绝对吃不到鸡蛋和鲜鱼;中人家庭更是连咸菜都没有,有白粥、有盐碟已经是非常隆重了;而平民和下户多半时候只能所谓的裨子饭,也就是连壳带谷一起磨碎的稀米粥而已,还不能保证每日都能吃饱。

据说只有府、郡的两班高门才吃的好一点,但有多好,大部分朝鲜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由于下雨,我和陶主事无法继xù

上路,所以只能在有些漏雨的柴火房里无奈的待着,所以我便拜托陶主事继xù

教我朝鲜语对话。说实在的,母亲虽然是出身朝鲜王族,但是从未教过我一句朝鲜话,自己也不在宫内说一句,即便知dào

我可能继承朝鲜王位后也一样,或许是是想让我忘记半个朝鲜人的身份,只是以郑氏一族子弟而在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下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这个时候,有个主人家的婢女来取做饭用的柴火,我磕磕巴巴的跟她聊了起来,由于词不达意,她一直在笑。于是我干脆不再卖弄,请陶主事为我翻译。

通过陶主事的翻译我才知dào

,和华夏那些有四、五十亩的小田主不同,两班们是从不下地的,这是他们“高贵”的身份决定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读书、习武参加科举。只是官员的数量有限,又有富裕的中人甚至平民花钱购买官职,因此两班的另一个重yào

的日常生活就是与同等地位的家族走动、联姻,藉此保住他们“高贵”的身份。

婢女走开之后,我问了陶主事关于买*官*卖*官的问题。

陶主事告sù

我,以前朝鲜zf财政紧张的时候就会出卖名器以换取收入,不过随着(华夏)朝廷对朝鲜方面提出的政治改革要求,朝鲜的各级实职大大减少,因此已经拿不出足够数量的官位来买卖了,而且朝鲜官府的收入因为华夏商人在朝经营矿山、山林等原因,大大充裕,所以也不再需yào

卖*官了。

还没等我松了一口气,陶主事又告sù

我,因为官员数量大大减少,导致很多两班无法得到官位,已经事实上沦为所谓的乡班,也就是乡下的两班,而我借宿的这家,大约也是这样表面光鲜、内里已经窘迫异常的乡班??????????

武成十五年五月辛未

是日,云淡风轻。

由于陶主事在路上生病,所以我们的行程被大大延误了,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行程,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汉城府的境内,不日就要进入朝鲜的王京汉阳。

但是我依然要抱怨,说实在,这一路上的道路状况实在太差了,条石铺设的驿道只有少数地方能看见,绝大多数泥路只能让两人相对而行,难怪路上几乎看不到行商,就是手拿肩扛的货郎对偏僻的朝鲜村落来说也是罕见的。

当然,对于那些不用走路的人来说,是无所谓道路的状态,譬如,今天进入骊州郡城之前,我看到的本郡刺史的出巡仪仗就是如此。虽说不过是等同于华夏的一县大令而已,但是郡刺史的出行队伍却很庞大,簇拥在轿子左右、骑驴坐车的属官和本地两班大户有十几个、还有步行的几十号差役前呼后拥,所经之处,中人以下都得跪伏着等他先行,可谓声势赫赫。

不过我和陶主事作为华夏子民倒是不必像这位架子十足的刺史老爷跪拜的,只是因为封路的原因,行程被打乱了,不得已只能在这座没有城墙的郡城内停留一晚。

找到城内唯一一家兼营酒肆的客栈后,我讨教了陶主事之前一直忽视的朝鲜政治。

根据陶主事的说法,朝鲜目前是照抄华夏的政治架构,在相当于华夏内阁的议zf之下设有相当于部的诸曹和相当于诸衙门的各司,只是曹长和司长都唤住判书,副职则称为参判,其下还有类似郎中、员外郎的参议、参知和等同于主事、副主事的正郎、佐郎;此外还有等同于枢密院的中外五军总督府、等同于监察院的司宪院、华夏没有的谏官机构司谏院、与华夏翰林院既有共通之处又不一样的承政院等等;地方上设府和府观察使作为一级行政区划,其下就是郡和郡刺史以及府直属的驿站、津渡;郡之下不再设县、监????????????

武成十五年五月癸酉

是日,丽阳高照。

正如名字所述,此城在汉江以北,所有必需摆渡而过,渡资高达二百文,显然不是普通的朝鲜百姓可以通过的,但后来有人告sù

我,这是官渡口,价格虚高,实jì

上往来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用花钱,至于老百姓则在不远处有个野渡,那里的价格不过五文而已。这个消息让我很是郁闷,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进入汉阳了。

从外表上看,这是我在朝鲜看到的城墙最高的城市,但总体的面积却不大,只有三分之一个武昌府都不到,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国的首都了。不过,城市不怎么样,进城的费用却不便宜,又要三百文钱一人,若是驴子进城,还要再付三百。普通行人进城不需yào

任何费用的武昌府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勒索。

进城之后,找到一家华夏商人经营的客栈住了下来,我带着陶主事在城内转了转,连宫室都很低矮,就不要说其他的大臣宅邸了,甚至就连华夏驻朝鲜的国信使馆看上去也不如国内一个普通商户的府邸。往好的方面想,这是朝鲜自上而下崇尚简朴,往坏的方面想,那就是朝鲜的国力极端有限,连国家的门面都妆点不好。

转了一圈之后,我发xiàn

城内的店铺都很少,于是便问了陶主事原因。

陶主事告sù

我,汉阳是朝鲜的政治中心,经济上自然是不甚繁华,要想看到鳞次栉比的商铺,那得到济物浦去,那边有无数华夏商人开办的商号,几乎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不过距离汉阳差不多有一、两天的路程;至于朝鲜高门有什么需yào

嘛,只要派人找到这些商号在汉阳的主事人,直接订货就可以了,而国内一旦有新鲜货品运抵朝鲜,这些主事人也会上门介shào

,朝鲜权贵看了样品之后,会根据喜好采买,一样直接送货上门。

我恍然,这其实跟华夏国内完全一样,只是缺少必要的零售环节,不过以朝鲜百姓的购买力来看,也只有两班和部分富裕的中人、平民才能享shòu

到华夏的优质商品????????????

武成十五年五月甲戌

是日,微风天阴。

由于汉阳就是一个囚笼,所以我并没有待上许多是日,第二天便离城前往金浦。这一次,我是从野渡过江,果然比官渡的收费低了许多,只是时常有巡捕过来打秋风,因此临时会涨价,但也不过是五文变十文而已。

一路上无话,到了傍晚前,我和陶主事便到了济物浦,这也亏得是华夏商人捐资修造的水泥便道,要是按照之前的那些泥路、石板路,只怕途中还要休息一个晚上才行。

不到济物浦不知dào

,到了济物浦我才发xiàn

自己是多么怀念国内的场景。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我和陶主事匆匆找了间客栈住下,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夜游济物浦????????????

武成十五年五月乙亥

是日,天晴有风。

起了一个大早后,我丢下还在呼呼大睡的陶主事,一个人在济物浦逛了起来。当然,这不是因为我的朝鲜语已经炉火纯青了,而是在济物浦到处听得到华夏的口音,会说南直隶官话,就可以一路上畅通无阻。

白天的济物浦并不宁静,大清早,海港码头边已经喧闹开了,数以百计的码头工人,正繁忙的装卸各色货品。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却发xiàn

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事情,那就是有几百名朝鲜妇女和同等数目的男丁爬上了一条华夏商船。

难不成华夏商人还在朝鲜做短途客运吗?不过也不像啊,那些上船的朝鲜人都是面带菜色的,他们承担得起最便宜的船票吗?为此我向码头边上一个华夏商人模样的打听原委,这才知dào

,这些是签了卖身契准bèi

送到华夏去的劳工和嫁到华夏的朝鲜女人。

这不就是奴隶吗?我不解的向此人继xù

问道。或许是看在华夏一脉的份上,那商人耐心的向我解释了一遍。原来这还真是奴隶贸易,而且除了朝鲜以外还有日本、越南、安南。暹罗诸国。不过,一来所有人口买卖都由总督衙门选定的专门商号专营,二来这些国家输出的大宗都是妇女。这些背井离乡的妇女大部分将由(华夏)朝廷出面选配给那些无力婚配的华夏子民。至于男丁,眼下只有朝鲜和日本两国才获准输出,其中朝鲜男丁将作为矿山苦力做工五年,只要能活下来就能获得入籍华夏的资格,随后由华夏朝廷安置到边疆地区垦荒;而日本出口的男丁则需yào

加入了神策军,为华夏征战五到八年后,才能获准入籍华夏,同样由华夏朝廷拨与边疆地区的土地进行安置。

让我震惊的是,据此人说,那些被贩卖的朝鲜百姓都是自愿的,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朝鲜人宁愿当大国奴隶也不愿意为小国子民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想想一路上看到的苦难场景,我心中有了一丝的明悟????????????

614.拉开未来之战的序幕

允禵的谨慎让他逃过一劫,事实上夏军主力在离开宽城子五(华)夏里后便停了下来,随即趁夜返回,只有飞骑军第四师所部继xù

大张旗鼓的向伯都讷开去后,若是允禵轻率的领兵偷袭,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允禵不来自然让席大平失之东隅,但伯都讷的诸王联军听说夏军来攻,慌乱之中不辨真伪便仓皇撤出,这就让他席大平收之桑榆了。而且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更大收获很快自动送上门来——由于诸王联军和郭尔罗斯人的逃走,允禵以孤掌难鸣为由率部攘携二万余百姓也撤过了松花江,从而把江南广大地域连同来不及逃走的六万多满汉百姓统统丢给了夏军。

由是,整个辽东及部分吉林就此落入夏军之手,郑克臧规定的东北作战的第一阶段目标已经超额完成。不过,夏军也发xiàn

己方无力进一步扩大战果,只能稳守松花江防线以屏障即将拉开的辽东大移民的工作。

华夏武成十五年五月二十日,顺着大运河南行至金陵府的郑克臧在收到夏军进抵松花江的报gào

后,旋即下令改辽阳城为襄平城,并在辽东设立辽阳等处行尚书台,下辖沈阳府、襄平府、金州直隶州、丹东直隶州、盖州直隶州、昌图直隶州、盘海直隶州(海城)、伊屯(通)直隶州、通化直隶州等二府七州。

五月二十四日,郑克臧又追加设置以宽城子为治所的长春留守府及以伯都讷为治所的松漠都护府、以吉林乌拉为治所的安东都护府,分别负责吉林、黑龙江两个方向的战事。

同日,华夏兵部也发出调令,以飞骑军第二师、飞骑军第三师、铁骑军第一师、骠骑军第二师等四个骑军师、骑步军师替换虎翼军第一师、虎贲军第三师、捧日军第一师、定胜军第五师等步军单位,以适应广阔的东北地形。

五月二十八日,郑克臧又以龙骧军第八师夺取的庙屯为治所,设立靺鞨都护府负责对黑龙江下游及乌苏里江流域的战事,黑龙江内河水师提督陈一兼任都护府都护。随即,秉承郑克臧的旨意,华夏兵部又发布命令将蒙古义从军一分为二,一部由室韦都护府统领,另一部归由松漠都护府统领,安东都护府则统率十五个团神策军作战。

又过了三天,抵达九江的郑克臧在行宫召见了由达里冈爱部(原察哈尔部)、锡林郭勒部护送而来的车臣汗部的归附使者巴吉农台吉,以及同样历经千辛万苦,才辗转抵达额仁,并被不敢怠慢的古晋派人追着郑克臧的脚步,穿越小半个中国才送到御前的俄罗斯人伊万诺维奇-马尔卡耶夫-卜罗达斯基。

“朕之肱骨大将已经领数万大军深入大漠。”甫一见面,郑克臧便宽慰起比军报晚到近一个月的车臣汗部使者来。“必然会及时救援贵部上下的。”话虽如此,但实jì

上室韦都护古晋给郑克臧的奏报上却说的是稳扎稳打,一路修建堡垒式驿站深入蒙古腹地,因此车臣汗部十二旗若是不想被土谢图汗部兼并的话,只能自己向夏军靠拢。“不过卿既然来了,就把朝廷给车臣汗王金册、袍冠、印玺、仪剑一并带回去吧,另外告sù

东喀尔喀郡王,只要他忠心事我华夏,朕必保其草场、子民无恙。”

车臣汗的使者感激涕零,礼拜再三后退了下去,这个时候器宇轩昂的侍卫们大声传唤道:“着俄罗斯国使臣伊万-马卜罗觐见。”

伊万诺维奇-马尔卡耶夫-卜罗达斯基很快被带了上来,看到面前坐着的郑克臧,此人乖巧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起身后用一口流利的蒙古话说道:“俄罗斯帝国西伯利亚总督大人的使臣伊万诺维奇-马尔卡耶夫-卜罗达斯基叩见中国大皇帝陛下。”

“使臣请起。”郑克臧让卜罗达斯基站了起来,原本作为地方总督的使臣,郑克臧并不应该纡尊降贵的亲自接见,只是鉴于这个时间段里俄罗斯派人前来联络的敏感性,他才予以亲自接见。“来人,赐座。”

卜罗达斯基顺从的坐下,随即总督衙门的通译官宣读起他带来的所谓国书:“极西之主,大秦帝国的继承人,全俄罗斯的凯撒(TSAR);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的凯撒和独裁者;喀山凯撒,阿斯特拉罕凯撒,西伯利亚凯撒,克里米亚凯撒;普斯科夫领主;斯摩棱斯克大公;下诺夫哥罗德、切尔尼戈夫、梁赞、波罗茨克、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热尔斯克、乌多尔、奥勃多尔、康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季斯拉夫和所有北方地区的领主和大公,他卑谦的仆人,西伯利亚总督康斯坦丁-伊万诺维奇-谢尔盖耶夫斯基,仅遣使向大中国皇帝陛下问安????????????”

侍立在郑克臧周边的华夏臣子们一开始被通译口中一连串的凯撒(沙皇)搞晕了头,然后听到什么领主、公爵,一个个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也难怪他们觉得不齿,自始皇帝开始,君主的最高头衔只有皇帝一个,只有像明武宗那样万里挑一的,才会给自己加上国公、大将军之类的古怪修饰,只有总督衙门那些跟欧洲人打交道久的才知dào

,这是西洋人的习惯,每个君王的头衔越长说明国家面积约庞大,该国的实力越强dà



郑克臧似笑非笑的听着,对其中明显是经过总督衙门修饰的片段不加评价,只是在国书结束后,郑克臧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请使臣明确告sù

朕,西伯利亚总督是否有权代表贵国凯撒与外国缔约、结盟、交好吗?”

从通译口中了解了郑克臧话的意思后,惊出一身冷汗的卜罗达斯基强撑道:“西伯利亚总督阁下拥有沙皇授予的处置全权,与周边列国的交好自然是总督阁下的权利之一。”

郑克臧点点头,继xù

问道:“西伯利亚总督辖区的辖区有多大?有多少村镇人口?”

卜罗达斯基极力夸大道:“西伯利亚总督阁下所辖之地有上万俄里,其下有十万村镇、百万人口,能征惯战的哥萨克有数万之众。”

上万俄里是多大,在场的华夏大臣们不知dào

,但十万村镇、百万人口及数万军队这几个数字却让他们嗤之以鼻,对此,暗中观察的卜罗达斯基并不知dào

哪里出错了,只好硬着头皮继xù

道:“总督阁下派我来通告贵国,俄罗斯帝国不日将出兵阿尔穆河,希望届时与贵国联手,共同消灭了大清帝国。”

俄罗斯要出兵黑龙江了,这个消息让一众随扈臣子有些愤然,在他们看来,这是在华夏口中夺食,因此学部侍郎晁慕梅上前一步进言到:“圣上,鄂罗斯狼子野心,与金元相似,两宋与北国联兵之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郑克臧颇有些不悦的冲着晁慕梅道:“卿之言,朕心中有数,只是异国邦使尚在,卿不必在蛮夷面前失了朝廷的颜面。”

晁慕梅讪讪的向郑克臧告罪之后,退了回去,此时郑克臧才转头继xù

向卜罗达斯基问道:“听闻贵国与瑞典之间的战事正在如火如荼,此时贵国有还能力调动数万大军来大陆极东吗?使臣之言,莫非空乏之说?”

卜罗达斯基以为这是欧洲传教士告sù

郑克臧俄罗斯和瑞典正在进行大北方战争,因此他笑道:“陛下,我国军队主力虽然还在与瑞典交战,但单单对付一个清帝国,只要西伯利亚总督动员兵力便可了,何须我朝大军从万里外调来。”

郑克臧突然大笑起来,笑罢冲着臣下们言道:“瑞典军队不过十万,却力敌数国,鄂罗斯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如此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居然夸口以边远一省之力便能消灭清虏,如此看来,只要会吹牛皮,敌国自可不战而败。”

群臣们也跟着哄笑起来,十几万人的战事在刚刚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华夏朝眼里还真是不够看的,至于当初清军以几十倍兵力都无法攻克俄国游杂扼守的小型棱堡的事实,或许除了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的郑克臧外,其余人都已经视若无睹了。

对此,郑克臧并不准bèi

立即给臣下们泼冷水,只是跟卜罗达斯基交代道:“对于贵国擅自出兵黑龙江一事,本朝予以明确的反对,我朝不会承认贵国从清廷手中夺取的任何土地,因为这些土地都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一无所获的卜罗达斯基被带了下去,郑克臧命令道:“立kè

将其送回蒙古,然后驱逐出境,不可让其沿途观察了本朝的虚实????????????”

看了一场滑稽戏的华夏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行宫,走在路上有人皱着眉头跟亲近之人讨论道:“几位大人,圣上刚才所说不承认鄂罗斯人在极北的领土一事,可是在准bèi

收复汉唐故土,用兵远国嘛?”

边上有人应道:“收复汉唐故土,再现汉唐雄风难道不好吗?再说了,今上可是开拓之主,并非守成之辈,有此雄心也属正常。”

计司行列中有人回应道:“天下刚刚太平,朝廷本该修养生息,圣上却一意用兵,恐怕不是朝廷和天下百姓的福分呢????????????”

下面臣子们是怎么想的,郑克臧并不清楚,事实上也只有他才清楚形势的紧迫性,一旦让俄罗斯在北方壮大起来,那么最终倒霉的还是三百年一循环的中国。为了不让后人重复异时空的苦难,就算被人称作穷兵黩武,他也要一力走下去。

“着杨伯康觐见。”下定决心的郑克臧如是命令道,很快交卸一线兵权后以行枢密院的负责人身份伴驾的杨伯康出现。“枢密院且规划一下,一旦鄂罗斯人出兵黑龙江,我朝该如何应对,若是其在喀尔喀动手,我朝又该如何支应。”说到这,郑克臧补充道。“此时还当立kè

通告古、席二卿,让其等有所准bèi

????????????”

615.巴达维亚的决定

“【林中仙女号】主桅折断、左舷破损、损失火炮四门、伤亡二十四人,被迫退回贾夫纳港内;【使徒号】起火全毁、伤亡四十一人、坐沉在贾夫纳港外;【西格玛号】全舰多处破损,损失火炮九门、伤亡三十九人,勉强退入萨德拉斯港。”从印度次大陆辗转抵达巴达维亚的【西格玛号】船长威廉-特雷斯坦向在场的评议员们报gào

道。“另外,海战结束前,这帮中国人正在进攻科伦坡城,如果不出意wài

的话,科伦坡城已经沦陷了。”

一名评议员开口问道:“特雷斯坦船长,你确认这是华夏帝国策划的进攻吗?对不起,我不是质疑你的说辞,而是觉得这个指控非常严厉,将会使得联合东印度公司与华夏帝国处在战争状态下,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的回答。”

“尊敬评议员阁下,我确认这是华夏帝国对联合东印度公司发动的进攻。”威廉-特雷斯坦随后解释道。“尽管华夏帝国的军舰并没有参加对贾夫纳分舰队的进攻,但是之前在贾夫纳外海,华夏帝国的军舰曾经以挑衅的动作牵制本分舰队达16个小时,甚至在分舰队闻讯赶往科伦坡救援的途中,中国人的军舰还一路相随,直到本分舰队与那些海盗们展开海战了,对方还在上风位置做出攻击的姿态,牵制了本分舰队相当大的注意力。”

“特雷斯坦船长,据你刚才所说,华夏帝国前前后后只不过派出了两艘小型通报船,难道这两艘小型通报船就是贾夫纳分舰队海战失败的根本原因嘛?”另一名评议员很是不满的说道。“请不要推卸失败的责任。”

“评议员阁下,并不是我有意推卸失败的责任,但我要明确的告sù

阁下,两艘小型通报船只是华夏海军的一部分,科伦坡海战时,本分舰队面对的是4艘中型武装盖伦船、10艘华夏帝国海军常用的小型通报船以及其余30余艘戎克船、阿拉伯桨划船。请注意了,这10艘小型通报船,即便不是华夏帝国海军亲自参战,也必然是其提供给这些中国海盗的。”

威廉船长的话让评议会所处的大厅开始出现了交头接耳的现象,此时,评议长用法槌敲了敲台子:“先生们,请保持安静,还有人需yào

询问特雷斯坦船长问题吗?”

一个较年轻的评议员站了起来:“特雷斯坦船长,据你所说,战事是在5月9日发生的,今天已经是6月17日,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向巴达维亚报gào

?”

“评议员阁下,【西格玛号】逃会萨德拉斯港之后,中国海盗一度用5艘小型通报船封锁了萨德拉斯港,我和萨德拉斯港的噶来西姆总督阁下商量后,认为单凭残破的【西格玛号】和萨德拉斯港的几条武装商船很难突pò

中国人的封锁,所以噶来西姆总督阁下建议我从陆路穿越马拉塔帝国的领地前往普利卡特。”威廉-特雷斯坦向在场众人讲述了一段艰苦的行程。“抵达普利卡特已经是5月15日了,但港内正好没有船,等待5月22日,【格罗宁根的里弗号】才由马六甲驶来。5月27日,我搭乘装卸完的【格罗宁根的里弗号】驶离普利卡特,但由于担心华夏帝国封锁马六甲海峡,所以只能绕经巽他海峡前来巴达维亚。”

听完威廉的解释,年轻评议员冲着主席微微一躬:“评议长阁下,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还有谁有问题?”评议长看了看众人,没有反应,于是评议长冲着威廉说道。“感谢特雷斯坦船长给我们带来的消息,船长,你可以去休息了。”威廉船长退了下去,评议长这才问道。“先生们,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巴达维亚总督第一个站了起来:“评议长阁下,各位评议员,情况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在华夏帝国消灭鞑靼人之后,那位皇帝陛下的贪婪目光已经落到了联合东印度公司的身上,我们多年的忍耐换来的却是毫不犹豫的驱逐,如果我们再视无动于衷的话,那么斯里兰卡发生的将会在爪哇、在苏门答腊、在香料群岛、在整个印度重演,(我们)势必被日益膨胀的中国人驱离这些对于公司存zài

至关重yào

的地区,一如在日本一样。”

总督阁下有些面目狰狞的大吼道:“从西班牙暴君手中争取独立时一样,是时候给狂妄的中国皇帝一个教xùn

了,先生们让我们组织舰队,向中国人发起反攻吧。”

“我不同意总督阁下的主张。”一位大腹便便的评议员出言反对道。“从【格罗宁根的里弗号】畅通无阻的从马六甲抵达普利卡特来看,斯里兰卡发生的一切显然不是华夏帝国蓄意策划的,用以挑起与公司全面战争的信号,更多的可能是海外总督的自行其是,因为我建议还是通过外交的途径解决争端。”

总督当即反诘道:“也许正如安东尼评议员说说的,这可能是某个心血来潮的中国总督为了扩张其权势在自行其是,但这能代表华夏帝国对公司没有敌意吗?不,中国皇帝之所以没有发动针对公司的全面进攻是因为他还没有准bèi

好,一旦其在淡马锡和东婆罗洲两个新成立的舰队扩充完毕了,那么战事就将不可避免的爆fā

。与其等到华夏人准bèi

好了,不如现在就动手,以彻底解除可能的威胁。”

“总督阁下太过理想化了。”身材魁梧的徳朗克评议员反驳道。“华夏人没有准bèi

好?公司就准bèi

好了吗?为了应对欧洲发生的战争(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公司原有的三艘九十门炮战列线炮船已经调回国内,在整个东印度群岛,公司总共只有二十艘军舰,最大的一艘不过是48门炮的小型巡洋舰,而华夏帝国的海军至少是公司的十倍、陆军是一百倍!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发动战争的结果必然导致公司战败,最后彻底被赶出东南亚。”就见此人冷笑道。“说不定中国人就等着公司挑起战争呢。”

“潘西评议员说得不错。就算公司能以一当十,与华夏海军打成平手,但战事一开,来自华夏的商品就要中断了。”有评议员是用另一种方式计算得失。“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止是金钱,还是欧洲的市场都要拱手让给不列颠人、法兰西人甚至丹麦人、瑞典人了。”

也有评议员支持总督的看法:“难道就看在华夏帝国攫取斯里兰卡吗?不,你们这样就如非洲的鸵鸟一样,是在自欺欺人,一旦华夏帝国完成调动,公司的利益就彻底保不住了,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施展强硬的手段,迫使华夏人保持克制。”

“我怀疑,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华夏帝国发xiàn

了厦门协议的存zài

。”一个名叫马克-德罗西姆的评议员提出一个新的观点。“于是对我方作出警告,如果我们盲目的做出反应,中国人会认为我们不但有敌意,而且有足够威胁他们的力量,这势必真的引发战争。”

“不,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一个会计师模样的评议员站起来述说道。“从葡萄牙人到西班牙人,再到公司,我们可以清楚的看清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获取利益必然排除他人的竞争。之前,中国人从来不涉足东南亚地区竞争,但是作为郑一官的继承人,现在的这位中国皇帝对海洋的兴趣,比一千年以来所有中国皇帝加起来都要重视,那么为了获取利益,中国会不会发动排除他国竞争的战争呢?公司会不会成为其第一个目标呢?我个人认为,这并无任何的悬念,即便这只是一种胡乱的猜测,公司也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必须向阿姆斯特丹报gào

,请十七位绅士立kè

调动足够的战列线炮船前来巴达维亚,以防止中国人的袭击。”干瘦的仿佛能被风吹到的弗朗兹-阿克西莱姆评议员如是提议道。“但在战列线炮船抵达之前,要严禁与中国人发动真zhèng

的战争,为此,公司可以放qì

在斯里兰卡的部分利益,以满足华夏帝国的需yào

。”

“不行。”巴达维亚总督当即提出了异议。“即便要妥协,也不能过于软弱了,否则反而会让中国人觉得公司不堪一击,进而产生更大的贪婪。”

赞成者附和道:“总督阁下说得对,我们要在中国人面前表示出足够的强硬来。”

“如何向中国人表示强硬,又不至于引发战争。”德罗西姆评议员根本不相信两者能达到完美的统一,因此反问道。“请总督阁下能给予一个明确的方案。”

“很简单,相信巴达维亚就有中国人的间谍,只要我们做出准bèi

开战的姿态来,在华夏帝国舰队调整还没有完成的现在,着急的应该是中国人。”总督如是答复道。“当然,一旦华夏帝国有所反应,我们可以放qì

在淡马锡一线的威胁,不过,斯里兰卡一定保证继xù

在公司的控zhì

之下,而且对距离斯里兰卡最近的中国人的海军基地必须予以封锁。”

徳朗克评议员向巴达维亚总督确认道:“阁下,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公司在斯里兰卡问题上将表示出最强硬的态度,而在其他地区,我们仅仅是稍作动作,然后就在中国人的反击下,表示出退缩的样子,以便让华夏帝国暂时安心,好让我们有时间向阿姆斯特丹求援?”

总督点头道:“正是如此。”

徳朗克评议员于是看向评议长:“阁下,我觉得没有问题,可以进行表决了????????????”

616.回銮

华夏武成十五年六月初八,在外出将近一年之后,郑克臧回到了武昌。此时的武昌府已经被正式确认为华夏的中都,不过郑克臧不喜欢百姓夹道跪迎的扰民场面,因此他所乘坐的御舟直接停靠在了凤凰山离宫的御用码头上,只有监国郑安洋率领百官在此恭迎。

站在御舟上,望着跪伏在地的郑安洋等人,郑克臧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走下御舟,在码头边亲手扶起次子,冲着他点点头:“往来书信,朝中颇有大臣称颂,可见做得好了,来人呢,拟旨擢升皇次子为浏国公。”

丢下脸色潮红的郑安洋,郑克臧来到群臣面前:“卿等忠勤,朕已经知晓,朕连日坐舟,身体疲倦,且待来日大朝再议国政,众卿跪安吧。”

说罢,郑克臧在群臣山呼万岁声中拉着郑安洋登上马车,在禁卫军的护卫下驶向宫城。

坐在车上,郑克臧向郑安洋问道:“龙椅的滋味如何?”

郑安洋大惊失色就欲在车厢内跪倒谢罪,郑克臧摆了摆手:“你我父子何必生分。”

郑安洋认认真真的说道:“虽是父子,亦是君臣,父皇教xùn

,儿子须臾不敢背礼。”

郑克臧深深的看了郑安洋一眼:“果然是魔障了,太计较得失了,这不好,还需磨练。”

郑克臧决定道:“这样吧,你明日启程,去太原当一任通判吧。”

华夏官制,留守府通判是从五品,比郑安洋之前的学部遵义府都事还要高了一阶,但这并非是郑克臧对郑安洋的另一重嘉赏,反而是一次新的考验,毕竟通判所涉及的事务更加繁琐和全面,正好考验郑安洋在这一年的监国生涯中学会了什么。

郑安洋对此心知肚明,谢恩之后默默无语,显然是在权衡去了太原该如何做官做事。

郑克臧也不说话,于是车内的气氛沉闷,直至车辆驶入郑克臧的寝殿。

下车伊始,郑克臧吩咐道:“既然明日就要远行,且先去跟你阿母告个别吧,另外自家府中也安排好了,晚上就不必留在宫中了。”

郑安洋心头猛的一跳,知dào

这是郑克臧在表达某种不满——这一年来,郑安洋先后从宫中女侍里收纳了十几个妃子,这无疑违背了郑克臧不想让继承人沉溺在温柔乡里的意愿,让郑克臧再一次看清楚了他沉溺女色的弱点,让他在郑克臧面前再度失分——对此不敢分辨的他只好乖乖的应了一声,颇有些狼狈的离开了郑克臧的寝宫。

郑安洋离开之后,郑克臧当即命人传来了皇长子、长沙郡公郑安涤。根据郑克臧的指示,郑氏一脉及眷属上仙后都会送回东宁祖陵安葬,只是郑克臧本人还没有百年,作为妻妾的惠妃谢紫菱不好先入土,因此只能暂时停灵在武昌城外新建的皇家寺庙东华寺中。

为母守灵的郑安涤因此也在武昌郊外结庐,来到凤凰山离宫并不需yào

太多的时间。

看着显得消瘦的郑安涤,郑克臧有些感慨万千,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给母亲陈昭娘守灵的那些日子,不由得宽慰郑安涤道:“你给你阿母守灵三年,是大孝,朕看得明白,好生去做吧,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郑安涤默然无语的给郑克臧叩了一个头,以他的智商自然知dào

所谓的交代肯定不是彻查谢紫菱身故的原因,而是要从其他方面给予弥补,对此他显然是有所不甘的。

郑克臧理解郑安涤的心情,叹息一声言道:“想来你阿母一定想看着你这一辈子平安喜乐,所以活得快快乐乐的才对得起你阿母的期盼。”

郑克臧将心比心的说到:“二十几年前,你祖母过去,十几年前你祖父去世,你父皇我也是一般的心痛,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若是看不开的话,一辈子也就没有进步的余地了。”

郑克臧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郑安涤也只好强颜欢笑的应道:“儿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郑克臧拍了拍郑安涤的肩膀。“生老病死苦,爱憎聚、恨别离,求不得,这就是人生,不是谁都有机会重来一次的。”

郑克臧是有感而发,郑安涤却听得懵懵懂懂,正在相顾无言,一名内侍首领报gào

道:“圣上,皇后娘娘那边派人里催了,说是宫中上下都已经在等着圣驾莅临。”

郑克臧知dào

郑安涤不想见陈纤巧,于是言道:“你在服孝期间,见不得喜乐、沾不得荤腥,这酒也未必吃得高兴,就且先自己回去吧。”

郑安涤顺从的退了下去,郑克臧这才语气不善的冲着太监首领说道:“去跟皇后说,朕还要沐浴更衣,且让她们再多等一会吧。”

天色将黑的时候,郑克臧才抵达六宫区的合食堂,只见上百号女官、女侍跪在殿外迎驾,至于陈纤巧以降的宫中女主人们及各自的儿女、孙辈们也在各自的位置上拜伏下来,就连几位郑克臧新纳的常侍、随侍也在角落里有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缺少了谢紫菱、郑安涤这一支和正在朝鲜密访的郑安溏。

当然,郑安洋也奉旨没有出席,不过他的几个妃嫔和子女倒是并未缺席。

对此郑克臧淡淡一笑,径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后,才让众人起身:“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就坐,郑安洋的长子郑平栎在母亲柳氏的示意下以现场郑氏第三代中最年长的身份代表一众小不点们向郑克臧朝贺道:“孙儿们恭贺皇爷爷驱逐达虏、廓清九州、混一天下,奠定我华夏万世之基业????????????”

看着长得讨喜的次长孙,郑克臧冲着他招招手,于是在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中,郑平栎走到了郑克臧身边跪伏下来,郑克臧命令道:“站直了,要像个功民的样子。”

已经在幼武学中就读,此次特意请假回宫恭迎郑克臧回銮的郑乐官当即站起来,像在幼武学中受训时一般挺直了身子。

郑克臧满yì

道:“这才英武嘛,像朕的子孙。朕且问你,入了幼武学想要些什么赏赐?”

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处,就听喜官说道:“皇爷爷,孙儿想要匹马?”

郑克臧问道:“你个小不点,要马干什么?”

喜官答道:“孙儿想骑马看遍我华夏如画的江山。”

郑克臧大喜道:“好,有志气,朕答yīng

了,在朕的宝马中挑一匹年岁小的给你,另外,为了嘉赏你这番志气,即日便授你一等云骑尉的身份。”

按华夏《爵律》,凡世爵子孙中没份袭爵或有资格袭爵尚未袭爵的,都可以自动获得云骑尉的身份。不过,云骑尉和云骑尉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只有祖辈有大功的,子孙才能获得一等云骑尉,反之,就算是宗室子弟也只能获得二等以下的身份证明。

喜官施施然的向郑克臧谢恩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郑安渻的长子同官忽然在一边哭闹起来:“皇爷爷,我也要骑大马????????????”

郑安渻的妻妾惶恐的想捂住同官的嘴,但郑克臧手一挥:“童言无忌,都赏,今日见者有份,朕的孙儿们人人都有大马可骑。”

看到郑克臧的兴致颇高,皇后陈纤巧也笑道:“还不赶快传膳,圣上都饿了????????????”

酒菜很快送了上来,和简单的军中餐不同,宫中饮宴自然是花色繁多,然而郑克臧却不在意,挑三拣四的吃了两口便搁下了。

“圣上胃口不佳?”皇后陈纤巧抓住机会,貌似关心的问道。“还是菜色不合口味?”

“朕是触景生情。”郑克臧淡淡的说道。“花好月圆夜缺一人呢。”陈纤巧的脸色大变,几欲起身请罪,对此郑克臧按住她的手。“朕知dào

,惠妃的去世跟你没有关系,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陈纤巧想挣脱郑克臧的手,但郑克臧死抓不放。“皇后,儿孙都看着,不要少了今日欢庆的兴致。”

作为至高无上的主宰,郑克臧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瞩目,因此他和陈纤巧手抓手貌似恩爱的一幕落在冯莲娘、耿糖儿眼里,两人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仿佛是注意到了这几位高级嫔妃的目光,陈纤巧压抑住怒容,用另一只手给郑克臧斟满酒,一切犹如平常一般。

郑克臧并不喝酒,只是关照道:“今晚,朕过来????????????”

欢宴已毕,在众嫔妃哀怨的目光中,郑克臧来到陈纤巧的寝宫,伺候的宫人们欢天喜地的给郑克臧和陈纤巧换上居家的服装,并为陈纤巧卸了宫妆,然后知趣的退了下去。等到宫人们关上殿门了,陈纤巧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圣上。”陈纤巧跪倒在郑克臧的面前。“若是圣上以为是臣妾害了惠妃,圣上可以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臣妾绝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话说完了?”郑克臧如是问道,陈纤巧应声称是,郑克臧于是站起来,在陈纤巧的惊呼声中将其横抱起来,丢到了牙床上。“三日不打,上房揭瓦。”说话间,郑克臧重重的在陈纤巧的屁股上打了两下。“翻了天了。”

疼痛中,陈纤巧委屈的大哭,郑克臧随即吻了过去,堵住了陈纤巧的嘴。陈纤巧虽然抗拒着,但很快迷失在郑克臧的挑逗中,不一会哭声变成了欢愉的靡靡之音。

等到风雨收敛,郑克臧拥着陈纤巧发软的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关于储君之位,朕会交给宝官的,只是宝官还缺少历练,性子尤软,还见不得女色,这些都是为政者的大忌,所以朕才会安排珍官这个对手来磨砺他。”

陈纤巧喜出望外的确认道:“圣上所言可是真的?莫不是在哄骗臣妾吧,”

“是真还是假,朕到六十岁就会退位做个逍遥太上皇,届时如何,你自看吧。”郑克臧丢开这个已经开始苍老枯萎的曾经心爱的女人,用平淡到极点的口气的说道。“这件事你不必告sù

宝官,否则就没了历练的意思,对他不好????????????”

617.清廷的对策

夏军攻占了松花江北的吉林乌拉和伯都讷后并没有继xù

北进,这使得清廷上下松了一口气。此时,履亲王允祹已经在三姓以北的甲母克寺噶珊(佳木斯)周边圈定了新都的位置,周边有松花江、牡丹江、汤旺河等河川汇聚,交通方便,适宜开垦,又距离各路夏军的位置较远,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根据地。

鉴于有上述种种的好处,清廷很快就一致通过将新都定位于此,几十万北迁辽东百姓随后纷纷涌入牡丹江、汤旺河周边伐木造屋,抓紧东北短暂的夏季翻耕抢种起来。

经过统计,进入甲母克寺噶珊周边的北迁百姓有三十九万口,分一千三百个屯子;另有三万五千口在阿勒楚喀以北分散落户;四万一千口进入黑龙江城及对岸地区;二万口在墨尔根周边;三万二千口迁至布特哈附近;一万六千口在齐齐哈尔;一万四千口在宁古塔方向;以上五十余万口及分散在东北大地的各处布特哈八旗村落就是清廷最后的依仗。

然而,清廷喘息未定,新的噩耗便次第传来。

噩耗有三:第一,在窝阔湾一线设立堡砦的夏军沿绥芬河深入,夺取了清廷在双城子(乌苏里斯克)的卡伦哨所;第二,黑龙江下游布特哈八旗报gào

,夏军在庙屯(庙街)、阔吞屯等地设立了营地;第三,鄂罗斯人卷土重来跨过额尔古纳河闯入了大兴安岭地区西侧,对当地巴尔虎人、鄂伦春人、茂明安人、达尔幹人、阿枪(赫哲)人、布里亚特人、鄂温克人、费雅喀人宣bù

实施统治,并开始重建雅克萨城。

前门拒狼后门迎虎,怎么办?无力决断的同治皇帝只得召集王公大臣们合意。

“奴才以为鄂罗斯是藓芥之患,海逆才是朝廷生死大敌。”会议一开始显亲王衍潢便试图给会议定下调门来。“而今海逆北、东、南三面夹击,步步紧逼,大有置我满人于死地的架势,且双城子和阔吞屯一失,夏军西可夺取宁古塔,北可南下伯力屯,对甲母克寺噶珊威胁甚大,必须将其击溃才能保全朝廷心腹之地。”

“显亲王此言有理。”愉亲王允禑赞同道。“绥芬河一线倒还算了,一旦夏军在黑龙江建起水师,可直捣甲母克寺噶珊新都。”允禑看了看众人。“要么现在就迁走避祸,要么就消灭此路夏军,其他别无第三个办法。”

才稳定下来,又要迁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物力上跟不上,人心肯定彻底散了。

因此,允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有拔出了夏军在阔吞屯的前进基地,才能保住甲母克寺噶珊这个还在建设的落脚点。

和亲王允佑摇了摇头:“愉亲王此言有道理,可是若是让鄂罗斯人在雅克萨重新立足了,他们一样会沿江而下,进而威胁甲母克寺噶珊的新都。”

允禑争辩道:“有黑龙江城挡在下游,鄂罗斯人如何能长驱直入。”

允佑反诘道:“有伯力屯挡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口,夏军又如何能轻易上溯。”

衍潢应道:“鄂罗斯人不过区区千数暴徒而已,实则不难对付,可是海逆动辄万人大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两者威胁孰轻孰重,和亲王不可本末倒置了。”

履亲王允祹苦笑道:“海逆威胁大不假,可是朝廷也要有这个力量应对才是。一万海逆少不得要两万大军去迎战吧,攻城还要倍之,朝廷有这么大的力量吗?万一一下子拿不下来,南方的海逆大队出动,朝廷顾此失彼,更是大祸。”

户部尚书殷特布跟着上奏道:“朝廷已无存粮可供大军之用,就算明年出兵,也未必有足够的粮饷,还请皇上和诸位王爷明察。”

这话不假,清廷直接控zhì

的人口不过四十余万,军队就有六万,几乎七个老百姓供应一个兵,这样的财政压力已经把清廷的手脚全部捆住了。

衍潢不满的呵斥道:“那按殷大人的意思,都别打仗了,坐视海逆和鄂罗斯人来攻好了。”

针对衍潢的不满,殷特布以户部尚书的身份提议道:“皇上明鉴,奴才的意思不是不战,而是要量力而行,至少各部从现在开始也得进行军屯。”

北上去找俄罗斯人借兵,却被俄罗斯扣押,直至俄罗斯人出兵后才被释fàng

的安郡王马尔浑并不反对军屯,但他却认为俄罗斯人凶残不下华夏,一旦坐视必然酿成大祸,所以柿子该找软的捏,只有震慑了俄罗斯人,清军才好在与夏军的决战中避免遭到腹背夹击的可能。

马尔浑的话理所当然的遭到了衍潢的嘲笑:“安郡王,该不是你被鄂罗斯人用了强,气不过,想让朝廷帮你找回来吧,这可不好啊,因私废公啊。要是我得了这番遭遇,早就自个给自个一根绳子了,哪还会不知羞耻的跑来诉苦。”

由于回来晚了,没有在分配佐领时吃到蛋糕,因此马尔浑无论是从地位还是实力来说都远逊于衍潢,此刻被衍潢冷嘲热讽,脸气得通红,抡起手臂就冲衍潢打了过去:“你TMD才是兔儿爷呢,找不痛快就直说。”

看到两个王爷扭打成一团,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的同治帝当即怒吼道:“来人,拉开他们两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一门心思窝里斗。”

鼻青脸肿的两位王爷被御前侍卫们连拉带拽好不容易分开了,同治帝也不顾得怒目对视的两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便向会议开始以来一直不做声的博果铎和允禵问道:“庄王、大将军王,你们俩是怎么看呢?”

博果铎看了看允禵:“大将军王,要不你先说吧,毕竟你现在离得夏军近一点。”

允禵慢吞吞的接口道:“没有粮秣,还得军屯,如何能打仗,而今只有先固守再说了。”

允禵在布尔都库苏巴尔汉门外一战损失了四千多人,几乎一个副都统部的正军被打光了,自然不想继xù

跟夏军主力拼命:“至于绥芬河那边的情况,我也去查过了,夏军的兵力有限,不太可能继xù

深入,只是偏师而已。”

同治帝急切的问道:“既然是力量有限的偏师,能不能打掉,好歹也少一路祸患。”

“夏军的防守厉不厉害,安郡王最清楚。”允禵寡淡的说着。“再说了,绥芬河一路通向大海,就算消灭了这股夏军,海逆还会源源不断的派人来,朝廷能有多少力量耗在上面?”同治帝倒吸了口冷气,允禵虽然说的是绥芬河的情况,但实jì

上连庙屯的问题也带到了,那边也连着大海,可以说根本无法抵夏军一次又一次的卷土重来。“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看到同治帝的目光转向自己,博果铎慢条斯理的回应道:“大将军王说的极是,如今朝廷重新奠基,确实是一动不如一静。不过如今各处的卡伦都已经裁撤了,万一海逆长驱直入的话,对朝廷也是极大的威胁,所以,还是要在伯力屯驻扎重兵。”

大学士、兵部尚书苏努出列道:“可是朝廷现在的兵都在几位王爷手中?”

博果铎冷冷说道:“苏阁老,当初你可是以防备鄂罗斯的名义组建了禁旅八旗的。”

允禵也道:“真要让海逆或鄂罗斯人打到了甲母克寺噶珊,只怕这一万人也无大用。”

同治帝想了想,冲着叫苦的苏努命令道:“苏阁老,这样吧,调三千人和二十位炮去守伯力屯,再调两千人和十位炮去守黑龙江城,新都就留五千人罢了。”

苏努只好遵旨,此时就听博果铎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继xù

说道:“守也只是一时之计罢了,奴才倒是有个建议,不知dào

皇上能否采纳。”

同治帝急忙说道:“还请庄亲王尽管直说。”

博果铎于是抛出一个建议来:“科尔沁六旗跟着朝廷与海逆作战,损失很大,原本的草场也被迫放qì

了,所以奴才觉得应该给予补偿,才好继xù

拉着他们与朝廷站在一起。”

博果铎伸手虚指南方:“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的旗地在嫩江,尚未遭到夏军所属蒙古义从军的攻击,损失不大,姑且不用赔偿,但郭尔罗斯旗、科尔沁左翼前旗、科尔沁左翼中旗、科尔沁右翼前旗这四旗损失就大了,奴才的意思趁着南线的海逆还没有北犯,先将其安置在阿勒楚喀、宁古塔以南。”

同治帝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允禵,有些不安的问道:“怕是安置不了四旗吧。”

“奴才以为,可将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安置在上述地域,至于剩下两旗,准其牵制呼伦湖周边放牧。”博果铎进一步提议道。“可在郭尔罗斯、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科尔沁左翼前旗可由理藩院直属。”

允禵插嘴问到:“西迁两旗怕是要从鄂罗斯人口中夺食,难度不小吧。”

“若是本王亲率大军助战呢?”博果铎笑盈盈的回答道。“如此说不定还能介入外喀尔喀的事务。”

允禵不相信博果铎会如此好心把到手的四旗交还给清廷直属,于是不顾众人在场,直接问道:“庄王爷要朝廷如何配合?”

博果铎给了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南线既然有蒙古人阻隔,想来一时威胁不到朝廷,还请大将军王抽调兵马收复雅克萨。”

允禵目光一凝:“莫非庄王爷想进军尼布楚?”

博果铎狞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了,朝廷用度紧张,不如到鄂罗斯人处取用之。”

“俄国是万里大国????????????”

“东方并无太多兵力,只要不攻城,其铳炮又能奈我何?何况我军也并非没有铳炮。”

允禵不由得暗自咒骂道:“老滑头!”

允禵明白,博果铎这是不敢跟人多势众的夏军硬拼,却幻想着从力量有限俄罗斯人处讨到便宜,对此允禵即便不屑也很难阻止,反而还要为是不是替博果铎牵制俄罗斯人伤透脑筋。

但同治帝在御座上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允禵只好找了个托词道:“那粮食?”

“不是要军屯吗?就屯在鄂罗斯人新建的雅克萨城外好了。”博果铎许诺道。“若是本王出击有所收获,朝廷和大将军王处也有分润。”

“这????????????”

618.进入喀尔喀蒙古

如果你问草原上的牧民,在草原上行军最重yào

的是什么,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一模一样的,第一是熟悉地理的向导,第二是充足的食水物资。有了熟悉地理的向导,就算你缺少食水,他也可以带你前往水草茂盛的地区获得补给,而有了充足的食水某些常人难以通过的大漠深处你也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勿须额外绕道。

对于古晋率领的北上夏军而言,身边既有之前汤保意留下的合格向导又有内蒙诸部投效组成的义从军,因此前者是不缺的。至于后者,尽管古晋是匆匆忙忙从东线掉头北上的,物资准bèi

上略有不足,但寻踪而来请托避难的车臣汗部各旗却带来了足够的牛羊,这使得他在物资上也有了充足的保障。

既然两者齐全,古晋就该高歌猛进才是,然而古晋部却稳扎稳打,丝毫没有冒进的意思。这固然是因为夏军沿途要修筑通商驿站的关系,更主要的是却为了调养因为春季作战而严重掉膘的马匹及等待配种之后的夏军混血战马回到前线。

说到夏军修筑的通商驿站,事实上并非是从古晋北上后才开始修建。

承德会盟之后,作为赈济在战事中严重受损的蒙古各旗的一项重yào

措施,华夏就已经开始花钱征召附近蒙古各旗,在平地泉直隶州州治集宁县至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右旗之间、宣化府张北县经察哈尔盟鄂尔多斯旗至苏尼特右旗之间、苏尼特右旗至额仁之间、承德经赤峰至(巴)林(右旗)之间修建通商驿站了。

这些驿站通常间隔二至三夏里便有一处,其格局通常为四方形的堡垒式建筑。四角各有一个外径十夏尺见方(约36m??)、内径八夏尺见方(约23m??)、高约九夏尺(约5.4m)的三层碉楼,每个碉楼间距一百夏尺(约60m),由一夏尺厚(约0.6m)、六夏尺(约3.6m)高围墙连接。围墙和碉楼一样系用草原荒漠上的碎石及水泥垒砌而成,四面只开一门,除开门一侧围墙外,其余围墙下各设一层平房,分别为驻军营房、仓库和客栈。

驻军营房的用途不用累述了,这样一个堡垒式的驿站平时驻军一队三十人左右,战时可以容乃一哨百人甚至更多的兵马入驻。客栈和仓库则是为来往的商贾准bèi

的,通常有两三个单间和一间可容纳二十来人的大通铺,往来的商队因此可以选择在驿站内歇脚和存放货物,驻军则可以藉此获得一部分经费上的贴补,用于向周边蒙古百姓购买牛羊等肉食。而且为了给商贾们提供方便,驻军营房和客栈还各有一个厨房,供驻军和往来商贾自行开伙,到了冬季,厨房的余热还可以向营房和客栈的火炕供热。

客栈和仓库对外营业固然对军地双方都有益处,但也不是没有弊端的。天长日久了,极有可能有马匪或其他敌对势力冒出商队混入,来个堡垒从内部攻克。所以,华夏兵部颁发的驿站驻屯条例中明确规定驻军的军械、火药和粮食储备必须分散存放在碉楼二层的军备仓库内,另外,驻军也不许全部驻扎在营房内,碉楼里必须保有一定的守备兵力。

作为驿站,驿马是非常重yào

的,因此牲口棚特意设在开门一侧的围墙处,一半是用来存放军马,另一半则是供给商客存放曳马、驮马。不过不管是驿站自用还是供给商队使用,两个牲口棚都是半封闭的结构,以便于通风,不过冬季需yào

覆盖毛毡以避免牲口受寒冻毙。

有条件的驿站中央广场还打有一口饮水用的井,若是驿站建在无法挖出水的地方,则建有一个储水池,以满足日常所需及一旦遭到围困后的长期坚持。

环着驿站,还挖有一条干沟,以便在可能的暴雨时排水,同时也增加攻打驿站的难度。

华夏兵部预计,以蒙古人的攻城能力,在没有配属大炮的情况下,这些驿站可以轻易的抵挡一个月以上时间,即便蒙古人配有了大炮,也能保证坚守五到十天,足以让内地的夏军主力得到应有的警报并作出合适的反应。

“古大人,”看着古晋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正在建设中的某处驿站,站在他身边的车臣汗乌默客颇有些着急的开口道。“天朝大军已经进入漠北两月之久了,大人依旧在边境徘徊,若是旺札勒多尔济趁机兼并了札萨克图汗部,只怕大人悔之晚矣。”

古晋看着沉不住气的车臣汗一眼:“王爷稍安勿躁,还请耐心等待才好。”

虽然还没有收到自己派往内地朝觐郑克臧的使节带回来的印玺袍服册剑,但已经知dào

自家成为东喀尔喀郡王的乌默客壮着胆子问道:“还请古大人赐教,本王还要等待多久?”

古晋于是向身边问道:“达里冈爱部何时可以抵达汇合?”

达里冈爱部即原察哈尔部归附华夏的那部分残余,之前作为蒙古义从军的一部分随着古晋参与了对科尔沁东六旗及八旗王公联军的讨伐,由于连续不断的战事及伤筋动骨的迁徙,因此该部的元气大伤,能战的男丁不足二万。正是考lǜ

到对方不是一次性的炮灰,所以当时将半数蒙古义从军交给日后被任命为松漠都护府都护的副手高陌春继xù

执行东征的古晋,便开恩让该部暂时回到达里冈爱修养月余,以恢复马力。

如今月余的月余都过去了,达里冈爱部迟迟没有再次出动的迹象,由不得古晋不心生疑窦,担心自己出击后,对方会不会反叛并抄了自己的后路。

军司马从事报gào

道:“已经联络过了,达里冈爱部已经出兵五千,大约五日后就能赶来(额仁以北)十七台站与我军会师。”

五千人?古晋心算了一下,夏军的主力铁骑军第四师和飞骑军第一师,不过飞骑军部要负责额仁及喀尔喀、锡林郭勒境内各处新建兵(驿)站的守备,事实上不应计算在军力之内,如此的话,加上车臣汗部的一万人,夏军与蒙古义从军的主力才两万五千余人,力量就算比土谢图汗部强dà

也是有限的。而且达里冈爱部十分虚弱,车臣汗部也是一支孱头军,唯一能指望的铁骑军部也要等待混血战马送抵,因此短时间内还是不能投入作战的。

所以已经有了通盘考lǜ

的古晋淡淡告sù

乌默客道:“等多久没有定数,若是契机来了,说不定明天就会出击,可若是契机迟迟不来的话,那就要等到契机到来。”

“契机?”乌默客有些不解的看着古晋。“什么契机,还请大人指教。”

“王爷刚才也说了,旺札勒多尔济不会单单打车臣汗部的主意,他想当外喀尔喀的大汗,必然要跟札萨克图汗部发生冲突。”古晋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便解说道。“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两家没有打起来呢?”

“对啊,为什么没打起来呢?”乌默客也觉得奇怪。“按说旺札勒多尔济现在力量足够兼并札萨克图汗部的,可是他怎么就忍住了,没动手呢?”

“原因很简单,”古晋解开谜底道。“因为朝廷出兵了。”古晋向不解的乌默客进一步解说道。“旺札勒多尔济是聪明人,他知dào

一旦逼急了,札萨克图汗部会投到本朝一方,如此一来,土谢图汗部绝无可能抵御三家之力。”

乌默克还是有些不解的说道:“本王提议急速出兵也正是这个道理????????????”

古晋不客气的打断道:“可是札萨克图汗部到现在可有归附朝廷的意思?不,没有,他们还在犹豫,犹豫到底是归附朝廷还是投靠准格尔人,甚至鄂罗斯人也是他们的选择,所以,本官不能出兵,免得为人嫁衣了。”

古晋冷冷的补偿道:“朝廷北上的速度越慢,旺札勒多尔济便会觉得自己尚有机会,那么他便迟早会跟札萨克图汗部一战的,一旦开打了,准格尔鞭长莫及、鄂罗斯人也不一定会火中取栗,那么札萨克图汗部就只有归附朝廷一途了,那么本官进军才是名正言顺。”

乌默客沉默不语,他当然明白古晋是准bèi

坐收渔翁之利,等到两部打累打残了,古晋才一举出兵奠定胜局。不过,这个结果对乌默克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只有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都削弱了,车臣汗部在外喀尔喀的地位才能稳固。只是从蒙古人的角度来看,乌默客又觉得十分悲哀,正是一次又一次的内耗,使得曾经建立过世界级大帝国的蒙古人沦落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而对命运不在自己掌握的知悉,更让他浑身无力。

自哀自怨了一阵子后,这位华夏朝的东喀尔喀郡王似乎想到什么,提议道:“一旦开战,最好能把哲布尊丹巴大呼图克图掌握在手中,他是草原的宗教领袖,蒙古人的精神主宰,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挟天子以令诸侯。”

古晋点点头:“理当如此,不过,还要请王爷派人协助才好,毕竟我等对大活佛不甚了了。”

乌默客回应道:“事关喀尔喀归属,本王自当竭诚尽lì

????????????”

619.父子对话

“平安回来就好,”看着面前黑瘦了一圈的郑安溏,郑克臧眼中露出满yì

的神色。“且说说吧,这一路行来,对朝鲜上下有何观感?”

郑安溏颇有些感慨的回答道:“阿爹,怎么说呢?只能用感慨万千来形容。”

郑克臧静静的听着,就听郑安溏仔细的将自己一路上走过哪里,接触过哪些人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朝鲜民间疾苦,贫者求一饱而不得,乡班也同样困苦,只有高门显贵和豪商才日夜笙歌、荒淫无度。”

郑克臧对此不作任何评价,只是问道:“可曾考lǜ

过症结所在?”

郑安溏一针见血的说道:“是土地制度和赋税制度出了大问题,高门显贵动辄拥有万顷良田却不缴纳国税,自耕农仅有几分田土却要承担整个国家的税收,因此却不断破产,沦为两班佃户,反过来这又加深了朝鲜的财政危机,若不是本朝在朝鲜花钱开矿,给朝鲜填补了亏空,否则(朝鲜)动荡是迟早的事情。”

郑克臧摇了摇头:“舜官,朕以外你只怕领会错了。”

看到郑安溏一副不解的样子,郑克臧走到书房中挂着的《寰宇列国图》前,指点道:“朝鲜的情况其实与华夏相同,甚至与天下列国相同,无非是土地兼并厉害,贫者无立锥之地,然而你想过没有,如果有无限的边疆可以给这些贫民安生乐业,那么还会有你所言的动荡吗?这就是泰西诸国为什么要向新大陆移民,这也就是本朝为什么要海陆并进,向历朝历代以为蛮荒之地拓张。再回顾历史,若不是一次一次的向外拓张,我等祖宗还在黄河两岸生息,或许也已经被异族兼并,乃还有这中央之国。”

郑安溏表情豁然开朗,但紧跟着有颓唐下来:“阿爹说得没错,朝鲜百姓为什么经常越界开垦,原因也是为了求活,只是,朝鲜三面临海,一面与本朝接壤,再无扩张之处,又如何能有无限的边疆安置庶民。”

郑克臧笑了笑:“我儿不是在途中看到有自卖为奴的吗?不错,朝鲜乃殷商萁子后裔,也我中华百族苗裔,虽今日独为一国无法与华夏联为一体,但其民却更容易归化,所以朝廷待其自赎后,置于边地,一两代后,便就是汉人了。于朝鲜而言,减轻了内患,于朝廷而言巩固了边疆,此乃双赢之策。”

郑安溏疑惑起来,他总觉得郑克臧的解释有些问题,但由于阅历的关系,他不知dào

问题的所在,只好挑一个他觉得可能不对的地方问道:“阿爹,国中新近一统,各地百废待兴,的确缺少人丁,但若三五十年后,人口滋生,还需yào

归化朝鲜移民吗?”

“这是个天命扩张的年代。”郑克臧严肃的回答道。“强者可能变弱,弱者可能变强,若不想错失机会,本朝在未来三百年内必须不断扩张,以满足子孙万代的需yào

。”

这种图谶似的预言让郑安溏有些毛骨悚然,而郑克臧本人似乎也不喜欢这样的用词,因此他很快换了个话题:“舜官,你说见过了朝鲜的官军,觉得与本朝相比如何?”

“朝鲜军以营、军、队、棚、伍为建制,五人一伍、五伍为棚、四棚为队、五队为军、十军为营,与我朝现行师、旅、团、哨、队、班的体制相比,较少层次,而且朝鲜对兵权看顾甚紧,所以其营与我朝所设诸军相同,营都指挥与我朝军都统制一般,具是加衔,作战以五百人之军为主,若一军不能敌之,则数军乃至数十军编为一大营出战,战罢大营即废。”

郑安溏用武备大学堂肄业生的专业介shào

道:“这种体制的优劣,儿臣只是走马观花,所以不敢妄加评论,但既然朝鲜用之,怕是符合朝鲜地域狭窄,大军不宜展开的国情的。至于其所装备的军械,从刀枪到铳炮都是从国内输入的,想来一样精良。而其军中又多本朝派遣的训liàn

官,想来,战力也是能得到保障的。”

“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郑克臧却不看好朝鲜军的力量。“如果朝鲜还用两班高门为军为将,鲜军迟早是要垮掉的。至于眼下的朝鲜新政也是一样,表面上抄袭我朝制度,可是有才能的伎官得不到提升,单凭那些儒生,能治理好国家?东施效颦罢了!”说到这,郑克臧看似随意的问道。“若是舜官你治国,你会怎么办?”

“儿臣以为第一,要开学校。”郑安溏一路上考lǜ

了许久,听到郑克臧问起便和盘托出。“所谓新政还要新人来施展,因此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才。第二,要解放公私奴婢、废止贱民制度,以缓和上下矛盾。第三,要修建道路以便利于通商。第四,要调整税率????????????”

郑克臧不动声色的听着,等到郑安溏说完了,这才劈头盖脸的浇了一盆冷水:“胡闹!”

自己煞费苦心琢磨出来的东西却被父亲说成一文不值,郑安溏顿时有些急了,此时就听郑克臧说道:“我儿,阿爹告sù

你,别看你是华夏皇子,可若是你真要在朝鲜如此做了,只怕阿爹和你阿母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郑安溏一愣,随即恍然道:“阿爹,你是说朝鲜人会,会弑君不成?”

“你代表华夏威严,所以这些两班贵族是不敢明着胡来的,但是很难说不敢来个暴毙。”郑克臧拍了拍郑安溏的肩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是朕在你这个位置上,第一个要做的是仿效华夏体制更定朝鲜爵位。”

朝鲜目前只有一级爵位,就是“君”,一般而言,“君”是给宗室子弟的,但文武功臣也能封“君”,可以说既简单又混乱,符合儒家微言大义的外在特征。

“更定朝鲜爵位?”郑安溏琢磨道。“阿爹的意思是?”

“更定朝鲜爵位自然能施恩于众,便于你在朝鲜立稳脚跟,”郑克臧解释道。“而且给谁什么爵位都是你说了算,那么就可以跟臣子们做交yì

,让他们支持你提出的政策。”

郑安溏迷惑道:“跟臣子们做交yì

?这,这是不是有些荒唐了。”

郑克臧冷笑道:“朕倒觉得一点也不荒唐,毕竟朝鲜不比被虏化多年的华夏,你也不如朕可以一言九鼎,当臣下们的权力和影响力超过主君的时候,你必须先放软了身段,迎合他们、分化他们、最后才能统治他们。”

郑安溏小声的抱怨道:“早知dào

朝鲜君权不振,儿子何必继承朝鲜王位,还不如在军中发展,就算不凭皇子的身份,儿臣也至少能做个都尉。”

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你继承朝鲜王位,是你阿母的念想,不可让她失望。不过既然你觉得勾心斗角不合脾性,也罢,朕就不让你的子孙受这个罪了,届时可安排他们回华夏当一名宗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郑安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郑克臧,他不知dào

郑克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此时就听郑克臧继xù

说道:“朕会安排下去,让你几个舅父及其他朝鲜宗室把女儿们嫁给长沙郡公、浏国公及你其他几个兄弟,今后无论是谁继承华夏帝位,其与朝鲜宗室女子所生之子就将继承朝鲜王位,代代如斯,只有某代华夏皇帝与朝鲜宗女无嗣或此子必须继承华夏帝位,才由你的子孙替为一代朝鲜王。”

郑安溏瞠目结舌的看着郑克臧,不知dào

怎么回答才好,看到儿子发傻的样子,郑克臧大笑道:“怎么不愿意了?也罢,我知dào

你心思很乱,且回去好好想一想,朕等你答案,不过,一不要告sù

你阿母和其他任何人,自己思量;二嘛,明年朕会召见你外祖父商讨其退位一事,在这之前,你须得告sù

朕,你的决定。”

说完这些,郑克臧摆了摆手:“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还是宁当大国宗室不为小国之君,其好生思量吧。你阿母这大半年来,替你担心焦虑,且去看过了,好让她安心。”

郑安溏于是顺从的退了下去,看着儿子的背影,郑克臧淡淡一笑,继承朝鲜王位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不继承的话,郑克臧也会安排他取另一处新天地自立基业的。

“圣上。”郑克臧还在想着郑氏宗国遍布寰宇的场景,内侍首领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监察院邓大人在宫外递牌求见。”

所谓监察院邓大人自然是监察院正卿邓麟彩,可是有什么大案子需yào

这位与总理大臣平级的监察系统第一人出马呢?郑克臧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这个黑脸包公一来,天下就不得太平了。”话虽如此,郑克臧还是命令道。“宣!”

“臣,参见圣上。”郑克臧赐座之后,邓麟彩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弹章来递了过去。“监察院弹劾兵部尚书林珩、总督衙门会办大臣徐青、西洋水师提督巩天、凌牙门都护府都护李学、天竺镇守府镇守使牛明理以下一百二十八员????????????”

620.远交近攻

东北的战事暂告段落,喀尔喀蒙古方面又进展缓慢,这个夏天,武昌府本来应该是一片太平景象。然而天竺镇守府利用西洋三十六家攻克科伦坡和加勒,并在马塔拉建立据点的消息传来,顿时引来了一场大骚乱。

监察院随即弹劾兵部、总督衙门、西洋水师、凌牙门都护府及天竺镇守府无诏挑起边衅,更侵凌皇权,私许商贾内藩地位,犯有大逆之罪。兵部和总督衙门急忙自辩称不知其事,乃地方下吏自行其事,并为此请旨由两司派出委员联合调查此事原委。

更加添乱的是,在得到朝中传来的噩耗后,前任镇西水师提督、现任镇东水师提督巩天手足无措,连夜自大衢山镇守府坐船抵达太仓,随即换上囚服改乘长江水师快船入朝请罪。其人还没有到武昌,自承御下不严,有负君恩的请罪折子已经先一步送抵,于是进一步加剧了朝野的震荡。

对于外界的纷扰,郑克臧并未第一时间表态,只是批准兵部和总督衙门递交的调查申请,授意监察院与之一起查明事情经过。然而三家衙门的调查委员才到凌牙门,便十万火急的上报,发xiàn

巴达维亚等地荷兰的军舰调动频繁,或有与华夏开战的迹象。

为了压制荷兰人的蠢蠢欲动,华夏兵部立kè

抽调镇北、镇东、镇南、镇西等内线水师舰船优先填补东天竺和苏禄海两支新编水师的缺额,随着夏军六十六门炮巡洋舰的出现,看似一触即发的夏荷战事终于暂时消弭了。

东天竺群岛的战事没有打起来,但细兰周边海域的紧张气氛依旧在持续着。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从天竺西海岸的钦苏拉、普利卡特、萨德拉斯及巴达维亚等地调集三十余艘战舰及武装商船封锁天竺镇守府在马塔拉的通商港口,贾夫纳的荷兰人也征调了二千多兵力循陆路逼近马塔拉,大有将华夏在细兰的第一个立足点困死逼走的架势。

此外,荷兰人还联合宿敌葡萄牙人对天竺镇守府实施武力威慑。面对荷葡两国的大型战舰,只有两艘三等信报船和两艘慢速武装戎克船的天竺镇守府根本对马塔拉实施救援,甚至连突pò

荷兰人对镇守府的封锁都很困难。

“几位大人。”凌牙门的东天竺水师公所里,以开国伯、嘉议大夫(正三品)、检校太子宾客(勋五位)、头等都尉(正三品)身份假职从二品钦命提督东天竺水师兼掌海防水陆兵马总兵官的常天远向表情严肃的几位调查委员提议道。“不管牛明理如何大胆,但既然我朝占了那马塔拉,彼处便是我朝的领地,自然容不得西夷窥探的。”

兵部调查委员、本部司员外郎霍瑛问道:“那提督大人的意思是?”

常天远简明扼要的说道:“由水师都监黄伯铭大人率一支分遣队前往天竺镇守府和马塔拉两地巡航,顺便抓拿了牛明理前来受审。”

霍瑛和总督衙门的调查委员姚节看了看双目微眯的监察院特使万冯云,不约而同的点头道:“可以,就是不知dào

万大人的意思如何了。”

听到霍、姚二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看似正在假寐的万冯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抓拿牛明理可以,但并不是受审,我等并非是大理院,怕是无权审讯五品官员,只是请这位牛大人回来老实交代是受何人指使罢了。”

既然三位上差都点头了,常天远便准bèi

下令,突然一名武官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提督大人,各位大人,刚刚码头传讯,传旨的钦差到了。”

钦差?四人面面相觑,难不成朝廷对细兰之事已经有了定论了?不可能呢?这边还没有得出个子丑寅卯来,朝廷怎么就有决断了?若不是为了细兰之事,那朝廷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呢?不知所以然又不敢怠慢的四人急急忙忙赶赴码头迎接这位新来的传旨行人。

“奉天景命,皇帝诏曰:”把行人迎回提督公所后,摆放好香炉贡案,就听连姓的正八品行人捧旨诵读道。“查房云春以下十九人,拓地海外,建业四方,功成之后不王不霸,心向朝廷,一意归附,此大善也。本朝处政最为公允,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更无弃子民于海外之道理。据此,乃封房云春为世袭土瓦知府、乃封孙畅为世袭丹老知府、乃封高宝为世袭墨吉知府、乃封????????????一待各藩就封,当置缅南镇守府庇佑之,并嘱各藩今后不可肆行无忌,若违背国法,自有惩处。钦此!”

虽然这份诏书不是给西洋水师的,但如今凌牙门都护府已经瘫痪,一切事务由东天竺水师代行,因此由常天远接诏并无不可,所以常天远当即率诸人恭恭敬敬的叩首接旨。

把一式两份的圣旨交给手下归档保存后,常天远笑盈盈的冲着这位芝麻绿豆官言到:“连大人,大人真是好运气,正好遇到水师分遣队要前往天竺镇守府巡航,若是错过了这一班,大人可就要要坐快船了,远不如巡洋舰来得安稳。”

听说不用坐颠的要死的信报船,连大人的脸上立kè

笑开了花:“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姚节此时凑过来问道:“连大人,本官姚节,奉命调查凌牙门都护府大逆案,且请教大人,圣上下此诏可是对大逆案有定论了。”

其他几人也关注的投来目光,看到那些五品官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行人感觉顿时好了起来:“好叫几位大人知晓,朝廷对此尚无定论,只是圣上说了,房氏等人拓土缅南之地虽然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但名分既定,此处便是华夏领土,若是有千千万万个西洋三十六家于海外开拓,那么华夏的领地必然遍及寰宇,这是单凭朝廷之力短时间内办不到的,何不顺水推舟,乐见其成呢?但有些收获,最终不还得输入国中嘛。”

万冯云品砸了一会,拧着眉头问道:“那私许封藩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吗?”

“当然不是。”连姓行人摇了摇头。“恩出自于上,君王大权岂是区区五品官可以窥探的,只是牛明理这边到底是许诺了还是说只是答yīng

替西洋三十六家上报,恐怕还得诸位大人查清了才好定论,至于所谓挑起边衅嘛。”连大人卖了个关子,等到众人都有些站立不定了,他才继xù

道。“圣上道,海外诸国均系蛮夷,蛮夷素来畏威而不怀德,只要拳头大,自然是为所欲为的,细兰本来也不是荷兰人的地盘,也是荷兰人从佛郎机人处抢来的,再之前,佛郎机人也是从本地土著手中夺取治权的,既然前例在先,畏手畏脚却是过了。”

“圣上的意思是牛明理他们无罪?”霍瑛如丧考批,真要按照郑克臧所说的,那么兵部该如何对下属制约。“这,这未免有纵容藩镇之嫌。”

常天远顿时脸色一变,当即喝止道:“霍大人,你这话有诋毁圣驾之嫌,还请慎言。”

“也有人跟圣上如此说了,圣上说天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要根本不出问题,枝节也就顾不上了。”连大人补充道。“当然,圣上还说了,牛明理等虽然是为国开疆,但不无邀宠幸进之意,还是要查处的。”

众人有些听不懂了,郑克臧一语东、一语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只有常天远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他是听明白了——郑克臧分明是在暗示,只要别被监察院抓住现行揭露出来,积极进取并非是件坏事,当然,所谓积极进取也是要看地方的,在海外可行,若是在内陆,谁违背朝廷的大战略,轻易挑起不该发生的战事的话,那严惩就是必然的。

众官还在琢磨,连行人冲着姚节问道:“姚大人可是总督衙门在凌牙门的最高官员?”

姚节尴尬的回应道:“如今凌牙门都护府的事情都由常大人兼领。”

连行人不好意思的跟姚节打了招呼,扭头又跟常天远说道:“常大人,徐青徐大人交代本官转告凌牙门这边,朝廷有意跟佛郎机人谈判,此事还请大人操办。”

和葡萄牙人谈判?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连行人。

就听连行人道:“朝廷已经联络瑞典人联手应付鄂罗斯。”

这话其实有些虚,事实上,华夏朝廷只是答yīng

给瑞典人最优惠的待遇,以便于其获得更多的利益,以便该国有充裕的财力跟俄罗斯在北方冰原继xù

厮杀下去,但是就瑞典一年一船的货量来看,增加的收益其实有限的很。而且华夏朝廷给予瑞典方面最优惠待遇还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希望能藉此诱惑瑞典方面交出西行航路或者陪伴华夏船只前往欧洲直接贸易。

“联络瑞典人是为了对付鄂罗斯人,联络佛郎机人自然是为了对付红夷。”连行人卖弄道。“朝廷的底线是只要佛郎机人同意交出西行航路的秘密,朝廷同意恢复其在澎湖贸易的资格,另外不再限制其进入呔泥贸易的船只数目,阿镇和其国在天竺的领地也可以保留。”

“可佛郎机人正在和红夷联手。”说了一半,姚节恍然大悟。“也是,西夷向来贪图财物,以此诱惑,或可以诱其与红夷翻脸,朝廷也好行远交近攻之策????????????”

621.各个击破

【埃因霍夫的玛格莉号】的船长路易-孟德福正在船舱内书写着航海日志,就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惊呼声,随即船上的大副推门进来紧张兮兮的报gào

道:“船长,船长先生,华夏人,华夏人的战舰,不,您还是出来看一下。”

孟德福搁下手中的鹅毛笔,关上墨水盒,仿效着上流社会的贵族样子,优雅的冲着大副说道:“曼森先生,不要紧张,怎么了?是华夏的军舰冲出来了吗?”

曼森大副急切的说道:“不是,是华夏人的援军。”

孟德福严肃起来,抓起身边的刺剑走了出去,才走到舱口回廊的位置,他一眼就瞧见了远方点点白帆,他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首先确认的就是来着悬挂着华夏的国旗、军旗:“没错,是华夏人的援军,一艘、两艘,一共八艘军舰,噢,我的上帝,那是什么?”

孟德福回首看了看曼森大副:“亲爱的阿列克赛,你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没错,船长先生,我认为那是两艘华夏人的战列线炮船。”

“该死的,你没有看错,应该是华夏人刚刚部属到(马六甲)海峡的战列舰分队。”孟德福弯下身子冲着舵手大吼道。“蠢货,你难道准bèi

用我的宝贝跟华夏的战列舰硬拼吗?混蛋,没听明白吗?转舵,立kè

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乎就在【埃因霍夫的玛格莉】扬帆远离的同时,同样执行封锁任务的其他荷兰武装商船也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大海的深处远遁而去。

遥望着一哄而散的敌舰,临时特遣舰队的指挥官、东天竺水师都监黄伯铭冲着一同观战的连行人以及三司调查官言到:“天竺镇守府的封锁已经打破了,接下来本官会安排【柳宿三十七号】护送三位大人上岸,至于如何前往缅南,就由天竺镇守府方面安排了。”

兵部调查委员霍瑛问道:“那大人接下来可是要去细兰解围?”

“不,细兰那边据说有几十条船围着,只怕单单凭本舰队还不能让荷兰人惧怕。”东天竺水师名义上拥有五个各辖两艘巡洋舰的巡洋舰分舰队,但事实上目前只到位了两个分舰队,因此元叔维脚下的这两艘就几乎是东天竺水师一半的家底里,自然不敢轻易折损。“所以,接下来本官要率舰队前往阿镇,即是围魏救赵,又是护送都护府的林大人与佛郎机人谈判,希望能藉此分化红夷和佛郎机人间的关系。至于何时前往细兰解围吗?希望连大人这边能调动西洋三十六家的舰船再来天竺镇守府会师。”说到这,黄伯铭算了算时间。“就定在本月底下月初好了,双方合力前往细兰,就算来不及救援,也要把马塔拉商港给重建起来。”

连行人眼珠一转,觉得这也是份功劳,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元大人只管放心,想来刚得到圣上的册封,西洋三十六家不敢不尽心竭力????????????”

就在遥远的东天竺洋上酝酿着风暴的同时,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厦门府分司的大堂上,分司都事管诗菊脸色阴沉的向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兰斯宣读着一份文件:“鉴于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参与到针对本朝的敌对活动,现通告贵方,从即日起,终止贵方在厦门、呔泥贸易的资格,禁止法兰西船驶入任何华夏及华夏属国港口????????????”

兰斯瞠急切的打断道:“不,尊敬的鸿胪使阁下,这是误会,我方,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绝没有参与任何针对华夏帝国的图谋。”

“是吗?”管诗菊冷冷的看着兰斯。“兰馆主,可有两份证明文件,你可要看看。”

兰斯接过由丹麦东印度公司代表菲斯德罗、瑞典东印度公司在厦门商站的常驻负责人图森奥力签字画押的文件一看,沮丧的低声咒骂道:“这两个该死的北欧混蛋,什么绅士的名誉,在金钱面前连狗屁都不是。”

兰斯其实错怪了丹麦人,英法荷兰三国东印度公司结盟的曝光,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华夏跟瑞典人的最惠待遇谈判。能获得更多的利润对于瑞典人自然是不小的诱惑,然而要向华夏交出西行航线的秘密,这又是瑞典人不敢承诺的。眼见得的谈判要破产,到手的钱要飞走,慌了神的瑞典人便顾不得一切,抛出了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听到的一切。

负责谈判的管诗菊自然不敢怠慢,拿着瑞典人的供述去找丹麦人,同样用断绝贸易作为恐xià

,丹麦人当场就竹筒倒豆子,把他们说知dào

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两份口供一对照,英法荷兰三国东印度公司就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水面。

管诗菊立kè

派人急报武昌,郑克臧亲自批示道“以夷制夷分而治之”。有了这道圣裁,管诗菊这才找到了兰斯,要跟他做一笔交yì



“既然做了,就不要怨天尤人了。”管诗菊不动声色的说道。“兰馆主,给你五天的时间处理商货,随后本朝会派船将你送往巴达维亚的。”

兰斯情绪失控的大声吼叫道:“五天,该死,商栈里二万法郎的货物,怎么来得及处理货物,噢,我的上帝,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国王陛下交代。”

一想到因为巨大的损失,回去后被太阳王给绞死,兰斯就不寒而栗,至于因为来不及通知而被华夏扣留的法国商船的损失,他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忽然猩红着眼的兰斯隐约间看到管诗菊脸上露出的诡异神色,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的他心中一动:“鸿胪使大人,这件事情能不能换回,我用我的生命担保,接下来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将不再参与任何针对华夏的活动。”

“按道理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管诗菊沉吟了片刻。“只是此事已经上报了朝廷,要想挽回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看着大失所望的兰斯,管诗菊来了个转折。“但是也不是绝对的,只怕贵方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代价?”只要能保住与中国的贸易,兰斯并不在乎什么代价。“请说详细一点。”

“馆主已经知dào

我朝已经驱逐了清虏,重新光复了神州。”管诗菊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貌似平静的说道。“本朝呢,向来主张与列国通商的,如今又能名正言顺的代表中国,所以朝廷想派使节前往泰西与极西列国建立正式的邦交。”兰斯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的,然而不待他开口,管诗菊自顾自的说道。“如果馆主能安排贵方船只引领我朝使者前往泰西的话,过去的事情就可以当它过去了。”

“这一路上极其危险,贵国何必冒这个风险。”兰斯试图打消华夏方面出使的想法,只是才开口就看到管诗菊那双重新冰冻起来的双眼,身子一颤的他当即改口道。“没有问题,我会安排我方船只运输贵国使节前往法国访问的。”

“馆主说笑了。”管诗菊淡淡的说道。“国信使出访,何等的隆重,焉能用异国船只运载,这岂不是丢了朝廷的颜面吗?”管诗菊终于说出了让兰斯最害pà

的话。“所以朝廷已经决意用自家的水师运输,只需yào

贵国船只引领我方舰船前行即可,想来有贵国久识海路的大舟引导,我国舰船自然能来去无阻。”

一想到今后华夏商船直接去欧洲贸易,东印度公司因此破产,兰斯在恐惧之余便大叫了起来:“这,这是要我们交出航路的秘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吗?”管诗菊笑了起来。“一百年前,这么说或许是对的,可是如今,越来越多的泰西国家能万里遥遥的来到本朝交yì

,这航路还有秘密吗?当然,馆主也可以坚持己见,然而本朝有句古话,叫做死了张屠户未必就吃带毛猪。知dào

什么意思吗?”管诗菊好整以暇的看着表情可怜的兰斯。“意思就是,法兰西不答yīng

的事情,英圭黎就可能答yīng

,英圭黎不答yīng

,丹麦可能答yīng

,丹麦不答yīng

,瑞典可能答yīng

,以此类推,总有一家会答yīng

的。至于别人答yīng

了,朝廷自然会给别人好处,而贵方不答yīng

,那么什么都不用多说了,馆主只管去准bèi

撤离一事吧,来人,上茶。”

管诗菊之所以找上法兰西人威逼利诱,是因为郑克臧的钦定。

以两世为人的郑克臧的记忆,法国已经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失败,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治世已经从顶峰迅速滑落下来,此时法国国穷民疲,法国朝野上下绝不会乐见夏法贸易的中断,也无力对远在东方的华夏施加武力威胁,有很大可能接受华夏的要价。而法国又是欧洲有数的大国,由其引领华夏进入欧洲世界,可以根本不用在乎其他欧洲国家的反对,再加上凡尔赛是欧洲外交界的中心,打开了夏法直接邦交,便是打开了华夏与欧洲各国的全面邦交,是远比野心勃勃希图掌握整个世界的英格兰及即将落幕的荷兰人好得多的利用对象,更远非屈居一隅的丹麦及只能用于牵制俄罗斯崛起的瑞典好得多的合zuò

对象。

果然,挣扎了一会,兰斯终于在差役上来驱赶前作出决定:“管大人,别,我,我代表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接受,接受,贵国的请求。”

是的,向华夏开放航路未必会导致法兰西东印度第一时间破产,可要是不答yīng

,法国的东方贸易就彻底中断了,正所谓早死不如晚死,至于他国怎么想的,就不在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兰斯先生的考lǜ

范围中了????????????

622.喀尔喀事定

南中国海波云诡谲、风雨欲来之际,北方大地却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八月初,在确认了南线步步为营的夏军似乎无意在维系粮道安全的沿线驿站建成前介入喀尔喀蒙古内部纷争后,土谢图汗部汗王旺札勒多尔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野心,决议立kè

发动对札萨克图汗部的进攻,统一整个外蒙,实现其成为喀尔喀大汗的梦想。

事实上,旺札勒多尔济选择的时间点并不好,外喀尔喀地区八月末九月初就会降雪,除非札萨克图汗部愿意跟其决战,否则他很难在入冬前解决对手。

但旺札勒多尔济也是别无选择,喀尔喀北方已经陆续出现了越境的哥萨克骑兵,而在喀尔喀东方的额尔古纳河一线清军又跟俄罗斯人打成一团,无论最终两方谁输谁赢,胜利者必然顺势进入外蒙,到时候外蒙的形势势必更加混乱,单凭一个土谢图汗部是绝对无法应对三个方向的敌人,更不要说到时候准格尔人也可能会插上一脚。

只是在土谢图汗部已经大打出手后,抵御不住的札萨克图汗部终于艰难的做出投靠华夏的决定,希图借助华夏人的兵威抵御自己咄咄逼人的同族。

“古大人,本王的勇士报gào

说,还有半日马程便可以赶到色楞格河了。”骑在华夏赠送的混血大马上,感觉甚佳的东喀尔喀郡王乌默客向古晋介shào

到。“如今土谢图汗部正和札萨克图汗部在河畔对峙,我们现在赶过去正好对旺札勒多尔济来个前后夹击。”

“不急,仗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嘛,现在赶过去,万一旺札勒多尔济转身跑了,哪去再找这么一个好机会。”古晋显然另有打算。“对了,王爷,前去额尔德尼召(光显寺)迎接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部队差不多该到了吧?”

乌默客向身边随从的几名辅国公、安国公问了几句蒙古话,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跟古晋报gào

到:“古大人放心,本王的勇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手了????????????”

乌默客说的不错,就在联军方面还在不紧不慢的向色楞格河战场方向开进的时候,三千车臣汗部的骑兵已经顺利的攻入了额尔德尼召,驱散了土谢图汗部的留守部队,并在土谢图汗大帐反应过来之前,将光显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突如其来的袭击,不但让土谢图汗部上下措手不及,更让光显寺中的僧侣们觉得末日降临,但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罗桑丹贝坚赞却不顾扈从的僧众们的劝说,在杀戮声中走出了寺庙。看到这位外喀尔喀最高宗教领袖出现在自己面前,领兵包围寺庙的车臣汗部的三等辅国公巴郄济农以下数百兵丁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

望着佛堂外跪伏的整整齐齐的车臣汗部族兵、听着远处尚在喧嚣的杀戮声,罗桑丹贝坚赞一脸悲哀的捏着白骨佛珠、转着头骨转轮,诵读起超度亡灵的佛经来。在他的感召和带头下,阖寺上下的僧侣也跟着诵念起来,一时间庄严肃穆,与周边地狱般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恍如天上佛国降临人世一般。

好半天后,诵经声停了下来,这位札萨克图汗部出身的大活佛用平静的语气向抬起头来的巴郄济农询问道:“可是华夏人出兵了?”

巴郄济农一滞,随后恭谨的回应道:“智慧无边的大活佛,您说的不错,天朝出兵了。”

罗桑丹贝坚赞叹了一口气:“只有被欲望迷失了双眼的人,才会以为夏军会一路把驿站修到额尔德尼召后,再与之决战。真是糊涂啊。也不知dào

此战过河,土谢图汗部的族民能有多少能活下来。都是草原的子民,为什么不能放下屠刀呢?”

以为哲布尊丹巴在磨蹭时间的巴郄济农状着胆子说道:“还请大活佛移驾。”

罗桑丹贝坚赞点头道:“好吧,且请这位贵人送我去军前,或许还来得及消弭兵灾。”

可惜的是,悲天悯人的罗桑丹贝坚赞显然来不及赶到战场了。

武成十五年八月十五日,土谢图汗部与札萨克图汗部在色楞格河畔决战,拥兵三万五千人的土谢图汗部在最初占有绝对优势,将只有一万五千人的札萨克图汗部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眼见得最后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七千车臣汗部及五千达里冈爱部突然从侧翼出现,一时间将岌岌可危的局面扳了回来。

土谢图汗部到底是兵多,很快又再度占据了主动,但致命一击随后出现,夏军铁骑军第四师从背后杀出,以势不可挡之势扑向土谢图汗部的汗旗所在。尽管旺札勒多尔济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以动摇阵线的方式抽调兵力回援,可是面对夏军的集团冲锋,任何试图阻挡的蒙古骑兵都没有一合之力。

迫于夏军所向披靡的攻势,旺札勒多尔济不得不丢下汗旗,狼狈而逃。旺札勒多尔济这么一逃,土谢图汗部就彻底断送了胜利的希望,最终这场大战以土谢图汗部伤亡一万五千人、被俘五千人的结果告终。

土谢图汗部败了,只是华夏联军方面也损失不小,夏军姑且不论,仅车臣汗部就有二千人的伤亡,达里冈爱部也有一千余人的死伤,最初独立抵挡土谢图汗部的札萨克图汗部的伤亡尤其惨重,光战死者就达三千人,其余基本人人带伤。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联军方面也无力继xù

追击下去,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一路逃回额尔德尼召的旺札勒多尔济喘息未定,但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作为最后依仗的哲布尊丹巴被车臣汗部提前劫走了——气急交加的他顿时一病不起。

何去何从?土谢图汗部上下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提议北逃阿附俄罗斯人,有人提议东进托庇在清廷门下。正在惶恐不安中,罗桑丹贝坚赞的使者带来了古晋招抚的书信。

九月初三,经过休整的华夏联军重返额尔德尼召。

在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上下仇恨的目光中,旺札勒多尔济向古晋奉上清廷颁给他的汗王金印及土谢图汗部三十七旗所领的草场分布图。

接受土谢图汗部臣服的古晋随后代表华夏朝廷对土谢图汗部作出处罚,将其所属三十七旗中南部的十七旗划出,组成左三音诺颜部和右三音诺颜部。此外剩余的土谢图汗部草场也被缩减,缩减部分一分为二,分别划给车臣汗部及达里冈爱部。

“接下来,朝廷会在东喀尔喀郡王治下选一块地方驻军。”受降仪式结束后,古晋召开了外喀尔喀王公大会,传达郑克臧之前留下的旨意。“大约会在乌里雅苏台河周边,以帮zhù

札萨克图汗部抵御准格尔方面的进攻。”

札萨克图汗部首领,西喀尔喀郡王策旺扎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出列向古晋一礼道:“请大人向大皇帝转达臣下的感激之心。”

“不必如此。”古晋伸手虚搀道。“喀尔喀既是朝廷的藩属,朝廷自然要保全各部的安危的。”古晋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还请策旺王爷、乌王爷以及土谢图汗、左右三音诺颜汗明年开春后前往内地朝觐圣上才是。”

古晋说的不清不楚,但在场的几人心里都很清楚内中的意思。五位王公中策旺扎卜和乌默客两人是要去谢恩,而旺札勒多尔济和左三音诺颜汗丹津罗布藏、右三音诺颜汗噶尔丹策凌多巴等三人则是要去领取华夏朝的爵封及表忠心,都是不得不去的行程。

五个外喀尔喀最有权势的男人于是纷纷表态道:“理应如此,我等开春之后,必然前往内地拜谒至高无上的大皇帝陛下。”

古晋随后又冲着在一旁端坐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言到:“届时最好也请大活佛一并前往朝觐天子,如此才能显得外喀尔喀上下的忠心。”

这并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对于华夏的强势,罗桑丹贝坚赞只能应道:“听说大皇帝在承德新建(黄教)寺庙,正要前去参拜。”

交代完朝觐之事后,古晋进而言道:“圣上有口谕与我,唐努乌梁海乃喀尔喀属地,理应归于朝廷治下。所以,还要请几位王爷派人去招抚,最好能明年开春后一并朝觐圣驾。”

几人自然乐于帮这个随手而为的小忙,至于唐努乌梁海人去不去,则是另外一件事了。

“如此甚好,那么接下来说一说战事。”古晋的目光落到乌默客的脸上:“鄂罗斯人正在与清廷于额尔古纳一线交战,未必不会进入东喀尔喀,所以,还请乌王爷做好应对准bèi

,一旦有警,本官会立kè

调遣达里冈爱部前往支援。”其实,事情还不仅仅与车臣汗部有关。“西面情况也是一样,朝廷的军城短时间还造不好,如果这个时候准格尔人对札萨克图汗部部进犯的话,三音诺颜部必须无条件的支援。至于北面鄂罗斯越境一事,本官会亲自处理的,且待几位王爷从内地回来后,再发兵不迟????????????”

623.目标鄂霍茨克

苦无海(鄂霍次克海)上,四艘夏军镇北水师所属的四十门炮一等巡航船护送着满载龙骧军官兵的二艘二万五千料军用运输船,以两路纵队的姿态正向东北偏北方向疾驶而去。在这支小小的船队的前后可以目视的距离上,还各有一艘十八门炮的一等信报船开道相随。

根据枢密院的命令,探索苦无岛以北海域并向东寻找扶桑大陆是镇北水师的一大任务,不过眼下出现在苦无海上的这支船队显然是在执行另一个同等重yào

的使命,即封锁苦无海、破坏俄罗斯人的沿海港口、不让俄罗斯人片板下海。

鉴于要摧毁俄罗斯人在苦无海畔建立的鄂霍茨克港,可能会发生陆战,因此不得不调动龙骧军一起行动。但是由于镇北水师所属龙骧军第三师第一旅要承担虾夷地、南苦无岛及南千岛群岛的防务,兵力上也比较紧张。所以,在抽调了该旅一个步团及旅属游骑哨后,又经过一番协调,从黑龙江内河水师所属的龙骧军第八师借调了白兵团、师属炮军团及两个师属游骑哨。由此,算是两大水师的联合行动。

“第二信报船队方面查得清楚,那罗刹人不过拥有几条小渔船罢了。”旗舰【邯郸号】的船长南宫有为用抱怨的语气跟顶头上司、第三巡航舰队第一分舰队的管带韦幼平说道。“提督大人居然要动用一个巡航船分舰队出马,简直是牛刀杀鸡。”

“牛刀杀鸡?毛秃子,你是说黑龙江水师那些人吧。”听话听音,韦幼平当然知dào

南宫有为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没有到,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今周边没人了,倒是嚼起是非来了,上官们是怎么想的,可是你一个区区正六品可以琢磨的。”

南宫有为眨巴眨巴眼睛,神神mì

秘的打听道:“管带大人,这么说,真是楚提督喝酒输给黑龙江陈大人了,这才被迫分功给那边?”

“从哪听来的陈芝麻烂谷子。”韦幼平瞪了南宫有为一眼。“好好动动脑子,你以为军国大事是儿戏吗?喝酒输了,亏你们也想得出来。”

南宫有为有些不服的说道:“虾夷地、南苦无岛上无甚威胁,伏波军足以镇守当地,(龙骧军)第三师部完全可以全部抽出来,为什么还要用黑龙江的人马,若说不是提督大人赌输了,有意让出去的功劳,那么内中的问题才叫大了呢。”

听南宫有为指摘楚进与别部串联有藩镇倾向,韦幼平表情一厉:“胡说八道,你知dào

什么。你以为提督大人不想只有(龙骧军)第三师吗?广威、宣威两军裁撤,龙骧军则接收人员从五个师扩编成八个师,其中哪个师不是接收了半数以上的新兵。这些新近编入龙骧军的,以前都是些旱鸭子,一上船就翻江倒海,不作训一番,如何能用于跨海征战。”

南宫有为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原因是如此简单,他讪讪一笑:“大人,您看我这臭嘴,要不,我自己打自己两下,您消消火?”

看着真举手准bèi

给自己两下的南宫有为,韦幼平不耐的摆摆手:“我生什么气,不过记得别再乱叨咕了,万一真传到了提督大人的耳朵里,提督大人大人大量,少不得提议兵部升你一阶,去当镇守府分舰队的管带。”

镇守府分舰队的管带听起来名义上是水师中层了,但事实上只能管几条三等信报船和几条不宜远航的杂式船,不要说比不得品阶高得多的巡洋舰、巡航船分舰队管带,就连信报船、军输船分舰队的管带也比不得,甚至不如同品阶的三等巡洋舰船长以及低一阶的四等巡洋舰、一等巡航船船长活得滋润,是水师中人最不想担任的职位。

南宫有为真的被吓住了,喃喃道:“我也就在大人您面前这么说,外面可不敢胡乱开口。”

“我知dào

,你平日就一句锯嘴的葫芦。”韦幼平说到这,重新上下打量了南宫有为一番。“对了,用臣兄,你今天个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啊。”

“下官哪有什么好事憋在心里?”南宫有为摸了摸脖子。“要说好事嘛,大人,听说兵船司重新厘定巡航船等级,从原来的二等化为三等,接下来是不是要给我们新船了。”

韦幼平调侃的说道:“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船还在造着呢,你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是?”南宫有为毫不掩饰的说道。“四十八门炮啊,就跟五十四门炮四等巡洋舰差了六门,也算是海上一大战力了,也不至于只能跟在巡洋舰的后面捡剩饭吃了。”

遥想蜗居东宁时,夏军水师二十八门炮船曾一度是海战的主力,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四十门炮巡航船也不过是跟在主力巡洋舰后跑腿的存zài

,只能在山中无大王的情况下自娱自乐一番,这怎么不让在三省攻台时还是一名炮手的韦幼平感慨万千呢。

“还是有区别的。”感叹了一会,韦幼平回应道。“一万五千料四等巡洋舰是三层炮甲板炮船,而一万二千料一等巡航船还是双层炮甲板炮船,这就是大不同。而且四等巡洋舰上装的是十八门二十分(40磅)短炮、二十门十八分半(32磅)长炮和十六门十五分(28磅)长炮。一等巡航船不过装备的是二十四门十八分短炮和二十四门十五分长炮,火力上远远不及对方,也就是在次要的位置上挑大梁而已。”

“管带大人,下官倒不是这么看的。”南宫有为反驳道。“朝廷眼下编制的巡洋舰才二十八个分舰队,按一个分舰队两艘计算,不过是五十六艘而已,分布到整个大洋上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而且巡洋舰的造价又高,造一艘巡洋舰,巡航船能造好几艘,所以朝廷也不敢多造。因此下官以为,日后各处洋面上挑大梁的还是新造的一等巡航船,巡洋舰不过是镇国重器罢了,又如何轻易让他们上了战场。”

韦幼平挪诺道:“那调你去当四等巡洋舰船长,你也不愿意喽?”

四等巡洋舰船长和一等巡航船船长都是正六品,但原则上,没有当过四等巡洋舰船长的升任从五品后只能出任镇守府分舰队管带或到水师学堂任职,而当过四等巡洋舰船长的,则可以到枢密院任赞画,也可以升任三等巡洋舰船长,选择范围更广。

所以,南宫有为作难的回应道:“大人莫要开玩笑,能当巡洋舰船长总是好事????????????”

正在说着,瞭望哨冲着甲板上吼道:“【心宿四十号】的信号,前方有数艘渔船。”

韦幼平脸色一厉:“发信号,让【亢宿十八号】上前护卫军输船,其余各舰抢风,迎上去,决不能让一条船回去报gào

了????????????”

望着劈波斩浪,如利箭一样一马当先而至的【心宿四十号】,正在海上作业的几条单桅、双桅的俄国渔船瞠目结舌。这些俄国渔夫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快捷的船只,因此直愣愣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眼见得远处又有几艘扬着白帆的大船正在接近,这些俄国人终于慌乱起来了。要知dào

,在鄂霍次克海上,俄国尚未有如此强dà

的海上力量,甚至没有一支可以远航的商船队,由此可以得知,来势汹汹的对方并非是己国的。在凶吉莫测的海上,在弱肉强食的大时代中,来的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么十之八九充满了巨大的危险。

看到危机后,几条渔船不约而同的开始掉头,帆桨齐用,试图在敌人来临之前脱离险境。只是【心宿四十号】比这些俄国渔夫想象的更加迅捷,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越过跑得最快的渔船,一个转向,横在了这些无武装的小船面前。

“秦唯亭这个混账家伙,居然要自己个包圆了。”远眺到【心宿四十号】炮击后散发的硝烟,南宫有为嫉妒的吼道。“太独了、太独了!”

韦幼平笑道:“用臣兄,你这也是五十笑一百步了。巡航船好歹还有机会一些捡残羹冷炙,可秦唯亭哪有机会打实靶,说不定早就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就且让他先练练手吧。”

南宫有为无奈的承认道:“这倒也是,这些年北洋海面上连海盗也少了许多,弟兄们手都快发霉了,有了机会,总是要抓住的。不过【心宿四十号】也就是欺负人家鄂罗斯人没炮,真要到了港口,对付炮台还得看我们的。”

“用臣兄,你别掉以轻心了。”韦幼平如是说道。“第二信报船队怕鄂罗斯人发觉了,没敢靠得太近,因此对港口炮台的情况不甚了了,但炮台嘛,好歹是土石垒砌的,不像咱们只有木壳,还是算多一点为好。”

南宫有为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自有主张,不会轻易涉险的,总得先护送军输船靠岸了,把龙骧军运上岸后再做打算。”

当然南宫有为也不惧怕俄罗斯人的炮台,他所依仗的就是四艘一等巡航船上每舷十门十五分长炮,足以压倒这个时代大部分沿海炮台的海岸炮。

此时,瞭望哨又急切的报gào

道:“大人,鄂罗斯人落帆投降了。”

韦幼平神色一动:“发旗号,让【心宿四十号】把俘虏送过来,本官要亲自审讯????????????”

624.解围

阿镇洋面上出现的夏军巡洋舰让葡萄牙人大为惊恐,然而听说夏军是护送使节前来与葡萄牙进行贸易谈判的,葡萄牙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惊疑不定起来。华夏方面怎么又主动同意与葡萄牙恢复贸易了?是分化葡荷的伎俩还是另有图谋?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了解华夏朝廷用意的阿镇官方只能使出缓兵之计,以没有资格与华夏使者谈判为由,要求华夏人前往葡萄牙所属亚洲副王国的首府果阿与副王廷(viceroyacourt)会商。

对于阿镇方面的推诿,指挥分遣队的黄伯铭却没有耐心继xù

漫无目的的海上之旅,心急赶回天竺镇守府与缅南诸土司汇合的他,于是授意暂摄总督衙门凌牙门都护府分司员外郎的蓝葆真,以华夏谈判大使的身份向葡萄牙人提出派船引导华夏舰队前往果阿的要求。

葡萄牙人果然上当了,阿镇管领(总督)不敢让包括两艘战列线炮船在内的华夏舰队前往果阿,因此提出华夏方面只能派遣一艘信报船搭载使者出访果阿。蓝葆真却以要符合华夏使者身份及海上充满对华夏不友好势力等借口,要求派遣四艘巡航船护航。

经过一番“激烈”的谈判,在蓝葆真有意的退让下,双方达成了由阿镇方面派出一艘军用盖伦船护卫两艘夏军二等信报船前往果阿,并最后安全将两舰及使团一行护送回普济(普吉)镇守府的相关协定。同时,双方还进一步约定,在使团安全返回前,凌牙门都护府同意暂时开放航路,保证葡萄牙船只安全通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呔泥贸易。

蓝葆真一行出发后,黄伯铭立kè

转回天竺镇守府,此时刚刚得到华夏朝廷确认的缅南诸内藩已经次第抵达。不过由于比较匆忙,这一次前来听命的各家船队并没有前一次那么整齐,八料以上的大船更是只有一艘而已,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戎克船型的杂式船。

在一众杂乱的船只中,一万八千料的三等巡洋舰是如此的高大巍峨,两侧船舷那密密麻麻的炮口,更是让刚刚鸡犬升天的土司众人在胆战心惊之余,露出羡慕的表情来。黄伯铭也不跟这些土鸡瓦狗多商量什么,他人一到,便立kè

升帐点兵,旋即在补充完食水之后,带着这些乌合之众便匆匆赶往马塔拉港。

几乎和黄伯铭想的一样,从天竺镇守府外逃走荷兰船只已经把夏军巡洋舰抵达的消息告sù

了此地的同伴。虽然舰船数目上葡荷联军占有绝对优势,可是无论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都不愿意直面如此可怕的海上杀手,因此联军很快就瓦解了。等到黄伯铭的分遣队抵达时,马塔拉港外已经看不见任何一条封锁船了。

“派人通告缅南各藩,着他们立kè

进港。”尽管马塔拉港之围已经解除了,但黄伯铭还是小心谨慎的派西洋三十六家的舰船率先驶入马塔拉港,自己率领的主力舰船则继xù

在强烈的西南季风中在外海半帆巡弋。“务必确保港内并无红夷埋伏。”

随着黄伯铭的命令,一艘四桅艍船率先冲入港内。没有炮声,一切太平,于是一条接着一条,很快,西洋三十六家的船只相继驶入了港内。此时,主力舰队才缓缓的靠近港口,原本设在岸边的炮台支离破碎的样子,也清楚的落在了夏军官兵的眼里。

“看上去好像不太妙啊,也不知dào

还有没活人。”官兵们纷纷议论着。“不要白跑一趟,只带些尸骨回去,那就糟糕了????????????都是天竺镇守府那帮家伙作孽,好端端的把几百人断送在细兰,如今被抓起了也是罪该如此????????????”

说话间,一条赶缯船从港内驶了出来,在距离主力舰队还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一条小船,慢慢在桨手的划动下靠近旗舰【西江号】。旗舰上放下绳梯,手划船靠上后,一个穿着华夏官服的年轻武官飞快的爬了上来。

“下官,三等副尉、伏波军天竺镇守府副教练官元叔维参见都监大人。”

“你是国朝武官?马塔拉商港塞堡的守军?”边上【西江号】船长、从五品二等校尉屠庆的得到了一一回应,由是,他进一步问到。“如今堡内的情况如何?”

“回这位大人话,红夷和佛郎机夷的海上封锁半月前已经结束了,只是陆上的红夷尚在围城。”元叔维介shào

道。“咱们兵少,无法出堡邀击,红夷部队中也多土人,因此一时间也无法攻克堡砦,所以双方就此僵持着。只是当日红夷船队摧毁了两座港外炮台,围城中也有伤亡,如今堡内已经不足百人,另有四十余名伤者,食物、药品具多缺乏。”

看到元叔维身上袍服已经被硝烟熏染的变了色,黄伯铭点点头:“这些都不用担心,此次本官带来不少,元大人,你们辛苦了。”

元叔维冲着武昌方向抱拳道:“为圣上守边疆,是臣下的责任,下官等并不惧辛苦。”

“很好,只是这一次,朝廷不会给尔等叙功。”黄伯铭脸色一肃。“尔等胆大妄为,可是要攘挟朝廷与红夷开战不成,区区微末之官,居然敢让朝廷为尔等更张国策,你可知罪。”

元叔维下意识的单腿跪倒:“下官不知,下官也是听命行事。”

黄伯铭问道:“区区正八品当然是听命行事,本官且问你,本堡的主事之人呢?”

元叔维回答让在场人为之震动:“下官,下官已经是堡内最高官员了,蒋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不是殉国了,就是重伤不起。”

黄伯铭也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看你们做的糊涂事,为国尽忠也没个好结果。”

众人也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巡洋舰分舰队的管带孙文赟低声跟黄伯铭说了两句,黄伯铭眯起眼睛考lǜ

了半天,这才重新看向元叔维:“元副训liàn

官,本官等都是水师出身,陆战并不擅长,你既然能领着一干残部坚持到现在,想来也是一员良将,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做好了,本官定然不吝保举。”

昔日田超入了麻英的法眼,一举从领队官提拔成了团副千总级别的参军官,可谓连升三级,田超也不负麻英希望,一路斩将夺旗在军中立下不小的功劳,并因此积功升任了龙骧军第六师统制,成为水师中的一段众人皆知的佳话。如今黄伯铭虽然没有麻英的能力,但简拔一名八品小官还是做得到的,因此一个天大的机缘已经放在了元叔维的面前。

元叔维想了想,应道:“不知dào

大人要下官做什么,下官定然尽lì

去做,只是下官不求大人简拔,还请大人为故去的蒋彬斌大人及其他几位故去的大人讨个下场。”

孙文赟赞道:“舍个人得失,为袍泽尽心,真是有情有义。”

黄伯铭却道:“蒋某人等的下场,要朝廷做主,本官也是无能为力。也罢,逝者为大,本官尽lì

为他们开脱便是,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打退了当面的红夷,不用担心,不是让你这百多人的残兵出击,那么上陆的税赋看到没有,都是海浪里搏命出来的好汉子,你且带着他们出击,如何?有必胜的把握嘛????????????”

夜色深沉,强劲的海风吹拂走了白日的燥热,一切显得如此的宁静。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中,数百名赤膊着上身的缅南“官兵”们在元叔维的带领下,口衔匕首,手握大刀,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对面的荷兰人营地摸了过去。

戌末亥初,这支队伍已经摸到了荷兰人营地的边上。

只见无论是荷兰人的指挥官也好,还是德意志的雇佣兵也罢,一个个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呼噜打得比驴鸣还响,而那些本地的泰米尔兵也同样陷入在甜蜜的睡梦之中。说起来,这并不是荷兰人不接受教xùn

。而是之前夏军被死死围在马塔拉港区堡砦内多日,并无力出兵夜袭。久而久之,荷兰人自然就忘了过去惨痛的经lì

。而且,尽管荷军也发xiàn

了华夏方面的援军抵达,但自大惯了的荷兰殖民者却认为己方有一千多人,火枪、火炮、长矛、短刀一概不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再加上荷兰人认为夏季立足未稳,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发动攻势,因此才给了夏军方面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元叔维做了一个手势,也不说话,带头窜进了荷兰人不设防的营地中,借着明亮的月色,一刀就剁掉了解开头盔的德意志雇佣兵的脑袋。那些披上缅南“官兵”马甲的海盗们也有样学样,手起刀落,将一个个荷兰人、德意志人斩杀在当场。

浓烈的血腥味,终于惊醒了荷军,然而还不等这些荷军官兵彻底清醒过来,地狱般的场景便让他们惊厥起来。手足瘫软的他们,根本无力拿起武器迎战杀将过来的夏军,只有最机灵的几个才知dào

立kè

向远处逃去????????????

“不必追了。”将口中的匕首甩进一个刚刚拿起火器的荷兰军官胸口后,元叔维大声命令道。“让他们逃回去,也好宣扬我军的厉害。”元叔维是个聪明人,在知dào

华夏朝廷无意立kè

发动对荷兰的进攻后自然晓得如何取舍。“只要杀光眼前这些就够了????????????”

625.心思

帐篷外北风呜呜的吹着,鹅毛般雪花在风力的作用下漫天飞舞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如今不过是九月初而已,要换成是在关内,那些贫苦的人家说不定现在还穿着单衣呢,但在这小兴安岭的脚下,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已经可以把人冻成冰棍。

当然,帐篷外是冰天雪地,帐篷内是温暖如春。厚达五层的羊皮垫子将来自大地的寒气隔绝,帐篷中央烧得通红的火塘更令人仿佛置身在夏季的阳光之下。

此时,几个衣着单薄的曼妙女子正在火塘上烧烤着什么,烤肉的香气和奶茶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四散开来,让周边盘坐交谈的男人们情不自禁的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来。

“我说老查,你这帐篷倒是不错,比我那破木屋子可强太多了。”衍潢的声音在帐篷中响了起来。“要不等哪天天放晴了,你也给我整一个?”

被称为老查的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苦笑道:“要是往年,显王你开口,本王直接送给你也不是问题,可是如今,旗内境况不佳,大多数的属民还两三户一起挤在一个帐篷里,哪还有多余的皮裘给显王你扎帐篷。”

“老查,你哭穷啊。”衍潢眨了眨眼。“情况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查丹多尔济赌咒发誓道:“我要是说谎,佛祖定然降罪,到时候天打雷劈。”

衍潢的脸上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此时喝完了手中热气腾腾的奶茶后的博果铎开口了:“显亲王,别闹了,如今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还是先将就一点吧,等雪停了,让下面人给你多猎两只熊、虎,到时候虎皮、熊皮往屋子里一铺,未必就比查王的帐篷差了。”

“算了吧。”衍潢摇了摇头。“这大冬天的,山里的熊、虎还不知dào

在哪猫着呢。”

正说着,查丹多尔济的侍妾们向几人奉上烤好的羊腿,博果铎用边上搁的银刀割了一片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将银刀顺手递给了衍潢,同时点评道:“羊腿烤的不错,外面还刷了层野蜂蜜,查王,的确会享shòu

啊。”

查丹多尔济叹息道:“也就是招待两位王爷,否则哪有那么舒坦的,今年一整年不是再打仗就是迁草场,旗里根本就没有好好蓄养牲畜,到现在,连留种的公羊母羊都不多了,明年的日子还不知dào

怎么过呢。”

查丹多尔济的话让博果铎一皱眉,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衍潢就叫了起来:“我说老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知dào

我们来跟你借粮,把自己说得凄惨一点,好推了我们不是?你可要想明白了,若不是我们帮你打跑了罗刹人,你能在这水草茂盛的地方落脚吗?”

看到查丹多尔济脸上闪过一片怒意,博果铎知dào

事情要糟,急忙跟对方打招呼道:“查王,跟你借粮也是没办法,这帮罗刹鬼把周边的巴尔虎、鄂伦春、达尔幹、鄂温克各村落给祸害惨了,这不听说朝廷大军来了,一窝蜂都投靠过来,搞得原本足够的粮食也不足了。”

除了动之以情外,博果铎还痛说利害:“当然,我和显王爷也可以拍拍屁股丢下这帮布特哈人不管,可是鄂罗斯人什么心性,那真跟罗刹鬼一样,睚眦必报,来年开春后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还得借助当地布特哈人的力量不是。”

查丹多尔济有些意动了,他知dào

,科尔沁左翼中旗要在呼伦湖周边站稳脚跟,那么俄罗斯人的威胁不能不考lǜ

,那么跟周边的巴尔虎人、鄂伦春人、达尔幹人结成攻守同盟就非常重yào

,和收编了这些布特哈八旗后实力有所膨胀的博果铎和衍潢搞好关系就更重yào

了。

只是善财难舍啊,再加上科尔沁左翼中旗今年的损失很大,根本没有余力去帮zhù

他人,因此左右为难的查丹多尔济还是无法咬牙答yīng

博果铎的要求。

察言观色的博果铎知dào

对方在担心什么,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查王,本王知dào

你是怕有借无还,来年本旗日子过不下去。你不要担心,汉人有句老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不能坐等鄂罗斯人来进攻,开春后,我们要反攻过去,从毛子和阿附毛子的布里亚特人手中抢一切可以抢的东西,只有如此,才能削弱鄂罗斯人的力量,壮大我们的力量,此消彼长之后,才不用担心鄂罗斯人卷土重来。”

查丹多尔济眯起眼睛想了想,探问道:“庄王爷有多大的把握?”

不是查丹多尔济胆小,俄国人的战斗力他是亲眼见过的,哥萨克骑兵凶狠的攻击让他印象深刻,仅仅是为了消灭跨过额尔古纳河的八百多人,清蒙联军就付出了一倍多的伤亡,这不能不让他对博果铎的计划表示怀疑。

“查王,你只看到了咱们的伤亡,却没有看到打跑鄂罗斯人之后,朝廷多出了三千多精壮。”博果铎笑眯眯的诱惑道。“那么咱们跨过额尔古纳河后会有什么等着咱们?想来有更多的茂明安人、布里亚特人会主动投奔咱们。”

蒙古人的传统是跟随强者,如果科尔沁左翼中旗强dà

,那么自然能吸引不少同源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和茂明安人,就算这些部族做惯了俄国沙皇的顺民,科尔沁人还可以通过抢劫获得牛马和奴隶,这的确是有赚头的。

然而,查丹多尔济却依旧犹豫不定:“但鄂罗斯人到底是铳炮犀利。”

“铳炮,本王也有。”博果铎指的是他带来的几百挺旗造火绳枪和两门神威将军炮以及之前从哥萨克人手中缴获的那些火器。“未必比鄂罗斯人的逊色了。而且本王不会去强攻鄂罗斯人的城池,只是在城外抢一把而已。”

用身上的锦袍抹了抹嘴后,衍潢也开口补充道:“据说罗刹鬼的城池也很分散,只要包围了其中几个,虚张声势攻一攻,罗刹鬼必然自顾不暇,此时大军趁机在各处抢一把,定然能让鄂罗斯人知dào

冒犯我大清的后果。”

“这倒是个办法。”查丹多尔济问道。“那么不知dào

两位王爷准bèi

派多少兵?要本旗出多少人马?科尔沁右翼前旗又将出多少人马?得手后怎么分配战利品?”

衍潢大大咧咧的应道:“明年要么不打,一旦开战,本王和庄王这边自然是全部押上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是不能打的老弱,在边上摇旗呐喊也能让鄂罗斯人不知虚实,而且到时候搬运战利品不也需yào

劳力嘛。”

“至于科尔沁两旗,本王自然希望查王和楞王也能倾巢出动。”博果铎接口道。“毕竟战利品在偿还了两旗的借粮之后,是按各方出兵数目来分配的。”

查丹多尔济追问道:“(科尔沁)右翼前旗楞王那边已经答yīng

了?”

“还没去呢,”博果铎并不隐瞒道。“这不先想着查王你这边嘛。”

“庄王,你们不是想着我,是想着我的牛羊。”说完,查丹多尔济沉思起来,等到博果铎和衍潢都吃饱了,这位旗主扎萨克王爷才缓缓开口道。“借粮可以,出兵助战也可以,但是有一宗,两位必须先答yīng

了。”博果铎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查丹多尔济于是言道。“这抢来的东西若是少的话,可先偿还了本旗的借出的牛羊后再分配;但若是抢来的东西足够多的话,得先分配了,再由你们分到手的那部分来偿还。”

“老查,你够黑的啊。”衍潢不干了。“这说来说去,都是你占了大头,那我们不是平白无故为你做了嫁衣嘛?不成,不成,要么抵了以后再分配,要么就此拉倒,我和庄王,自回齐齐哈尔去,你一个人应付罗刹鬼吧。”

“显王,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查丹多尔济眉头一厉。“科尔沁人跟华夏也没有化不开的恩怨,为什么非得放qì

祖宗留下来的草场来到这更加苦寒的地方呢?大不了,明年开春,本旗转回去向华夏人请降,想来总有活路的。”

“你敢!”衍潢跳起来大骂道。“你个混账家伙,居然敢翻脸不认人????????????”

查丹多尔济用蒙古语大吼一声:“来人!”

帐帘一下子被掀开了,十几名蒙古兵夹着冰雪的寒气涌了进来,看到双方要撕破脸,博果铎轻咳一声:“查王,这是什么意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庄王爷明鉴,这可不是本王所愿的。”查丹多尔济指了指衍潢。“科尔沁人为大清付出太多了,实在不能拿仅有的家底子冒险。”

博果铎点点头:“也罢,就按查王的意思办,收获少就先偿还了两旗的借粮,若是多,就从我方名下的战利品中拿出一部分来偿还借贷所需。”

“怎么证明,王爷不会毁诺?”

“本王爱女,今年十六,如果查王愿意,做本王的女婿如何????????????”

等到风雪渐停,带着借来的三千只羊、一百头牛离开科尔沁左翼中旗王帐返回己方营地的路上,衍潢不解的问道:“庄王,何必如此委屈?”

“糊涂,”博果铎不客气的教xùn

道。“闹翻了,首先你我的脑袋就没了。再说了,借不来粮食,这个冬天如何能过去?至于事后反悔,本王从来就没有想过。”

“那也不要把格格嫁给了这个反复小人。”

博果铎冷笑道:“同治还不知dào

有没有第四年,这个时候,要是嫁女儿能把科尔沁左翼中旗牢牢掌握在手上,别说一个,十个我也舍得给了????????????”

626.通往印度次大陆的第一步

华夏武成十五年十月初六,两艘水师大学堂训liàn

舰队的中型武装盖伦驶入金厦洋面,随即在一艘悬挂法兰西王室旗的武装商船引导扬帆远行,从而正式展开了东方帝国与西欧诸国第一次真zhèng

意义上的外交。

就在华夏这次意义重大的外交活动刚刚启程之际,果阿的葡萄牙副王廷就夏葡外交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之所以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有结果,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副王廷不得不召开国务会议进行专门讨论,甚至为此召回了原本甚少参与国务会议的第乌、达曼、巴齐亚姆、乔乌尔、迈拉蒲尔等地的管领(总督),并去信征询了阿镇总督的意见。错非帝汶岛的位置实在太过遥远,否则就连那边也要予以征询。

十月初七,副王廷向滞留在果阿的蓝葆真做出答复,同意在华夏提出的“两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互派使节”的基础上展开贸易谈判。不过,对于华夏提出开发葡萄牙在印度及非洲的贸易港口以换取葡萄牙在澎湖进行夏葡直接贸易资格的要求,果阿副王廷以非洲不是己方管辖范围为由予以拒绝。同时,天主教果阿教区大主教还要求华夏同意恢复澳门教区。

而并无国内授权的蓝葆真却(只能)坚持贸易港口及恢复教区与建立正式邦交挂钩的既定方案,双方差一点不欢而散。稍后,蓝葆真做出让步,提出就上述问题双方继xù

进行谈判,谈判期间内,华夏继xù

开放马六甲海峡,方便葡萄牙人进入呔泥港贸易。对此,果阿副王廷表示同意,随后双方约定在第二年年初于凌牙门进行相关的谈判,以达成最后的协定。

蓝葆真尚未回到凌牙门复命,十月十七日,华夏朝廷颁布对细兰事变的处理结果,原凌牙门都护府都护李学及天竺镇守使牛明理以下四十七员官佐分别受到罢官、降职、降爵、记过的处分。同时,鉴于凌牙门等地过于偏远,有事不易请旨,郑克臧决定合并暹南、凌牙门两都护府,正式组建东天竺大都护府,并授予节钺和独断的权利。

不过令人意wài

的是,已经成为一介平民的牛明理却悄然出现在了缅甸实兑港外兰里群岛,一处与西洋三十六家齐名的华夏海盗的巢穴中,还与岛主之一的刘翎相谈甚欢。

通过自己弟弟刘翔知dào

牛明理的背景并不简单的刘翎,拍着胸脯向看似落魄的前镇守使保证道:“牛大人,这两年多亏您的顾拂,我刘某人也不是人走茶凉之辈,你放心,有什么用得着我老刘的,尽管开口。”

牛明理淡淡一笑:“有你老刘这句话就成了,我牛明理好歹也是最早从龙的那一批人,如今连个五品官都没落下,我心里不服啊,所以,还请刘岛主助我东山再起,我断然不会忘了你兄弟的好处,别的不说,至少能帮刘大人到四品。”

牛明理自己不过正五品,却说能让刘翔到从四品以上,换成别人早就不信了,但刘翎却不敢听过算过。须知dào

,像牛明理这样人脉深厚之辈,或许无法助你一臂之力,但在关键时候歪歪嘴,坏你的前程却是绝对有把握的。

因此刘翎不动声色的说道:“牛大人,这话就见外,有什么差遣只管明说。”

牛明理指了指西南面:“西洋三十六家,原本也跟老刘你跟脚相同,不过人家如今算是功成名就了,看到这前例,老刘有想法也弄个内藩身份玩玩吗?”

刘翎双眼不由得一眯:“牛大人,此话怎讲?”

“率土内附是个门路,但未必就能得到许可了,西洋三十六家也是因缘际会,所以,关键不是你在海外有多大的力量,而是朝里有没有人替你说话。”牛明理指了指自己。“我倒是有人替我说话,可是我没有海外的力量,所以,你我合则两利。”

刘翎想了想,身子前倾,低声问道:“牛大人,说道光宗耀祖,有我兄弟就可以了,再说如今我也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基业,原本我不必冒险,但大人你往日多有顾拂,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所以,内藩不内藩的,就不要提了,在下尽lì

就是了。”

“好,爽快,但老刘你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只要这次能因功起复,答yīng

你的绝少不了。”说到这,牛明理图穷匕首见了。“我不让你去跟西夷硬拼,只是请你帮个忙,吉大港熟悉吧,能不能替朝廷拿下来?”

刘翎倒吸了口冷气:“牛大人是想让我帮着朝廷开吉大港镇守府?但那里是莫卧儿人的地盘,那可是不逊于朝廷的大国,就凭我的实力,恐怕力有不殆啊。”

“老刘,你糊弄我是不是?真以为这两年,我在天竺镇守府是白待了?”牛明理却冷笑道。“自打那位跟大汉武帝一般无二的奥朗则布王登基后,莫卧儿人的国力折损甚巨,地方离心离德,这不,奥朗则布王去世不过六年,已经是第三位国主登基了,更替如此频繁,上下早就不准,中间又有马拉塔人、锡克人作乱,哪里还顾得上大盘盘,此时若是不取,难道坐视其地落入英圭黎人、法兰西人之手嘛。”

看到牛明理发火,刘翎急忙解释道:“牛大人,莫卧儿各地纷乱、中枢大权旁落不假,可是各地纳吉布(省督)拥兵自立,多则坐拥十万之众,少的也有三、四万兵马,绝不是老刘我区区四条船、六百人可以敌对的。而且就在大盘盘,佛郎机人和红夷都曾经走了麦城,此等教xùn

,大人不可不查啊。”

牛明理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刘翎:“老刘啊,你倒是用心,大盘盘的底细你都打听清楚了。”

刘翎自嘲的说道:“谁让兄弟我的地盘靠近大小盘盘呢,若不能打听清楚了,只怕一觉醒来人头都没了,哪还有机会跟牛大人坐下来唠嗑。”

牛明理并没有被刘翎的假象迷惑了,只见他冷不丁的问道:“老刘,我问你,这吉大港是属于大盘盘还是属于小盘盘的。”

刘翎顿时语塞,是的,吉大港并不属于孟加拉省督的管辖,而是与实兑所在的阿拉干一样属于属于缅甸与印度之间的中立地带,也就是两国都没有征服的地区,一切话语权都在地方土王的手里,而且与统一的阿拉干不同,小盘盘的地方势力更加破碎,分成阿萨姆、卡恰尔、那加兰、梅加拉亚、曼尼普尔、米佐拉姆、德扎伊恩季等诸多小邦,只要不跟葡萄牙人一样在当地横征暴敛为所欲为的话,立足还是有可能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刘翎咬牙切齿的说道。“反正老子的退路已经准bèi

好了,大不了打回原形而已,说吧,牛大人,怎么干!”

牛明理宽慰对方道:“老刘,别说的那么悲壮,我跟刘大人同朝为官,难道还能害了你?”

刘翎苦笑道:“我也是实在没底,说起来,劝说阿拉干王称臣纳贡还比这简单。”

“你有门路让阿拉干王称臣纳贡?”牛明理眼睛一亮。“老刘,你造化来了,两件事都办好了,别说世袭知府,就是世袭都总管都有可能呢。”

刘翎应道:“我在实兑外海落脚,多多少少跟岸上阿拉干人有点打出来的交情。说起来,缅甸对此地时有吞并之心,阿拉干上下一早就想找佛脚来抱,如果朝廷能伸出援手的,阿拉干称臣纳贡原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

“倒是灯下黑了。”牛明理点点头。“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正好给本官起复添些筹码。”牛明理吩咐道。“老刘,你把那条路子给我,等等我就去找阿拉干人好生谈一谈。”

刘翎提醒道:“实兑是其唯一港口,可不能提什么开镇守府的要求。”

“放心,只要其答yīng

通商就行。”牛明理如是说道,随后又要求道。“老刘,且把你的手下拉出来让本官看看,若是不能用,本官还要另外想些办法。”

刘翔应了一声,命令下去,不一会,在岛主府外的校场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几百号人。

“除了【辟支佛号】上五十个兄弟送货回凌牙门了外,其余都在这了。”刘翎向牛明理介shào

道。“一共是五百二十个伙计,都是棒小伙。”

扫了扫由汉人海盗、前倭寇、马来水手、缅甸打手、天竺工匠以及黑人卫队组成的队列,牛明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人不错,挺精神的,只是手中的家伙什太差了,这样,我给大都护府写封信,老刘,你凭信去取一百支步铳、四十件铁甲、二百件皮甲、两百把倭刀。至于大炮嘛,你掏些银子,我让那边卖给你六位十二分半(12磅)船用长炮、十位十一分(9磅)行营炮以及一应的炮子、火药。”

替朝廷办事,自己还要掏银子,听起来多不可思议,但刘翎却眼眉不眨的答yīng

下来。原因倒也十分简单,毕竟谁都没见过被朝廷夺官后还有那么大能量的,可想而知,对方的背后必然有大靠山在,因此就算是卖牛明理一个人情,也得把事情办得漂亮了。

不管刘翎是怎么琢磨的,就听牛明理继xù

道:“东西领回来后,操练几天,等我把阿拉干的事情办妥了,咱们就兵发吉大港????????????”

627.再夺雅克萨

曾经是屯粮大户的博果铎、衍潢等诸王联军尚且缺粮,更不要说带着一万五千人前往额木尔河消灭入侵俄军的允禵了。

什么?清廷不是在(旧)瑷珲和黑龙江城(新瑷珲)有几万新移民吗?为什么不能给允禵必要的支援呢?哥们,我只能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清廷是迁徙了几万口到黑龙江城周边,但这些移民首先要伐木做屋定居下来,接下来才能开垦田地。好不容易把土豆和一些高粱种下去,但天时太短,产出有限,最多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罢了,根本不能供应军前。甚至,有些屯子反过来还要军中拨出部分粮食赈济,才不至于在苦寒的冬季里饿死了初来乍到的移民。

没有足够的粮食,允禵曾一度寄希望于速决速战。然而等他把部队从宁古塔前线调动到黑龙江城附近就已经用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时俄国人的新阿尔巴津堡已经完工了,允禵只能不情不愿的投入围城战中。

说起来,俄国人的新阿尔巴津堡与前两代一样都是木造的城堡,防御力并不算太高,只是这一次俄国人变得聪明了,新城堡的位置在黑龙江南面和额木尔河的交汇处,与旧城隔黑龙江相对。其城北、东、南三面依托江河防御,进攻者只能从西面山区方向展开,地势狭窄,无形中限制了用兵的规模。

除了进攻方向受限外,对于允禵军来说,更大的问题还在火力方面。

由于允禵为了扬长避短强化己部近战能力,特意放qì

了在军中大量编入火炮、火铳等火器,这就与三江口会战的局面一模一样了,清军只能用血肉来抵挡俄军的炮火,势必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是兵力捉襟见肘的允禵所不愿意付出的。

当然,允禵也不是没有火炮,但其拥有的火炮无论是从口径上还是数量上亦或是炮手的技术来看,都远不如俄罗斯人,在攻城时根本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得已,允禵只好违心的实施长期封锁。好在,由于地形的限制,俄国人也无法轻易突pò

清军的封锁,对清军后方的军屯造成威胁。只是渔猎也好,后方的军屯也罢,都无法满足一万五千人的需yào

,这就让允禵几乎一夜白了头。

黑龙江结冻后,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原本设立的封锁线已经无法阻挡哥萨克骑兵从冰面上溜出去,允禵需yào

把部队分散开来,沿着额木尔河和黑龙江挖掘更长的壕沟,布置更多的鹿角,从而无法在渔猎方面投入更多的人力。

眼见得俄国人还没有饿毙,自己就要先饿死了,允禵只好派人向同治帝紧急求援。

同治帝也算是帮忙,在新京周围收刮了一遍,硬是凑出一百辆马拉冰橇的土豆及其他杂粮给允禵送了过去,这才让允禵免于断炊的危险。但允禵明白,这一百车粮食只怕是最后的补给了,接下来就不能再指望谁了。

“攻城!”一百车粮食听起来不少,可是分给一万五千人不过一人十斤而已,为此,允禵不得不做出他最不愿作出的决定。“鄂罗斯人此前从水路运来数百万斤的粮食,只要拿下雅克萨城,吃到新粮上市不成问题。”

于是在饥饿的威胁下,清军开始准bèi

起来,原本西侧的封锁壕沟开始向内延伸——这本来是清军为了躲炮而不得已的行为,但怎知偏偏是对付棱堡唯一正确的进攻模式——看到清军一点一点的掘进,俄军也坐不住了。

为了侵入黑龙江流域,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一共拼凑了三千五百人的队伍和十五门大小火炮,其中八百人携带三门火炮越过额尔古纳河侵入小兴安岭西侧地区,剩下二千七百人和十二门火炮统统部属在新阿尔巴津堡。

虽然比起一万五千人的清军来,俄军兵力只有五分之一弱,但以从莫斯科调来的指挥官利耶夫少校看来,一千名火枪手和一千名哥萨克骑兵足以教xùn

土著人了。因此,在清军以“正确”的战术对新阿尔巴津堡迫近之后,自信满满又担心过度的利耶夫少校不顾身边几位上尉、哥萨克头领的劝阻,主动向允禵递交战书,要求以一场畅快淋漓的野战来决出胜负。

不用叩击敌方“坚固”的城堡,允禵自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答yīng

了对手的要求。不过允禵也不是战场上的初哥,为了防止对方耍花招,他把一个副都统部扣在手中作为应变的预备队,却没曾想对手一心一意的作战,结果弄巧成拙,自动缩小了与对方的兵力倍比。

当然,三比一也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只是城外的平原太过狭小了,清军不能一次性投入,因此实jì

上,双方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清同治二年、西历1713年、俄历创世后第7221年十月十七日新阿尔巴津堡会战爆fā



适时,允禵以各部鸟铳佐领为前列,各马甲、步甲隐蔽在鸟铳手身后,缓缓向俄军阵列逼近过去;俄军则以火枪队间杂火炮列阵,哥萨克骑兵同样隐藏在火器部队的身后。

见到清军逼迫过来,俄军首先施放火炮。清军因为火炮威力过小,因此没有回击,结果前排鸟铳手阵列被俄军的炮火打出一个个可怕的窟窿。不过清军依旧冒着弹雨前行,在一刻钟后,以巨大的代价换取与俄军火枪手形成了对射的局面。

从兵力上,清军参战的两个副都统部共有十个鸟铳佐领,以满员计算,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人,对俄军火枪手来说略占优势,只是在突pò

俄军炮火时,清军大约损失了近三百人,因此兵力上反而逊于对手。再加上清军依旧使用所谓九进十连环的多重横阵,因此在单位时间内投放的弹药数量远不如只有三列横阵的对手,结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清军又再度伤亡了超过五百人,而俄军只伤亡不到三百。

清军的鸟铳佐领已经趋于崩溃,此时,清军的马甲、步甲突然从硝烟中冒出来,直扑俄军的火铳阵列。见到清军把底牌掀了出来,俄军火枪手顿时向两边散去,一千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只是龙骑兵的对手。

虽然双方的马术都不算很快,但哥萨克骑兵还是表现出惊人的武技,给予当面的清军以重创。不过清军显然是退无可退的,因此部分马甲、步甲见到在骑战上无法胜过对手,就干脆弃马步战,将失去马速的哥萨克人硬生生的从马上拖下来????????????

面对清军以命抵命的打法,哥萨克人吃不消了,一千多人如阳光下的冰山一样迅速消融。此时,部分清军马甲、步甲舍弃已经无法发挥骑战优势的哥萨克人,向俄军火枪手冲去,却被俄军用直瞄的火炮打倒在地。正是靠着火炮和火枪的拼命射击,极少数哥萨克人从清军阵团中突了出来,但此时双方已经靠得很近了,有着三江口会战经验的清军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冲进了俄国火枪手的队伍中。

眼见得可以对俄军进行大肆屠杀了,此时包括炮手在内的最后五百名俄军持着八俄尺长的哥萨克长矛冲了过来一顿捅刺,生生遏制了清军的攻势,掩护着剩下的俄军退入新阿尔巴津堡,只是火炮和伤员什么的只能遗弃在城外了。

一场短暂而又血腥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俄军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丢失异常重yào

的火炮十二门,而清军则付出了三千人的代价,同样是元气大伤。

战后,允禵派人通告利耶夫少校,让他按照约定交出雅克萨城及一应武器后退回俄境。

考lǜ

到清军缴获了俄军火炮后,新阿尔巴津堡已经无法固守了,这位“坏事”的利耶夫少校只好以“贵族的信誉”答yīng

了允禵的要求,只是希望保留个人财物及部分自卫的武器。

鉴于俄国人愿意完整的交出雅克萨城,允禵便同意俄军保留一百支火枪及部分刀剑作为自卫武器,并慷慨的允许俄国人带走夺自周边巴尔虎、索伦、鄂伦春、奇勒尔村落的皮毛。

喜出望外的利耶夫少校于第二天一早,在雅克萨城外向允禵献上宝剑。随后俄军在三千清军的押解下,沿着冰冻的黑龙江灰溜溜的逃回了本国境内。而完整接收了雅克萨粮库的允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雅克萨城内的粮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但存余的几十万斤粮食及城外近千匹马尸,已经让清军短时间内不必发愁了,此后再安排日常的渔猎,至少这个冬天是可以熬过去了????????????

“等金宝金都统回来后,着他率部留守此处。”胜利后的允禵如是命令道,他很担心,俄国人还会卷土重来,因此尽管兵力损失严重且无法弥补,他还是留下一个受损过半的副都统部留守雅克萨城。“至于这些火炮。”允禵考lǜ

了一会,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还是留下来守备雅克萨吧。”说到这,允禵进一步关照道。“额尔古纳河口的卡伦要重新设立起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提前预警,另外,俄国人是顺流而下的,所以还要想办法造船对抗。”口中虽然说的是俄国人,但允禵脑子里想的却是据说在伯力屯下游横冲直撞的夏军红单船。“对了,告sù

黑龙江城那边,也要准bèi

造船????????????”

628.夏荷战争(1)

加尔各答(Kolkata或Calcutta),其名字的来源有两种说,其一是源自城市周边的一个名叫卡利卡塔(Kalikata)的村庄;其二是源于kali(孟加拉语,意为运河)和kata(孟加拉语,意为石灰)两个词根,加起来的意思就是运河边生产贝壳石灰的地方。

前明永历四十四年、清康熙三十年、西元1690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约伯-查诺克在这里建立贸易站。在此以前,查诺克曾在胡格利河口建立贸易商站,但由于与莫卧儿帝国官员发生冲突而不得不离去,随后他企图立足于胡格利河下游其他地方,但未成功。幸好莫卧儿王朝的官员因不希望失去他们从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中获得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允许查诺克回到原处重建商站,查诺克便选择加尔各答作为他活动的中心。

查诺克选择加尔各答是经过慎重选择的,加尔各答西有胡格利河,北有海湾,东面有盐湖,因而三面受到保护。敌对的法国、荷兰和其他殖民国家的根据地都处于胡格利河西岸,因此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所属商船队从海上进入加尔各答的通道不受威胁。而且,胡格利河流经加尔各答处河面宽阔,河水也深,唯一的缺点是这一地区有洼地和沼泽,疟疾和黄疸病肆虐,殖民者的健康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过,由于在英国人到来之前,从胡格利河上游被淤塞的萨德冈港迁来的印度商人已选定在当地的三个村子定居,准bèi

利用这批印度商人迅速打开印度市场的查诺克还是最终选择了加尔各答的作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东部印度的大本营。

前明武定四年、清康熙三十六年、西元1696年,因加尔各答附近的布德万地区发生叛乱,莫卧儿王朝的孟加拉纳吉布(省督)同意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加尔各答筑堡防守,虽然叛乱者被莫卧儿王朝迅速镇压下去,但英国人的砖土防御工事却保存了下来,后来所谓的威廉堡(旧威廉堡)。两年后,英国人又购买了加尔各答附近三个村庄的柴达明尔权(注:包税者可以拥有领地的司法、行政、军事等权力),从此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奥里萨、比哈尔等印度东部地区的贸易日渐红火,逐渐在欧洲各国对印贸易中占到了上风。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加尔各答的商务代表丹佛爵士却没有因为节节增长的英印贸易而欣喜,相反他却表现出一副站立不定的样子。

让丹佛爵士愁眉不展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他刚刚从维扎加帕特南的英国商务代表处得知,两艘载有华夏访欧使团的军用盖伦在一艘法国商船的引导下,驶入了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在印度西海岸的中部重yào

贸易港亚南;第二,他从往来的印度商人口中得知,大约十五天前,一伙华夏海盗攻下了吉大港,并迫使当地领主同意将吉大港及周边四个村庄以五千枚华夏银币的代价出售给华夏zf建设商港;第三,也是让他最为着急的是,自从六月以后,驶往厦门和呔泥贸易的英国商船没有一艘返回加尔各答的。

对于法国人开门揖盗的做法,丹佛爵士深恶痛绝,因为他知dào

,一旦华夏摸清楚了直航欧洲的航路,那么可以想象,今后东方贸易的巨额利润会摊薄到一个何等可怕的程度。但英法之间素来敌对,丹佛爵士根本无法阻止法国人的愚行,只能派快船去通告非洲方面,让他们想办法在路上消灭法国人和这个所谓的华夏使团。只是两艘武装到牙齿的军用盖伦显然并不好对付,丹佛爵士只能寄希望于葡萄牙人、荷兰人也能清楚的认识到威胁,配合英国方面的行动,将这次出访扼杀在大海之上。

比起打通航路的未来威胁,华夏在吉大港开始商站显然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现实威胁更大。一想到精美的华夏商品如潮水一样涌入东部印度,将粗劣的英国货统统驱逐出市场,丹佛爵士就觉得天塌了一般。然而印度离中国太近了,丹佛爵士无法用海盗的模式摧毁这个潜在的威胁,毕竟,荷兰人在细兰的遭遇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至于第三个让他焦虑万分的问题很快也有了答案,一艘从厦门驶来的丹麦船送来了他想要知dào

的一切:因为策划参与敌对华夏的行动,华夏zf已经下令拘押所有驶入马六甲海峡以东地区的英国商船,直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对其在厦门商务代表的作为致歉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行为,否则将永远禁止英国商人参与对中国的贸易。

一切都很清楚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正在崛起的、咄咄逼人的华夏帝国。

只是英国的水上力量与荷兰、法国等一样,都集中在大西洋两岸,在这遥远的东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拼尽全力也不过能凑出一百艘武装商船而已,从数量到质量都无法与华夏水师对抗,而英国人惯常使用的私掠船伎俩也无法在南中国施展,是的,连马六甲海峡都通不过,又如何能深入南中国海劫掠呢?

而打劫华夏在东印度洋上的商船更是一种笑话,要知dào

,现在华夏与印度各地之间的贸易还不算太频繁,一年不到两百艘船,分散在整年之中,叫英国商人和海盗们如何能放qì

正常的贸易来守株待兔。更何况,现在出现在东印度洋上的中国商人本身就是兼职海盗,一个个装备精良,到时候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那能不能通过莫卧儿帝国给华夏施压呢?这也是一个办法,但一方面华夏与莫卧儿帝国之间没有邦交和贸易关系,莫卧儿帝国想施压也找不到对象;另一方面吉大港也不在孟加拉省的范围之中,若是孟加拉省的纳吉布冒冒失失的向东部各小国施压的话,说不定反而将对方推到华夏帝国的怀抱之中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怪丹佛爵士的头发日渐稀少,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考lǜ

良久,丹佛爵士给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孟买管辖区及印度西海岸的维扎加帕特南、马德拉斯两位商务代表写信,希望他们支持自己与葡萄牙人、荷兰人联手组织一支大舰队的主张,进而与两国达成以武力迫使华夏帝国放qì

在印度的扩张及终止中欧直航贸易的协议。

信件发出后,心急如焚的丹佛爵士不待孟买及两地的商务代表回信,便自行其是的与普利卡特的荷兰人、迈拉蒲尔的葡萄牙人联络起来。

丹佛爵士已经考lǜ

很周全了,他认为法国既然愿意引导华夏使团访欧,两国必然已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定,至于丹麦人、瑞典人的力量有限,而且在厦门会议中明确表示不会配合,因此同样不可信任,而西班牙人嘛,华夏似乎从没有触犯其利益,想来也不会与英荷葡合流,只有同样在与华夏交往中吃亏的英荷葡才是最好的结盟对象。

对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抛过来的橄榄枝,担心进一步失去爪哇和香料群岛的荷兰人固然是一拍即合,但丹佛爵士没有想到的是,华夏已经在跟葡萄牙人进行私下谈判了。虽然由于有1373年英葡同盟条约的约束,葡萄牙方面没有向华夏泄露英国人可能的计划,但在不用武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前景下,葡萄牙人并不愿意参加一次风险甚大的远征。

丹佛爵士的信使在迈拉蒲尔碰了一鼻子灰后,并不死心,随后径直前往果阿。

就在信使还奔波在路上的时候,维扎加帕特南、马德拉斯的两位商务代表作出了支持丹佛爵士的决定。孟买方面也表示同意,只是为了要回被华夏扣留的那些商船,孟买方面要求先虚与委蛇,等从华夏手中拿回了船货之后,再行翻脸不迟。

根据孟买管辖区的提议,华夏武成十五年十二月初七,丹佛爵士的使者在向华夏巡逻船表明身份之后,获准驶入马六甲海峡。

英国人自觉做的隐秘,然而由于先后联络了荷兰、葡萄牙两国,因此所谓保密其实是一句空话,不久,印度沿海各贸易站中便出现了各种谣言。谣言不可能避免的传入了华夏商贾的耳中,进而传回了沿海各镇守府,并进一步传入了新任凌牙门大都护杜耕的耳中,刚刚从潮州留守调任的杜耕不敢怠慢,立kè

将消息上报中枢,要求继xù

扣押英国船只,直至由身在英国本土的东印度公司主要董事前来输诚为止。

为了防止自己的消息尚未送到,朝廷就已经下来开释英国商船,杜耕还要求东天竺水师继xù

对途径马六甲及蜈蜞屿以南的英国船只实施缉拿。鉴于杜耕已经获得节钺,有独断之权,东天竺水师提督常天远当即表示服从,就这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之间联手与华夏开战的企图,尚未实现就宣告破产了。不过,英国与荷兰准bèi

联手出兵的消息也让夏荷之间最后一线和平的希望破灭了。

华夏武成十六年二月初七,郑克臧下达命令,从镇西、镇南两水师各抽调一旅龙骧军并安南、越南、占城三国援军各一部开赴凌牙门备战。此后,郑克臧又抽调第二、三、四、五巡洋舰队充实苏禄、东天竺两大水师。

至此,夏荷战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629.夏荷战争(2)

武成十六年二月十四日,郑克臧离开武昌再度出巡。此次,他将先沿长江东下,依次在九江、安庆、太平、镇江视察后沿运河北上扬州、淮安、徐州、济宁等地,了解海西、山东两省战后恢复情况;随后,他将抵达天津检阅塘沽港和大沽港的建设、天津新城和天津行宫的建设及海河、永定河、北运河的治理;离开天津后,他将直趋承德,接见外喀尔喀诸王及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待接见完外喀尔喀人后,郑克臧还会继xù

西巡宣府、大同、太原、平阳,然后自运城西渡黄河前往同州、西安;接见完西部三省官员后,郑克臧才会返回西京河南府,再经正州、许昌、信阳、德安、汉阳返回武昌。

鉴于整个行程耗时至少在大半年以上,因此郑克臧命令皇八子百济郡公郑安溏监国。

对于郑克臧越过诸子安排郑安溏监国,朝野上下颇多议论,然而关于郑安溏即将继承朝鲜王位的消息传开后,朝野舆论顿时一变,上上下下都认为郑安溏监国只是其将来在朝鲜垂拱而治的一次初体验,对于华夏帝位的角逐并不产生任何的影响。

郑安溏监国一事引起的风波刚刚消散,一则消息再度引爆了华夏朝野——巡视过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后,郑克臧向随行的伴驾大臣表示,有意降太平留守府为普通府,并将太平冶铁场的股份向全华夏百姓发售。

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一度是华夏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日产生铁四十万斤、粗钢十五万斤,不计军用,单是向民间出售铁锭一项就有十万贯以上的税收;虽然如今广东惠州利用琼州石碌铁矿、越南石溪铁矿、广南海阳煤矿、安南高平府重庆锰矿进行生产的皇家东莞制钢场已经达到年产二万二千(夏)吨的产量,正式超过了太平铁矿、太平冶铁场的生产能力,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提供的利税却大大增加了。

这似乎不可思议,但原因也很简单——夏军已经全面改用皇家东莞制钢场出品的高锰钢制品,太平冶铁场的钢铁制品不再用于军需,可以全面向民间发售。

钢铁向来是稀缺品,因此大规模向民间出售钢铁的利益有几何,进而带来的利税有多少,自然是朝野上下心知肚明的。计司和兵部自然反对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出售,然而郑克臧却知dào

官办企业的弊端是很难消除的,因此固执己见。在圣意已定的情况下,计司和兵部只好违心从命,不过这就给了地方和民间机会。

为了争夺太平府,江南、江淮、浙西三省立kè

展开了公关,三省驻武昌进奏院虽然无法直接跟内阁大臣、各部尚书、各衙门会办大臣拉关系,但也想尽一切办法游说侍郎、帮办大臣甚至可能对规划有影响的各司郎中、员外郎、内阁中书等各级官员。而在四海、通海钱庄分拆中赚的飘满盆溢的商贾们也四处打探,朝廷什么时候会正式发卖太平冶铁场的股份。

就在各色人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际,抵达扬州的郑克臧又下令兵部对现有镇军体制进行调整。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兵部便于当年三月初一发布命令,规定今后各省总兵、副总兵将不再直辖师一级的守备单位;省内驻军以团为单位守备各府及各直隶州,并在位置重yào

的府设置可供应急的独立旅、独立团。

以中州为例,该省八府一直隶州,原驻防一个师,兵力一万一千,改为新制之后,共置九个守备团,另有中垒、辎重、骑军、炮军各一团及二个独立步团由副总兵衙门直接掌握,即便再算上副总兵府内的属吏、参谋、中军及其他直属官兵,总兵力也不过一万人,但却在适当的镇守部队外保留了足够应变的机动部队;

再以云南为例,该省十个府,原本驻防两个师,兵力二万二千人,如今在十个镇军团外,又大理、镇沅等位置重yào

的府置有可供应变的第二个驻防团,又在省城云南府保有中垒、辎重、骑军各一个团及两个可机动的直属旅,总兵力不过一万六千余人。

以全国目前二十二个副总兵计,每个副总兵部精简一千人,就节约出两个师的兵力;同样,全国十一个总兵部平均精简五千到六千人,又可以精简出大约五个师的兵力。不过,此番精简的部队并未予以裁撤——兵部分别给现有二个都部属治区、三个副都部属治区各增编一个师的兵力,剩余两个师则用于加强武昌周围中枢直接控zhì

的力量。

此外,华夏兵部还根据古晋在漠北使用骑兵的经验,将现有骑军、骑步军各师的编制由原来的三个旅九个团缩编为两个旅四个团,师直属的中垒、辎重、甲骑、炮军各团和独立游骑哨则不作变动。这样一来,骑军师和骑兵军师的兵力将缩编为六千人,或以此平衡骑军、骑兵军与步军之间的军费支出及更有效的使用骑兵部队。

再加上海西、山东匪患平定后,原来用于剿匪的两个师次第裁撤,今后几年内,夏军野战部队将暂时保留二十四个步军师、十二个骑步军师、十二个骑军师、十八个枢密院直属独立重炮团和八个枢密院直属攻城炮团在内的四十三万人,其余四十万人将全部转为真zhèng

意义上的地方镇军。

不过为了防止镇军在地方化后战力迅速弱化,华夏兵部随即制定了有关移镇的新制度。

新版移镇制度分为省内移镇、国内移镇以及镇军与野战军之间移镇等三个层级。

根据移镇制度的规定:每两年,省内驻军要进行换防,同时原守备团与机动团、机动旅之间实施轮换;同样是每两年,各省驻军间也要分别交换若干团的兵力;在各省大换防的同时,兵部和枢密院也将对各野战师进行考核,在各师中抽选一个考评最差的团与各省驻军交换。如此一来,或可以保证夏军整体战力的均衡和分层控zhì



就在华夏国内围绕整军、划区和太平冶铁场出售问题风起云涌的时候,夏葡在凌牙门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说起来,这既有凌牙门周边夏军数十艘巡洋舰的威慑之功,也有法国人的帮衬之力——在夏荷战争一触即发的当口,摸清楚夏军实力的葡萄牙人生怕引火烧身,让夏军在击败荷兰人之后进一步将葡萄牙人从东南亚及印度驱离;而法国人引导华夏使团前往欧洲的行动,又使得葡萄牙人禁止华夏进入其殖民贸易点的企图全盘落空。在失去整个东方的威胁下,葡萄牙人不得不作出让步,当然华夏方面也作出了应有的姿态。

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三月十一日,夏葡两国正式签订《凌牙门条约》。

条约规定:华夏在果阿设立国信使馆、葡萄牙在澎湖设立领事馆,两国正式建立平等的邦交关系;华夏同意葡萄牙人在接受检查后携带无害的商品进入澎湖、呔泥交yì

,葡萄牙方面则同意华夏商船在接受检查后携带无害的商品进入阿镇、帝汶、迈拉蒲尔、果阿、第乌岛、巴齐亚姆、达曼及葡萄牙在波斯、阿拉伯、非洲的各个港口贸易;华夏承认葡萄牙现在帝汶、阿镇及印度、波斯、阿拉伯、非洲的领地,保证不会加以侵犯;葡萄牙承认华夏在东南亚及太平洋各岛上的领土、宗主权不可侵犯;华夏同意恢复澳门教区,但澳门教区的教士在传教时不得触犯华夏的法律,不得深入华夏方面禁止进入的地区传教;葡萄牙同意在未来华夏与欧洲各国在印度、东印度群岛发生冲突时保持绝对中立????????????

葡萄牙人重新获得了东方贸易的准入证,这对缓解其国内窘迫的财政状况有着不小的帮zhù

;而破坏了葡荷联盟的可能,让葡萄牙人在未来英夏冲突中保持中立,对于树敌太多的华夏来说也是以夷制夷的一种策略。此时,随着夏军在苏禄、凌牙门地区的集结完成,夏荷战事已经进入了一触即发的倒计时了。

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自然没有想到形势发展的如此迅速,还在等到欧洲派来援军的巴达维亚总督和评议会只能下令集合现有全部力量予以对抗。为此荷兰人拼凑了大约四十艘四十门炮至七十门炮的军舰以及大约六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爪哇及香料群岛两个舰队,试图以此阻挡夏军可能的攻击,同时,荷兰人还征召了三万多土著士兵与现有六千多荷军一起进驻安汶、马鲁古群岛、班达群岛、爪哇本岛、南苏拉威西岛等地要塞。只是考lǜ

到杀害华夏侨民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那些反应过度的评议员们才没有匆忙间对各地的移民举起屠刀。

除了紧急调动兵力外,为了施展缓兵之计,荷兰人还假意派出使者前往凌牙门。试图以放qì

整个斯里兰卡为诱饵,诱使夏军暂停军事行动,从而给联合东印度公司更多反应时间。

华夏方面自然不为所动。是年,三月十七日,总督衙门特使李龙与戈阿(望加锡)苏丹签订秘密协定,帮zhù

戈阿苏丹驱赶领内荷兰殖民者。戈阿苏丹在协定中承诺,在重新获得独立后,将与华夏正式签订保护条约,成为华夏麾下的被保护国,并给予华夏与戈阿独家通商的权利;华夏则保证用稻米、丝绸、棉布、精铁等货物来换取戈阿出产的胡椒,并以随船运来的五千柄精铁长矛、二千把精制砍刀、五百支燧发步铳、十门六分炮、五百桶火药为代价购买了戈阿苏丹势力范围以外的基洛拉拉基山以北的整个米纳哈萨半岛。

将不是自己的东西卖了高价之后的望加锡人,很快完成武装并向荷兰人的各处据点发动进攻,虽然由于荷兰人加强了各地守备而一时无法攻克,但消息传到巴达维亚后,力量为华夏所牵制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根本无能为力,只好坐看事态的恶化。

在望加锡人争取独立的同时,巨港苏丹也在华夏的支持下对荷兰附庸的米南加保诸小王国开战,战火迅速燃遍整个南苏门答腊,并且导致亚齐、詹卑等苏丹国纷纷卷入,荷兰人花了近五十年才在苏门答腊建立的统治出现土崩瓦解的迹象。

就在爪哇本岛,万丹苏丹国和马打蓝苏丹国的残余力量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管这些残余力量发动的武装斗争成功与否,但一样给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营造出四面楚歌的环境。荷兰人只好顾不得华夏近在咫尺的威胁,调动有限的兵力四面扑火????????????

630.夏荷战争(3)

【欧比号】是一艘450吨级小型商用盖伦船,其名字取自香料群岛中的欧比群岛,是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麾下150艘商船中极少数用殖民地名字命名的。虽然【欧比号】的吨位不大,但却装备了包括4门12磅炮、4门9磅炮在内的18门火炮,在同级别甚至更大一些的武装商船中也算是绝无仅有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被联合东印度公司香料群岛舰队选为巡逻分队的一份子,以监视北部海域可能出现的华夏水师。

不过这个安排却让【欧比号】陷入了窘境,要知dào

【欧比号】火力再强dà

也只不过是一艘武装商船,根本没有办法与正规的军舰相提并论。这不,此刻,两艘夏军一等信报船正一左一右的将其夹在当中,激烈的炮火丝毫不逊于主力舰之间的对抗。

虽然与【欧比号】相比,夏军一等信报船干舷较低,但夏军一等信报船系飞剪船型,速度极快,笨拙得多的【欧比号】根本无法摆脱夏军的追击,而且夏军一等信报船同样装备十八门火炮,甚至口径更大,因此以一敌二时,【欧比号】便陷入了苦战。

好在,这一次荷兰人的上帝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欧比号】——就在【欧比号】半数以上火炮被夏军摧毁的危急时刻,一枚如有神助的链弹打折了左侧夏军信报船的主桅杆,夏军信报船顿时失速,在危机四伏的大海上,失速意味着成为待宰的羔羊,为了确保友舰的安全,右侧夏军信报船也只好放qì

追击,【欧比号】这才得以侥幸逃脱。

【欧比号】遇袭的事实,宣告了夏荷战争的开始,为了防止己方被堵在海港内,荷军香料群岛舰队扬帆出港,主动寻找夏军舰队意图决战。

荷军香料群岛舰队主要由十四艘40门炮以上军舰及三十艘武装商船组成,其中最大的是60门炮的【维尔(Veere)号】和52门炮的【城乡(StadenLande)号】。说起来,总数超过1000门火炮的香料群岛舰队在整个东南亚也是首屈一指的。

浩浩荡荡的荷兰舰队自德拉地(德那地)出发之后,计划越过马鲁古海峡进入苏拉威西海。只是才开到桑吉群岛附近,一艘50吨级无武装通报船便带来了夏军正在炮轰万鸦老的消息。尽管知dào

这可能是夏军诱敌之计,但自觉无路可退的荷兰人还是选择了正面迎战。

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四月十三日,苏拉威西海海战爆fā

,夏荷正式开战。

“发旗号,”望着远处朵朵白帆,开国伯、嘉议大夫(正三品)、检校太子少傅(勋四位)、头等都尉(正三品),钦命提督苏禄海水师兼掌海防水陆兵马总兵官(从二品)卫芳表情严肃的命令到。“各舰队依次跟随本官坐舰,不得随意扰乱阵型。”别怪卫芳慎重其事,这毕竟是华夏水师第一次跟欧洲海军强国交手,可谓是华夏水师三十年来的最大考验,由不得他掉以轻心。“在通告各舰,是役尽可能击沉,断不能让红夷又卷土重来的可能????????????”

“将军阁下,中国人的军舰已经排成了单纵列。”在卫芳下令的同时,荷军旗舰【维尔号】上,船长沃德上校向荷兰海军少将坦丁-德-亚古里安男爵报gào

道。“打头几艘的应该都是六十门炮以上级别的战列线炮船。”

“华夏人的战列线炮船数目真多啊,”望着单筒望远镜里影影绰绰的舰影,亚古里安少将感叹道。“的确不愧是东方最强dà

的帝国,但是几十年前还在用那些慢速戎克船的他们真有能力操纵战列线炮船吗?”少将冷冰冰的命令道。“告sù

荷兰的海员们,请用火炮好好教xùn

这些中国人,让他们明白在大海上谁才是强者。”

亚古里安少将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第一,荷军的数量较多,总计有44艘参战舰船,而反观夏军方面大约只有三十六、七艘战舰;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荷军目前处在顺风的位置,夏军必须在阵前转向才能与荷军实现互射。当然亚古里安少将也有意识的忽视了一些关键问题,譬如夏军的舰船数目虽少,但船载火炮数目较多;又如夏军是经过严格训liàn

的军舰,而荷军中主力却是纪律性较差的武装商船等等????????????

三刻钟(1.5个小时)后,双方已经彼此靠近了,这个时候亚古里安少将仔细观察了夏军战列线炮船与众不同的形制——夏军巡洋舰也是采用飞剪首,无艏楼和艉楼,因此在同样吨位下船体更长,长宽比也达到惊人的四点五比一的水平,由于有艏桅和艉桅,因此挂的帆更多,但看上去操帆的水手并不太多,这让将军阁下很是迷惑。

然而还没有等少将得出结论,【维尔号】船身一阵晃动,巨大的轰鸣声随即响起,苏拉威西海海战的第一炮就此打响了。就见对面夏军舰船的侧面也喷吐出无数的火焰,随即,冲天的海水如暴雨一般洗礼了彼此。

由于相对而行,因此一轮炮火之后,彼此就交错而过,不过两军的水手们并没有因此松懈,因为第二艘敌舰很快就此出现在彼此的视野之中。

四十几条战舰首尾相连,足足有几海里长,就算是以四节速度相对行驶的话也需yào

将近半个多时辰,然而这个时候军舰与商船的差距就显现出来——虽然因为相对运动,彼此的命中率都不算太高,但船壳厚实的军舰挨了多枚炮弹还问题不大,船壳单薄的商船只要挨上一两枚就出现漏水等诸多问题。

其实出现这一现象,也和双方装备的火炮有关。荷军战舰装备的火炮主要是12磅长炮、18磅短炮,24磅以上火炮数目极少,武装商船更是只以9磅炮为主,间有少量12磅炮、18磅炮;而夏军参战的三等、四等巡洋舰装备的是十五分(28磅)长炮和十八分半短炮(32磅)短炮,数量较多的巡航船装备的也是十三分半(18磅)长炮和十五分短炮,完全和荷军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因此对射之后,荷兰人理所应当的吃了大亏,至少有4艘武装商船被直接打爆,另有5艘重创,夏军方面只有4艘巡航船因为桅杆折断而被荷军炮火围攻,但依旧依靠水密舱的挣扎在水面之上,如此一来,双方在船只数量上的差距已经被拉近了。

等到夏军开始掉头了后,纵队尾部的荷兰武装商船更是遭到左右夹击。

这个时候,亚古里安少将发xiàn

了夏军的巡洋舰居然比自己舰队中的所有战舰速度都要快,这就意味着,自己舰队根本无法逃脱夏军的追击,而且还不能掉头逆风而行。

亚古里安少将能发xiàn

的事实,同样也被部分目光敏锐的武装商船船长们所发xiàn

了,这些惊慌失措的船长们立kè

撇下战友开始四下逃窜,结果导致荷军的单纵列迅速缩水,很快就只剩下了不足20艘船还在坚持。

卫芳却没有命令己方追击这些逃散的武装商船,反而在亚古里安少将绝望的眼神中率着主队继xù

快速逼近,这下双方才真zhèng

意义上进入风帆战船时代的海上炮战。只是这一回,夏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一个时辰后,又有6艘荷兰军舰和武装商船沉入了海底,另有5艘如死鱼一般瘫在了海上。亚古里安少将也中弹重伤,无力继xù

指挥下去,整个【维尔号】更是中弹百枚开始侧倾,不得已,船长沃德上校只好升起了白旗。

见到旗舰投降了,那些无法逃脱的武装商船也纷纷升起投降,只有【城乡号】等少数几条荷兰军舰还在顽抗,但在夏军的炮击下,陆续倾覆了,至此,苏拉威西海海战宣告落幕。

当然,主战场的炮声结束了,但那些逃散的荷兰武装商船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夏军参战的一个巡洋舰队、两个巡航船队有二十二艘一等、二等信报船,这些信报船本来游弋在主战场之外,看到多艘荷军武装商船四散奔逃,顿时如看到肥肉的饿狼一样,紧紧咬了上去,只有少数如同【欧比号】一样幸运的,才能辗转逃亡巴达维亚。

“大人,我军【漓江号】、【新浊水溪号】、【江川号】等五舰沉没,【新南湖号】、【靖海号】等四舰重创。”水师行军司马宁大奎向在海战中被击碎的木屑擦伤手臂的卫芳报gào

道。“其余各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可以就地修补,至于伤员和阵亡将士人数还在统计。”

“立kè

命令第五巡航舰队第四分舰队护送【新南湖号】、【靖海号】四舰及受伤将士返回纳闽镇守府。”打着绷带的卫芳命令道。“另外命令第二巡洋舰队第三分舰队、第八巡航舰队第三分舰队押解被俘荷船返回屏东。再通告第五、第六信报船舰队可以护送第七、第二军输船舰队在香料群岛登陆了。”

卫芳的命令被一一传达下去后,丁大奎接着问道:“大人,现在我们是去巴达维亚吗?”

“常号庵那边有四个巡洋舰队三十多只巡洋舰,怎么可能希望我们再去争功。”卫芳摇了摇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香料群岛吧。”

“可用咱们的十八分炮对付荷军要塞简直是牛刀杀鸡。”

“嫌这点功劳不够吗?”卫芳眼眉一挑。“也罢,朝廷不是准bèi

探索南海吗?我做主,你亲自带两个信报船分队南下,只要找到圣上所说的方丈大岛,少不了你一个世爵????????????”

630.夏荷战争(4)

卫芳说得不错,如今暂时拥有十八个巡洋舰分舰队三十六巡洋舰和八个巡航船分舰队三十二艘巡航船的东天竺水师根本不需yào

苏禄水师前往增援,东天竺水师提督常天远正信心十足的通过卡里马塔海峡,准bèi

于巴达维亚外海一举消灭的荷军爪哇舰队。

荷军虽然不知dào

华夏水师几乎倾巢出动,但爪哇舰队的指挥官杨-萨克-兰德生海军中将却先知先觉的把舰队撤到了泗水一线,使得常天远决战的计划暂时落空。

没有抓住荷兰人的主力,不敢掉以轻心的常天远只好一面护卫龙骧军、神策军及安南、越南、占城等国部队在爪哇登陆,一面派出信报船广泛的搜寻荷兰舰队的下落。可没曾想,得知夏荷战争爆fā

的兰德生中将反而带着舰队对马辰、巴厘巴板等华夏镇守府实施炮击,几乎彻底摧毁了华夏两处军港。等到常天远闻讯赶去增援,兰德生中将却虚晃一枪,通过龙目海峡南下天竺洋,消失不见了。

战事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荷兰人完全可以利用爪哇南部港口进行补给和休整,而劳师远征的夏军反而要揣测荷军下一次出现的地点,担心荷兰人是从巽他海峡钻出来呢?还是走龙目海峡原路返回?亦或是在更东面的松巴海峡出现。

面对这样的突发局面,常天远只能一面派人通报香料群岛方面,预防荷军的突袭,另一方面死守爪哇海西部海域,以护卫华夏联军的海上补给线,静候龙骧军等部对巴达维亚的进攻结果。于是,夏荷之战的重点转到了陆战之上。

刨开在香料群岛、望加锡、努沙登加拉群岛、苏门答腊岛的驻军,荷兰人在爪哇还有两万余人的兵力,其中战前组成的殖民军有五千余人。不过因为万丹人和马打蓝人的起义,荷军被迫分散镇压,所以在巴达维亚一线只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老兵更是不足四千。

而夏军除开用于控zhì

整个邦加岛、勿里洞岛的部队及派往苏门答腊支援巨港苏丹的部分力量外,在巴达维亚登陆的部队还有一万六千人之多,即便扣除辎重、中垒等部及晕船和生病者,能用于作战的也超过一万一千余人,虽然兵力上看似不如荷军,但无论在技战术上还是在装备、士气上都远远超过了荷兰守军。

鉴于巴达维亚的城堡内根本无法驻留万人以上的部队,不战而退守城堡也不符合这个时代欧洲战争的特点,因此犹豫再三,巴达维亚守备司令扎兰顿将军还是以欧洲殖民者固有的优越心态决定率部与夏军进行野战。

“各位父老,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征伐红夷,还请诸位父老能鼎力相助。”战事还没有开打,一帮移居巴达维亚的中国移民便纷纷前来劳军,不过,劳军是假,探听华夏战事是真,还有人奉上金银,希望战事不要祸及华人社区,对此,由武卫军第五师师统制转任龙骧军第六师师统制的刘文来皮笑肉不笑的跟这些所谓侨领甲必丹们打着哈哈。“此役,朝廷是下了大决心的,一定要把红夷在东天竺各地的势力连根拔起????????????”

在场的侨领们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人开口问道:“朝廷要征讨不从,将爪哇化外之地转为本朝疆域,这是开疆辟土的大好事,我等小民一定鼎力襄赞,只是我等毁家为国并不足惜,就怕,就怕红夷不肯罢休,战事绵延,祸延子孙。”

“这么说,这位父老是不相信朝廷的力量喽?”刘文来的目光一凝。“也罢,空口白牙说来也无人相信,各位父老或可以两不相帮,但丑话说在前面,圣上最恶汉奸,谁要是数典忘祖暗助红夷,休怪朝廷将来严惩。”

“将军说得哪里话。”当即有人表态道。“我等恭迎朝廷天军还来不及,如何能做那汉奸。我姚家愿供输军前大米一千石,以此略表海外子民向慕朝廷之心。”

姚家一开头,什么王家、黄家的,也纷纷开口捐献,不一会就报效了足够万余大军吃两年的军粮,至于猪、牛等肉食更是多达数百头,甚至还有一部分金银珠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侨领们表示恭顺,刘文来这才转嗔为喜:“如此本官多谢了。”

见到刘文来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有个别甲必丹便乘机问道:“请教将军大人,不知dào

驱逐红夷之后朝廷会如何处置了爪哇。”

“朝廷将在爪哇保留椰城(巴达维亚)、三宝垄、泗水三处镇守府和芝扎拉通商口岸,其余爪哇之地将依旧有万丹、马打蓝两国算端统领。”因为苏门答腊和爪哇都有悠久的历史和成熟且不易同化的文化,而且又无法屠戮一净,所以郑克臧并不打算接手整个爪哇和苏门答腊,只准bèi

保留最高宗主权及垄断地区贸易,当然,一定量的驻军还是需yào

的,这些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有铳炮才能告sù

它们顺从华夏的权威。“不过朝廷会跟两国算端签订条约,敦促其保护境内华夏子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各位父老尽管安心好了。”

“朝廷只准bèi

开镇守府和商港?”几个侨领对视一眼,接着患得患失的继xù

问道。“那原来交给红夷的税朝廷不准bèi

继xù

收了?”

甲必丹也是包税人,通过包揽税收,他们从中捞取了很大的好处,因此并不希望华夏废止了这项制度,但这不过是奢望而已,就听刘文来身边东天竺大都护府爪哇安抚使陈元基回应道:“关于税收,朝廷自有体制,镇守府和开口商港自然必须一体遵行,至于万丹、马打蓝两国份属外藩,自然不需yào

纳税,只要按时朝贡即可了。”

在场侨领顿时面如死灰,此时就听陈元基继xù

道:“朝廷也知dào

各位父老会因此受到损失,所以朝廷特许爪哇、巨港等地商贾专营香料贸易三年,届时只要各位按照朝廷跟戈阿、德拉地等国谈下来的条件经营,三年赚三十年的收益是轻而易举的。”

侨领们顿时眼热起来,纷纷追问香料贸易的章程是什么,只有部分擅于察言观色的发xiàn

刘文来眼中露出的那抹嘲讽的神色,这才知趣的起身告辞。至于如何进行香料贸易嘛,还是等夏军真zhèng

打赢了这一仗再说。

“怪不得有人说这些海外人是弃民呢?”等到侨领们退下后,刘文来抱怨道。“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一个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刘大人,你这话就说错了。”陈元基摇了摇头。“不是朝廷遗弃他们,而是他们遗弃朝廷。”话出口,陈元基觉得重了,于是挽救道。“当然,这也就是那些有财有势的,普通百姓出海也是当初没有国内生路,不得已而为之的。”

刘文来笑道:“大人不必忌讳什么,武人不得干政,我自不会对外人说三道四的。”

“他们现在也算是朝廷子民了,下官又何必忌讳。”陈元基也笑了起来。“不过,本官只是给他们画饼充饥,能不能落实了,还看大人这边一锤定音呢。”

“要是红夷固守城堡的话,只怕还无法一锤定音啊。”刘文来脸色严肃起来。“好在,刚刚得了两年的粮食,就是硬耗,也能把红夷给围死了。”话虽如此,但刘文来知dào

,长久围城并不可取,一旦荷兰从国内调来援军,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陈大人,本官军务在身,就不跟大人多说了。”

陈元基会意的主动提出告退,可还没等他出了营帐,一名中军就前来报gào

道:“大人,红夷派来一名使者,说是前来邀战的。”

“邀战?”刘文来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好极了,本官正愁红夷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呢,让他进来,不,不要让此人有机会窥视我军情况,直接告sù

他,留下时间即可,本官接受他们决战的请求????????????”

“众位大人已经听过职方司的介shào

了,目前红夷一共一万五千余人,兵力较我有半数的优势。”接受了荷军野战的邀请,刘文来立kè

召开了军事会议。“但荷军多系新近征召的土兵,战力有限的很,唯一能够对战的,不过是四、五千旧军,其中精锐不过两千来自泰西的雇佣兵而已,因此此战我军必胜。只是,胜虽容易,但要全歼却难,一旦让红夷败逃回了巴达维亚城堡,攻城就要费时费力了,所以如何作战,还请各位大人群策群力。”

“下官以为,既然敌势以旧军及泰西雇佣军为主,我军何必舍弃庞杂鱼腩,直趋中枢?”

“不妥不妥,红夷必然会先用鱼腩冲击我军阵营,然后才投入主力,我军只怕无法一击制敌,不如行分兵之策,迂回敌后,来个两面夹击。”

“不妥,此地战场狭隘,如何能行分兵之策,不如拉长两翼,尽量吸收敌军攻势,等其屡攻不下,势颓之后,再行包抄合击????????????”

除了来打酱油的安南、越南、占城几国将领外,军司马从事及几位旅分统、团千总们争执的厉害,听着这些部下们的讨论,一个方案在刘文来的心中组建成型了????????????

632.夏荷战争(5)

尽管扎兰顿将军以人种优越学的观点认为自己不会重蹈前任在巴达维亚城外失败的教xùn

,尽管出战的荷军总兵力远超过华夏联军,然而华夏武成十六年四月十八日辰时初爆fā

的椰城会战还是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那些匆忙间征召的土兵根本不堪一击,在乱糟糟的冲锋遭到夏军火炮及火铳的次第打击后,甚至还没有进入白刃战阶段就已经土崩瓦解了,只有以德意志雇佣兵为核心的原殖民军还坚持了一会,但在己方败兵的牵动、冲击下,很快也溃不成军。

早就有所预料的刘文来旋即指挥部队穷追猛打,在七百多游骑探哨组成的龙骑兵面前,把背后露给夏军的荷兰人、土著兵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更为让荷军惊恐万分的是,逃着逃着,他们居然发xiàn

夏军阻击部队已经提前包抄到位堵在己方退路上了。

走投无路的扎兰顿将军,在得到保证荷兰军官生命安全及允许赎身的许诺后,别无选择的率着唯一完整的残军集团计二千余人向夏军投降,至此椰城会战宣告结束。

是役,华夏联军共毙伤俘荷兰军官二十七名、德意志雇佣兵一千七百余名、土著兵八千二百余名,缴获8磅、9磅野战炮十五门、军马六十余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大约四百名德意志雇佣兵和一千一百名土兵拼死突pò

夏军阻击,逃回了巴达维亚城堡,另有脚步甚快的六千余名土兵抢先一步逃往周边乡村并进而逃亡爪哇内陆,让夏军无法尽了全功。

扎兰顿的失利让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惊恐起来,不得已,巴达维亚总督安森-范-西斯-德-万伦迪诺只好抢在夏军围城之前向爪哇各地的荷军要塞通报战局,寻找杨-萨克-兰德生海军中将,请他务必寻找机会击破华夏海军,解救巴达维亚。

万伦迪诺总督的传令兵刚刚出发,夏军便驱赶着八千多俘虏出现在巴达维亚城堡外,并当着满城的荷兰军民面实施了十一抽杀,血淋淋的首级垒砌的京观让无数荷兰绅士当场晕倒。随后夏军军使登城劝降,并明确发出“拒不投降者杀”的威胁。

荷兰人以需yào

评议会决定为由试图拖延时间,对此,夏军一方面给予两天时间考lǜ

,另一方面则驱使一干俘虏开始在巴达维亚城堡外围挖掘壕沟做围困和进攻的准bèi



巴达维亚城堡内有足够五、六千人吃上一年的粮食,城防炮更是多达三十余门,再加上还有扼守海港的要塞做掎角之势,因此心存侥幸的荷兰人最终选择了死守。

刘文来于是通告水师方面,先打掉海港炮台,以杜绝荷兰人的侥幸心理。

夏军巡洋舰装备十八分短炮和十五分长炮,对付要塞是最犀利的武器,不过用木壳的巡洋舰来对付石块垒砌的海防要塞,是一种不合算的交换,所以常天远便拿出了新式武器。

所谓新式武器,一共有两种。一种是夏军刚刚开始推广的火箭,这种火箭在安阳会战中大放异彩,最终使得夏军兵不血刃的拿下彰德府城,因此很快为兵部采纳为水陆两师标准装备;另一种是大口径臼炮。这两种武器都装载在临时赶制出来的单桅纵帆船上,可以一直逼近到海岸炮射程以内的极近距离开火,以如今的火炮技术,守军根本连瞄准这种高速小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能精确打击、远距离摧毁了。

什么?单桅纵帆船不能远航。这是因为补给上的限制,但此役有超过二十艘二万料以上级别的重型军输船输运补给物资,急就的单桅纵帆船自然不用担心无法越过大洋远征。

不过常天远的这两种新式武器的使用效果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大口径臼炮虽然威力不小,但一时半会还无法摧毁海防要塞坚固的城墙,而新式火箭也无法对全石质的要塞产生致命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从陆路方面进攻就从辅助选项重新变成了主选项。

标准棱堡结构的巴达维亚港要塞原本有守军三百人,扩编后又增加到八百人,虽然不能跟主城堡相比,但足以应付无枪无炮的土著人和力量有限的英法葡等国殖民者。正是鉴于城堡的坚固、守军力量充足,因此夏军还是用针对棱堡的标准战法掘进壕沟。看着一天天逼近的壕沟,要塞守军心急如焚,但城外夏军兵强马壮,根本无法突围,荷军只好坐以待毙,整日祈求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欧洲援军尽早抵达。

然而巴达维亚主城堡和海港要塞的荷军都没有想到,城外的夏军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

事实上,此时包围巴达维亚海港要塞的华夏联军不过只有安南军三个团及龙骧军第六师中垒团;而在巴达维亚主城堡外的华夏联军也只是越南军三个团、龙骧军第二师一个团、龙骧军第六师炮军团等三千余人而已;主力夏军已经海运到了泗水外围;至于参战的十团神策军则兵分两路在当地侨民的指引下分别向井里汶、茂物等地进攻前进。

泗水的荷兰守军只有不足六百人和八门中小口径火炮,其中海岸炮台不过只有2门12磅海岸炮,根本无法应对夏军来自海面上的攻击。因此在夏军三层炮甲板巡洋舰的十五分长炮摧毁炮台后,泗水荷军很快便竖起了白旗。

接受了泗水荷军投降之后,夏军旋即登陆巴厘岛、廷加群岛、龙目岛、松巴哇岛等岛屿,对岛上各处荷军要塞实施进攻,其中能立kè

攻克的就立kè

攻克,不能立kè

攻克的就长期围困——凭借着夏军水师的巨大优势,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据点逐一拔除。

夏军表现的强dà

实力让饱受荷兰人殖民之苦的爪哇土著领主们看到了希望,纷纷派人前来联络。夏军便顺势与万丹、马打蓝这两个爪哇最主要的苏丹王国签订宗藩条约,以允诺放qì

原本荷兰殖民者强行设定的税权改以数目较少的朝贡、保护两国领土完整、不干涉两国内政等相对温和的条款,继承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大部分遗产并攫取了巴达维亚、三宝垄、泗水、芝拉扎等爪哇港口和整个东努沙登加拉群岛的主权。

此外根据华夏的建议,马打蓝苏丹国与万丹苏丹国达成了边境划分的协定。两国随后将以梭罗河为界,以西的爪哇地区属于万丹苏丹国、以东属于马打蓝苏丹国;另外,马都拉岛、巴厘岛、龙目岛、松巴哇岛等西努沙登加拉群岛也归属马打蓝苏丹国所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段内,苏禄水师方面也大部拔除了荷军在德拉地、安汶、班达群岛等处的据点,并与德拉地苏丹国签订了宗藩条约,约定了彼此的国境,正式取代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掌握整个香料群岛及荷属伊里安查亚地区。

五月十二日,在夏军的帮zhù

下,戈阿苏丹国收复了望加锡。

戈阿苏丹艾德-阿贡旋即与华夏特使李龙正式签订宗藩条约,正式割让米纳哈萨半岛及托米尼湾内全部岛屿予华夏;并约定在马鲁古海一侧,戈阿苏丹国领有曼涯群岛、华夏领有苏拉群岛,两国于两处群岛之间的中线划分疆域;在东南班达海方向,除土干比西群岛以外的所有岛屿属于华夏;在佛罗勒斯海方向,塞拉亚岛以南均为华夏领地;在西部望加锡海峡,两国以海峡中线为界,以东岛屿属于戈阿,以西属于华夏在婆罗洲的都护府。

随后,李龙又代表马打蓝苏丹国与戈阿苏丹国签订条约,规定甘妮安群岛、廷加群岛、萨巴拉纳群岛以南海域属于马打蓝苏丹国,以北为戈阿苏丹国领海,当然以上海域都对华夏开放,华夏船只无论军用战舰还是民间商船都有无条件的自由通行权。

得知夏军已经推进到松巴海峡附近后,貌似中立的葡萄牙人认为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全面失败已经成为定局。因此,为了不让华夏获得撕毁《凌牙门条约》的借口,不再骑墙的帝汶管领便以中立为名,将正在古邦港休整的荷军舰队驱逐出港。

古邦原本是荷兰人的地盘,当初是作为拉拢对方的砝码转让给葡萄牙人的。如今却被往日的盟友所驱逐,这让荷兰人不禁怒火万丈。然而此时若是与葡萄牙人翻脸的话,或多或少会给爪哇舰队带来一些损失,这是大敌在侧的荷兰人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兰德生中将还一众荷兰船长们还是忍住了报复的欲望,率舰队离港而去。

离开古邦港之后,爪哇舰队高层发生了一次争执。部分船长和指挥官认为不能继xù

东躲西藏下去了,只有举行海上会战才能改变眼下不利的局面;而另外一部分指挥官认为,夏军的力量庞大,单凭以武装商船为主的爪哇舰队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因此为了保全实力,应该立kè

退往斯里兰卡和印度。

说起来,后者的建议才是正确的,但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存人失地、人地两存”的战术论述,因此遭到了相当多的荷兰船长的批驳,而兰德生中将也表示反对,认为一旦放qì

东印度群岛,联合东印度公司会为之破产不算,丢下巴达维亚不管也不符合骑士守则。

兰德生中将的意见压倒了撤tuì

派的言论,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可该怎么打呢?是杀回爪哇还是进攻香料群岛的夏军水师?还没有做出决定,飘在萨武海上的荷军便与护送陆师进攻阿洛岛的夏军分遣队撞倒了一处????????????

633.夏荷战争(6)

由于要封锁巽他海峡保护通往爪哇本岛的海上交通线,因此东天竺水师实jì

上是处于分兵状态,前往萨武海护航的分遣队只有六个巡洋舰分队、四个巡航船分队总计二十八条战舰和二十四艘信报船,可谓力量有限。

幸好荷军爪哇舰队的实力也不强,算上接收苏拉威西海海战幸存的两艘四十门炮战舰及三艘武装商船在内,荷军主力战舰也不过与夏军一样只有二十八艘,只是武装商船的数量多达三十四艘,比夏军信报船多出十艘,略占优势,但关键的战列线炮船的数目却不足夏军巡洋舰的三分之二,因此双方实jì

上是势均力敌。

既然是势均力敌,战斗就相当的激励。荷军固然是没有退路,夏军也不想让同僚专美于前,双方都打出了自己现阶段最佳的水平,到处都是冲天的水柱和浓烈的硝烟,整个大海仿佛印度神话中被天神和阿修罗搅翻的乳海一样,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从苏拉威西海海战幸存者口中得知夏军战术的兰德生中将很快将整个舰队分成战舰队和辅助舰队两部,分别迎战夏军,希望能在己方主力牵制夏军主力的同时,先利用优势的辅助舰队获得胜利。然而兰德生中将显然没有想到,尽管荷军武装商船一度以数量压制了夏军信报船,但夏军依旧凭着远较荷军武装商船坚固的船体及较快的船速与荷军周旋。因此,荷军武装商船一时无法占到真zhèng

的上风。

战到当日未时三刻,荷军三十四艘武装商船中沉没了七艘、焚毁了六艘,另有四艘重创,船上水手伤亡更是超过千人;夏军方面也有十四艘信报船损毁沉没、近九百余名水手伤亡;可以说,双方都是血流成河。

双方轻型船只不分高低还在继xù

缠斗,主力战船队的交手却有了结果。

截止到当天酉时初刻,夏军主力舰队共损失四等巡洋舰一艘、巡航船六艘,另有一艘三等巡洋舰和四艘巡航船重创,二千一百余名官兵伤亡;荷军方面则损失二艘战列线炮船和四艘小型战舰,另有一艘战列线炮船和七艘小型战舰重创,伤亡水手二千四百余名。

就交换比来看,双方也只能说不分胜负,然而荷军战列线炮船数目有限,损失三艘等于损失了三分之一强的战力,而夏军损失两艘巡洋舰后依旧还有十艘可战,因此于大局无损;而且在巴达维亚、泗水等重yào

港口或失陷或被封锁后,荷军受创船只无法大修,损失几乎无法弥补;因此,从战略上来看,荷军已经彻底失败。

好在此时太阳已经落于海平面以下,双方无法继xù

交战,兰德生中将这才借着夜色,得以脱身。至于损失同样严重的夏军一时也无力继xù

追击,只是派出一艘状况尚且可以的巡航船向巽他海峡一线的水师主力报gào

状况,其余能就地修理的就地修理,不能就地修理的,只好蹒跚的带着伤员直接开往葡属帝汶岛休整。想来,墙头草的葡萄牙人绝不敢向拒绝荷兰人一样,拒绝夏军水师的进驻。

说实在的,仗打到这个份上,联合东印度公司距离彻底失败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荷兰人不敢服输,因为一旦服输,整个联合东印度公司就必然遭到破产的灭顶之灾,所以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寻求一丝可能翻盘的机会。

可惜,翻盘的机会没有出现,致命一击却接踵而来——得知萨武海海战结果的常天远在恼羞成怒之余果duàn

率领西线护航舰队越过巽他海峡直扑芝拉扎,一举将刚刚进港的荷兰爪哇舰队堵在港内。虽然兰德生海军中将几次冒险组织舰队突围,但始终被夏军堵在港内,反而因此损失了两艘战列线炮船和六艘武装商船。

无法突围的荷军舰队只好借助有限的岸防炮火来挡住夏军,希图藉此保住港内船只,如果,出于保存军舰的考lǜ

,常天远并没有直接炮击港口。但荷兰人拖延的战术很快随着夏军火箭船的到来变成了泡影——夏军火箭虽然很难对付纯石质建筑,但对付木头船却是极大的杀伤力——在一场畅快淋漓的焰火表演后,荷军剩余舰船全部爆zhà

起火,连带芝拉扎港的码头及港口设施一起化为了灰烬。

尽管夏军没有进一步派遣水兵登陆,但在盛大的烟火秀之后,兰德生将军及荷军上下的抵抗意志悉数瓦解。在夏军劝降使节同意保证不对投降者进行杀戮的条件下,兰德生将军以下残余的九百余名荷军水手和八百多荷军港塞守备部队毫不犹豫的向常天远投降。随后被俘的兰德生中将被运回巴达维亚,代表华夏再次向城内评议会、总督劝降。

香料群岛舰队和爪哇舰队相继灭亡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了整个巴达维亚,这可是整整一百二十条船呢,整个联合东印度公司不过两百艘而已,如今百分之六十化为乌有了,即便能保住东印度群岛,联合东印度公司的破产也就在眼前了,更何况,丢了舰队以后,外援中断,各地要塞已经不可能坚持下去了。

有了这样的明悟,在如丧考妣的同时,上层人物不得不考lǜ

自己的将来了。破产当然是可怕的,但那是公司的财产,也就是十七人委员会的财产,并非是自己的,丢了自然不可惜。而且破产也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破产后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就是彻底沉沦了。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众人考lǜ

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以便日后能卷土重来。

保全性命自然只能投降了,于是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六月初七,巴达维亚总督和评议会以保全个人财产为由,向华夏提出投降的先决条件。对此,已经从凌牙门赶到巴达维亚的大都护林耕断然拒绝,只允许每个荷兰人保留三百荷兰盾的财产,其余一律作为华夏军费的赔偿,同时要求巴达维亚评议会答yīng

将细兰全岛和东印度普利卡特、萨德拉斯的商业据点以及荷属澳大利亚全部交出。

巴达维亚评议会认为丢了东印度群岛之后,斯里兰卡和普利卡特、萨德拉斯以及荷属澳大利亚一样保不住,可以将上述四地交给华夏作为赔偿的一部分,但是华夏不能在随后彻底中断了夏荷贸易,同时还希望提高每人保留财产的份额。

对于朝廷希望在夺取领土后继xù

保持贸易的心理,林耕是有所了解的,因此爽快的答yīng

了荷兰人的讨价还价,只是对于荷兰人希图保留更多个人财产的要求做了坚定的抵制。此时,攻克各地荷军堡塞的夏军逐步返回巴达维亚,胜券在握的林耕便向荷兰人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其在六月十五日中午前开城,逾期将视作拒绝投降。

在林耕的逼迫下,巴达维亚方面最终无奈的接受了通牒。

六月十五日上午,巴达维亚守军开出城外,正式向刘文来投降。双方随后签订《椰城条约》,正式将荷属东印度及荷属斯里兰卡、荷属澳大利亚、荷属印度商站全部割让给华夏。而华夏方面则予以保证,一旦接收了细兰等地之后,将派船运送东印度群岛各地的荷兰人(不含德意志雇佣兵)前往细兰,随后由细兰等地的荷兰船只运输其归国,并允许荷兰方面今后继xù

在科伦坡、马塔拉等通商港口与华夏贸易。

此后,在华夏武成十六年六月至八月间,荷兰在东印度群岛各地尚在坚持的要塞在得到巴达维亚的命令后相继投降;八月初,普利卡特和萨德拉斯两地商栈迫于洋面上出现的夏军舰船的威慑,宣bù

接受巴达维亚的命令将除商船以外的全部资产交予华夏。

九月初,夏军大举登陆细兰,贾夫纳方面最终也不得不同意将整个细兰交予华夏,至此夏荷战争宣告结束,华夏不但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驱逐出东印度群岛和东部印度,更打开了前往南方方丈大陆的门户。

夏荷战争的结局大大震惊了欧洲各国东印度公司,使得他们对露出獠牙的华夏帝国充满了忌惮,然而华夏的开拓重点很快转向方丈大陆及太平洋上诸多岛屿,并没有进一步垄断印度贸易,这使得葡萄牙、法国、丹麦、瑞典等与华夏相对友好的欧洲国家松了一口气。

不过英国人就没那么轻松了,生怕华夏彻底中断中英贸易并对加尔各答、马德拉斯等地发动进攻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急忙撤换了丹佛等人,并从孟买管区派遣资深董事前往华夏道歉。为了不让法国在中欧贸易中一枝独秀获取超额利益,华夏朝廷最终接受了英国人的认错,并开出一张四万英镑的巨额罚单。

在东方实力有限的英国人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接受了罚单,并暗中誓言复仇,只是迫于如日中天的华夏国势只能暂且隐忍,但中英之战就此埋伏了伏笔????????????

634.东北的变化

夏荷之战还在进行当中,关外也因天气回暖而重新燃起了战火。

不过与夏荷战争中交战双方阵营分明不同,东北地区的战争其实是华夏、满清、俄罗斯三国之间的乱战,三方互相征伐,战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华夏武成十六年四月初,夏军松漠都护府所属蒙古义从军首先在松嫩平原上与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交手起来——扎赉特人、杜尔伯特人固然是为了保全家园而奋战,而附夏的蒙古义从军也因为之前部分立下战功的无地王公和普通牧民真的从科尔沁故地中分到了大小不同的草场而战意鼎沸——同源的双方互不相让的杀戮着,战事甚至绵延到齐齐哈尔、布特哈等地,让好不容易立足的辽东移民再度陷入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苦境。

为了防止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越过松花江援助扎赉特旗和杜尔伯特旗,四月中,安东都护府麾下的神策军开始向宁古塔方向边筑堡边前进。面对如钉子一样钉入己方心脏的神策军,两旗蒙古人很快组织军队试图阻止神策军的行动,然而神策军依托建成及尚在建设的堡垒给予对手极大的杀伤。

面对夏军堡垒无可奈何的两旗蒙古人只能向宁古塔方向求援,统率宁古塔周边清军的允禵虽然尚在新雅克萨城,但根据他留下来的命令,两万清军很快南下助战,一时倒也连续拔除了若干堡垒,并将北进的神策军迫回吉林乌拉周边。

只是清蒙联军还没有松一口气,四万多夏军排山倒海一般从长春涌了出来,在呼兰河大破清蒙联军,丢盔卸甲的清蒙联军旋即丢弃宁古塔及两旗牧地,退回新京周边。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夏军黑龙江水师趁着江水化冻之际,溯江而上,其所属龙骧军第八师一路上击破清军微不足道的阻击,顺利夺取了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要点重镇伯力屯,兵锋直指同江。

一旦夏军夺取同江,那么南北夏军就有可能沿着松花江对新京实现南北夹击。

危险的局面让同治帝以下的满清文武坐若针毡,正在这个时候,呼伦湖传来好消息,博果铎、衍潢的诸王联军与科尔沁人一起越过额尔古纳河,杀入俄罗斯控zhì

区,在当地受到俄人压迫的布里亚特、茂明安两部蒙古人的协助下,所向披靡,顺利夺取了数十个哥萨克村落,并迫使俄国人退守尼布楚(涅尔琴斯克)等主要城堡,错非允禵之前放回了千余俄军,只怕空虚之极的尼布楚等地也落入了清廷之手。

东线危急,西线却高奏凯歌,这就让清廷产生了再次迁都的念头。

然而此时迁都有几大难题:第一,必须挡住夏军的两路攻势,否则一旦被夏军衔尾追杀,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活着逃入安全区;第二,如今的清廷已经没有力量再度进行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了,想来已经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关外百姓也不愿意跟着清廷再度转移,如此一来,只怕跟随的人越来越少,今后一应粮秣物资也无从保障;第三,都城或者说王帐迁到哪里合适呢,黑龙江已经不足持了,齐齐哈尔、墨尔根、布特哈也面临夏军兵锋,难不成真的一下子迁到尼布楚周边,但俄国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呢?

随着阿勒楚喀、阿勒锦失陷的消息传来,清廷不得不作出断然决定:责成允禵率部在三姓以南挡住夏军北进部队;责成苏努率禁旅八旗死守同江;清廷立kè

转移至新雅克萨城;至于新京周边百姓,愿意跟着清廷走的全部带走,不愿意走的在这屈辱山林,绝不便宜夏军;此外,清廷通告黑龙江方面,将齐齐哈尔、布特哈、墨尔根的百姓尽量迁往瑷珲。

武成十六年六月初一,南线夏军在蚂蚁河与允禵遭遇。夏军共有两个步师、两个骑步师、一个骑军师及神策军八个团计四万五千余人,而允禵因为连场大战损兵折将后无从补充及分兵扼守新雅克萨城等原因,手下只有二万八千余人与五千多蒙古骑兵,因此尚未开打,战事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允禵不敢死拼硬打,只好主动后撤至三姓,试图依托牡丹江防御,夏军因为松花江分舰队尚未建立,无法控zhì

水路因此只能暂时与清军隔河对峙。然而允禵很快得到噩耗,夏军在同江一线击破苏努所部,即将与南线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允禵大惊失色,只好放qì

牡丹江防线,主动越过松花江向北遁入小兴安岭,向黑龙江城方向转进。且不说清蒙联军一路上如何劫掠己方百姓残存的粮食,南线夏军在发xiàn

允禵撤tuì

之后,立kè

北进,汇合黑龙江内河水师,迅速控zhì

了整个新京地区。

正在松嫩平原与蒙古义从军交战的扎赉特、杜尔伯特两旗旗主听说新京丢失,果duàn

率部众向大兴安岭以西地区转移,导致齐齐哈尔、布特哈等地门户顿开。

在蒙古义从军的兵锋之下,各地满清官吏顾不得执行清廷命令便相继逃亡黑龙江城。于是,大小兴安岭之间的广阔地域悉数落到了华夏掌握之中,清廷只能龟缩在小兴安岭以北、大兴安岭以西的小块地域苟延残喘。

雪崩般的失败让清廷上下哀鸿遍野,丢光了老弱妇孺及牛羊的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也出现了舍弃清廷、改换门庭的言论。此时,清蒙联军尚有四万人,但控zhì

之下的百姓不过五万,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于是有人便自暴自弃的主张与夏军最后一战,却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允禵、允佑等人的拒绝。

允禵等拿博果铎等人在下贝加尔的胜利说话,提出树挪死人挪活的建议。

由于允禵实质上掌握了如今清廷最后也是最大的一股力量,因此他的建议被毫无意wài

的采纳了,于是清廷匆匆忙忙烧毁瑷珲、新雅克萨城,挟持数万百姓向西撤去。

清军前脚撤出瑷珲,夏军黑龙江内河水师一部便紧接着杀到了城下。

见到清军已经弃城而逃,夏军毫不犹豫的追杀过去,冲着押解瑷珲百姓西撤的清军后卫进行了炮击,导致清军后卫大溃,相当一部分不愿意再逃的瑷珲百姓趁机逃入两侧山地之中,后来在夏军的招抚下重返瑷珲。

得势不饶人的夏军舰船一路横冲直撞,一直突到呼玛河附近,这才收兵。然而惊出一身冷汗的清廷上下很快发xiàn

,觉得前途无望的部分新满洲旗兵纷纷脱离队伍,最终跟随清廷深入俄境的包括科尔沁人在内只剩下二万五千余兵马,更可怕的是随行百姓也只剩下了两万人,这就等于把清廷打回了“水滨三万人之王”的时期。尽管一众王公们还以“效仿祖宗定能重整旗鼓”自我安慰,但谁都知dào

大清已经彻底完蛋了。

只是允禵还不服输,他随后在莫戈恰以北击败了雅库茨克督军区派来的一千五百名俄军,随后又合同博果铎、科尔沁人、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横扫整个下贝加尔地区,甚至夺取了之前博果铎等部无力夺取的阿玛拉斯克、希洛克斯克等几个小型城堡,从而暂时保住清廷与科尔沁人的联盟,让北清继xù

得以存续下去。

挑起俄清战争的克德里恩特督军根本无法直面超过四万多人的清蒙联军,只好死守涅尔琴斯克及各地城堡,每日向上帝祈祷,期盼来自西伯利亚总督府的大军能早日到来。然而督军阁下却不知dào

,由于查理十二世在奥斯曼帝国的游说活动,新一轮的俄瑞、俄土战争有重新爆fā

的征兆,西伯利亚总督正根据沙皇彼得一世的命令向西派出兵力,根本没有力量来增援东方,因此克德里恩特督军其实已经被暂时抛弃了。

好在清蒙缺乏足够数量的重型火炮,暂时还无法攻克涅尔琴斯克、上乌金斯克、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等主要俄国城堡,所以下贝加尔地区的大部分俄国居民还能暂时保住性命,只是一旦城内积存的粮食耗尽,最终等待他们的,还是极其悲惨的结局,一如他们当初施加给本地蒙古人的一样????????????

武成十六年八月十七日,得到东北捷报的华夏中枢正式宣bù

设立龙江北都护府,管辖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地区,治所设在瑷珲城旧址。

八月十八日,华夏吏部又改靺鞨都护府为鲸海都护府,管辖黑龙江、乌苏里江以东地区,治所在庙屯;同日,安东都护府的治所由吉林乌拉迁往新京,并改新京为佳木斯城。

八月二十日,郑克臧又命令将松漠都护府的治所由伯都讷迁往齐齐哈尔;同日华夏兵部下令调整镇北水师和镇东水师的辖区,今后对马海峡以西直至琉球洋面均划归镇东水师巡防,镇北水师治所移镇石狩川港,负责鲸海、苦无海以及日本东海岸的巡航。

八月二十二日,华夏朝廷又在勘察加半岛新设极北都护府。

八月二十三日,华夏又在夺自俄国的鄂霍茨克港置岭北都护府。

八月二十六日,华夏吏部与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奉旨宣bù

分割科尔沁故地,除弥补给卓索图盟的草场外,新设三个由总督衙门直属、松漠都护府代管的总管旗以及下属五十个苏木(乡)、八百个什户,又有一大批蒙古义从军中的无地王公台吉和普通牧民分别受封扎兰(参领)、苏木章京、达尔加(什长)????????????

635.在凡尔赛

由于法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折损了国力,因此太阳王的光辉已经在欧洲上空黯淡下来了。然而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德性,这不,法国前脚才与奥地利达成了《拉什塔特和约》,凡尔赛宫也开始夜夜笙歌了。

然而,西历1714年8月2日这一天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参加晚间舞会的大小贵族们异乎寻常的没有在舞厅里大声喧哗,反而以亲疏关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仿佛正在对那位高寿的王者的葬礼何时举行品头论足。

螺号吹响三声,与会的贵族们纷纷静了下来,就听王宫侍卫官用往日一样的声调高喝道:“尊贵的法兰西国王陛下,至高无上的太阳王陛下,驾到。”

贵族们纷纷冲着打开的殿门行礼着,一个行动艰难的老人缓缓行过,最后登上御座。

待其坐定,随侍的大臣站在阶下宣bù

道:“阁下们、尊贵的夫人们,本大臣奉王命通告各位一个好消息,四个小时之前,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正式签订《凡尔赛条约》,今后两国将互派常驻公使,并且华夏帝国还同意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全面代理该国商品在法国、德意志、意大利的销售????????????”

大臣的话为在场的各位描绘了一副财源广进的场景,在场的王公贵族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路易十四满yì

的点点头,随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注意着他的动作的御前大臣于是再次宣bù

道:“下面就有请华夏帝国全权特命大臣维骏-卢子爵阁下、前华夏帝国科学院监理大臣路易-迪尔波什-施劳腾子爵阁下,顺便说一下,施劳腾子爵阁下原来是法国人。”

子爵不是什么高等贵族,但遥远的中国的子爵就不一样了,更不要说一个法国人能当上中华帝国的子爵,这是何等的传奇,对于法国来说又是何等的荣耀,绝对可以在各国社交沙龙里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

正当舞厅里的声浪重新高涨起来之时,听到御前大臣命令的侍卫官再度吹起了长号,很快另一扇厅门打开了,一个在法国贵族眼里服装怪异到极点的黄种人迈着难以描述的优雅步伐走了进来,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穿着同样古怪服装跟在那位卢子爵之后的老胖白人。

“华夏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傅、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出使欧罗巴全权特命大臣卢维骏见过法兰西国主陛下。”

“华夏开国子、正议大夫、检校太子太保、弼德院大臣易施劳叩见太阳王陛下。”

用中文说过一遍之后,前法国炮兵士官出身的易施劳又用法语翻译了一遍,当然诸如开国子,要面子的他当然翻译成子爵,通议大夫、正议大夫以及检校官这些无法直接翻译,只好用法国当时的文官等级来描述为三等文官,帮办大臣直接说出外交副大臣,全权特命大臣不必说了,弼德院大臣则成了所谓元老院元老。

“尊敬的大臣阁下,这里都是我国的世勋贵胄。”同样,易施劳将法国大臣的介shào

完整的翻译给卢维骏听。“都是承袭数百年之久的名门,奉我王之令将其等引介给大臣阁下。”

卢维骏听罢冲着在场的法国贵胄们一稽:“本官见过诸位大人。”

听过翻译的法国人不敢怠慢,纷纷行了一个宫廷礼节,至此双方算是见过面了。

路易十四随即点点头,音乐响了起来,宫廷舞会正式开始。由于有中华帝国的使臣在,因此法国贵族们一改往日的喧嚣,温文尔雅的跳起宫廷舞来,不过厅中的妇人肉光还是让卢维骏不敢直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干站那里。

只是卢维骏受不了,易施劳却看得津津有味,他原本只是法军中一个低级的士官,如何能想象得了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踏足法国最高殿堂,所以早就情不自禁了,好在他穿了一身华夏官服,根本无法参与到舞会当中,这才没有露怯。

这个时候,几个法国大贵族凑了过来:“元老阁下,听说阁下在华夏曾担任科学院监理大臣,可否告知中国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什么内容。”

易施劳的格致院同知不过是挂名,如何知dào

郑克臧在命人研究什么,但此时他不能露怯,因此捡了几个他道听途说的内容说道:“在我离职之前,中国的化学家们正在测定现有元素种类,并认为元素并非是自然界最小单位,可能还有更小的颗粒,只是我们如今无非观测,根据热爱科学的华夏皇帝陛下的推测,物质无限可分,直至泯灭为能量????????????”

几个大贵族一开始还听得懂,到后来只好露出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看到震慑了这些昔日自己根本无法接触到的贵族们,易施劳随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当然,这些都是推测,不过华夏帝国已经完成了多次载人浮空试验????????????”

围着易施劳的法国人顿时激动起来:“什么,中国人已经能够达到天空了,这,这不可能,这是上帝的荣光范围,这是亵渎????????????”

易施劳不客气的打断道:“阁下,请恕我直言,在基督降临之前,中国已经存zài

十分发达的古老文明了,这个文明的历史远比罗马帝国和古代希腊要悠久,因此,所谓亵渎的说法,最好不要在中国人面前提及,否则,他们会给你鄙视的眼光,一如巴黎人看外省人一样。”

“对不起,子爵阁下,赛东侯爵是太过兴奋了,所以出现了用词上的不当。”边上的贵族急忙缓和道。“您能不能跟在场的各位说一下,中国的载人升空试验是如何进行的。”

“对,对,对。”边上的贵族也争先恐后的问道。“这是怎么实现的?”

“这可是重大的军事秘密。”易施劳这时拿了架子。“诸位可以想象,如果两支军队交战,双方摆下阵型,一支并不知dào

对手是怎么布置的,另一支却能在空中发xiàn

对手的布置情况,那么最终的胜利将会属于哪一方?”

围着易施劳的贵族们倒吸了一口冷气,事实还真如其所说的一样,这下,法国贵族们的兴趣更加高涨了,却不知dào

这只是易施劳的胡诌,实jì

上在东方更多时候是遭遇战,很少出现双方约定好的大规模会战,因此需yào

事先做很多准bèi

工作的侦察气球的效力远没有易施劳说的那么玄乎。不过,对于现阶段喜欢进行硬碰硬的大规模会战的欧洲各国来说,侦察气球能起的作用就相当重yào

了,也难怪某人会拿捏一番。

“当然,帝国远在东方,跟欧洲的战争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也不是不可能转让这一技术,只是如何转让,还需yào

与全权大臣阁下商议。”易施劳指了指身边木头人似的卢维骏,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只能说到这了,希望各位能够予以理解。”

易施劳刚刚说完,就有人原原本本的把一切报gào

给了路易十四,太阳王顿时变色:“该死,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其他国家去。”

路易十四当然知dào

自己的命令一定贯彻不下去,因为那些喜欢卖弄的贵族们一定会把这个传闻当成重大话题传播的,因此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维也纳宫廷、伦敦宫廷都会知dào

中国人有一项至关重yào

的军事技术可以转让。

怎么才能抢在各国之前获得这项技术并且阻止中国人把这项技术传播到其他欧洲国家呢?路易十四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连带着对大嘴巴的易施劳也有些不满起来。

边上的御前大臣揣测到太阳王的心思,躬身说道:“陛下,施劳腾子爵阁下也是法国人。”

路易十四恍然大悟,点头道:“舞会结束后,去问一下,如果朕赐予其法兰西伯爵爵位和采邑,施劳腾子爵可否向法国提供这一技术????????????”

说起来,太阳王给出的价码实在不低,易施劳当然愿意用热气球的技术换取法国伯爵和采邑,怎奈何,他只是看过气球升空而已,对于如何升空只是七窍通了六窍,因此面对如此的诱惑,他只好忍痛回应道:“此事我无法做主。”

看着面色严峻的法国大臣,易施劳解释道:“看起来阁下并不知dào

科学院监理大臣的职权,说起来,我本人只是为那些科学家们服wù

的人,科学院们有什么需yào

都会来找我申请,所有研究的进程,我也是了解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本人就是科学家。”

御前大臣接受了易施劳的说法,但并不死心的他转而问道:“可否请全权大臣阁下转让这一技术呢?法国愿意为此支付必要的报酬????????????”

“报酬?法兰西连年鏖战,只怕已经窘迫到极点了,所谓报酬,该不会是一样给本官法国爵位吧?”得到报gào

的卢维骏面色古怪的说道。“易大人以为法国与华夏相比如何?”

易施劳摇头道:“以前总觉得老家好,但这次回来一看就如一个大粪坑,远不如华夏。”

卢维骏再度问道:“那你以为本官会稀罕法国的爵位、领地吗?”

易施劳想了想回答道:“的确不如在朝廷手中获取正经的爵位。”

“那就是了。”卢维骏冷笑道。“本官又如何稀罕彼国所谓报酬。”话虽如此,但气球一事是郑克臧授意要传播到欧洲的,否则易施劳又如何能够知晓其中关窍。“且去告sù

法国大臣,只要法王答yīng

促成西班牙向本朝转让吕宋且能安排部分法兰西科学院学士前往本朝交流,本官自可以答yīng

无偿转让此等军国重器。”

636.后手

用法兰西科学院院士交换华夏浮空气球技术当然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毕竟离开蒙昧的中世纪之后,任何科学家都是一国的瑰宝。不过对于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路易十四来说,恢复法兰西在欧洲的霸权显然要比尚无能力将科研成果直接转化为现实利益的科学家们更重yào

。何况此时法国国力不济,无力给科学院院士们提供更多的研究资金,法国的科学研发水平已经大大落后了同时期的英国,用欧洲二流的科学家换取世界领先的军事技术,且能加强与东方大帝国的关系,自然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然而劝说法国本土的科学家们冒险远赴异域或许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但要说服西班牙出售菲律宾就不那么容易了。新任西班牙国王菲利普虽然是路易十四的亲孙子,但是西班牙王庭却不是法国zf能轻易操控的。

自大的西班牙人显然不愿意放qì

自己在东方的殖民地,好在葡萄牙与华夏正式签订《凌牙门条约》以及夏荷开战的消息次第传来,让沉溺在往日荣光里的老大帝国清醒了过来。是的,买不到,人家不会直接抢吗?以西班牙如今的实力,又如何能派遣大舰队前往亚洲与世界第一帝国交战了。正是有了这样的明悟,西班牙人开始与卢维骏进行了冗长的谈判。

谈判无法是讨价还价,就出售金额纠缠不休。西班牙人似乎发觉华夏并不想中断大帆船贸易,因此不愿意松口。闻讯的英国人、荷兰人也纷纷向西班牙施压,希望西班牙能顶住华夏的压力,甚至愿意与西班牙组成联军共同对付华夏。只是西班牙国库甚为空虚,根本拿出钱来做远征的准bèi

,再加上三国之间彼此有宿怨,法国又在其中挑拨,因而所谓三国联盟的计划还未真zhèng

进入谈判阶段便宣告夭折了。

只是夏西双方在售卖价格上一直没有谈拢,因此谈判一直拖到第二年荷军战败投降的消息传来,这才最终在西班牙方面退让的情况下达成一致。最终,华夏以四年支付三百万法郎(约合半贯武成银币二千五百万枚)或等值商品的巨款从西班牙手中购买下整个菲律宾,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就在卢维骏在异域他乡孤军奋战之际,出巡大半年的郑克臧回到了武昌。

回到武昌后,郑克臧第一时间宣bù

了将太平府降等划入江南省,原隶属江南的通州府再度回归江淮治下。消息一出,浙西阖省上下大失所望,然而郑克臧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太平有数万工徒和奴隶,三省之中唯有江南有充足的兵力就近监控、弹压,因此只能划给江南,至于通州本在江北,回归江淮也算是正本清源。

且不管浙西方面如何觉得朝廷处置不公,但既然传说中的太平府降等已经变为了现实,那么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的出售也就在指日之间了,为了获取第一手消息,武昌府城里依旧充斥着各路钻营、打探的商贾之流。

为了尽快平息市井的骚动,华夏朝廷遵照郑克臧的旨意随后发布公告,正式宣bù

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分割后向国内市场出售。

其中太平冶铁场的股票计价八百五十万贯,分为三个部分发售:

大约一成左右的以票面价格发行的铁场股票将向大作、炉头以下铁场各级工徒出售的,所有工徒可按各自技工等级和职司购买相应数额的股票,手中无钱的可以用未来利息抵充赊购,但在十年内禁止所有工徒向其他官吏商民出售;兵部、计司、内廷保有的约计三成的股票,这部分股票中除兵部是冶铁场原始拥有人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外,计司和内廷都要向兵部以票面价值支付购买金,不过鉴于朝廷财政紧张,因此计司和内廷同样以未来三十年的收益抵充购股款及利息;剩下的六成股票则面向天下官吏、商贾、富民发售,这一部分股票采用溢价申购的办法对外发售,最后达成的申购价为每贯面值的股票溢价至四贯七百文,几为票面价值的五倍之多????????????

不过对于兵部而言,二千余万贯的收入并不让他们满足,毕竟冶铁场的技工是无价之宝,而场内的蓄热池高炉和焦炭炼铁更是秘密中的秘密——果然在数年后,弄清楚朝廷铁场出好铁、好钢的秘密后,蓄热池高炉和焦炭炼铁迅速推广到全国,大大提高了国内生铁生产的数量和质量,给了郑克臧一个意料中的惊喜????????????

在冶铁场股票成功发售后,盐铁衙门工商司还专门召开了第一届股东大会,并制定了股东权益和身息十三股的分红及发展金制度,规定凡购买十万股以上者可获监事资格,以及监事可以监督铁场营运。同时除兵部、计司及内廷派遣的部分监事外,兵部驻太平冶铁场的大使、副使以下各级官吏全部撤出,新的场监、主事由监事会遴选产生,今后场监和各级主事将直接向监事会负责,在经营自主的前提下为股东们赚取更多合理的红利????????????

太平冶铁场成功发售后,华夏朝廷又对太平铁矿及淮南煤矿的营运作出调整,采用承包作业,即以小组产量获取报酬的办法实施劳动自治以避免官府与矿工直接发送劳资冲突。

此外,为了避免频繁的事故在附近华夏百姓中造成不良的影响,太平铁矿和淮南煤矿开始全面使用国外契约奴隶,而不再使用华夏劳工;至于原本冒险采矿维生的华夏贫民将由朝廷全部无偿授予边郡土地实施强制移民,而原本用于各地矿山劳作的清军俘虏及满蒙八旗兵则陆续转移至重建郑国渠工程及江淮、海西、山东沿海海塘建设工地????????????

北面的清廷已经被赶到俄国人的地盘上,南面的荷兰人也已经被赶出了华夏势力范围,西南的土司也甚为安分守己,各地的经济恢复也走上了正轨,但是郑克臧却依旧闷闷不乐——从这一年的正月开始,前后有四名昔日元老重臣病逝,如今他又得到郑克爽病危的消息,如何不让他感叹光阴如梭、岁月无情、时不我待。

“秦舍,不必担心,慢慢将养,身子骨会好起来的。”驾临郑克爽府邸的郑克臧只能如此安慰已经病入膏肓的弟弟,看着对方瘦骨嶙峋的样子,几十年前的事情如永不退色的影片一样重新在他眼前一一浮现。“你还年轻????????????”

郑克臧的安慰在外人听起来是语无伦次、不知所谓,因此勉强睁开眼的郑克爽含笑道:“皇兄,不必宽慰秦舍了,我的身子我知dào

,是不成了。”

“胡说,来人,”郑克臧有些声色俱厉的向随侍学士命令道。“传旨下去,加封渔阳郡王为燕王,再命令天下宫观为燕王祈福延寿。”

郑克臧此时的加封是所谓冲喜罢了,至于祈福延寿也是尽人事而已,对此心知肚明的郑克爽摇了摇头:“皇兄,不必兴师动众了,其实我已经是多活了,要是当年清算冯锡范时,皇兄不留手的话,只怕我早就是穴中枯骨了,我已经知足了。”

说到这,郑克爽已经支持不住,他半梦半醒的说着:“有人说要是当年冯锡范成事了,如今江山就是我的,但我知dào

,我换成我是东宁之主,又怎么可能领着郑氏走得今天。所以,皇兄不让我干政,不让我经商,我不委屈,见到姑婆、阿爹、阿母,我,我也好????????????”

“十六年十月乙亥,夏燕文王郑克爽薨,帝大恸,缀朝三日以悼之”——《夏太祖本纪》

“传旨下去,”看着比自己尚小六岁的郑克爽的棺椁被运上灵船运往东宁落葬,感慨万千的郑克臧觉得应该为自己不在时考lǜ

了,中国有太多的人亡政息的故事,因此他必须要做一些准bèi

。“朕寻访各地,查试行功民会之利弊,今日观之,可曰善,故诏告天下,武成十七年于各县、州府城全面推行。”

让只有监督权和部分弹劾权的功民会成为华夏朝野的一股新兴力量只是郑克臧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设置与功民会对等的基础更加广泛的乡贤会,完成两级议会的架构,进而将部分立法权、财政监管权交给议会才是郑克臧的真zhèng

目的,不过,事情是急不来的,还要一步一步的进行,以免动摇了功民制度这一华夏国策。

颁布完全面设立功民会的诏令后,郑克臧又重新厘定内藩制度,正式确立了公国、侯国、伯国以及都总管治地的划分标准。今后县男可以在海外获得方圆一百至两百(夏)里的世袭都总管领地;县子可以获得方圆两百以上三百以下(夏)里的世袭都总管领地;县伯、郡伯在海外的领地可称伯(爵)国,面积在方圆三百(夏)里以上、五百(夏)里以下;县侯、郡侯的领地称为侯(爵)国,面积在方圆五百(夏)里以上、一千夏里以下;县公、郡公、国公的领地称为公(爵)国,面积在方圆一千(夏)里以上;不设立王(爵)国,以免尾大不掉最终出现郑氏一族自行相残的局面。

根据新的内藩制度,洪磊之子洪钧、柯平之子柯世良、陈绳武之子陈琼、杨英之子杨文杰在交出原有邑田后分别得了北苏拉威西、西努沙登加拉群岛、东南群岛及原荷属伊里安查亚的部分领地建立侯国,另有洪拱柱、郑英平之子郑国芬以及林升、蔡汉襄之子蔡博伦等功臣及功臣子弟同样等到了北苏拉威西及荷属伊里安查亚的部分领地建立伯国????????????

637.翻盘

郑克臧在为日后做着准bèi

,清廷方面也在考lǜ

着未来。如今的清廷虽然占据了大部分的下贝加尔地区,但一来境内还有大量尚未攻克的俄军据点,二来夏俄两国随时可能出现的征讨大军也如高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般威胁着清廷的未来。不过相比这些还没有爆fā

出来的外患,内部的矛盾才是清廷最大的危险。

说到清廷的内部矛盾,其实是来自两个方面。

其一,是满蒙之间的矛盾。眼下清廷尚有三万余兵马和包括王公贵族家属在内不足三万人的部众,而随着清廷一起西进的科尔沁六旗加起来也有二万五千骑及六万多部众。从这些数字来看,就算科尔沁六旗眼下的战力不如清廷,但就未来的潜力来说,远在清廷之上,实jì

上已经出现太阿倒持的现象。更不要说本地投靠过来的巴尔虎、布里亚特、茂明安等部也是蒙古人,几部蒙古人加起来已经对满人占有了绝对的优势,足以让清廷上下对此惶惶不安。

其二,是满人自身的矛盾。由于在伯力屯、同江口的连续失败,禁旅八旗的兵力只剩下四千余人,博果铎、衍潢等人统领的诸王联军也在与俄军的几次交手中折损不少,因为如今超过三分之二的兵权都在允禵手中,臣强主弱的格局进一步强化,让不少人都对此深为警惕。

为了解决这两个关系到清廷最后存续的内部矛盾,同治三年十月十九日,清廷在博尔贾举行了廷议。在廷议上,前吉林将军觉罗杨福提议将科尔沁六旗以外的蒙古人整编为蒙古八旗,由满洲贵胄担任旗主和都统,在蒙古人当中选拔副都统,以强化对其的控zhì



“杨福大人这个主意不错。”允佑眉飞色舞的回应道。“眼下已经归附的本地蒙古人已经有五万之众,其中精兵也有万余,若是能就此掌握的话,不但朝廷可以在此立稳脚跟,更有机会杀回黑龙江去,皇上,奴才以为应该立kè

推行下去。”

或许是不愿意看见朝廷的实力大增,也或许是洞察了其中另有玄机,允禵阴着脸反问道:“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几乎丢光了部众,两位旗主原本正琢磨着从本地蒙古人中补充一些,若是朝廷将其编为蒙古八旗了,两位旗主方面怎么交代?”

“大将军王这话有道理。”博果铎也跟着说道。“有些部族已经归附了科尔沁左翼中旗和科尔沁右翼前旗,吃下去的肉要让他们吐出来,只怕是不可能的,而且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也损失不小,正指望着合并几部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来挽回损失,朝廷要是虎口夺食的话,只怕要让科尔沁人离心离德啊。”

多罗安郡王马尔浑愤然道:“喂饱了科尔沁人,那不是就压在朝廷头上了吗?”

剑拔弩张的话让场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于是前黑龙江将军觉罗孟俄洛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奴才以为或可以将科尔沁六旗及本地蒙古人混编为蒙古八旗,其中科尔沁左翼中旗改为蒙古正黄旗、科尔沁右翼前旗改为蒙古正白旗、杜尔伯特旗改为蒙古正红旗、扎赉特旗改为蒙古正蓝旗,上述四旗旗主兼任都统,朝廷派一副都统居间联络,其余具由其自行委任;郭尔罗斯旗改为蒙古镶黄旗、科尔沁左翼前旗改为蒙古镶白旗,以上两旗旗主不兼任都统,都统由朝廷派遣,副都统以下由两旗与朝廷各派一人;至于本地蒙古人则编成蒙古镶红旗、蒙古镶蓝旗,旗主和都统、副都统具都由朝廷派遣,参领以下则在本地蒙古人中选任。至于旗下丁口嘛,吃下去的就不用吐出来,不足的就由本地蒙古人填补。”

按照孟俄洛的说法,改编后的蒙古正四旗将都是规模较大的旗,清廷以羁绊为主;而蒙古镶四旗则是较小的旗,清廷可以尽可能的进行控zhì

,从而保证清廷对科尔沁人占有优势。

“朕看可以。”同治帝突然插嘴道。“蒙古镶红旗旗主可由安郡王担任、该旗都统由杨福担任,蒙古镶蓝旗旗主可由信郡王担任、该旗都统就由孟俄洛担任;蒙古镶黄旗都统由丹岱出任;蒙古镶白旗都统可由鄂缉尔出任。”

博果铎眼中精光一闪,自然明白了同治帝的小算盘,对此他质疑道:“只是改编成蒙古八旗只怕还不足以安抚科尔沁人吧,不如使各旗旗主有权共同议政。”

蒙古强而满洲弱,因此只能改满清帝国为满蒙帝国,一如另一个时空的奥地利帝国改为奥匈帝国一样,是必要的妥协和让步。不过,博果铎这么说并非单纯是为了安抚蒙古人,而是为了下一步顺势推出旗主议政做铺垫。

在场多是心有七窍的人物,博果铎的潜台词自然能揣摩出一二来,但此时清廷多有仰仗科尔沁人的地方,因此笼络是必然的,自是不能说博果铎的话不对,更不能直接反对,否则因此引发的可怕后果是任何人不能承shòu的。

同治帝眼巴巴的看着众人,不得已,允佑站了出来,咬牙切齿道:“奴才以为庄王爷的话颇有道理,如今只能多多结好科尔沁人,所以除安排科尔沁诸王议政之外,还请皇上纳各旗王公之女为嫔妃,以为施恩安抚。”

允佑试图将旗主议政改为诸王议政,但博果铎又如何会轻易让他得逞,于是他冲着衍潢一使眼色,衍潢会意的上前一步:“诸王议政?这也太看得起科尔沁人了,还是旗主议政吧,否则朝堂上一半都是蒙古人,这大政方针岂不是事事要听蒙古人了。”

多罗克勤郡王福彭也鼓噪道:“是啊,让几个旗主来议政已经是朝廷施恩了,若是让一群蒙古王爷都跑来指手画脚的话,这还是大清吗?干脆改成大元好了。”

事实上,由于改成旗主议政动了不少人的奶酪,因此博果铎一党并为得到多少王公的支持,然而博果铎的建议其实对同治帝有利,因此准bèi

借刀杀人的同治帝不顾允佑等人的暗示,表态道:“时局维艰,或许可以恢复祖宗成法????????????”

“皇上,臣弟反对。”允禵悍然打断了同治帝的话。“臣弟反对恢复旗主议政。”

允禵是反对旗主议政的,甚至他还反对重设蒙古八旗,原因很简单,有了蒙古八旗是不是得重新厘定满八旗呢?如果重新厘定满八旗,那么又会从谁的手里抽调兵马呢?答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刚才同治帝断然决定,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他也不好主动撕破脸皮,破坏已经十分脆弱的关系,但现在同治帝利用博果铎提供的炮弹准bèi

得寸进尺,他不能再坐视下去了,否则刀子就真架在脖子上了。

“大将军王,你这是何意。”苏努跳出来维护同治帝道。“皇上已经有了决断????????????”

允禵走到苏努面前,抡起手就给了他个巴掌:“混账东西,若不是你在伯力屯、同江两战两败,朝廷何至于此,还想挑拨我与皇上的手足之情,来人,把他拖下去。”

所谓打狗看主人,允禵这一巴掌几乎就是打在同治帝的脸上,因此同治帝不悦的说道:“够了,老十四,正在朝议呢,你公然辱没朝廷大臣,你????????????”

“皇上,”允禵再度打断了同治帝的话。“臣弟今天把话搁在这了,让科尔沁旗主入朝议政不是不可以,但不是什么旗主议政,也不是什么诸王议政。”允禵冷笑道。“夏军开春后就要杀过来了,还在这里算计东、算计西的,脑子都被屎塞住了吗!”

允禵的一声断喝让所有人悚然而惊,没错内患其实没有必须急着解决,真zhèng

有威胁的是外敌,今天会议的宗旨也不是如何安抚科尔沁人,而是决定今后的战略方针。

允祹立kè

向允禵问道:“大将军王,你的意思是此地不可久留?”

若是下贝加尔地区不可久留的话,设立蒙古八旗就是一句笑话,本地的巴尔虎、布里亚特、茂明安蒙古各部又怎么可能跟随丧家之犬的清廷继xù

西逃呢,所以届时本地蒙古部落出现逃亡就是必然的,所谓补充也无从说起。

允禵冷冷的反问道:“南面的喀尔喀听说已经顺服于汉人了,东面的追兵少说也有三四万人,你们倒是说说,此地能不能久留?”

衍潢砸吧砸吧嘴道:“西面可是罗刹人和准格尔人的地盘啊。”

允禵讥讽的说道:“如果觉得夏军可欺的话,显王爷尽管留下来跟夏军做一场。”

福彭出言替衍潢解围道:“西逃也是死,不如留下来跟夏军拼了,或许还有生路。”

允禵一副舌战群儒的样子:“克勤郡王想拼命,可是那些蒙古人会跟你拼命吗?”

博果铎眯着眼睛想了想:“大将军王的话有些道理,只怕科尔沁人不会为大清拼命,本地蒙古人更会爽快的转投夏军,但这样一来,大清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我们打不过夏人已经是肯定的了。”允禵毫不讳言道。“但大地是如此广阔,只要我们往西,夏军就未必敢一路跟下来。”

博果铎老话重提道:“西面可是鄂罗斯人和准格尔人的地盘。”

“鄂罗斯人的力量如何,几位王爷都看到了,只要我们不攻城,怕是还挡不住我们。”允禵信心十足的说道。“至于准格尔人的势力都在南面和更西面,只怕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咱们。所以,别想着什么八旗不八旗了,该攘挟的攘挟,该吞进肚子的吞进肚子,明年开春,立kè

西进,把湖东就留给汉人好了。”

马尔浑愕然道:“大将军王的意思是,用俄国人拖住夏军?”

“对,把局面彻底搅乱了,咱们才好浑水摸鱼????????????”

638.反叛

“各位王爷,别看眼下咱们眼下的日子还可以,可是万一开春后夏军追击上来,前途不容乐观。”就在清廷上下于博尔贾商议对策的时候,鄂嫩河的一处秘密营帐内,一群蒙古人也在讨论着未来。“所以本王觉得不能再跟满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左王的意思是,我们转投汉人?”扎赉特旗旗主扎萨克郡王素图巴济眉头弹了弹。“可是这两年咱们科尔沁人没少跟汉人交手,汉人没道理轻易放过咱们的。”

“南面的消息,几位王爷也应该听说了,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试图自立为喀尔喀大汗,结果兵败臣服,汉人最终不也宽恕了旺札勒多尔济吗?”被素图巴济称为左王的杜尔伯特旗旗主扎萨克左玛尔济隆图不以为然的说道。“想来只要咱们言辞恭谨,汉人没有道理追杀不休。何况,咱们还有一份大礼呈上,汉人皇帝不会不满yì

的。”

“大礼?”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脸色一肃。“左王的意思是?”

“咱们之前跟着大清,是因为大清还有力量,但如今,大清人马部众加起来还没有咱们多,难不成还让他们骑在咱们头上作主子吗?”左玛尔济隆图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即便汉人不接纳咱们,也得先吞了满人剩余的部众。”

郭尔罗斯旗因为与允禵部一起包围着伊尔根斯克,旗主扎萨克本人不好轻易离开,以免让清军方面怀疑,因此只是派来侄子喇撒扎布作为代表,此时就听这位辅国公忧心忡忡的说道:“满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各位旗主王爷千万要慎重行事啊。”

“慎重?难不成等到咱们的部众都折损完了再跟满人翻脸吗?”同样是代表旗主前来的科尔沁右翼前旗一等台吉察丹贡布却脸色狰狞的说道。“我不知dào

郭尔罗斯旗上下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告sù

几位王爷,咱们原本跟着满人是为了保住和壮大族群,可现在科左前旗把家里的老弱妇孺丢光了,这样的主子还能跟下去嘛!”蒙古人的传统也是跟随强者,如今跟着清廷只有倒霉的份,也难怪丢了妻儿的察丹贡布怨气冲天。“刀是要握在手上的,一旦手没有了气力,那么被刀割伤也是活该!”

“正是这个道理!”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楞丹坚赞鼓掌而笑。“现在世道变了,汉人强了,我们自然不能在满人这颗树上吊死了。”楞丹坚赞的目光落到查丹多尔济的脸上。“查王,你以为本地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真的欢迎咱们来和他们争夺草场吗?”不待查丹多尔济回答,楞丹坚赞摇了摇头。“我看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只想借着咱们的手赶走了鄂罗斯人,他们根本不希望我们或者说是满人取代鄂罗斯人的角色,做他们的新主子,因此他们不会和我们及满人一条心的。”

查丹多尔济的目光一凝:“楞王的意思是,一旦夏军前来,布里亚特人和茂明安人会如同抛弃罗刹人一样,抛弃满人和我们?”

“一点不错。”愣丹坚赞点了点头。“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俱都如此,那么西面的部众会是怎么样个态度呢?想来也绝不会愿意见到我等科尔沁人侵占了他们的草场。”愣丹坚赞据此判定道。“一旦我们随着满人西进,那么当地的部众只能有两种反应,第一是和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一样先迎后拒,要么干脆就站在罗刹人麾下与我们交战????????????”

查丹多尔济打断道:“楞王,我们或可以吞了那些小部族来壮大自己。”

“满人会乐于见到咱们吞并小族进而壮大吗?”不待愣丹坚赞回答,左玛尔济隆图反问道。“也就是查王、楞王你们两旗有些收获,你看看我们这些后来的,谁得到好处了?”

“就是,就是。”察丹贡布怒气冲冲的补充道。“本地投靠过来的布里亚特兵、巴尔虎兵可都掌握在满人手里,何曾想到过我们。”

愣丹坚赞这时丢下一句重话:“查王,我知dào

你刚刚娶了满人的格格,但不要忘了,你不过是满人的女婿,本身确是蒙古人。”

查丹多尔济血往头冲:“楞王,你这是什么话,本王会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大事吗?”

“没有就最好。”愣丹坚赞也不多解释,扭头看向素图巴济。“素王以为呢?”

素图巴济眯上眼睛考lǜ

一会:“汉人是不会让我们重回科尔沁的,根据楞王你的说法,本地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又不欢迎咱们,如此一来,投夏只怕也没有将来啊。”

愣丹坚赞端起奶茶喝了一口,顺手将茶碗交给身边的左玛尔济隆图,得到一圈转完,喝完的茶碗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这才开口回应道:“汉人是不会让我们回到科尔沁草原了,但是,正因为本地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不欢迎我们,汉人才更有可能将我们安置在此地。”

素图巴济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一切:“有道理,汉人最喜欢分而治之。”

查丹多尔济也明白过来:“怕只怕汉人以安抚双方为由,在此地驻军扎根。”

左玛尔济隆图解说道:“此处远比中原苦寒,汉人又如何能扎根下来,就算有些许驻军,也不过如罗刹人一般控zhì

若干城镇罢了。”

喇撒扎布趁机插嘴道:“只怕有了驻军,汉人就要来收税,一如罗刹人一般。”

“听喀尔喀的消息说,华夏皇帝在盟誓中提到驻军、驿站、通商、开矿诸事,唯独没有提到纳贡一事,只是喀尔喀各部出于表达恭顺之意,依旧愿意履行九白之贡。”左玛尔济隆图消息似乎十分灵通,由此可知,今天的会议其实是他和楞王两人主导的。“所以,几乎肯定汉人也不太可能向我们征税。”

“几乎肯定?”查丹多尔济道这个时候哪还会不明白问题所在,于是抓住左玛尔济隆图用词中的漏洞追问道。“左王,你是不是跟汉人有过联系?”

“一个月前,车臣汗部护送来几个杜尔伯特旗的族人,正好撞上本旗的兵马。”愣丹坚赞替左玛尔济隆图回答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两旗会联手。“他们送来一个口信,说只要我们放qì

满人,汉人皇帝可以允许我们在此地落脚,四旗被俘的部众也都可以送还过来。”

喇撒扎布立kè

看向察丹贡布:“科左前旗是不是已经知dào

这个消息了?”

察丹贡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我比你早来一日,楞王和左王都跟我说了,所以哪怕是汉人的诡计,科左前旗也要试一试。”

喇撒扎布傻了,好半天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既然如此,郭尔罗斯旗也拼上这一把了,想来旗主和几位公爷绝不会反对我今天的决定。”

“好,好极了,有郭尔罗斯旗的加入,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愣丹坚赞大笑几声,笑罢,他向素图巴济和查丹多尔济两人逼问道。“肃王、查王,你们的意思呢?”

两人还没有回答,左玛尔济隆图又抛出一个砝码来:“其实让汉人驻军还有一个好处。”

左玛尔济隆图指了指西面:“咱们占了罗刹人的地盘,罗刹人会善罢甘休吗?有汉人顶在前面,我就不信罗刹人敢跟汉人大打出手了。就算到时候还是要打仗,汉人能把满人从关内撵到关外,又从关外撵到这,想来也足能庇护我们。”

素图巴济被说服了:“也罢,本旗上下本来就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放牧过日子,帮着满人也不过是看在过去的姻亲关系,如今受其拖累丢了祖辈的草场,按汉人的话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也该为本旗将来考lǜ

了。”

看到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查丹多尔济一笑:“怎么,以为我是铁了心跟满人一路吗?别开玩笑了,如今已经不是当年蒙古西征天下无dí

的时代了,我又怎么可能押上一旗的将来跟着满人西去呢。”

“既然大家伙都能定下来,那就在神佛面前盟誓吧。”盟誓并不可靠,誓书也未必能约束得了有意反悔之人,但多少能让共谋者有所忌惮。“来人,去请大喇嘛来????????????”

在神佛面前发过誓言之后,几位旗主和旗主代表重新落座,左玛尔济隆图首先开口道:“现在是冬天,不宜动手,但是我们也要做一些准bèi

,譬如想办法告sù

本地的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开春后满人要带着大家西进之类的话。”

喇撒扎布虽然发了誓言,但依旧不想跟满人交手,所以他言到:“左王的意思是不让满人扩大了力量,但为什么非要跟满人交手呢?不如让满人裹挟了本地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西去,如此我们还可以少了对手,扩大了草场。”

“糊涂,”愣丹坚赞呵斥道。“没了本地各部,汉人会让我们科尔沁人独霸此地吗?少不得还是要驱赶我们追击满人,到时候血流得更多。”

查丹多尔济眼珠一转:“楞王说的有道理,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要留手。不过传播谣言之类的事,只怕我们自己去说,会让满人起了疑心,不如让那些喇嘛们去说,更可取信本地部族,满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在场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只有愣丹坚赞看向喇撒扎布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杀意????????????

639.疑问

“燕王过世好像让圣上受了刺激。”棋室里,新任监察院少卿佘文杰边落子边说道。“一连串下了如此多的诏令,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圣心难测啊。”同弈的大审院少卿博文同叹息道。“好在法司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大审院向来独立,自然不受影响。”佘文杰摇头道。“但监察院这边人心惶惶啊。”

“谷民兄未免夸大了。”尽管依照华夏官制法务官不得与其他部衙过多交流,但三法司内部还有彼此知根知底的,因此对佘文杰的哀叹,博文同有些不以为然。“功民会的确分了监察院的部分监劾权,但多是针对正六品以下的地方官,能对监察院有多大的冲击?”

“文夫兄,你这只是就事论事。”佘文杰显然觉得博文同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我都已经做到了本部内最高的职司了,目光要放远一点。你想想,原来没有功民会的,现在有了,你就能保证功民会今后只在县和州府城一级设立吗?就不可能有州府功民会、省功民会甚至更高吗?到时候,功民会的监劾权利还只会限于六品吗?”

“谷民兄,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博文同依旧觉得佘文杰在小题大做。“即便有可能出现你说的这些事情,谷民兄以为是这一、二十年里能出现的吗?说起来,你我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又何必替未来人担心呢。”

“怕只怕圣上一力推行。”虽然面前的是老友,但由于扯到郑克臧身上,因此佘文杰也不好说太多,只是一触即收。“说起来功民会只是远忧,但报纸已经是近虑了。”

佘文杰所说的报纸其实指的是《天下商报》,这是一份内廷经理处名下的报纸,原本只是刊登各口岸近期货价的财经周刊,但不久就增加了地方趣闻、海外游记、时政分析、市井故事等众多内容,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还形成了区域性的地方版。

若《天下商报》仅是这样的话,还引不起监察院的重视。怎奈何,时政分析中很快出现了对地方zf施政的点评和抨击,有凭有据,让某些官员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也让监察院失了面子。但《天下商报》的根子在内廷,谁也不好拿捏,只能嘟囔着这是前朝的特务政治重现这种不痛不痒的话。结果《天下商报》得理不饶人,撰文公开呼应大兴报业,并喊出人人为御史的口号,这就动了监察院的根本了。

监察院正卿邓麟彩为此去找郑克臧告状,结果郑克臧却以命令刑部和大审院拟定《报律》做回应,气得邓麟彩上书致仕。郑克臧不但不慰留,反而授予其罗山县子,加封世袭都总管,一脚踢到了荷属伊里安查亚,让监察院上下甚至朝廷内外都不寒而栗。

“《报律》不是还没有制定好吗?”博文同听到这,自然明白对方今天找自己下棋的目的。“圣上也没有短时间内就开放民间办报的意思,因此不必过于着急了。不过我以为,即便《报律》制定好了,民间广泛办报,也不会影响了监察院的地位。”

博文同的话让佘文杰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得眼睛一亮:“文夫兄的意思是?”

“我听说陈大人曾问圣上,这《报律》该怎么定。”博文同口中的陈大人就是皇后陈纤巧的哥哥、现任大审院正卿陈梦炜。“圣上说了,报纸很容易就成了党同伐异、断章取义、造谣生事的用器,所以可看未必可信,因此必须约束报章必须有据才可刊登,否则朝廷可以取缔报纸。这或许就是监察院的机会了。”

佘文杰顿时泄气了:“文夫兄,言之有据,这算什么机会,丢人现眼的机会?”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博文同一手断了佘文杰的大龙。“报章能办案吗?那些证据不是为监察院准bèi

的吗?当然所谓在证据可能鱼目混珠,如何抽丝剥茧就是监察院的首尾了,既不能被报章左右,也要耳听八方,把报章作为监察院编外的助力。”

“有道理,被文夫兄这么一提点,小弟茅塞顿开。”佘文杰醒悟道。“报章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不好当然会伤身,反过来,用得好自然是监察院的助力。”

博文同点点头:“明白就好,圣上关心的无非是吏治,所以就算有了功民会和报章这些所谓的民间御史,监察院依旧是重yào

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只准监察院的官转出法司体系了。”

就法司内部的关系而言,刑部出来官吏很少能转任大审院,但转入监察院的较多;大审院系统官员则也是转入监察院的较多,转入刑部的较少,如此一来法司内部人员结构就不平衡了。为了疏通上升通道,郑克臧特意开了一个口子,允许监察院每年可以上报吏部从本系统中抽调一部分干员出任县丞、府通判、州府同知、都督同知之类的地方佐官,进而升任知县、知州、知府乃至都督这一级别的地方政务长官。这也是华夏朝法司官转为民政官的唯一途径,由此可知监察院的特别。

博文同随后补充道:“另外关于功民会,我倒是觉得,其可以监劾县政、州府城市政,监察院为什么就不能监劾功民会呢?”

佘文杰一拍桌子:“对啊,文夫兄,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呢。”

看着紊乱的棋盘,博文同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借故耍赖才是。”

“耍什么赖啊,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是请你吃酒罢了,简单,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难不成我还会把你给卖了。”

于是两人出了门,早有佘府的骡车在等着。说到骡车,当然不是以前的两轮厢车,而是内廷专营的马车。由于中都和几个富裕省份的主要交通道路已经初步实现了水泥化,因此这种又快又稳的泰西式马车广受欢迎,再加上华夏已经完全控zhì

了北方产马区,所以如今市面上马车已经取代了轿子成为主要交通工具,甚至就连武昌府也开办了公共马车业务,在极大方便出行的同时,还给一些无业游民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两人上了车,左一转右一转,三转两转就把博文同弄得没有方向了:“谷民兄,你还真准bèi

把我给卖了,这,这都转到哪了?西城?不对啊,这都出城了。”

“我说你堂堂大审院少卿,这点耐心都没有嘛?”佘文杰挪诺道。“这不,已经到了。”

“到了?”出了车厢,博文同放眼望去,只见四面连个酒招都没有。“就这?”

“没看见胡同口的大树把路挡了吗?”佘文杰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跟我来。”博文同无奈只好跟上,结果走到弄堂中间,佘文杰推开一扇门户,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别虎着脸了,这可不是什么半掩门,我也不敢请你来喝花酒。”正说着,小厮迎了上来,佘文杰熟门熟路的说道。“找个雅间,上龙肉锅子,再来几个时鲜菜,烫一斛好酒????????????”

坐定之后,小厮奉上香茗,博文同喝了水,问道:“龙肉锅子?这世道上还真有龙肉?”

“真有龙肉也不是你我能吃的,这是上京和幽州府传来的吃食。”佘文杰解释道。“北方有一句话,叫做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锅子就是火锅,顾名思义就是驴肉火锅,沾上特制的酱料,这味道的确不同寻常。”

博文同也是老饕,一听到美食,顿时眉开眼笑:“这倒没有试过,倒要尝尝。”

可酒菜还没有上来,边上的房间突然传来吵闹声:“圣上要废止三学重开科举?这,这未免太过荒唐了,为什么不上书劝止????????????”

“好像是学部卓侍郎。”熟悉的声音一入耳,佘文杰很快就对号入座了。“废止三学?”

事不关己,博文同自然不愿意去蹚浑水:“别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越权行事,所以,你我最好别出面。”

身为大审院系统的博文同可以不管,但监察院监察四方施政得失,佘文杰倒不能充耳不闻,因此寻个理由:“要是等一会撞上了怎么办?”

“要不,你去敬杯酒,我就不去了。”法司官不太合适与政务官交往,所以博文同要避讳。“你也别说是请我吃饭,寻个别的理由即可。”

“也好。”佘文杰也不想把好友牵扯进来。“上菜了,你且先吃起了????????????”

足有一个时辰后,佘文杰才转了回来,此时桌面上已经是一片狼籍了,不过佘文杰显然便不在意吃残羹剩饭,捡起一筷子驴肉放到火锅一烫便塞到口里嚼了起来:“饿死我了,没想到卓文溪怨气这么大,整整拖着我说了一个时辰。”

博文同并不想关心学部出了什么事,但佘文杰却道:“这事过两天你也就知dào

了,先听听也不碍事。”

原来郑克臧决定十年后关闭除各部各衙门直属的学院外的各级学校,各部衙门学院肄业生可以直接出任吏员,但升任官员一样要经过锁厅试,而学校废止后,选取人才将通过乡试和会试。其中乡试中举后可以向本省学部申请出任吏员,会试中第后可以向朝廷各部衙门申请仕官,为此,华夏朝廷将鼓励开设蒙学和私家学院,今后县学房主政、州府教谕只负责监管蒙学和学院,至于省提学司的权责也被削减,难怪学部方面激烈反对。

听完佘文杰的叙述,博文同若有所思:“谷民兄,你是圣上是不是担心冗官呢?否则为什么接连将水泥、冶铁等官营工坊发卖了,还开始着手削减学校。”

“有这可能,但我觉得计司可能问题更大。”佘文杰抬头和博文同对视一眼。“朝廷没钱了?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640.学院和扶桑

华夏朝廷有没有钱?如果去问主管财政支出的度支衙门,十个中有十个回答你“没钱”。有人就要问了,不是刚发卖了太平冶铁场嘛?一年多前的北伐不也捞了一大票好处吗?再加上刚刚赢了荷兰人,怎么可能又没钱了,该不是度支衙门里出现贪腐了吧。说这话的人其实冤枉了度支衙门,事实上,自打郑氏重临大陆,财政上就没有一天宽裕过。

明郑末期,郑氏的大宗军费及施政支出靠得是抄没的汉奸、满员及清廷内务府在南方各地的财产;接下来是主要靠清丈各地田亩时罚没的田产及清理出隐田后增加的岁入维持。但这些钱远远不够郑军征战及推行官府下乡之用,以至于明郑朝廷不得不长期垄断对外贸易、改两为贯获取钱息,并年年向郑克臧的内廷借钱,这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华夏朝建武成三年以后,南方长期保持和平,经济重新繁荣,朝廷放开了海贸的垄断权,垄断利润被关税收益所取代,财政收入从猛降到恢复再到增长也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其中又再度欠下内廷大笔借款。好不容易财政上出现黑字了,但由于穷省依旧大量需yào

中央财政支援及夏军不断扩充、征战的原因,入超只是昙花一现,还得继xù

向内廷借钱才能维持。等到两度东征日本、彻底掌握中南半岛,华夏朝的财政才逐渐出现平衡,只是包括四海、通海钱庄购股宽在内,欠内廷的几千万贯还一直挂在账上。

北伐成功之后,华夏朝廷一下子获得了一万万三千万贯以上的收入,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不宜变现的田产和珠宝古玩,只有不足三分之一才是现金。而且大部分的田产也不能直接划归内廷抵消欠款,必须分配给田产上的佃户以安抚人心,至于珠宝古玩倒是抵押给了内廷,但剩下来的钱用于新省行政费用、天津新城建设、永定河整治及水师造船费后也所剩无几了。再加上郑克臧刚刚下达的郑国渠及山东、海西、江淮三省沿海海塘工程的开销,度支衙门哭穷也很正常,何况这还没有算上未来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吕宋群岛的支出呢。

至于出售太平铁矿的钱是属于兵部的专款,度支衙门根本没有染指的权利,只好kàn

着眼馋;而从夏荷之战中获得的战利品以及从英国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处获得赔款加起来也就是两、三百万贯现款,更多的只是预期利益和一些需yào

变现的庄园,并不足以改变国库空虚的现状,而且就是这点现款还得丢出三、五十万贯来分配给安南、越南等配合出战的小弟,部分庄园也要分配给神策军中有功者及拉拢万丹、马打蓝等国。

当然,没钱并不是郑克臧废止三学的理由。郑克臧设置三学的目的是以做官为诱饵,打消世人对所谓“杂学”的偏见,这个目的通过十几年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了。但是郑克臧发xiàn

加速工商业发展需yào

更多的专业人士,这并不是培养官员的三级学校能做到的,因此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要改变这一现象了。

“内廷已按照圣上的意思,在二百四十余个州府圈了地方,年后就可设立陶朱学院和鲁班学院及两校共用的蒙学,专门招收贫家子弟入学就读。”内大臣高维向郑克臧报gào

到。“初步拟定陶朱学院学制两年,鲁班学院学制三年,蒙学学制一年。”

郑克臧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只是问道:“办学有什么问题吗?”

“主要是办校的花销太大,差不多要三百万贯一年,经理处有些异议。”郑克臧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因此上上下下都觉得过于靡费了。“经理处陈大人觉得办校是为商贾提供人才,全都是内廷出资不甚妥当,希望能与民间合办。”

“刚刚起头,只怕民间还有些观望。”郑克臧沉吟片刻。“且先办三年再说,等陶朱学院的第一批生员肄业了,有了成功的例子,跟民间打交道时才言之有物。”三年就是近千万贯的开销,还没等高维觉得心疼,郑克臧又问道。“生源没有问题吧。”

高维回应到:“协办此事的学部马大人出了个高招,准bèi

对外宣bù

,学业优良者有机会进入经理处,因此臣等觉得生源应该有保证。”

除了有机会可以到内廷为官,学费全免还包食宿也是一个有力的手段,虽说看起来跟现下的学徒差不多,但学院的招牌上可是有着“皇家”二字,这可不是一般学徒可比的,因此应该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报名。

“诱之以利,这是个好办法。”郑克臧肯定了高维等人的做法,只是问道。“卿等有没有考lǜ

过鲁班学院的少,想入陶朱学院的多呢?”

高维当然清楚工匠远比商贾更不受社会重视的现状,因此事先做好了准bèi

:“臣等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决定两校一同招生,陶朱学院每期只招三十名学生、鲁班学院每期招二百名学生,想来即便后者只招到半数,也足够开班了。”

两校联合招募生源倒也个办法,一般来说普通人家是不会愿意耽误一年光景的,因此在招满陶朱学院的生源后顺带着也能让鲁班学院招够人。

对此还比较满yì

的郑克臧再度问道:“教授数目尚且足备吗?”

“已经跟各地度支、盐铁、农林衙门及工部打过招呼了,地方上答yīng

,届时可以从各部衙门中抽调吏员及工匠来授课。”说到这,高维有些吞吞吐吐道。“圣上,学部那边虽然有配合办学,但是看上去似乎????????????”

“不必担心学部的反应。”郑克臧摆了摆手。“卿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话虽如此,等到高维退下后,郑克臧命令道。“通知格致院,让黄初旭拟一个关于格致院办学的条陈上来。”黄初旭本是枢密院同知,纯粹的武人,格致院正卿只是其致仕前的过渡,但郑克臧却要让他发挥一下余热,让学部知dào

消极罢工的后果。“仔细一点,年后交来便是。”当然,除了大棒还要有胡萝卜。“再让内阁议一议拆分秘书监之事。”

秘书监下辖出版署、专利署、明史馆、清史馆、国史馆、大图书馆等机构,其中专利署可以分到盐铁衙门之下、三史馆可以分给礼部,这些都是没有争议的,但剩下的一些部门就不是这样了,譬如出版署可以分给监察院也可以分给盐铁衙门、大图书馆可以分给学部也可以分给礼部,因此具体怎么个分法,相关部门肯定有一番争夺,这个时候学部上下憋着劲找不自在,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随侍的翰林直学士应了一声,但还没有出殿通知下去,枢密院副使杨伯康和佥事麻英就递牌子求见。两人联袂而来,郑克臧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急忙命人传见。

两人行礼之后,杨伯康首先奏报道:“启禀圣上,镇北水师急报,该水师派去寻找扶桑大陆的信报船返回了,确认沿着勘察加半岛以东群岛行进,可抵达一片新的大陆,应该就是圣上所言及的扶桑大陆北端。”

找到北美洲了?郑克臧一喜,随之又郁闷起来。喜当然不用说了,至于郁闷是当然的,谁叫水师方面好巧不巧在南北两个方向都有了进展,而如今华夏的人力却连本地的东北、西北都无法开拓,又如何有实力将两处新大陆都囊括在掌握中。

但天授不取反受其咎,郑克臧也绝不可能把两块宝地都拱手让给欧洲人,因此他考lǜ

一会,决定道:“镇北水师应该在扶桑大陆寻找合适位置建立港口、设置镇守府,待港口建立之后,定期实行巡航,同时继xù

从水陆两途探查整个扶桑大陆。”

郑克臧关照道:“扶桑大陆南方系吕宋夷占据之地,一旦查明,不必与其发生冲突。”

两人应了一声,正准bèi

退下,郑克臧唤住他们:“巩天最近的情绪如何?”

巩天因为纵然部下僭越行事,被夺了镇东水师提督之位,转任水师大学堂会办,在仕途上可谓跌了一大跤,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水师大学堂是属于兵部武学司管辖的,跟枢密院之间并无直接联系,因此郑克臧这番话属于问道于盲。

不过郑克臧显然不是说错了:“麻卿,你跟巩天是老同学,还得劝他一劝。”

郑克臧这番话的意思颇让人揣测,是巩天在背后发牢骚被郑克臧知晓了,要麻英去敲打吗?还是发觉巩天意志消沉,希望麻英去安慰和鼓励呢?正是由于摸不清郑克臧的意图,生怕理会错误的麻英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郑克臧看出了麻英的顾虑,微微一笑:“朝廷正在想法跟吕宋夷谈判,若是能够成功的话,当可以将吕宋购回,如此一来水师体制还要调整,巩天还有一展所长的机会,朕不想让他自误了,这番意思,麻卿可以直接告sù

巩天。”

自误,这话已经是很重了,因此麻英不敢怠慢,当即应道:“臣请旨出京巡视各洋水师。”

“准奏。”郑克臧冲着麻英笑道。“不过,不必着急,过了年后在行不迟。”

“遵旨。”

641.无奈

西历1715年1月4日,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宫(注:英国国会),一脸沮丧的荷兰特使维尔齐夫-范-斯普尔特顶着寒风和雪花登上马车。十分钟前,他刚刚结束与辉格党领袖之一的罗伯特-沃尔夫爵士之间的沟通,但英国人的反应令他极度失望,显然,英国方面已经决定放qì

与华夏帝国的对抗,哪怕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因此蒙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事实上,最初华夏帝国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实施扣押的消息刚开始传到英国的时候,下议院里的那些“骑士”们为此的确沸反盈天,再加上夏法之间建交及法国获得华夏商品在欧洲大陆的独占权的刺激,英国议会差一点通过了对夏法同盟开战的决议,英国宫廷也一度作出了干预夏西买卖菲律宾问题的决定。

然而随着华夏与葡萄牙《凌牙门条约》签订及华夏在东印度群岛战争中大获全胜的消息先后传来,英国方面的态度出现了急剧的变化。还不是日不落帝国的英国朝野显然不想与强dà

的、正在上升期的东方第一帝国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在失去与中国贸易权后还被触手越来越长的华夏帝国赶出了对英国来说至关重yào

的印度及整个印度洋商圈。

而这种转变随着部分被华夏释fàng

的英国船只回到本土后,更有加剧的倾向。

这些从中国回来的商船船长们在国会作证时,一致抨击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厦门的商馆负责人律德及该公司在加尔各答的负责人丹佛爵士,认为正是这两人不顾华夏帝国军力强dà

的实jì

情况,为蝇头小利所吸引冒险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合zuò

,导致了夏英冲突,否则华夏访欧使团的目的地名单中必然有英国的存zài

,华夏也不可能把对欧贸易的独占权交给了法国人,从而使得英国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遭到极大的损害。

船长们的证言引起了英国高层的大混乱,毕竟,英国好不容易才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削弱了法国,如果因为某些人的私下动作让法国人重新崛起的话,那么英国又将在欧洲面临极大的挑zhàn

,这当然是绝不允许的。

此时,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华夏使团出访欧洲的海途中几度对其实施尾随攻击的事实也被揭露出来。一时间,英国国内传出了是东印度公司自导自演了这次夏英危机的说法,而这种说法也被托利党人当成了攻击辉格党的有力武器。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国会自然无法与荷兰方面再度结盟,甚至还要腆着脸邀请华夏使团访英,以免尽失东方利益。

荷兰人被抛弃了,没有了来自英国宫廷的干涉,联合东印度公司只能在一片凄风苦雨中宣bù

改组。然而环顾世界,在中北美洲,荷兰已经无立足之地;南美方向,虽然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圭亚那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殖民地,但要继xù

扩张,势必要与西班牙、葡萄牙等早期殖民者发生冲突,必定会遇到对方的强力反弹,这是如今实力大损的荷兰人所不愿意见到的。

因此,经过十七人委员会的协商一致,新的荷兰联合非洲公司只得将开拓的重点放在了南部非洲及东非方向,彻底退让出中国和东南亚市场——好在后来被华夏从释fàng

的荷兰人口中得知,华夏还同意荷兰在东亚进行无害贸易,这才使得荷兰人有机会重返亚洲,但荷兰人经营的重心已经不在亚洲,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

几乎破产的联合东印度公司在荷兰投资者欲哭无泪中改组了,而远在东方,充满节日气氛的凌牙门却即将迎来武成十七年的新年佳节。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节日却是钻营的好机会,这不,东山再起的某人开始行动了。

“笠农兄,”提着四色糕点走进院子的牛明理冲着主人家作揖道。“同是天涯沦落客,在下过来拜个早年,笠农兄该不会介yì

吧。”

“牛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因为僭越案而被处于降职处分的前凌牙门都护府司马陈潇泽看了看牛明理手中的东西,脸色有点难堪的说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要是被监察院知dào

了,又该说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牛明理不以为然的说道。“难不成同僚之间走动,监察院也要管。”

“这倒也是。”陈潇泽伸手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在下倒是忘了,牛大人已经因为小盘盘归附和吉大港开镇一事官复原职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虽然口中道贺着,但语气上却丝毫没有热度,这倒不是因为陈潇泽看不得别人好,而是这些日子他对僭越案重新梳理了一边,对牛明理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产生了怀疑,甚至对牛明理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牛大人,”两人落座后,陈潇泽直截了当的问道。“除了拜年外,不知dào

还有什么差遣?”

“差遣不敢。”不知情的看到这一幕,还以为牛明理在用热脸蛋贴人家冷屁股呢,但牛明理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盈盈的开口到。“听说水师方面在年后有几条船可能发卖,不知dào

笠农兄能不能帮着在下疏通一二。”

牛明理所说的是夏荷海战中受损严重的几条战船,这几条战船虽然经过大修后还能使用,但全寿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此最近财大气粗的兵部便决定将其发卖后另造新船填补编制。当然喽,军方看不上的东西,外人可眼红的很,因此各路牛鬼蛇神都跑出来各显神通,希图将其收入囊中,牛明理不过是其中一个。

“牛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嘛,也是,毕竟大人现在职方司嘛。”陈潇泽之所以怀疑牛明理在僭越案中的作为,正是因为牛明理现在的职务,枢密院职方司,不知dào

的还以为与前朝一样是管舆图车架的,但兵部出身的陈潇泽却知dào

这是一个对外的情报部门,绝对有理由策动整个僭越案。“但此事朝廷还没有点头,是拆还是卖,还两说呢,牛大人是不是太过着急了,姑且等一等吧,等年后兵部有了说法,再通路子不迟。”

“这事能不急嘛,”牛明理也不隐讳。“虽然是水师不要的兵船,但像巡航船这一级别的,朝廷向来是拆的多,卖的少,如今难得有可能流出几艘来,想要的人海了去了,不预先通了路子,等到事情真定下来,哪还有兄弟我的份。”

陈潇泽假意吃惊的问道:“听这话,可是牛大人想辞官经商不成?”

“这倒不是。”牛明理老老实实的解释道。“司里准bèi

年后探探去波斯、大食的水路,但不好用水师兵船,所以琢磨着如果能拿下这几条船后,建个商号做幌子。”

“建商号就建商号嘛,有必要非得这几条兵船充门面?”陈潇泽假意不解的问道。“再说了,这事让职方司跟兵部打个商量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笠农兄,你这就不知dào

了,虽然眼下朝廷得了细兰,可西面是泰西诸夷的地盘,你这么直接冲上去,免不了遇到些阻碍,用兵船既是威慑也是备着真动手时不至于吃大亏。”牛明理貌似老实的解说道。“至于为什么司里不直接跟兵部沟通,笠农兄你也是知dào

的,职方司可是属于枢密院的,枢密院不得过问军缁分配是圣上定下来的,而且明年的预算已经报上去了,此时要改也改不了。”

陈潇泽才不相信事情会是如此简单,因此冷笑道:“职方司上下倒也谨慎,不过牛大人找下官也没用啊,毕竟下官不过是区区正六品的外官,对中枢的影响甚微????????????”

牛明理打断道:“牛某正是看重了笠农兄不在中枢,所以才特意求上门来。”

陈潇泽明白了,对方原来是想从外围发动,然后于中间使力,不知不觉把事情办妥了。

但越是明白,陈潇泽便越是怒不可遏,他几乎可以肯定当初的僭越案十之八九是职方司在背后捣鬼,牛明理也其实一早就是职方司的人,所谓丢官起复都是对外演的一出戏罢了,却让一众明面上的人背了黑锅。

只是明白归明白,陈潇泽却没有任何证据供他上书翻案,因此惹不起躲得起的他只是摇头道:“牛大人,本官如今已经在中枢挂号了,如何还敢生事,这事还是不要扯上我的为好,所以还请牛大人海涵,来人,上茶。”

“笠农兄,”看着马来仆人笑盈盈的过来送客,牛明理的脸沉了下来,但兵部属于文官系统,职方司没有权力要求对方怎么样,无可奈何的牛明理只能低声咒骂了一句后悻悻的走出了陈府,等上了自己的马车后,牛明理冲着对面坐着的人说道。“没办成,姓陈的死活不肯插手,此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或许是陈潇泽对僭越案有怀疑?”对面人问道。“是不是找机会灭口?”

“这倒不必。”牛明理想了想,否定道。“他没有任何的证据,灭口的话反而会引起麻烦。”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死于非命的话,势必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一旦惊动了巩天这样的大佬,可想而知结果会是如何,别的不说,牛明理这批人肯定要被牺牲掉。“暂时派人盯紧了他就是了,但那几条船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船的事情才是真zhèng

的麻烦,有消息说内廷经理处也想要这几条炮船,若一旦是真的,职方司无论如何是竞争不过对方的。“走,去镇守府,这事怕还得从军中着手????????????”

642.逼宫

华夏武成十七年二月十九日,四艘夏军炮船拱卫着一条御舟及两条运兵船缓缓驶入朝鲜济物浦,随即郑安溏抵达朝鲜的消息十万火急的传导了汉阳城中,正在观赏歌舞表演的朝王李爀闻讯当即晕倒在地,汉阳上下也乱成了一团。

说起来,郑安溏出任朝鲜王长孙并继任朝王是十几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朝鲜方面应该早有准bèi

。然而武成十五年,郑克臧曾遣使通告朝鲜,约李爀与第二年初在天津相见,商讨郑安溏入朝一事。结果李爀以病重为名临时通报华夏不能成行。郑克臧对此甚为不悦,但依旧赐药安抚,并再度约其今年相会。但朝鲜人依旧实施拖延战术,其正旦使在朝觐郑克臧时宣称李爀病后体虚,不宜远行,这就彻底激怒了郑克臧。于是郑克臧在年后第一时间安排郑安溏东渡,所以才有了如今看似突然袭击的一幕。

当然喽,说朝鲜人一点没有准bèi

是不可能的,长孙府其实早已经建成多年了,但是迎郑安溏入朝关涉到朝鲜各个政治集团的利益重新分配,因此在果果还没分妥当之前,朝鲜人并不希望华夏把水搅得更浑了。

只是朝鲜国内政治的特征是党争激励,各个政治集团都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因此斗来斗去,各方的利益始终无法平衡,再加上朝王李爀不甘心结束奢侈无度的好日子、几个王子也不甘心王位旁落,因此一个个都隐匿在幕后翻云覆雨,所以迎郑安溏入朝就成了一件相当遥远的事情,甚至在郑克臧已经明显表态的情况下,朝鲜人还以为能够拖一日是一日。

现在郑克臧摊牌了,已经逼到绝路上的朝鲜君臣只有乖乖的接受最后通牒或者干脆利落的与华夏翻脸这两条路可以选择,再也不能施展所谓的拖延战术了。

什么?选择与华夏摊牌。想都不用想,看看夏军两征日本、北伐满清,哪一次不是摧枯拉朽,就算如今的朝鲜军战力有所提高,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夏军的对手,一旦两国真的兵戎相见,等待朝鲜的可能就是直接为华夏吞并一途了。而且就算华夏不动用武力,只要撤走了商人,没了开矿伐木的进项,朝鲜财政根本不能维持下去,财政破产也就是时间问题,更不要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了华夏的商品,两班高门的日子就要乏味太多了。

既然与华夏对抗是行不通的,那也就只有认赌服输一条了。

不得已,经过整整六天的犹豫之后,二月二十五日,朝鲜议zf派出左议政柳恩权为首的迎驾队伍前往济物浦。让朝鲜人庆幸的是,郑安溏似乎很好说话,并没有因为朝鲜方面的迟疑有所不满,甚至还愿意给朝鲜更多的时间准bèi



郑安溏好说话,并不代表华夏驻朝国信使好说话,因此柳恩权并不敢拖延,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一团华夏禁卫军的扈卫下,郑安溏一行终于向汉阳出发了????????????

“外孙叩见祖父大人。”是年二月二十九日,郑安溏抵达汉阳,不愿入住迎宾馆的他随即在华夏驻朝国信使的引领下前往昌德宫拜谒李爀。“祝祖父大人身体早日恢复康健。”

“是舜官吗?”李爀装出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伸手让郑安溏靠近自己,然后用双手拢住郑安溏的脸,仔细打量道。“像,真像你母亲呢。”李爀貌似用情的流下两滴眼泪。“都快三十年了吧,你母亲从我膝下离开都快三十年了吧。”

郑安溏垂下头:“是的,祖父,阿母也很想祖父,本来这次已经准bèi

随父皇北上天津了,只是听说祖父依旧体虚不能成行,因此甚为失望,外孙离开中都时,还一再叮嘱说要照顾好祖父的身子,替她在您面前尽孝。”

李爀这下不想真哭也不成了,只好无言的留下两行老泪,手一个劲的哆嗦。

参与朝觐的众人也一片唏嘘,不管怎么说骨肉相认总是让人感动的。

但殿内的温馨很快被华夏驻朝国信使张万潮打破了:“外臣恭贺郡王祖孙相认,不过既然百济郡公已经抵朝,是不是尽快安排册封世孙,另外国主既然大病初愈,无力主持国政,是不是也一并安排百济郡公监摄国政。”

边上的朝鲜大臣一听顿时有些不满起来,左赞成丁孚驳斥道:“张大人,立kè

册封世孙太过仓促了吧,似乎不合礼制,再说了,王上既然病愈了,又何必要什么监国。”

张万潮冷冷的看了丁孚一眼:“仓促,朝廷与朝鲜商议此事有多久了,五年、十年,若是这还叫急促,那是不是不册封世孙才叫不仓促吗?再说了,郡王虽然痊愈,可是起居无力,以如此羸弱之身躯主持政务,丁赞成,你可是想累坏了郡王嘛!”

起居无力是李爀给郑克臧的奏章中的文字,这本来只是一个借口,可如今被张万潮拿来作为其无法执政的理由可谓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一众朝鲜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所谓不册封便不仓促的话,更是图穷匕首见的逼宫,预示着华夏朝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朝鲜方面再要借故拖延的话,只怕华夏朝廷就有可能翻脸了。

为了防止破局,朝鲜礼曹参判朴云溪只好讪笑的辩解道:“张大人说笑了,世孙之议在朝鲜早就已经世人皆知了,如何可能反悔,只是总要寻一个黄道吉日吧,再说了,百济郡公刚刚来到朝鲜,总还要休整两日的。”

“黄道吉日,”张万潮嘲弄的一笑。“龙虎山正一真人已经测定了吉日,下月初三、十七俱都是吉日,想来,册封之事甚为繁琐,初三是来不及了,就定在十七好了,朝鲜该不会觉得自个日子也太仓促了吧。”在张万潮的逼视下,一众朝鲜大臣噤若寒蝉,于是张万潮便自说自话道。“那么就这么定下来吧,下月十七,举行册封世孙的仪式。”说罢,张万潮又看向李爀。“国主,监国一事怎么说?”

李爀只好抓紧郑安溏的手问道:“舜官,监理一国国政,乃是重任,你可肩负得起?”

郑安溏还未作答,张万潮抢先回答道:“去岁,圣上出巡,就是百济郡公监国,难不成,百济郡公能监理华夏国政,就无法监理朝鲜国政了?”

这话极其阴毒,李爀无奈道:“如此啊,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好,正好本王身体不适需yào

调理将养,现在就交给舜官也省得日后多此一举。”

郑安溏立kè

叩首道:“祖父尽管放心,外孙必当垂拱而治,不会擅加变动朝鲜制度。”

听得郑安溏这极有政治智慧的发言,再看看似乎轻松下来的在场文武两班,李爀的脸上不禁浮出了几分苦涩:“好,好极了,今后朝鲜就交给你了????????????”

只求保住身前荣华富贵的李爀退缩了,但他几个儿子和孙子却五内俱焚,当然有资格竞逐王位的只是少数,这少数中有勇气跟华夏正面翻脸的更是凤毛麟角,但背地里的诅咒却不会少,更有甚者还另有想法。

“行刺?你疯了吗?要是这小子被人公开暗杀了,武成皇帝能不株连吗?”某位朝鲜王子的家中,几个失意者正在讨论着应对的法子。“再说了,那小子身边的一团禁卫军是摆设吗?你的人有法子穿过重重警戒到其身边吗?”

“除了禁卫军外,世孙府里的内侍都是从夏宫里出来的,女婢也是从夏国派出的,根本没有办法渗透进去。”另一人补充道。“因此眼下实施行刺怕是很困难的,不如拖一拖等其戒心降低了,采纳朝鲜嫔妃、秀女后在动手不迟。”

“得到其采纳朝鲜嫔妃了,这小子的地位就稳固了。”有人反对道。“不如想办法在其食用的米粮肉蔬上动动手脚,华夏人该不会连这个都防得住吧。”

看起来稳妥的提议还是遭到了别人的反对:“不妥,米粮肉蔬人人可食,未必就入得了这小子的口,万一旁人误食了,反倒给这小子提醒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看这小子站稳了脚跟?”

“送入世孙府的食物不好下毒,王宫宴请之时,他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吃吧?”

“在王宫里下毒?”左右面面相觑。“王宫里也查得紧,谁敢轻易动手,再说了,真要是在王宫里吃不出事来,武成皇帝只怕是依旧不依不饶啊。”

“说得也是,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华夏找到兼并朝鲜的借口。”于是有人提了一个新的建议。“其实我觉得可以让王上给他赐婚,只要他无法推脱,就可以使人混入世孙府,届时出事了,也可以说是这小子旦旦而伐。”

“这个主意不错,但要瞒着王上,不然,以王上的脾性,如何敢做下这番大事。”

“不但是王上不敢,只怕被赐婚的那些高门也不敢吧,所以,还得在中人里找些貌美的,再施了门路推荐进宫才好,到时候只要把这户中人扣在手上,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好是好,但要入了这小子的眼,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才貌要两全才好,在中人里只怕是很难找的。”

“难找也要找出来,否则,你我就只能安心当一个闲散王子了????????????”

643.稳固

不管朝鲜王族里那些心怀不满者如何暗中谋划,时间长河还是毫不停留的向前奔涌着。

华夏武成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朝王李爀正式册封郑安溏为朝鲜世孙并赐名李溏,旋即又以年老为由,嘱托国政于郑安溏,由此拉开了李氏朝鲜向郑氏朝鲜的过渡。

册封仪式结束后,被迫放qì

权柄的李爀避居昌德宫,郑安溏则入主景福宫。

又过了三天,成为朝鲜监国世孙的郑安溏于景福宫勤政殿召见文武群臣,不管乐意与否,参与朝觐的朝鲜群臣在华夏驻朝国信使的观礼下向端坐在御座之侧的郑安溏蹈首膜拜山呼千岁,从而肯定了郑安溏统治朝鲜的大义名分。

“诸卿。”朝拜已毕,郑安溏留下朝鲜三品以上官员议政。“孤初来朝鲜,政事尚未谙熟,还待诸卿扶持。”郑克臧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提出后了他当政后的第一个议案。“孤以为,如今虽然四海升平,但朝鲜比之华夏依旧差距甚多,孤以为朝鲜若想振作,或可以效仿昔日遣唐使,由朝廷出资派出遣夏留学生。”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朝鲜中枢两班正琢磨着郑安溏会怎么出手,如今看到这份遣夏留学生计划,当即便如闻着腥的猫一样兴奋起来——在郑氏掌握朝鲜的一事已经无可挽回的情况下,所有朝鲜臣子都要考lǜ

自己的阵营选择,是亲附郑安溏还是对这个外国人敬而远之,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给你选择。

只是朝鲜大臣们在选择的同时,郑安溏想必也在选择。郑安溏来朝可谓孤身一人,要想坐稳龙椅除了仰仗华夏的撑腰外,势必还要在朝鲜文武中寻找助力。那么谁会是郑安溏最可信赖的臂膀呢?想来是在华夏熏陶过的留学生们。不过这只是长远的计划,而在当前,谁支持这个计划,那么谁就是郑安溏暂时可以拉拢的对象。

再说了郑安溏只提出了计划,真zhèng

落实还需yào

朝鲜人来执行,如果能安排自己的子弟到华夏镀一层金的话,无论学成学不成,回来都是资历,或可保家族长盛不衰。而且比起华夏的花花世界来,朝鲜只是一个乡下地方,派子弟公费想几年福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长了见识。至于遣夏留学生的花费巨大也是事实,但这费用全由国家买单又不用自己掏钱,最多国库空虚了,跟中人、百姓们多征几分田赋而已。

想通了这一节,在场的朝鲜文武们纷纷表示赞成派出遣夏留学生,礼曹参判朴云溪更是直言道:“监国此言大善,昔日遣唐使为新罗输入中华文化,延续至今乃有如今的朝鲜,今日派出遣夏使,也当为数百年后朝鲜兴盛奠定基础。”

“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当速速办理才是。”议zf左参赞金德真提议道。“且此事关系重大,臣还以为由议zf总掌为好。”

“金大人这话说差了,既然是留学生,还是以派遣年轻士子为佳。”礼曹判书马正聘这番话即是揣摩郑安溏的用心,又是为本部门的利益考lǜ

,毕竟谁掌握了遣夏留学生的主导权,就意味着大笔的支配现金和各种人情。“再加上还要与上国朝廷斡旋,还是由礼曹出面为好。”

“留学生就一定要士子吗?不见得吧。”吏曹参判闵文龙也出面争夺了。“白身之辈前往上国只怕嬉戏悠游者,专心学问者少,不如由吏曹安排年轻官员前去上国太学就读为好。”

“再加上留学生归国后还要吏曹分配。”吏曹判书金华也加入了争夺。“不如通由吏曹负责为好,也省得各方掣肘,误了朝鲜振作大事。”

金德真反诘道:“既然涉及协调担心掣肘,还是由议zf出面为好。”

“诸卿都不必再争了。”看到又要起争斗,郑安溏急忙出言喝止道。“此时由议zf、礼曹、吏曹、司宪院、承政院各派一人会商。”郑安溏把司宪院扯进来是为了监督派遣留学生过程中的猫腻,把承政院派进去则是为了全程监控事情进展。“另外留学生一事还要与华夏方面协调,就烦劳张大人也参与期间如何?”

华夏驻朝国信使张万潮眨了眨眼,颇觉得yì

wài

,但郑安溏的另一个身份是郑克臧的第八子,堂堂华夏郡公,位在从一品,远不是他一个小小国信使能抗衡的,因此犹豫片刻后还是俯身应道:“外臣自当竭力与国内协调。”

头炮就打响了,郑安溏不由得踌躇满志,然而他并不知dào

他的计划并不符合华夏的利益。要知dào

在郑克臧的计划里,朝鲜是华夏的资源提供者、商品倾销处、劳力供应地,一个可供华夏抽骨吸髓附庸卫星国,因此朝鲜必须保持蒙昧的状态,在儒学礼教的支配下昏昏欲睡,任何可能出现的改良都必须遭到抹杀。

只是郑克臧有郑克臧的想法,在华夏监国时期感受到了皇权魅力的郑安溏有郑安溏的想法。既然已经决定子孙承继朝鲜王位了,郑安溏自然不愿意朝鲜永远国弱民疲下去。这两者的矛盾无关父子亲情,也无关对错,完全是屁股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郑安溏随后放出了第二把火,也就是郑克臧为他设计的笼络朝鲜高层的方案:“诸卿,王上册封孤为朝鲜世孙乃是多年前与华夏的约定,然孤承袭朝鲜储位倍觉亏欠了孤的几位舅父和表兄弟,且请诸卿议一议,如何弥补为好。”

郑安溏此言看似厚道,但实质是进一步确定自己与李氏子孙的君臣之别,在场的朝鲜大臣虽然觉得郑安溏有些操切了,但王权归属想来是惨烈的,谁也不敢轻易沾染上,让眼前这位朝鲜未来主人不满了。

只是其他人能逃避,但礼曹众人却逃无可逃,因此下定决心抱住郑安溏大腿的参判朴云溪很快回应:“请监国恕罪,是臣等忽视了,还请按祖制封王上诸子为君。”

朴云溪觉得救场及时,但却见郑安溏摇了摇头:“封君?如何能彰显其等让国大功。”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封君还不够,难不成要封王吗?当即有人准bèi

出列谏言。

然而郑安溏却抢先一步道:“朝鲜的爵法太过单一了,根本不足以慰亲表功,孤以为或可效仿华夏五等封建,如此方可有与国干戚的世家长存。”

“不可!”还没等殿内众人失态,左赞成丁孚便出列反对道。“朝鲜祖制并无封建一说。”

左议政柳恩权也劝阻道:“封建之后,唯恐贵胄威胁王权、干涉朝政。”

郑安溏反问这位事实上的首相道:“朝鲜向来以两班治国,延续百年以上的世家高门比比皆是,又何时见其威胁王权、干涉朝政了?”

郑安溏颠倒黑白,混淆事实,让柳恩权张口结舌。是的,如果他硬要说世家高门尾大不掉的话,那么他势必得罪朝鲜国内所有的两班高门,到时候只怕丢官罢职是小,祸及家族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柳恩权哑口无言,边上的户曹参判权之温婉转的反对道:“殿下愿册封与国干戚的五等贵胄,给臣下以进晋之途是朝鲜臣民的幸事,只是依照华夏制度,各级贵胄都要赐以爵田,朝鲜又不如华夏地域广阔,只怕长此以往威胁朝廷财政。”

郑安溏一笑:“权大人所虑甚是,只是以往能封君的有几人?再说了,朝廷不必完全照抄华夏制度,爵田也不必给的那么大,只要仔细考量,未必就会导致国库空匮了吧。”

一众朝鲜大臣感觉到了郑安溏要实施新爵法的决心,各个暗自盘算起来,自己有没有可能获得爵位呢?那些隐匿在大臣背后的世家又愿不愿意获得爵位呢?一时间,勤政殿内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了。

这时,郑安溏拿出自己的封爵方案来:“孤以为,朝鲜的爵位可以分为侯、君两等,侯等之中分郡侯、乡侯、邑侯,君等分乡君、邑君,此两等永世承袭以定门第,其下可再设不世袭的子和男。当然这是孤的一己之见,最终如何,还要卿等商榷。”

朴云溪听到这眼珠一转,当即再度出列道:“监国英明,如此一来当可改买*官为买爵,即不使中人等混入两班,也可让其有所进步,乃是大善之策。”

朴云溪这么一说,其他也指望着能捞到爵位的大臣们纷纷附和起来,于是郑安溏言到:“既然反对者少,赞成者众,此事或可定论,且由礼曹拟定封爵名单上来,孤自找王上批复。”

郑安溏投桃报李,顿时让礼曹的权力大增,朴云溪和马正聘也一副洋洋得yì

的样子,仿佛真成了当下的新贵????????????

一个月后,各地两班高门齐聚汉阳,争取封爵的消息传入昌德宫,李爀只有叹息一声,而几个预谋不轨的王子也产生了分化,所谓除郑大业才刚刚开始便宣bù

夭折了????????????

644.覆灭

春来冬去,转眼间涅尔琴斯克已经被封锁了整整八个月了。尽管城内的粮食尚有富裕,尽管清蒙联军只是围而不打,但由于缺乏蔬菜及药物还是引起了大量的坏血病,再加上躲入的俄国居民卫生习惯不良引发的若干疾病,最初躲入城中近五千俄国军民,转眼间已经只剩下不足半数。这还是亏得天寒地冻,疫病不易传播,否则只怕城内人早就十不存一了。

然而俄国人的危局还没有解除,若是清蒙联军的封锁继xù

下去,那么涅尔琴斯克阖城死绝也是早晚的事。因此,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在发xiàn

气温已经足以让人长期在室外活动后,作出了放qì

坚城实施突围的决定。

只是克德里恩特尚未大规模行动,出城探索的尖兵却报gào

了鞑靼人消失的消息。

这几乎是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在显示神迹,闻询后顿觉劫后余生的涅尔琴斯克居民立kè

涌向城内的小教堂祷拜起来,但克德里恩特督军却依旧疑神疑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好在距离涅尔琴斯克较近的斯列坚斯克、卡雷姆斯克、普里额尔古纳斯克等地相继派来了报信的使者,这才让督军大人确认,鞑靼人真的离开了。

是什么原因让鞑靼人在战果触手可及的情况下,放qì

了继xù

围困,甚至带走了周边那些该死的布里亚特蒙古部落?克德里恩特督军目光向南方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更加强dà

的东方帝国的军队出现在天际之下。

且不说下贝加尔督军大人是准bèi

如何应对新来的中国人,事实上,他的推测还是出现了一点偏差,清蒙联军的确是放qì

了围困尼布楚等城,但并未真zhèng

撤离下贝加尔地区,甚至并未放qì

距离尼布楚等地较远的伊尔根斯克、色楞格斯克、上乌金斯克等城。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有二:第一,清廷尚未做好远征的准bèi

,自然不可能将俄国人一股脑的放出来;第二,也是让清廷措手不及的是,科尔沁人出了状况。

所谓状况,当然不是指科尔沁人反清的图谋被清廷发xiàn

了,而是狡猾的科尔沁人为了麻痹清廷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其中就针对允禵试图兼并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表示了质疑,要求清廷必须将上述蒙古部族交给科尔沁人,否则就不会跟清廷一条道走到黑。

对于科尔沁人拿捏的姿态,一度形成统一意见的清廷又出现了反复,只是允禵态度坚决,不肯松口将已经打散混编入清军的本地蒙古兵交给科尔沁人。对此无可奈何的清廷只好派允佑、博果铎等人去跟科尔沁人讨价还价。经过一番许诺和退让,科尔沁人在获得本地二万户蒙古属民之后,终于心满yì

足的降低了调门,于是西征的准bèi

便进入了快车道。

华夏武成十七年四月下旬,南线传来五千达里冈爱部骑兵越过鄂嫩河的消息,这标志着夏军新一轮进攻的开始,不敢怠慢的清廷于是决定立kè

西进,留下本地俄国人拖住夏军。

四月二十六日,西撤的清军本队接近上乌金斯克准bèi

从南线绕过贝加尔湖。

“快看,那边是?”看到远处滚滚而来的马队,清军上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刀枪。“是科尔沁人。”看清了对方的旗帜之后,惊弓之鸟的满人微微放下了吊着的心,旋即又狐疑道。“科尔沁人不是走北路吗?怎么在这里出现?”惊疑不定的满人就看在科尔沁人缓缓接近,很快,蒙古人狰狞的面目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该死,科尔沁人怎么加速了,该不会反了吧。”清军当下做出了应战的准bèi

,同时几名骑手飞快的迎了上去,但只见科尔沁人听任这些满人加入队伍,这才让正在戒备的满人们松了口气。“混蛋,是来示威的,也不怕折了马力。”

说话间,当前的科尔沁骑手已经离队伍很近了,就见前头几十骑擎起马弓对着清军的队列就射了过来,清军一阵骚动,然而紧接着却发xiàn

弓箭仅仅是对准阵前地面射出的。

满人的反应似乎刺激了科尔沁人,所有科尔沁人都举起了弓和马刀,一边用蒙古语大声嘲笑着一边纵马疾行。同时马队也一分为二,一队继xù

沿着清军队伍的长龙前进,另一队硬生生的穿过清军队伍,从另一侧呼啸而过。

被清军簇拥着的衍潢愤然的吐了口唾沫:“王八蛋,居然在爷们面前嘚瑟起来了。”

队伍前列的衍潢是如此认为的,队伍中段福朋、马尔浑等满洲亲贵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围在同治帝车架周围的允佑、允祹等人也是持同样的观点,即科尔沁人是来展示肌肉,向清廷施压,争取日后话语权的。

但杨福、苏努等人却看出了问题:“不对,科尔沁人是奔着皇上来了。”

还没等惊觉的清廷中枢作出反应,被攘挟而来的几名满人骑手便快马加鞭的冲过来大声报gào

道:“科尔沁楞王、布王率部前来朝觐皇上。”

同治帝舒了一口气:“不必惊恐,是愣丹坚赞来了,真是好大的声势。”

苏努却没有丢掉警觉:“皇上,下旨让楞王止步!就算不止步也要放缓了马速。”

可惜的是,这边传旨的骑手刚刚离开队列,喊杀声骤然响了起来,数以千百计的科尔沁骑兵径直向龙旗杀将了过来,人还没到,如暴雨般的弓箭便射了过来。虽然由于冬衣未去,马弓的弓力偏弱,并未造成清军多大的伤亡,但却给满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知dào

弓箭无力的科尔沁人,随后拔出到来,直冲清军的阵列,还没有从科尔沁人攻击中清醒的清军顿时无措起来,要知dào

他们此刻正以行军的状态行军,根本组织不起严密的防御阵型,再加上除了极少数以外,大部分的清军都未着甲,火炮全然无用,鸟铳手也仅能打出一轮而已,因此在科尔沁人全速冲击下,自然只有悲剧了。

清军也不是没有武勇之辈,这些人奋不顾身的扑向马上的科尔沁人,用血肉挡住蒙古人的利刃,甚至有些人还成功的将科尔沁骑兵从马上拖了下来。只是少部分武勇者并不能改变清军整体不利的局面,而被科尔沁人着意打击的属民队列更是一溃千里,牵动了清军大队。

在一片“完了”的哭喊声中,清军迅速溃散,只有少部分精锐还护卫着重yào

人物夺路狂奔,这些尚成规模的小集团就成了蒙古人重点打击的对象,譬如允佑、衍潢、马尔浑等就在战斗中被直接击毙,杨福、丹岱、博定等人也在混战中丢掉了性命。

亏得科尔沁人在之前浪费了不少的马力,所以还是有一部分满人顺利脱出重围,这个时候一切旧怨都不在重yào

了:“皇上,赶快走,去找大将军王。”

“那边有人等着他们,不必追了。”听得手下的报gào

,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愣丹坚赞命令道。“把面前的都吃掉,记住,蒙古人留下,其余的,高过车轮的统统杀掉????????????”

清廷收拢了本地蒙古人之后,足有近十万人的队伍,虽然分给了科尔沁人一部分属民,但剩下的七、八万人自然也不可能一起前进,自然要分成数队而言,因此在愣丹坚赞等袭击清军本队之时,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和扎赉特旗旗主扎萨克郡王素图巴济也有心算无心的成功攻击了清军前哨博果铎、允禑、孟俄洛等部,在击杀允禑、孟俄洛等满清王公重臣后,将博果铎包围在色楞格河支流拉姑河西岸一座无名的小山丘上。

“查丹多尔济,”一脸血污的博果铎冲着包围圈外嘶吼道。“本王把女儿都嫁给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不感恩图报也就算了,还欲灭我满人宗族,你,无耻,卑鄙????????????”

风将这些污言秽语隐隐约约的传到查丹多尔济的耳里,这位蒙古旗主看着周边那些眼神异样的部属叹了口气:“这个老贼,以为嫁一个女儿就能让我们蒙古人为他去死,真是可笑啊,我们科尔沁人死了那么多的子民,结果却不得不离开祖传的草场,我的勇士们,你们说,值不值得?是不是还要继xù

下去!继xù

无家可归流浪到远方!”

“不值得!”边上的蒙古人参差不齐的吼道。“我们不走了!不为满人效力!”

“这就对了,”查丹多尔济手指包围圈内的博果铎说道。“本来看着是本王岳父的份上,还可以饶你一条活路,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杀,杀光他们,用他们的首级跟汉人和谈。”

随着查丹多尔济的一声令下,潮水般的蒙古人迅速淹没了这个山头????????????

其他两路都很顺利,但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丹玛根青和郭尔罗斯旗旗主宝敦苏仑在允禵这却功败垂成。这是因为科右前旗和郭尔罗斯旗的力量本来就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与允禵部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另外,允禵部是负责断后,本来就比较警觉,披甲战士也更多,因此两旗蒙古人并未能成功偷袭。

不过清军强掳本地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西行是违背本地蒙古部落意愿的,因此一看到科尔沁人反了,这些本地蒙古人也跟着作乱起来。由于允禵将本地蒙古人混编入清军中,因此给身边满人背后一刀的本地蒙古兵造成的损失远比科尔沁人更大。

“这帮该死的骚鞑子!”好不容易打退了两股合流的蒙古人,但让清军上下欲哭无泪的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如今不足七千,而掳来的蒙古部民也趁机全部逃走,甚至连好不容易筹措的军粮都大多化为灰烬,只有一地死马和少数没有逃远的羊群可以让清军维持短时间的军需,因此惶恐不安的清军官佐们纷纷簇拥到允禵身边。“大帅眼下怎么办!大清可是完了?”

“怎么办?”允禵也一阵茫然。“这肯定不是科右前旗和郭尔罗斯旗的独立行动,相比其他四旗也在攻击大清。”说到这,允禵打了一个寒颤。“大清完了。”看着一脸死灰的部下们,允禵强撑道。“但我不会认输的,来啊,派人仔细打探,尽可能的收拢人手和粮草,明天,明天就出发,离开这。”

周围的将领哭丧的问道:“大帅,我们能去哪?”

允禵咬牙切齿道:“往北走,虽然苦寒,但汉人、蒙古人和俄国人一定不敢追上了,到时候,我们或许就有活路了????????????”

645.夏俄战争(1)

“督军阁下,目前我们联系上了十一座城镇,虽然损失都很大,但至少没有被鞑靼人占领。”一名俄军军官向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报gào

道。“不过我们也发xiàn

莫戈恰、博尔贾等村镇已经被摧毁,俄国居民统统被屠杀了。”

克德里恩特问道:“希洛克、色楞格斯克、阿马拉特、伊尔根斯克等地还是没有联系上?”

“我们发xiàn

蒙古人的骑兵依旧在西部出没,截断了通往本土的道路。”军官表情沉重的回答道。“另外前往上乌利洪方面打探的哥萨克骑兵报gào

,南方发xiàn

新的蒙古人军队。”

“新的蒙古军队?”克德里恩特目光闪烁。“南方?”克德里恩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来。“或许我们可以联络这支新的蒙古军队。”看到部下惊骇万状的表情,克德里恩特解说道。“鞑靼人与中国人之间的战斗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去年肆孽的鞑靼人是被赶出中国的清帝国的残余力量呢?这就能说明鞑靼人消失的原因了,因为中国人的军队已经出现,鞑靼人只能放qì

即将到手的胜利,向更远、更寒冷的北方逃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克德里恩特没有猜中过程,却猜中了结果,甚至明确判断了清军残余的动向,可以说他也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只是他手中的力量有限,又一度过于自大,试图攫取超过其能力范围内的成功,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失败。

边上的军官却没有克德里恩特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因此他提醒道:“阁下,据哥萨克人的报gào

,出现的不是中国人,是蒙古人。”

“鞑靼人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中国人自然也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克德里恩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我们必须派出使者,联络中国人,要他们约束蒙古人的行动,协助帝国消灭那些帮zhù

鞑靼人的蒙古土著。”

“阁下,听说中国皇帝不单您派出的使者给赶了回来而且派兵对鄂霍茨克发动了进攻。”军官再度提醒道。“显然中国人同样具有侵略性,因此即便南方出现的蒙古人是中国人的附庸,也很难想象他们会认同帝国在下贝加尔的统治。”

“你说的有道理。”克德里恩特清醒过来,被清廷好生揍了一顿的俄国人已经从自大变成了自卑,所以在即将面对将凶残的满人变成丧家之犬的华夏帝国时,不由自主的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中国人也许会消灭鞑靼人及那些帮zhù

鞑靼人的蒙古人,但也有相当大的可能将帝国在下贝加尔地区的统治一扫而光。”

克德里恩特眯起眼睛考lǜ

了许久,决定道:“立kè

把周边所有村镇的俄国居民及全部物资都撤到涅尔琴斯克来,同时再向总督大人及雅库茨克督军区求援????????????”

“我等受满人蒙蔽,与天朝对抗,自知罪不可赦,故而断然觉悟,倒戈一击,以偿赎前罪。”正当克德里恩特督军筹划应变的时候,在俄国人所谓的上乌利洪城外,科尔沁六旗的旗主正在向刚刚抵达的古晋献俘乞降。“如今奉上伪帝同治以下满人宗贵二百一十四人,另有满人宗贵首级六百一十一具,参领以下首级六千四百二十一具,并献生俘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一口,还请大人检视。”

端坐在帐篷虎皮椅上的古晋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六位旗主,蒙古人五体投地,显然不敢直视这名一战消灭六万蒙古精骑的华夏战将。但是古晋迟迟没有开口,让事先与达里冈爱部勾连过的六位旗主扎萨克产生了某名的惊恐,生怕这位杀神当场翻脸,让自投罗网的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或许觉得已经让科尔沁人感觉到了恐惧,古晋这才点点头:“几位旗主能幡然醒悟这是好事,但是,能不能偿赎先前罪过,并非本官能做主的,还要禀明圣上,祈请圣断才是。”

如蒙大赦的几位旗主急忙应道:“还请大人成全。”

“成全?成全也要看几位旗主的表现了。”古晋漠然的说道。“不要以为奉上清帝及些许俘虏就可以过关了,本官且问你们,建虏的兵甲、铳炮、火药、马匹以及财物呢?领完一万六千余口生俘就是全部了,几位旗主就没有隐没丁口吗?”古晋轻哼一声。“当然,本官也不会问你们讨要,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好自为之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汗流浃背,不得不再度叩谢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今后定当以大人马首是瞻,要我等科尔沁人往东我等绝不往西。”

古晋淡然一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罢,本官就看你们今后的行动了,起来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站了起来,自然有人让出位置让他们入列,此时就听古晋言到:“圣上有交代,此次北上有两件大事,第一,自然是追剿建虏残余,第二,则是从鄂罗斯人手中夺回北海。如今,追剿建虏残余已经由科尔沁诸旗代为完成了大半,允禵率领的小股残部,无粮也无后援,迟早死路一条,因此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夺回整个北海。”

古晋此次北征除了麾下两个骑军师是夏军外,其余的都是蒙古义从军,其中包括达里冈爱部的五千骑兵、左右三音诺颜部的一千五百骑兵、土谢图汗部的二千五百名骑兵、车臣汗部的五千骑兵,总兵力约为二万六千人。

这个数字算起远不到清蒙联军近六万人的一半,因此若是清廷和科尔沁人能奋力一搏的话,胜败还为未可知,但谁让清廷及科尔沁上下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呢,结果未战自乱,平白的断送了清廷的未来还要让科尔沁人屈辱的前来臣服。如今知dào

了实情,科尔沁人后悔之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谁让科尔沁人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一场厮杀下来连带本地蒙古人算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二万五千余人的兵力,光是数量上就已经不是夏军方面的对手,更不要说夏军骑军凶威赫赫,打起科尔沁人来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当然喽,夏蒙联军的实力若是野外会战是足够了,可是要攻城的话,联军装备的火炮口径太小,还不足以应对坚固的城墙,因此古晋只能在派兵押解一众满人俘虏返回内地的同时继xù

实施围困政策,以期将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等地的俄国人活活饿死、困死在城内,至于已经成为下贝加尔地区东部最后、最大的俄国据点的尼布楚,则以袭扰为主,破坏其恢复生产的可能,逼得俄国人自动投降。

古晋的算盘虽然打的不错,可没曾想就在他接受科尔沁人投降的同时,一支俄国援军从放松的封锁线外进入涅尔琴斯克城,这是雅库茨克督军区开来了一千名哥萨克兵及附带的满满的六十大车粮食,好在对夏蒙联军有利的是,雅库茨克方面也是竭尽全力了。

“督军阁下,塞拉斯科大人让我告sù

阁下,接下来雅库茨克方面已经无法再为阁下提供任何的帮zhù

了。”指挥援军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如此报gào

道。“去年督军大人筹措了二千五百名士兵前往收复鄂霍茨克,结果被华夏帝国打得大败而归,整个督军区受到震动,为了防止今年华夏帝国继xù

向内陆渗透,塞拉斯科大人只能首先选择保住雅库茨克督军区了。”

顺着勒拿河水路行动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并不知dào

,华夏暂时并没有继xù

越过朱格朱尔山脉向东西伯利亚内陆渗透的想法,但仓皇北逃的允禵残军却给抽空了兵力雅库茨克督军区西部领地的俄罗斯居民带来了最大的恐怖。

“华夏帝国?”

克德里恩特脸色份外的阴沉,这固然是因为维尔拉耶夫少校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之前的判断,也是因为外围蒙古兵重新活跃起来的缘故,无法在城外耕作只能靠少量渔猎获得补给的俄国人虽然获得了来自雅库茨克的补给,但城内足足七八千人的消耗还是很大的,仅仅六十车的补给品根本是杯水车薪。

然而壮士断腕放qì

苦心经营五十多年的城市向本土撤去,这根本不是克德里恩特一名小小的边地督军所能够决定的:“波普拉夫斯基,现在涅尔琴斯克有多少兵?”

名叫波普拉夫斯基的年轻副官很快给出了答案:“算上刚刚到来的一千哥萨克部队,目前涅尔琴斯克城内一共有一千七百名哥萨克兵及六百名火枪手,各种火炮一共是三十一门,另外,由本地俄国居民组成的民兵也有四百人,但民兵只能用于协助守城。以上已经包括了斯利坚斯克、卡雷姆斯克等周边村镇撤入的全部兵力了。”

“二千七百人?只有二千七百人。”克德里恩特叹息了一声,若是从前这点兵力足够征服一个十几万人口的超大蒙古部落了,但现在,却根本不够夏军塞牙的。“通知利耶夫少校,继xù

强化涅尔琴斯克的城防,另外,维尔拉耶夫少校,我把全部哥萨克人都交给你,你要想法在城外展开警戒,保证本地居民能下地耕作。”

督军区的主城尼布楚尚能坚持,但围困多日的伊尔根斯克等地却无法继xù

撑下去了。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初七,伊尔根斯克城内的俄国军民冒险突围,结果在离城后遭到车臣汗部的袭杀,俄国人虽然拼死抵抗,但由于长期围困后的体力不支等原因,最终突围失败,大部分的俄国人被相继斩杀,只有少数妇女作为奴隶逃过一死????????????

646.夏俄战争(2)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十八日,希洛克瘟疫盛行,城内侥幸生还的俄国居民不得不向城外的夏蒙联军投降;同日,阿马拉特城的俄国军民趁夏蒙联军疏漏脱城而出,但随即为科尔沁骑兵发xiàn

,在科尔沁人的围追堵截式的一路追杀下,最终只有不到五十人逃到了上安加拉斯克城,其余都在逃亡路上死于非命。

五月三十日,色楞格斯克城内因为粮尽,二千多俄国军民随后试图突围,结果在夏蒙联军的严防死守下无一逃脱,至此,在下贝加尔地区,俄国仅剩下涅尔琴斯克一座孤城了。

“督军大人,蒙古人,蒙古人又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的哥萨克队长就这么血淋淋的被抬到了克德里恩特的面前。“还,还有中国人。”

“终于来了吗?”已经早有准bèi

的克德里恩特吐了口气。“走,去看看。”

透过望远镜映入克德里恩特督军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骑兵,大部分是他已经早就熟悉的蒙古人,但是也有一些服色与众不同的部队:“那就是中国人吗?波普拉夫斯基,你代表我去跟中国人谈判,要求他们退出沙皇的领地????????????”

一个多小时后,这位督军副官回到城内,用沮丧的口吻向翘首以盼的城内官员和神甫们报gào

道:“中国人宣称不承认帝国与清帝国签订的《涅尔琴斯克条约》,认为下贝加尔地区在二千年前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他们要求我们立kè

投降,否则将被当做侵略者对待。”

城内税务官暴跳如雷的喝骂道:“二千年前!荒唐至极,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怎么不说在第一罗马之前他们就拥有此地的主权了。”

“税务官阁下,也许中国人说的不错,此地二千年前就是他们的领土。”神甫眯起眼睛说道。“但主的荣光已经照耀在这片疆域上了,我们断然不能撤出这片已经属于沙皇陛下的国土,督军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克德里恩特没有立kè

回答神甫的话,只是向副官问道:“波普拉夫斯基,你根据你的观察,中国人能攻下涅尔琴斯克吗?”

年轻的副官回答道:“根据我的观察,中国人的小型火炮不少,但大口径重炮似乎不多,应该无法攻克涅尔琴斯克,但中国人和蒙古人的兵力太多,他们完全可以长期围困????????????”

波普拉夫斯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上尉前来报gào

道:“中国人重新挖开了围城壕沟。”

面对城内头面人物的目光,手上兵力有限的克德里恩特督军只能叹息一声:“愿主保佑在城内粮食消耗完之前,总督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涅尔琴斯克了。”

听罢克德里恩特的话,在场的俄国人有致一心的向上帝祈求起来,只是这些焦虑的人们并不知dào

,此时此刻他们期盼的对象,那支来自本土的俄国援军实jì

已经出现在了伊尔库茨克辖省(注:1708年彼得一世改革,将俄国全境分为8个省)的首府伊尔库茨克郊外了。

说起来,并非是时任伊尔库茨克辖省(又称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无视东方出现的危机,实在是因为大北方战争才是俄国当下的重中之重,因此在那位著名的彼得一世的不断催促下,奥尔斯克伯爵一早已经把整个西伯利亚的兵力调往欧洲了,根本无力援助下贝加尔督军区,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下贝加尔督军区为了侵入黑龙江中下游地区向他申请兵员时,伯爵大人也只派出了三百名士兵的原因。

那么有人会问,自俄国人在西伯利亚汗国首都成吉乌拉旧址建立秋明城以来已经一百二十多年了,星罗棋布的俄国居民点已经遍及整个西伯利亚,那么就算从定居的哥萨克人中拼拼凑凑也该凑出一支大军来增援东部,又怎么会拖了一年之久呢?

持这种观点的人其实只看到了一,没有看到二。

俄国虽然已经在西伯利亚拓殖百年以上,然而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俄国居民依旧是当地的少数人群,只能在主要城镇周边开垦,总数不会超过十五万户一百余万人,在如此广袤的西伯利亚只能算作沧海一粟而已。

在俄罗斯人控zhì

不了的乡野之中,遍布的都是那些战败后臣服俄国却因为俄国人横征暴敛心怀不满的本地土著居民,因此总督大人只能依靠几千名非正规的哥萨克人武装和若干城镇自卫队来震慑这些异族,根本不敢将其抽调一空,否则就有可能出现东方的危机没有解除,西伯利亚总督区自身也难保的可怕局面。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俄国除了内部的隐患外,又因为侵占准格尔人草场的原因与南面的准格尔帝国时有冲突,虽然还没有演化成大战,但在准格尔人虎视眈眈之下,奥尔斯克伯爵根本不敢露出一点破绽来,因此只好镇之以静固守根本期盼西线的战事早一点结束,西调的兵力能在东部陷入灭顶之灾前返回西伯利亚。

好在上帝的确庇护了俄国人,树敌太多的瑞典人在大北方战争中四面楚歌,俄国因此在战争中获得了优势,虽然俄瑞之间的和约并未签订,双方还有再战的可能,但俄国的优势已经很难动摇,双头鹰可以分心盼顾东方了。再加上数年的战争下来,俄国西部地区已经民穷国疲无力供应多达十余万的军队,所以彼得一世在得到东西伯利亚方面的求援报gào

后,还是比较爽快的调拨了部分俄军回防西伯利亚。

然而从俄国西部到伊尔库茨克辖省的距离太过遥远了,因此这支在奥尔斯克伯爵眼中已经非常庞大的援军——包括四个俄军正规团队计三千七百名的火枪手、五百名炮兵和二十八门火炮以及五千五百多名哥萨克骑兵,再加上随军商人、马戏班子、妓院和试图跟随军队到东方发财的俄国本土贫民,足足不下一万五千人——足足花了一年半才从乌拉尔山西面开到了伊尔库茨克。

见到这支号称可以扫荡大半个中亚草原,甚至能够攻入已经十分虚弱清帝国的本土为俄国进一步开疆辟土的大军,奥尔斯克伯爵相信他们一定可以马到成功一举解决东方的危机,只是到了伊尔库茨克后,俄军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因为东萨彦岭的阻隔,贝加尔湖南线的地形复杂,大军很难通过,只有穿越贝加尔湖面才能快速抵达色楞格斯克。然而色楞格斯克的消息已经断绝多日,贸然进入一片情况不明的地区,危险程度甚大。

除了敌情不明外,俄军还有一个大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越过贝加尔湖需yào

船只,奥尔斯克伯爵虽然已经在事先准bèi

了一部分船只,但他没有想到援军的数量如此庞大,以至于他准bèi

的这些内河小船需yào

往返多趟才能运完整个大军。

怎么办?沿湖岸北上,从北贝加尔斯克地区绕行肯定是不行的,贝加尔湖东西窄南北长,这一绕,绕到就到降雪时节了,而且沿线又多森林沼泽,大军绝对无法通行。

那么是不是不顾地形的恶劣径直穿越东萨彦岭呢?答案也是否定的,人马或许能够顺利通过东萨彦岭,但辎重大车、火炮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人拉肩扛吗?

要不然等待冬季到达之后再从冻得坚实的贝加尔湖上通过?可下贝加尔地区还能等上这么长的时间吗?万一下贝加尔地区在这段时间内失陷了,懵懵懂懂的俄军一头撞入对手的伏击圈,那才叫祸不单行呢。

“将军阁下,基廉斯克的防御官派人前来通告。”正当伊尔库茨克城内的俄国文武众说纷纭,不知如何行动是好的时候,北方辗转传来两个消息。“大约四十天前,雅库茨克督军区派出一支援军顺利抵达了涅尔琴斯克,如果这个消息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克德里恩特阁下还在坚守着涅尔琴斯克,等着本土派去的援军。此外,新乌杨斯克方面紧急通报,差不多是在雅库茨克援军抵达前后,一股近万人的鞑靼人袭击了新乌杨斯克,夺取了城外农庄的庄稼和农妇之后,向北方而去,可能越过了勒拿河进入了中央通古斯高原,也可能前向进攻西北的博代博斯克了。”

“总督阁下,还没有博代博斯克的消息吗?”指挥东援俄军的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沙皇信臣,在得到他的确认后,基里延科面色严峻的凝视着地图,好半天后才判定道。“分析这两个消息后,我认为清国人眼下还没有拿下涅尔琴斯克,而且鞑靼人为了防止本土开来的援军,正在有计划的摧毁周边城市,阻止我们就近得到必要的物资补给。所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抢在降雪之前解救涅尔琴斯克。”

“我想提醒将军阁下的是,这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我们不能确定涅尔琴斯克到现在还在坚守。”奥尔斯克伯爵考lǜ

的不单单是东部领土的安危,他还担心战事继xù

发展,影响到伊尔库茨克以及大军东征的补给问题。“万一这是一个陷阱的话????????????”

“我相信克德里恩特阁下能在我军抵达之前守住涅尔琴斯克。”基里延科将军断然否定了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揣测。“之前没有任何援军都能守住,如今得到雅库茨克的援军,没有道理反而守不住的。”基里延科信心十足的说道。“清国人也就是趁着帝国东部空虚,实jì

战力虚弱的很,只要我们及时出现,一定能给清国人一个永世难忘的教xùn

????????????”

647.夏俄战争(3)

“督军大人,河,河上来了好多船。”一名负责守卫城墙的火枪队长气急败坏的向克德里恩特报gào

着,尼布楚跟下贝加尔地区的所有俄国城镇一样都是建设在江河的岸边,这当然是从交通上来考lǜ

的,但眼下却同样方便了敌人。“是,是中国人的援兵到了。”

听完报gào

,克德里恩特不敢怠慢,急急带着人赶到了城内的制高点——小教堂的尖顶上。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只见数量惊人的帆桨船出现在江面上,有目光敏锐的随从已经开始数数,一条、两条、三条,数到三十条之后,所有的人已经脸色惨白,等到数到五十条后,数数的随从已经再也数不下去了。

“命令下去,小心警戒。”克德里恩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放心,中国人缺少重炮,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到来自本土的援兵的。”

克德里恩特的话让在场的俄国人脸色好kàn

了不少,然而这些自欺欺人的俄国人却未曾想到,就在他们自我安慰的时候,根据古晋的命令,护卫运输船队的黑龙江内河水师的炮船已经开始卸下搭载的重型火炮了。

夏军黑龙江内河水师的炮船都是所谓的八炮红单船,除了船首船尾装备的十一分(9磅)长炮外,两舷合计装备了六门十五分(28磅)短炮。十五分短炮的射程不过八十步,但弹重二十四斤半,在江河上作战可谓摧枯拉朽,用于攻城也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远比夏军骑军装备的六分炮要强上太多。

当然喽,由于分兵探索黑龙江支流牛满江、精奇里江,所以出现在尼布楚城下的黑龙江水师不过十条炮船,运到一线战壕里的重炮也不过是六十余门而已,只能集中布置在尼布楚东南两面城墙下。好在火炮的拆卸运输都是在夜间进行,因此俄国人并未事先发觉了异常。

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初三,当晨风吹散了最后一点晨雾后,夏军的重炮发言了。

几乎就抵着尼布楚外围木质城栅边开火的重炮,在扯烂了那些坚实的原木后重重砸在尼布楚的石头城墙上,发生惊天动地的碰撞。在震惊了观战的蒙古各部族的同时,也彻底粉碎了城内俄国人最后的一点侥幸。

炮击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夏军的火炮因为散热原因相继停止了射击,但此时尼布楚外围木质城墙已经燃烧起来,而内部石质的城墙也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和崩塌,而更有甚至,若干枚失的的重炮弹跃入城内,给躲在城内的俄国人带来不小的损失。

正当涅尔琴斯克城内哀鸿遍野的时候,哨兵报gào

道:“督军大人,中国人派使节过来了。”

“这一定是中国人来劝降了。”曾经豪言壮语要求坚决抵抗夏军的税务官脸色苍白的向克德里恩特请求道。“督军大人,这是机会,唯一能拯救所有人的机会了。”

克德里恩特环视众人,嘲讽的回应道:“机会?投降的机会?俄国丢失东方的机会?”

神甫默然不语,从其他几个城镇撤回来的俄国官员也默然不语,几名俄军少校、上尉的脸色也难看的很,克德里恩特见状无不悲凉的说到:“那好吧,请这位中国使者进来,我们听听中国人给咱们什么条件了????????????”

条件?夏军的条件很简单,交出城市和武器后投降,或可以保全所有人的生命,如果不答yīng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没有保全个人财产这一项,有些人不乐意了,但是夏军使者离开后不久,城外的炮声又响了起来,在惊天动地的震动声中,再没有顾及这一条件了。

“请中国人确保我们放下武器后的安全。”克德里恩特冲着曾经跟允禵谈判过的利耶夫少校吩咐道。“另外,我们需yào

保留足够我们回到伊尔库茨克的粮食????????????”

“大人,罗刹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何必对其网开一面。”面对俄国人的讨价还价,夏军中也有不同意见。“一旦纵虎归山,来日必定我朝平定北海之心腹大患呢。”

还有人试图借刀杀人:“强攻必然会导致伤亡不假,可若是借此削弱科尔沁人及本地蒙古人的力量倒也是一举两得之事。”

面对军中众人的纷扰,古晋淡淡一笑:“用罗刹人消耗蒙古人的力量,主意虽好,但科尔沁人未必就看不出来,如此埋下隐患,与朝廷长久统治北海并无益处。另外,用火箭摧毁城市虽然爽利,但留下此城作为官军屯兵之地不是更好吗?至于所谓心腹大患,等放下刀剑,出城之后,罗刹人岂不是任我鱼肉。”

边上的参谋面面相觑,有人提醒道:“大人,只怕杀降不详,背约也怕人指摘啊。”

古晋面不改色的说道:“此战过后,老夫也怕是要解甲归田了,指摘什么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只要能稳固边防,就算身败名裂又如何?再说了,老夫也不会杀降,朝廷如今甚缺劳力,将此地鄂罗斯人运往国内苦役,岂不是更好。”

古晋已经不顾个人荣辱了,在场的夏军武官又如何敢再有什么异议,于是当即齐声应道:“下官等,谨遵大帅将令????????????”

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初五,尼布楚开城投降。

当夏军完成接收城池及清查俄军武器之后,一众俄国军民被分成数十个百人队暂时安置下去。还没等这些忐忑不安的俄国人觉察出不对,夏军便指挥蒙古义从军分队驱赶其分批向西出发。俄国人还以为自己踏上了返乡之路,却没曾想离开尼布楚之后不久就遭到了捆绑。俄国人自然要反抗,然而在蒙古兵的射杀下,被迫屈从。

套上枷锁的俄国人随后被夏军接手驱往南方,如梦初醒的俄国人这才知dào

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的命运。俄国人试图暴动,试图偷逃,然而一一被夏军识破镇压,极少数侥幸逃生的,也在随后迷失在蒙古荒原之上。最终包括克德里恩特督军在内的七千七百二十一名俄国人大部分死于途中或华夏工地之上,只有部分俄国女性被汉人买下而逃过一劫。

“眼下已经是七月了,再有月余北方就要降雪,因此可以说今年的战事基本上就到此结束了。”尼布楚城内,古晋向一众蒙古人首领如是说道。“尼布楚城将交由龙骧军及黑龙江内河水师驻防,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可以现在就返回本旗,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也可以回去过冬。”扣除先后押解满人、俄罗斯人俘虏南下的夏军一部外,夏蒙联军的兵力还有六万多,但将相当一部分蒙古义从军遣散并留下龙骧军第八师所部之后,古晋手中就只剩下了不足四万兵马。“尔等先去安排吧。”

点到名的蒙古贵胄们顺从的退了下去,古晋的目光落到剩下的蒙古人脸上:“为什么让他们走,而留下你们呢?这不是优待他们,而压榨你们,实在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出兵的报酬或回去后可以得到出兵的报酬,至于你们?”

古晋的手虚指几个蒙古王公:“你们有的要得到朝廷赦免,有的要保全自家草场,有的想扩大草场,可单单北海西面这块地方能容得下你们这么多的要求吗?本官以为只怕还是不够的,所以还要想办法继xù

扩大领地才是。”

扎赉特旗扎萨克素图巴济识趣的应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与罗刹人已经不共戴天,自然是继xù

从其手中抢夺草场山林的。”

话虽如此,但除了素图巴济以外,其他几位科尔沁王公及本地布里亚特王公、茂明安王公的脸色却十分尴尬,显然是连场大战之后已经筋疲力尽想休养生息了。

看到此情此景,古晋一边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冷笑道:“本官知dào

,除了三音诺颜部和札萨克图汗部外,各位都是征战年余,疲倦不堪了,然而本地的草场如何分配?科尔沁部与布里亚特部、茂明安部是否会因此起了冲突?此事若不解决,尔等可能安居乐业?”

古晋的话让指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想想也是,一间屋子,本来是自家人住的,突然来了几个远方亲戚也一块住进了,短时间还可以,长了必定会有矛盾的。因此,不用古晋挑拨,科尔沁人和本地蒙古部族之间也要发生新的争夺。更何况札萨克图汗部分裂出三音诺颜部后,没了南方的草场自然要向北方故地发展,少不得也要跟科尔沁人和本地已经脱离札萨克图汗部的布里亚特蒙古部族发生冲突了。

要皆大欢喜的解决草场问题,其实也不难,古晋之前也点明了,那就得跟着华夏往外继xù

扩张,直到有足够的地盘来满足所有人的需yào



“北方俱都是山林。”后知后觉的郭尔罗斯旗旗主宝敦苏仑在想明白了一切之后,发xiàn

了新的问题。“我辈习惯了草原生活,也不是林中百姓,如何北进。”

“谁说非得北进了。”古晋这才揭底道。“向西,过了北海,有大宗的草原,自然可供你们分配的。”

“北海?”蒙古人惊呼起来。“重新成吉思汗的荣光?”

同样不知dào

西线俄军援兵已经抵达的古晋肯定道:“不错,西进????????????”

648.夏俄战争(4)

夏蒙联军在尼布楚又休整了近十天,古晋这才带着他们向西而去,由于蒙古人需yào

边放牧边前进,这速度显然是快不起的,不过这个时候古晋还不知dào

俄国援军已经抵达了,因此并不催促蒙古人。然而,这种悠闲的节奏很快便被西面传来的紧急军情给打断了。

“这股罗刹人早不来晚不来,本官分兵了他们居然冒出来了,真是活见鬼了。”古晋面沉似水的说道。“来人,赶快查一查,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走到哪了?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能不能尽快靠过来?”

古晋之所以遣散蒙古义从军,除了即将降雪的原因以外,还考lǜ

到军粮的消耗过大的问题。毕竟整个东北和漠北连续战乱,粮秣物资筹措困难,即便能勉强满足六、七万大军的开销,但在转运上也已经达到极限了。可没曾想,他缓解运输压力的作法却造成了致命的危险,这不能不让古晋以掌加额,哀叹自己的不走运。

“大帅,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已经走了十天了,估摸着如今已经越过额尔古纳河进入小兴安岭了。”边上的参谋也眉头紧锁。“至于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的情况也差不多,即便追上令其日夜兼程赶来,只怕也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追上大队。”

古晋眯起眼想了想,朝令夕改是一个问题,急行军后还有多少战力又是一个问题,既然问题多多,他自然不会病急乱投医,所以他叹息道:“既然赶不上,那就不必通知其返回了,让三音诺颜部、札萨克图汗部的四千兵马合同铁骑军第三师第一旅先行,记得不必与鄂罗斯人硬拼,只要迟滞他们,等待本队前来即可,不!”

古晋突然又自我否定道:“前锋放出远哨,各部依旧按照现在速度西进。”

“大帅,那万一俄军急攻色楞格斯克怎么办?”负责记录的参谋大惊失色的问道。“城内还有我军两个团呢?可不能坐视其损失了。”

两个团看起来兵力不多,但扣除押解俘虏南下的部队后,留在北海地区的夏军总数才两个师十一个团,其中还包括两个中垒团、两个辎重团等四个非战斗团,因此实在损失不得。

“慈不掌兵,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说到这,古晋苦涩的一笑。“本官相信罗麻子,这小子一定能撑住,若是撑不住,本官也会杀光了俄国兵为他们报仇的????????????”

古晋口中的罗麻子,大名叫罗勇,是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分统——龙武军原本都是步军师,不过在最近一次夏军改制中该军各师原有单位都转为了地方镇军,随后龙武军第一至第三师相继接收了铁骑军、骠骑军的部分单位,混编成为新的骑军部队,其中第二师布置在北室韦都护府,并成为此番随古晋北上的两支骑军师中的一个——攻克色楞格斯克之后,古晋出于警戒贝加尔湖西俄军的目的,命令罗勇率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第二团及龙武军第二师辎重团留守,由此成了俄国援军首当其冲的目标。

古晋咬牙切齿的时候,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这边也脑门发胀。

色楞格斯克失陷是基里延科之前早有判断的,但他一向认为野蛮的清军会摧毁城池,却没曾想遇到的却是坚守城堡的夏军,这就让没有做好攻城准bèi

的他有些抓瞎了——色楞格斯克一座典型的棱堡要塞,当初清军和夏军也是依靠长期围困才将其慢慢逼入绝境的,如今俄军虽然有二十余门大小火炮,但要拿下这样的坚城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能重拾清军、夏军的故计以围城战来取代攻坚战。

当然,基里延科将军也大度的派人前去劝降,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瞠目结舌:城内的守军不是他认为的清国人,而是什么华夏军。

华夏帝国的名头基里延科也是从西伯利亚总督口中听说过的,可华夏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呢?通过往返的军使口中,基里延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中国人是追击鞑靼人进入此地的?”基里延科咆哮道。“但这里是俄国的领地,就算中国人是追击鞑靼人进入此地的,也应该将此地还给俄国。”话虽如此,可基里延科也产生了由于,毕竟彼得一世和奥尔斯克伯爵给他的命令是收复下贝加尔地区不假,却却没有让他跟新兴的华夏帝国开战,因此患得患失的基里延科将军便向自己的副官询问道:“里奇,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跟中国人开战?”

“长官,你不该问我,”作为伯爵家的次子,英俊的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认真的回应到。“这样重yào

的问题,还是应该让巴普洛夫上校他们考lǜ

。”

将军苦笑的摇着头:“巴普洛夫?不,这个冲动的家伙一定会要求开战的。”

“那就开战好了。”外表英俊内心渴望功业的年轻副官如是回答道。“华夏帝国?中国人的国家?不,在我看来一样是鞑靼人罢了,难道我们要坐视沙皇陛下的国土落入鞑靼人之手吗?传回莫斯科,恐怕等待将军阁下您的将是审判。”见到基里延科将军似乎被说服了,伯柳娒金趁热打铁道。“我记得亚罗佐夫长官曾经告sù

阁下,鞑靼人进攻了新乌杨斯克,而几乎同时雅库茨克的援军抵达了涅尔琴斯克,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断,鞑靼人是被中国人赶走的,而如今包围涅尔琴斯克的正是中国人。”

“你的意思是,中国人明知dào

这里是俄国的土地,依旧发动了战争?”基里延科将军眉头紧锁。“这个指控非常重大,不,我们不能确认涅尔琴斯克现在还在围困当中。”

“将军,所谓确认是外交官的事情,作为军人,我们只用马刀说话。”

“你的话有道理。”基里延科还有犹豫。“但这并不解决色楞格斯克的问题。”基里延科指了指面前的坚城说道。“如果我们放qì

这座城市,向东进军的话,漫长的补给线将受到威胁,可若是要攻城的话,只怕在降雪前也未必能攻下这座重yào

的堡垒。”

野心勃勃的副官显然对此早有准bèi

,他大胆的建议道:“将军,我认为可以用步兵和炮兵包围城市,哥萨克可以一路东进????????????”

姑且不说交战的两位主帅彼此何种心态,遥远的南中国海上,从欧洲回归的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傅、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出使欧罗巴全权特命大臣卢维骏此刻却充满了游子返乡时的喜悦——去国两年、经行万里、伺身蛮夷之列,这种种辛苦都要结束了,又怎么不让他如释重负呢,更何况此番泰西之行,可谓顺利异常,不但顺利与法西两国定立了通商条约、与葡萄牙王庭确认了《凌牙门条约》,还以一个不高的价格得到了吕宋全境的主权,到后来英国朝野也不得不服软请求其访问伦敦,甚至还在英法两国宫廷共同施压下强迫荷兰共和国签订了正式停战协定,可谓大获全胜——想到归国后可能得到封赏和嘉奖,卢维骏的心头便越发火热了。

“卢大人,”坐舰【长尾屿号】的船长温维礼敲门后走进舱内报gào

道。“法兰西公使罗门特男爵派交通艇过来询问大人接下来如何行动。”

卢维骏出访的时候是两条船,回来时却是七条船,这多出来的五条中有两条是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另外三条分别搭载的是法国驻华公使、西班牙驻华公使和葡萄牙派往果阿的专使。其中葡萄牙船在进入果阿后就与大队分别的了,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中也有一艘驶向法国在印度的商港,剩下的五条则跟着卢维骏一起前往澎湖。

“法兰西人大约不想跟咱们一起先去马尼拉。”卢维骏一听就明白法国人的想法,因此问道。“温大人,水师方面应该把咱们的消息传回国内了吧。”

“在东天竺镇守府休整的时候,镇西水师就把大人准bèi

的奏章送出去了。”温维礼回答道。“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金兰外海了。”耽搁是不可能的,关键是海上不要出事了,好在船队在通过马六甲海峡时没有遭到阻截,显然是凌牙门方面已经知dào

了使团返回的消息。“不过大人,法兰西人想直航澎湖恐怕不行,朝廷也得有反应的时间,不如让其随着我们一同驶向吕宋,等到了吕宋外海,我们和西班牙公使的船自去马尼拉,【九嶷山号】可陪着法兰西人的船去澎湖。”

“这倒是一个办法。”卢维骏点了点头。“那就如此回复法国公使好了,不必隐晦什么,只管照实告之,想来,其可以理解本官的处置。”温维礼转身欲走,卢维骏却叫住他。“【九嶷山号】上的那帮泰西学者也要予以安抚一二。”

卢维骏此行虽说没有从欧洲请回来当时顶级的科学家,但好歹也忽悠了十几名二流的药理学家、植物学家、化学家、数学家来华夏,考lǜ

到这些都是郑克臧点名要求招募的,卢维骏一路上自然不敢怠慢,如今眼见得要回到国内了,肯定更不想出什么岔子。

“下官知dào

了。”听到泰西学者,温维礼忽然想到一件事。“卢大人,那泰西教宗的使者朝觐一事,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卢维骏一笑。“远来是客,朝廷就算不见待,总不会给予脸色,再说了,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在总督衙门身上,不会有越权之说的。”

“如此就好。”温维礼总算放心下来。“下官这就去回复西夷????????????”

649.夏俄战争(5)

穿过葱翠的草原和林地,映入眼帘的却是被焚毁的农庄,这不和谐的一幕让马上的哥萨克骑兵们一个个双目充血。然而欲求报复的他们一路行来,除了偶尔发xiàn

的被摧毁或被遗弃的俄国定居点外,一个蒙古部落都没有发xiàn

,仿佛整个下贝加尔已经成了可怕的无人区了。这诡异的一幕,在让哥萨克人警惕的同时也让他们的怒火无从宣泄,以至于积郁在胸,让所有人都恨不得立kè

能畅快淋漓的战斗一场。

“西南的方向应该是希洛克城堡。”一名哥萨克队长向骑兵总指挥报gào

道。“要不要绕道过去看看,万一守军还在坚持的话,正好能顺手解救下来。”

哥萨克首领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思考了一会:“军粮还有多少?”

“总共还有不到十马车的粮食。”军需官面色难看的报gào

道。“如果不能在希洛克找到补给,那么我们只能饿着肚子返回色楞格斯克了。”

哥萨克人并非纯粹的牧民,长途行军时也不像蒙古人那样是带着牛羊迁徙的,因此只能仰仗携带的军粮或指望能就地补给。然而经过清军和夏军近两年的涂炭,整个下贝加尔地区几乎是空空如也,哥萨克骑兵们根本无法找到可以就近补给的地方,至于指望后方能送来的补给更是奢望,要知dào

这方面从来都是俄国人的弱项,只怕色楞格斯克的围困军都无法顺畅的得到来自伊尔库茨克的补给。

“就向希洛克前进。”虽然物资上有一定的缺口,但寻找幸存的俄国居民也是哥萨克骑兵此行的重yào

任务,若是到了门户不拐一下,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而且,这次因为粮秣不济无法靠近希洛克的话,下次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无法进入希洛克,可万一城内还有俄国人在坚守的话,他们未必能拖到下次再下次,因此科尔尼诺夫最终决定冒险南行。“争取明天中午前能抵达希洛克????????????”

尽管科尔尼诺夫的选择多少有些无奈,然而他并不知dào

,这却让他无意间与夏军西进的大队错开了,至于此举的后果却是众说纷纭,不能足一而论的。

姑且不说日后的历史学家如何评判科尔尼诺夫的选择,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二十六日中午时分前后,近五千名哥萨克骑兵按期抵达了希洛克城外。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俄国居民的欢呼声,却是悬挂着华夏国旗、军旗的森严城堡,这让一众哥萨克人在失望之余,心头的那点戾气愈发显得暴虐起来。

“长官,现在怎么办?”望着封闭的城堡,哥萨克人杀意沸腾。“是不是立kè

攻城。”

“蠢货,”科尔尼诺夫大声呵斥着请战的部下们。“对面可是城堡,难道你们有大炮可以摧毁城墙吗?”瞪着战战兢兢的部下们,科尔尼诺夫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有大炮,光凭我们哥萨克人的血肉是攻不下希洛克的,所以,撤tuì

,我们回色楞格斯克去。”

垂头丧气的哥萨克骑兵退走了,望着远去的烟尘,守军这才松了口气。科尔尼诺夫并不知dào

因为瘟疫的问题,除了城墙外,希洛克城内的所有建筑已经被夏军烧毁了,临时重建城内屋舍不足以容纳足够多的兵员,因此整个希洛克只有夏军一个旅指挥部及旅直属在内不足三百人,而且缺乏火炮,只要哥萨克人试探一下就能发xiàn

城市的空虚????????????

无功而返的哥萨克人悻悻的离开了希洛克,不过根据伊尔库茨克派来的向导的指引,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希洛克城外色楞格河的支流希洛克河下行。这么走当然是有道理的,一来同样可以返回色楞格斯克,二来可以解决军队饮水问题,第三也是最重yào

的,下贝加尔地区有很多的野生黄羊、野生毛驴之类的野外牧群,这些牲畜自然都是要喝水的,沿着河走自然能获得一些意wài

的补给品。

一路行来,哥萨克人果真猎杀了不少野物,总算弥补了军粮上的缺口,但等到哥萨克人回到色楞格斯克城下的时候,却错愕的发xiàn

面前出现了连绵不绝的敌方大营。

怎么回事?自己一路没有发xiàn

敌人,结果回到出发地时,敌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还没等哥萨克人想明白怎么回事,发xiàn

了报gào

中失踪的哥萨克骑兵的夏蒙联军这边快速收拢在俄军营前窥探的探哨后严阵以待。尽管战力未知,但放眼望去,数万的营帐连绵不绝,足够触目惊心的,不敢托大的科尔尼诺夫只好边警戒边向基里延科将军的主营靠去。

哥萨克人被吓住了,没有敢轻易动手,貌似镇定的古晋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要知dào

蒙古人方面三音诺颜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兵马其实战力很弱,本地蒙古人又被哥萨克人打怕了,而科尔沁人则因为至今没有休整过所以油奸耍滑,因此他手上真zhèng

可以用来和五千多哥萨克决战的只有夏军五个骑军团而已,事实上处在弱势地位。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再次被外表唬住的科尔尼诺夫一回到营地里就被基里延科痛骂一顿:“尊敬的科尔尼诺夫头领,请您告sù

我,您是怎么搜索敌军的,居然让数以万计的蒙古人出现在我军的面前,若不是蒙古人立足未稳,我们就要被他们淹没了!”

科尔尼诺夫不满的反驳道:“如果蒙古人真的攻击将军阁下的部队了,那刚才哥萨克骑兵就有机会袭击蒙古人的背后,也许现在我们已经赢得了整个战役。”

基里延科气急败坏:“那按照您的意思,是准bèi

把沙皇陛下的军队当做诱饵喽?”

“可惜对手很聪明,他们没有给我们机会不是。”科尔尼诺夫当然也不敢过于冒犯这位彼得一世的宠臣,因此很圆滑的回应道。“阁下,现在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是和对手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战役?还是后撤!”

基里延科被顶得两眼翻白,然而科尔尼诺夫说得对,争论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决战?该死,对方有好几万人,也许都是不堪一击的土著,可是这个数量已经远远压倒了我们,即便胜利也是代价极大。”

“无法击败敌人,那么就后撤。”科尔尼诺夫故yì

刺激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冬季了,总不至于让军队在冰天雪地里待上大半年吧。”

基里延科恶狠狠的瞪了科尔尼诺夫一眼:“放qì

沙皇的领地撤tuì

,拱手把下贝加尔区让给这么野蛮人,不,这将丢到俄国军人的荣誉。”

“俄国军队还有什么荣誉。”科尔尼诺夫说了一半,看到基里延科不善的眼神,讪讪的转移话题道。“既然不能打,也不能撤tuì

,那将军您的意思是跟敌人谈判吗?”

“谈判?好主意。”基里延科在这等着科尔尼诺夫。“倒是可以试着跟对方谈判。”

瞠目结舌的科尔尼诺夫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军阁下,对面可是野蛮人,跟,跟他们谈判,不可能获得好结果的,我,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不,您的建议很正确。”基里延科冷笑的看着对方,仿佛看到落入陷阱的羔羊一般。“对面并不完全都是野蛮的蒙古人,里面真zhèng

做主的是中国人,中国人,知dào

吗?这可是东方最古老的文明,可以媲美第一罗马的古老文明,跟他们相比,俄罗斯人才是真zhèng

的野蛮人。”说到这,基里延科命令身边的副官道。“里奇,你代表我和科尔尼诺夫首领一起却和中国人谈,务必要让他们放qì

沙皇的领地。”

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眨了眨眼,冲着将军应道:“阁下,如您所愿????????????”

“谈判?”看着面前两名俄国军使,古晋的脸上充满了讥笑。“谈什么,你们围着我朝的城池,还想跟我朝谈判,真是痴心妄想。”

听完听得懂蒙古话的科尔尼诺夫的翻译,桀骜的年轻使节硬邦邦的回应道:“阁下,请恕我纠正一下,这是俄国的领地,贵方只是窃取了而已。”

古晋大笑:“窃取?使者是在说胡话吧,贵方来此地不过五六十年,可本朝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在二千年之前这里就是中华的领土之一,只不过是后来满人入侵,前朝不得已将此地放qì

了而已,如今我朝已经驱逐了满人,自然要收回祖宗的故地。”

伯柳娒金脸色铁青的回应道:“阁下说有证明,这一点我可以相信,但是这只证明了历史上曾经是贵国的一部分而已,然而如今下贝加尔地区是俄国的领地,关于这一点,我方可以出示清帝国达成过明确的边境条约。”

古晋蛮横的回击道:“满清与你们达成的条约我朝概不承认。你们想要拿回土地,就去找清廷好了,希望你们还能找得到????????????”

两名俄国使节怒气冲冲的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古晋冲着左右参谋们摇了摇头:“临到老了,居然要靠耍嘴皮子唬人了,要是老子现在还有两个师,一准直接杀过去干翻他们,如今却只能指望罗刹人被唬住,坐观我们填埋壕沟,救出城内兵马了。”

边上的军司马从事安慰道:“大人,若是城内的一团精兵能解放出来,就是到时候交手了,我们未必会输????????????”

650.夏俄之战(6)

“将军,敌人行动起来了。”一名俄军参谋军官急匆匆的跑来向基里延科报gào

。“那些蒙古人正在填埋色楞格斯克城外的壕沟。”

听到对手异动基里延科不敢怠慢,立kè

带着一干部下赶到营砦最前沿的位置观察起来。

只见望远镜中的蒙古兵三三两两的从远处直趋色楞格斯克城下,然后将一包包的泥土、石块丢入壕堑之中,更有胜者还有几个拖着尚未厘清枝叶的原木直接投入沟堑中的,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俄军挖开的封锁线再次填埋起来。

“将军阁下,我们立kè

必须行动起来。”一名上校立kè

进言道。“一旦中国人完成了填埋工作,色楞格斯克内的敌军就能与之汇合,届时力量的对比将对我方更加不利。”

“波波金上校说的对。”另一名上校附和道。“中国人只不过是表面上强dà

而已,否则他们早就主动发起进攻了,而不是跟我们谈判以及试图打破色楞格斯克的封锁。”

基里延科眼睛急速的眨了眨:“亲爱的耶利奇-别格罗夫,您的话很有道理,那么行动吧。”

四个团的俄军很快在荒芜的原野上排好了进攻的架势,而得到命令的哥萨克人也快速的在俄军两翼布阵,看起来只要夏蒙联军方面应战,一场大决战就不可避免了。但令人失望了,看到俄军的动作,蒙古兵纷纷退了回去,只留下俄国人在旷野中感受着北方而来的寒风。

“该死的胆小鬼!”敌人不敢应战,自然是让俄军官兵士气大振,可是在一众俄国军官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野战是一回事,让士兵顶着炮火去攻击敌方守备森严的营砦又是一回事情。“解散,回营。”

俄军兴高采烈的回去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坐稳了,夏营这边的填满行动又开始了。

不得已,俄军再度出营列阵,甚至一度前逼到夏军炮火射程边缘,可惜夏蒙联军方面实在油滑,敌进我退,只要俄军一出来,负责填埋的蒙古兵就纷纷后撤,绝不跟俄国人交手。

如此再三,俄军再高涨的士气的也无法维持了。

“告sù

科尔尼诺夫首领。”基里延科铁青着脸命令道。“既然胆小的鞑靼人不敢与俄国军队交手,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他出动小股骑兵进行截杀,务必要破坏其填埋壕沟的行动。”

还没等基里延科的命令传达下去,负责警戒的军官跑来报gào

道:“中国人出来了。”

基里延科不敢相信的再次带着部下到阵前观看,只见一队队的蒙古兵次第出现,好整以暇的在俄军营地前展列开:“卑鄙!卑鄙的中国人。”

基里延科放声痛骂道,他知dào

如果现在再让俄军出阵的话,不但体力上完全不是敌方的对手,而且气势上也已经被对手压倒,因此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将军阁下,你看后面。”正在生气,一个俄军军官提醒道。“中国人还在填满壕沟。”

基里延科当下醒悟过来,是的,夏蒙联军此番大举出动不单单是为了展示己方的实力、削弱俄军的士气、诱使俄军在虚弱的情况下决战,更重yào

的依旧是掩护填满工作的进行,以便压制尚未实施的小股哥萨克骑兵反击计划。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让哥萨克骑兵冒险冲击蒙古人的军阵吗?

也许蒙古人的确不是哥萨克骑兵的对手,但今天三次出阵,让哥萨克方面的马力损失不小,因此就算能击败了眼前的蒙古兵,损失是一定的。如果损失过大的话,那么接下来俄军就要全面陷入对方优势兵力的包围了。

“这个魔鬼。”基里延科咒骂完了之后,无力的命令道。“命令各团和哥萨克人守备营地,预防中国人的攻击,另外,里奇,你再去一趟中国人里。”

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不解的问道:“还要跟卑鄙的中国人谈判?”

“谈判,不,当然不是。”基里延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去给中国人下战书,告sù

他们,搞阴谋是懦夫的行为,希望他们不要玷污了军人的名誉,正正经经的进行战斗????????????”

“诡计?”俄国使者的话让在场的华夏武官笑折了腰。“蛮力才是正经,可笑之极。”

“就是,就是,兵圣之言兵者诡也,这帮蛮夷如何懂得。”几个军官故yì

嘲笑道。“还什么名誉,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朽木不可雕亦。”

其实这也是中西文化的差异,不过对于俄国使者伯柳娒金来说,中国人的哄堂大笑,怎么看了都是一种藐视,于是他愤然喝道:“卑鄙的中国人,我要跟你们决斗!”

决斗?尽管现在的夏军中对武技的要求不高,但被蛮子挑zhàn

,还是让在场的夏军武官们跃跃欲试。好在,知dào

自家实情的古晋当然不会让俄国人获胜的一幕出现,因此他点了铁骑军第三师重甲团的团千总潘崇瑞出战。

听说夏军要与俄国使者比武,自觉有资格观战的蒙古王公们蜂拥而至,顿时把不大的营内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一众蒙古王公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双方可能的胜负,不过相比人高马大的俄国军官,蒙古人显然不看好相对瘦弱的潘某人。

看到披着铠甲的潘崇瑞,伯柳娒金摇了摇头:“不准穿铠甲。”

听完翻译之后,潘崇瑞慢慢脱去甲胄,伯柳娒金这才笑道:“你是少数有勇气的中国人,不过,你很快就会明白俄国军人的力量。”

说罢,伯柳娒金拔出骑剑轻挥了几下,作出了一个准bèi

刺杀的动作。

沉默无语的潘崇瑞,则横握长杆斩马刀冲着对手做了抱拳,随后说道:“请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看懂潘崇瑞姿势的伯柳娒金毫不客气的向前踏了一步,随即手中发力,一柄骑剑如毒蛇一般直刺潘崇瑞的咽喉而去。照道理说,已经陷入被动状态的潘崇瑞应该退让或抵挡才对,可是潘崇瑞却上前一步偏开要害,在伯柳娒金刺入肩膀的同时,单手抡刀冲着对方就是用力一挥。血光同时冒起,还在错愕对手为什么不避让的伯柳娒金只觉得一阵巨疼,随后就看到自己冒着鲜血的下半身突兀的出现在视线内。

还没等垂死的伯柳娒金惨叫起来,丢开手中长刀的潘崇瑞伸手抓住对方刺剑。他的本意是不让对方抽动或是滑动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此时伯柳娒金已经被吓晕过去,根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此潘崇瑞才得以从对方半截身子手中夺过骑剑的控zhì

权来,带着淋漓的鲜血向四周震惊不已的蒙古王公们行礼而退。

且不说随军医师如何施治,古晋却冲着目瞪口呆的俄军通译言到:“带话回去跟你家主将说,决战之事,本官允了,不过明日过于充满了,且定在后天吧。”

俄军通译还处在魂不附体的状态下,对此,古晋不屑的喝道:“还不带着尸体滚蛋。”

狼狈不堪的俄国人仓皇的被赶了出去,古晋这才对看了好戏的蒙古王公们说道:“都看清楚了,罗刹人不是什么杀不死的恶鬼,也是能一刀两断的,所以后日之战,还请各位旗主奋勇出战才是,若是谁敢推诿油滑,俄使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被潘崇瑞凶威震慑的蒙古王公们纷纷应诺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一定奋力死战。”

对夏军战力有了进一步直观认识的蒙古人忐忑不安的退下了,并不想知dào

其等回营后会如何议论的古晋这才转身问道:“潘千总的伤势严重吗?”

“回禀大帅,罗刹人的骑剑没有血槽,潘千总应对又得当,因此只是穿透伤。”招来的军医如是报gào

道。“不过还需静养,不可轻易上阵。”

“告sù

他好好养着。”古晋斥退了军医,然后命令道。“铁骑军第三师重甲团就由副千总暂掌。”完成人事安排后,古晋面容严肃的对着部将们说道。“今天固然震慑了罗刹人,但罗刹人不是善茬,很难说他们受此一击后穷鼠反噬。”

“大帅,下官以为既然后日决战,那么罗刹人明日该不会阻止我军继xù

填埋壕沟,接引出城内守军。”一名军司马从事提议道。“我军或可以从容调度,把中垒、辎重等部调入城内,如此即便战败,也可以让色楞格斯克坚持到我军后援抵达。”未战先言败,这当然是不好的兆头,但正所谓算多者胜算少者败,这也是郑克臧健全参谋制度的主要原因。“另外,下官还以为,蒙军战力实在有限,不可拘于正面作战,当分兵一支,由本朝将官统领绕至敌后,但战事正酣之际,突然杀出或可以起到奇兵之效。”

“分一支奇兵?本官以为可以,把中垒团替换色楞格斯克城内守军,也是必然,但辎重团本官尚有用处。”古晋选择性同意了一些建议后,又问其他人道。“尔等还有什么提议。”

“下官以为,万不可用蒙古军对阵哥萨克骑兵????????????”

651.夏俄战争(7)

色楞格斯克位于色楞格河与乌兰河的交汇处,其城东二百五十夏尺(180m)外的色楞格河宽约一点五夏里(9km),平均深度约为两夏尺(1.2m)。尽管色楞格河的水位不深,但河底却有深达数尺的淤泥,人马践踏很容易陷入其间。再加上色楞格河西岸广布深浅未知的沼泽湿地,所以形成了色楞格斯克东部天然的防护屏障。

位于色楞格斯克城南一百夏尺(60m)外的乌兰河的宽度则远不如色楞格河,具体来说只相当于色楞格河的六分之一宽,水深更浅,而且因为是砂质河床,所以大部分流域均可涉渡。不过,由于乌兰河的水流较急,因而在流入色楞格河的一段形成一连串的水漩地带并因此在河床底部切割出高高低低的空洞来,导致在色楞格斯克南门方向无法直接涉渡,需yào

向上游绕行四、五百夏尺后才能通过。

两条河流交汇处的险恶环境使得守城一方只要加强东北两面的防御即可。当然,若是攻城一方要执行长期围困的话,也只需yào

在城市的东北两面挖掘壕沟便可以完成对城市的封锁。所以,从清蒙联军、夏蒙联军到最后出现的俄军都是如此施为的。

由于俄军的兵力总体来说不算太多,因此考lǜ

到兼顾两面封锁线的关系,因此其围城部队的军营最终设立在色楞格斯克的东北角上。此处原来是一大片农庄,地势开阔不说,还有足够的农舍、马棚、磨坊、水渠可供驻军所用,当初清、夏两军也都曾经进驻过期间。

反观夏蒙联军方面,由于刚刚开到时意wài

的没有发xiàn

通报中的哥萨克骑兵大队,因此最初的时候夏蒙联军是沿着乌兰河河谷扎下营盘的。直到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的部队绕了大圈沿着色楞格河从南面返回俄军营地后,古晋这才分兵堵上了南面的缺口,随后发起的填满城市外围壕沟的行动也主要是距离相对较近的乌兰河河南部队在执行。

如今双方已经约期大战了,自然而然的,战场只能定在色楞格斯克以东的一片长约一百二十夏丈(7.2km)、最宽处约八十夏丈(4.8km)的冲击平原上。

“上帝保佑沙皇,保佑尔等尽忠的子民获得永远的荣光????????????”

清晨时分,在随军神甫主持的战前弥撒结束后,受到赐福的俄军次第出营。几乎同时,夏蒙联军方面也开始行动起来。双方颇有默契的停止了一切干扰对方的行动,在阳光驱散最后一丝薄雾前,完成了彼此的队列。

“罗刹人还实在,居然平均用兵。”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几名夏军参谋用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俄军方面的布阵情况,由于距离较远、千里镜的放大系数又不是很高,因此夏军方面只能隐约观察到俄军中段布置的是步兵,而让夏军最最担心的哥萨克骑兵部队则分散在两翼,这不能不说是个好消息。“如此我军必胜。”

“别得yì

太早了,现在还看不清楚两翼兵力分布,谁知dào

罗刹人有没有搞花样。”话虽如此,为首的军司马从事还是把观察结果以最快速度通报给了古晋,并且因此探问道。“大帅,是不是要加强右翼的力量。”

作为夏蒙联军当然主力的夏军此役参战部队包括从色楞格斯克城内接出的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第二团在内,一共有四个轻骑团、两个重甲团及若干探马哨和骑炮团护卫哨、辎重团护卫哨、中垒团护卫哨在内的三千八百名骑兵,此外还有团属、师属炮军哨十二个计七十二门火炮,若全部布置在一翼的话,足以压倒任何一部俄军。

然而夏军必须考lǜ

到蒙古义从军方面的问题,受到猪队友的拖累,夏军不能采取极端的布置方案,因此最终夏军在靠近色楞格斯克的左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三千骑兵和十二门火炮,在靠近东侧山区的右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八百名骑兵和二十四门火炮以配合四千名喀尔喀骑兵作战,至于中路,夏军已经没有力量投入骑战部队,所以只是布置了三十六门火炮和五千名本地蒙古兵而已。如今看来,这个阵势足以克制对手的平均用兵,只是右翼稍嫌不足需yào

加强。

“加强?”古晋摇了摇头。“右翼的兵力已经够多了,再加强就施展不开了。”从兵力分布来说,古晋的话是有道理的,因此东侧山丘的限制,夏蒙联军无法大规模的实施迂回,因此在右翼堆积更多的兵力其实是一种浪费,但古晋这话其实是有意曲解了参谋的意思,其目的无非是糊弄扣在身边的蒙古王公们。“不如留预备队在手中也好应变。”参谋还想再进言提醒,但注意到古晋格外严厉的目光,顿时有些唯唯诺诺,此时就听古晋命令道。“传令下去,让辎重哨可以先行布置了。”

随着夏军指挥车上的信号旗挥动了几下,古晋的命令很快得到实施。只见在夏蒙联军的三段战线的连接处涌出驾着大车的夏军官兵——夏军一个辎重团通常装备一百二十辆左右的输运马车,如今这些马车便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两翼战场上。

似乎察觉到夏军动作的古怪,俄军开始向前推进了。不过由于步兵推进的速度较慢,因此两翼的哥萨克并没有一开始就加快马速,所以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辎重兵快速抵达两翼战场的中央。接下来让哥萨克骑兵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夏军辎重兵解开马车与曳马之间的联系,将马车横七竖八的丢在战场上,然后掉转头就往回跑。观察到夏军动向的哥萨克兵们并不知dào

夏军辎重大车里装的是什么,但就算里面装的是石头,对准bèi

冲锋的骑兵来说都是危险之极的障碍物。

“都不准加速。”在两翼指挥作战的哥萨克头目们纷纷喝止身边的骑手们,虽然看起来已经失了先手,但只要成功护卫俄军主力越过中线,将对面的敌人纳入俄军火炮射程之中,这场战役的胜负还尚未确定呢。“压住了,都压住了。”

不提哥萨克人这边的小混乱,当辎重兵完成任务返回后,古晋新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于是夏军排在战线最前列的炮哨开始驱马前进,以俄军战线推进的一倍速度抢先抵达预定的射击阵位,随即掉转马头,卸下火炮,就地构筑起射击炮垒来。

“预备!”看着后方的指示旗,夏军炮手们举起了手中擎着的火把。“放!”

一声令下,夏军师属八分炮开始发言,无数实心弹划着弧形砸落到俄军阵列中,打出一条条血色的胡同——说起来,两军现在交战的地方原本都是开垦好的农田,但两年的围城战之后,昔日的良田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根系发达的杂草将原本松软的土地变成一个个坚实的土块,再加上西伯利亚的冬季即将到来,因此有足够的强度支持炮弹的跳跃。

“再来,”发射完一轮的夏军以最快的速度装填着,此时中线的俄军也已经开始摆放火炮准bèi

还击,而两侧并未受到团属四分炮打击的哥萨克骑兵也见势不妙开始被迫提速起来。“好了吗?好极了,预备,放!”

当八分炮这边准bèi

第三轮炮击的时候,俄军的火炮也开始响彻起来了,不过由于夏军炮兵相对分散,因此俄军炮火的效果不佳,只有唯一一枚在形成跳弹后神使鬼差的打中了已经牵到后方的一匹曳马。可怜的蒙古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一下子脑浆迸裂的倒在地上,让敏感的同类骚动不安的狂嘶起来,唬得夏军马夫急忙过去安抚。

就在这个时候,夏军团属四分炮也向在阻拦区内强行冒头的哥萨克骑兵开火了。

因为距离较近,夏军四分炮发射的是葡萄弹,细小的铅弹几乎封闭了整个阻拦区,将那些好不容易突出来的哥萨克兵打成了筛子。

“曳马。”不过正是因为要发射葡萄弹的原因,夏军炮兵的射击阵地距离阻拦区很近,所以当夏军四分炮队在准bèi

发射第二轮的时候,后方以及提醒他们要准bèi

撤tuì

了。“快,套好了没有。”第二轮发射刚刚结束,被发射药的后座力推离原位的火炮刚刚停稳,便被拴在了曳马拉来的炮车架上。“赶快,撤tuì

。”

炮兵撤tuì

是有讲究的,左翼的夏军炮兵可以向战场左侧的乌兰河方向退却,中央的夏军炮兵可以直接向本方战线退却,而右翼的夏军炮兵因为地形限制只能先向中央方向退去然后向本方战线撤tuì

。由于轻炮部队先撤,为了避免混乱,中央战线的夏军炮兵必须再坚持一段时间。按道理说,这样的话中线炮兵就将面临俄军炮火及两翼哥萨克骑兵共同的打击。不过实jì

战斗中,哥萨克骑兵是不可能过来包抄夏军中线炮兵的,除非哥萨克人愿意直面己方的炮火,或者中线俄军火炮就此停止攻击,但在战场不存zài

实时通讯的如今,这种配合根本不可能实现,更何况在夏军炮兵开始撤tuì

之前,除中央战线的本地蒙古兵未动外,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开始向战场策动战马了????????????

652.夏俄战争(8)

冲向敌方骑兵的夏蒙联军的骑手们小心的驾驭着自己的爱马,在他们的驱使下,逐渐活动开血脉的马匹由慢步很快变成了快步,快步又变成了小跑,小跑又变成了疾驶。就这样,当两翼哥萨克兵好不容易突pò

装满土石的夏军辎重马车构成的障碍区准bèi

重新提速后杀将过来之时,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全速撞了过来。

要说哥萨克人的确是不负勇名的,尽管马速、队形上吃了大亏,但依旧骁勇异常。其军中最前排使用长矛的更是奋不顾身,在被夏军骑兵用三眼铳打倒之前,还狠命的奋力一刺,将刚刚换上骑刀的对手一同带入地狱。

正是由于这些使用长矛的哥萨克骑手的奋战和牺牲,使得夏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遏。

不过接下来的厮杀中,左右两翼的哥萨克人的表现就不一了。

当然,表现不一是因为对手不同:左翼夏军采用的是集团作战模式,这使得哥萨克兵很不习惯——在另一个时空中,逞凶于中东欧的哥萨克骑兵曾在拿破仑战争中被奉行集团作战的法国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被打得节节败退,当夏军速度较慢的重甲骑兵投入战斗后,无法破防的哥萨克人更是招架不住,只好在夏军有意的压迫下向后方且战且退;而右翼主力的喀尔喀骑兵充其量是弓骑兵,在近身肉搏战中无论士兵体能、素质还是战斗意识都不是哥萨克人的对手,因此反被兵力较弱的对手压制,直到夏军重甲骑兵投入,才勉强稳住了阵脚,与哥萨克人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交换起伤亡来。

双方骑兵开始交手的时候,中线俄军主力则在夏军炮兵撤tuì

后继xù

坚定的向前推进着。

此时夏军炮军已经退到了己方阵线之后重整,负责维持中部战线的本地蒙古骑兵则也开始缓步加速向俄军阵线发动起冲锋来。

看到蒙古骑兵开始冲锋,俄军立kè

停了下来,以团为单位重新组成密集的横阵,在横阵与横阵中间,俄军炮兵开始冲着蒙古人炮击。

之前一直在观战的本地蒙古骑兵终于感受到了火炮的威力,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被俄国人打怕了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开始发生混乱——有人试图加速突pò

俄军的炮火封锁,有人减速试图躲避结果却干扰了后队的冲锋。

“这帮样子货,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硝烟笼罩的中部战场虽然看不太清楚战局的发展,但听到俄军连绵的铳炮声始终未有断绝,夏军的参谋们自然能判断出结果来。“大帅,是不是马上投入预备队?”

古晋冷冷的看了看身边几位脸色不佳的蒙古王公,这才命令道:“暂时不必投入预备队,且让炮军在中线排列,如果本地蒙古兵敢回窜的话,就地轰杀。”

古晋的命令很快落实了,几十名从一线回逃的本地蒙古兵还没来得及逃回本营就遭到了夏军的阻拦炮击。这时候前有狼后有虎,不知所措的布里亚特骑兵只好向两翼散去,于是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面是俄军撵着本地蒙古兵在打,一面是左翼夏军将哥萨克兵打得节节败退,双方都有胜机,就看谁能先击溃当面之敌了。

“立kè

命令科尔沁人出击。”亲自登上指挥车望远的古晋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根本没有想到,本地蒙古兵居然连转身回去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不管不顾的向两翼战场逃去,以至于他的督战队成了笑话。“务必不让罗刹人转向两翼。”言罢,有些焦虑不安的古晋看了看天色。“素王那边怎么还没有行动。”

古晋所指的是负责迂回包抄俄军后方的奇兵,这支部队在约战当天就遁入北面山林中了,按照古晋的判断应该一早就迂回到位了,可惜到如今都没有反应,也不知dào

是迷路了还是另有算计。若是迷路自然是天意,但若是另有算计,那麻烦就大了。

当古晋觉得战局已经偏离了掌握之时,指挥左翼作战的罗勇却观察到了中央战线的异常,只是他手边的兵力已经全部投入到追杀哥萨克人的行动中了,要想集结起足够的兵力给中线俄军背后一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占据优势的左翼夏军的指挥并没有失灵,经过一番努力,罗勇从阵线上一点一点的抽出三百多骑。旋即,这三百多骑在千总关晓天的率领下,如猛虎下山一般向中央俄军的背后掩杀了过去。

在罗勇凑出兵力突袭俄军背后的时候,俄军的确摸到了胜利女神的裙边,然而基里延科却没有命令部下转身攻打两翼的夏蒙联军。这是他的失误吗?当然不是。归根结底还是夏蒙联军这边兵力过于雄厚,基里延科生怕自己掉头之后,敌人的预备队冲上来。

那么俄军为什么不一半转向,一半继xù

面对可能出现的敌方预备队呢?

战争到底不是壹加壹等于二的游戏,减少了一半的火力,就有可能完全抵挡不住对手的攻击,更何况若非本地蒙古兵斗志奇差,五千人的骑兵未必就真的无法冲到俄军近前。于是乎,基里延科选择了更加保守的战术,相信哥萨克人能缠住夏军左翼骑兵,自己先击溃夏蒙联军的预备队,然后再掉头回去实施围歼。

基里延科的算盘不错,却没曾想就此拱手把胜利让给了对手——漫天的枪炮声遮蔽了后方夏军骑兵的马蹄声,直到夏军骑兵横冲直撞的突入俄军阵列,迟钝的俄军官兵才发xiàn

了大事不妙——无论哪只部队,在发xiàn

敌人已经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己方遭到了对手的合围,已经失败了。

尽管俄军军官也曾竭力组织就地反击,然而却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当作为预备队出现的科尔沁人瞅准了便宜快速杀到后,俄军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对俄国人来说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个时候素图巴济的迂回部队突然出现了,近千名科尔沁骑兵很快摧毁了俄军后方的营地,并点燃了农庄的木屋和马棚的草顶。冲天的黑烟,明确无误的告sù

正在缠斗中的俄国人,你们已经完蛋了。

无论是还在纠缠的右翼战线,还是已经一边倒的中央战场,亦或是右翼的哥萨克残军,见状无不失魂落魄的向后逃去,俄军很快在战场上出现了土崩瓦解的态势。就算有少量的俄军还在负隅顽抗,怎奈何却被重新出击的夏军炮队看到便宜,架起大炮来一顿胖揍,最终也只好丢盔卸甲的四散逃命起来。

“不能往回走。”浑身血淋淋的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气喘吁吁的勒住马,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哥萨克骑兵了。“没有看到兵营已经被烧了吗,中国人已经占领了那里。”但要逃回伊尔库茨克只能沿着色楞格河走,因此色楞格斯克东北这片农庄是必经之路,否则就必须遁入山林绕一个大圈子。“我们往东,进山!”

也不能说科尔尼诺夫的决定不对,他的确从夏军手中逃脱了,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位哥萨克首领的踪迹。而除了自作聪明的科尔尼诺夫之外,更多的俄军在被夏蒙联军追杀的过程中被迫试着泅渡色楞格河,结果不是陷入淤泥丧生,就是被冰彻入骨的河水冻伤了身子,在回程途中倒毙在地。

只有极少数的俄军各部能侥幸的逃过了夏军的追杀,最终得以抢冬季到来前逃回伊尔库茨克,在给当地俄国军民带来极大的恐怖和担心的同时给贝加尔湖以西的土著居民带去了反抗的勇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大帅,战果和伤亡数字出来了。”在举行庆功宴前,负责统计的军司马从事递交了报gào

。“我军毙俘虏罗刹军统领亚某以下六千人,各色战马四千余匹、炮二十一位、火铳三千余挺、火药一万一千斤、粮草一百十七车,另有死马一千五百余匹、刀矛等不计。至于我军方面,战殪六百二十七人、伤五百二十五人。”夏军的伤亡主要都是与哥萨克兵厮杀时产生的。“科尔沁人战殪五百零二人、伤三百二十八人,喀尔喀人伤亡一千四百余人,本地布里亚特人和茂明安人伤亡四百四十七人。”

这个数字很难看,以夏蒙联军数倍于俄军的兵力,结果伤亡数字还比俄军要大,可见此战中蒙古兵的战力到底如何了,为此,古晋颇为恼怒的应道:“本官知dào

了,且把俘虏等好生看管了。”

古晋的话音刚落,几位本地蒙古王公已经出列跪倒在地,但还不曾开口,古晋却似笑非笑的说道:“几位王爷不必多说了,本官知dào

尔等不是有意如此,只是惧怕罗刹人积威而已。”

跪在当场的蒙古人可不敢起身,古晋也视若无睹,只是说道:“如今即将降雪,罗刹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援兵开到了,各位可以各自归去休整。”

说到这,古晋言道:“因为路远,朝廷的封赏一时无法送达,本官就僭越一次,札萨克图汗部和三音诺颜部此番作战用功,赏牧奴两千,战马六百匹。”

牧奴当然是那些被俘的哥萨克人,至于战马,不可能是缴获的顿河马,而是置换下来的夏军蒙古马,不过这足以弥补喀尔喀人的损失。

“科尔沁各部此番也辛苦了。本官暂分六旗牧地给各位,牧奴也分一千,战场所遗刀矛,尽归尔等。”牧奴和刀矛什么倒是无所谓,能解决最关心的牧地问题,这让科尔沁人喜出望外。“至于布里亚特、茂明安诸部,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将来如何编遣,就静待朝廷处置吧。”话虽如此,但分割了草场给科尔沁人已经是惩罚了。“各位王爷,朝廷向来有功赏功,有过罚过,尔等自当好生领会????????????”

653.厘清关系

“看报,看报,建虏末帝被俘,朝廷已决议将其绞死在幽州府国殇园。看报,看报,重大消息,大审院正卿陈国舅奉旨北上监刑并总祭虏事死难官民。看报,看报,重大消息,虏难终消,朝廷宣bù

大赦天下。看报、看报,重大消息????????????”

随着华夏朝廷在郑克臧的督促下通过了《报律》后,武昌街头就出现了许多报贩。不过由于目前报纸的种类很少,报章上的新闻更少,因此生意只能说是不好不坏。然而,武成十七年七月二十一的报纸一经发卖,立kè

被抢购一空了。

是的,不管是那些认为华夏朝礼崩乐坏的遗老遗少,还是那些担心清廷还能卷土重来的华夏朝受益者都被报纸上的消息震惊了——朝廷追杀万里,这可以理解,但俘获一国之君后不但没有优待反而公开绞杀又是何等的酷烈。

但是卫道士们没有办法指摘郑克臧的决定,一来华夏朝对汉奸的处置十分残酷,重压之下没有人敢为异族政权的结局公开鸣不平,二者华夏朝乃是代明而立,为前朝被活活绞死的永历帝报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当然也有人会举起宽仁的大旗,但这种人也只会在背后无人处非议华夏朝廷的作为,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再加上普通百姓身上普遍的奴性和盲从,因此整个社会舆论对朝廷的处置统统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当即就买来爆竹,当场燃放????????????

“关于北海的事情就这么先定下来吧。”民间的议论当然一时半会还传不到郑克臧的耳里,此时此刻,他正在规划漠北的将来。“色楞格斯克改名为乌兰乌德,为北海大都护府的治所,科尔沁人就地安置,其眷属让吉林方面检视一下,能发还的就发还给他们,至于布里亚特和茂明安蒙古人则编入总管旗,由大都护府直辖,另外北室韦都护府改名为喀尔喀大都护府,治所就定在古晋提的乌里雅苏台,再让总督衙门在哲布尊丹巴的驻锡地设一名办事大臣,协调喀尔喀各部与乌里雅苏台大都护府的关系。”

新任兵部尚书陈敦文上奏道:“圣上,臣以为额仁(二连浩特)这边还是要设立一名副都护为好,如此或可以就近指挥及震慑漠南蒙古诸部。”

吏部尚书陈可却不同意陈敦文的意见:“额仁可属于漠南蒙古,并非在喀尔喀境内,究其隶属来看,断不可以喀尔喀副都护兼掌之,以免内外蒙串联,祸乱边境。”

新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林维荣也从经济角度分析道:“朝廷刚刚向内廷借款购买吕宋,正是削减开支之际,除十分必要外不宜再增设新的衙门。”

陈敦文却坚持道:“以喀尔喀副都护震慑乌兰察布、伊克昭、锡林郭勒等处乃是最经济的了,至于三盟不属于喀尔喀有什么关系,重yào

的是事权合一。”

陈可反驳道:“额仁副都护已经与朔方、代北诸府州的安抚使事权冲突了。”

陈敦文却道:“那就干脆撤掉这些安抚大使好了,通由额仁副都护统管。”

“那昭乌达、卓索图、哲里木三盟这边是不是也要设副都护啊。”陈敦文的建议其实已经超越了兵部的执权,因此陈可冷然的反击道。“或者辽宁这边的安抚大使也撤了。”

陈可大大咧咧的正准bèi

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本兵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如何处置当由圣上决议,陈大人何必如此做派。”

陈敦文气急败坏,正准bèi

弹劾陈可越权,郑克臧却摆手道:“两位爱卿不必争了,朕以为额仁可以不设副都护,但连接喀尔喀的驿站全部由乌里雅苏台大都护府掌管,以统一事权,至于其余连接漠南蒙古各盟旗的驿站则归由相邻省份的副总兵、总兵衙门统领。”

陈敦文和陈可对视一眼,不做声了,但林维荣却不满足的说道:“圣上,臣以为北地驻军靡费太多,还请撤除一部分才好。”

陈敦文再度跳了起来:“圣上,北地新定,若无足够镇军弹压威慑,一旦当地土族自立,焉知dào

不会是第二个建奴,所以撤军一说万万不行。”

林维荣反驳道:“东北人口甚少,产出不足供给大军,一应开销都需内地转运,如果兵部愿意将其计入军费之中,那度支衙门别无二话。”

陈敦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几欲和林维荣搏命,但郑克臧却因此深思起来,只见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朕以为几位爱卿争来争去,无非是因为都护府的地位未定,如此说来,朝廷是该为都护府的地位定个说法了。”

在场的臣子们一愣,就听郑克臧言到:“朕以为,都护府应该是尚未建立的行省,只要日后户籍、财税达到一定标准了,便可以次第设立县及州府,等县和州府的数量达到下限了,便进一步转为行省,对此,几位卿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最有资格回应的吏部尚书陈可当即回答道:“圣上说的极是,臣也以为都护府就是待建之省,一代人力物力充足了,自然便如金兰等处一般转为新省。”

“那么都护就应该类比都督同知或都督佥事,其下长史、司马应该予以裁撤,改设行尚书台。”得到了陈可的支持,郑克臧更加厘清了思路,于是进一步说道。“至于都护府的驻军,如今朝廷财力有限,应该以神策军为主,兵部以为如何?”

郑克臧将问题放在全局上来谈,陈敦文也不好只顾自己部门的利益,因此思索了片刻便点头道:“臣以为既然有南方都护府的经验,或许北方也可以一体执行。”

说到这,陈敦文忽然明白过来:“圣上的意思可是将蒙古义从军并入神策军?”

对此陈敦文的推测,郑克臧予以明白无误的回答:“正是如此,今后当摒弃从蒙古诸王公领军的法度,直接从各部盟旗中征调神策军,一来可以抑制蒙古王公的权力,二来也可以更好的保证朝廷对蒙古兵马的控zhì

权。当然,朕以为单凭神策军是不可靠的,朝廷还应在长春府驻留三到四个骑军、骑步军师以支援安东、松漠两都护府,至于龙江北、鲸海、极北等都护府有水师和龙骧军进驻,配合神策军或足以震慑地方了。”

陈敦文考lǜ

了一会,缓缓说道:“臣以为圣上决议颇为新奇,兵部还要与枢密院协商后才能给圣上回复,另外,臣以为如此一来,水师方面是否应该配合改组。”

郑克臧沉吟片刻,表态道:“卿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此时还应与枢密院沟通一番。至于水师全面改组,算时间,卢卿这边已经陪着吕宋夷,不,西班牙使节到了吕宋,一旦压迫当地酋首听命,不日将北上接收了购地款,届时朝廷接受了整个吕宋,就能拉直了南方的海防线,也的确有必要重新厘清海域巡防的布置了????????????”

“圣上,”陈敦文刚领旨退了下去,陈可又重新站了出来。“若都护府是未建之省的话,那么大都护府又该置于何种地位呢?”

“大都护府,”算上新设立的北海大都护府,华夏眼下共有四个大都护府,分别是北海、喀尔喀、凌牙门及东印度群岛的安汶,但这些大都护府之下以军镇居多,真zhèng

的移民区倒是很少,所以郑克臧很快做出决定道。“大都护府治下或是羁绊之地或是内藩之所在,只怕简单的将其当做未来行省是不太妥当的,或可视作得到朝廷授权的总督衙门分署。”

陈可显然已经判断到郑克臧可能的回答,因此这顺势提议道:“臣以为,既然圣上属意大都护府是总督衙门分署,那么大都护府的人事依旧由总督衙门提请,但都护府这边,臣还请圣上厘清职司,以免两司为此龌龊耽误了朝廷大政。”

“卿倒是好算计。”郑克臧当然听懂了陈可的意思,很明显,吏部是想趁机收回都护人选的举荐权。“趁着总督衙门群龙无首之际分夺总督衙门的职权,这怕是不妥吧。”

眼下总督衙门的会办大臣徐青因年老体迈正在申请致仕,郑克臧属意继任会办大臣的卢维骏还没归国,可想而知,殿上是没有人代总督衙门出言反对吏部的提议的,因此称陈可趁火打劫也不算过分。不过将都护府作为未来行省是郑克臧最先提及的,他当然不能指责陈可厘清职权有什么不对的。

因此郑克臧只能笑道:“朕向来主张不要僭越行事,但也主张主动争权,只不过争权不是为了夺利而是为了更好的为朝廷分忧。”

敲打了陈可一番之后,郑克臧面容转而严肃起来:“所以,都护府人事转归吏部管辖之事朕同意了,不过南北各地都护府下也有不少内藩或盟旗,这方面,吏部要多听总督衙门的意见才好。另外,总督衙门的人事不能拖了,徐卿的致仕折子,朕准了,以弼德院大臣安置吧。吏部这边要与总督衙门尽快会商,先举荐一名帮办来主持部务????????????”

654.马尼拉

“我不同意,马德里方面简直昏了头了,怎么能把王国在东方唯一的据点出卖给中国人呢,再高的价格也不能这样做,这,这是卖国,不,这是叛国。”马尼拉城堡中,菲律宾总督塞拉西-塞朴拉斯-唐-普莱伯爵冲着前来颁旨的西班牙王国驻华夏公使涅万-伊桑罗恩-唐-伽马洛子爵大喊大叫道。“我绝不会答yīng

的。”

“伯爵,请你清醒一点,我今天来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奉国王陛下和国务会议的命令向你通报这件事情,不管你同不同意,条约已经签订,一切已经无法更改了。”伽马洛子爵冷冰冰的说道。“而且,若是伯爵你坚持拒绝执行马德里的命令的话,将作为叛国者被王国最高法庭剥夺一切荣誉及爵位。”

普莱伯爵被气得无话可说,但此时有人站着了他的一边:“我也反对王国出售马尼拉教省的决定,这分明是把主的信徒遗弃给异教徒迫害,这是对基督的亵渎,我要提请罗马,对任何主张出售菲律宾的人予以破门戒的处罚。”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伽马洛子爵看着义正言辞的某人笑了起来。“教宗的使者就在中国人的船上,如果您认为有必要亲自查看教皇陛下的圣谕的话,我可以请中国人将他们送进马尼拉城来。”伽马洛子爵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充满了魔鬼的狰狞。“当然,阁下也可以拒绝执行教宗的命令,不过届时被破戒出门的就是大主教您了。”

伽马洛子爵底气十足是有道理的,在十八世纪初的欧洲,教皇的权利已经大大缩水了,甚至已经成为了法王和(在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玩物,因此在路易十四和菲利普国王的压力下,罗马根本不可能做出不利于法西两国的事情来。

大主教也被吓了回去,但那些乡绅代表却依旧不依不饶:“这里有我们奋斗一辈子才积攒下来的财产,王国zf不能,不能迫使我们放qì

家业。”

“没有人迫使你们放qì

家业。”伽马洛子爵平淡的回应着乡绅代表的问题。“王国zf只是出售了菲律宾的主权,至于你们个人的财产,在条约中华夏帝国已经予以保证了。”

一部分乡绅得到保全财产的许诺后不响了,但另一部分人依旧歇斯底里的叫嚷道:“难道我们要在中国人的统治下生活吗?不,他们一定会清算当年我们屠杀中国人的罪行的。”

“那你就把庄园卖给本地的中国人,然后跟着王国zf的船只撤离菲律宾。”对于这些欲壑难填的乡巴佬,身为贵族的子爵阁下才懒得理会他们的生死呢。“到时候,你可以回本土,也可以去新西班牙,我保证中国人不会拦着你的。”

几个乡绅面面相觑道:“该死,把土地卖给中国人,他们一定会压低价格的。”

“够了。”伽马洛子爵听不下去了。“你们这些贪婪的混蛋,你们在为自己的钱包考lǜ

的时候,有没有考lǜ

过王国zf的为难。”伽马洛子爵手指南方。“那些荷兰商人已经丢了整个东印度群岛了,你们以为华夏帝国就不敢用武力进攻菲律宾吗?一旦中国人真的用武力解决问题了,不但王国zf得不到一个银币,只怕你们的财物也要统统化为乌有了。”子爵扫了扫被自己的话震惊的众人,脸上重新浮起了宫廷中常见的虚伪笑容。“所以,王国出售菲律宾并非是抛弃你们,而是在解救你们,如果知dào

感恩的话,就不要试图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先生们,过几天我还要代表王国zf去接收华夏帝国支付的购买款项,几个月内,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财物问题,现在,请行动起来吧。”

在子爵威逼利诱下无可奈何的乡绅们只好无精打采的告退了,当场面上只剩下总督和马尼拉教省大主教之后,伽马洛子爵冲着大主教言到:“阁下,根据王国zf以及葡萄牙王国与华夏帝国达成的协定,在华夏统治区内,马尼拉教省和澳门教区都会予以保留,只要不触犯华夏的法律、法令,不深入华夏帝国禁止传教的地区传教,眼下的一切都将不受影响,这对您还是罗马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也许吧。”大主教苦涩的回应道。“对不起,子爵阁下,我想我应该为菲律宾的西班牙人的命运作出一次祈祷,恕我无礼,我要先行离开了。”

“请便。”目送着大主教的身影消失,伽马洛子爵冲着沮丧不已的普莱伯爵说道。“亲爱的塞塞,你这个蠢货,王国zf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但是这并不表明,你不可以为中国人制造麻烦了。”伽马洛子爵的话顿时让普莱伯爵的眼睛一亮。“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决不能让中国人轻易得到了,我想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正当心怀鬼胎的伽马洛子爵教唆普莱总督给华夏方面下绊子的时候,卢维骏也在同华夏驻马尼拉的国信使衙门的一干人训话:“朝廷购买吕宋之事已成为定居,为了避免本地西夷不满作乱,寇大人,你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bèi

。”

华夏驻马尼拉国信使寇超以下一个个群情激奋,毕竟华夏得了一块新领地是利国的大好事,而对于他们自身,一旦开了新的都护府,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说一定升迁,但获得一个好位子,可比在夷人面前做一名使节强太多了。

“请大人放心,下官稍后就派人联络本地汉裔士绅,把消息告之他们。”寇超的想法是以快打快,先把消息传出去了,稳定了华夏移民再解决本地土著及西班牙殖民者的问题。“想来这些海外游子一定会欣然归附的。”

“不可忘了燕云十六州和辽东汉民的教xùn

。”卢维骏提醒道。“彼等受西夷统治多年,且本朝制度对其等或多有妨碍之处,未必会真心归附朝廷,所以不可过多依仗。”这是一点。“另外,朝廷会尽快调来神策军,粮秣自然就成了关键,你等要早先预备。”

边上国信使副使谢国桢探问道:“卢大人,为了防着本地西夷可能作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举动来,我等是不是还要准bèi

一下武备。”

“有道理,我马上写个札子,你们派人去水师温大人处提取一批军械来。”卢维骏扫了扫在场诸人。“如果有可能,想办法招募一支护卫队来,兵不必太多,只要给西夷一个警告即刻,要让他们知dào

朝廷除了怀柔以外,还有铁拳。”

寇超想了想:“大人,是不是请调水师方面派舰船来马尼拉港外威慑。”

卢维骏略一沉吟:“调兵?也罢,本官就以钦差全权特命大臣的名义发函请求镇南水师调兵前来,你等一会提取军械时,让温大人尽快把信函送出去。”

“帮办大人,”枢密院职方司派在马尼拉使馆的一名武官进言道。“下官以为还当防着西夷在撤离移交前将带不走的军械散给本地土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武官提出的这种可能不是不存zài

的,所以心头一凛的卢维骏当即指示道:“本官会在支付西夷首期款时明确约束彼等,但考lǜ

到其必然推脱,故此使馆在与本地士绅首领会商时要给予提醒,以备不测。”

看到卢维骏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武官很是兴奋,于是有奏报道:“大人,西夷除了利用各岛土著外,甚有可能与南方苏禄国议和,若是其将棉兰老岛及米沙鄢群岛尽数割让苏禄,朝廷日后免不了与该国起了冲突。”

说起苏禄国,尽管其国在前明多次朝贡,甚至有国王死在中国,但随着时间推移,其国与中国的关系早就疏远了,前几年还为了长岛及东勃泥的领土与华夏发生了冲突,因此其国并不与华夏友善。当然华夏是怕这等小国的,但兵火一开,钱财便如流水一般,也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即便西班牙人不与其勾连,不蓄意埋下祸端,苏禄这等夜郎自大的狂吠小国未必就不会主动挑事了,因此的确有必要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卢维骏是文官不通兵事,自然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因此问道:“这位大人贵姓?”

小武官见上官重视,当即忙不迭的应道:“不敢,下官姓邓名芳。”

“邓大人,”卢维骏冲着有些谄媚的对方点点头。“你且以为如何应对苏禄国为好。”

“大人是问我吗?下官只是区区二等副尉。”邓芳还待谦虚,但卢维骏脸色转厉,见状不好的他只好竹筒倒豆子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大人不是要请水师兵船来马尼拉震慑西夷吗,不如请镇南水师倾巢而出,先在苏禄海和莫洛湾演武一场,或可镇住该国,然而再派人与之谈判,厘清国界,或可保得十数年的太平。”

卢维骏敏锐的质问道:“十数年太平,为什么不是万年太平呢?”

“要求万年太平,就只能将其斩草除根,以震慑南方诸土人,但棉兰老岛地形复杂,又多丛林,委实不是用兵的好地方,所以只能坐视其壮大,而彼得一旦壮大,只怕又要有野心了,所以下官才说十数年太平。”邓芳如是说道。“当然,其实也不必多加畏惧,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只要定期整治,也不会为朝廷大患的????????????”

655.宗藩

华夏武成十七年八月三十日,武昌凤凰山离宫里意wài

的热闹起来,几个年长的皇子被一一从军中和地方招了回来,这些许久不见的兄弟聚在一起,在招呼之余,一种疏远的感觉很快充斥在诸人的心头。

为了打破这种疏远,皇三子郑安渻首先聊起了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听说,那些北海俘获的建奴押解至上京行宫工地后,知dào

消息的奴工们都面北嚎啕大哭,其泣声之悲,惊天动地啊。真是可惜,列祖列宗没有看到这一幕啊。”

对于清廷只剩下三两杂碎一事,姑且不论民间的纷扰,对于郑氏一来说却真的是大喜事,毕竟,允禵所率残部能不能从酷寒的极地中挣扎出来还是问题,几乎不可能再动摇华夏的统治,甚至连骚扰华夏北疆都做不到了,更是无法威胁郑氏子弟的富贵荣华。

看着眉飞色舞的郑安渻,刚刚结束守孝的郑安涤默然不语,倒是皇四子郑安沣有些不安的问道:“建虏最终覆亡却是喜讯,但大哥、二哥,你们可知父皇突然把我们从各地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莫不是要宣bù

册封太子了?”

提到册封太子,就连喋喋不休的郑安渻也闭口不言了,只有颇为尴尬的郑安洋喝止道:“四弟,关于太子,父皇早有决断,所以不必再提了,至于把你我唤回来到底所为何事,二哥我的确不知dào

,还是稍安勿躁,静等父皇驾临吧。”

郑安沣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郑安涤:“大哥你也不知dào

是为了何事吗?”

郑安涤淡淡的应道:“的确不知dào

,且等着父皇来宣示好了。”

皇五子郑安滆眉头一皱,对于太子之位他并无奢望,因此只觉得夹在郑安涤、郑安洋之间难受的很,因此颇有些不安的跺了跺脚:“父皇和几位老大人在商议什么事情,居然要这么长的时间?这要等到几时才好。”

“五哥,耐心一点。”郑安滆的同母弟皇七子郑安淼看不下去了,便出言劝说道。“内侍都看着呢,别到时候传到父皇耳中,落一个轻佻的罪名。”

正在说着,几名内侍引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几名皇子一看,还真都认识,为首的就是预备继承郑克爽世袭梁国公爵位的堂弟郑安滏,至于后面的则是郑氏宗亲中同辈份的一群以及几名辈分较低但年岁较长的几个。

“见过诸位殿下。”看到几位皇子站在殿中还在热孝中的郑安滏不敢怠慢,立kè

率着一群郑氏子弟拱手施礼,郑安涤等也不敢施礼,纷纷予以回应,双方见礼之后,郑安滏问道。“几位殿下也在,不知此番圣上招我等宗室入觐,所为何事。”

郑安洋苦笑道:“刚才我等几兄弟也在议论,如今见得梁国公与诸位宗亲到来,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伙还是耐心等一等,也许父皇很快就会驾临了。”

郑安洋这么一说,一群郑氏宗亲面面相觑,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也只好藏在心中了,当然其中不少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人,只是不好开口而已,只能随着众人一起装糊涂罢了。

一众宗室子弟进殿不久,姗姗来迟的郑克臧就带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出现了。

“是不是在猜朕把你们召集过来的原因呢?”对于晚辈们,郑克臧也用不着绕圈子。“不必胡思乱想了,朕明白告sù

你们,不是为了见证什么。”

郑克臧的话直接否认了当中册立太子之事,不过想想也是,册立太子是何等重大的事情,要诏告全国,要预先布置,又岂能在宗室的小圈子里私相授受。然而一个疑问解决了,新的疑问又产生了。郑克臧到底把众人唤来做什么?那面大屏风上又是什么?

就听郑克臧问道:“你们都知dào

什么是内藩吗?”

在场的郑氏子弟浑身一震,说别的他们或许不太清楚,但内藩嘛,被封为对马伯国之主郑斌之子郑勤,如今也算是郑氏宗亲一员呢。

看清楚殿内诸人表情的郑克臧进一步解说道:“商周之际有分茅列土之说,本朝内藩与之相似,都是拥有一方治权的诸侯,但内藩的权利更大,面积更广,只是朝廷也有些约束,不如上古诸侯那样完全自立??????????????”

听着郑克臧的解说,这些个的皇子、宗室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问号,难不成郑克臧是准bèi

大封宗藩了吗?按华夏现在的体制来说,中央zf对宗藩、内藩的束缚其实并不重,除了必须要求执行华夏律法、接受大都护府、都护府的日常监察以及三年一贡、五年一朝的朝贡要求外,其他的概不过问,藩主在下去内实jì

就是土皇帝,远非本土一名谨小慎微的封爵可比的,更何况由于中枢鼓励拓殖,所谓三年一贡、五年一朝在最初阶段可以放宽到五年一贡、十年一朝,部分偏远地区甚至可以允许十年一贡、二十年一朝,因此就财政方面而言,压力并不大。但是分封的藩地必然是在及其偏远的地区,远非本土这般安逸和繁华,甚至还有土著横行,因此开拓封地可以用筚路蓝缕来形容,期间的辛苦是不言而喻的。而对有野心的皇子来说,受封宗藩还意味着失去了继承华夏皇帝的资格,这更是不可接受的。

正当殿内的一众皇子、宗室们各怀心思的时候,郑克臧示意内侍把遮在屏风上的布掀开了,一张地图显示了出来。这是一张新的《寰宇一览图》,与旧版的不同,在东印度群岛之下,清晰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岛屿。当然,这并非完全是夏军水师探索队的功劳,郑克臧脑中残留的前世记忆才是成图的关键所在。

“你们来看,这是水师最新的发xiàn

,”郑克臧走到地图旁指点着。“朕称之为方丈大岛,其岛约等于一个半关内。”这句话引起了郑氏子弟们的骚动,但郑克臧就在面前,没有人敢过于失态。“不相信,昔日有夜郎自大,不想今日我郑氏中还有人坐井观天。”

这句话训斥的意味就十分严重了,郑安涤、郑安洋不得不带着一干郑氏宗亲跪伏下来向郑克臧请罪:“(儿)臣等不敢,还请(父皇)圣上教诲。”

“朕不是要怪你们,无论如何,你们日后都是我郑氏中坚,需知dào

天下之大,列国争雄,不可以国家强盛就肆意侥幸了,当如履薄冰之心态为政才好。”教xùn

之后,郑克臧摆摆手。“都起来吧。”一众郑氏子弟这才敢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听郑克臧继xù

道。“方丈之大超乎想象,其岛内有平原沙漠、有沼泽高山、有荒原、有谷地、有盐湖、有草场,可以说华夏找得到的地形,大部分都可以找到,更有金、铁、煤等多种矿产,可谓遗世宝地。”说到这,郑克臧扫了扫在场的诸多晚辈。“朕意将尔等分封此地,为中枢百年屏障,尔等意下如何。”看到众人中有人欲言,郑克臧制止道。“不必急着现在就告sù

朕,回去好生思量,不去,朕也不会勉强,原有待遇一切不便,日后若是想要去了,也可以跟朕来讨要,但是届时就怕好的地方已经被人占去了。”

郑克臧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需yào

有人出来帮腔的,于是梁国公世子郑安滏的庶弟郑安溘出列向郑克臧跪倒:“启禀叔皇,臣侄已经想好了,愿意前往方丈。”

郑安溘是庶子,按照华夏的《爵律》,他只能降三等成为一名郡侯。

有人会说郡侯也不错,好歹有世袭免税的邑田上千甲,为什么还要去蛮荒之地呢?

原因也简单,郑安溘虽然也有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起点,但在梁国公一脉中却是弱者,从小被郑安滏欺负大的他不愿意一辈子被郑安滏压在底下,因此,郑克臧事先派人一关照,权衡利弊后的他自然愿意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郑安溘这么一带头,同样被郑克臧派人事先劝说的各府的庶子中不少人也跟着表态,连带着某些不知情的也愿意放qì

现在的爵位和邑田,到方丈去经营一番。

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郑克臧还是嘉许的冲着他们点点头,但口中却泼着冷水:“想去当然好,但朕可以告sù

你们,不要指望朝廷能给你们多少帮zhù

,一切需yào

自己筹备,朕能办你们的,就是把各地刑犯流于方丈和安排四海、通海两处钱庄多少给你们一些借贷而已,再有就是运输人、货的船只上,朕可以安排水师提供必要的帮zhù

。”

这么一说,那些一时冲动的不知情者又犹豫了,对此,早有判断的郑克臧很是大度的说道:“朕都说了,让你们不必急于答复,都回去考lǜ

清楚了再来回禀。”

郑克臧想了想,给了个期限:“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考lǜ

,去与不去,届时再告sù

朕吧。好了,宝官、笙官,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且散了吧。”

一众郑氏宗亲忙不迭的跪拜而退,很快,只有十几个皇子还留在殿内听训。

656.宗藩(下)

郑克臧之所以要大封宗藩,当然不是寄希望于宗藩能护卫中枢——历朝历代,宗藩大多添乱的多,保驾的少——也不是希望宗藩平衡内藩和藩属国家,实在是因为国内人口稀少,不足以支撑东北、扶桑、方丈三地的同步开发,因此必须要予以取舍。

由于东北的开发关乎本土的安危,不能假手于人;而扶桑大陆距离本土实在太远了,又是列国争雄的地方,环境太过复杂,实在不是安置子弟的好地方;倒是方丈周边都在华夏水师的控zhì

之下,土著力量又很薄弱,十分适宜分封宗藩。

什么,都说没有足够人口了,一干宗藩又如何能在方丈拓殖?

说到底,华夏并非缺乏人口,而是人口分布严重不均衡——包括辽宁、辽阳、长春、鲸海、安东、松漠、龙江北、岭北、极北等两省一府六都护府在内的东北地区户籍人口不足百万;包括上京、幽州、代北、冀北、山西、冀南、山东等地在内的黄河以北省、府只有九百万人;陇西、陕西、朔方等西北三省不过四百万;包括川西、益东在内的西南八省只有一千七百万人口;中州、江淮、海西三省及西京河南府加起来不足六百万人;荆湖、湖南和荆州这两省一府才有八百余万人;东宁、琼州、福建、赣南、浙东等两京三省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七百万人;金兰及勃泥三都护府合起来只有二百万人;也就是中都武昌、江南、浙西、江西、广东、潮州等地人口较多,达到三千余万,但这些地区也是华夏工商业最发达的地区,为了保证国内经济的活力,郑克臧也不会允许从这些省、府迁出大量的人口。

那么宗室立藩所需的人口何来呢?郑克臧指望的是依附在宗室门下庞大的奴仆,一如先前那些内藩带走的依附仆佣。另外,郑克臧还准bèi

对各地打行、青皮等帮派分子、地痞无赖及乞丐等无业游民实施长期清理,在整肃国内环境的同时,也可将其充实殖民地。

“你们是不是觉得去了方丈大岛,日后就无望帝位了?”示意内侍退下去关上殿门后,郑克臧用严厉的目光扫了扫儿子们。“不,这是朕给你们的最后一道题目,如何建立一个国家,维持一个国家。”郑克臧仰头望着殿顶,幽幽的说道。“朕知dào

这可能是拔苗助长,但朕答yīng

过皇后,六十岁后就陪着她悠游林下,所以,别人可以不去,你们都要去历练一番。”

郑克臧的话,让一众皇子吃惊不已,这才知dào

郑克臧已有退休的打算,因此回过神来的郑安洋很快应道:“父皇的美意,儿臣不敢有违。”

自知储位无望的皇十一子郑安泽却言道:“父皇,儿臣既不想为一国嗣君,也不想从政,只愿逐波万里、为华夏争雄海上,所以,儿臣能不能免于这番历练了。”

郑安泽想的明白,与其表露出野心让其他兄弟忌惮,不如直截了当表明了态度,也好做过富贵安稳的王爷,至于日后,反正方丈大岛如此广阔,先行者们也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占据了,自有子孙考lǜ

的余地。

郑克臧深深看了这个儿子一眼:“朕说了都要去,柳官你可是要违旨吗?”

郑克臧说的严厉,也许有人又要问了:把一众年长的皇子都发配边疆,武昌城内就只剩下几名未成年的皇子,难道郑克臧不怕重演始皇帝的覆辙吗?

其实郑克臧还真不怕出现类似的情况,且不说他现在身子还健壮,就算出了意wài

,有着制衡机制的华夏朝也是当时的李斯、赵高两人一手遮天的秦王朝可比的,更何况把郑安洋、郑安溏都赶出去后,皇后陈纤巧也从影响朝廷变乱的隐患变成维稳的助力,这么加加减减一番后,郑克臧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什么?郑安涤有可能无法即位?拜托,郑克臧又没有对外公示过继承者的人选,你怎么能确定一定就是郑安涤而不是其他人呢?更何况郑克臧对陈纤巧有过许诺,只要郑安洋本身表现不差,郑克臧未必就会反悔了。

不过,郑安泽倒是被郑克臧的说吓住了。要知dào

,从某种方面来说,母亲只是普通妃嫔的郑安泽是不如郑安涤、郑安洋等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年长皇子更受郑克臧喜爱的。再加上郑安泽年幼在宫中生活的时候,恰好郑克臧正忙于在外征战,父子之间见面不多;等郑氏江山稳定起来后,他又入了幼武学、水师大学堂就读,还是一年只能见上郑克臧一面;因此跟郑克臧这个父亲算不得很亲近。

所以,对郑克臧敬少畏多的郑安泽只当父亲真的生气了,不得不跪倒解释道:“儿臣不敢违旨,只是儿臣担心一旦奉旨在方丈大岛建立内藩,那,那儿臣的身份岂不是要对外公开了吗,日后如何还在军中立足。”

“这个用不着你来担心。”虽说郑安泽的话有些道理,但郑克臧却不以为然。“日后归国,你就光明正大的用皇子身份出入军中,若是有人因为你皇子身份给予过多顾拂的话,你且直接上奏于朕,朕倒想看看谁敢罔顾国法。”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郑安泽无言以对,日后总不能因为有人照顾自己就把对方告了吧,那还有谁愿意亲近自己,正在无可奈何,边上的郑安涤向郑克臧进言道:“父皇,柳官尚且年轻不明朝廷体制,情有可原,朝廷赏黜向来公允,断不会因为柳官是皇子就格外开恩的。”

郑安涤的话其实是在向郑安泽解释,不过郑克臧却很满yì

,于是让郑安泽起身:“柳官,听清楚你大哥说什么了吗?好了,不必装委屈了,起来吧。”

郑安泽只好爬了起来,此时,郑安溏暗中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看得郑安泽只能摇头。

许是为了向郑安泽继xù

解释,亦或是为了给其他皇子一个选择的机会,郑克臧接着说道:“想在日后当一个太平宗室,可以,朕不也反对,日后你们可以把经营的藩领交还朝廷即可,但有一条,不能有意把方丈岛的经营搞砸了,若是搞砸了,朕就让你继xù

在那待下去。”

皇十子郑安濨没忍住,嘴微微一咧,却被郑克臧看见了:“敏官,你笑什么。”

“儿臣没笑。”郑安濨苦着脸回应道,但他也知dào

这个回答肯定过不了关,所以吞吞吐吐的补充道。“儿臣只是觉得若是藩领经营得好,又如何舍得归还朝廷。”

郑克臧仔细一琢磨,的确发xiàn

了逻辑上的疏漏,于是笑了起来:“敏官倒是说对了,是朕疏忽了。经营有成效者,倒是不太可能愿意交给朝廷,毕竟都是一手一脚苦干出来的基业。也罢,就改成藩领经营不善或吃不了苦者可以交还朝廷,不过交还者要受到处分,爵位降等,若是蓄意妄为而至藩领凋敝者,则掳夺爵位,罢为庶人。”

“好了,不必多想了,”郑克臧看着若有所思的儿子们挥手道。“你等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地图上已经圈出了几处合适的区域,其中有平原宜垦之处,也有蕴有矿藏之地,如何选择,你等可以细细挑来。”

十几名皇子慢慢走到屏风前,仔细查看起来,尤其是自以为有资格问鼎的更是反复比较——毕竟郑克臧都说了,这是一次最后的考验,若是做不好,结果很可能就是直接淘汰,连补给的机会都没有,如此一来选一块事半功倍风水宝地就是非常重yào

的。

“大可不必如此谨慎。”郑克臧等了半天,没有哪个儿子先开口,于是再度解说道。“这个地图颇多疏漏,未必就一定符合了原貌,再说了,三等公国具在方圆一千里(36000km??)以上,你们如何能在短短数年内就全部经营起来。”这话是极有道理的,要想凭空建立一个国家,不论大小,少则十数年,多则百余年,而区区不足八年的时间能建立一个城市就不错了。“柳官,在场的就属你最小,你且带头先挑一处吧。”

郑安泽苦着脸随意指了一处,其选定的地方靠近葡属帝汶岛,大致就在异时空的达尔文港的位置上,可以说是距离华夏本地及东印度殖民地最近的地区。

对于郑安泽的选择,郑克臧并没有做出评判,只是说道:“接下来敏官来选。”

郑安溏同母弟郑安濨随手在大分水岭以西的约克角附近一点,算是选定了立邦的位子,郑克臧依旧不做任何评判,只是继xù

让其他儿子们选择。由于经营不好降爵不算还很丢人,因此即便几个没有野心的皇子,选择的时候也很慎重,多半选择河流的入海口附近的平原、沼泽地带,甚至还有几个有远瞻的选择西部有铁矿的地区,却是很少人选择东南内陆大片平原草场区域,颇让郑克臧暗中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选择即罢,郑安洋向郑克臧请示道:“单止儿臣一人,只怕无力建设一国,还请父皇赐予帮辅诸臣。”

郑克臧自然早有准bèi

:“朕已经令学部准bèi

好了乡试、会试落第者的名单,你们兄弟分一下,或遣人报聘或书信招揽,许能连起家眷一并带往方丈。”

当然光光靠一些没有实践经验的名落孙山者是建设不好一个国家的:“另外朕会颁旨着吏部为你们招揽一批中下级官员,另外国中没有册封内藩的世爵子弟,你们也可以带走一部分,至于护卫方面,朕会每人安排一团神策军????????????”

657.东行备忘录

“????????????8月7日,我所乘坐的【谨慎号】战舰抵达了斯里兰卡的芒果港(科伦坡),由此正式进入了华夏帝国的势力范围,此前,【翁热号】武装商船和葡萄牙人的【东非号】已经提前离队分别前往印度西海岸的果阿和马埃,他们将不会与我们一起返回欧洲????????????芒果港最早是由葡萄牙人在耶诞1505年开发的,在耶诞1658年正式落入,经过两百多年的欧洲统治,这座城市里充满了各种欧洲式的建筑,只可惜在中国人夺取整个岛屿之前曾遭到了海盗的劫掠,因此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有相当一部分建筑物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不得不被遗弃和推倒重建,不过这也为后来中国人在此修筑具有典型东方特色的建筑提供了便利,以至于我们在进港时就可以看见部分夹杂在欧洲式屋舍当中的纯中国式的宫殿????????????下了船之后,作为法兰西公使罗伯特-特来蒙塔男爵的主要随员之一,我荣幸的被当地总督邀请前去参加了欢迎宴会,不能不说,总督府相当简陋,连招待的侍女都没有,但中国菜极其好吃,尤其是那些充满香料的菜式,只是为什么总督一直再向华夏帝国外交副大臣表示招待的不好呢?这是谦逊还是中国国内的宴会更加精美呢?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8月15日,我们驶入了著名的马六甲海峡,这里是连接中国本土与印度之间的重yào

通道,一度是葡萄牙和荷兰掌握东方海洋霸权的关键,但如今统统落入中国人的掌握之中了,甚至海峡两面的各国伊斯兰国家如今都臣服在中国人的霸权之下,心甘情愿的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被保护者????????????正是由于这条海峡的连接了印度和中国,因此来来往往的船只数目极其众多,几乎让我们以为回到了加来,当然也由于水道的繁忙,中国人在海峡中派遣了大量的巡逻船只,这些巡逻船只据说都是从海峡东侧的华夏总督区派出的,但因为是军事禁区,我们没有获得许可停靠观察,最后还是因为接下来没有补给点的关系,才给我们进入的马六甲机会,不过这座昔日著名的港口,如今已经开始变得萧条了,毕竟沿线有太多的替代选择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获准进港????????????”

“????????????8月19日,我们途径了华夏帝国在东印度群岛的舰队司令部所在的海岛,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大型的战列线炮船——据说都派出去巡航了——这令我们很失望,使得我和男爵阁下无法准确的估计华夏帝国的海军实力????????????”

“????????????沿着漫长的婆罗洲海岸线前行了约三天,我们与西班牙人暂时分开了,他们要陪着华夏外交副大臣阁下前往马尼拉布置领地交接的事宜,而我们则将直接前往澎湖,一座靠近华夏东部首都的小岛停留——在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尚未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之前,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站是设置在厦门岛,一个距离澎湖大约2里格的大陆边缘小岛——中国人一度曾试图安排澎湖作为王国的公使驻地,但这种明显不符合法国国家地位的决定遭到了特来蒙塔男爵的强烈抵制,对此,华夏外交副大臣卢子爵阁下只能建议我们现在澎湖逗留,然后安排我们乘坐华夏的船只前往帝国首都向皇帝陛下递交国书,至于递交国书后如何安排公使馆驻地,将会由皇帝陛下亲自决定????????????”

“????????????在前往澎湖的路上,我们经过华夏帝国东部首都的外海,说起来最初的时候我一度对于中国人将这座曾被称为福尔摩沙的岛屿作为首都表示近期,但当我知dào

现在庞大的华夏帝国就是从这个岛开始,用祖孙三代人五十余年的时间才完了推翻鞑靼人光复中国的伟大使命后,我才明白将其作为中国东部首都的真zhèng

意义????????????当然这座岛也是美丽和富饶的,据说每年生产的蔗糖就价值十五万法郎以上,也许这就是华夏皇帝陛下能推翻鞑靼人统治的财力基础????????????在经过东宁岛的时候,在一座名叫高雄的港口外海,我们意wài

的看到了之前想观察却没有观察到的华夏帝国海军的一支编队,在这支编队里,我清楚的发xiàn

足足有十二艘战列线炮船、十二艘巡航船以及更多数目的通报船,其中最大的几艘看起来都是百门炮级别的巨舰,这样的战舰在法兰西也没有几艘,但据随船的华夏海军联络官说来这只是华夏海军的一支普通分舰队,整个华夏帝国有类似的分舰队超过二十支。该死,这也许是赤*裸裸的炫耀,也许是夸大的欺骗,可从华夏帝国轻而易举的从荷兰人手里夺取了整个东印度群岛这件事来看,中国人的海军的强dà

是肯定无疑的。为此,我和男爵阁下达成了共识,认为现在及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法兰西王国决不能与这样庞大的对手发生冲突,这也意味着我们即将开始的工作具有相当大的难度????????????”

“????????????在抵达澎湖之前,【信天翁号】武装商船转向了厦门,与【翁热号】一样,在装满中国商品之后,其将直接返回国内,完成护送任务的王家海军的【谨慎号】将多待几天,以便搭载华夏帝国提供的浮空气球等器材????????????澎湖据说是个美丽的珊瑚岛,但我并没有感觉与我们一路上经过的那些岛屿有什么不同,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海上旅行过于疲倦了,以至于我无法好好欣赏这座纯中国式的岛屿,另外,刚刚上岛后遇到的台风也是造成我对小岛感觉不佳的原因之一,显然无论是谁看到那些被狂风吹倒的树木都不会觉得有美感的,好在【谨慎号】已经及时避入船坞,所以没有受到损伤,中国人还同意帮着免费清除藤壶,倒让船长爱农上校和一帮水手异常高兴????????????没想到水手们高兴过头了,在岛上的酒馆里喝醉了大发酒疯,打砸了一些东西,结果被华夏帝国的守备队抓住后由军事法庭判罚了劳役,让我和男爵觉得十分丢脸????????????当然华夏官方还是很客气的,并没有因为士兵们的问题对我们有所歧视,反而给了我们一份文件,上面写明了在中国期间的注意事项,列如在欧洲非常普遍的随地便溺,这里就严禁在城市里出现等等,以便我们未来前往中国首都时不至于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在澎湖我们吃到了正宗的中国菜,这才明白为什么斯里兰卡的总督会说吃的不好,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妙的食物,以至于在澎湖短短几天,我和不少同伴都长胖了????????????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匆匆而过,西班牙的伽马洛男爵结束了与马尼拉方面的沟通来到了澎湖,如此一来,我们悠闲的生活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要换乘中国人的军舰,前往首都拜谒皇帝陛下,当然,西班牙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收钱,一想到他们即将得到几百万法郎,在场的法国人各个都眼红不已——噢,我说错了,几百万法郎并不是一次就获得的,这一次西班牙人只能获得其中的三分之一,但狡猾的西班牙人选择用商品抵价,一旦运输到欧洲,就是七、八倍的价值,这远比拿到现钱跟合算,男爵阁下甚至嫉妒的要死了????????????”

“????????????我没有想到华夏帝国的国土是如此的庞大,眼下离我们从澎湖出发已经四天了,我们才刚刚来到一条流经大陆的主要河流的入海口,据说皇帝所在的首都就在这条河的中段,只是我们无法做海船进入,需yào

换成江船????????????在一座名叫崇明的海军基地里我们换乘了一种硬帆船,这是典型的中国船,曾被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称为戎克船,特点是顺风逆风都可以航线,但速度现在的海船较慢,不过在内河上行驶,显然要比海船更加稳定????????????在换船后不久,我们就经过了一个名叫太仓的港口,上帝保佑,这是一座极其漂亮的港口城市,几乎有半个巴黎那么大,可在中国人口中,他只是一个边缘省的首府——要说明一点,中国人所谓的省相当于法国的大区,但面积要广阔许多倍,仅仅太仓这一个地方就相当于整个普罗斯旺地区,而太仓在中国人看来,只是一个第二等级的省(注:直隶州)????????????关于太仓是第二等级的省的说法,我一直将信将疑,但随后看见了镇江、金陵等大型、超大型城市之后,我才予以相信,尤其是金陵这座城市,透过高耸的城墙,几乎有几倍巴黎的面积,容纳了上百万的居民,上百万的居民,法国才有多少人口,这简直是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奇迹之城,而这样的城市,在中国据说有十几座之多????????????”

“????????????如果说金陵是奇迹之城的话,那么太平就是一座魔鬼之都了,看着高耸的烟囱和终日不休的黑烟,我几乎感受到了魔鬼的力量,是的,如果不是魔鬼的力量,如何能制造出相当于法国全国铁制品六倍的产量呢?不过,随船的法国科学家们却认为中国人掌握了一种先进的冶炼技术,为此还试图前去参观了解,只是外交副大臣卢子爵以皇帝正在等待我们为由,拒绝了科学家的请求????????????”

“????????????远离了太平之后,我们的行程便进入了倒计时,当然所谓倒计时并非说马上就能抵达的,期间还经过了安庆、九江等大城市及数目更多的小城市,并又花了足足五天的时间这才抵达了首都武昌的附近????????????也许是因为辽阔的国土和庞大的人口给我带来了威慑,我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不知dào

如何面对这个巨大帝国的统治者,男爵也有一样的感受,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来到了这个帝国的心脏????????????”

659.失礼

“卿做的好。”凤凰山离宫中,郑克臧冲着述职的卢维骏点了点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是要防着吕宋当地的西班牙夷期间添乱。”说到这,郑克臧冲着身边的翰林直学士吩咐道。“传旨枢密院着麻英立kè

出发赶去吕宋,一待发xiàn

有变,勿须请旨,立kè

就近弹压。”言罢,郑克臧回过头来看了看卢维骏。“苏禄国之事可按卿之所奏行事。”棉兰老岛的资源有限,唯一有价值的苏里高铁矿又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很难开采,所以承认棉兰老岛是苏禄人的领地对华夏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关谈判,卿就一力承担起来。”

虽然外人可能觉得郑克臧这也要卢维骏干,那也要卢维骏干,实在有苛待的嫌疑,然而卢维骏本人却认为这是郑克臧对自己的信任和依仗,因此反倒兴高采烈的应道:“臣遵旨。”

“如此,且去修养两日吧,待两国公使入觐之日,卿再来指引。”郑克臧并没有跟卢维骏任何的许诺,就让他跪安了,这稍稍让卢维骏有些失望,然而卢维骏显然不知dào

,他回家之后就能升任会办大臣的圣旨。“再督促一下吏部,”看着卢维骏的身影从殿内消失后,郑克臧再度吩咐道随侍的翰林。“朕马上要看吕宋都护府的人事安排。”翰林学士正准bèi

关照下去,郑克臧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问道。“衣洲大岛(伊里安查亚)现在分封了多少内藩?”

记忆力上佳的当值翰林学士立kè

回报道:“回禀圣上,现有十二家内藩在衣洲立邦,其中三家领受侯封,两家领受伯封,五家领受世袭都总管,两家领受世袭知府。”

经翰林学士这么一提点,郑克臧终于想起来了,他当初下令的时候已经考lǜ

到伊里安查亚东部及外海诸岛拥有丰富铜矿资源的事情,所以这十二家内藩的封地都在岛子的西部。

“这就对了。”郑克臧如是说道。“顺便告sù

吏部,朕决议在衣洲东南设一都护府,统辖岛东及外海诸岛,让吏部和兵部商议一下,立kè

着手安排下去。”当然设置衣洲都护府并不是为了开发铜矿,与棉兰老岛的苏里高铁矿一样,以如今的技术水段和运输能力,在衣洲开发铜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不过由于华夏在毗邻方丈大岛的地方只有外藩、内藩并无一级行政区可以就近支援,因此设立衣洲都护府就相当重大了。“水师改制的方案出台之前,先调一支分遣队过去协防????????????”

当郑克臧考lǜ

着南方殖民地的问题的时候,允许进入武昌朝觐的法国公使罗伯特-让-路易-特来蒙塔男爵、西班牙公使涅万-伊桑罗恩-唐-伽马洛子爵以及罗马教廷特使安东尼-德拉塞塔-伊尔滕主教一行正如同进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般迷失在华夏首都的繁华之中——自诩巴黎是欧洲中心的法国人和抱着昔日世界帝国残梦的西班牙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人潮,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商号,更没有看过如此的东方商品如同不值一钱般随意搁置着,以至于这些欧洲贵族们就像乡巴佬一样抓了这样,舍不得那样,让知情不知情的华夏商贾及一众官派向导在背后好一阵讥笑。

不过那些第一时间被引入格致院的欧洲科学们却没有机会与使团一起流连于武昌的大街小巷,作为郑克臧特意邀请来的活水鲇鱼,他们被要求尽快掌握汉语及汉字书写,然后才能以星相学(天文学)、物理学、格物(化学)、农学(植物学)、数学、力学等进行分科,与华夏格致院学士一起展开对真理的探索。

短短三天的休整很快过去了,在大街小巷采购了无数商品准bèi

运回国去牟利的两国使团终于获准朝觐,于是,在禁卫军的夹道护卫下,一行人被带到了武昌城东的凤凰山离宫。

“这就是中国人的凡尔赛宫吗?”看着屹立在山麓之下的九重宫阙,再远观山间隐约出现的天上楼阁,两国使节被再度震慑了。“天呢,居然有这么大。”是的,光光步行横越殿前广场就花了半个多小时,更不要说之前还乘车穿越了数道城墙,大殿之后还有无数的建筑。“真是太壮观了,士兵也很精神。”观察到侍立在各道门户前的禁卫军装束和仪态的人进一步评价道。“真是东方第一的帝国啊,这,这是什么音乐。”宏大的韶乐在两国使者的耳边悠扬的奏鸣起来,这种与西方交响乐、圆舞曲截然不同的东方音乐,无疑让那些懂得音乐的人感到了自己在星空下的渺小。“该死,这真让人自卑。”

“不必自卑,毕竟中国是一个具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你可以想象,当古罗马的一切在你眼前复活时,你一定也会如此震惊的。”伊尔滕主教是从罗马来的,平日里也看多了竞技场之类的建筑,感触上自然不如法西两国使者强烈。“中国,其实就是一个跟古希腊、古罗马同时代却流传下来的文明。”

“肃静!”伽马洛子爵还准bèi

说些什么,站在廊下的御前侍卫却出言警告了这些异族人不要再加喧哗,虽然不知dào

面前的中国武士在说什么,但一众使节们却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不悦,因此只好知趣的闭口不言,恰好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高高的大殿内传来过来。“传召法兰西国使者罗门特入殿觐见。”

在总督衙门的通译的指点下,罗伯特-让-路易-特来蒙塔男爵整了整衣冠随后跟着侍卫走上了汉白玉铺设的台阶。在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之后,特来蒙塔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内,但让他错愕的是,正中高耸的丹犀上只有一张椅子,并无人迹。

“请法兰西使者向皇上御座行礼。”屹立在丹犀之下的卢维骏随后冲着法国男爵轻声言到。“罗大人,圣上特意加恩,准予爵爷不必行双膝跪拜之礼,可以按参加法王之理解朝拜我皇御座。”其实朝觐礼节都是事先已经沟通好了的,只是特来蒙塔并没有想到华夏皇帝的体谅是让自己冲着一张椅子行礼,因此一时才愣住了,此刻听到卢维骏催促,特来蒙塔这才忙不迭的行了单膝跪拜礼。“请大人递交国书。”以总督衙门会办大臣身份接过国书之后,卢维骏手一引。“大人请退下,稍后,自有兵部与大人联络浮空气球一事。”还不得特来蒙塔转怒为喜,卢维骏大声喝道。“传西班牙使者万恩伽上殿????????????”

三人莫名其妙的上殿,莫名其妙的下殿,等重新聚到一起之后,都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中国人太狂妄了,居然让我们对着椅子行礼,这,这分明是藐视西班牙王国。”

“万大人慎言。”伽马洛的话音才落地,边上忽然有人插嘴道,三人扭头去看,只见一名罩着紫衣的华夏大臣带着几名随从出现在三人面前,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在下是华夏副外交大臣潘铮,请法兰西公使特来蒙塔男爵跟这位大人走,他会带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特来蒙塔问道:“您是副外交大臣,那卢子爵是被免职了吗?”

“当然不是。”潘铮回答道。“卢大人现在已经升任外交大臣了。”

“原来是这样。”特来蒙塔这才放心。“是跟这名官员走吗?”

得到潘铮的确认,特来蒙塔跟伽马洛子爵和伊尔滕主教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或许在他看来,郑克臧只是谱大而已,比起浮空气球的军事技术以及夏法贸易的巨额收益来说,一点礼节上委屈还是可以接受的,因此他才不会跟着其余两人闹腾呢。

特来蒙塔走后,潘铮又一指另一位部下道:“请伽马洛子爵跟着这位大人走,他会带您去见卢大人,那边已经准好了首批交割的货物名目。”

考lǜ

到出卖菲律宾已经成了定局,伽马洛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跟着华夏官员走向另一边的度支衙门,看着最后剩下的教廷使者,潘铮抬手虚引道:“请这位大人跟本官来????????????”

姑且不说兵部方面如何安排特来蒙塔了解气球的使用,也不说伊尔滕主教如何转达教廷的意见表示可以在礼仪问题上让步藉此换取在南中国广泛传教的权利,这边伽马洛子爵在度支衙门却重新见到了卢维骏。

“卢子爵,首先恭喜你升任外交大臣。”在路上已经调节好心情的伽马洛子爵换上一副无害的笑脸,热情洋溢又直截了当的说道。“请问,我可以看一看具体货品名目吗?”卢维骏跟身边的一名度支衙门官员小声说了几句,对方递过一本厚厚的货品单,伽马洛子爵飞快将其抓到手中,打开一看,却是中文的,当即向卢维骏求助道。“也没有能可以看懂的。”

在卢维骏的示意下,总督衙门的通译收回货单逐一翻译道:“根据两国达成的出售条约,今年我朝将支付给贵国大约一百万法郎的商品,这些商品包括价值五万法郎的六条二手泰西夹板船及一应炮械、火药,价值十五万法郎茶叶,价值十五万法郎的瓷器,价值七万法郎的珍珠、香水、宝石首饰,价值十五万法郎的豆蔻、丁香、大黄,价值十五万法郎的丝绸、丝绸制品,价值十万法郎的染色花布、苧麻制品,价值二万法郎的漆器,价值六万法郎的白糖、价值三万法郎的锡锭、价值二万法郎的桐油以及价值十万法郎的其他零散货品????????????”

659.代价

在分散行动了十几天后,亲眼目睹了浮空气球运作并亲自登上气球俯瞰大地后的法国使团与迫不及待准bèi

回澎湖接收七船财物的西班牙两国使团在武昌码头重新汇合了。

此次东方之行,法西两国都可谓是收获颇丰,法国人得到了他们认为的最新的军事科技及几套气球原物,西班牙人则通过东西方贸易的差价获得了超出原定补偿价格数倍的收益。只有坚持罗马对东方信徒具有最高权力的教廷使团碰到了软钉子——华夏朝廷同意教会在东方有传教的自由,但却颁布了禁令,禁止国内宗贵、功民、平民及藩属国官名信奉天主教和新教,违令者都将处以没收财产流放远域的惩罚——不得已教廷特使伊尔滕主教只能继xù

留在武昌做最后的努力,因此不能与两国使团同行了。

当然法西两国使团也有不满yì

的地方,首先就是没有见到郑克臧本人,其次常驻使团的驻地居然是在澎湖边上的东宁承天府、华夏名义上的东都——与法西待遇相同的是,安南、越南、暹罗、占城、真腊等国驻华夏的朝觐使的使馆被统一迁到了南京琼州府,朝鲜的朝觐使馆改到了上京天津府。

一想到这是一座华夏皇帝陵园所在的城市,不可能出现肉光泠泠的宫廷舞会和罗织阴谋的私下斡旋,两国使团便齐声谴责中国人的自大。不过除了在声讨中国人方面有着共同处外,法西两国使团在其他方面并不合拍,这不,在江船上,伽马洛子爵试图请求法方同意安排【谨慎号】合同西班牙方面的船只一起返回欧洲,就遭到了特来蒙塔男爵的拒绝。

“海盗?不,不,子爵阁下,我怎么听说中国人拿出六艘盖伦船作为抵价的一部分呢?”由于船上将运输宝贵的浮空气球,特来蒙塔并不想跟着西班牙人走的太近,更何况大队的西班牙商船一准是沿途海盗们的最好目标,因此他绝不希望为西班牙人火中取栗了。

“六艘盖伦的确没错,但都是二手货。”伽马洛子爵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随同中国外交大臣往返欧洲的那两艘武装盖伦,外加四艘夺自荷兰人的小型武装商船,否则怎么可能只要五万法郎呢。”说实在的,就算华夏方面将这六条船都整修一新,但装上满满的货物之后,到海上也就基本成了调度不灵的死靶子了。“再说了,马尼拉还要撤侨,舱位远远不够。”

特来蒙塔男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其实【谨慎号】也要搭载东方商品回国,并无足够的舱位可供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乘坐。”

说到这,特来蒙塔男爵建议道:“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战争中损失了一百二十条船,中国人应该还有不少俘获的战船和武装商船,为什么阁下不跟中国人再买几条呢。”

“就算中国人有而且愿意出售,阁下以为我方还有足够的水手来操纵吗?”伽马洛子爵苦笑道。“没有,根本没有足够的水手,就连这六条船也没有足够的水手,或许马尼拉能解决一部分,但也就是一部分而已。”

“这倒是个问题。”特来蒙塔男爵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可是就算【谨慎号】跟着前往马尼拉,不也一样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手来驾驭这六条船吗?”特来蒙塔这话有些言不由衷,【谨慎号】是条六十门炮军用小型战列舰,船上足有四百五十名官兵,而荷兰人的小型商用盖伦一般只要二、三十人就可以操作,因此光光【谨慎号】就有能力让大部分的船运作起来,若是再加上当地招募的土著水手,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海盗围攻,操纵这六条船返回欧洲还是有可能的。“对了。”或许是怕被伽马洛子爵揭穿,特来蒙塔男爵又抛出一个建议。“中国人俘获荷兰船之后,应该抓获了船上的水手。”

尽管伽马洛子爵明白对方是在托词,但依旧貌似认真的回应道:“中国人不是在接收斯里兰卡等地之后放走了所有荷兰俘虏吗?”

“亲爱的桑恩,中国人是以接收斯里兰卡和所有印度据点为条件,释fàng

了荷兰俘虏,但是荷兰船上有多少是真zhèng

的荷兰人呢?”特来蒙塔冲着伽马洛眨了眨眼。“据我所知有超过二万名的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雇员被俘,其中大约二千五百名荷兰人被释fàng

,其余人哪去了?当然对于那些德意志的雇佣兵,我们无需关心其生死,但陆军只是联合东印度公司实力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水手呢?尤其是土著水手呢?”

“你是说由西班牙王国替这些人支付赎金,不,这不可能。”伽马洛子爵不假思索的否定道。“西班牙王国绝不可能为这些低地的叛徒支付一个比索。”

特来蒙塔打断傲娇的西班牙人的话:“但是你需yào

把中国人支付的商品运回国去。”

“真该死。”伽马洛子爵失态的咒骂了一声。“或许您是对的,我应该跟中国人去谈一谈,但是我依然希望【谨慎号】能参与共同回航行动,毕竟【谨慎号】的大炮能给予那些海盗们以足够的威胁。”说了那么久,伽马洛子爵当然知dào

对方在拿捏什么。“只要能保证这批中国货物能安全抵达西班牙本土,我相信支付一些报酬,王国zf也是认可的。”

“亲爱的桑恩,你弄错了一个问题。”特来蒙塔男爵依旧不为所动。“不是我不愿意协助护送商船队,问题的关键是你完成运输准bèi

需yào

多少时间?【谨慎号】显然无法再等待西班牙方面几个月的时间,这会错过贸易风的。”

伽马洛子爵的脸终于阴沉下来了:“法国海军似乎不缺一艘六十门炮战列舰吧。”

“的确不缺。”特来蒙塔男爵叹息一声。“但是您应该知dào

,我王年事已高。”

“阁下是驻华公使,”伽马洛子爵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怕无法干预凡尔赛宫廷的变化。”

伽马洛子爵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不过想想也对,特来蒙塔只能一名无足轻重的男爵,在宫廷中的地位甚低,就算路易十四驾崩,无数人从中获得好处,特来蒙塔也无法染指一二。

“阁下说的不错。”特来蒙塔脸色不变的回应道。“就我个人而言,凡尔赛有什么变化并不重yào

,但老实跟你说吧,【谨慎号】上有一位海军上将,这位大人需yào

急着赶回国去。”

“海军上将!”伽马洛被特来蒙塔的爆料震惊了。“怎么可能,是谁?”

“我不能告sù

你他是谁。”特来蒙塔一本正经的说着,从外表上看,根本无法看出其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但我可以告sù

你,这位大人是来观察华夏帝国海军实力的,同时也负责接收中国人提供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伽马洛子爵仔细回想了一下特来蒙塔身边的随员,但他却始终无法将特来蒙塔的身边人与海军上将这样的权贵联系起来,因此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浮空气球?中国人真的能飞上天空吗?”

“是浮空气球。”欧洲人的心态与东方人完全不同,东方人讲究含蓄,希望隐藏实力,但欧洲人却一有新的东西就要让所有人知dào

,以便炫耀和威慑。“真的可以飞上天去,我亲自乘坐过。”隐隐约约吐了了一点东西后,特来蒙塔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亲爱的蒙恩,你想如此重yào

的东西,仅仅是我来接收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经过特来蒙塔的引导,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伽马洛子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这样可怕的武器的确值得一名海军上将来亲自主持接收,不过为什么是海军上将而不是陆军元帅呢?伽马洛子爵此刻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想不明白。

不管想得明白、想不明白,伽马洛子爵一把抓住特来蒙塔男爵的手:“亲爱的罗伯特,您认为这种武器也没有可能引入西班牙王国军队呢?”

“这个武器我们也刚刚得到,还没有完全掌握。”特来蒙塔男爵为难的说道。“再说了,如此重大的军事技术,并非是我能说得算的,需yào

国王和枢密会议的同意。”看着再度走神的西班牙人,特来蒙塔男爵冷冷一笑。“当然,西班牙也可以向中国人申请购买,不过根据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的约定,在十五年内,此项技术不会对第二个国家公开。”

伽马洛子爵知dào

不可全信法国人的话,成不成还要跟夏方直接接触后再说,因此并未露出过多沮丧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表示:“不过是能飞到天上去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法国和华夏帝国有约定,那就等几年再说吧。”

特来蒙塔男爵也清楚对方会有怎么样的行动,因此为了打消对方的想念,他进一步爆料道:“法国为了获取这个技术是付出重大代价的,不但那几十名科学家肯定没有机会重返法国了,而且法国还答yīng

替中国人向瑞典人贷款,以帮zhù

对方继xù

与俄国人打下去。”

这是一个新的情报,伽马洛子爵眼珠一转,问道:“中国人为什么要支持瑞典人?”

“据说华夏帝国的北方边境与俄国接壤了。”特来蒙塔男爵觉得这件事并不重yào

,因此并未隐瞒。“双方为了边境问题有些冲突,因此才会帮zhù

瑞典人,大约也是想从西面拖住俄国人吧。”

“法国还有财力支持瑞典人吗?”

“其实是中国人自己出钱,只不过是借了法国的名义。”特来蒙塔男爵耸耸肩道。“据说是一批价值六十万法郎的珍珠。”

“珍珠,中国人的珍珠还真多啊。”伽马洛子爵意义不明的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法国既然没有付出,说什么很大的代价?”

“法国公开支持瑞典,难道不是代价吗????????????”

660.接收吕宋和第一次苏禄战争

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四,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卢维骏、吕宋都护林志达、枢密院枢密佥事麻英等华夏大员与西班牙公使伽马洛子爵一起重新返回马尼拉。此时马尼拉湾内已经遍布夏军水师战舰,从东宁、东勃泥等地调来的龙骧军、神策军以及长岛、北勃泥诸内藩军也不请自来的强行登陆了民都洛岛、班乃岛、内格罗斯岛,将不知所措的西班牙人困在各处主要殖民点内。马尼拉的西班牙殖民zf虽然对此义愤填膺,然而在夏军大炮的威慑下,不但不敢予以反击,甚至连原本准bèi

挑动土人闹事的计划也不敢付之实施。

正在马尼拉城内的殖民者惶恐不安之际,伽马洛子爵的到来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尽管依旧愤愤不平,但既然华夏已经付了首期价款,煎熬不已的殖民zf上层最终还是决定顺势离去。就这样,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九,西班牙人正式将整个吕宋移交给了华夏。

移交是要时间的,撤侨也是要时间的,而且西班牙人还缺少足够的船只和水手,更不要说有部分土生西班牙人不愿意放qì

在菲律宾的种植园和矿山回到伊比利斯老家过苦日子,希望留在吕宋,还有一些既不愿意回西班牙本土也不愿意留在成为华夏领地的菲律宾,只想坐来年的大帆船去新大陆重新置业,因此一时间交接事务格外纷乱。而得知华夏帝国取代西班牙老爷成为本地主人的土著们也不知所措,不少地区出现了暴*动和骚乱,对此夏军毫不客气的予以镇压,在威慑西班牙殖民军的同时,也正式宣告了本地主权的变更。

忙到当年十二月初,西班牙人终于凑起了一支十五条大小船只的小舰队并自掏腰包从夏军手中赎买了一部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俘水手。就这样,在前菲律宾总督塞拉西-塞朴拉斯-唐-普莱伯爵带领下,大约六百个西班牙殖民者家庭怀着不舍、不甘、沮丧、懊恼、怨恨等诸多情绪离开了统治近一百五十年的东方殖民地。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并没有彻底完结,整个菲律宾殖民地还有至少四千个西班牙家庭继xù

生活或等待下一波移民船的到来,为此伽马洛子爵要求暂时将西班牙公使馆设置在马尼拉以便保护这些西班牙人不受到侵害。

对此,正在忙于设立州县及巡检司以便华夏朝廷强化对吕宋都护府的统治力度的接收三人组并不愿意西班牙公使在边上旁观,因此一度以西班牙公使馆已经圣裁定在顺天府为由试图拒绝伽马洛子爵的请求,怎奈何伽马洛子爵接着退而求其次的要求设立马尼拉领事馆以保护侨民。考lǜ

到郑克臧对大帆船贸易的重视,卢维骏只好向朝廷请旨,并且答yīng

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暂留伽马洛子爵在马尼拉城内视事。

按下西班牙公使这个葫芦,南方苏禄又起了瓢——尽管卢维骏事先就派人与苏禄算端洽谈划分两国国境事宜,并要求镇南水师予以武力威慑,然而苏禄人却一厢情愿的以为华夏并没有跟其作战的勇气,自认耗赢了西班牙人的他们不但不以获得整个棉兰老岛为满足,还趁着夏西交接的混乱,抢占了甘米银岛、锡基霍尔岛、迪纳加特岛、锡阿加奥岛等米沙鄢群岛南部岛屿并试着与保和岛、莱特岛岛上的土著勾结建立一个大苏禄国。

“当年苏禄人不是朝拜过大明吗?怎么如今这般夜郎自大了?”闻讯的林志达颇有些惊异的说道。“何况本朝先逐红夷又迫使西班牙夷售出吕搜,这等威势彼国当有耳闻才是,如何会这般莽撞,这于理说不通啊,莫非是西班牙夷对其有所许诺不成?”

“西班牙夷与其是否有过勾连并不重yào

,关键是之前本官已经请求镇南水师予以威慑,怎么会依旧铤而走险呢?”卢维骏也有些疑惑不解。“难不成苏禄真的想与我朝兵戎相见?”

“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麻英冷冷的说道。“这些小国都是一般无赖德行,都想趁机捞一票好处,若是我朝不予计较,便洋洋自得,若是我朝真派兵大打出手,彼等便丢了不值一钱的破烂家什遁入山林,倒也令人头疼。”

“这倒是,精瓷与碎瓦相碰,输赢都是我们吃亏。”林志达点点头。“但就这么算了,只怕也折损国威,纵然其等得寸进尺之心。”说起来林志达并不想打,毕竟吕宋刚刚交接,事情千头万绪,短时间根本腾不出手,但不要又不行,丢了郑克臧的面子,到时候惹得天子震怒了,他一样没得好。“要不请旨吧。”

林志达只是都护而不是拥有节钺的大都护,因此调动兵马的确要请旨的,不过麻英却看了看卢维骏:“卢大人、林大人,请旨只怕一来一回要三个月以上,再加上调兵,少不得给苏禄人半年以上的时间,一旦苏禄人稳固了各处统治,只怕再要夺回就难了。”

卢维骏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问道:“那麻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受命暂领南海行枢密院事,可以调动镇南水师及周边龙骧军、神策军。”用于震慑西班牙人的镇南水师已经回防了,但调入吕宋各岛的龙骧军、神策军还在,麻英可以命令他们南下作战。“不过本官并不想调动他们。”麻英的话让卢、林两人糊涂了,于是麻英解释道。“吕宋刚刚交接,土人与西班牙夷不稳,焉知dào

会不会再有波折。”这话倒是不错,毕竟之前已经有过土人动乱的事例。“所以龙骧军和神策军还要镇之以静。”

以麻英最初要表达的意思来看,他是主张速决速战的,可是他又不准bèi

调用在吕宋的龙骧军和神策军,那么这仗该怎么打,该由谁来打,倒是让林志达彻底糊涂了:“麻大人,恕本官愚钝,你还是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本官以为水师可以协助运输和海上助战。”麻英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卢维骏。“至于逐岛陆战嘛,不是还有长岛三藩和北勃泥诸藩吗?”

“调动藩国兵力?”林志达一呲牙,随即转头看向卢维骏。“卢大人,有这可能吗?”

卢维骏冲着麻英苦笑道:“麻大人,久瑛兄,你这可是把我往火上架呀,无旨调动藩国兵马,可是跟谋逆差不多啊,兄弟我还要这颗脑袋呢。”

“谁说大人无旨行事的。”麻英反问道。“那在班乃岛、民都洛岛的兵马怎么来的。”

“那是枢密院奉旨调动用来接收吕宋的。”卢维骏说到这声音突然断了一下,随即恍然的应道。“麻大人,原来你是这等着我呢。”

林志达也明白了,原来麻英的意思是以接收为名安排长岛和北勃泥各藩的兵马前往遭到苏禄人入侵的各岛,这么一来自然就不能算是违旨调兵了,但聪明人并非是麻英一个,这些藩国在明知dào

有警的情况下如何愿意将兵马调去作战。

“这个容易的很。”听了林志达的疑问,麻英淡定的回答道。“卢大人,朝廷是不是早有决议将保和海以南交给苏禄人。”得到卢维骏的肯定,麻英笑道。“这就成了,交给妄自尊大的苏禄人,不如交给几家内藩好了,想来有这个利惑,内藩们敢不用命。”

“谁打下来归谁?”卢维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主意不错,可是朝廷对内藩的领地由明确的规定,只怕不好肆意扩大,而且加封一事,也不该由你我定夺,得归于上命,操作上也是礼部的事情,否则就是僭越啊。”

“卢大人,本官自然知dào

这是僭越,巩天巩大人的前车之鉴本官自然不能不加惊醒。”麻英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但内藩有功我等也不能不隐瞒不报,至于日后朝廷如何赏赐,各家内藩又如何能怪到你我头上。”

卢维骏和林志达都是久经宦海之辈,麻英的计划虽然不高明,但并非一无可取,更主要的是这勉强能算是阳谋,至于内藩可能由此受损嘛,长岛三藩和北勃泥诸藩都是早期受封的降将之流,在华夏政治版图上无足轻重,倒是可以一试。

“事急用权,那就这么着吧,想来朝廷也是赏罚公平的。”卢维骏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等一下,本官的奏章上,两位大人可千万要背书啊。”

林志达和麻英对视一眼,感觉颇为晦气的应道:“那是自然????????????”

武成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夏军水师开始奉命对巴西兰岛、和乐岛、卡延加苏禄岛及棉兰老岛沿海部分城镇实施炮击;同日,卢维骏、麻英联名调动长岛三藩八百兵马登陆保和岛;第二天,卢、麻二人又调动北勃泥诸藩七百兵马进入锡基霍尔岛;武成十八年一月十七日,受到华夏方面胁迫的文莱算端国也派出一千五百兵马进入迪纳加特岛作战;而刚刚拜托荷兰殖民统治的德拉地算端国也处于感激的原因派出八百兵马进入锡阿加奥岛与苏禄人交手;第一次苏禄战争由此爆fā

????????????

661.坚持和两难

法西两国公使和教廷特使的出现对于时下的华夏百姓来说不过是象征万国来朝的一个普通话题而已,至于虎口夺食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吕宋全境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各家报章的头条都挤不上。什么?开疆辟土!君不见朝廷南逐红夷北跨大漠连苏武牧羊的北海都收回来了,今上的武功够赫赫的了,区区一介海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要说真zhèng

让国人瞩目的,还属刚刚得到确认的分封宗藩。

事实上,自打郑克臧跟一众皇子、宗室谈过话之后,市面上就流传着分封宗藩的消息,并且随着一众皇子开始与官员、士子联络而进一步沸沸扬扬起来。当然这些消息大多数是以讹传讹,传播的人煞有其事的分析某位皇子可能分封某处,却全然弄错了方向;还有人分析分封后可能确定太子之位,结果使得朝野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监察院正卿李景上奏请示郑克臧公开分封宗藩事宜。应李景的要求,郑克臧遂于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三,向礼部下旨,正是对外宣bù

了分封宗藩的方案。

方丈大岛,一个方圆二十一万里的超级大岛;包括十一位皇子在内的四十七个宗藩。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吸引眼球,以至于朝野上下为之哗然。

要知dào

华夏最早册封的内藩不是降将就是内附的海盗,在世人眼里成为内藩或许就意味着眼不见为净。虽然后来也陆续分封了一些重臣及重臣子弟,但册封外藩是贬低、失宠的印象一直没有改变。可是如今英明神武的皇帝连陛下自己的儿子们、侄子们都分到万里之外了,这自然不是贬谪了,而是一份很优厚的家业,不是所有世爵都能轮到的。

这个判断要是让早期开拓的几家内藩知dào

了肯定要吐血,然而这却刺激了最近册封的几名内藩,一度拖拖拉拉不肯南下的他们生怕郑克臧改了主意,第一时间交卸了邑田,满怀憧憬的踏上了开拓之路,结果必然有人会撞得头破血流,最后颓然而返。

不过现在说最终几人失败几人成功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近在眼前的却是监察院及各部、各省雪片一样的奏章,力求郑克臧打消将成年皇子分封远域的想法,甚至还有人希图组织官员伏阙上书以彰显忠诚邀得幸名。

对于这些或忠贞或邀宠的臣子们,郑克臧却固执己见,坚持不取消皇子外出就藩的旨意,结果自然是天下滔滔,君臣矛盾算是来了个大爆fā

。面对官员们的压力,郑克臧毫不留情的进行了清洗,几乎有超过全国八分之一的官员落马,更有近千员官吏及家属被谪戍方丈,至于一力坚持的数位尚书、都督级别的高官也被以分封内藩的形式从政治舞台中央赶走,一时间皇权彻底凌驾于zf之上。

好在政坛的阴风并没有冻结民间对开拓方丈大岛的热情,相当一部分豪商巨贾试图搭上宗室的车马一共开发目前直属于皇室领地的方丈岛,其中有些人是看中了投资的收益,有人是试图在赌中某个皇子的将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民间热情,一众皇子和宗室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惶恐,最后经郑明的第七子、世袭延安郡侯郑克坪提议,由四十七家宗藩组成方丈拓殖公司,统一吸纳人口、投资,优先建立四十七个沿海港镇,以完成方丈开发的第一步。

“这个方丈拓殖公司的主意,朕看可以,比较公平,都在一条起跑线上,也好分出子丑寅卯来。”看着面前有些不自信的郑氏子弟,郑克臧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另外朝廷发遣的那些糊涂官,你们也可一视同仁的分配下去,他们中还是有些能人的,用好了他们,也能加快诸藩在方丈的立基。”郑克臧没有明说,但皇子们都听懂了,如何用人也是考核的标准之一。“好了,明年六月后第一批屯种人手便要启程,你们可用筹备的时间不多了,都去忙吧。”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背影,郑克臧冲着内侍吩咐道。“等一下提醒他们,去方丈要带上蛇蟒,另外若是还没有子嗣的,这几个月着太医院帮zhù

调理一下。”

郑克臧的话很快传到了后宫,引起了嫔妃们的惊恐,不敢跟郑克臧直接提出异议的宫中女眷们只好跑去跟皇后陈纤巧哭诉,陈纤巧本来也不愿意郑安洋、郑安渻去方丈冒险,于是正好借着宫内不安的瘾头跑来跟郑克臧求情。

“这件事朕不会改主意的。”尽管结发妻子直言内外不安,郑克臧却丝毫不为所动。“不是说朕金口玉言,出口成宪就无法改了,也不是朕一气撤了、流了那么多人后改弦更张不好交代,只是朕的用心,皇后不明白吗?”郑克臧面色凝重的说到。“历朝历代除了开国君主以为,天子无不长于妇人之手,以至于每每国势停滞不前,朕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轮回,所以必须让他们知dào

经营国家的难处。”

“可是圣上不是已经安排宝官他们经武和地方执政了吗?”陈纤巧蹇着眉头问道。“此等历练还不够吗?何必让他们徒手建立一国。”

郑克臧笑了起来:“他们是徒手建立一国吗?朕都不是,何况他们,再说了,其中除了珍官、宝官、笙官是历练,其余的不过是陪衬,左不过是事先把藩领给他们罢了。既然是其日后归宿,自然要孩子们自己一手建立才好。”

将郑克臧提到郑安洋、郑安渻和郑安涤,生怕弄巧成拙的陈纤巧只好责问道:“圣上也不怕弄巧成拙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总不会三人一起出事了。”郑克臧倒是成竹在胸。“何况朕已经命太医院做好了万全应对,另外朕还安排水师和新设衣洲都护府随时准bèi

支应,当不会有事的????????????”

陈纤巧被郑克臧成功顶了回去,但郑克臧却觉得宫内外依旧有暗流,为了防止有人搞出更大的事来,郑克臧决定丢出一些东西来搞混了局面,因此,他招来一众内阁大臣、尚书及会办大臣,宣bù

自己对现行官职的进一步调整。

按照郑克臧的意思,今后度支衙门将改名为度支部;盐铁衙门抽出税务司和市舶司之后改称盐铁部;刑部改称捕盗衙门;工部一分为二成立营建衙门和邮传衙门,并把原工部法式司转划给格致院虞衡署;农政衙门改为农林部,其原属牧政司转隶邮传衙门;税务司和市舶司合并成关税衙门;学部改为文教部,并下设考试院;在太医院基础上设立厚生衙门;设立属于文教部管辖的大博物馆;设立管辖赛马、蹴鞠等项目的竞技衙门等等等等。

对于郑克臧的大动作,一众大臣咋听下来都目瞪口呆,继上任只有短短半年就因为宗藩案被迫告老的甘孟煜出任总理大臣的林维荣倒是个机灵人,他判断郑克臧此举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分散朝臣们的注意力,因此很是配合的出列说道:“圣上欲更张朝廷官制,但兹事体大,不可一蹴而就,还请朝野并弼德院诸老大人共议之,才好求得万全。”

听到林维荣用了一个拖字诀,一众如梦初醒的大臣们也纷纷表示,此事关系重大,需yào

广纳建议才好厘清政务,不使郑克臧加强朝廷施政效率的原意在执行中走样了。

郑克臧不动声色的问道:“卿等的意思要集思广益,慢慢讨论。”

林维荣淡定的回应道:“圣上,马上就要新年了,现在就定下来,委实太过仓促了。”

郑克臧沉默了一会:“也罢,就交予有司议论得失,年后把相关奏章逐一讨论。”

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不过郑克臧的目的也达到了,短时间内没有人再关注皇子皇嗣的问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将发生的中央部门调整给吸引了过去。

“圣上临朝以来,已经几番改动朝廷体制了,这未免有些太过了吧。”对于改制,有些觉得是机会,有人却并不看好。“如此下去,国家制度何时才能稳定,圣上未免也太过随心所欲了,这只怕不是国家之福啊。”

“郭吴兄,我看这恐怕不是过了,而是圣上有意为之。”郑克臧能压制官员们的声音,却无法杜绝民间的议论,这不,有人揣测道。“圣上这些年一直在清洗老臣,虽然手段缓和,但不能不值得重视啊。”

“陵水兄,清洗老臣也是正常,历代开国哪一个不是把位高权重的老臣鸟尽弓藏的。”先前说话的人叹息一声。“怕只怕,圣上或有恙啊。”

“你是说圣上的脑子。”后者连连摇头。“慎言,慎言,这可是大不敬。”

“我不是说圣上老糊涂了,而是担心圣上有心病。”被称为郭吴兄的某人继xù

大放厥词道。“圣上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只怕有所不甘,依旧想有所作为,如此一来便有可能倒行逆施,坏了当前盛世啊。”

“你是说圣上有可能如同隋文帝、唐太宗?”那个陵水兄惊疑不定的说道。“就算真的如此,你我白身又能奈之如何,郭吴兄,你莫不是想在报纸上做文章吧,只怕将有远谪之险。”

“远谪之险,是啊,伴君如伴虎,如何尽忠之余保全己身,这的确是两难呢????????????”

662.寮国之乱

朝野惶惶,郑克臧自己也觉得出了问题。要知dào

无论建立功民会还是细化zf职责都是为了日后君主能垂拱而治进而建立分权的立宪制度所做的努力,但为了实现还权于民的目的,在实施的过程中,郑克臧却不得不采用加强皇权独裁的手段,这种手段与目的背道而驰的做法,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挫折感,以至于他必须反思自己的穿越到底改变了什么。

就在认真的反思中,时间进入了武成十八年。然而新年还没有过去,次第而来的警报就给这一年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首先传来的是苏禄战争的消息,由于苏禄人跟西班牙人之前进行过长达百多年的战争,因此无论夏军水师的炮击也好,还是内外藩的陆上清剿都没有取得如期的效果,苏禄人躲入棉兰老岛的内陆坚持战斗,导致战争眼见得就要长期化了。

接着安南和越南方面也传来了寮国故民大起义的消息——寮国为周边五国瓜分十余年,期间小规模的叛乱、起义就没有中断过,好在这些叛乱起义都是独立和零散的,很容易就被各国镇压了,并未造成大的损失,再加上各国大多效仿华夏对寮国地方实力派采用羁绊的手段,寮族旧贵族的权利有了保障,因此便相继臣服各国统治;但这种脆弱的稳定随着安南和越南不断向中寮、下寮地区移民及改土归流的开展发生了变化,寮国旧贵族们发xiàn

自己的日子逐渐艰难起来,便产生了摆脱安南和越南统治的想法,再加上两国地方官多年以来一直横征暴敛,导致寮族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复国运动和武装斗争便如燎原之势发展起来——武成十七年六月,沙湾纳吉地区寮族土司温纳率兵一举消灭前来围剿的阮朝御林军一个团,轰动了整个中下寮地区,各地复国武装纷纷汇聚,一时间阮朝在下寮的统治有土崩瓦解的迹象,还不等安南方面幸灾乐祸,温纳所部主动越过南通河,进入中寮,连克塔文、川圹等重镇,造成万象等地震动,而越南方面还没有缓过起来,温纳又率兵返回下寮连夺数座主要城镇彻底动摇了越南在下寮的统治,并大有翻过长山山脉直捣富春的架势。

面对如火如荼的寮国百姓起义,安南和越南虽然再三抽调兵马弹压,但寮国起义军活跃在茂密的丛林中,根本无法彻底根除,反而由于战线过长,耗费过大,大有被起义军拖垮的迹象,不得已,束手无策的两国只好请华夏出兵帮zhù

镇压。

对于华夏官民而言,苏禄只是一介蕞尔小国,寮国变乱也没有波及北寮省的迹象,因此乍闻此事的朝野上下都认为不过是芥藓之患,但郑克臧看了枢密院职方司递交的报gào

后却异乎寻常的召集了数位大臣进行讨论。

“吕宋南方海岛地形复杂,又多湿热,不是用兵的好地方,因此卢大人、麻大人调用藩兵的主意并不算有错。”在过去的武成十七年里,枢密院也进行了大换血,封慧、汤保意、杨伯康、席大平等老将先后告老,如今的枢密使是尹民通,不过这位的年纪也不小了,因此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只是藩兵的力量有限,分散在诸岛不宜形成合力。”

“怕只怕清了此岛,苏禄人又渗透了彼岛,令朝廷疲于奔命。”虽然用的是藩兵,但也是要给钱的,因此兵部尚书陈敦文怕夜长梦多了。“臣的意思还是要增兵,尽快平定了苏禄。”

“增兵?”尹民通反问道。“在苏禄增兵的话,那寮国方面怎么办?之前安南、越南恭谨有加,几度调兵都一一承应,如今有事求到朝廷了,朝廷断不可寒了两国之心,更何况朝廷日后还继xù

用得着两国兵马。”

说起来,若不是华夏在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开战时调用安南、越南两国军队导致寮国守备空虚的话,这场乱事很可能在乱起之初就被镇压了,因此了解了前因后果的陈敦文用淡定的口吻回答道:“安南、越南那边也是要派兵的。”

“哪来的兵?”夏军最新一次改制后,镇军只承担省内守备和机动作战任务,至于野战部队也大多集中在湖广、西北、东北及喀尔喀、北海方向,南方的野战军很少,西南的野战军又要盯防缅甸,根本不好调用。“龙骧军怕是不好开入山区作战。”

“不是还有神策军吗?”陈敦文如是说道。“方丈宗藩还未南下,这四十七个团的神策军可以先调用到寮国战场。”虽说神策军每个团要比夏军经制团少一百人,但四十七个团也有三万多兵马,一旦投入战斗,必然有压倒性的优势。“想来用不了数月,寮国之乱便可平定,也不会因此误了宗藩分封的大事。”

郑克臧知dào

陈敦文后面的话是解释给自己听的,但他还没开口,新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蔡通提问道:“这三万兵马的开销谁来承担,可是走今年的战费????????????”

陈敦文断然道:“朝廷出兵是为了救援安南、越南两国,这钱当然要由彼等承担,何况当初朝廷调用两国兵马也是朝廷付的钱,事后还有许多赏赐,就算不指望两国事后还有答谢,但战费由两国承担也是符合成例的。”

陈敦文算是图穷匕首见了,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连军费都不肯出,华夏凭什么帮zhù

两国维持在寮国的统治呢,只是明白归明白,但蔡通却明显对两国财政状况表示出担心:“寮国战事花销甚大,只怕两国早就入不敷出了,如何有余力供应本朝大军所需。”

郑克臧的目光落到总督衙门帮办大臣潘铮的身上:“潘卿以为呢?”

“臣以为抚远字小是朝廷作为宗主的本分。”潘铮先抑后扬道。“但朝廷也有朝廷的困难,如今三面用兵,朝廷财力有限,又是优先为安南、越南解困,两国应当愿意提供一应粮饷和器械补给,当然,两国也可能没有这笔钱,不要紧,朝廷可以找商贾借贷给他们,只要两国愿意以重庆、石溪两矿及两国关税、盐税做担保即可。”

郑克臧顿时露出了笑容:“卿的建议很好,若是本朝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就派数万大军前去援助,只怕两国君臣表面欣喜,实则惊惧,不如事先说好条件,知dào

要付出些什么,彼等两国才不会暗中掣肘。”

华夏派出援军,受援国却反过来添乱,要是一般人听了,也许会认为是在胡言乱语,但在场的重臣都是宦海里搏杀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善茬,自然晓得好人难做的道理,因此没有一个认为郑克臧说的不对的。

寮国的事情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但尹民通却又旧话重提:“调了四十七团神策军至寮国,那苏禄方面的援军又从何而来,总不见得继xù

抽调各都护府下属神策军吧。”

有了安南和越南的前车之鉴,所以拆东墙补西墙的抽调南方各都护府下属神策军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但不调神策军就只能调龙骧军了,一来开销更大,二来龙骧军的兵马也有限不能长期投入棉兰老岛的漫长战事之中。

陈敦文眨了眨眼,向郑克臧进言道:“臣提议再新编十个神策军团。”

“只怕缓不应急吧。”郑克臧倒是不在乎编练六千五百名神策军的费用,但问题是练兵是需yào

时间的,少说也要半年以上才行,但苏禄战事拖半年,这费用可就打不住了。

陈敦文提醒道:“圣上,之前卢维骏卢大人可是奏请赎买了数百水手。”

“没错,西班牙公使的确出资赎买了一部分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水手。”郑克臧恍然道。“卿的意思该不是把红夷没有赎买的俘虏放出来吧,这倒也是个办法,其中不少德意志夷人是久经战事的老兵,若是顺从或能一用,只是先前投入矿山,还要将养一段日子吧。”

“少不得要将养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总比从日本紧急征兵的时间要短一些。”尹民通也明白过来。“只是军费依然开销不小,日后安置也是难题。”

“这个好办。”郑克臧拍板道。“先前参战内外藩的战费让其等自行垫付,一应缴获也归各藩自有,若还不足以清偿,待新编练的神策军投入战斗后用俘获土奴偿之。”

掠人为奴,传出去对郑克臧的声名不好,但郑克臧更出格的事情也干过,因此群臣们并不敢劝,只是总理大臣林维荣谏道:“敛西夷为兵,只怕有反噬之险,毕竟非我族类。”

“按林卿的说法,神策军都是非我族类,朕是一个都不能用了?”如今光南方的神策军就有近八万,这还不算整顿后将并入的蒙古义从军的部分,因此郑克臧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林卿太过谨慎了,若不是那些鄂罗斯的俘虏未经教xùn

,不知向化,朕甚至有意用其充实宗藩队列。”看着张口欲辩的林伟荣,郑克臧再度强调道。“先民从黄河之畔扩张至天下九州,靠得是什么,无非就是海纳百川而已,朕如今也有这海纳百川的心胸,也准bèi

成就一个堂堂盛世,卿等以为呢。”

一众臣子急忙跪倒在地,齐声称颂:“臣等愿追随圣上开万年太平。”

郑克臧:“都起来吧。”

大臣们顺从的爬起来,就听郑克臧言道:“苏禄和寮国都是芥藓之患,但北方的军政却是要务,鄂罗斯国也是当世大国,只怕没有那么轻易认输的,还要妥善筹划了????????????”

663.俄国态度

“我伟大的主人、全俄罗斯的领主和独裁者,您卑微的仆人在此向您报gào

一个不幸的消息: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率领的俄国军队在色楞格斯克遭到了可怕失败,只有不超过300名士兵逃回了伊尔库茨克,包括将军及哥萨克人首领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在内的其余部队全部失陷在贝加尔湖的东岸地区。”

当武昌城内的郑克臧忧心忡忡的与臣子们说起北海地区未来局势发展的时候,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也在圣彼得堡城内他亲手奠基的木屋内阅读着伊尔库茨克辖省总督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十万火急送来的报gào



“根据基里延科将军事先送回来的情报,他所面对的敌人并非事先认为的清帝国的鞑靼军人,而是追击清国人的华夏帝国,也就是南方中国人的军队——这就符合了之前涅尔琴斯克地区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男爵与中国zf接触后的判断,中国人显然无视俄国对整个西伯利亚的统治权。而且从雅库茨克督军区关于中国海军占领鄂霍茨克的报gào

来看,华夏帝国明显已经全面发动了对俄国的进攻,在这种全面进攻的形势下,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涅尔琴斯克、希洛克、希洛克斯克、阿马拉特、斯列坚斯克、卡雷姆斯克、普里额尔古纳斯克等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恐怕很难支持下去。更加令人担心的是,我们不知dào

中国人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也很难保证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其他地区不受到进攻。可以想象,一旦具有绝对多数兵力的中国人驱使着更多数量的蒙古人、鞑靼人涌入东西伯利亚,甚至西伯利亚辖省的话,俄国在东方一百多年的统治将迅速瓦解。为了不让这种可怕的场景出现,您卑微的仆人只能恳切的请求尽快、尽可能多的派出军队赶来增援????????????”

看完奥尔斯克伯爵的报gào

和求援信,彼得一世愤然的咒骂了一句,随后命令道:“通知行政处和元老会,我们有大麻烦了。”

几个小时后,元老会的十名元老以及外交大臣、战争大臣、海军大臣、岁入大臣、预算执行大臣先后赶到沙皇的行宫,每到一个人,彼得一世都会让其认真阅读奥尔斯克伯爵的信件,以便让所有人了解东方的危机。

看看人齐,也都知dào

事情的缘由了,主持会议的彼得一世便首先向外交大臣彼得罗-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问道:“关于中国人,外交事务委员会了解多少情况?”

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回答道:“中国在八十年前已经被清帝国的鞑靼人所灭亡了,只剩下如今华夏帝国的前身退缩到南方的海岛上,不过二十几年前,如今的华夏帝国迅速复兴,很快从清帝国手中夺回了南部中国,根据西伯利亚方面的报gào

,大约五年前完全收复了整个中国地区。”

外交大臣的话揭示了一个强dà

的帝国的崛起,令在场的俄国权贵们瞠目结舌,但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的话还没有完,就听他继xù

说道:“根据从欧洲得到最新情报,中国人的海军击败了强dà

的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夺取了盛产香料的东印度群岛,并一举把荷兰人的势力驱逐到了非洲。另外,前不久华夏帝国还以四百万金法郎的代价从西班牙手中购买了一快东方殖民地,就连英国、法国都争相向中国人献媚。”

如果说外交大臣之前的话只是让人觉得神奇的话,那么关于华夏击败荷兰、让英法折腰的部分就震动了彼得一世,要知dào

,他当年隐姓埋名游历过西欧,知dào

英法荷西等国的强dà

是如今的俄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连这样的强国都惧怕东方的华夏帝国,这让他对能否保卫俄国东部领土产生了怀疑。

不知dào

彼得一世内心想法的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接着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来:“另外,根据荷兰公使传递的消息,法国人资助查理十二世的资金也是中国人提供的,中国人还和瑞典签订了一个极其优厚的通商条约,之前外交委员会并不知dào

中国人出于何种目的,但如今看来,中国人一早就做好了跟俄国全面作战的准bèi

,并且希图利用瑞典人在西方打击俄国。”

在场的俄国权贵一时间毛骨悚然,是的,华夏帝国早已经布好局等着两线作战的俄国,俄国到现在才明白对手的企图过来,委实有些晚了。

“尽管如此,总不能因为敌人强dà

就坐视下贝加尔地区遭到侵略吧。”战争大臣尼古拉耶夫-格里高利-萨马尔普辛公爵咆哮道。“就算法国人、中国人支援瑞典数以万计的金钱,瑞典军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战斗力,更何况,我们与英国人、普鲁士人还是联盟,有了他们的牵制,俄国军队完全可以抽调出来开赴东方作战。”

尽管萨马尔普辛公爵是个军人,可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见地,别说之前英国人已经插手大北方战争,就是没有插手,见到法国干预了,也得继xù

站在俄国这一边,但俄国人完全没有想到在遏制俄国崛起的方面英法和华夏是有默契的,当然如果俄国能调头全力东进的话,倒是可以获得与华夏颇多龌龊的英国的支持。

“把军队调到东方去作战?”预算执行大臣叶涅夫-普洛金斯基伯爵顿时叫了起来。“不,绝不可以,将军,你知dào

这要花多少钱吗?”普洛金斯基伯爵报gào

道。“之前四个团调往东西伯利亚就花了两万卢布,要是将这个数字扩大十倍,国家就彻底破产了。”

“这我管不了,没有钱可以去跟老百姓收。”萨马尔普辛公爵不为所动道。“若是因为没有钱就不出兵的话,那就意味着俄国放qì

了未来。”

岁入大臣米哈耶维奇-涅金侯爵摇头道:“如今农民的捐税负担已经比1680年时多出了三倍,暂时已经没有再扩大税源的可能了。”

财政问题更是彼得一世的心病,为此他向外交大臣问道:“能不能向荷兰人借债?”

“以荷兰人与中国人的矛盾,向他们借钱是可能的,”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先扬后抑道。“但是荷兰人最近的财政状况并不好,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改组对该国的影响很大。”外交大臣在打消彼得一世向荷兰借债的想法后,又说出一个让在场人震惊的消息。“另外最近英国人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似乎与瑞典有单独媾和的可能。”

彼得一世蹇着眉头思考着:“我们有没有与瑞典马上媾和的可能?”

“只怕查理十二世并不愿意媾和。”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严肃的回应道。“从亚速尔返回瑞典后,查理十二世一直在重新训liàn

瑞典军队,据说如今已经恢复到三万人了。”

大元老阿西尼休金提议道:“俄国的未来在西方,为什么不跟中国人媾和呢?”

萨马尔普辛公爵怒目相视道:“您疯了,这一块几乎相当于上下奥地利的土地。”

“但这位土地距离俄国本土是在太远了。”阿西尼休金不动声色的与萨马尔普辛公爵对视着。“为了一块数万俄里外的土地与一个远比俄国强dà

的帝国进行战斗,这并非是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在本土还面临威胁的时候,适当的让步是必要的。”

“适当的让步?只怕是中国人不会同意的。”萨马尔普辛公爵冷笑道。“也许到了春天,中国人的军队就包围了整个伊尔库茨克,到了明年夏天,中国人的军队就出现在了鄂木斯克,后年,中国人就要跨越乌拉尔山进入俄国本土了。”

“这是不可能的。”阿西尼休金反驳道。“距离对俄国来说是存zài

的,对中国人来说也是存zài

的,现在已经不是金帐汗国的时代了,中国人根本不可能攻得那么远。”

萨马尔普辛公爵还待说些什么,彼得一世开口了:“俄国军队必须尽快调往东方,以遏制中国人可能对贝加尔湖以西地区的行动。”

还不等萨马尔普辛公爵得yì

,彼得一世又道:“但瑞典的威胁也不能不加注意,再考lǜ

到财政方面的问题,战争委员会必须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看调动多少部队才适合。至于跟中国人的谈判嘛,也要进行起来,如果能把中国人的领土要求局限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的话,俄国可以接受。还有中国人不但威胁了俄国,还威胁了中亚的蒙古人帝国,是否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以牵制中国人的力量。”

“陛下,”外交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这个合理的范围怎么确定?”

“这个由外交委员会去和中国人谈。”彼得一世并不愿意放qì

一寸国土,但如今的俄国还不是强dà

的欧洲压路机,因此只能委曲求全。“尽可能的争取每一寸土地。”

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也不愿背上怯懦卖国的帽子,因此再度确认道:“如果中国人索要贝加尔湖以西的领土该如何回应?”

彼得一世厉声说道:“告sù

中国人,就先从俄国人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664.插手波斯

“中枢的意思,几位大人都知dào

了吧。”代替回京的麻英主持苏禄战事的苏禄水师提督卫芳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几名内藩代表。“如果觉得用土奴抵偿军费的办法不好,不要紧,方丈拓殖公司倒是愿意出钱购买这批奴隶。”

代表世袭长岛岳国都总管出席会议的岳钟琪笑了笑:“提督大人说笑了,方丈缺人力不假,新册各藩缺人力也是事实,但我等诸藩不也一样缺劳力吗。”

岳钟琪的话代表了长岛三藩和北勃泥七藩的共同心声,以拓殖近十年的长岛岳国都总管治地为例,尽管拼死拼活从国内招揽百姓开拓,但却因为金兰行省和南方各都护府也争夺国内移民的原因,到如今也不过只拥有二千余户在籍百姓和十五万亩田土而已,还大有扩张的余地。然而可惜的是华夏朝册封的内藩越来越多,各家内藩都在抢夺国内人口,甚至连神策军退下来的伤残老兵及国内矿山中挣扎出来的朝鲜劳工也有人抢着要,在这种情况下,以降将身份分茅的长岛三藩和北勃泥七藩根本竞争不过那些新设立的伯国、侯国,更不要说宗室子弟即将成立的公国。既然正经的户籍百姓断了来路,那么奴隶贸易自然就大盛起来,但在各处都把目光转到奴隶贸易上的时候,只能从真腊、暹罗、金洲(苏门答腊)等地少量采买的奴隶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就能买到了。正在踌躇无计,朝廷却因为财计的问题用苏禄之战的战俘来抵充各藩垫付的军费,这虽然未必就出入相抵了,但对于缺少劳动力的各藩来说却是一个合理的交换,傻瓜才会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奴隶出卖给他人。

“就是,就是,我等还指望汶莱算端能把名下奴隶发卖给我等呢,又岂会拒绝朝廷的好意。”代表北勃泥李国都总管治地参加会议的李允也附和道,还别说,为了缓和北勃泥各藩的蚕食,汶莱算端倒真有可能将对其来说用处不大的苏禄人奴隶转卖给他们。

“大人,不知dào

宿务岛、内格罗斯岛的土人需不需yào

肃清。”林贤之孙,代表北勃泥林国都总管治地与会的林国泰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我等各藩为报效朝廷可以增兵????????????”

“好了。”对这种见好就抢着要的举动,卫芳很是有些不悦。“各岛土人如何处置,朝廷自有主张,各位大人不必强求了,且安排派人随船前往保和诸岛通知一线指挥官吧。”

看到卫芳似乎动怒,一众内藩代表只好灰溜溜退下,此时等候在门外的参谋这才进屋通报道:“大人,吕宋都护林志达大人派人送来书信。”

卫芳接过信件一看,不由得冷笑道:“西班牙夷准bèi

移交(棉兰老岛的)桑托斯将军城了,真是好算盘,指望着我们跟苏禄人死掐呢,好了,通知【毕方号】准bèi

出航????????????”

卫芳这边正在准bèi

掩护龙骧军某部登陆棉兰老岛,牛明理正坐在【福龙号】上看着印度海岸线在其视线内渐行渐远。不要误会了,牛明理此番并非是随着闻到腥味的国内商贾前往东非海岸线开辟商路,而是前往波斯湾看看有什么机会。当然喽,在枢密院职方司任事的牛明理并不是总督衙门的人,并不能代表华夏朝廷行驶外交权力,因此他只能借用商贾的名义,好在这个时代的海商都是无法无天的人物,因此引出什么纰漏来,也影响不了日后华夏与波斯王国及鄂图曼土耳其帝国的联系。

经过十天的航行,【福龙号】抵达了阿曼沿岸,随后掉头北上,沿着海岸线来到著名的马斯喀特港,这里是活跃在中东、东非的马斯喀特商人集团的大本营,同样也是葡萄牙、荷兰、英格兰、法兰西等国在中东地区一个十分重yào

的贸易据点。

尽管【福龙号】是一个新来者,但是华夏复合帆船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以至于港口的守卫者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条中国船。鉴于华夏在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战争中表现出强dà

的实力,马斯喀特商人以异常热情的态度欢迎了牛明理一行,甚至愿意包销【福龙号】上的所有商品,并希图藉此与牛明理所在的商号建立长久的贸易关系。

“我们可以用金砂、象牙、羊毛地毯、马匹、女奴来支付货价。”负责招待牛明理的阿拉伯商人用炫耀的语气说道。“如果您需yào

其他的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这次一共带来二十位大炮,五百挺燧发火铳,三千把弯刀。”牛明理慢吞吞的说道。“至于丝绸、瓷器、珍珠、白糖、茶叶什么带的比较少,这没有问题吧,是的,关于丝绸、瓷器之类的商品,华夏都有大的商号经营,就我们这些小商人而言,拿来的货价并不便宜。”

“牛先生,您真是一个诚实的人,不过,能带来大炮和燧发枪的可不是一个小商人能做到的。”阿拉伯商人用调侃的语气揭穿了牛明理的本来面目。“不过您放心,现在波斯正在内乱,您带来的军械完全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您说的不错,我正是听人说萨法维王国出现了内乱,才特意花大力qì

筹集了这批军械的。”牛明理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份,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不过阁下,如果我全部卖给您了,就没有货物到波斯去谈路了。”

“您既然对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妨告sù

您,本地的雅鲁卜王朝正准bèi

与波斯作战,因此在已经知dào

您带着大宗军械的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放您离开此地的。”看着变色的牛明理,商人急忙安抚道。“请您放心,我们是不会强行夺取您的船只和货物的,相反,我们会给您一个合理的高价,希望您今后还能带着更多的武器来到马斯喀特交yì

。”

牛明理貌似愤然的跌足道:“贵方既然如此说了,就是不想卖也只能卖了。”

阿拉伯人笑道:“请您放心,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高价,确保您的利益,甚至为了赔罪,我会赠送您几名美丽的波斯处女,希望您能在马斯喀特过的愉快。”

“处女什么也就算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牛明理也五十出头了,自然不在乎什么女色,相反,一心想获得世爵,进而成为内藩的他更关注的是自己的仕途,因此他借机问道。“你们总不可能永远拦住他人向波斯出售武器的,不如请将波斯现在的情况告sù

我,免得我什么都不知dào

,日后吃了亏。”

商人思索了一会,或许是觉得牛明理说的有些道理,亦或是为了在中国商人中留下好印象吸引更多的人来马斯喀特贸易,他终于缓缓解说道:“波斯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之前数代君王挥霍无度,把国库消耗一空,以至于如今侯赛因国王当政后连禁卫军的马匹都无法保证,国王出巡时禁卫军只能骑着驴子护卫。王权既然缺乏威慑力,地方上自然离心离德,再加上zf为了筹措资金多次加税,导致阿富汗人、库尔德人、俾路支人纷纷起义,王庭已然是政令不通了。更可怕的是,内患之外,还有外患,北方的哥萨克人、乌兹别克人相继入侵,萨法维王朝的覆灭也许就在眼前了。”

“所以,贵国也准bèi

趁火打劫,在其国灭亡之时捞一票好处。”牛明理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嘲讽之意,不过他还的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因此某些话只是一语带过,甚至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他还故yì

仔细问道。“阿富汗在哪?库尔德人又是何等人?”待对方一一仔细讲述了萨法维王朝内外之敌的由来位置之后,牛明理假意冒失的问道。“那波斯地方诸侯中可有强dà

者,我的意思是,有财力购买大宗军械的?”

马斯喀特商人已经怀疑了牛明理的身份,支支吾吾道:“这个不太好说,这些诸侯此起彼伏,交替过快,委实无法说谁人强dà

,谁人财力充裕。”

牛明理知dào

自己露出破绽了,于是不再追问波斯的情况,转移话题道:“若是我去鄂图曼国交yì

的话,可否有足够的保障?”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阿巴丹有贸易的港口。”马斯喀特已经从奥斯曼人手中独立了一百多年了,因此对该国的忌讳远不如近在海峡对岸的波斯人那么大。“阁下只要顺着海岸线向西而去在转折之处便可看到这座海港。不过奥斯曼帝国前几年击败俄国签订《帕萨罗维茨条约》后偃武休兵,只怕阁下的军械在该国卖不出好价钱。”

“鄂图曼国曾击败过俄国?”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牛明理只好把话题再度扯到波斯头上。“区区哥萨克就能让波斯无法支应,而哥萨克的宗主居然被鄂图曼国击败过,那鄂图曼国岂不是远远强于波斯吗?”

“那是自然。”这一时期全体阿拉伯国家中也就摩洛哥的柏柏尔人和阿曼马斯喀特人没有被土耳其帝国征服,因此说奥斯曼人强dà

,更能显示马斯喀特的实力。“奥斯曼国横跨三大洲,几乎直捣奥地利的维也纳,是再强dà

不过的帝国了,只是新任苏丹艾哈迈德三世不喜刀兵,所以才没有趁机攻取波斯。”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牛明理听罢却用中文感叹了一句,随即换了笑容继xù

用南天竺通用语道。“既然不需yào

军械,下一回我就不准bèi

去鄂图曼国试试了????????????”

665.水师之变

要援兵可以,但是一应开销需yào

求援国支付,这样的答复让安南、越南两国很是受伤。然而与两国有姻亲的暹罗西有强敌,只能提供有限的增援,另一个有姻亲的真腊实jì

上是处在分裂的状况下,王军根本不敢轻易离开首都,因此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华夏的勒索。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夏愿意出兵而且只求希望弥补因为出兵带来的经济损失,并没有趁机侵占两国西部领土的意思,这也让求援之初患得患失的两国高层暗中舒了一口气。

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当中,安南、越南两国驻华夏国信使相继在琼州签订了《琼州借款协定》,在华夏朝廷担保的前提下,由四海钱庄、通海钱庄牵头组织华夏国内二十一家钱庄、票号向安南、越南两国分别提供二百万贯年息六厘五的巨额借贷,安南、越南两国则在二十年内以两国关税、盐税及重庆锰矿、石溪铁矿的收益归还上述款项,并同意在还款期内由华夏朝廷派遣官员监督两国户部、盐铁司和海关等衙门的运作。

还在三方就借款协定的具体细节讨价还价之际,从海东、西勃泥、南勃泥、凌牙门等地开出的神策军各部相继抵达金兰行省。

武成十八年三月初七,《琼州借款协定》签署的消息传到金兰,磨刀霍霍的神策军各部便在湄公河内河水师的运输下杀气腾腾的扑向中寮、下寮——四天后,神策军左路军八个团沿公河两岸杀入下寮;三月十六日,中路军二十二个团兵分三路出现在宾非河、宾汉河、佤比河之间;三月二十一日,逆流而上抵达中寮地区的神策军十二个团也在本地安南军的接应下开始清剿起寮族复国军的武装。

以兵力主要构成是吃了大米饭加咸鱼配菜后不想再回老家过苦日子的日本人为主三万神策军来对付少则数百、多不过千余且互相并无严密统属的寮族复国军,看起来是一个马到功成的过场,然而武昌城里的郑克臧和华夏群臣们却根本没有意识到麻烦才刚刚开始——没有一个统一核心的寮族起义军在正面作战中的确打不过神策军,但寮国的高原地形和横亘期间的诸多山系及诸多原始丛林却给了寮国百姓长期坚持的保障,以至于神策军进入后不久就有陷入泥潭拔不出来脚的趋势。

好在夏军并非孤军深入陌生的中下寮地区,在神策军帮zhù

下缓过气来的安南、越南两国为了配合夏军作战,以惊人的残暴对寮族及一同反叛的其他少数民族展开无情的屠杀,其中的血腥自是不用一一累述了。

安南人、越南人如出一辙的屠杀吓坏了相当一部分寮国旧贵族,于是在华夏北寮省的某些寮族土司的中介下,这些软弱者背叛了寮族复国运动并反戈一击带着夏军和安南、越南两国军队镇压自己的同胞和战友。就这样,在叛徒出卖及三国强力镇压下,各路寮国复国军相继失败——武成十八年七月初七,温纳在南通河畔战死,标志着寮族复国运动全面陷入低谷,只有少数寮族武装还继xù

在深山老林中坚持????????????

寮国战事尚在进行当中,华夏朝廷终于就水师改制作出了决定——根据兵部和枢密院的共同建议,郑克臧下令正式撤销编制过大的水师一级,将现有六大水师重编为十一个舰队,这十一个舰队以数字编列,其负责海域如下:

第一舰队负责扶桑西海岸北部以及鲸须(阿留申)群岛海域,舰队之下辖扶桑新土港镇守府和两个巡洋舰中队、两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四个信报船中队;

第二舰队负责鲸海、苦无海及伊豆诸岛以东至鲸须群岛间海域的巡防任务,下辖窝阔湾、壹崎、庙屯、鄂霍茨克、石狩川港、钏路港等六个镇守府和十个巡航船中队、六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三舰队负责辽海、黄水洋、朝鲜西海岸、济县附近及对马海峡、关门海峡等海域的拱卫,下辖大沽、旅顺、胶澳、西归浦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五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四舰队负责东大洋、浙海以及九州岛西海岸的巡航任务及长江入海口的拱卫,下辖大衢山、松崇、玉环、三都澳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六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五舰队负责闽海、台海、琉球及伊豆诸岛以西日本东海岸的巡航任务,下辖基隆、海坛、高雄、南澳、琉球等五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六舰队负责粤海、琼海以及西沙诸岛、东沙诸岛、中沙诸岛周边海域的巡防,下辖香山澳、白沙、钦州湾、安游港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三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七舰队负责安南、越南、金兰外海及暹罗湾周边至马来半岛北海岸的巡航震慑,下辖金兰、豆蔻(磅逊)港、富国岛、宋卡港等四个镇守府和六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八舰队负责中沙诸岛、南沙诸岛、婆罗洲北部海域、吕宋海域、苏禄海域的镇戍及东部太平洋群岛的探查,下辖新晋、纳闽、长岛港、山(打根)港、马(尼拉)港、桑(切斯将军)城等六个镇守府和九个巡航船中队、七个军输船中队、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九舰队负责东印度群岛东部海域及方丈周边海域的巡防并探索衣洲以东岛域,下辖安汶、万鸦老、巴厘巴板、衣洲港、方丈南港、方丈东港、方丈西港等七个镇守府和十二个巡航船中队、十一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七个信报船中队;

第十舰队负责东印度群岛东部海域、马六甲海峡、苏门答腊南部海域的镇戍和巡航,下辖凌牙门、普吉、槟城、椰城(巴达维亚)、泗水、马辰、坤甸等七个镇守府和六个巡洋舰中队、十一个巡航船中队、九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十一舰队负责东天竺洋海域的巡防及对东非海岸并阿拉伯沿海地区的探索,下辖缅南、吉大港、东天竺、贾夫纳、马累等五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五个巡航船中队、五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这次水师改制中除了舰队的变化巨大之外,另外一个显著的变动就在于固化了中队的规模:一般而言,巡洋舰中队和巡航船中队都编有两艘主力军舰和一艘二等信报船;信报船中队则单独下辖两艘一等信报船;而军输船中队则根据所辖军用运输的载荷大小有独特的编制,通常每个中队或辖一艘三万料级巨型军输船和一艘二万料级大型军输船或辖两艘二万五千料重型军输船。

之所以将中队的编制固化,是为了方便舰队一级根据不同烈度的作战需yào

编组大小适宜的分舰队,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分舰队便成了临时性的编制;至于各镇守府则可以视作常设的港口分舰队,而根据镇守府的规模大小,每个镇守府下辖若干巡航船、信报船、军输船中队,只不过原编列的杂式船只将被统一的三等巡航船、三等信报船、一万五千料中型军用运输船、一万料轻型军用运输船及五千料小型近海运输船所替代。

鉴于华夏水师编制的庞大,改编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等到整个整编计划完成后,华夏水师将拥有五十四门炮以上一至四等巡洋舰五十六艘,四十门炮以上一至二等巡航船一百四十艘,三等巡航船以下辅助船只超过四百艘,几乎相当于此时英法荷三国海军的总和。而且与陆师执行的移防改置政策一样,水师各中队之间也将每隔三年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换防,只是由于各镇守府名下中队装备的船只船型较小的原因,因此换防只在镇守府与镇守府之间、外洋舰队与外洋舰队之间进行,至于人事交流则不限于三年的概念。

由于华夏水师不单包括外洋水师,因此内河水师一样进行了改编——长江内河水师被分拆成负责洞庭湖及武昌上游地区的荆江舰队、负责鄱阳湖及赣江流域的湖口舰队和负责长江中下游的两江舰队;黑龙江内河水师也拆分为乌苏里江舰队、松花江和牛满江舰队、黑龙江上游舰队——再加上原有的珠江内河舰队、湄公河舰队在内,内河水师也分成八个舰队。

内河外洋水师整编为舰队之后,配合zuò

战的龙骧军也从原来的八个师一下子扩充到十九个师,然后在部队数目增加的同时,单个师的兵员却依照骑军、马步军的编制予以缩编为每师六千人,以适应更灵活的调度。

水师的整编动作很大,但却不是这次水师改制中最最重yào

的部分。为了更好执行华夏海路并进的国策并依照水陆两军不同的特点实施有效的指挥,郑克臧在单一兵部体制不做变动的情况下,将枢密院一分为二,分别组建负责指挥陆师的北枢密院以及负责指挥水师的南枢密院。麻英如愿以偿的成为首任南枢密院使,而原枢密副使金言智也取代尹民通成为首任北枢密院师。在南枢密院成立后,为了加强水师方面的话语权,郑克臧还改变了原定将蒙古义从军并入神策军的计划,规定神策军为专司在南方各都护府作战的部队,且与龙骧军、伏波军一样归由南枢密院统一调度,至于东北六都护府及北海、喀尔喀两大都护府继xù

以蒙古义从军的名义招募蒙古、巴尔虎、锡伯等族雇佣兵????????????

666.探路非洲

国内的水师改制并没有影响原东天竺水师对非洲航线的探索(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派出去探查的哨船并不知dào

国内的动向),这不,在走过一趟来回的水师大学堂的领航官的指引下,一队华夏舰船出现在了非洲海岸线外。

当初华夏使团前往欧洲时系从印度的本地治里出发,南下越过马尔代夫群礁再横穿整个大洋抵达马达加斯加东侧的马斯克林群岛,在毛里求斯的法国殖民港进行一番补给和休整后再直航风暴角进入大西洋;而回程时因为有葡萄牙船只带路,一行人在穿越风暴角后直接驶入葡萄牙在莫桑比克沿海的殖民贸易港休整的,然后再直航印度。

相比在马达加斯加岛两侧通过的法葡两条航线,华夏方面的选择其实更多——这一时期的阿曼算端国在蒙巴萨、桑吉巴尔均派有总督和驻防军,如坦噶、巴加莫约、潘加尼等新的东非港口和城镇也都控zhì

在斯瓦希里-阿拉伯商人联盟手中——相比那些臭名昭著的欧洲殖民商人,新来的华夏海商的名声要好上太多,因此华夏水师的探路船大可以环绕整个印度洋边界航行而不用担心找不到补给港口。只是这样的航行并不经济且耽误时间,但为了找到一条通往风暴角最便捷的通道和一处非洲落脚点,夏军除了依旧需yào

冒险穿越大洋中线外,同样也只能沿着非洲海岸线慢慢搜索。

“这个港口是地图上没有标注出来的。”望着远处一座正在修建的海港,探索船队的临时都指挥使唐云涛脸色有些难看。“靠过去点,查一查到底是哪一国的。”也难怪唐云涛觉得心烦意乱,这一路上不是斯瓦希里-阿拉伯人的地盘就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就连唯一指望的南部非洲现在也出现了捷足先登者,难怪他跟便秘一样难受。“该死,难不成真要想办法在月亮岛(马达加斯加)建港开镇吗?”

马达加斯加是个超级大岛,可是岛上的伊麦利那王国已经统一了大半个岛屿正处在国势蒸蒸日上之际,并非是轻易可以征服的鱼腩,再加上该国与北方斯瓦希里-阿拉伯联盟、东方葡萄牙人、西方马斯克林群岛的法国人都有密切的贸易关系,作为后来者的华夏帝国硬要从中插上一脚的话,不说完全没有可能,但难度和代价也是极大的。

“大人,有一条船出港拦截了。”唐云涛的坐舰【长风号】二等巡航船上的瞭望哨大声报gào

道。“旗号是,是红夷,没错,是红夷的二十八炮巡航船。”

“红夷?”【长风号】的船指挥使朱忠武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扭头建议道。“大人,红夷只有一条二十八炮巡航船,我们有绝对优势,要不打吧,干掉了红夷的巡航船,再毁了这座港城,也好断了红夷的心思。”

“胡闹!”唐云涛呵斥道。“打能解决问题,本官早就下令了。”唐云涛指着手中的地图说道。“风暴角边上就是红夷的开普敦港,你能保证我们动手的时候,红夷的后援船队不会恰好出现?”非洲分遣队拥有一艘二等巡航船、两艘一等信报船和一艘中型军输船,相对面前的荷兰人是具有绝对的优势的,可是丢了东印度群岛的荷兰人已经把南非作为最主要的开拓地,又如何可能轻易丢下这座正在建设的港口。“再说了,就算你打沉了红夷船,摧毁了红夷新港,你能保证一个不剩的抓住红夷吗?不能,那不是明白的告sù

红夷,日后尽可能的来找本朝的麻烦。这里毕竟不是南洋,万一本朝在西贺牛洲的港城建设到一半,红夷来找麻烦,你说让朝廷怎么解救?”

被唐云涛训斥了一番的朱忠武却很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大人,即便今日纵敌,也难保日后朝廷建港之时,西夷不来捣乱,不如先下手为强。”

唐云涛气急而笑,正待说什么,瞭望哨又报gào

道:“大人,红夷派出一支小艇靠近。”

唐云涛冲着朱忠武一瞪眼,命令道:“朱大人,本官不想跟你争论什么,你且去接待红夷,告sù

他们,船队只是路过。”

唐云涛走了,朱忠武冲着这位临时长官的背影翻了翻白眼:“我呸,上面怎么选这个怂货当都指挥使的,还去过泰西欧罗巴呢,白白丢了水师的颜面。”

“指挥使大人,唐大人也许是好意。”边上听到两人冲突的【长风号】军司马轻声劝着自己的直属长官。“大人莫忘了僭越案,咱们毕竟没有节钺,一旦冲突起来,少不得有人会参大人一个衅由我开的罪名。”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万里海外还怎么上奏,不耽误事嘛。”说罢,负气的朱忠武关照道。“榕溪兄,你却跟红夷说软话,老子心烦就不见了。”

看着甩手而去的指挥使,军司马只好苦笑一声等在船舷边上。好在荷兰人也发觉夏军的力量比自己强dà

,因此并没有因为两国之前的战事而不依不饶,得到回报后只是全程戒备,一路护送着夏军船团向北驶去,直到第二天下午后,才调头返回。

“大人,你快看,前面似乎有个河口,还有一个小港湾呢。”离开荷兰人之后,华夏探索团开始走了好运。“咱们是不是要过去探一探。”

唐云涛点点头,几条小船便慢慢向河口驶去,又是测量水深,又是观察流速,又利用一整天的时间试着沿河上溯,终于在唐云涛的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合适建港的地段。

“只是这里离红夷的新港太近了,只怕日后会起了冲突。”这话又让朱忠武觉得刺耳了,但唐云涛却似乎没有知觉的继xù

说道。“继xù

往北探吧,探查是我们的事,选定是上官的事,想来上面总比我们考lǜ

周到。”

唐云涛选择把矛盾上交,朱忠武虽然不满但也无话可说,于是船队继xù

北上,差不多两天后又发xiàn

了一座海湾。只是,唐云涛还没有下令探查,瞭望哨就紧急报gào

远处发xiàn

一队荷兰人的舰船向己方疾驶而来。

朱忠武一听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该死,我就说过红夷不可轻纵,如今好了,养虎成患了,我等伤亡是小,误了朝廷大事,回去后怎么交代。”

唐云涛冷冷的看着一副丘八做派的某人,断然命令道:“来人,打旗号,让【斗宿五十七号】和【运字七十七号】分别撤tuì

,再命【鬼宿卅九号】立kè

靠过来。”

【长风号】的军司马也有些诧异,不由的问道:“大人,您这是?”

“放心,本官不是要跑。”说到这,唐云涛回舱取出一册笔记。“朱指挥使,拿你的航海日志核对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等一下这本册子就让【鬼宿卅九号】带走。对了,让旗号官通告各舰,若是走散了就到莫桑比克堡汇合,如果半个月内哪条船不到,其余人就不必等了,直接返回凌牙门报gào

一切。”

朱忠武的脸色略略放缓,回舱取来航海日志快速的校对起唐云涛那本簿记上的数据来。刚刚校对无误,一等信报船【鬼宿卅九号】便缓缓靠近了【长风号】。这时自有水手将唐云涛的笔记连同重物包扎起来拴在缆绳上掷到对面的船板上。等解开缆绳收起这本重yào

的册子之后,【鬼宿卅九号】便急速驶离,而此时更早拔碇的【斗宿五十七号】和【运字七十七号】已经扬帆远去,只有越来越清晰的荷兰船还在靠近。

“朱指挥使,怕了吗?”唐云涛含笑的看着对方。“不怕就掉头迎上去吧。”

“唐大人,你这是小瞧我老朱。”朱忠武毫不示弱的回视一眼,然后才建议道。“不过唐大人,打仗不单单要看血勇,还得动脑子,咱们为什么要回头,送上去给人家揍吗?还不如往东南方向引,我倒要看看,红夷会不会中计。”

“朱大人倒是足智多谋。”唐云涛鼓掌大笑。“也罢,朱指挥使的船,朱指挥使做主,本官就不越俎代庖了,来人,给本官拿一件锁子甲来,本官当个肉搏兵还是合格的????????????”

“阁下,那些中国人分散逃跑了。”领头的荷兰旗舰上,船长向随船的商务员请示道。“我们是不是也跟着分散追击?”

商务员面无表情的问道:“中国人的船速是多少?我们追得上吗?”

“中国人那两艘向北行驶的通信船的速度在这个风向上最高可达七节,若是全速行驶,我们肯定追不上,向东南方向行动的四十门炮战舰速度四节,在这个风向上也超过了我们的船速,只有中国人的武装商船看起来因为重载的原因,速度不超过四节,我们还有机会追上去。”船长观察了一会,给出了答案。“如果我们能追上中国人的武装商船,或许能迫使通信船和四十门炮战舰调头与我们决战????????????”

667.探路非洲(下)

“如果他们不调头呢?”商务员声调跟结了冰一样。“在南非的拓殖没有更大的成效之前,联合东印度公司承shòu不了彻底中断东方贸易的代价。”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船长诧异的问道。“根据博福特港的报gào

,中国人可能是准bèi

在南非建立拓殖港口????????????”

“就算消灭了这支舰队,中国人也未必会放qì

在南非建立港口。”商务员苦涩的说道。“现在关键不在中国人是怎么想的,而在于公司必须加快在南非的建设,只要我们把合适的港湾都占据了,中国人没有落脚点,就不用担心他们直接派大舰队来的南非拓殖。”说完这些,商务员看着略有不满的船长说道。“当然,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追上去,吓一吓中国人,万一有机会迫使其分散各舰掉头决战呢?”

“大人,荷兰人追过来了,船速,船速超过四节,【运字七十七号】没办法逃脱了。”荷兰人的动作给夏军探索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是放qì

同伴自己逃生,还是为了解救袍泽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给【斗宿五十七号】发旗号。”【鬼宿卅九号】的船指挥使米亚和看着追得越来越近的荷兰船队,痛苦万分的命令道。“本舰负有重大责任,无法护卫【运字七十七号】????????????”

丢弃战友的挫折感,让米亚和觉得自己像个逃兵,然而更让他受到刺激的是,就在观察到【鬼宿卅九号】信号旗的【运字七十七号】打出了请两艘信报船先行的回复旗号之后,一马当先的【斗宿五十七号】却毅然的降低了速度,并向【鬼宿卅九号】发出,“我舰将护卫【运字七十七号】,贵舰任务重大,请急速先行”的旗号。

“大人,”同样一脸苦楚的副指挥使池为铭向米亚和问责道。“我们真的要丢下【运字七十七号】和【斗宿五十七号】先行逃跑吗?”

看着都在注视自己的官兵们,米亚和捏紧了手中的小册子:“这个更重yào

????????????”

在唉声叹气的官兵们的操纵下,打出“珍重”旗号的【鬼宿卅九号】升起了满帆,接着风力的推动,如离弦之箭一般掠过先行的两艘友舰,头也不回的向赤道方向驶去。

“一路好走。”冲着离去的战友祝福一番后,【斗宿五十七号】的船指挥使焦奇坚毅的命令道。“注意了,切到【运字七十七号】后方,全部炮门打开,红夷不过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就算寡不敌众,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斗宿五十七号】上的官兵默默的准bèi

着,事实上谁都知dào

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斗宿五十七号】只是一条十八门炮一等信报船,【运字七十七号】虽然在上甲板上也有十二门火炮,但都是防跳帮用的小型佛郎机炮、轻型臼炮和官帽铳,因此在炮战中几无用处,而反观荷兰人方面,只是打头的两艘二十八门炮以上级别的巡航船就够夏军水师喝上一壶,更不要说后面还跟着几艘400吨级的武装商船——现在的问题是剩下的夏军两条船能坚持多久,不过早有觉悟的官兵们没有一个因此哭泣和沮丧的。

近了,近了,荷兰人的战船已经清晰可见了,甚至连打开的炮门中那黑乎乎的火炮也看得清楚了,此时夏军两艘辅助船只上的官兵们一个个凝神以待,准bèi

在这一片陌生的异国海域中书写人生最绚烂的章节。

“天后保佑,”这个时候就是最坚毅的人也忍不住向神佛祷告着。“信男这次若是能死里逃生,回去后一定给您重上金身????????????”

“阁下,咱们的计划好像见效了。”打头的荷兰旗舰上,船长再度向商务员报gào

道。“那艘逃向东南方向的中国船正在急速追赶而来。”

商务员走到船舷边用望远镜对着【长风号】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遍:“中国船的速度真是够快的,据说公司已经接收了苏拉威西海海战和萨武海海战失利的教xùn

,准bèi

效仿中国人的船型制造一些快速帆船,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下水。”说罢,商务员轻叹一声。“好了,游戏结束了,发信号给各舰,跟中国人说再见吧。”

荷兰语中并没有一语双关这句话,因此所谓再见真的是代表告别和远离,对此船长有些失望的问道:“尊敬的商务员阁下,中国人的40门炮舰虽然强dà

,但【开奈尔号】也有36门炮,加上【风车号】的32门炮,完全可以对付这艘追上来的军舰,至于中国人剩下的通信船和运输船,【贾斯丁号】等舰也可以轻易战胜,为什么要放qì

到手的胜利呢?”

“指挥官阁下,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不是还有一条通信船单独离开了吗?”商务员旧话重提道。“只要一条船没有消灭,我们袭击中国人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非洲和阿拉伯。不,就算这条逃脱的通信船没有把消息送回国内,只要他进了非洲俄港口,那些法国人、葡萄牙人会很乐意把他们遇袭的消息传播给中国当局的。再说了,船队还有大批的货物要运到波斯和阿曼,这批货物对如今的公司来说是非常重yào

的,同样不能蒙受损失。所以,请执行我的命令吧,离开这里!”

“红夷,红夷这是脱离了?怎么回事?是【长风号】从后方杀过来了吗?”当两条船上的华夏水师官兵们欢呼雀跃的庆祝自己死里逃生之际,焦奇觉得异常的疑惑。“怪事,这屠夫还真的改行吃素了?”但不管怎么疑惑,不用跟敌人拼命总是一件好事。“看清楚了没有,对方旗舰挂的是什么阶级旗?”

“是少校旗。”瞭望哨报gào

道,折算成华夏的官职应该是五品。“官还不小呢。”

“少校旗?”焦奇摸了摸下巴,他是一等信报船指挥使,从六品衔,地位远不如对方。“命令,放礼炮。”看着瞠目结舌的手下,焦奇笑了笑。“试探一下嘛,看看红夷的反应。”

焦奇没事找事,边上自然有人劝阻道:“大人,别让【长风号】误会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焦奇想了想,也对,为了身边这些弟兄不致死于一场误会,他从善如流的命令道。“也罢,发信号给【运字七十七号】,咱们也跟着脱离,免得走火了就闹笑话了。”

两支一度贴得很紧的部队慢慢拉开了距离,这让心急如焚的唐云涛、朱忠武两人松了口气:“红夷也不敢打,这是好事,接下来咱们可以慢慢探索沿海港口了。”

因为差一点就并肩战斗了,朱忠武的态度也和缓下来,主动向唐云涛建议道:“等等是不是让【斗宿五十七号】把【鬼宿卅九号】给召回来?”

“这倒不必了。”唐云涛解释道。“红夷不敢打,多半也是看到追不上【鬼宿卅九号】,不想让国内知dào

他们又背约主动挑衅了,所以倒是不必担心【鬼宿卅九号】有失。”以夏军信报船的船速,只要想跑,其他船只根本追不上。“只要掐着时间到莫桑比克堡汇合就成了。”

朱忠武提醒道:“我们倒无所谓,只怕这几日,【鬼宿卅九号】上的弟兄们不好过啊。”

唐云涛猛然醒悟道:“朱大人说的极是,等一等汇合后,就麻烦朱大人通知【斗宿五十七号】去把【鬼宿卅九号】追回来吧。”

至此,两人的芥蒂全消,而将帅和睦的结果是,探险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发xiàn

了五、六个适合拓殖的大小港湾,总算是为这次探索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进入马普托堡休整的时候,两人连同焦奇、米亚和等舰船主官详细的整理了这次探索的水文材料,形成了书面报gào

,并誊抄多份,以备有失。

只是在准bèi

回航的时候,众人的分歧再一次出现:“下官以为,既然来了,就应该顺道把月亮岛也给探索了,免得朝廷下一次还要再派人走一遭。”

“作孚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选择太多了,反而让朝廷难以抉择。”焦奇如此反驳米亚和道。“再说了,月亮岛并非是人迹稀少的西贺牛洲南麓,岛上战国纷争,咱们贸贸然靠上去,只怕会造成土人误会的。”

米亚和却坚持道:“误会?有什么可以误会的。这么个大岛放在眼前,来来往往的商贾会看不见吗?别说西夷有可能靠岸交yì

,非洲商路真的打开了,本朝的商人们也少不得要上岛贸易的,我等不替他们探路,难不成还让商贾们自己探路吗?”

【运字七十七号】的船指挥使古博洮却夹枪带棒的讽刺道:“什么时候,我等官兵要替这些商贾们开路了,米大人,你倒是独树一帜啊。”

“古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米亚和差一点要跳了起来。

“好了,别争了。”焦奇打着圆场道。“两位大人还在看着呢。”

看到三名船指挥使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唐云涛便向朱忠武征询道:“朱大人,你说咱们有必要走上一遭吗?”

“走走吧。”朱忠武考lǜ

了一会回应道。“反正回程要经过,大不了在法兰西夷或佛郎机夷的地盘上再补给一次。”

朱忠武的建议是不进行全面探查,只是顺道探查,这样算是做了折中,对此,唐云涛也表示同意:“那就这么着吧????????????”

668.慕容之谋

武成十八年五月三十日??北海大都护府治所色楞格堡

刚刚率着轮换部队抵达的新任大都护安文华正在为古晋送行,看着这位还朝后就要退休的老将军,安文华发自内心的请教道:“老大人,临行之前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头发已经彻底花白的古晋想了想,用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语气告诫道:“安大人,该交代的,老夫已经都交代了,唯一可虑的是,老夫还朝后,北海的兵力不足,一旦罗刹人卷土重来,恐怕甚难指望蒙古兵能有所作为。”

“老大人的意思是必须在北海上保留一支内河分舰队喽?”安文华点点头。“下官明白了,只是这件事还要请老大人还朝后,帮忙奔走才是。”

古晋萧瑟的笑了笑:“封狼居胥、拓地北海,好歹也让老夫名垂青史,老夫自是不会愿意见其功败垂成的,安大人,天时不早了,就此别过吧。”

安文华冲着古晋落寞的背影长稽到地:“老大人,一路还请多加保重才是????????????”

看着古晋一行在视线中慢慢消失,安文华这才扭头对着几名属官言到:“王大人、慕容大人,接下来一切就拜托两位了。”

按华夏朝廷的最新体制,大都护府之下并无常设的镇军和野战部队,最多也就是辖若干神策军和蒙古义从军,可是与有龙骧军、伏波军常驻的凌牙门大都护府不同,喀尔喀大都护府和北海大都护府分别面临着准格尔帝国和沙皇俄罗斯的威胁,因此除了蒙古义从军外,各自都有常驻的夏军野战部队。不过由于道路漫长、补给不易的原因,喀尔喀大都护府只有一个骑军师分布在正在建设中的平地泉-额仁-乌日格(库伦)-伊尔根(斯克)堡这条驿道的沿线,至于尚且没影的大都护府驻地乌里雅苏台周边,更是只有一、两个游骑哨常驻而已。而北海大都护府的情况也差不多,在古晋带着轮换部队南返之后,同样只剩下一个骑步军师留守。虽然夏军已经奉命拆除了不少小型的定居点,可是区区六千人的兵力分布在广大的北海地区,只能说是沧海一粟,连守成都很困,更不要说扩大统治区。

因此听到安大都护的拜托,王瑛、慕容敬明这两位掌兵官却一脸的为难,但上官的话却不能不回,所以好半天后才勉为其难的应道:“下官等一定竭尽全力。”

等到安文华满yì

的回衙了,王瑛和慕容敬明却找到了都护府司马郑文卿。

“穆大人,虽说尼布楚和呼伦湖城现在由黑龙江上游舰队所属的龙骧军第十七师驻守,不需yào

骠骑军第二师分兵,可是我手上拢总才六千人马,既要在伊尔根堡等六处堡砦设防屯种,又要负责东南两路的运输和驿道建设,根本没有足够的兵马防着罗刹人卷土重来。更不要说继xù

北上攻打上安加拉斯克、乌杨斯克、斯皮齐诺等俄国城镇了。”身为骠骑军第二师统制的王瑛虽然是新到北海,但绝对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因此说得头头是道。“如今大都护却要我部以一当百,这如何使得。”

郑文卿这个司马是兵部官,没有直接指挥部队的权利,因此他手一摊:“王大人,下官也是初来乍到,连头绪也没摸清了,如何能给大人指点,跟变不成兵来。”

“我和王大人知dào

穆大人你变不成兵来,但是征召蒙古义从军的命令却要大人你签发才是。”慕容敬明是以北枢密院北海行院枢密同知的身份执掌北海大都护下蒙古义从军的,因此他的要求很简单。“如今北海兵力不足,还需大人速速签发一万五千名蒙古义从军才是。”

“一万五千人?”若是与古晋时代比较,这一万五千人的兵马的确不多,然而古晋当时是将本地及科尔沁人一网打尽了,但现在,刚刚稳定下来的各部决计拿不出那么多人马来。“慕容大人,师范队有能力指挥那么多兵马吗?”郑文卿摇了摇头。“就算大人有能力编训这么多兵马,可是粮草呢?眼下诸部都已经算是朝廷子民了,如何可以像当初戴罪立功时一样让其自筹呢?这不合朝廷安抚边疆之意啊。”

“朝廷安抚边疆的宗旨是不错的,可是眼下北海还处在与鄂罗斯人交战的状态下,蒙古人又怎么能算安稳下来了呢?为了将来计,蒙古人应该会答yīng

佥军的。”慕容敬明据理力争道。“至于让科尔沁人和本地蒙古人协粮有困难不假,可是大都护不是还没有正式召见各部酋首吗,借机拿捏一番,就不信挤不出油水来。”

“慕容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王瑛也帮腔道。“最多跟蒙古各部说清楚,签了这一万五千骑之后,一旦发生战事,都护府将不再征调蒙古各部兵马出战。”

“蒙古义从军是募兵不是佥军。”明显违背朝廷律令的事情,郑文卿是没有胆子做的。“强征是不符合朝廷旨意的。”郑文卿还拿出古晋做例子。“就是古老将军也只敢用赎罪的名义调用科尔沁人、布里亚特人,你我又如何敢加以僭越,除非两位大人能说服安大都护,请他用便宜行事的名义下令,否则下官恕难从命。”

找安文华讨命令,不是不可以,但安文华能答yīng

吗?只怕唯有到了俄军出现在贝加尔湖边上了,他才可能下这道命令——毕竟身为大都护,安文华考lǜ

的只会比郑文卿更多。

虽然知dào

可能性不大,但王瑛依旧作势抓住慕容敬明的手吵吵道:“走,咱们去找安大人,总不见得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吧,真要不肯调兵,丢了北海就是非战之罪。”

“非战之罪?”穆可卿苦笑起来,这么一说王瑛和慕容都没有责任了,最后倒霉的依旧是他这个文职。“两位大人何必如此呢。”不得已,穆可卿只好放软了身段。“一万五千兵委实无法征调,就算现在就对各部募兵,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应募,不如这样吧,等大都护召见各部宣谕的时候,下官把募兵的事情跟几位蒙古公爷说一下,或许能得到一些人手和粮草上的支持,至于兵力的问题嘛,本官马上行文朝廷,请朝廷调松漠等地蒙古义从军进入北海,两位大人,这一下总该满yì

了吧。”

见到从穆可卿这边挤不出什么来了,王瑛和慕容敬明只好就此手柄:“满yì

,怎么可能满yì

,但大人也算是尽lì

了,我等又岂能好坏不分,只求大人尽早上书朝廷,我们可以等,远道而来的罗刹兵可不会给咱们机会????????????”

从司马公所出来,王瑛在马上跟慕容敬明交代道:“慕容大人,蒙古义从军的事还要麻烦你多盯一盯,我这边总是觉得守株待兔是不保险的,因此接下来我准bèi

亲自带兵向北出击,不管能不能实现因粮与敌,总之不能让北面的罗刹人有南下的企图。”

慕容敬明思考了一会在表示同意的同时提醒道:“北上袭扰鄂罗斯并非不可,但是大人千万记得不可恋战才是,万一罗刹人的主力大举东来,就凭散落各地的守军和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调来的蒙古义从军,只怕是挡不住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蒙古义从军,只怕骠骑军第二师全师都留在北海也挡不住鄂罗斯的大军。”夏军方面分不清俄国正规军和哥萨克骑兵的区别,因此想当然的认为前次近万俄军的失败会引来数倍之敌,却全然没有考lǜ

过从西部调数万人对俄罗斯也是一种难以承shòu的巨大负担。“不过慕容大人放心,这一次我只带一个轻骑团和两个游骑哨北上,剩下的机动兵力就由慕容大人你来统领,一旦察觉俄国人有渡湖的企图,或可以对其实施袭扰。”

“趁其立足未稳,一举赶下北海?”慕容敬明轻笑起来。“要是有五千以上的骑军或许还可以做到,再说了,罗刹人在湖上有小型炮船,就算真的能将其先头部队一举击溃,只怕伤亡也是极大的。”说到这,慕容敬明忽然若有所思。“王大人,北面的罗刹人只怕无足轻重,倒不如直接奔袭伊尔库茨克,或许能迟滞罗刹人的行动。”

“北面无足轻重?”王瑛反问道。“何以见得?至于奔袭伊尔库茨克,如何能过了湖?”

“王大人,古老大人围攻北海诸城之时,可曾有北面之敌驰援?”

王瑛诧异的回应道:“不是说雅库茨克的罗刹兵驰援过尼布楚吗?”

“雅库茨克只派了二千余兵马,且说日后无力支援,姑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但其能威胁的只是尼布楚而已,但尼布楚可以得到黑龙江上游舰队及龙骧军第十七师的支援,不必为其担忧。”慕容敬明越说越顺。“而北贝加尔斯克、上安加拉斯克等地从建虏开始就没有派出过援兵,可见将来也未必会派出援兵。”慕容敬明不知dào

北方的俄国人也曾试图组织援兵南下,只是没有成行便遇到了亡命北上的允禵部,结果自是再也无力南下了。“至于奔袭伊尔库茨克也未必要从湖上走。”

“绕道东萨彦岭?这条道不好走啊。”

“可以跟喀尔喀大都护府借人。”慕容敬明提点道。“唐努乌梁海诸部不是归附了嘛。”

王瑛勒住马长考起来,好半天才恶狠狠的说道:“干了,慕容大人,除了各堡守备兵马外,我再留重甲团给你,烦劳你务必盯防住北方的鄂罗斯人。”

“好说,”慕容敬明也不可客套,只是劝到。“不过王大人不必着急,联系喀尔喀方面也要时间,不如好生休整一段时间并趁机修订一下出击方案,届时才好从容行事????????????”

669.告密

六月末、七月初是西伯利亚地区一整年中最好的时节,长达八个月的冬季此时已经结束近两月了,辛劳的农人们正眼巴巴的瞅着冬小麦茁壮成长,忙碌的冒险商们也大胆的脱离城市深入原始丛林从土著手中寻找可供来年运回西部本土的皮毛和金砂。

由于去年俄军在色楞格斯克的失败,整个冬天都在提心吊胆的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大小权贵们在熬过了最艰难的前两个后,也开始恢复了生气——潜往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间谍成功发回夏军撤出部分军队的消息,导致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以下都心神大定,一致以为夏军方面已经放qì

进攻势态转入防守阶段,就算西部援军要晚些时日才赶到,伊尔库茨克附近也不至于遭到攻击。

有了这样的明悟,放松下来的俄国东部高层开始重新寻欢作乐起来。当然,对于西欧各国眼中不过是半开化的俄国权贵来说,到郊外吃吃喝喝顺便洗个蒸气浴已经是顶级的娱乐活动了,那些富丽堂皇的大型宴会、香风扑鼻的社交舞会、三教九流齐聚的高级沙龙之类,就连在莫斯科和彼得堡这两个俄国首都中都绝少看到,就不必在东部的乡下城市提及了。

好在,蛮荒之地自然也有蛮荒之地的特色,伐木比赛便成了少数雅俗共赏的大众活动。

贵族、官吏跟农奴、自由民一样抡起斧头卖力qì

,这似乎是一种不可想象的画面,但对于苦寒的西伯利亚地区来说,砍伐下来作为燃料的木头对于越冬有格外重yào

的意义,再加上出一身臭汗后再洗上一个热气腾腾的澡,那可就是莫大的享shòu

了。

“今天的伐木比赛,参与者有磨坊的大廖沙、铁匠铺的齐科夫、甜菜庄园的希姆斯吉、酒坊的莫里奇以及税务官米沙耶维奇老爷。”这是一场小作坊主、小庄园主以及下级官员参加的比赛。“奖品是一头猪。”伴随着猪叫的是围观者的哄笑声。“好了,现在开始!”

伐木比赛当然不是真zhèng

让这些小园主、小官吏们到森林去砍一棵或几棵树回来,事实上,树木早已经由农奴们砍回来了,这些参与者只要将其砍成一块块可以方便燃烧的木材就行。换而言之,这其实是劈柴比赛,只是名字比较难听,才改成伐木二字。

看着此起彼伏的劈柴声,看着挥汗如雨的参赛者,边上旁观者也开始紧张起来,在这种气氛下,小园主们的熟人们也开始为自己的朋友呐喊助威起来:“大廖沙,加快速度,你现在比莫里奇少一棵树了,拿不到猪,回去你老婆踢你屁股????????????”

古里古怪的加油声,让围观者乐得前俯后仰的,连奖品的供给方,本地的大庄园主阿尔莫夫老爷也乐不可支的跟身边的步兵队长沃耶夫说道:“上尉,这种乐子可是不多见吧。”

沃耶夫喝了一口土豆伏特加,矜持的说道:“的确是很有意思,前些日子大家都挺紧张的,是该找个乐子笑一笑,松快两天的。”

“是啊,那位自以为是的将军可把我们害苦了。”阿尔莫夫也叹息一声。“好在,中国人放qì

了进一步的行动,这样的话,只要国内的援军开到了,我们就彻底安稳了。”

“安稳?”沃耶夫左右看看,发xiàn

所有人的注意力依旧在伐木比赛现场,这才推心置腹的说到。“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也瞒你,国内的援军开到了对你这样的大地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阿尔莫夫一脸的不解,就听沃耶夫解释道。“如果援军驻扎在伊尔库茨克附近的话,粮饷怎么解决?还不是要从你们头上出。”

阿尔莫夫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想了半天之后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如果本地的地主一致要求军队过湖收复下贝加尔督军区呢?”

“那就更糟糕了。”沃耶夫回答道。“进攻比防守需yào

更多的物资,这些物资不可能从西部运来,那样花费太大,也不能指望进入下贝加尔之后能从中国人手中获得,因此最终只能从本地征收,你是知dào

的,朝廷在这上面绝对是准bèi

花最少的钱得到最多的补给品的。”

“那怎么办?”阿尔莫夫紧张起来。“这样我们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钱了。”

“如果你能从总督阁下那里获得帮zhù

的话,不但不会亏钱,还可能大赚一笔,相反,若是你在辖省没有关系的话。”沃耶夫冷笑一声。“我劝你现在就把东西藏好了,然后带着仆人躲到新西伯利亚或鄂木斯克去。”

“如何才能得到总督阁下的帮zhù

呢?”阿尔莫夫直截了当的问道。“要花多少钱?”

“恐怕至少需yào

一千卢布。”沃耶夫报了一个数。“这个数字只怕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你可以试着联络其他人,一起凑这边钱。”

“总督阁下亏空很大嘛?”阿尔莫夫皱着眉头问道。“一千卢布,在彼得堡都可以买一个男爵的爵位了。”即便是辛苦往来本土和西伯利亚的皮毛商人,也很难一下拿出一千卢布来,更不要这些还没有进入商品化,只是自给自足的庄园主了。“至少要说服二十个地主共同出这笔钱,难道也太大了吧。”

“辖省财政上的确有个大窟窿。”对于阿尔莫夫的猜测,沃耶夫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这也是基里延科将军带来的麻烦,本来是影响不到总督阁下的,只是沙皇现在也缺钱,不可能给予伊尔库茨克任何弥补,因此只能由总督自己解决。至于总督阁下嘛,你也是知dào

的,伯爵向来只有往口袋里收钱的时候,绝没有拿钱出来的时候。所以,如果不想损失的话,要么买通了伯爵,要么就避开。”

“避开,这不可能。”阿尔莫夫苦恼的说道。“和中国人的战争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是的,中国人眼下是撤走了一部分部队,但如果因为失败导致他们重新增兵的话,那么,这场战争持续下去的可能非常大。”

“没错,俄国与瑞典的战争已经持续十年了,和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持续时间更长,我们应该考lǜ

到中国人比鞑靼人更强dà

的对手,所以战争长期化是不可避免的。”沃耶夫说到这,看向阿尔莫夫。“老朋友,看来你只有买通总督一条路可走了,其实,你不必担心付出后没有回报,如果战争如我们所料持续的话,或许你将因此发财并成为贵族。”

“如果真的可以主导军需品的采购,花这笔钱的确是值得的。”阿尔莫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请转告那位尊贵的先生,我会尽lì

说服本地地主们的。”

阿尔莫夫直接点出了沃耶夫身后的那个人,对此沃耶夫并不感到奇怪,事实上正是因为他知dào

阿尔莫夫足够聪明敢于赌博,这才会请缨来说服对方的:“很好,我的老朋友,那么我预祝你一切顺利,成了贵族之后不要忘记了????????????”

沃耶夫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阿尔莫夫的一个仆人带着两个衣着华贵但气色仓皇的蒙古贵族匆匆走了过来,沃耶夫到嘴的话也变成了嘲笑:“我亲爱的朋友,是不是你今年的税收的太多了,那些肮脏的土著脸都发白了。”

承包附近四个蒙古部落税收的阿尔莫夫却一脸的古怪:“我还没有通知这些蒙古人提高今年的税收数字呢,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正说着,两个蒙古贵族走了过来,用万分紧张的语气磕磕巴巴的说着俄文:“俄国老爷,还有这位将军,大事不好了,中、中国人打过来了。”

“中国人打过来了?”阿尔莫夫转身向沃耶夫问道。“贝加尔斯克要塞有送来警报吗?”

贝加尔斯克位于贝加尔湖南端顶点,名曰要塞实jì

是一个主要负责封堵走私者的小型哨所,因为扼守着一条关键的湖边山崖小道,虽然不利于大队行军,但也是除了湖上交通外联系上下贝加尔地区最方便的途径,如今更是成了俄军间谍潜入下贝加尔地区的前哨阵地,如果夏军要攻打上贝加尔地区的话,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贝加尔斯克了。

“我离开城堡的时候并没有获得类似的消息。”沃耶夫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两名忐忑不安的蒙古人。“贝加尔分舰队也没有报gào

中国人有越湖的迹象。”所谓贝加尔分舰队,不过是几艘小型的双桅内河运输船,但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情况下,也足以称霸整个贝加尔湖了。“所以说,这些人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其他的图谋。”

“不,俄国老爷,我们没有说谎啊。”两个蒙古人当即叫屈起来。“我们一向是忠于俄国皇上的,中国人真的来了,足足有几千骑兵????????????”

“几千中国骑兵?”沃耶夫冷笑的问道。“他们难道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中国人是从萨彦岭的南面翻过来了。”两个蒙古人忙不迭的告之道。“乌梁海人给他们做的向导,如今被我们拖在部族里休整,最迟明天就可能发动进攻了。”

阿尔莫夫顿时紧张起来:“这是真的?”

“我们敢向佛祖发誓。”两个蒙古人言辞凿凿的保证道。“俄国老爷,你们再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

670.再来

“鉴于撤tuì

比较及时,所以伊尔库茨克周边的损失比较小,只有57名俄国居民伤亡,但是财产损失很大,目前已知有225栋农舍、28处牲口棚以及6个磨坊和超过10000俄亩的麦田被中国人焚毁了;而在谢列霍夫,中国人一共造成94名俄国居民伤亡,另有87栋农舍、11处牲口棚以及2个磨坊、1处铁匠铺和超过13000俄亩的麦田被大火烧毁;安加拉斯克方面接到通报较晚,有较多数量的俄国居民因为没有收到警报或认为危险不大留在城外,结果导致至少511名俄国居民伤亡,超过250栋建筑物受损,另外预计有超过30000俄亩的麦田全毁或半毁;至于更远的西伯利亚乌索利耶、斯维尔斯克、切列姆霍沃、济马等地的损失情况尚得到应有的报gào

,所以暂时没有列入统计数字。”

从报gào

者的角度看起来,奥尔斯克伯爵脑门上的皱纹看上去仿佛层层丘陵一样吓人,不过即便知dào

总督阁下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辖省的财政专员依旧不得不硬着头皮继xù

说道:“就从目前获得的数字来看,这个冬天对于整个伊尔库茨克辖省来说将是非常困难的,人员伤亡虽然不大,但即将收获的麦田被烧了,这也就意味着粮食缺口将是巨大的????????????”

所谓粮食问题其实并非单纯是夏军袭击的成果,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基里延科部出阵时带走了大量的储备,不过若是没有夏军纵火焚烧麦田,收获了新一茬粮食的俄国人还是能坚持到来年的,然而假设都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亲爱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阁下,您的意思是让我报gào

沙皇陛下,请他将派出的援军撤回西部吗?”被财政专员描绘的现实吓到的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咆哮道。“您能保证,中国人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再发动袭击吗?还是您以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撤出上贝加尔地区的时候了!”

“伯爵大人,您知dào

我没有任何放qì

伊尔库茨克辖省意思。”安东尼-普里奥-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哭丧着脸回答道,放qì

领土,开玩笑了,奉行俄国旗帜一旦升起就不再落下的东斯拉夫帝国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不战就丢弃领土的责任的。“我只是向您如实报gào

辖省西部地区的损失情况,并没有向您做出任何建议。事实上,我的建议是,最好能尽快从布拉茨克运输一部分粮食过来备用,另外再向西伯利亚分散一部分本地居民,否则伊尔库茨克及安加拉斯克等城市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好了,我知dào

了,问题不是您的身上。”总督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示意男爵可以退下了,等到因为粮食问题沮丧不已的小贵族慢吞吞的离开了会议室,奥尔斯克伯爵的脸色立kè

转厉。“斯洛普宁上校,麻烦您告sù

我,中国人还有没有可能在降雪之前再度袭击辖省。”

辖省军事长官面无表情的报gào

道:“总督阁下,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事实上,尽管我们收拢了城外居民,但是我们表现已经告sù

中国人辖省的空虚,中国人很可能采用包围城市的办法迫使我们陷入饿毙的绝境。”

斯洛普宁上校的答案让奥尔斯克伯爵毛骨悚然,因此他问道:“请您告sù

我,在目前的情况下,您有办法阻止中国人再度发动袭击吗?我的意思是集结全部的兵力,包括那些亲近我们的蒙古人之后,我们能不能跟中国人进行一次决战?”

“阁下,我只能让您失望了。”辖省军事长官明确的说道。“根据各地发xiàn

的中国人的数量以及忠于俄国的蒙古人的报gào

,我们可以推算出中国人至少出动了5000名骑兵,其中只有不到一半是南方吉尔吉斯(乌梁海)人。而目前伊尔库茨克、谢列霍夫、安加拉斯克、西伯利亚乌索利耶、斯维尔斯克、切列姆霍沃、济马等地的所有部队集结起来,也不过900名火枪手和不到2000人的哥萨克骑兵,根本不可能与中国人进行一次决战。至于亲近我们的蒙古人,我认为如果中国人再次进攻的话,很大的可能就是首先消灭这些告密者。”

奥尔斯克伯爵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听任中国人攻击亲近我们的蒙古人喽?”

斯洛普宁上校直言不讳道:“我认为与这些蒙古人想比,俄国人的生命更宝贵。只要这些蒙古人能坚持一个月的时间,我相信辖省就会变得安全了。”

“是的,是的,中国人不会傻傻的等到冬天才撤tuì

的,而且中国人与本地蒙古人之间的战斗也利用我们清除这些臭虫一样的土著。但是,上校,您刚刚没有听到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的报gào

吗?”上贝加尔地区历史上属于札萨克图汗部和土谢图汗部的牧区,在喀尔喀人受到俄国人压迫后,一部分王公台吉就带着本属牧帐脱离了两部王帐接受俄国人的统治,不过对于这些俄国人眼中的未开化民族,具有俄国贵族身份的奥尔斯克总督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哪怕这些蒙古人刚刚挽救了相当数量的俄国人的生命。“关键是粮食,我们的食物已经不过支持到第二年收获了。”

“总督阁下,财政问题不是我关心的。”看到又要暴走的伯爵,斯洛普宁提出一个建议。“中国人的战术是试图饿死我们,但周边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蒙古人,那些窝藏中国人的鞑靼人、蒙古人,我们或可以从他们手中获得必要的物资,以坚持到陛下派遣的援军到达。”

军事长官的意思很明确,打不过夏军,却可以去欺负周边的蒙古人,从他们手中夺取足够的物资,对于这个建议,总督举双手赞成:“上校,您的建议非常好,这样,您立kè

准bèi

一下,抢在中国人重新发动攻势之前,讨伐那些背叛俄国的土著????????????”

奥尔斯克伯爵的命令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上贝加尔地区重新开锅了,由于很难分清哪一个蒙古部族是真心投靠俄国的,因此针对性的讨伐很快变成了一场全面的抢劫,在夏军军威前退避三舍的俄国火枪手和哥萨克骑兵在蒙古人面前倒是一副暴君的样子,用大事屠杀和掠夺宣泄着心中不散的戾气。

“大人,请大人救救我等部族吧。”在俄国人的屠刀侥幸生还的蒙古人纷纷越过萨彦岭向正在南方休整的王瑛部求援。“俄国人杀我们的子民,抢我们的牛羊,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大人不肯救我们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救?怎么救?现在杀回去,只怕罗刹人已经将牛羊运回城里去了。”王瑛并不为这些蒙古人的哭泣所打动。“至于留下你们倒是可以,只是不知dào

本地各位王公能不能答yīng

。”

由于在随着夏军进入上贝加尔地区时没有获得预期收获,哈苏特(库苏古尔乌梁海旗)都总管治地的王公们对这些北方的蒙古人并没有好的印象,因此很是冷淡的拒绝道:“我们也没有多的越多粮食可以供给你们。”这是一句很明显的推脱话,要知dào

,乌梁海地区位于东西萨彦岭和唐努山合抱之中,又有叶尼塞河横贯其间,全境气候温和,与西伯利亚及喀尔喀地区完全不一样,唐努乌梁海人也与其他蒙古部族以放牧为主不同,多种植温带粮食作物和菜蔬并兼以打猎、捕鱼为生,因此并不存zài

冬季难过的说法。“或许你们可以跟着王大人一起返回贝加尔湖以西地区去。”

王瑛对此表态道:“各部若愿前往北海,大都护府是欢迎的,只是我军并无多余军粮供给各部,而且大都护府下的草场已然分配给科尔沁各总管及布里亚特各总管了,所以即便各部到了那边,也得看各总管是不是愿意吸纳。”

吸纳?不就是并吞吗?对此,上贝加尔地区的蒙古人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这些被逼到萨彦岭北麓的蒙古部族连虚弱的俄军都挡不住,更不要指望与有着乌梁海人支持的夏军作战了,几个求援的蒙古贵族只能垂头顿足的向长生天及漫天神佛哭喊诉冤。

不知dào

是出于怜悯还是别有打算,一名有着华夏三等镇国公头衔的哈苏特王公忽然眼珠一转开口问道:“你们的牛羊都被俄国人给抢走了?”

上贝加尔蒙古部族的代表老老实实的回应道:“是的,都被俄国人抢走了。”

这位王公转而向王瑛说道:“王大人,俄国人抢走了牛羊,但未必统统宰杀了,势必要留下大部分圈养在城外,如果大人不急着率兵返回下贝加尔的话,倒是可以再攻打一次。”

王瑛来了兴趣:“再攻打一次,俄国人不会不做提防的。”

“俄国人肯定会做防备的,只是萨彦岭的山谷岭道众多,俄国人不可能全部都盯防得住。”王公用眼神示意。“如今又有上贝加尔各部出面相助,更能满足俄国人的耳目了。”

利用急于求生的上贝加尔蒙古人的确是个好主意,因此王瑛向他们问道:“如果本官率部再度北上,尔等可有彻底与罗刹人交恶的觉悟?”

几位求援使者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才重新伏地应道:“我等已无退路,只能忠于朝廷,还请大人代朝廷接受我等的忠心????????????”

671.窘境

有着上贝加尔布里亚特人及更多乌梁海吉尔吉斯人加入的夏军队伍,显然比之前更加庞大了。不过,这对于俄国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正如哈苏特王公判断的一样,俄国将抢劫来的牛羊大多放养在伊尔库茨克河沿岸的平原中,任其在尚未完全烧毁的农田中嚼食各种无法收获的小麦、大麦和燕麦,结果让多路出击的夏蒙联军在俄国定居者的眼皮子底下从容夺还——虽然早就防备着夏军卷土重来的俄国人也尽可能的抢在夏蒙联军抵达己方城市前驱赶了一部分牲口入城,但大部分的牛羊还是物归原主了。

什么?既然能把牲口带入城中,俄国人之前为什么不把牛羊全部收拢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用一个字就能解释,这个字就是“小”,具体来说就是城市小。这一时期俄国在西伯利亚地区的城市说穿了都跟一个大村庄差不多,平均只能容纳七、八百人,像伊尔库茨克这样的辖省首府也不过只有二、三千人的样子,可想而知这样的城市有多大。城市小也就意味着空间少,再加上之前夏军大量焚毁郊外村落,导致周边人口纷纷涌入城市,结果原来只能住八百人的现在进驻一千三、四百人,如何还有多余的地方圈养牲畜。

什么?为什么不将牛羊统统屠宰变成肉制品存储?

要知dào

现在只是七月中旬,天气还没有开始降温,上贝加尔地区的俄国定居者们即缺乏足够数量的海盐,又采购不到可以用于腌制的香料,如何能保存大量的肉制品不至白白腐烂呢?因此并非俄国人没有想到,而是他们做不到罢了。

只是大宗的过冬储备物资得而复失给挣扎在饥饿面前俄国人以极其沉重的打击,而更让俄国人觉得惊恐的是,有了本地蒙古人加入后的夏军作出了长期围困的架势,大有将上贝加尔地区的俄国定居者全部饿毙的迹象。

“现在要么跟中国人打上一仗,要么跟中国人和谈。”战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慢慢的饿死,因此伊尔库茨克城内的俄国权贵中出现了这样的论调。“打仗输赢并不重yào

,死掉一半人,其余或许可能活到春天。”

“但您能保证,春天来临之际,陛下派出的援军就能带着足够多的物资抵达上贝加尔地区吗?”财政专员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对军事长官歇斯底里的建议并不认可。“我认为,最好还是进行和谈,以便说服中国人同意我们向布拉茨克等地撤走部分居民。”

“我不认为中国人会接受我们的条件。”斯洛普宁上校撇了撇嘴。“而且将伊尔库茨克河周边的居民分散到布拉茨克、坎斯克、日加洛沃、泰舍特、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乌斯基库特、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将加重上述地区的粮食负担,进而影响到未来援军的军粮筹措。”

在俄国贵族眼里,来东方冒险的定居者都是本土的流氓、乞丐、逃奴、罪犯之类的垃圾,因此死掉一些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与这些下等人的性命相比,保障沙皇军队的需yào

就重yào

太多了,因为军队才是维系俄国领土的保证。

“问题是死了一半人并不能保证其余人坚持到援军抵达。”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坚持道。“而且损失太多的人员可能导致我们无法守住城市。”

斯洛普宁上校反唇相讥道:“那么撤出一部分人员就能保证坚持到援军抵达吗?”

“上校,男爵,我认为你们两位不必争执。”辖省司法专员斯拉基耶夫-基尔别耶夫斯基-别格切夫男爵拉开斗鸡一样红眼的双方。“无论是打仗还是谈判,你们两个说了都不算,还是由总督阁下来做最后的决定吧。”

真zhèng

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奥尔斯克伯爵却犹豫起来:“战斗居然是一个轻松的抉择,可是我们必须考lǜ

到战败的结果,在东方,俄罗斯承shòu不起一次新的失败了;至于和中国人谈判,不,我们没有陛下的授权????????????”

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只是俄国人并没有想到,一场浩劫正在悄悄的逼近。

“一共有多少枚火箭?”

“兵部拨给北海大都护府的火箭已经来不及运来了,这一批三千五百枚都是从喀尔喀大都护府借调的。”骠骑军第二师的军需官如是报gào

道。“邓大人还说了,老底都借给大人您了,日后少不得要请他好好喝上一顿。”

“这个邓胖子,知dào

了,算我欠他一个人情。”王瑛向军需官布置道。“你立kè

返回色楞格堡,抢在降雪之前把东西还给人家。”军需官应声而去,王瑛这才向摩拳擦掌的部下命令道。“三千五百枚火箭,不少了,能烧掉好几座城市了,那就找个好日子,让这帮蒙古人、吉尔吉斯人都看个仔细,别让他们总觉得咱们是因人成事。”

转过天来,王瑛在西伯利亚乌索利耶城外的营帐中宴请北上作战的乌梁海及本地布里亚特蒙古的头面人物。酒过三巡之后,从本地布里亚特人手中获得大批牛羊酬谢的托锦旗(都总管治地)和哈苏特旗(都总管治地)的几名王公吞吞吐吐的表示希望能在冬季来临之前回家。对此,王瑛只是用灌醉他们的行动做了回应。

夜深人静,烂醉如泥的蒙古王公、吉尔吉斯王公被从好梦中唤醒了,看着全副武装的夏军,他们还以为夏军准bèi

对自己动手呢,一个个手足无措,结果却被告之,请到营前看一场盛大的焰火演出,自是目瞪口呆。

这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尽管此时还未真zhèng

入冬,但风寒依然刺骨,西伯利亚乌索利耶城头警戒的士兵早就不知dào

躲到哪里去补觉了,或许在他们看来,没有带来攻城炮的夏军是不可能悄然无息的攻下城市的。

然而夏军射出的如流星一般的火箭让这些俄国土鳖吃了大亏,由于西伯利亚地区的城市都是因地制宜采用当地原木构筑的,不如欧洲主要城市的石质建筑耐火,因此当夏军火箭引发熊熊的大火之时,城内的俄国人才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焦头烂额的俄国人也曾努力的试图扑灭建筑物上的大火,然而夏军火箭爆zhà

时飞散的弹片,无情的摧毁了俄国人拯救城市的努力,无计可施的俄国定居者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市化为灰烬。

当被引燃整个城市的大火逼得无处容身的俄国人仓皇逃离西伯利亚乌索利耶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夏军骑士。在大火中挣扎了半夜的俄国人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束手就擒了,而极少数侥幸借着黎明前的夜色逃跑的俄国人也没有来得及跑多远,天明之后一样落入了追捕的夏蒙联军手中。

“各位王爷,你们觉得这场戏还精彩吗?”在火光的映衬下,王瑛的表情宛如地狱中的恶魔一样,吓得一众布里亚特蒙古人、乌梁海吉尔吉斯人各个魂不附体,自是不敢再以为夏军有求于人,自己可以笃定拿捏。“这只是开始。”对于一干本地土著、乌梁海人的反应十分满yì

的王瑛如此宣示道。“接下来,我们会一个个的烧掉这些罗刹人的城池。”

王瑛没有说大话,在用五百枚火箭烧掉西伯利亚乌索利耶之后,接下来五天内,他又用四百枚火箭烧掉了谢列霍夫、五百五十枚火箭烧掉了斯维尔斯克、八百枚火箭烧掉了安加拉斯克,一时间整个伊尔库茨克河流域火光冲天,让残存的俄国城市陷入了无穷的恐慌之中。

“根据【奥加尔堡号】的冒险探查,我们已经知dào

谢列霍夫、安加拉斯克、西伯利亚乌索利耶、斯维尔斯克已经遭到了摧毁。”这一时期,布拉茨克水库尚未建成,伊尔库茨克河与布拉茨克河之间并没有贯通,西伯利亚乌索利耶和斯维尔斯克周边鄂河道即浅又窄,连小型内河船也很难行驶,再加上又要提防夏军架在岸边的轻型火炮的攻击,因此只有极其大胆的船长和水手才敢于上溯探查。“所有居民都下落不明,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所有被毁城市都有被火焚烧痕迹,显然这并非意wài

,而是遭到了蓄意的攻击。”

“这些异教徒,一定是呼唤了地狱的魔鬼,才能造成如此的火灾。”区主教一边划十字一边像上帝祷告道。“万能的主啊,请保佑我们避免这样的悲剧吧????????????”

跟着主教神神叨叨的祷告一遍之后,财政专员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旧话重提道:“伯爵大人,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我们不知dào

中国人会不会将这种毁灭性的武器用于伊尔库茨克,所以,我们必须在中国人使用之前,与其达成协议。”

总督看了看一度坚决主战的军事长官:“斯洛普宁上校,我们是否还能跟中国人决战?”

斯洛普宁苦笑道:“只怕是不能了,那些平民已经被中国人的魔法吓坏了,让他们跟中国人作战,只能是加速我们的失败。”

军事长官其实还有保留,事实上,不但俄军的士气低落,更主要的是兵力也不足了,他之前所谓与夏军决战是建立在集合谢列霍夫、安加拉斯克、西伯利亚乌索利耶和伊尔库茨克四城所有俄国男性居民的前提下的,如今三城已经变为瓦砾,城市居民沦为本地布里亚特人的奴隶,自然不能加入俄军的出战序列了。

“不能打,就只能谈判了。”奥尔斯克总督无力的叹了口气。“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阁下,既然你一力主张与中国人谈判,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希望不要让俄国蒙受更大的耻辱????????????”

672.中国人的条件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在离开伊尔库茨克城大约半俄里后遇到了夏蒙联军的游骑——出击上贝加尔地区的骠骑军第二师实jì

只有二千五百人,因此即便加上乌梁海吉尔吉斯人的三千五百骑以及新近归附的八千余骑本地布里亚特蒙古人,也不足以在伊尔库茨克河沿岸实施类似尼布楚、色楞格斯克等下贝加尔战役中所进行的那种广泛的壕沟封锁战术,所以只能采用以少量夏军为核心的小队骑兵袭击战术来攻击脱离城市保护后那些试图进行渔猎、耕作的俄国定居者,藉此破坏其任何囤积过冬食物的希望;对付这种打了就跑的小队袭击战术,兵力和士气都处在低谷的俄国人根本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东西伯利亚辖省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在向听得懂俄语的本地布里亚特蒙古人表明了自己身份之后,男爵一行在解除武装之后被带到了一处距离伊尔库茨克不远的营地,在这里,俄国人将不得不耐心的等候王瑛等夏军将领从其他营地赶来。

“俄国人想要议和?”王瑛很快得到了消息,对于俄国人的求饶,他自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的兵力有限,火箭也不多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肯定是最好的。“那就见一见吧????????????”

就这样,一场非正式的和谈开始了。说其非正式是因为东西伯利亚辖省并没有得到沙皇的授权,事实上并没有权力达成任何的正式条约,而王瑛也不是拥有全权的安文华,双方空对空,也算是世界外交史上难得一见的场景。

“对于贵国不宣而战,屡次侵入我国领土的暴行,我国表示强烈的抗议。”会议伊始,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试图先声夺人。“因此,我现在代表俄国东西伯利亚辖省要求贵国立kè

撤出上贝加尔地区。”谢尔盖耶夫斯基还有些自知之明,因此他的要求中并没有包括让夏军撤出下贝加尔地区这一项。“并释fàng

我国被俘的居民。”

“放人?可以啊。”王瑛没有开口,骠骑军第二师第一旅分统骆文镜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我们把人放了,你们有能力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吗?”

骆文镜的话击中了俄国人的软肋,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只好强撑道:“只要贵国撤出上贝加尔地区,东西伯利亚辖省自然有能力确保我国平民的生命。”

“撤出?”骆文镜还要磨牙,王瑛却不给他机会了。“撤出的该是你们吧。”王瑛重复了一遍华夏关于北海地区的主权声明,然后冷冷的说道。“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五天之内,你们可以在我军的监视之下撤出伊尔库茨克,另外,为了彻底解决两国之间的纷争,本官建议两国立kè

展开正式的边境谈判????????????”

“情况就是这样,中国人允许我们撤到布拉茨克。”回到伊尔库茨克城内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如实的向总督及一众辖省高级文武报gào

着谈判的结果。“另外中国人建议两国边境以叶尼塞河中线分界,河流末端的西萨彦岭整个归于华夏帝国。最后,中国人还要求俄国承认华夏帝国对俄国境内的蒙古人拥有保护权。”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的话引起了莫大的反应,恼羞成怒的俄国人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道:“中国人疯了,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们想跟俄国打一场百年战争吗?”

奥尔斯克伯爵也气急败坏的问道:“这是华夏指挥官的意思吗?”

伯爵的潜台词很明确,如果只是普通指挥官的痴心妄想的话并不需yào

重视,但如果是华夏帝国的高层的表态,那么就意味着夏俄之间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了,势必要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役,才能决定东西伯利亚的最后归属。

可是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的答案击破了总督阁下残存的一点幻想:“这是夏军最高指挥官亲自提出的建议,当然,指挥官阁下并非是拥有全权的和谈大使,因此这些未必代表了华夏帝国的全部要求,但至少可以理解为是华夏帝国现阶段的要求。”

奥尔斯克伯爵还没有开口,边上的辖省司法专员斯拉基耶夫-基尔别耶夫斯基-别格切夫男爵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余地?可能有。”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说了自己的推测。“事实上中国人也知dào

俄国是不会放qì

整个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因此华夏帝国或许会放qì

下通古斯卡河以北、勒拿河以西以北地区。”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华夏可能放qì

的是一片想到广阔的中西伯利亚高原,但问题是,这一片地区大多是无人的冻土区及无法开发的寒带林区,伊尔库茨克辖省真zhèng

精华的安加拉河以南地区依旧在华夏帝国的要求之中。“甚至我方若是能进一步争取的话,中国人还可能会放qì

更多,譬如安加拉河以北的中央通古斯高原。”

奥尔斯克伯爵背手而立:“就算我们都死了,俄国也不可能放qì

上贝加尔地区,不,绝不放qì

,就连勒拿河以东地区也绝不可能放qì

,最多承认中国人对下贝加尔地区的占有,而且这一点还要经过陛下和元老院的许可。”

“我已经向中国人提过我们没有权利答yīng

这样苛刻的条件。”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补充道。“中国人同意我们派人去彼得堡请示,但在彼得堡的谈判大使抵达之前,我们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安全的撤离伊尔库茨克。”

奥尔斯克伯爵再度犹豫起来:“离开了伊尔库茨克,我们还可能回来吗?”

斯洛普宁上校脸色铁青的回应道:“只要西部的援兵开到,我们可以用刺刀收回失去的一切,不管是伊尔库茨克还是整个上下贝加尔地区,俄国的旗帜一经升起就不应该再落下。”

无论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还是斯洛普宁上校,丢失了上下贝加尔地区对他们来说只是仕途的挫折,而对于奥尔斯克伯爵来说却将是在彼得堡、莫斯科的宫廷中彻底失宠,因此总督阁下只能想办法让他人为自己分担责任。

“如此说来,你们都认为必须接受中国人的通牒?”总督的眼睛在一众辖省权贵的脸上扫过。“是的,是的,面对中国人的神mì

武器,作为贵族是不应该与那些低贱的平民、农奴一样付出生命的。”正说着,奥尔斯克伯爵突然捂住胸口道。“但是????????????”

话音未落,总督颓然倒地,唬得周边人纷纷簇拥上来救援,有人喊着医生,有人叫着神甫,还有人帮忙将总督抬到床上,总督府里的秩序顿时大乱起来,只有少数洞察伯爵目的的才露出一抹解脱且又苦涩的笑容。

医生赶到后,经过短暂的诊断,判定总督已经无力履行他的职责,面对着总督病后遗留下来的重任,几个逃无可逃的辖省高级专员只能聚在一起共同作出决定:“斯洛普宁上校,我们现在需yào

您的帮zhù

,请您告sù

我们,如果我们接受中国人的通牒,退到布拉茨克一线,中国人是否还有可能进一步进攻。”

“我认为中国人是不太可能继xù

发动进攻的。”军事长官明确的作出回答。“目前即将进入八月了,很快西伯利亚的冬天就要降临了,在零下数十度的苦寒下,一切行军行动都是自寻死路,中国人绝对不会莽撞的。”

税务专员斯拉基诺夫子爵进一步提问道:“也就是说今年暂时可以渡过,但上校,你认为明年开春后,中国人会不会再度进攻布拉茨克周边?”

“如果以上贝加尔地区的遭遇来看,中国人是的确可能继xù

进攻布拉茨克的,除非俄国答yīng

华夏帝国极其苛刻的和约,但是就我个人认为,中国人不会轻易发动进攻。”斯洛普宁上校拗口的回答道。“事实上如果中国人继xù

进攻布拉茨克,我倒是认为是一件好事情,这将明显拉长中国人的补给线,有利于我们在本土援军抵达后发动反攻。”

“但是西部开来的援军可能缺乏足够进军的军粮。”斯洛普宁上校的话中明显有些漏洞,对此心知肚明的几名辖省高级官员只能视若无睹,否则,谁也承担不起丢失整个伊尔库茨克辖省的责任,因此只能假意认为援军抵达后一切可能重新来过。

“几位爵爷,总督阁下病重,中国人给出的最后期限又只有三天,所以,我们必须做出决断。”别格切夫男爵在投票表决前做着最后的陈词。“到底是接受中国人的要求,暂时撤离伊尔库茨克,还是与城市一起毁灭。后者,我们将作为英雄被俄罗斯人传颂,前者,我们或可以保全性命,但却要遭到沙皇的严惩以及背负所有的骂名。好了,现在表决吧????????????”

华夏武成十八年(俄历创世后第7225年)七月三十一日,伊尔库茨克的俄国权贵们在经lì

了重重心路曲折之后,以杜马会议的形式作出了最终决定,除派出船只搭载部分伤患和妇孺前往位于贝加尔湖北部的北贝加尔斯克传递华夏方面要价外,包括奥尔斯克伯爵在内的所有俄国权贵连同城内军民一起死守伊尔库茨克

“看起来罗刹人是不准bèi

回复了。”迟迟没有等来俄方回应的王瑛因此命令道。“准bèi

动手吧,迟了,只怕我们只能在乌梁海过冬了????????????。”

673.携手

“中国人来了。”由于安加拉斯科等城的毁灭都是在夜里发生的,因此加倍警觉的伊尔库茨克守卫者们现在出于草木皆兵的状态,一听到风吹草动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开枪再说,因此浪费了大量的弹药,并造成了从精神到肉体上的严重疲倦。“射击,射击!”

也不能说俄国人的攻击一点都没有奏效,这不,树在俄国城堡外围用以阻止敌军直面城防的栅栏式的木质矮墙就被俄军自己的炮火打得支离破碎,以至于夏军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这道曾经的障碍,迫近到城墙边。当然,夏军并没有匆忙的行动,只是在天色最为漆黑,守军最为疲倦的黎明之前才悄然无声的靠近了城池。

根据之前攻击西伯利亚乌索利耶等俄国城堡的经验,三路迫近的夏军并没有大动干戈的挖掘环城壕沟,只是简单的挖了一排斜指城市方向的土坑,然后把剩余的一千两百余枚火箭置于其中,点火之后,就退至一旁,静观毁灭之火飞翔着扑向伊尔库茨克。骤然警醒的俄国人看着如火矢一般降临的中国死神,拼命的试图挽救自己的城市,结果却和之前遭到毁灭的谢列霍夫等城一样,一切都是徒劳的。

等到军营内的火药也被高温所引燃后,伊尔库茨克便彻底失去了未来。

不得已,俄国定居者们纷纷逃出城市。由于担心夏军在三面进行截杀,俄国人纷纷涌向靠近伊尔库茨克河的一侧。只是伊尔库茨克码头上的船只已经带着伤病和妇孺驶向遥远的北贝加尔斯克了,等待俄国人的只有一条冰冷无比的河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后来逃出城的俄国人越来越多的集中到了着火的城市与冷冰的河水之间的狭小空地之中。也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后来者的推搡,站在河滩边的先行者被一步一步的挤入了河水之中,进而带动了无数盲从者一起跃入水中。

这些试图游过伊尔库茨克河的俄国定居者几乎没有一个成功的,不是在半途上因为冻僵了身子沉入河底就是因为即将溺毙者的垂死挣扎而一同进了天国????????????

伊尔库茨克的大火在燃烧了整整两天后终于逐渐熄灭了,但令幸存的俄国人欲哭无泪的是,之前尚有三千多名俄国军民的伊尔库茨克如今仅剩下不足五百人,其余不是丧生于火场之中就是殒命于冰河之内,可谓惨不忍睹。

不过,死亡对俄国人来说可能是更加轻松的选择——在脱离火场的时候,幸存者们几乎丢光了所有的食物,甚至还有个别人连身上的衣物都被烧坏——在已经开始变得寒冷的西伯利亚八月,显然不可能继xù

坚持下去了,这个时候,唯一能拯救他们的,只能是放qì

沙文主义的狂热,主动向夏军投降。

“男爵阁下,我们又见面了。”当衣衫褴褛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再度出现在夏蒙联军营地之中时,刻薄的骆文镜如此调侃着这名失败者。“这次,阁下可是带来了贵国的答复。”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苦涩的回应道:“因为贵国的攻击,整个辖省的俄国高级官员中只剩下我本人和税务专员康斯坦丁-亚历山大-斯基洛夫-斯拉基诺夫子爵幸存。”

王瑛不动声色的听着,就听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尽可能的用符合贵族身份的语气说道:“为了保全剩余的五百余名俄国居民的生命,经过我和斯拉基诺夫子爵的讨论,我们希望贵国能给予我们及全体俄国居民合适的待遇。”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的话说的很漂亮,但说穿了其实也就是乞降,对此,王瑛并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投降,我们可以接受,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阁下和那位税务专员必须命令切列姆霍沃、济马这两座城市和贝加尔斯克哨所立kè

向我朝投降。”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尚且有些犹豫,毕竟被迫投降和下令主动开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罪名,但此时骆文镜虚张声势的威胁道:“如果不想看着我们把切列姆霍沃、济马及贝加尔斯克也一把火烧掉的话,还是乖乖的下令为好。”

并不知dào

夏军已经用光了火箭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贵国能保证所有俄国人的生命,我,我会同斯拉基诺夫子爵一起下命令的,只是,阁下,希望你们能明白,上下贝加尔地区的沦陷是俄国不能接受的,两国之间的战争将为此持续下去。”

“对此,我朝早有了解。”王瑛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或许是接受了两位贵族的权威,亦或是被送信人描绘的伊尔库茨克等城的最期所震惊,又也许一早就困顿于粮食不足的窘境,因此当附有斯拉基诺夫子爵和希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印章的劝降信送抵之后,俄国人在上贝加尔地区仅存的三座堡垒便次第投降了。

根据双方之前的约定,王瑛将幸存的哥萨克家庭贬为牧奴分发给参战的本地布里亚特蒙古人和乌梁海吉尔吉斯人作为报酬,其余俄国定居者则由两位贵族带领,顶着已经开始肆虐的寒风前往稍远的布拉茨克河流域。

等到俄国人离开了上贝加尔地区,王瑛便一把火烧掉了布拉茨克河畔的小城济马,只留下骆文镜率骠骑军第二师第一旅所部五百人留守伊尔库茨克河上游的节点切列姆霍沃,以作为预防俄军反扑的前哨警戒阵地。

此外,王瑛还在贝加尔斯克留下一队探哨,以控zhì

这条重yào

的山岭小道。等做完这一切,王瑛便率着剩余的一千八百多夏军径直返回了色楞格堡。

“什么?王大人荡平了北海以西?还烧掉了罗刹人在湖西的重镇伊尔库茨克?”北海大都护安文华虽然知dào

之前王瑛部成功袭击了上贝加尔地区,但却不知dào

王瑛第二次袭击能取得更加辉煌的效果。“这,这是真的?”话一出口,安文华便知dào

自己犯傻了,王瑛再怎么大胆,显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的,于是他急忙修正道。“真,真乃奇功啊。”

慕容敬明却眉头一皱:“王大人,只怕侵凌越急,来年鄂罗斯人的反扑就愈发厉害啊。”

“反扑倒也不怕,从本朝夺取整个北海来看,北地作战的要素关键是粮秣,只要切断本地粮秣供应,俄军只能仰仗后方运输,这个代价就高昂了。”王瑛侃侃而谈道。“所以,明年开春,不管罗刹人援军是否到达,本官势必还要再度派兵深入北海以西。”

“奇袭一次、两次还不打紧,但次数多了,罗刹人又如何不做提防。”慕容敬明并没有被王瑛的自信所打动,反而担心王瑛被一时的胜利所迷惑,因此反复提醒道。“再说了,深入北海以西对我军来说也是劳师远征,同样需yào

大宗的粮秣,目前大都护府只能从归附蒙古各部征收一些牛羊肉食,更多粮食还待后方运来,只怕无法支撑起大军所需啊。”

王瑛反问道:“慕容大人,本官出阵期间蒙古义从军的编练进行的如何了?”

慕容敬明一听就清楚王瑛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因此问道。“王大人的意思,可是明年出征北海以西之时将以蒙古义从军为主力吗?”

王瑛点头道:“正是,蒙古人显然比我军更能忍耐,更加坚韧,若是蒙古义从军能够大用的话,用来长途奔袭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倒是个办法。”既然王瑛考lǜ

周详又是大都护府的军事主官,慕容敬明自是不好固执己见一味反对,否则传出去,将士们未免会说自己因为嫉妒而扯了王瑛的后腿,再加上若用蒙古义从军出征的话,失败了也是死的蒙古人,所以慕容敬明便后退一步,表示了认可。“只是目前蒙古义从军只有四个半团,力量尚且单薄。”

“无妨。”王瑛笑道。“三千人已经不少了,再加上吉尔吉斯人和湖西的布里亚特人,只要不跟罗刹人硬拼,足以对罗刹人散乱的小据点各个击破了。”

王瑛和慕容敬明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第二年作战计划敲定下来,这种视在座上官于无物的态度让安文华很不满,于是他抓住机会质问道:“王大人,本官听得你说称给罗刹人提了一些和谈的条件,这可有些僭越职权了。”

安文华夹枪带棒的指着让王瑛那张脸涨得通红,但王瑛的确是越权行事了,所谓将在外的说辞也很难令人信服,因此只好连消带打的解说道:“下官提出分界的理由是从军学上出发的,而且北海之畔的气候,本朝将士已经吃不消了,逞论北方极北之地。”

见到王瑛嘴硬,安文华冷笑一声,只是问道:“王大人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在罗刹人看来,总归代表着本朝的意思,少不得回去请示一番。王大人,你以为罗刹人会答yīng

吗?”

王瑛又如何敢打保票,这个时候慕容敬明解围道:“安大人,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就算罗刹人答yīng

了,如今优势在我朝一方,少不得再添加一些额外的条件。”

安文华不能一次将都护府的武官全得罪了,因此只好给慕容敬明一点面子:“慕容大人,说的极是,本官就指望王大人为朝廷再立新功,如此本官也好跟罗刹人据理力争。”

对于安文华夺取外交主导权的企图,王瑛倒是并不介yì

,归根结底安文华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既然有这样的明悟,双方也能携手共进????????????

674.苏禄的转变

“总算逮住这帮苏禄人了。”北方的夏俄战争再次因为严寒的即将降临而宣告段落了,但在南方的吕宋,一场关于苏禄王国命运的决战正拉开了帷幕。“大人,是不是要命令伊利甘的【第一巴达维亚】团加速赶过来。”

“不但要通知【第一巴达维亚】团赶过来,而且马拉班的【第一德意志】团也要想办法通知他们赶来。”望着远处马拉维湖畔密密麻麻的苏禄人的营帐,负责棉兰老岛作战的公孙客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苏禄人太多了,搞不好要翻船。”

随着苏禄战役由离岛作战转入本岛作战,原本参与清剿的内外藩属也被前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所代替。按道理说六千多由爪哇土兵、德意志雇佣兵组成的夏军清剿部队是武力薄弱的苏禄人所不能抗衡的,但是一年多的辛苦采矿大大破坏了雇佣兵们的身体,再加上棉兰老岛的恶劣环境导致疟疾、黄疸等热带疾病肆虐,因此事实上夏军真zhèng

能投入一线的兵力不过长期维持在半数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三千名装备步铳、轻型火炮的神策军也不是只有少量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老式火绳枪、主要装备还是蛇形剑的苏禄人所能抵挡的,但坏就坏在,为了消灭活跃在全岛的苏禄抵抗力量,参战神策军的兵力实jì

处于分兵的状态,以至于在马拉维湖边抓住苏禄人主力的公孙客部四个团只有一千二百人,而他的对手足足有六千苏禄兵。

对夏军而言,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语言沟通上的问题,夏军根本无法像利用日本兵一样有效的进行指挥,只能依靠雇佣兵原有的士官体系,调度上不要说如臂使指了,就是传递一个简单的命令也会出现延误的情况,让夏军的胜算愈发显得渺茫了。

许是认清楚了夏军的外强中干,或者根本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苏禄人抢先一步进入了进攻的状态之后,此时摆在公孙客面前的只有后撤及就地防御这两条路可走了。不过就地防御意味着要直面数倍的敌军的冲击,可若要是主动后撤的话,只怕辎重、炮兵都很难保全,而且还会失去抓住苏禄人主力的机会。

“命令准bèi

防御。”略微有些贪功的公孙客舍不得丢弃辎重和火炮,又认为自己能拖到十五(夏)里外的【第一巴达维亚】团赶到,因此作出了就地防御的决定。“通译,告sù

这帮夷人,打赢了这一仗,想回老家的就能回老家,想留下来的都能获得份地。”

从爪哇聘来的土生汉人刚刚向前雇佣兵们宣bù

完公孙客的许诺,苏禄兵就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眼见得这些口诵“真主至大”的苏禄兵小跑着进入射界,夏军炮兵打响了。

由日本兵、安南兵、越南兵组成的神策军是很少装备火炮的,这是因为训liàn

一个炮手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本来就是廉价兵员组成神策军没有必要花大的代价去培养,但这批由荷兰人留下的雇佣兵却不一样,他们中有不少是合格的炮手,再加上对荷战争中缴获了大量的不合夏军规格的火炮,因此这十个团的新编神策军中每团都装备了至少三门小口径火炮。

这些火炮对于夏军或同时代的欧洲军队来说,很容易被对手的大口径火炮压制,但还处在冷兵器时代的苏禄人哪有什么大口径火炮,因此只能顶着神策军的弹雨,以惊人的勇气和牺牲精神直面惨重的伤亡。

当突pò

夏军火炮阻击的苏禄人穿透硝烟出现在神策军横阵之前时,前雇佣兵们开始习惯性的排枪射击。三排往复的射击,同样给苏禄人带来了重大的伤亡。很快,第一波出击的苏禄人在距离神策军阵列不过几步的地方被驱散了。只是苏禄人并没有放qì

,第二波很快压了上来,第三波随后也跟着出现在公孙客的视线之中。

神策军们只能机械的持续射击着,但祸不单行的是,天空忽然被远处飘来的乌云所笼罩,一场本地常见的热带短暴雨随后倾盆而降,立kè

造成了神策军哑火率的上升。尽管神策军手中的步铳依旧能保持六成以上的效率,火炮也能保持五成以上的射击水平,但苏禄人却得到了鼓舞——当满身泥泞的苏禄人终于以前赴后继的牺牲精神撕开了神策军出现漏洞的火网,将战斗拖入更加血腥的肉搏阶段后,胜负的天平不可挽回的向苏禄人一边倾斜过去,最终,包括公孙客等夏军指挥官在内的一千二百多名神策军只有少数人利用雨势侥幸逃离战场外,其余可以用全军覆没来予以形容。

正在赶来战场的【第一巴达维亚】团在半路上接到噩耗,大吃一惊的夏军指挥官立kè

调头逃回海边小镇伊利甘,就地固守起来。至于从马拉班方向赶赴战场的【第一德意志】团并没有接到战败的消息,依旧懵懵懂懂的闯入了战区,好在苏禄人已经拿着战利品顺利转移了,只剩下为暴露在野地中的死者无言的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赢了,真主在上,我们赢了。”且不说夏军方面得到战败消息后的反应,在得到己方战士用血肉之躯淹没夏军的报gào

之后,苏禄方面却为之欢欣鼓舞。“苏禄再一次战胜了侵略者,不管他们是西班牙人也好,还是华夏人。”

“赢了之后,就该考lǜ

如何收场了。”胜利自然让人欣喜,但并不比神策军更少的伤亡数字也让一些有识之士沮丧万分,为此有人向算端提议就此收兵。“陛下,我们已经损失太多的成年男人了,若不就此与华夏人议和,只怕苏禄就没有未来了。”

在兴头上被泼了一瓢冷水的强硬派自然不愿意不败而败:“真主在上,不能因为担心死人就忍受屈辱,何况只有足够的代价才能打消华夏帝国对苏禄的野心。”

“让华夏人付出足够的代价?”主和派反唇相讥道。“一支雇佣兵就让苏禄蒙受了极大的损失,还是说什么打败华夏人的真zhèng

主力。”

主战一派也勃然大怒,不过还没等他们发言,某些中立派别就提出自己的观点:“我们刚刚击败了华夏人的军队,造成了对方极大的伤亡,这个时候,他们会接受我们求和吗?华夏可是一个大国,他们绝不会接受这样的侮辱的。”

“恰恰是因为华夏是个大国,所以才有可能在如今的情况下接受我们的求和。”主和派信心十足的回答着。“我们击败的并不是夏军主力,而是一支欧洲人的雇佣军,并没有让华夏军队感到无法挽回难堪。想来考lǜ

到继xù

战斗的费用和伤亡,华夏人会做出我们希望的决定的。”看到中立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主和派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华夏人是好面子的,我们可以派大臣亲自到华夏首都谢罪,必要时甚至可以派王子前去。”这既是效仿几百前苏禄王室的故智,也是接受了周边国家的教xùn

。“几年前汶莱人就是这么干的。”

算端意有所动的说道:“如果能保证苏禄原有领地不失,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一名在场的苏禄王子则问道:“那么我们直接去找华夏人谈判吗?”

“不,直接谈判只能放qì

我们获得的优势。”主和派显然早有考lǜ

。“我们应当请汶莱人帮忙。”汶莱与苏禄的关系并非友善,但同为伊斯兰信徒的两国还是有可以沟通的地方,更何况兔死狐悲,相信汶莱人是不会愿意见到苏禄人被赶尽杀绝的。“请他们代为向华夏朝廷上书,免得马尼拉的华夏人隐瞒失败消息。”

“但汶莱人已经撤军回去了。”由于算端表示出明显的倾向,即便是主战的苏禄将军也只能质疑而不能明确反对。“华夏人又封锁了整片海域,我们怎么才能与汶莱人联系上呢?”

“这并不困难。”见到主战派也发生了软化,主和的某位大臣洋洋得yì

的说到。“我的家族在汶莱首都有人常驻,我事先已经关照过了,只要那边听到夏军大败的消息,就想办法直接求见汶莱高层,届时必然能说动汶莱人满足我们的愿望。”

尽管有些越俎代庖,但算端并没有责怪这位大臣,反而很好奇的问道:“我们与汶莱人之间并不和睦,你确定汶莱人一定会帮忙吗?”

“臣下确定。”这名大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格外的玄机,在华夏不断侵蚀汶莱领土的当口,过去苏禄与汶莱的矛盾已经被汶莱与华夏的矛盾所取代,两个老对手重新走到一起也是政治常态。“汶莱人或许不肯直接帮这个忙,但只要他们愿意安排我们的使者秘密前往华夏即可。”

另一名王子担心的问道:“并非正式的外交联系能成功吗?万一马尼拉的华夏人蓄意掩盖这次失败呢?只怕使者会被拒之门外。”

对此,算端倒是有几分成算:“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只要我们乘胜出兵外岛,马尼拉只怕想瞒也瞒不住的????????????”

675.难为的总理大臣

九月初的武昌还是一副深秋的景色,站在凤凰山离宫最高处的朝阳台上远眺周边低矮的山头,就会发xiàn

黄的黄、绿的绿,再间杂有火红的枫叶,倒映在泛着微波的江湖上,层层叠叠的,仿佛一张立体的油画般煞是好kàn



然而站在朝阳台上的郑克臧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他的目光透过虚无的空间,向南方某个港口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正待扬帆远去的几个儿子,五十多岁的郑克臧眼中分明有着寻常时候看不到的牵挂和不舍。

“圣上,”边上伺候的内侍首领轻手轻脚的将一件鹤髦披在郑克臧的身上,同时谨慎的劝谏道。“山顶风大,圣上病体初愈,还要注意保重龙体才是。”

听着这名东宁时期就入宫的内侍在边上温言相劝,收回了视线的郑克臧下意识的问道:“铁七,你说,浏国公他们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金银铜铁木水火,是郑克臧给内侍的赐姓,大体是根据最早侍奉郑克臧的内侍头领金九的排行来的,不过金、银两辈差不多都已经过世了,就连铜辈也大部分退休,以至于铁辈已经是宫中的大裆级别的存zài

了。

铁七能从一众内侍中脱颖而出成为郑克臧身边最亲近的宦官之一,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是必须掌握的本领,因此他并没有简单的回答郑克臧的问题,反而借机劝说到:“圣上既然担心几位殿下,不如将其召回来吧。”

要是别人相劝郑克臧早就大发雷霆了,但铁七却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语气又极其真挚,所以郑克臧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懂的,雏鹰要展翅高飞,又岂能豢养在鸟笼之中,不亲自体验一番为政立国之苦,朕又如何敢将这万里河山托付呢。”

说到这,郑克臧略略振作道:“朕又岂是只会思念儿孙的寻常老翁,再说了,想要有人膝下承欢,朕还可以找杜官、春官,更何况还有皇孙呢,浏国公他们可没把家眷一同带去。”

铁七却嘟囔道:“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和几名年长的皇孙都入幼武学了????????????”

郑克臧瞪了铁七一眼:“还说,是不是持宠而娇了,朕在你眼里就这么软弱吗?”

非议君上,这可是类比大不敬的罪名,别看铁七如今已经是同五品的黄门监——华夏内宦共分九等,分别是同四品的黄门令、同五品的黄门监、同六品的黄门左丞、同七品的黄门右丞、同八品的大黄门、同九品的黄门郎、同流外一等的中黄门、同流外二等的黄门谒者、同流外三等的小黄门,当然这些都是官阶等级,具体的差遣则分都知、掌事、奉御、长随等若干职司——还是一样吓得跪倒在地。

还不等铁七请罪,郑克臧摆了摆手:“好了,不要装一副可怜了,朕没心情听你嚎丧。”

铁七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再度劝到:“圣上,这里寒气大,还是回御书院吧。”

“你这老货,真是烦呢。”不想过多宣泄情感的郑克臧想了想终于同意了。“好吧,回去。”一个黑人内侍立kè

跪伏在郑克臧的面前,请他伏在身上,以便背起下山。“朕还没老得走不动路呢。”郑克臧又瞪了一眼。“让开,朕不过是重感冒而已,能走上来,自然也能走下去????????????”

回到御书院,郑克臧还没有来得及拿起今日的报纸细看,总理大臣林维荣就递牌子求见。总理大臣求见自然不能不见,不过不能在内宫相见,郑克臧只好再坐马车下到外书房,此时林维荣已经等候了超过半个时辰了。

“林卿求见,所为何事?”待林维荣参拜之后,郑克臧一边赐座一边问道。

佥着屁股坐在锦凳上的林维荣奏报道:“去年十一月,圣上所提改组诸部衙门一事,经弼德院诸位老大人拾遗补缺之后,如今有了结论。”

说话间,林维荣递上一份奏章,郑克臧接过去边看边听,就听林维荣说道:“内阁以为,将盐铁、度支、农林等三衙门改为三部实无必要,刑部也不宜改为捕盗衙门,至于太医院升格厚生衙门倒是可行,只是朝廷今后又要多一份开支了。”

由于如今部与衙门之间并无实质上的区别,尚书与会办大臣也并无品阶上的高低,也不影响兼任内阁大臣职务,唯有朝会上位次的差别,因此衙门是不是改部其实只是郑克臧扰乱朝野视线的一个伪命题罢了,一众大臣自然不会轻易入毂。而刑部改组为捕盗衙门倒是真的引起了不少争论,毕竟一个总管司法,一个只负责治安等具体事务,轻易改组的话只能让权利向大审院倾斜,不利于三法司内部的平衡,最终被所有会商大臣一致否定了。只有太医院升格厚生衙门获得了内阁和弼德院的认同,这是因为在过去并没有一个专门管理防疫治疫的部门,在制度上有所缺失,地方上也无从着手,每逢大灾便有可能引发民变,所以的确有必要建立一个统管的单独部门。至于郑克臧所谓学部改为文教部,林维荣提都不提,显然是认为这根本用不着予以进行讨论。

林维荣的话刚刚落地,郑克臧立kè

追问道:“那么关于建立关税衙门、竞技衙门、大博物馆以及工部分拆的事,内阁是怎么个主张?”

“内阁以为,关税两司与盐铁衙门各司之间有密切关联,不宜单独设立一个衙门。”这个时代并无服wù

性zf的说法,因此盐铁衙门强烈反对将其部门最主要的权力独立出去,而其他大臣也认为单独组建关税衙门有冗官之嫌。“至于工部分拆也是一样,邮传衙门到底是做什么的,臣下们都有些不解,如果是只是管理驿政和马政的话,实在无有必要。至于圣上所言竞技衙门一说,旷古未有,只怕有损朝廷威仪。”内阁的决议几乎完全否定了郑克臧的提议,为此林维荣也有些胆战心惊。“设立大博物馆倒是无妨,只是文部拿不出这笔预算来。”

郑克臧冷冷的笑了笑:“既然文部没有这个预算,大博物馆就列在格致院之下好了。”

在林维荣等人看来,大博物馆将陈列各方奇珍,应该是内廷库房的责任,自是不好让外廷出人出钱的,不过如今由同是内廷捐助的格致院负责建设管理,那就一点问题没有了,因此林维荣当即表示道:“如此就没有问题了。”

但郑克臧拿大博物馆说事,只是策略上的选择,他要从最微小的地方发难,进而推翻内阁的大部分决议:“至于邮传衙门是干什么?朕以为主要干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在全国范围之内传递民邮;第二件事是探测道路,为日后建立串联全国的干道做准bèi

;第三,是主管内外洋航运。”

郑克臧使人研究蒸汽机已经十几年了,还专门请人从英格兰招来了托马斯-塞维利、托马斯-纽科门等人并从葡属巴西引进了橡胶树。正是在郑克臧的关心和大笔金钱的投入之下,如今华夏生产的蒸汽机已经非常接近郑克臧前世时那种现代意义上的蒸汽机,虽然眼下还不能投入除了矿山排水以外的其他工业用途,但最迟十年至十五年内就会出现可以大规模使用的蒸汽动力,如果郑克臧活得够久,有生之年也能看到火车和蒸汽船的运用,自然要为在国内大规模建设铁路作好规划和准bèi



“民邮?”林维荣却不知dào

建立邮传衙门背后的意义,反而为郑克臧的前一句所吸引,认定郑克臧这是为了广开财源。“圣上,虽然朝廷经营民邮可能获得不菲利益,但如今民间自有急脚铺和民信局,只怕不动用诏令的话,朝廷甚难与之争利。”

邮政私营是社会经济大发展以后的事情了,郑克臧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将其推向市场:“急脚铺、民信局能承办多远的信递,若是夹带财物又有几分安全送抵的保证?朕不是要与民夺利,但也不能让朝廷白白养着驿站吧,再说了,寄信要有地址,朝廷可以趁机建立门牌制度、邮箱制度,此等好处,户政或许更能明了。”

“至于设立关税衙门有抽空盐铁衙门的可能,”郑克臧轻哼了一声。“收税就是专门收税,与管理商号矿山船场有何相干,总不见得税费混淆,让某些胥吏得以苟且营营吧。”

尽管天气已经趋凉了,但林维荣额角还是见汗了:“臣,臣这就安排内阁再议。”

“工部分拆是一桩、关税衙门是一桩,”郑克臧数着手指说道。“至于刑部就按内阁的决议予以保留吧,竞技衙门嘛。”郑克臧沉吟片刻。“朝廷可以暂不设主管,但地方上还是得有人负责,内阁议一下,是交给通判、县丞好呢,还是由兵部代管为好。”

郑克臧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对此林维荣只能无可奈何的应道:“臣明白,臣回去后就立kè

召集会商????????????”

676.驱虎吞狼

华夏武成十八年六月初九,西宁知府兼青海蒙蕃安抚使飞马奏报世袭海西郡王、和硕特部都总管扎什巴图尔薨逝,其子罗卜藏丹津自行嗣立。对于罗卜藏丹津的僭越行为,华夏朝廷勃然大怒,旋即派使前往青海吊唁扎什巴图尔并册封罗卜藏丹津等人。

九月二十八日,总督衙门吊唁使、蒙古司员外郎刘弘抵达青海湖畔的和硕特蒙古大帐。

“那个武昌来的汉人如今在做什么?”对于曾经击败过青海蒙部联军的华夏帝国的使臣,立足未稳的罗卜藏丹津还是有所忌惮的,但这并不表明他愿意看到华夏方面在卫特拉人内部煽风点火,动摇他的统治。

“回主子的话,那个汉人使臣先后拜会了察罕丹津、额尔德尼两家。”罗卜藏丹津的亲信一五一十的报gào

道。“另外还跟塔尔寺的大喇嘛们密谈了一会。”

“混蛋!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汉人在那里捣鬼。”罗卜藏丹津愤nù

的甩了亲信一马鞭,被打的人只能郁闷的默默承shòu着,好在罗卜藏丹津在出手后清醒了过来,知dào

并非亲信们无能,而是不敢直接与华夏方面冲突,因此他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决定道。“去,请这位刘大人到我的大帐来商量明日悼奠该如何进行。”

很快刘弘出现在罗卜藏丹津的面前,双方互相致意之后,罗卜藏丹津问道:“上使为我阿爸带来圣上追赐,一路鞍马劳顿,小王甚为感激。”

刘弘表情严肃的回应道:“海西郡王深明大义,一力归附朝廷,如今不幸病故,圣上颇多遗憾,故命下官前来宣旨,也是送王爷最后一程,些许哀荣也是圣上的心意。至于下官此行本是王事,并不觉得有何辛苦,所以公爷不必客气。”

听到刘弘依旧称自己为公爷,罗卜藏丹津脸上便有了些怒意,只是强压着问道:“圣上对和硕特部的错爱,臣下感激涕零,但不知圣谕上是如何褒扬先父的,大人可否事先告之,明日悼奠,小王也好早做安排。”

刘弘当然知dào

罗卜藏丹津想问的并不是华夏朝给扎什巴图尔的追封内容,但却假装不知dào

罗卜藏丹津的用意,只是一味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道:“公爷想知dào

朝廷给郡王的追赐这无可厚非,下官自当如实相告。”

刘弘当即把诏书的主要内容讲了一遍:“一个是追封海西郡王为和硕特汗,一个是追封侍中、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另一个是赐谥号为景,这三项,加起来就是故侍中、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海西景郡王、和硕特汗。”

对华夏官制七窍通了六窍,实jì

一窍不通的罗卜藏丹津故作欢喜道:“朝廷如此厚遇,我和硕特人身感同受,但永为天子守卫青海边疆。”

说罢,罗卜藏丹津还冲着武昌方向山呼万岁,唬得刘弘只好跟着行礼。

等到两人重新落座,罗卜藏丹津这才看似有些腼腆的问道:“不知dào

朝廷对和硕特部的将来是如何打算的,说到为朝廷效力,小王是不落人后的。”

“公爷的忠心,朝廷也是知dào

的。”刘弘不动声色的回应道。“但听说对于公爷接掌和硕特部,其他几位公爷还有些不同的意见,不知dào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卜藏丹津当然知dào

和硕特内部有人不满自己的地位,但在刘弘面前他却据理力争道:“本王乃是先王嫡子,继承和硕特部乃是常理,那些小人背后阴祟,天使怎可采信。”

“凡事无风不起浪。”刘弘摇头道。“何况风声已经传到了武昌,圣上知dào

后颇为担心,只觉得若是因此让和硕特部内起了纷争,甚至兵火,只怕打扰了先郡王的往生啊。”

罗卜藏丹津的表情严厉起了:“这样说,朝廷一定是准bèi

分化我和硕特部了?”

“哪有这样的事。”刘弘断然否认道。“朝廷还是准bèi

让公爷继任海西郡王、和硕特部都总管一职的,只是公爷初掌大权只怕不谙政务,为了避免出现动荡,朝廷才安排察罕丹津大人以一等镇国公兼任和硕特左翼知府,额尔德尼大人以三等镇国公兼任和硕特东路知府。”

“这还不是一样。”罗卜藏丹津怒火冲天。“大人可是准bèi

逼反了和硕特部。”

“只怕和硕特上下与公爷同心同德的人不多吧。”刘弘态度强硬的回应道。“再说,西宁尚有一万铁骑,公爷要是想起兵的话,不妨试一试朝廷的刀子利不利。”看到罗卜藏丹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刘弘忽然一笑。“公爷,您前程远大,目光何必局限在青海一地。”

罗卜藏丹津一愣,旋即变了脸色,用一副求教的态度问道:“大人此言何意?”

刘弘慢条斯理的说道:“听说西藏乃是和硕特人的旧领,可有其事吗?”

罗卜藏丹津一喜:“却是如此,难不成朝廷有意支持本王夺回拉萨?”

在固始汗入藏之后,西藏的最高权力就由和硕特一脉的拉藏汗和达*赖两人分享,其中军政权力归拉藏汗所有,达*赖只拥有神权和一定的经济权力。但是在几年前,这种权力分享的体制被外力终结了,准格尔大汗策旺阿喇布坦趁着清夏交替无暇关注西藏的机会派兵进入西藏,废黜了拉藏汗,夺取了西藏的最高权利。

从血缘上来说,被准格尔人拉下马的拉藏汗正是罗卜藏丹津的侄子,由这重关系算起,罗卜藏丹津的确有机会成为西藏之主,而只要成为了西藏的主人,外有辉特、土尔扈特两部,内有察罕丹津、额尔德尼等人的青海不要也无所谓。

“当然不是。”刘弘泼了一瓢冷水过去,见到罗卜藏丹津又要变脸,刘弘施施然的说到。“朝廷连年大战,未曾有过修养,自然是不能再起刀兵了。”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自然不能打动罗卜藏丹津,因此刘弘故yì

引导道。“公爷可知仓央嘉措。”

“仓央嘉措?仓央嘉措?”罗卜藏丹津念叨了两遍,目光猛然一凝。“六世达*赖!”

看到罗卜藏丹津两眼发直的样子,刘弘满yì

的摸了摸下颚的胡子,用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语气回应道:“没错,正是六世达*赖。”

罗卜藏丹津却有些恼怒的说道:“天使开什么玩笑,六世达*赖不是已经死了吗?”

清廷平定三藩当年,西天大慈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在刚刚建成的布达拉宫去世,第巴桑结嘉措匿丧不报长达十五年,直到清廷击败噶尔丹之后才偶尔从桑结嘉措派到噶尔丹军中的亲信喇嘛口中得知五世达*赖去世的消息,在清廷的威逼下,桑结嘉措于是将一早寻到的转世灵童仓央嘉措迎入拉萨。但是这位六世达*赖很快因为拉藏汗与第巴之间的矛盾倒了大霉,在桑结嘉措暗杀拉藏汗未果反被杀死后遭到了废黜,随后解送北京。废黜达*赖、掌握西藏全权这是拉藏汗势力达到顶峰的象征,也是日后准格尔人进军西藏,拉藏汗无法得到喇嘛集团拥戴最终失败的原因。

拉藏汗的是姑且日后再说,但这位六世达*赖在解送北京的途中消失了,是被拉藏汗暗杀了,还是被押解者释fàng

了,众说纷纭,但由于此时清夏之间的战事方兴未艾,因此也没有人关心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留下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

“死了?谁又知dào

呢?”刘弘给了罗卜藏丹津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如果我们说他没死,那他就真的没死,若我们说他死了,他没死也真的死了,关键,还要看公爷你如何抉择。”

罗卜藏丹津犹豫起来,他明白刘弘是让他找人冒充六世达赖,然后以护送达赖返回拉萨的名义进军西藏,但这一来要与如日中天的准格尔人直接冲突,二来,认识达*赖的喇嘛也有许多,他无法对外圆了这个谎。

“如果说公爷找不到这个仓央嘉措的话,”刘弘看出罗卜藏丹津的犹豫,于是又提了一个建议。“那干脆就为他找一位转世灵童吧。”

“转世灵童?”罗卜藏丹津眼睛一亮,随即有些黯然的说道。“为达*赖寻找转世灵童是拉萨僧众的责任,我虽然为和硕特之主,但终究是一个俗世之人,如何能代为寻找观世音菩萨在世间的化身?”罗卜藏丹津的意思是除了拉萨的喇嘛集团,只怕没有人知dào

达*赖的特征,因此无从寻找出真zhèng

的转世灵童来。“就算寻到了也未必会得到认可。”

“得不得到认可是一回事,寻不寻又是一回事。”刘弘绕口的说着,以至于罗卜藏丹津眯着眼在哪里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由刘弘再度提示道。“拉萨可曾宣示找到了新的转世灵童了?没有?那就对了,只要找出拉萨派在本地的寻访僧众,公爷完全可以派人护送新的灵童去拉萨鉴别嘛,公爷可千万别说,您无法说服这些拉萨僧众。”

罗卜藏丹津听到这如何不知dào

这是华夏的缓兵之计,因此责问道:“青海如此广阔,如何能将所有寻访的拉萨僧众一一寻到。”

刘弘答道:“何必一一寻到,只要寻到一队即可。”

罗卜藏丹津又道:“万一拉萨抢在我等之前寻到,又该如何是好。”

刘弘张口答道:“既然有冲突,自然不能一方说了算,少不得要两家灵童佛前测试一番,如此更该由公爷护送灵童入藏。”

罗卜藏丹津也不绕圈子,直指问题核心:“若是准格尔人不许怎么办?”

“准格尔有怎么可能阻挡灵童入藏,真要如此,神佛厌之,天下人共讨之。”

“这是朝廷的许诺吗?”罗卜藏丹津与刘弘对视了半天,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了,这就去准bèi

,届时又还要仰仗朝廷之力????????????”

677.郑安溪

“????????????方丈大陆最早是由荷兰人探索发xiàn

的,但是在致力于香料贸易的荷兰商人看来,缺乏人烟和足够贸易商品的方丈大陆并非是一片殖民者的乐土,因此便视而不见的将其置之脑后。直到郑氏华夏帝国击败了当时统治整个东印度群岛的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之后,拓殖方丈大陆才成为一个极度热门的话题。华夏太祖郑克臧亲自将包括诸多皇子在内的宗室子弟分封到方丈大陆,究其目的是为了拉动国内的经济并减缓人口快速增长对社会的冲击,但不能不说,这极大的刺激了方丈大陆的拓殖,使其在短短的一百年之中成为华夏另一个重yào

的经济圈和定居地。当然,就从最初拓殖者的角度来看,从蛮荒之地到人间天堂的过程是如此的筚路蓝缕????????????”——

《华夏在方丈大陆的拓殖史??导言》英国剑桥大学华夏史研究所??公元1959年

“????????????华夏对方丈大陆的殖民是前所未见的国家殖民行为,基本贯穿了整个十八世纪,其规模之大,花费之巨可以用世界之最来形容????????????研究华夏对方丈大陆的早期殖民,我们不能不注意到华夏对移民路线的选择。一般而言,从华夏本土移民方丈大陆的路线分为东线和西线。东线是从长江口、浙江口、闽江口出发,经东宁、吕宋、香料群岛、衣洲,最后抵达方丈大陆的东部;西线是从珠江口、汕头出发,经琼州岛、金兰、凌牙门或坤甸至椰城或井里汶或泗水或马辰,最后穿越努沙登加拉群岛之间的海峡抵达方丈大陆的西部及北部、南部乃至东部的各个海港。比较这两条线路在地图上的距离,我们可以清晰的发xiàn

,东线的距离较短,但是在华夏早期移民的过程中,西线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这是因为西线有较多的补给港口,可以为大规模的移民船团提供包括奴隶在内的足够的物资,而东线则因为要穿越东南亚海盗聚集的苏禄海和棉兰老岛外海,所以只是作为西线的补充????????????”——

《论华夏早期移民方丈大陆的具体路线选择及其优劣控zhì

》(节选自《法国巴黎大学历史系历年博士生毕业答辩合集??第三册》)

“我们现在到哪了?”和离开本土患得患失的郑安洋等皇子不同,皇九子郑安溪对前往方丈建立自己的国家是欣喜多过离愁的,然而与雀跃的心情不同,自离开广州黄埔港后他就有些晕船,结果海上一路行来,吐完了睡、睡完了吐,身体上的极端不适直把那点创业的兴奋都消磨殆尽。“好像是停船了?”

“回殿下的话,听说已经到了头顿港。”侍奉的黑人宦官据实报gào

道。“现下正在上兵。”

使用黑人或白种人做宫廷内侍一方面是因为郑克臧不愿意阉割国人,另一方面也有提醒嗣皇帝和宗室们“内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轻信”的意思,因此明白内中真意的郑安溪并没有对鞍前马后辛苦服侍自己的宦官表示任何的亲近,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看到郑安溪依旧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被从小教导该如何伺候贵人的黑人宦官轻手轻脚退到一旁,但却没曾想,舱外传来一个声音:“火公公,海阳郡公可曾睡醒了?”

黑人宦官轻声的向郑安溪报gào

道:“是黄太医。”

郑安溪颔首示意,黑人宦官便过去打开舱门,一边将黄太医引了进来,一边向他介shào

道:“殿下刚刚睡醒,精神海上不太好,烦劳太医再替殿下把把脉。”

黄太医了然的走到郑安溪面前,向他施了一礼,然后伸手把住郑安溪的手腕,半天之后,这才宣bù

道:“殿下的底子是很好的,一开始不适应,所以才会晕船,如今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之所以精神依旧不振,乃是久卧造成的,接下来要多动一动,才好继xù

横渡大洋。”

郑安溪将信将疑的应道:“是吗?也好,我睡的也有些烦了,且扶我起来。”

黄太医退了出去,舱外的小黄门们一拥而上,手脚飞快的替郑安溪换上出行的衣物,然后扶着郑安溏慢慢走出舱室,来到船甲板上。

听说郑安溪出来走动,几名郡公府的官员齐齐赶来拜见,甲板上一时挤满了人。

“好了,都看见了,孤没有大恙,该忙的都且去忙吧,不必围在孤的身边。”被众人簇拥感觉虽然很好,但久病初愈的郑安溪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忙不迭的驱散众人,只留下几名公府重臣。“熊大人,韦大人,你们两位请留步。”

除了被点名的公府长史熊桂康、主计韦谦——虽然皇子、宗室在公国、侯国建立后可以与普通的伯国、都总管治地一样自行设官立制,但此时还没有抵达方丈,所谓公国更是没有影子,因此郑安溪这边暂时还用着华夏朝的那套官制——前来问安的一众官员纷纷退去,这时郑安溪问道:“我们到了几天了,接下来还准bèi

在头顿停几天?”

作为华夏朝廷派给郑安溪的辅佐官,熊桂康目前总揽海阳郡公府的一切政务,因此郑安溪的问题自是由他来回答:“回殿下的话,我们到了头顿两天了,目前配属给公国的神策军已经全部上船,只等新近接纳的移民和补给物资上船完毕后,即要起航。”

尽管有方丈拓殖公司的运作,但具体分到郑安溪手中的移民只有二千多人和一千多奴隶,因此听说有新接纳的移民,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的问道:“有多少移民?”

韦谦如数家珍的报gào

道:“安南移民十六户八十一口、越南移民四十户二百零七口、真腊移民四户二十口、占城移民十五户八十口,另外还有寮国男女奴隶一百六十人。”

“倒是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超过五百人,自然是不少的,但郑安溪显然并不因此满足,甚至反过来还有些失望。“但怎么没有金兰的汉人?”

熊桂康苦笑道:“金兰是新省,自己尚缺移民,如何能准予外流。”

随即熊桂康宽慰道:“殿下不必心急,接下来,我们将过西勃泥,应该还有人相随。”

韦谦也道:“在坤甸和接下来的泗水都能买到本地的土奴,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百号。”

“加起来也就四千人。”郑安溪焦躁的摇了摇头。“还不足一乡人口,建城筑宅开荒根本不够,孤如何能不急啊。”话虽如此,但急是急不来了,无可奈何的郑安溪只能问另外一个问题。“一应物资购买如何了?”

“已经在金兰购买了两万(夏)石的稻谷,”广东是个缺粮的省份,在广东买粮一则贵,二来数量也有限,因此只能在金兰、勃泥、爪哇等地采买。“接下来在坤甸和泗水还要再买五万石,如此基本上可以撑到明年。”

“方丈之地与中国冬夏颠倒,再加上新近开垦,只怕明年还要再买粮。”郑安溪关照道。“所以船上面你们还要多留一些心思。”如今郑安溪搭乘的是免费军输船,但到了方丈大陆之后,除了定期的航班以外,再要出海,就得自己准bèi

船只了,无论是买来使公国之人操纵,还是雇佣他人船只,在四十七个公国、侯国竞争的情况下自然得未雨绸缪。“除了粮食外,其他物资准bèi

的怎么了?”

郑克臧给每个就封的儿子拨了一百万贯的内帑并以内廷的名义提供担保,以便各家宗藩都能向国内钱庄借贷一百万到二百万贯的开办金,因此钱对于皇子和宗室来说是不缺的,唯一缺乏的就是快速将这些流动资金变成固定资产的时间。

“从广东出发时,臣已经购买了三万斤的粤铁和铁犁、铁耙等工具一千套。”韦谦口中的粤铁自然不是兵部东莞铁场出的一级管控品锰钢,而是东莞铁场同时生产的普通生铁。“另外在广州还购买了四十匹滇马,前天到头顿后,又购买了一百头牛。”牛马在漫长的海路上肯定是有损失的,日后肯定还要继xù

购买。“对了,还有建筑用的木料、砖瓦也准bèi

了一船。”

说到牛马,郑安溪忽然想到什么:“圣上交代的鹰蛇可带上船了?”

鹰、猫头鹰、菜花蛇等都是郑克臧交代要带到方丈大陆的,原因无他,只是怕来往船只带去的老鼠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大肆繁育。当然方丈的问题还不单单是老鼠可能爆fā

式的繁育,还有走丢的狗猫会变成野狗、夜猫之类的新食物链霸主、带去的兔子成了草场大患等等。不过后者的问题还容易解决,毕竟中国人什么都吃,野狗、夜猫、兔子并不会像另一个时空的澳大利亚一样轻易的就泛滥成灾。

“回殿下的话,每条船都已经带了三十条蛇,鹰枭也准bèi

了五对。”其实这个问题郑安溪应该是知dào

的,只不过晕船以来都忘记了而已,对此两位公府重臣并不会刻意提醒,让其难堪。“到了方丈之后,就命人将其野放。”

“如此甚好。”郑安溪还准bèi

再问,却听到远处有争执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从五品奉训大夫袍服的武官正在跟公府的侍卫对峙着,显然这位陌生的武官是想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却未曾想被忠心耿耿的公府侍卫拦在了远端,于是郑安溪冲着面前两人问道。“熊大人、韦大人,那位大人是????????????”

678.郑安溪(下)

熊桂康有些近视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但武官袍服的颜色却也分辨的清楚,因此回报道:“该是新近上船的神策军马千总,不过他应该在【运字一三七】号上才是。”

韦谦倒是替对方解说道:“马千总上船的时候殿下还卧床不起,估计刚刚听说殿下身子大好上甲板透风,这才从【运字一三七】号上赶过来拜见。”

“神策军?”郑安溪也有二等副尉的武衔,因此听说对方是配属自己的神策军团千总,立kè

来了精神,忙不迭的命令道。“请马大人过来相见。”

片刻之后,满脸络腮胡子的凶悍武官以令人错愕的一脸谄媚的态度向郑安溪行礼道:“下官神策军【平顺海】团千总马文龙见过千岁爷。”

郑安溪见此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但他是皇族子弟,表面功夫还是很好的,所以拉住对方的手貌似和蔼的说道:“孤也是武学肄业,按军中规矩来说还要称大人为前辈,再说今后孤还需仰仗大人庇护,所以大人不必如此。”

马文龙被郑安溪一扶,骨头都仿佛酥了:“卑职如今奉调于公爷麾下便是公爷的部属,如何能摆军中资历,这上下尊卑,卑职还是懂得的。”

郑安溪分明看到熊、韦二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但内心郁闷的他又不好让这位贴上来的千总大人立kè

退下,毕竟,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方丈大陆肇基的郑安溪是离不开【平顺海】团的守护的,因此他只能对马千总的态度视而不见,刻意找出话题问道:“马大人,【平顺海】团如今有多少人马?”

“我团编制六百五十人,分步哨五、辎重哨一、炮队一及团指挥一。”说到公事,马千总忽然从只会溜须拍马的龌龊官变成了真zhèng

的专业人士,这倒让对其印象不佳的郑安溪等三人高看了一眼。“每个步哨有一队步铳手和两队白兵,辎重哨不具武备,因此全团总计步铳一百五十挺,四分炮三位。”但这些只是纸面数字。“在寮国作战时,本团一共阵亡一百零三人,另有二百十五人伤病。”

听到几乎有一半人伤病和阵亡,郑安溪不禁张大了嘴,他是武学出身不假,但毕竟没有经lì

过战事,因此一时间有些心神动摇,此时就听马千总继xù

道:“战事后,经过休整,目前伤病者中有一百三十七人归队,并就地补充了寮国兵三十七人、安南兵十七人、暹罗兵四十四人、真腊兵十八人,但又有三十一人新近染病,因此本团实jì

人数为六百六十三人,其中伤病一百零九人。此外,本团还临时雇佣越南民夫八十六人,随军营妓六十七人????????????”

郑安溪眉头一皱:“临时雇佣的越南民夫、营妓都愿意跟孤一起前往方丈拓殖吗?”

说完公事的马文龙再度变脸应道:“何须他们愿意,只要公爷一句话,直接将其绑上船就是了,大海茫茫,还怕他们逃了不成。”

熊桂康显然不看好马文龙的绑票行为:“只怕越南方面知dào

了,为此呱噪就不好了。”

马文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少个把平民而已,阮氏吃撑了才会责问朝廷呢。”

郑安溪想了想,也觉得马文龙说的有道理:“寮国之乱,孤也听说了,越南死了许多拓殖的百姓,一时也统计不清,多个把人,也的确没什么影响,只是这些民夫可有家室?只怕将其掳走之后累及家小性命就是造孽了。”

“公爷心善,但大可不必为之担心。”马文龙咧着嘴应道。“越南也就这些年少打仗了,前几年死的男丁那才叫多呢,那些孤儿寡母不一样活过来了吗?越南、寮国都有女子当家的传统,再加上这里一年几熟,饿不死她们的。”

郑安溪喔了声,忽然想到什么:“这么说安南、越南都是女多男少喽。”

韦谦当即就明白郑安溪在想什么,是的,郑安溪虽然有几千移民,但其中男女比例过于悬殊了,并不利于移民的安定,因此出于为主上分忧的目的,在马文龙予以明确答复之后,韦谦请缨道:“下官愿前往安南、越南为公爷购买一批妇女。”

郑安溪摇了摇头:“采买妇女虽然是大事,但一来一往费时甚多,只怕要耽误行程。”

韦谦却道:“公爷只管先行,下官买完妇人之后,会跟着下一趟船一起南下,这样即不会误事了,下官这边也不至于找不到航路。”

郑安溪心动了,但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韦谦的提议:“买人可以,跟着下一趟的船团南下也可以,只是到了方丈之后千头万绪,孤须臾离不开韦大人,不如找他人代办。”

熊桂康看到郑安溪幼稚的笼络手段,心中暗笑,但他是华夏朝廷派到郑安溪身边的辅佐官,迟早是要还朝的,因此并不嫉妒这位郑安溪真zhèng

的心腹,反而敲边鼓道:“公爷所言极是,方丈拓殖是大事,少不得仰仗韦大人大才,至于购买妇人这等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办吧。”

郑安溪和熊桂康都如此说了,韦谦也不好反对,只是提出尽快派人前去办理,免得后来诸藩明白过来,想方设法跟郑安溪抢人,结果导致哄抬物价、货源减少。

郑安溪自然从善如流的唤人来交代此事,趁着公府侍卫去叫人,郑安溪又向马文龙问道:“那些伤病将士多久才能治愈回营?”

“只怕即便伤愈也不能回营作战了。”马文龙随后请求道。“恕卑职大胆妄言,神策军都是为了田土才跟随本朝作战的,伤病将士虽然将由朝廷安置,但安置在哪其实都一样,不如请公爷到了方丈后直接授田。”

郑安溪笑了起来:“这事好办,孤这边正缺人手,不能从军,监管土奴总归可以的。”

说到这,郑安溪不禁问道:“马大人,这样一来,【平顺海】团不是有缺额了吗?”

马文龙答道:“一路上倒是可以征募,只是南洋土人战力颇弱,不如等朝廷再从倭国招揽浪士,好在方丈并无大宗的土人和猛兽,目下五百多人已经足用了。”

“这倒也是。”【平顺海】团虽然归郑安溪所调遣,但维持费、火药等物资开销也一样落到了郑安溪的头上,能减少一部分开支总是好的。“那就麻烦马大人向兵部上书吧。”正说着,预备派去越南购买妇女的公府参事走了过来,郑安溪便有意喝退了四川变脸的嫡脉传人。“马大人,孤久病初愈,吹了的风已经有些不适了。”

马文龙会意的应道:“公爷身体要紧,卑职无事,这就告退了????????????”

当郑安溪、郑安澈、郑安沣等一众皇子及郑安溘、郑安淇等郑氏宗亲漂浮在大洋上,用患得患失的心情向自己未来家园驶去的时候,马拉维湖之战的战报和苏禄人求和的消息次第传到了武昌。让苏禄方面做了无用功的是,吕宋行营根本不敢隐报失败的消息,因而苏禄人在求和的同时,扩大战争的消息,让华夏朝廷格外的愤nù



“断不能让这干跳梁小丑得逞了。”负责水师及南方诸都护府兵事的南枢密院使麻英是苏禄战事的发起人及责任人,此时他的愤nù

多半基于失败的羞耻,因此才会咬牙切齿。“苏禄之战,关键是兵太少了,只要朝廷再多调二三万人过去,定能将这干土人亡国灭种了。”

“但苏禄已经求和了。”同时策划苏禄战事的卢维骏也回到武昌,但在他看来现在的问题不单单只是要不要彻底灭亡苏禄,而是灭亡苏禄会不会让一众南洋外藩唇亡齿寒。“咄咄逼人,只怕会动摇了外藩对朝廷的忠心。”

“难不成朝廷就对苏禄的挑衅听之任之?”麻英一听不敢了,觉得卢维骏想摆脱干系的他当即反唇相讥道。“这样朝廷在外藩眼里就有威信可言了?外藩就对朝廷忠心了?卢大人,本朝可不是前明、前宋,要花钱跟外邦买太平。”

“钱?打仗要钱的,今年的预算已经花光了,明年的预算也已经做好不能再改了。”度支衙门会办大臣蔡通冲着自己的老同窗质问道。“没有钱,拿什么来调动两三万兵马。”

麻英扭头看向兵部尚书陈敦文:“陈大人,兵部的预存战费呢?”

在麻英看来兵部在出售太平冶铁场过程中得了几千万贯,拿出一两百万来用于苏禄战事简直是九牛一毛,但兵部尚书陈敦文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水师已经划走了近二千万贯用于新建舰船和设置衣洲、方丈等地的镇守府,再要拿钱,他就无法平衡陆师方面的不满了。

因此陈敦文断然拒绝道:“预存战费不能用于苏禄方向。”

当然一味拒绝并不能服众,所以陈敦文便随手找了个理由:“新任海西郡王罗卜藏丹津颇有反意,青海不稳,西北随时可能大战,因此一文钱也不能抽调。”

比起远在外洋的苏禄来说,青海问题关系到华夏西北三省安全,进而可以在西藏、准格尔等地引起连锁反应,所以兵部是有所取舍是正常的。

“而且朝廷在北方与鄂罗斯之间也没有彻底停战,粮秣军资开销也要预备有留存。”看到麻英不满的脸,陈敦文反过来将了一军。“这左要用钱,右也要用钱,兵部有再多的积存也不够填窟窿的,要不先挪用明年的水师经费?”

麻英又怎么可能答yīng

,正在不依不饶之际,一名翰林直学士奉了郑克臧的口谕来到内阁:“苏禄之事,朕知dào

了,经营南方当以勃泥、吕宋、衣洲五都护府并方丈宗藩为主,苏禄小国不过一介跳梁小丑,且先容它几日。”

有了郑克臧的口谕,麻英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任内阁派人前往南方议和????????????

679.郑安溪(续)

华夏武成十八年十一月十三日,十二艘大型军输船将沿不断途购买奴隶、招揽自由民并逐次膨胀到四千八百三十六人及近千(夏)吨物资的郑安溪一行安全送抵了整个行程的终点——在另一个时空中,这座澳大利亚西海岸的港口名叫黑德兰港,但是现在却是海阳公国的临时首府新海城,当然,如今的新海城只是一片荒芜的、长满红树林的海滩,一切都需yào

四千零五十一名男丁及七百八十五名妇女一手一脚将其从纸面变为现实。

看着军输船上的小舟往复的将人员和物资运上陆地,还来不及抒发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的豪情的郑安溪只是平静的向一众公府人员下令道:“记住之前商议的结果,【平顺海】团在提高警戒的同时,要把周边的情况都摸查一遍;工部令首先要把仓库给建好,接下来再根据神策军的探查结果选择是造民宅还是营地外墙????????????”

等到得令的公府文武们先后下船上陆了,军输船团的临时都指挥毛敬材走了过来:“殿下,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计还要五天才能把东西卸完,之后船团补充完淡水就要返航了,不知dào

殿下有什么话要让下官转呈的。”

“孤正要麻烦毛大人。”郑安溪闻言便命内侍从自己的起居舱内取来一个铅封好的信盒。“这是孤的谢恩表,还烦扰大人回去后转呈父皇。”待毛敬材收好奏章后,郑安溪接着问道。“大人所部回程时可是要重新经过泗水镇?”

毛敬材摇了摇头:“来时需yào

为公爷补充物资和人口,所以才走一段停一段,如今急着回航,自然不会停那么多的地方,可能也就在丹戎班丹或槟港停一次,接着就直航广州了。”

郑安溪并不知dào

丹戎班丹和槟港在哪里,但听说回航时既不经过泗水又不经过坤甸,自然大失所望:“孤还准bèi

请大人传话给留守在泗水的本藩僚从,让其在当地采买几条近海渔船随下一次船团一起运来,如今看来是办不到了。”

不过郑安溪并不准bèi

就此放qì

,他问道:“接下来大人一行是不是还要护送宗藩南下?”

毛敬材的回答却令郑安溪再度失望了:“殿下说的没错,下官回航后略作休息,还要再护送一位宗藩南下,但除了第一战都是到头顿接兵外,其余经停之处并不一定与殿下此行一致,因此未必能遇到公府在沿途港口的留守人员。”

“是这样啊,”一想到自己并没有权力命令毛敬材专门跑一趟泗水,郑安溪心中就忽然涌起了种种不甘,只是华夏皇帝的大位并非是输在起跑线上的他可以窥视的,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叹息道。“原本还指望着利用渔获补充食物,眼下看来暂时是办不到了。”

毛敬材赔笑道:“殿下倒是不必担心,下官听说第九舰队将在方丈设立多达十一处镇守府,日后环岛的巡航船和信报船每月都会来一到两次,殿下届时或可以让其转达。”

毛敬材这话其实是空心汤团,泗水是第十舰队下属的镇守府,通过第九舰队转达也是极其漫长的过程,更何况第九舰队在方丈的镇守府如今连影子都没有,所谓环岛的巡航船和信报船也要等各宗藩都到齐了后才会开始执行任务。

对于毛敬材的善意欺骗,郑安溪只能回应道:“缓不应急啊。”

毛敬材眼珠转了转:“殿下,要不我给殿下留几条小舟如何?”

每条二万料大型军输船上搭载有八桨船两条、六桨船四条,均出几条给郑安溪并非不可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毛敬材不能以海损的名义销账,须得郑安溪提供一份书面文件并支付一笔费用才好回去向上级军务单位交代。

虽然八桨船、六桨船只能在海岸线附近作业,比不得任何一条单桅帆船,但桨划船却比帆船好操控,很适合没有熟练水手、熟练渔民的海阳公国使用,更重yào

的是,桨划船还可以顺着河流深入内陆,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多谢毛大人了。”对于知情识趣的毛敬材,郑安溪当然不吝金钱和背书。“来人呢,让韦主计提五千贯的庄票来。”五千贯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足足一万枚武成银贯装在木箱里也得装上一两箱的,因此基本上都用庄票来代替。“毛大人,这些可够了。”

“用不着这么多。”虽说郑安溪基本上没有希望继承大统,但毛敬材也不敢向一名皇子吃拿卡要。“不过是几条桨划船而已,全部拿去也不过三、五百贯而已。”说到这,毛敬材狡黠的一笑。“殿下莫不是准bèi

在军中挖人吧,这可不成呢。”

郑安溪倒是想让毛敬材留下来,所以才拿钱砸人,因此被毛敬材点穿了也不脸红,反而直白的说道:“若是毛大人愿意到本藩任事,孤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说起来军输船指挥使出身的毛敬材日后能做到镇守使已经顶天了,至于世爵什么,基本上是这辈子无望了,因此对于郑安溪的招揽,毛敬材颇有些心动,当然最终让他行动的还是真金实银:“殿下厚待,下官自然是感激不尽。”

接过庄票放在怀中的毛敬材随后改口道:“待臣回航后,便向朝廷请辞。”

郑安溪一扫刚刚淤积的阴霾,大笑起来:“好,好极了,孤就在藩内扫榻相迎。”

前来送钱的韦谦终于听明白了,只见心中一动的他立kè

向郑安溪进言道:“公爷,是不是请毛大人在军中招揽一些熟练的水手,如果可以,还要再请毛大人在闽广定两条商船,毕竟单靠本藩眼下的经营,短时间内是归还不了南银联号的借贷的,与其等着日后还不清的利息,不如现在就插手海贸,在给本藩输运物资的同时,还能多少有些贴补。”

郑安溪向毛敬材征询道:“毛大人以为韦大人的提议如何?”

毛敬材答道:“军中健儿臣会想办法招募,只是拘于朝廷制度,只能是期满除役的老兵。”

华夏朝的功民制度规定夏军官兵自入役起,其本人、父母、妻子便共同享有免征五十(夏)亩田赋的优待,其伤残退役、战殪及期满退役都不影响继xù

享shòu

这一待遇,直至其或其受益人全部身故为止。但这一制度也有明确规定,那就是享shòu

功民待遇的官兵必须在身体正常的情况下服役满十年,因病提早退役则从早退当年开始终止功民待遇,非病提早退役或违反军纪被驱逐出军伍则在立kè

终于功民待遇的同时还要追讨自入役开始便免去的田赋。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除了郑克臧以赦旨的形势提早放归外,夏军至今未有一桩非病提早申请退役的例子,至于违反军纪被主持军中的事情也很少发生。

郑安溪也是连读了幼武学、武学并在军中服役一段时间过的,自是对这项制度心知肚明,因此对毛敬材的答复并不以为过:“役满老兵当然没有问题,相反孤还以为这等老兵才是行伍好手,怕只怕,朝廷以军使(士官)叙用,舍不得放归。”

“这倒不会。”夏军水师现行体制与陆师有所不同,士兵在第四年就会得到守阙军使的武阶,在做了两年军使后,其中优秀者就将保荐到水师大学堂就读,肄业后充当水师候补武官,至于表现一般的军使通常服役到八年以后就会从舰队转入镇守府,这是为了防止老兵在即将役满之时丧命于风浪之中,从而使其产生畏难的情绪最终影响到军中的士气。“至少这等老兵通常都有些疲沓,管教上有些欠缺。”

“没关系,本藩商船队毕竟不是军中,不必要求过严。”郑安溪现在只要求把人拉进来,至于纪律、态度什么都无所谓。“孤可以答yīng

,每出海半年可以休整半年,愿意来藩内的可以享有两百(夏)亩的终身免税权,其兄弟姊妹愿意来藩内拓殖的,也可以减半享有终身免税权,而且只要他们自己有本事或能搞来奴隶,开多少荒地都算他们自己的,超出免税部分则头三年免税,后五年减半征收。”

大头都被郑安溪当骨头丢出了,韦谦自然懂得如何锦上添花:“就水手而言,每次出航获利,殿下只占七成,余下三成可由全体船员均分。”

毛敬材听得双眼充血:“够了,够了,有这几条,臣下就能拉来两船,不,五船老兵。”

对于毛敬材的夸口,郑安溪自然将信将疑,所以避而不谈毛敬材具体能招揽多少人的问题,只是问道:“毛大人,那船你准bèi

订几艘?”

毛敬材想了想:“如今各地船场的工期都排得满满的,只怕就算能定到船也少说要在两年后才能拿到现船,所以臣以为,向船场订船归订船,用得急还得想办法买船。”

毛敬材拍胸脯道:“水师改制要淘汰相当一部分老船,臣以为可以先买一、两条大赶缯船和一、两条大鸟船将就用上,这些船如今走长程的海商都看不上了,但走中南近海和东天竺群岛这条线是没问题的,以臣下来看,至少能撑到新船下水。”

郑安溪当机立断道:“韦大人,你再去拿两万贯的庄票来。”

等韦谦去拿钱的时候,郑安溪冲着毛敬材情真意切的言道:“毛大人,关于船和水手方面,孤就拜托大人了????????????”

680.华夏的太平洋

比抵达新海城的郑安溪晚了两天,华夏武成十八年十一月十五日,钦差议和大臣、总督衙门南洋司员外郎曾孝胥抵达马(尼拉)港,在稍事休息并听取了吕宋都护府及吕宋行枢密院的简单报gào

、了解了当下形势后,曾孝胥随即派随员与苏禄人进行了第一轮谈判。

苏禄人提出厘定疆域、归还被掠人口、双方通商等三个方面的主要议案;对应的是华夏方面提出的归还被俘将士、赔偿军费、在桑切斯将军城之外另开通商港口、约束苏禄海盗、苏禄朝贡等五个方面的和议条件;双方随后围绕这些议题议案进行了逐一谈判。

苏禄人所谓的厘定疆域不但要求将目前该国控zhì

的棉兰老岛、锡阿加奥岛、迪纳加特岛、甘米银岛、袭击霍尔、巴兰西岛纳入苏禄境内,而且还要求华夏归还战争中夺取的塔普尔群岛、塔威塔威群岛、潘古昙兰群岛、卡加延苏禄岛,更为过分的是要求华夏将长岛及附属岛屿、整个米沙鄢群岛以及棉兰老岛上的桑切斯将军城交给苏禄。如果这些要求都能被华夏朝廷满足的话,苏禄的国土面积将扩大至少一倍以上,并对吕宋本岛形成了包围。

对于苏禄人的贪婪,华夏使团代表严词拒绝,并针锋相对的提出苏禄退出锡阿加奥岛等部分被其占领的米沙鄢群岛,只准其保留棉兰老岛、巴兰西岛、萨兰加尼群岛等领土且不予归还苏禄人尚未攻克的桑切斯将军城。

由于彼此在领土上的要求差距甚大,双方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下,只能暂且搁置这一问题,转而讨论华夏方面提出的约束苏禄海盗的要求。

苏禄海盗在环苏禄海地区都是有名的,其抢劫范围甚至到了汶莱和马鲁古海峡一带,给沿海的各族人民带来了严重的危害——在另一个时空中苏禄海盗还在二十世纪后发展成为摩洛民族解放阵线、阿布扎耶夫武装组织等暴力恐怖组织——可以说是活跃在苏禄海周边的另类倭寇,是地区发展的一个宿瘤。

以前华夏在苏禄海地区只有长岛、北勃泥诸内藩存zài

,吕宋和东印度群岛也是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势力范围,因此对这个恶疾还无更多的感受,但如今吕宋和东印度群岛都落入了华夏手中,香料贸易及其运输的独占权也归属了华夏,再加上拓殖方丈的东线航路由此经过,容不得华夏在坐观苏禄海盗的壮大了。

对于华夏方面的要求,苏禄使团倒想拿捏一番,然而他们中到底是有明白人在的,知dào

华夏朝廷并非真的被苏禄打怕了,才被迫求饶的,只是华夏朝廷觉得花大的精力来教xùn

苏禄这个区区小国有些得不偿失,才愿意接受苏禄求和,因此一旦真的关涉到华夏的命脉,庞大的华夏帝国一定会如史前恶兽一般扑过来将苏禄撕成碎片的,而苏禄海航线显然就是华夏的命脉之一,容不得他们在海盗话题上讨价还价。

不得已,苏禄方面全盘接受了华夏的要求,答yīng

制止国内百姓出海劫掠——事实上,日后苏禄在这方面做的并不好,这固然是因为封建国家对基层的约束力有限,但不可否认是苏禄国高层有意放纵,因此这也引起了后来发生的第二次苏禄战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拿到,反而先答yīng

了华夏方面一个要求的苏禄人很快就归还被掠人口的问题向华夏方面发难。按道理说,苏禄人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在卡加延苏禄岛、潘古昙兰群岛、锡基霍尔岛等岛屿上被俘的苏禄人及当地土人已经全部被当成奴隶贩卖给南下的各家宗藩,此刻人已经到了方丈,如何还能追回。

眼见得从华夏手中要不回这些同族,苏禄人只能将这个要求作为筹码,进而要求华夏方面以与身体等重的黄金来偿赎被俘的将士。然而苏禄人在马拉维之战胜利后肆意杀戮,使得最终侥幸生还下来的神策军官兵不过二十来人,因此尽管苏禄人要价不菲,但偿赎金的总数实jì

也没有多少——当然,没有多少也要据理力争,于是经过华夏使团的争取,苏禄人最终还是接受以等重的丝绸赎买神策军官兵的报价,并又以三百匹丝绸的价格允许华夏方面派人到马拉维寻找阵亡华夏籍武官的尸骸,就此了断了双方在“人”方面的问题。

鉴于苏禄方面以胜利者自居,坚决不能答yīng

赔偿夏军军费,离京时并无领受华夏朝廷强制要求的曾孝胥等人便提议以增开通商港口作为弥补。对此,苏禄方面虽然愿意扩大本地香料、檀木、龙脑、树脂、珍珠、海龟的出口,但对于华夏方面增开贸易港口的要求反应极其冷淡——这其实也可以理解,苏禄人连桑切斯将军城都想收回,又如何能答yīng

夏军在棉兰老岛上继xù

兴建新的据点呢?

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双方的领土争议上——华夏方面很快拿出了西班牙人的交割文件,以证明自己的主张是合乎道理的,可惜苏禄人却认为西班牙人也是侵略者,整个吕宋都是苏禄人的,没跟华夏要回吕宋本岛已经是给面子了。

无论是鸡同鸭讲,还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胡搅蛮缠的苏禄人反正打定了主意,只差没公开宣扬“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说成是我的之后也是我的”说辞了,激得气急败坏的华夏使团随后主动中断了双方的谈判,并派船送还了苏禄使团。

十一月十九日,为了给苏禄方面施加压力,曾孝胥以钦差大臣的命令调动夏军水师第八舰队所属龙骧军第十一师兵分两路在巴兰西岛及棉兰老岛的三宝颜港登陆。得到南枢密院使麻英事先关照的龙骧军第十一师第一旅随后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了整个巴兰西岛,而在三宝颜登陆的该师第二旅也先后夺取了诗巫格、比塔、锡偶空等棉兰老岛东部地区。

十一月二十二日,退到宿雾岛、莱特两岛休整的神策军五个团也重返保和岛、迪纳加特岛,对岛上的苏禄军进行了新一轮的清理。

在夏军的威胁下,被戳穿了胜利者画皮的苏禄方面只能一方面把沿海人口、兵力再度向内陆山林地区转移,另一方面再派使节前往夏军营地,要求重启谈判。

十二月初九,马港谈判重开,双方就未达成一致的部分重新进行了商讨。

十二月十一日,苏禄方面接受了华夏使团的意见,以放qì

巴兰西岛、塔普尔群岛、潘古昙兰群岛、塔威塔威群岛、卡加延苏禄岛及保和海以北、莱特湾以西以北的米沙鄢群岛为代价,保留棉兰老岛、锡阿加奥岛、甘米银岛、迪纳加特岛以及桑吉群岛以北的萨兰加尼群岛、卡威沃群岛、讷奴沙群岛。

十二月十六日,在华夏同意放qì

并拆毁桑切斯将军城及将第八舰队镇守府迁往和乐岛之后,苏禄方面答yīng

在三宝颜、格达巴都、达沃等三处开口通商,并同意华夏商贾在商港设立木栅栏和石头仓库用于保护货物。

十二月十七日,正准bèi

与苏禄方面就朝贡达成一致的华夏使团突然接到武昌快船送来的训令,只好将原定签署的宗藩条约改为通商条约。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苏禄方面惊疑不定,虽然华夏使团解说是因为苏禄人的抗争,让华夏朝廷给予特别优待,然而在环顾周边,只有苏禄一家不是华夏藩属的事实面前,苏禄人不得不担心华夏对其别有企图。

不过别有企图也好,另眼相看也罢,双方的和平还是最终得以实现了——武成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华夏议和大臣曾孝胥与苏禄使臣柯罗及苏禄王子玛剌逊分别代表两个在马(尼拉)港正式签订《夏苏通商条约》。尽管这份条约的有效期只有短短七年,但毕竟意味着从武成十六年开始就沸腾喧嚣的南洋海域终于暂时消停下来,从现在起,充满希望的远洋拓殖和和平贸易代替了枪炮声、反抗声成为本地区的主流????????????

在《夏苏通商条约》签订后的几年间,抽出手来进行远洋探索的第八舰队陆续发xiàn

了包括东一(帕劳)群岛、东二(恩古卢)群岛、东北(北马里亚纳)群岛在内的整个加罗林群岛以及更加东面的马绍尔群岛;而主基地在安汶的第九舰队也相继发xiàn

了衣洲以东的瀛台(所罗门)群岛、新长岛(新喀里多尼亚)、新东(新赫布里底)群岛、又东(斐济)群岛等一系列中太平洋群岛,并最终发xiàn

了整个波利尼西亚群岛。

但对于华夏来说,最重yào

的发xiàn

还是武成二十三年发xiàn

的失落的海外五仙山的最后两岛——岱舆、吴峤(新西兰南岛、北岛);另外在尾随新墨西哥副王领地派来贸易的大帆船过程中,迷航的华夏水师还意wài

的发xiàn

了整个太平洋航线中至关重yào

的中途岛及其东南不远处的邻居夏威夷-火奴鲁鲁群岛。

这段不断发xiàn

惊喜的日子,日后在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有着浓重的一笔,史称“华夏海上大发xiàn

时代”或“华夏人的大航海时代”,标志着华夏从此确立了在太平洋的霸权,进而使得未来的太平洋时代都属于执掌世界牛耳的华夏帝国????????????

681.华夏的太平洋(下)

西历1716年12月7日,一名前往下加利福尼亚运输木材的西班牙船长在返回新西班牙副王区在太平洋一侧重yào

的海港马萨特兰后向第一时间内当地殖民官员报gào

了他在圣弗朗西斯科外海的发xiàn

:两艘船型古怪的异国船只正在沿着海岸线行驶,若非船长及时将船只驶向一片浅滩,人船就都有可能被对方掠走。

虽然早在西历1578年南方智利海岸就曾遭到英国著名海盗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的袭击,尽管早在西历1680年加勒比海盗就曾越过越过巴拿马地峡袭击了中南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尽管英法两国已经牢牢控zhì

了从圣劳伦斯河口至佛罗里达之间的北美洲东部海岸,但至今为止还有没一支海上力量是从北方南下对太平洋一侧的新西班牙副王领地形成威胁,因此这份报gào

理所当然的引起了马萨特兰港务当局的重视。

闻讯的马萨特兰居民纷纷揣测这到底是哪个欧洲国家发xiàn

了穿越北冰洋的航线?亦或是某个占据北美东海岸的欧洲国家幸运的发xiàn

了某条贯穿了整个大陆的河流?当然也有人恶意揣测,一切不过是可能是报gào

事件的运输船长在撒谎,目的仅仅是为其误入沙洲导致船体损失寻找理由,免得船东向其追究维修费用。

但不管最终是如何考量的,马萨特兰港务当局还是以特事特办的最快速度将北方海域发xiàn

异国船只的消息上报给了墨西哥城。然而可惜的是,失去了欧洲第一帝国头衔后的西班牙王国从上到下就如一台破损的旧机器一样,虽然还在勉强运作,但其运转的效率低的惊人,以至于上行下效,就连殖民地高层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昏昏欲睡的节奏中,可以说除了以权谋私外,其他的事情都毫无例外的拖宕了。

好在后来又有几名船长相继发回类似的报gào

,下加利福尼亚沿海城镇也有警讯传来,这才惊动了新西班牙的最高层。在惊疑不定的总督阁下的严令下,殖民地海军的两条巡航船终于在西历1717年2月初扬帆北上,寻找这支神mì

的异国船队。

只是惰性也在殖民地海军中蔓延,克里奥尔人(Criollo,土生白人,后泛指一切具有西班牙血统的殖民地白人)船长并不愿意执行半岛人(指西班牙本土来的高级官员)的命令,梅斯蒂索人(欧洲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儿)的水手也不愿意在冬季离开温暖的墨西哥海域北上,因此行动被大大的延误了,直到3月初,这两条巡航船还停留在上下加利福尼亚交界处的圣地亚哥(圣迭戈)港,根本不想继xù

北上。

然而令人诧异的事发生了,去年年底前后频繁报gào

的异国船消失不见了,而且检索一切报gào

都可以发xiàn

,这支异国船队根本没有进攻任何一处殖民地港镇,以至于某位殖民地社交界的名媛得知后一度用玩笑的口气评价此事是乡下人的集体癔症。

交际花的话很快成为了整个事件的结论,根本没有完成任务的殖民地海军巡航船随即在没有鲜花掌声欢迎也没有勋章的情况下悄然无声的回到了母港,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西班牙人失去了第一时间了解并遏制华夏帝国在美洲西海岸北段的殖民进程,等到双方下一次接触时,华夏帝国已经牢牢在北美站住了脚跟????????????

不过对于在地球另一边的华夏帝国而言,要想立足扶桑大陆还是有三大困难的:

第一个困难是漫长的航路——由于华夏帝国还没有掌握横穿太平洋的航路,只能经由日本、千岛群岛、巨人(勘察加)半岛、鲸须(阿留申)群岛、鲲鹏(阿拉斯加)半岛这条北太平航线前往扶桑大陆,远不说,海上风浪又大,还会遇到北方永冻海域漂来的海冰威胁,但最最重yào

的是合适通航期只有半年不到,以至于最初的补给都很难运到;

第二个困难是扶桑大陆西部的地形崎岖——在初来乍到的华夏人眼中的扶桑大陆是由海岸山脉、马更些山脉、落基山脉组成的不宜人居的贫瘠之地,至于传说中的金矿,根本就无从发xiàn

,以至于必须仰仗花费巨大且不能按时保证的海上运输提供维持物资;

第三是困难是开拓人口的匮乏——华夏现阶段的重点是在北方保证东北移民,在南方保证方丈移民,两处主要移民区的设立不但导致普通内藩招揽不到足够的开拓人手,以至于就连本土州府县的牢狱也因此为之一空。

这三大困难使得立足扶桑大陆成了纯粹烧钱的奢侈行为,华夏朝廷对此并非没有不同意见,只是郑克臧以其绝对的威权压制了所有反对者的声音,使得一切最终还是随着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的心意行事。但存zài

的问题终究还是得予以解决,否则一旦郑克臧不在了,人亡政息之后昔日焚毁郑和宝船图纸的事件未必不会重演。

因此仔细分析之后,秉承郑克臧旨意的华夏朝廷发xiàn

,解决这三个的问题的难易度显然不同,譬如航路漫长的问题就是地理限制,在交通工具并没有根本性的革mìng

之前,就算郑克臧有再大的决心都是无法予以明确改观的;又譬如扶桑西海岸地形阻碍西进的问题,在黄色炸药诞生之前也是华夏扶桑都护府无法予以解决,好在重重山峦组成的障碍在阻止华夏东进的同时也阻碍了大的印第安部落及欧洲殖民势力在短时间内的西进,对于立足未稳的华夏方面来说,也算是既有弊端也有一定好处的。

所以说来说去,华夏朝廷最容易解决的就是人口问题,而且对于擅于农耕且对土地极度渴切的华夏百姓来说,地形崎岖也罢、土地干旱也好,都可以改造成合适的耕作区,甚至就连扶桑北部的冻土也能种出粮食。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在固执己见的郑克臧的坚持下,华夏朝廷便一方面下令将方丈拓殖中未曾纳入的少量死刑犯以加恩特赦的形式流放扶桑作为第一批开拓者,另一方面又命令海东都护府强迫虾夷地、苦无岛、千岛群岛上的爱奴人整体迁移到扶桑,此后,华夏朝廷又命令东北各都护府强制迁移零散的鄂伦春、索伦、鄂温克、奇勒尔、费雅喀、奇雅喀喇等族家庭及规模较小的村落部族充实扶桑,最后还命令扶桑都护府派人尝试翻越扶桑西部诸多山脉,东行发xiàn

、联络、招揽、抓捕各族印第安人及其部落,以期在最短时间内满足扶桑大都护府内人口自我增长的需yào



除了千方百计予以解决的人口问题,华夏朝廷也尽可能的解决补给方面特别是驻军、拓殖人口增加后的补给不足问题。为此南枢密院秉承郑克臧的意旨,要求负责扶桑海域的水师第一舰队试着直接从扶桑西航日本港口的方式寻找出一条当下最短航线并藉此避开了海冰的威胁,一定程度上增加适航时间。此外,南枢密院还与兵部、北枢密院达成一致将第一舰队的军输船中队从原先的四个扩大为八个,并将该舰队下属龙骧军第一师第一旅及师属白兵团、炮军团以借调方式调入黑龙江上游舰队,以便在黑龙江上游舰队抽出兵力支援北海大都护府的同时,缓和及部分解决扶桑方面物资供应不足的问题。

做到一切能做的之后,扶桑都护府和水师第一舰队接到了养晦韬光的命令,以避免西班牙人发xiàn

华夏方面已经绕开大帆船贸易掌握了通往扶桑大陆的北方航线——虽然华夏和西班牙经法国方面的牵线暂时处于友好状态下,但毕竟不是同盟,而且在当时的欧洲,两国的正常外交并不代表殖民地之间不会因为彼此利益和势力范围的冲突发生战争,更何况根据最新的消息,力主夏法、夏西友好的法国国主路易十四已经去世,新国王路易十五并不关系国际事务,与西班牙波旁王朝的关系也并非原先一样紧密,夏西关系未来如何走向只能前途未卜来形容——因此,不能不考lǜ

到最坏结果的华夏水师第一舰队随后冻结了南下探查的计划,只在新叶(哥伦比亚)河口以北保持偶尔的巡航,主力退缩到神木(夏洛特皇后)群岛周边以避免西班牙船只偶然间越过北纬42°,发xiàn

华夏扶桑殖民地的存zài

????????????

就这样,华夏扶桑都护府在时人视线之外缓慢而坚定的发展着,三十年后,当东北、南洋诸都护府和方丈、吴峤、岱舆等地的宗藩、内藩的发展都走上正规了,扶桑都护府还只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死囚流放地;一百年后,松漠、安东、海东、鲸海、吕宋、坤甸、马辰等都护府都已经成为华夏内地行省,方丈、吴峤、岱舆、衣洲等地的公国、侯国、伯国、都总管治地的总人口也超过五千万后,扶桑都护府也仅仅拥有三十万户籍二万百人口而已。但不管怎么说,正式因此扶桑都护府的存zài

,等到那个新兴大国试图将疆域越过落基山脉之际,这才发xiàn

了无可抵御的强dà

阻力——也正是因为华夏在东太平洋沿岸的存zài

,未来的墨西哥合众国才得以在失去德克萨斯、新墨西哥之后还能继xù

保有上下加利福尼亚的国土并享shòu

到加州金矿的利益——历史至此截然不同了,即便某国人一直疾呼美洲是某国人的美洲,但依旧无法动摇华夏在环太平洋地区的绝对优势,后来的人们因此而欢呼“这是华夏的太平洋!”

682.大手笔

武成十九年的正旦大宴是凤凰山离宫建成后最为冷清的一次皇家聚会,除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及其母亲以外,大部分的与会者都在为远行的儿子(兄长、丈夫、父亲)担忧,只是因为怕触怒了郑克臧才不得不强颜欢笑。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年后,当先期抵达的八家宗藩已经安全抵达方丈开始经营的消息传到武昌,提心吊胆的部分妃嫔和诸皇子府上才长舒了一口气,凤凰山离宫和武昌城内笼罩的阴云也跟着驱散了不少。

只有郑克臧一人,从头到尾在人前没有表露过异态,依旧雷打不动的处理政务,并在年前宣bù

颁布成立了厚生衙门,新年后又根据内阁的意见将工部正式拆分为负责路政和邮政的邮传衙门、负责水利工程的都水衙门以及负责衙署和官员府邸建设与维修、城镇官有土地和房屋售卖与批租、城市公用设施建设维修与管理的营建衙门。由此将华夏朝廷现有的衙门数量从原先的四个,猛增至八个。

郑克臧的目的当然是逐渐增加事务性的部门,然而他的努力有的地方是成功了,有的地方却再一次遭到了来自大臣们的抵制——盐铁衙门强烈反对拆分,除了焦头烂额的总理大臣林维荣以外,其余的内阁参赞大臣和普通内阁大臣也大多法对设立单独的关税衙门,以免出现太多的冗官和权责不清的问题。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则是疯狂,古人诚不欺我也。”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林维荣,郑克臧沉吟半天后才嘀咕了一句令时人听不太懂的话。“好啊,真是好啊。”此话一出,林维荣顿时心惊肉跳,觉得郑克臧清洗内阁在即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就听郑克臧说道。“既然是内阁再三公议,此事就暂且搁置吧。”

饶是林维荣久历宦海,早就练得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此刻也情不自禁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醒悟过来,起身躬身应道:“圣上圣明,臣领旨。”

“圣明?”郑克臧轻哼了一声,他之所以选择接受内阁的意见,并不因为怕了文官集团,而是忽然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他穿越的目的并不是要延续满清的奴化政策,而是要重塑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的精神面貌,让他们挺起脊梁成为有思想有道统的人,进而以此促进华夏在各个方面的复兴,因此过度打压文官集团只能是适得其反。“听了内阁的话,就是圣明,那朕不如挂在墙上好了。”

林维荣吓得毛骨悚然,一下子跪倒在地:“臣等乃是出于公心,并无架空圣上之意。”

“起来,你是内阁总理大臣,一国之宰相,整日跪拜,成何体统。”等到林维荣艰难的爬了起来,郑克臧才道。“朕是个小气的人,既然大臣们都不认为朕分拆盐铁衙门的决定合适,那么朕就依了你们,但是朕收回之前关于保留刑部的决定,拆刑部为司法衙门和捕盗衙门,捕盗衙门专管警察、户政、海捕、侦探诸事宜,司法衙门负责厘定各项律法,如《刑统》、《商律》、《民律》、《海事律》等等。”

林维荣顿时苦笑起来,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面前的不是君临万邦的无上帝王,而是一个锱铢必较的老小孩,但是郑克臧已经算是让步了,内阁自然不能得寸进尺,所以他考lǜ

再三向郑克臧保证道:“臣会尽lì

说服内阁和刑部诸大人。”

郑克臧刚准bèi

满yì

的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向边上的翰林学士问道:“这么一来是不是部只有四个,衙门倒有十个之多了?”

林维荣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边上的翰林学士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认真的回应道:“圣上说的是,拆分刑部和工部之后,六曹只余其四,衙门倒是因此增加为十个了。”

郑克臧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此事还要重新权衡。”

所谓重新权衡,依照郑克臧的意思是:“干脆礼部也撤销吧,重新改为礼仪院,与大审院、监察院并列,将宗人府也纳入礼仪院之下,宗正兼领礼仪院正卿,宗佑兼领礼仪院少卿,并另设一名掌院少卿具体管理礼仪院诸事。”

抬高礼部地位是崇礼尚古,林维荣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把郑克臧的意思带回内阁讨论,但郑克臧的话并没有完:“吏部也重新改为审官院,与通政院并列,天官的权力太大,对中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维荣干脆静待郑克臧的下文,果然,郑克臧继xù

道:“学部还是改名文教部,兵部也拆分为陆军部和水军部,以对应南北枢密院;这样只剩两部了,那么再将度支衙门改为度支部、盐铁衙门改为盐铁部、农政衙门改为农林部、总理衙门拆分为理藩院和外务部。不,理藩院不必单独设立,与捕盗衙门的户政司及审官院的地方司合并,组成内政部,主管宗藩、内藩、土司、蒙藏事务、地方行政区划、户籍和僧道录。”

按照郑克臧的意思,不啻是将华夏朝廷打烂后重组一遍,这样的决心让林维荣冷汗直流,不禁诚惶诚恐的回应道:“圣上所言几乎全盘改动朝廷官制,期间牵扯甚多,只怕还要由内阁及各部妥善商议才好。”

“卿可是以为朕老糊涂了,才行这倒行逆施之举?”郑克臧冷冷的看着林维荣,半响之后才摇头道。“朕是觉得六曹体制既然已经被朕破坏了,不如破坏的更彻底一些,也好进一步厘清诸部权责,同时使部和衙门之间有所区别。”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当然,也可以彻底取消部制,统改为衙门,以大臣、帮办代替尚书、侍郎旧称,只是这样的改动更大。”郑克臧不想再继xù

政改的话题了。“好了,卿且去与内阁商议吧。”

林维荣退下后不久,前工部尚书、现任营建衙门会办大臣周遇山和内廷营建处会办阎星振便联袂请旨求见,这两个人是来报gào

天津府新城及上京行宫建设的——经过几十万满人四年多的艰苦劳作,天津新城和上京行宫已经继永定河、海河综治工程之后完工了。

根据华夏附廓离城的制度,原来的明代的天津卫城、清代的天津府城被改名海河县城,新的天津府城在武清县城和宁河县城之间,位于海河县城东北五(夏)里的地方,其原址是一片盐碱沼泽,经过填埋、开挖等一系列工程,建立起一个与江淮收复新昌城一样具有下水道设施的近代化城市。虽然由于人口限制,新天津城不是很大,但城市保留有扩张的余地,为此还专门为这座新城从潮白河引来活水并修建了四个外围水库和罗马式的输水管道。

至于上京行宫既不在天津新城也不在海河县老城,更不是一组建筑,而是利用满清公铁和权贵在香河、通县(州)、大兴等天津周边地区建立的行宫、别院改建的数个行宫群落,分别以春夏秋冬为主题,各自拥有皇庄、殿宇、马场、林带、猎场、人工湖、引水渠等配套建筑,并专门分拆设立了禁卫军第二师予以就近守卫。

由于年长诸子远行,国中空虚,郑克臧不方便离京北巡,因此只能通过宫廷画师的《上京行宫组图》以及内外营建部门的图纸来领略天津新城壮观及上京行宫的景物。

看罢这些图纸和画卷,听完两位臣子的介shào

,郑克臧便不动声色的挥退了两人,让兴冲冲而来的周、阎二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悻悻的返回各自的衙署,但在两人视线之外,度支衙门会办大臣蔡通和新任都水衙门大臣姚泽培匆匆领旨而来。

“天津城和上京行宫已经建设完毕了。”郑克臧开门见山的向两人说道。“北地的满人、汉奸还剩下三十来万,总不能让他们吃白饭,所以,朕想该是治理黄河的时候了。”郑克臧问蔡通道。“明年再准bèi

一千万贯有问题吗?”

蔡通叫苦道:“朝廷处处用钱,臣又没有点金手,如何变得出来一千万贯,就算砸锅卖铁,明年也最多凑出一两百万贯来。”

“那就说定了,度支衙门每年拿两百万贯出来。”郑克臧并不给蔡通反悔的机会,一口咬死了度支衙门承担的费用,不过两百万贯听其来很多,但要完成黄河综治显然是不够的,因此郑克臧命令蔡通道。“以这两百万贯为抵押,发行黄河治理国债,利息,卿去和四海、通海两钱庄商量,但要保证每年筹募一千万贯。”

蔡通面无人色的应道:“二百万贯,度支衙门咬紧牙关或许能挤出来,可借贷一千万贯日后如何归还?”

郑克臧胸有成竹的回答道:“用改造后的沿黄水浇地偿付本金。”

蔡通急道:“沿黄土地都是有主的。”

郑克臧转而向姚泽培问道:“卿把都水衙门的方略告sù

蔡卿。”

“是。”曾经的做过工部都水司郎中的姚泽培冲着蔡通言到。“只武成十五年起,工部都水司就在黄河沿线做了勘测,最终由圣上圣断决定采用地方阻力最小、花费最大、效果最好的方案,即黄淮分流方案,让黄河回过故道,从而彻底解除淮河水患。”

蔡通张口结舌:“黄河走,走山东,入海?”

“正是!”郑克臧斩金截铁的回应道。“朝廷这些年已经迁走了中州、冀南、山东黄河故道沿线的百姓,如今这些地都是官地,整治后发卖是不存zài

问题的。”

蔡通不解的问道:“不用征地,那为什么要一年一千万贯?”

“因为河堤及基底要尽可能的用水泥敷设,而且此番要趁着有无偿的劳力在,同时修两条入海河道,”姚泽培给了个石破天惊的答案。“每五年让黄河改道一次,期间将清除旧河道之淤积泥沙,如此再加上朔方造林,千年黄河水患将彻底不复存zài

。”

蔡通终于惊呼起来:“啊????????????”

683.政经

每年一千万贯,听起来是数目极大,然而几十万判罚苦役的满(人)汉(奸)劳工饭还是要吃的,而且要让其维持强度甚大的劳动,再少再少每年总要花上价值十几万贯的米粮;而且开河还得有必要的劳动工具和配套运输的牛马,姑且不说簸箕、扁担、箩筐、铲锹、撬棒、丁镐、绳索、板车等劳动和运输工具的损耗,光光一万多匹普通驮马、曳马的每年马料钱少说也要几十万贯;当然,上面只是小头,真zhèng

的大宗开销还是工程材料,别说同时开工两条河道了,仅仅沿着黄河故道开挖,沿线干渠用于调控水量的河闸就少说要建两百来座,一座河闸轻则数千斤,重则数(夏)吨,光光铁料一项,预算就要做到一千来万贯;这还没有算上最花钱的河道底部水泥敷底和两岸钢筋水泥大堤,就算都水衙门能从金洲(苏门答腊)运来相对廉价的火山灰水泥,这笔费用也将是天文数字。

而对于蔡通和度支衙门来说,即便每年拨出二百万贯的经费充当黄河综治工程的借贷利息,也只能以年息八厘的较低利率水平维持四年四千万贯的借贷总量,每四年就必须清偿所有的本息,否则根本维持不下去,好在郑克臧也想到了这一点,愿意修一段河道便出售该段沿岸的田土给债券持有人以维持朝廷信用。

可惜郑克臧算盘虽好,等到蔡通和四海、通海两家准央行联系后,才发xiàn

根本借不到钱。借不到钱?这下让度支衙门晕了。莫不是借贷利率太低了?可是拉高了利率,利息支付上就存zài

问题了,总不能让库房里饿死老鼠的度支衙门上下再勒紧裤腰带吧。什么?利率提到一分五也借不到钱?四海、通海,你们过分了,这是朝廷公事,再说了又不是问你们借钱,而是让你们牵线跟全国两三百家钱庄借钱,你们装什么大尾巴狼,度支衙门还能两号的股东呢,虽然没偿还完购股价款之前不能行使股东权利,但也不能如此敷衍不是。

然而四海、通海两号的主持人却把难处放在了台面上:没错,两号如今并不经营实jì

存贷业务,可鉴于郑克臧在武成十三年出售两号股权、武成十六年出售太平冶铁场、武成十八年宗藩大借款等一系列重大的金融行动中抽走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银根,导致如今各家钱庄实jì

存银不足,在可能出现挤兑的威胁面前,华夏朝廷出再高的利息,只怕也无法借到钱。

蹴鞠又踢回了郑克臧的脚下,可得到度支衙门汇报的郑克臧却勃然大怒,他认为蔡通和度支衙门是被内廷经理处给忽悠了,什么抽走银根,市面紧张,简直是一派胡言——武成十三年出售四海、通海两号股权的收益中的绝大部分是花在战费上了,出售太平冶铁场的收益被兵部存回了钱庄生息,刚刚过去的宗藩大借款也多数用在了国内贸易上,市面上绝对不会缺钱,钱庄票号也不可能存zài

银根紧张的问题——问题的关键还是利率方面,钱业总会显然是想趁火打劫,内廷经理处更是为了分薄宗藩借款的信贷压力在推波助澜。

于是郑克臧把内廷经理处几名会办、帮办直接喊了过来,在郑克臧的压力下,内廷经理处不得不决定内廷每年购买三百万贯的黄河(综治)债券,四海、通海钱庄方面也跟着答yīng

每年各自消化一百万贯的黄河债券,至于剩下的五百万贯,则由两家准央行出面说服各家钱庄以抵押在两家内的开业准bèi

金购买。

事情看似解决了,于是秋后算账的郑克臧便责成盐铁衙门钱业司制定相关条例规范钱庄存贷利息最高限额;又准bèi

命令刑部制定律令限制钱庄、当铺、押行及民间个人实施的高利贷行为。但是四海、通海两家钱庄却通过内廷经理处向郑克臧提出申诉,认为蓄意压低存贷款利率并不符合郑克臧促进工商业进一步发展的要求,反而会导致资金流向利润相对更高的土地投资,从源头上扼杀了工商业的活力。

南宋、明末都是中国经济极度活跃的时代,可以说都触摸到了资本主义的门槛,之所以最终没有越过这个门槛,外敌入侵打断进程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工商业获利者将所获利润转移到土地经营上,使得继xù

发展缺乏足够的后劲。对此,郑克臧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的,但钱庄方面的话明显是误导,就连不是经济学家的郑克臧也知dào

,低利率对刺激经济的重yào

作用。因此,两家准央行反对的唯一理由无非是担心利润率下降后,有兴趣经营钱庄票号的人会减少,钱庄票号的相关业务也会减少,进而影响到了四海、通海这两家准央行在准bèi

金等方面获取的预期利益。

利益部门有自己的小算盘是无可厚非的,但危言耸听就不对了,但郑克臧并没有直接处理内廷经理处和两家钱庄的高层,毕竟换人来做,日后也会发生类似的问题,因此关键在于华夏朝廷如何进行利润导向——华夏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这是因为华夏有足够多的土地等着失地流民填充,也是因为失地流民同样是工商业的所需yào

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郑克臧默许投资土地可以获得超额利润。

很快,农政衙门根据郑克臧的指令对提高全国田赋征收水平进行了讨论并征询了各省各府州各县农政部门的意见——华夏的田赋收取量是在清代田赋收取量的基础上进行摊丁入亩后得到的,因此实jì

赋税压力是很高的,只是华夏不收取正赋以外的折色、火耗、鼠雀耗等杂赋、摊派等加征,所以才显得较明季和清代略低——正是因为原本的赋税压力已经很沉重了,地方农政衙门有致一心的共同表示不能再增加百姓的负担,更有不少的地方主官出于忧国忧民或沽名钓誉等原因连发奏章请求朝廷适当减税,当然意图阿附郑克臧的官员也有,因此整个武成十九年的上半年,华夏朝野因为田赋加征的问题乱成了一团。

对于朝野的担心,作为秘书机构的翰林学士院几名翰林学士向郑克臧提出一个实施梯级税率的建议:以户口内人均耕地在十(夏)亩及以下的,按原有征收水平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十(夏)亩至五十(夏)亩之间的,超过十(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零五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十(夏)亩至五百(夏)亩之间的,超过五十(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零七点五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百(夏)亩至五千(夏)亩之间的,超过五百(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一十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千(夏)亩以上的,超过五千(夏)亩部分一律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十二点五征收田赋;功民、爵民应缴田赋将在扣除其免税部分后再行计算;另外原来对非自营性土地执行的百分之十五的额外加征依旧照常执行。

依据这个方案,个人拥有田亩数量越多,缴纳税赋总额越高,不过加征的幅度并不大,因而对土地投资有一定的抑制,却不会动摇郑克臧利用土地兼并实现农业集约化生产的最初目的,理所当然的为郑克臧郑克臧所采纳。但由于华夏国内最大的田主正是皇室、宗室和权贵,所以新的田赋制度首当其冲的加征对象就是皇庄,故而农政衙门的新税制一出台就遭到了内廷经理处的极大反对。然而郑克臧却一力支持农政衙门,胳膊拗不过大腿的内廷经理处便联合部分宗室及权贵,绕开郑克臧直接向农政衙门施压。

考lǜ

到土地政策是最容易反复的,只是迫于郑克臧的压力才不得已出台新政的农政衙门并不愿意过度刺激内廷和权贵,以免日后遭到清算和反扑。所以在双方一拍即合的情况下,农政衙门暗中下文给地方,宣bù

今后核算户均耕地、山林、湖塘面积时核算权由县一级下放到巡检司一级,这样一来就在起征点不变的情况下减少大田主在单个征收区的土地占有量,从而降低了田赋的总额,以保证不至过度损害大田主方的利益。

高高在上的郑克臧并不知dào

下面已经背着自己妥协了,或许他知dào

,但无力阻止利益集团的行动,但不管怎么说,他将土地收益从超额利润转变为正常利润的行动还是部分成功了,至少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在当时人眼中看来,经营土地是求稳,若想求富还是要经营工商、海贸、金融等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

只是郑克臧在经济方面推行的微调是否真zhèng

成功还有待时间的检验,但在眼下,他倡导的zf机构大改革却遭到了文官集团的一致反对——在日后看来,国家zf部门进行增减是一件正常的事,经济环境的改变、精兵简政的需yào

、政治分肥的落实等等等等,都可能导致一国zf机构的变化,然而在这个时代看来,郑克臧动辄更张衙署的行动只能用轻佻来形容——尽管郑克臧之前也在招讨大将军府和大都督府的框架下设置了不少类似的古怪机构,但那是混乱时代的临时体制,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由于历朝历代闹得像郑克臧一样决策为群臣共同反对的也只有明代正德下令寡妇出嫁、明代的万历坚持收取矿税以及另一个时空中清代雍正实现士绅一体纳粮、士绅一体当差等寥寥少数几宗。所以看不下去的皇后陈纤巧也曾几番相劝,可明知dào

根本无法驯服官僚集团、也不想驯服官僚集团的郑克臧却在功民会、乡贤会等制衡官僚集团的力量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找不到合适的代言人,所以不得不继xù

赤膊上阵。

但就算郑克臧把阳奉阴违的多名内阁大臣、内阁参赞大臣踢到到海外就藩,可继林维荣出任内阁总理大臣的李沧却依旧不肯在郑克臧的诏令上副签。正当郑克臧不排除用进一步清洗来执行自己政策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从武成十七年起就缠绵病榻的童春娘病危,在弥留之际之时,这位从不过问政务的昭妃娘娘突然恳请郑克臧善待臣下。

为了让这位从小陪伴自己的贴心人走时不留遗憾,郑克臧终于对群臣作出了一些让步,同意今后不再变动朝廷机构。生怕继xù

顶牛会让郑克臧亮出屠刀的文臣集团也趁机后退了一步,于是皇帝和臣子们就朝廷改制终于取得了共识。

武成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郑克臧发布诏令,重组中央各部衙门,其中将礼部改组为礼仪院、吏部归并考试院后改组为审官院、度支衙门改成度支省、盐铁衙门改为盐铁省、农政衙门改为农林省、刑部拆分为律政省和捕盗衙门、兵部改为军务省、学部改为文教省、厚生衙门归并原刑部户政司后改为厚生省、邮传衙门改称邮传省。

改制后的各省置正三品侍中一名、从三品侍郎两名;各衙门设正三品尚书一人、从三品侍郎一人;省和衙门之下设曹,曹设正四品郎中一人、从四品员外郎一人;曹下设司,司设正五品主事一人、从五品副主事一人;司下设房,各房设正六品都事一人、从六品副都事一人;除各级主官外省、曹、司、房另设堂下官若干、吏员若干。

如此一来,华夏朝的外朝设内阁和度支、盐铁、农林、律政、军务、文教、厚生、邮传等八个省及大审院、监察院等两个院、总督衙门、捕盗衙门、都水衙门、营建衙门等四个衙门;华夏朝中朝设审官院、礼仪院、通政院、格致院、弼德院、枢密院等六个院;华夏朝内廷则设宗人府、内侍省以及皇帝的秘书咨询机构——翰林学士院。

此外根据华夏中枢的改制结果,地方行政机构也做了相应的变动——各省在都督行台之下设曹、司、房;各府、直隶州在知府、知州之下设司、房;各县在知县之下设房;地方各曹设从四品郎中一人、正五品员外郎一人,地方各司设从五品主事一人、正六品副主事一人,地方各房设从六品都事一人、正七品副都事一人;至于县之下各巡检司,则设各房派出所,另有正八品所正、从八品所丞、正九品所主簿等官员????????????

至此,郑克臧终于将华夏朝廷的官僚机构变得跟他前世时类似了,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一样要后人来评说????????????

684.夏俄边境谈判

郑克臧掀起的政经浪潮在全国引起了偌大的反响,但这些朝政的是是非非却影响不到偏远的北海——主管大都护府兵马的王瑛、慕容敬明两人在五月化冻之后依旧按部就班的轮番出击,在将下贝加尔地区残存的俄国据点一一烧毁的同时,又夏军再度进入上贝加尔地区并沿着安加拉河流域北上,在俄国定居者深恶痛绝的目光中持续破坏俄国人的春夏农作,给本地区的俄国人带来饥荒的威胁。

“快撤!”华夏武成十九年六月十二日,慕容敬明率一千八百名蒙古义从军抵达叶尼塞河上的俄国重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郊外,结果未曾想一头撞上了从俄国本土开来的一万二千名俄军、八千名哥萨克骑兵。“好多罗刹兵????????????”

但是要在敌前撤tuì

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俄军麾下拥有高速骑兵的情况下:“容梅新,我命令你立kè

带一个哨向南脱离。”

看着紧追不舍的哥萨克骑兵,慕容敬明对身边的参谋命令道:“若是能避开罗刹鬼的追击,你立kè

东返西河城(切列姆霍沃),让骆文镜大人通知湖西蒙部尽可能的撤往湖东。”

年轻的守阙校尉并没有领命反而脸色通红的建议道:“大人,还是由下官引开敌军。”

“执行命令!”慕容敬明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直到荣梅新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近百名夏蒙骑兵脱离大队后才稍敛怒意,随即他向身边人宣bù

道。“走,我们向北引一引????????????”

“尊敬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阁下,我们已经发xiàn

了中国人的前哨部队。”俄军指挥官之一的波萨耶夫-波波夫-安德罗-拉泽尔尼将军表情凝重的向俄国边境谈判团团长亚历山大-罗夫库尔-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通报道,说起来这位全权议和大臣本该去年7月份就抵达上贝加尔地区的,然而认为与军队在一起行动可以更好的威慑敌人的伯爵大人最终为军队迟缓的集结和行军所拖累,以至于才行到了鄂毕河畔重镇托木斯克地区就遇到了降雪,使得原本可以提早开始的夏俄谈判拖宕至今,进而导致了奥尔斯克伯爵的死亡和整个上贝加尔地区落入夏军之手。“上贝加尔地区的形势显然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恶劣。”

“将军阁下,康斯坦丁-亚历山大-斯基洛夫-斯拉基诺夫子爵和安东尼-普里奥-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对此已经有了详细的报gào

。”五十岁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此时也没有了离开彼得堡前的意气风发。“他们已经预料到中国人会在春季重新发动进攻,所以已经尽可能的将布拉茨克、泰舍特、坎斯克等地的俄国居民安排到雅库茨克、别斯佳赫、奥缪尔明斯克、连斯克、佩列杜伊、基廉斯克等勒拿河以北地区了。”

幸存的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官员已经在信件中把王瑛提出的边境要求告之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并且附上了他们的判断,而将安加拉河流域的俄国居民遣散至勒拿河北岸各城也是依据这个判断得出的,但对于兴冲冲从彼得堡赶来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来说,哪怕是接受华夏方面最低的要求都是不可想象的。

只是外交官的坚持很难得到将军的认可:“俄国居民都撤走了?这是个好消息,但是同样意味着我们无法得到本地提供的支持。”

“那就向本地的野蛮人索取。”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扬了扬灰白色的眉毛。“难道不是吗?现在我们可是有着足够多的兵力,可以向鞑靼人、蒙古人要求一切。”

另一名俄军高级指挥官斯米多维奇-耶利奇-乌沙科夫将军却没有这么乐观,只见他用焦虑的语气说道:“是的,我们可以向鞑靼人、蒙古人征收战争所需,但问题是,中国人可能已经通知本地土著撤离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将陷入一片可怕至极的无人区。”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视线落在军用地图上:“假设我们不能从上贝加尔地区的蒙古人、鞑靼人手中获取必要的补给品,那么等待西伯利亚及欧洲送来的物资,能维持几天?”

“我们最后一次补给在托木斯克,一共筹备了二万人食用六十天的粮食。”

因为国内道路很少修缮的原因,俄军很少仰仗后方的运输,一般都是依靠战地筹措,能像现在一样筹集到二万人食用六十天的粮食还亏得是提早得知了上贝加尔地区的困境,但是如今俄国在整个乌拉尔山以东地区只有三百万人口,其中还有八十几万分布在伊尔库茨克辖省,因此向沿线俄国居民点征收粮食不但困难而且数量上也很难得到保证。

“虽然我们驻扎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并不需yào

消耗储备,但由于之前中国人的破坏,在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无法获得任何补给品。”

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到布拉茨克最便捷的道路是先沿叶尼塞河北上至列索西比尔斯克,然后再沿着注入叶尼塞河的安加拉河上行,这样走的好处是可以利用船只运输,速度较快。但这么走明显是绕路了,而且这条路上除了列索西比尔斯克这座城镇可以得到补给外,一直要上溯300多俄里(注:1俄里=1.0668公里)水路抵达另一座城镇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后才有人烟,这期间只能消耗军队最宝贵的储备。

如果不选择先北上后东行再南下的迂回道路,那么就只能先沿水路抵达坎斯克,然而走陆路抵达泰舍特,再翻越泰舍特东边的东萨彦岭的余脉及安加拉河的几条小支流前往布拉茨克。但这么走,一来行军速度肯定没有坐船快,二则是要在遭到夏军破坏的地区行军,同样无法就地获得粮食补给。

“经过计算,无论走北线还是中线,都至少消耗10~15天的粮食储备,因此我们只能在25天内解决战斗,然后再用15~20天返回托木斯克。”负责后勤的特里泽格-费宁斯基上校用沮丧的语气报gào

着,俄国军人虽然号称灰色牲口,但即便是牲口也得吃东西。“这是最好的情况,一旦战斗超过30天,那么就算我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也未必能安全的撤回托木斯克。更何况托木斯克周边以及鄂毕河上游南西伯利亚产粮区的存粮大多已经被我们采购了,就算有剩下,数量也是有限的,并不足以支撑我们在西伯利亚渡过长达八个月的冬季。”

“上校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撤tuì

,撤回鄂木斯克或者直接是乌拉尔山以西?”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讥讽的看着面前貌似怯懦的军官们。“将军们,上校们,俄国的军官和贵族们,难道我们是来武装行军的吗?沙皇为了东征军已经付出了超过五十万卢布的资金,难道就指望着你们一枪不发的逃回欧洲吗?”

“或许有解决的办法。”被老伯爵的话说得满脸通红的拉泽尔尼将军在军用地图上指了指。“如果我们能翻越萨彦岭,进入本地土著所说的乌梁海地区的话,或许能获得足够多的物资,那样我们就能坚持到欧洲及鄂木斯克送来补给品的时候。”

“翻越萨彦岭?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乌沙科夫将军却持反对意见。“谁知dào

南面到底有什么?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冒犯翻越山脉,只能将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处境,而且据我所知,尽管乌梁海地区有部分土著投靠了中国人,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土著是接受准格尔人统治的。”相比陌生的华夏帝国,势力不断向西扩张的准格尔帝国对俄国来说是更危险的存zài

。“如果因此导致俄国与准格尔人开战的话,那么受到威胁的将不仅仅是伊尔库茨克辖省,从哈萨克边境到乌拉尔山南麓,我们都会遇到强dà

的挑zhàn

。”

“那按照将军的意思,我们除了退兵就别无其他选择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不甘心的吼道。“不,这意味着彻底断送整个伊尔库茨克辖省,断送俄国进入太平洋的机会。”

“俄国的根本在欧洲,在波罗的海和黑海,而不是遥不可及的太平洋。”乌沙科夫将军冷冷的反驳道。“更何况,沙皇派我们来并非是为了与中国人开战,而是作为一种预防的手段,预防俄国失去更多的东方土地,并不是将这一万两千俄国军队派来送死的。”

“懦夫,你们都是懦夫。”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怒斥道。“沙皇会审判你们的罪行的。”

乌沙科夫将军针锋相对道:“让俄国军队饿死在西伯利亚才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看着一脸怒意的伯爵和同样吹胡子瞪眼的乌沙科夫将军,拉泽尔尼将军只好出来打着圆场:“俄国军队是一支坚强不可战胜的军队,我们无惧任何强dà

的敌人,但是如果因为粮食供应不及时而导致战败的话,这是上帝都不会原谅的,更何况瑞典那位国王陛下眼下正在重整大军,想来沙皇一定需yào

我们的力量。”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反问道:“那东部边疆怎么办?丢给中国人吗?”

“那就是伯爵您的使命了。”乌沙科夫将军硬邦邦的回应道。“如果伯爵您能在边境谈判中说服中国人交还整个或部分东西伯利亚辖省,那将是最好的,但如果伯爵您做不到,想来沙皇也一定能够体谅您的难处。”

发觉老伯爵面色有些不善,边上的拉泽尔尼将军急忙圆滑的补充道:“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两国能否签订一个互相认可的边境条约。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算俄国军队能一次次的击败中国人,可我们也将被拖在了伊尔库茨克辖省。阁下,您应该知dào

在西伯利亚荒原上维持一万人的军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那会让俄国彻底破产的,而且一旦我们被拖在了西伯利亚,那么(我们)就可能无法参加沙皇与瑞典的最后决战,一旦俄国因为缺少一万人输掉战争的话,只怕我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面色铁青,但又不能不承认对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正在欲辩不能的时候,拉泽尔尼将军及时洞察了对方的心理,进而适当的做出了让步:“当然,我们也可以为阁下留下一部分哥萨克人充当护卫,只是基于眼下的物资供应状况,我个人认为三千名骑兵显然是个较为合适的数字。”

乌沙科夫将军此时也道:“中国人显然已经发xiàn

了俄国军队的数量,但他们并不一定会知dào

我们已经撤tuì

了,所以伯爵您还是有机会在谈判桌前队中国人实施讹诈的。”

“讹诈?”老伯爵哭笑不得。“但愿我们的对手是个愚蠢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明白军队不可能继xù

前进了,因此他最后要求道。“我需yào

俄国军队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必要时能赶到布拉茨克。”

乌沙科夫将军刚想说不可能,一旁的拉泽尔尼将军已经抢在他之前开口道:“可以,但是我们只能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停留到7月的第2个礼拜。”

乌沙科夫将军不解的看着拉泽尔尼,于是拉泽尔尼解释道:“我们应该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的从阿巴坎、阿尔乔莫夫斯克等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筹集粮食,并且通知托木斯克、克麦罗沃、巴尔瑙尔等地准bèi

船只,接下来我们就能直接返回下瓦尔托夫斯克和苏尔古特。”

乌沙科夫将军释然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调整好了心态:“7月的第2个礼拜吗?那么我们就必须加快与中国人谈判的速度了。”

说到这,伯爵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对了,我们之前有抓住中国人的军官吗?”

两位将军的目光落到了场内第二名上校身上,这位名叫马尔科夫的上校下意识的跨前一步,向在场的高级官员们报gào

道:“中国人的蒙古马非常有耐力,我们并没有能追上,只是最初的时候击毙和俘虏了一部分侦察部队,但我们分不清谁是中国人,谁是蒙古人。”

“笨蛋。”觉得丢脸的乌沙科夫将军喝骂道。“还不赶快进行审讯。”

“不用了。”老伯爵拦住欲走的马尔科夫上校,然而冲着两位将军言到。“不管他们是不是中国人,统统释fàng

了吧,顺便把我们要求谈判的意思告sù

他们,其中必然有人能将消息告sù

中国,不,华夏帝国在贝加尔地区的总督。”

“这?”马尔科夫上校颇有些迟疑的看向两位将军。“好不容易抓住的俘虏就这么释fàng

了?那军官的赎金?”

拉泽尔尼将军不禁瞪了对方一眼:“跟这些未开化的野人谈什么赎金,还不按照伯爵的意思,把人都放了,对了,再给他们一匹马,好让他们及时通知本方总督????????????”

685. 夏俄边境谈判(2)

兵力超过夏蒙军数倍的俄国人请求谈判,这个消息在让正在准bèi

应变的华夏方面极度错愕。然而北海大都护府内部对是否进行两国边境谈判是早有定论的,因此仓皇逃回西河城(切列姆霍沃)的慕容敬明一面广布哨探防备俄国人在和谈烟雾下的突然袭击,一面又派人向乌兰乌德(色楞格斯克)的安文华报gào

,请他急速前来湖西主持大局,同时他还自作主张的与进入布拉茨克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取得联系,就双方正式谈判进行了预备会议。

“本官华夏开国男、承事郎、头等校尉、检校太子洗马、北海行枢密院同佥事,高焕。”

“本官大俄罗斯国伊尔库茨克辖省财政专员安东尼-普里奥-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

预备会议自然不会有大人物参加,不过为高焕头衔中的开国男所欺骗,俄国人还是对等的派出了曾经与王瑛联络过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

“本官奉命与鄂罗斯国会商两国使节正式谈判的场所。”相当于俄国大尉身份的高焕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朝认为,谈判场所应在布拉茨克城内或郊外某处进行。”

“我方认为既然是讨论两国边境,必然涉及到我方在伊尔库茨克辖省的领土,”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针锋相对的说道。“因此在原辖省的首府伊尔库茨克城进行是合适的,当然,伊尔库茨克城已经为贵国烧毁了,那么可以定在城外某处进行。”

“你们罗刹人真有意思。”并非是专业外交人士的高焕很是失礼的笑道。“战场上输了,嘴皮子动一动就想要回来,不知dào

是说你们脸皮厚呢?还是说你们天生无耻。也罢,你们就带着兵来伊尔库茨克吧,双方不用多谈了。”

“大尉,这是贵国的最终意思吗?”高焕试图查清俄国人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谈判,而并不知dào

东援俄军主力正在分批撤tuì

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却难得强硬起来。“如果说,贵国依旧想用战争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俄国奉陪。”

觉得俄国人态度强硬且有反过来试图己方抵抗意志的高焕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那么,就到此为止吧,贵我两国还是用刀枪来决定疆域吧。”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稳坐不动,边上随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一起前来布拉茨克的三等秘书官却出言挽留道:“大尉,不,男爵阁下,战争已经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极大的灾难,我们应该有勇气阻止灾难的持续,并为两国永久的和平奠定基础。”

事实上高焕并没有权力决定终止谈判,因此在俄国人挽留之后便顺势重新坐了下来:“永久的和平?勇气?难道说让你们进入伊尔库茨克就代表我方有勇气希望和平吗?这简直是个笑话。当然,我可以答yīng

你们进入伊尔库茨克,但进入后,你们能活着出去吗?”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暗中咒骂了一声野蛮人之后,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在欧洲,交战国家的使者的人身安全也是受到保护的。”

“知dào

,知dào

,不就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嘛,本朝几千年就知dào

了。”高焕冲着假模假样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会对谈判使臣动武,而是指那些借着和谈妄图突入我军控zhì

区的恶意者,他们有勇气闯入我朝疆域,就别指望着能活着离开。”

俄国人并不知dào

指桑骂槐这句话,但也能听说高焕的潜台词是什么,为此那位与会的三等秘书出言纠正道:“男爵,请您注意了,在两国和谈并未得出结论之前,俄国并不承认上贝加尔地区是贵国的领土。”

“真是会说啊。”高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本官绝不同意将两国使节的正式谈判地址放在伊尔库茨克郊外。”

两个俄国人对视一眼,随后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退了一步:“如果华夏使者觉得不能接受伊尔库茨克作为谈判地点的话,那么我们建议在安加尔斯克。”

“那不是一样。”高焕打断道。“我还建议在图伦呢。”图伦位于布拉茨克的南方一条安加拉河支流流经的草原上,距离济马西北约五十(夏)里,也属于夏军的事实控zhì

区,当然,小城也一样被夏军摧毁了。“怎么样,本官的让步够大了吧。”

“图伦?”三等秘书用探问的眼光跟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交流了片刻,随即向高焕提议道。“不如还是把谈判地点定在济马吧。”

“济马?”高焕考lǜ

了片刻,他得到的授权是安加拉河的任意一条支流边,因此俄国人的建议其实已经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只是为了增加预警的时间,他必然进一步的扩大双方军队的缓冲区。“济马以北十五(夏)里,我记得那边有一片废弃的农庄。”

“84.36俄里。”换算过距离之后,两个俄国人最终同意了。“可以,你们我们继xù

下一个问题的讨论。”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随后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我方建议,双方使团在会议期间各自携带5000名护卫士兵和40门大炮,另外周围300俄里内,两国不能部署军队,以免造成误会,破坏谈判。”

高焕听罢,第一念头就是俄国人是在试探夏军的兵力总数,毕竟能轻松拿出五千名护卫军和四十门大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有在己方兵力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实现;而他第二个念头是俄国人准bèi

以和谈为借口,袭击华夏方面的高级官员并合围这五千兵马。

正是基于上述两个判断,强压住怒火的高焕用寒意十足的语气反问道:“五千人,四十门火炮,进行一次小规模战争都足够了,你们确定这是参加和谈吗?”

不待俄国人解释,高焕又道:“五十三(夏)里之内不准有其他军队,这个怎么保证?”

漫天要价的俄国人还待说些什么,高焕提出自己的反意见来:“本官建议,每方使团可以拥有五百人的护卫队,但两国护卫队都不准携带任何火炮,此外我建议双方在谈判地五十三(夏)里内不得驻扎超过一千人的军队,这些军队将不准进入谈判地十夏里之内,但应该允许其在周边进行必要的侦察,防止任何一方可能违约的行动。”

“请男爵稍等一下。”三等秘书拉着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走了出去,也不知dào

是不是请示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等到两人回到场内时,明确给了高焕以答案。“我方任务,护卫队的兵力可以控zhì

在3000人的规模,可以不带任何大炮,但谈判地周围300俄里内只允许保留500名士兵用于监督对方军队可能的敌对行动????????????”

“大人,我和俄国人谈了,”等高焕回到河西城时,安文华也已经快马赶到了。“俄国人同意正式谈判在济马城北举行,但坚持将使团护卫队的兵力维持在二千五百人,下官怀疑其中有诈。”高焕当然不知dào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身边仅有三千哥萨克骑兵。“但是下官争取到双方可以在周围五十(夏)里内保留五百骑兵用于监控彼此主力????????????”

高焕退下后,安文华向慕容敬明问道:“慕容大人,此事你觉得是否可疑呢?”

“下官以为,罗刹人其实不必如此故弄玄虚。”慕容敬明也弄不清俄国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若要说想骗袭大人,只怕也说不过去,毕竟罗刹人并不知dào

咱们谁是和谈正使,倒是罗刹人极有可能借机探查我军战力。”

“慕容大人所言极是。”安文华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一旦罗刹人知dào

我军拢总不过六千可用兵马,只怕会直接翻脸,就算罗刹人有顾忌没有直接翻脸,想来也会借机索要更多的地盘。”安文华这是为可能失去上贝加尔地区做铺垫。“而且眼下罗刹人可能只是推测我们兵力不足,但万一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罗刹人自然会明白过来。”

“是啊,”慕容敬明也眉头紧锁。“二千五百兵马,若是全用我军的话,只怕把我军的精锐都抽调一空了,一旦有失就不可收拾了。但若只用蒙古义从军充门面的话,只怕罗刹人也会认为我军外强中干,这分寸也不好拿捏啊。”

两人正在惊疑不定,一名参谋在帐外喊道:“大人,湖东的援军到了。”

“援军?”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哪来的援军。”说话间,安文华和慕容敬明走了出来,看着由远及近的夏军骑兵,安文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王慕熙,他,他该不是把湖东的镇戎兵马都抽调过来了吧,他这是孤注一掷。”

此时援军的主官在参谋的引导下出现在两人面前,慕容敬明立kè

责问道:“黄大人,王大人怎么把你们都派来了,湖东不要守了吗?”

骠骑军第二师都监黄汝珍笑嘻嘻的应道:“两位大人不必担心湖东有失,这不,黑龙江上游舰队接收了龙骧军第一师的部队,因此也增援了我们一个旅,龙骧军野战上自然比的不我们,但守城却问题,所以,统制大人就把我们调过来,也算是各用其长。”

慕容敬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安文华也道:“这下可以跟罗刹鬼打擂台了,那个高焕是吧,再让他辛苦一趟,告sù

俄国人,我们答yīng

了,准bèi

谈判吧????????????”

686.夏俄边境谈判(3)

随着夏俄两国谈判准bèi

工作的细节落实,济马城北的安德烈夫村这些日子已经大变样了,三排帐篷已经次第建好,其中东西两排帐篷是双方使臣的护卫队的营地,中间那座可以容纳超过五十人进入的大帐篷才是正式的会议场所。

华夏武成十九年七月初七,俄国创世历7225年7月26日,夏俄边境谈判正式开始。

谈判的最初步骤是两国使节互相通报自己的身份和权限,并互相问候对方君主。等这一整条的流程都走完了,谈判也就到了当面锣对面鼓的阶段。

“我朝要求两国以叶尼塞河为分界线。”北海大都护府鸿胪使贾文清不出所料的以王瑛曾提出的最大领土要求开局。“河东部分为我朝领土,河西部分为鄂罗斯国领土,但叶尼塞河流经西萨彦岭地区应以西萨彦岭南麓为两国分界线。”

“首先我仅代表俄国反对贵方的提议。”曾经参加过《尼布楚条约》签订的雅科夫书记官在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示意下站起来发言道。“根据俄国与清帝国签署的边境条约,两国边境是以额尔古纳河、斯塔诺夫山脉(外兴安岭)为边界的,贵国无理亲藩我国领土,必须予以退出,否则俄国有权利捍卫自己的国土。”

“对不起,阁下口中的清帝国是我华夏朝廷的宿敌,敌人签订的任何条约,我朝没有理由予以承认的。”鸿胪副使、员外郎胡宗勋用讥讽的语气回应道。“我朝提出领土的理由是上述地区都是喀尔喀人世居放牧之地,如今喀尔喀人是我朝的子民,受西喀尔喀郡王扎什巴图汗、北喀尔喀郡王土谢图汗的委托我北海大都护府一定要收回上述领土。”

“据我所知本地的土著居民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跟贵国所谓的喀尔喀蒙古人并无关系。”作为伊尔库茨克辖省剩下的不多的高级官员中的一名,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责无旁贷的参加了此次谈判,他知dào

,如果在谈判中表现出色的话,或许还能挽回自己的仕途,否则就只能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从此回到领地当一名乡下土豪。“而且俄国已经在整个西伯利亚拓殖了50~80年,本地的所有权早就已经属于俄国。”

“果然是强盗作为。”贾文清反唇相讥道。“按照阁下的说法,建虏窃取我神州就是合法的,我朝推翻暴政恢复中华则是不应该的,因为中国已经被建虏统治超过八十年了。”

谢尔盖耶夫斯基不屑道:“阁下,这是两国边境谈判,请不要把贵国内政拿出来说事。”

安文华似乎被谢尔盖耶夫斯基的态度所激怒,当即便向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说道:“既然贵国认为自己占领了五十年就意味着鄂罗斯国对叶尼塞河以东地区有主权的话,那么我朝建议立即终止会谈,等五十年后我们再来谈判吧。”

安文华并非忽然强硬起来了,而是他觉得俄国在优势情况下依旧主动提出议和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不排除俄国人不清楚华夏方面的实jì

军力,但未尝不能说明俄方内部出现了问题,所以他要试探一下,以确定接下来的谈判中是否要作出让步——在安文华看来最好是不要有任何的让步,毕竟眼下的一切都是王瑛和慕容敬明等武官打下的,因此功绩也主要是武官系统的,而大都护府内的文官系统只能流着口水的看着却染指不得,最多也拿一个聊胜无有的维持转运之功,所以,若不能在与俄国人的谈判中虎口夺食的话,上上下下怕是怎么也交代不了;当然,交代不了也就算了,总不能在谈判中把已经到手的土地都让出去了,那样的话不但无功而且有过,少不得遭到弹劾和夺职,这辈子就怕没有出头机会了。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皱了皱眉头,心中一阵嘀咕,难道说是华夏方面发xiàn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俄军已经开始回撤了,准bèi

改变策略用武力解决问题了?一想到整个东西伯利亚辖省如今只有不到1500名俄军和3500名哥萨克骑兵,伯爵大人就有些心底发虚。

因此老伯爵不得不试图安抚离场的安文华等人:“阁下,听说中国是一个极其文明的国家,但如果说在语言上无法说服对方就要动用武力的话,那是野蛮人的行为,显然与阁下的身份不符,所以还是让我们在谈判中解决问题吧。”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算是老奸巨猾,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外人听不出有任何的问题,对此,颇有些失望的安文华不禁眯起了眼:“蛮夷?居然说我们是蛮夷,真是可笑啊,是谁在杀戮臣服自己的藩属,是谁强占了别国的领土还在恬然自得。”

更难听的话无法翻译成蒙古语和拉丁语,也无法从蒙古语、拉丁语翻译成俄语,但这已经足够了,不知所谓的伯爵跟身边的俄国官员交头接耳了一番后,才从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那里得知了安文华的所指,一时间极度尴尬。

“对不起,我并不知dào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沉寂了一会之后,伯爵无可奈何的就俄军抢劫投靠俄国的布里亚特部族的事情向安文华作出了道歉。“这只是意wài

,但归根结底是贵国的进攻造成的混乱。”把责任推到夏军身上并非是高明的做法,因此在安文华发作之前,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心头滴血的作出了第一次让步。“俄国可以承认自雅库茨克以下勒拿河以东地区以及奥廖克明斯克至雅库茨克之间勒拿河以南直至斯塔诺夫山脉之间的地区属于华夏帝国,藉此换取贵国交换上下贝加尔地区。”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算盘极好,他所说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山地和寒带丛林以及北方永冻地带,除了极少数的点据点有人烟外其他地区都由狼群主宰,用这么一块不毛之地来换取物产相对丰富的贝加尔湖沿线地区,不说物超所值吧,但至少是得大于失,更何况夏军水师的强dà

是刚刚涉足太平洋沿岸的俄国人所不能敌对的,因此在连波罗的海舰队也不过组建还没有多久的俄国看来,失去通往太平洋的门户并非不可接受。

安文华也不答话,只是看了贾文清一眼,于是这位鸿胪使针锋相对的做了让步:“我朝可以放qì

叶尼塞河至下通古斯卡河以北以东地区,下通古斯卡河至勒拿河以东地区,藉此来换取鄂罗斯国归还我朝要求的其他地区。”

虽然早就知dào

这是中国人可能接受的让步,但俄方却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原因很简单,因为北西伯利亚低地和中西伯利亚高原也都是无人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华夏方面对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提议的绝好反击。

“如果鄂罗斯国觉得我朝以上让步太少的话,我朝还可以继xù

放qì

下通古斯卡河以南、安加拉河以北地区及维柳伊河以南、勒拿河以北地区。”胡宗勋不动声色的加码道。“只要求保留勒拿河以东以南地区及叶尼塞河以东安加拉河以南的萨彦岭周边地区。至于安加拉河与勒拿河之间的狭长地带,我朝也希望双方能以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与基廉斯克两座城镇间的连线作为分割,以北归鄂罗斯国所有,以南归我朝所有。”

这就是王瑛当初提出的最小领土要求了,但俄方依旧不可能答yīng

,为此谢尔盖耶夫斯基那句代表俄方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在之前提议的基础上,我方可以同意将黑龙江上游与额尔古纳河之间的土地交予华夏帝国。”

尽管这是一片相当于整个江淮行省的地域,但对安文华来说,没了北海,他当时买北海大都护呢,因此明确表示道:“我朝绝不可能放qì

北海周边地区。”

这个态度让谈判无法进行下去,因此俄国人只能提出暂时休会。

回到己方的帐篷里,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用抱怨的语气跟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说道:“中国人太过贪婪了,只有马刀才能让他们明白侵占俄国的领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自然听出了男爵的潜台词,为此他苦笑道:“这话,你应该跟将军们去说,但很可惜,我们没有援军了。”

一众伊尔库茨克辖省的俄国官员大惊失色:“阁下,援军不是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筹集军粮吗?怎么您却说没有援军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粮食?正是因为粮食。”老伯爵指了指原本应该长燕麦、黑麦的土地说道。“你们知dào

两万人的部队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吗?本地不但不能提供粮食,而且还需yào

军队予以救济,你们认为俄国军队都是只要吃草就能继xù

战斗的吗?”

东西伯利亚辖省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dào

如何开口才好,最终还是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出言探问道:“那么说,我们只能答yīng

中国人的勒索了?”

“只能一步步的争取了。”伯爵叹息一声。“明天重新谈判的时候,试着用下贝加尔地区交换上贝加尔地区吧????????????”

687.夏俄边境谈判(4)

“罗刹人的态度有问题。”在俄国使团为了即将放qì

东方沮丧不已的时候,华夏使团这边也在对刚刚结束的首日谈判进行着分析。“就算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是蛮荒之地,俄国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许了出去,这说不过去。”

“贾大人的话有道理。”胡宗勋也觉得不对劲。“鄂罗斯国与建奴的谈判档案虽然跟着幽州紫禁城一起烧毁了,但总督衙门还是多少收集了一部分相关的卷宗,从中管窥就可以知dào

,即便当时建奴有十倍与罗刹人的力量,但罗刹人还是寸土不让的跟建奴争取了外兴安岭以北及额尔古纳河以西的全部土地,如今又怎么可能在优势兵力下节节退让呢?”

“是不是罗刹人并没有所谓的大军?”安文华提出一个可能来。“他们在虚张声势?”

“有可能,但罗刹兵来援是慕容大人亲自率兵确认的,慕容大人又怎么可能误判了罗刹兵的数量呢?”贾文清有些不解的揣测道。“莫非罗刹人在击败慕容大人之后又撤回西方了?这也不对啊,已经到了战区,怎么可能不发一弹一矢就撤走了呢?难不成鄂罗斯国内乱了?亦或是与瑞典的战争重开,必须调回东方大军?”

情报的缺乏让在场的人根本无法确认俄军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好半天之后,与会的兵部驻北海大都护府的兵马使包崇智提出一个假设:“几位大人,以本官来看,罗刹人莫非是因为缺粮而至大军无法前进,才不得已在与我朝谈判中示弱。”

安文华的眼睛一亮:“有道理,漠北作战首重粮缁,拿朝廷来说,光光在北海维持一个骠骑军第二师的食用开销就要花去二百万贯一年,那罗刹人的本土据说远在千余(夏)里之外,数万兵马一路上人吃马嚼得那得填进去多少钱粮?”

安文华的判断有些文不对题,因此包崇智接口道:“就算罗刹人一路上都落脚点,都能就地得到补给,可克城与布城之间百余夏里却是慕容大人已经彻底破坏过的,虽不能说寸草不生,但至少罗刹兵是筹不到粮秣辎重的,再加上我军已经安排本地蒙部坚壁清野转移到湖东,所以罗刹兵连劫掠地方都做不到,单单靠后方转运,他们又能维持几日。”

“也就是说罗刹大军只能在战区外干着急却无可奈何。”胡宗勋合掌道。“这就能说通了,罗刹人并非不想据理力争,而是力有不殆,只能丢车保帅,用极东荒芜之地换回肥膏的北海两岸,倒是好算计,好诈术。”

“这只是我等的推测。”贾文清却在众人欣喜之前泼了冷水。“未必是真实情况,几位大人不见之前罗刹使团还强烈要求多带兵马护卫,这又如何是缺粮的表现?”

贾文清的话也有道理,看看近在咫尺的二千多哥萨克骑兵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俄国人又缺粮的问题,但包崇智却对此有自己的观点:“俄军无法维持数万人进入战区,但未必不能维持二三千人进入,因此眼见未必为实,甚至当初鄂罗斯使团刻意提出要五千人护卫就已经在使诈了。”

贾文清也不跟包崇智争辩只是说道:“罗刹大军虚实如何还得让慕容大人加紧打探了。”

这是老成之见,安文华当然是听进去了,于是他很快唤来军中武官,将再度深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打探俄军虚实的重yào

任务布置下去,等传令的三退下后,他这才言到:“打探罗刹大军虚实是要时间的,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七天,我等得拖一拖罗刹人。”

包崇智却另有担心的说道:“拖没有问题,但时间也不能拖得太长,毕竟现在我们还在和罗刹人谈判,无故拖延,对方未必不会起疑,更何况咱们也有些麻烦不好久拖。”

姑且不说拖延谈判会不会让俄国人有所察觉,但北海大都护府本身的困难的确也是很棘手的。这些麻烦概括起来一共是三个方面:第一是粮缁供应上的麻烦,包括监视、包括护卫、包括应变的大军总计六千多人在湖西滞留,每日的消耗也很大的,虽然能通过湖东蒙部和萨彦岭以南吉尔吉斯人转运,但开销也是极大的,不想申吃卯粮的话,只能省着点花;第二个困难是兵力上的,由于夏蒙军的主力悉数在北海以西,镇戎北海以东地区的力量就相当薄弱了,若换成之前倒还没有什么,但如今湖西蒙部涌入湖东,与刚刚稳定下来的科尔沁人、湖东布里亚特人之间肯定会为了争夺草场发生冲突,一旦事情闹大了,夏军又无力镇压的话,肯定会对谈判甚至北海大都护府的存续造成威胁;第三个困难就是天气,如今已经七月了,拖延日久的话只怕会让不习惯寒冷气候的夏军产生不必要的伤亡。

“是啊,我们不能光琢磨罗刹人的麻烦,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安文华反复权衡了一会,又觉得有必要在谈判中做出部分让步。“不得已,我们或不必坚持一定要得到安加拉河以南、叶尼塞河以东整个湖西地区????????????”

转过天来,俄国人一大早便来到谈判会场,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华夏使团的影子,若不是华夏方面的营帐里还有人马活动,俄国人还以为安文华等已经中断谈判了。又焦急的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一名姗姗来迟的华夏官员,当焦急的俄国人质问合适开始复会,结果却听到了让他们匪夷所思的答案。

“什么?贵国皇帝有册封上贝加尔地区蒙古领袖的旨意?贵国谈判大使已经赶回色楞格斯克接旨了?”对于这名华夏官员的回应,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等俄方谈判人员瞠目结舌,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无礼的丢在一旁了。“这,这简直荒唐,贵国难道就以玩笑的态度对待两国谈判吗?这是对俄国的极大蔑视。”俄国人暴跳如雷,但接待的华夏官员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对此,俄国人只好强忍住不悦。“几天?五天?至少五天,该死,如果五天后,贵国代表团还不能出现的话,那么就视作贵国永久终止了两国边境谈判,到时候,两国就只能用枪炮来决定整个贝加尔地区的归宿了。”

丢下狠话的俄国人返回到自己的营帐后终于爆fā

了,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等参与谈判的官员们冲着不在场的华夏谈判团破口大骂,当然俄国人的脏话内容有限,翻来覆去就是“蠢猪”、“魔鬼”、“下贱”、“野蛮”之类老生常谈。

等到一众俄国官员骂累了,一直凝神思索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忽然提问道:“各位,中国人所说返回色楞格斯克接受皇帝诏令的事有几分可能?”

在场的俄国官员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番,好半天后才有人开口道:“这绝对是假的。”

“假的?没错,有可能是假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又问道。“中国人为什么要说谎?”伯爵自问自答道。“目的无非是拖延谈判进程?”伯爵说道这,又向众人问道。“那么中国人为什么要拖延谈判进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对啊,华夏方面为什么要拖延谈判进程,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嘛?

似乎明白过来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脸色顿时刷白了:“难道中国人已经发xiàn

了俄国军队并没有进入布拉茨克,所以他们觉得上当了,准bèi

终止谈判,用武力夺取他们要求的一切。”

其余的俄国使团代表也惶惶不可终日,但一直阴着脸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却露出拨云见日般的表情来:“镇静,都给我保持镇静,这是中国人的诡计,事实上他们只是怀疑,并非真的认定俄国军队无力发动进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中国人试图在会议中断期间弄清楚俄国军队的动向,他们一定是派出了侦查部队前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但鉴于济马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间的距离,所以中国人才需yào

5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既然对华夏方面的行为作出了判断,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当即命令道:“立kè

派人前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通知乌沙科夫将军和拉泽尔尼将军,请他们务必清除中国人的侦查部队,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的派遣一支俄国军队向东行军,以诱导中国人误判????????????”

做完了亡羊补牢工作的俄国使团开始耐心的等待着复会那一天给华夏方面重重一击,而华夏使团方面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己方侦查部队的归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五天到了,东面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不得已华夏方面只能继xù

诡言托词。心知肚明的俄国人也只是简单的抱怨两声,随后却嚣张的以哥萨克护卫队的篝火舞蹈进行施压。

休会的第六天晚上,嘴角起泡的安文华终于见到了摇摇欲坠的慕容敬明。根据六天里每天只能在马上睡了一小会的慕容敬明的报gào

,东援的俄军主力的确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周边并未继xù

向布拉茨克等地前进,但是俄军数目却似乎比最初之时有所减少,因此不能排除俄军通过夏军探哨无法监控的水路向布拉茨克进军的可能,为此他留下部分夏军探哨继xù

盯防并派人试图渗透到叶尼塞河沿线确认俄军的动向。

难道俄国人是因为缺伐运输工具才没有进军战区?亦或是俄国人等到了后方运来的粮缁,所以正准bèi

借着谈判的烟雾潜入上贝加尔地区?愈发显得不透明的情报让参与谈判的北海大都护府上下都心头沉甸甸的。

688.夏俄边境谈判(5)

武成十九年七月十四日、俄国创世历7225年8月3日,两国使团重开谈判。

一开场,俄国人突然改口,宣称不能放qì

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地区,但可以在《尼布楚条约》的基础上放qì

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之间地区作为给华夏的弥补。顿时,气氛凝重起来,华夏使团都在揣摩俄国人反悔的原因,难不成真是俄国人做好了进攻的准bèi

工作,预备撕破脸与华夏大打出手了?

沉寂了半天,贾文清喉咙干涩的咳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艰难的宣bù

道:“鉴于两国的要求想去甚远,本官建议双方的谈判就此终止。”

贾文清的越俎代庖让安文华很是不满,但此刻他必须在俄国人面前和贾文清保持一致,因此他什么话也不说,站起来就准bèi

离开。

华夏使团准bèi

破釜沉舟迎接战争了,然而俄国人发xiàn

自己的预期出了一点偏差。难道是己方误会了华夏方面拖延会议进程的行动,其实对方根本没有派出侦查部队,确实是谈判大臣返回色楞格斯克接受皇帝诏书了?还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俄军并没有做出向东开进的动作,以至于华夏方面能清晰的洞察俄国使团的行为只是恫吓?

脑筋急转的俄国人不得不临场退缩了:“荣誉伯爵阁下,请等一等。”

看着叫住自己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安文华问道:“贵使还有什么话要说。”

“对于贵国如此莽撞的放qì

和平,我国感到极度的惊讶。”老奸巨猾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在放低身段的同时不忘了倒打一耙。“事实上我国愿意做出更大的让步,譬如用整个下贝加尔地区交换上贝加尔地区和斯塔诺夫山脉以北地区。”

俄国人色厉内荏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华夏官员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安文华也一扫颓唐之色,用暗自得yì

的语气明确告sù

对方:“好叫贵使知晓,本朝的底线已经一早告sù

阁下,若是不允,只有兵戎相见了,不过贵使放心,我朝并无西侵俄国本土之意,但是整个北原乃是我朝唐时故地,因此我朝还是要收回来的。”

收回整个西伯利亚?俄国人对安文华的叫嚣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但眼下夏军却的确有可能在叶尼塞河上游流域实施破坏性的袭击,进而迫使整个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的俄国定居者如同布拉茨克等地的俄国人一样撤离。

一想到俄国在东西伯利亚的多年拓殖彻底终结,赤膊上阵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只能再退一步:“我们只要上贝加尔地区,如果贵国愿意归还上贝加尔地区,俄国愿意将勒拿河以东地区及下贝加尔地区全部交给华夏帝国。”

贾文清代安文华再度申明道:“我朝的底线是整个北海地区以及勒拿河以东。”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脸色一变再变,最终阴着脸表示道:“既然华夏帝国根本没有诚意,那么我国认为,双方的谈判并无继xù

下去的必要了。”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随即装腔作势的恫吓道:“是贵国选择了战争的,对此俄国保留一切反击的权利,正如贵国大使之前所说的,如果贵国意图侵略整个西伯利亚的话,那么就别怪俄国到时候侵入喀尔喀和满洲,把战火燃烧到中国本土了。”

听完翻译的包崇智腾的站了起来:“战争吗?我们奉陪到底就是了。”

看起来这一天的谈判才开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濒于破裂了,但实jì

上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没有举行大战的能力,不过是互相虚张声势而已。

这个时候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荣誉伯爵阁下,我建议你我之间单独谈一谈,或许能让彼此得到一定的共识。”

俄国人是准bèi

施展个人魅力?还是准bèi

提出私下贿赂?亦或是在单独会谈中暴起发难?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安文华的身上,让这位华夏大都护颇有些踌躇不决。

仿佛知dào

安文华为什么会犹豫,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很是知趣的补充道:“对了,鉴于你我之间无法直接沟通,所以双方的通译可以留下,负责记录的书记官也可以留下。”

虽然不能排除俄国人暴起发难挟持自己的可能,但觉得不能在属下和蛮夷面前露出胆怯一面的安文华一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面还是答yīng

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请求,于是双方各自退出谈判场地,只有下书记官和通译陪着各自主官。

“阁下。”等到清场完毕,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将面前的一张纸递给安文华。“这是我国中西伯利亚督军区官员的报gào

。”安文华不知所谓的拿去这张颠来倒去看不明白上面的俄文字母,所以只能重新搁下静听对方往下说。“报gào

上说一支鞑靼人的部队摧毁了下通古斯卡河流域的叶尔博斯克城及贾拉拉斯克城,我想,阁下一定对这支鞑靼人的军队很感兴趣。”

“鞑靼人的军队?难道是?”这是安文华时隔两年后第一次听到清廷残余的消息,一时间有些心荡神移。“看不出,他们居然还有力量攻克贵国的城市。”

“是的,虽然这些鞑靼人的军队采用的是与贵国类似的封锁战术才攻克俄国城市的,但不可能否认这支军队依然存zài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用交心朋友的口气说道。“清国军队,虽然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为国家,但是依旧是贵我两国最可怕的敌人。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贵我两国依旧因为边境的问题再三纠缠的话,或许就将纵然其重新壮大????????????”

“危言耸听。”安文华收敛了动摇的心神,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评价道。“姑且不说一支残军有何力量威胁两国,就算其有威胁,也是威胁贵国而已,跟我朝有何相干。”

“阁下应该不是一个短视的人。”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不动声色的讥讽了安文华一句,随后摊牌道。“相信这些鞑靼人最恨的是夺取他们国家和将来的华夏帝国,如果俄国愿意帮zhù

他们恢复政权,阁下以为他们愿不愿意与俄国合zuò

?”

安文华眉头一凝,是的,俄国人没有说错,若是俄国愿意向清廷残余提供帮zhù

的话,那么至少北海将永无宁日,而且若是俄国人不提供便利的话,夏军也绝无可能深入中央通古斯高原和北西伯利亚高原清剿这支残敌。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就算华夏在领土方面让步,俄国人也愿意联合夏军消灭这支清军,夏军就真的有力量消灭他们吗?不,不可能,自己大概只有脑袋坏了才会命令夏军在补给不便的下通古斯卡河流域作战。但不消灭他们,难道就能在勒拿河沿线挡住他们吗?不,这也不可能,夏军同意无力维持在漫长的勒拿河沿线的巡防,倒是在勒拿河沿岸有着不少城镇的俄国人或许能提供协防,但这是与虎谋皮吗?

脑子一团浆糊的安文华用故作不解的口气问道:“那贵使的意思是?”

“俄国需yào

整个贝加尔地区。”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图穷匕首见的说到。“如果华夏帝国能够答yīng

这一条件,我国可以在向华夏帝国转让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斯塔诺夫山脉以北地区的基础上,派兵协助贵国消灭这股鞑靼人匪徒。”

“这不可能?”安文华断然否定道。“我朝不可能放qì

整个北海地区,也不会派兵越过勒拿河深入贵国领地帮zhù

贵国消灭这些匪徒。”

见到安文华不咬诱饵,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有些失望,但他依旧没有放qì

努力:“那么我方退一步,即贵国将上贝加尔地区归还我国,则我国负责自行剿灭这些鞑靼人匪徒。”

“我需yào

跟我的属员讨论。”安文华并没有一口回绝对方。“明天我会给阁下一个答案。”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觉得有门,自然愿意等待好消息,只不过他担心对方再度失踪,所以说了一个冷笑话:“明天吗?没有问题,只是阁下确认明天不会再有贵国皇帝的旨意了?”

安文华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对方的讽刺,然而回到自己一方的营帐里,另一个噩耗又在等着他:“什么?罗刹兵开始清理我军的探马,并有大规模东进的企图,你们怎么看?”

包崇智虽然不是武职但在兵部任事好歹也算看过猪跑,因此他的判断是:“从今天会场上罗刹人的反应来看,仿佛尚未知dào

罗刹兵马东进一事,这是罗刹文武之间失了配合?还是我们拖延谈判的行为太过明显了,罗刹人正好拿来将计就计?”

“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安文华把刚刚从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口中得知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其国兵马东进看似针对建虏余部,但未必不是对我朝施压。”

在场的北海大都护府的官员们显然也被这个意wài

所震惊了,所有人都沉思不语。

“怕只怕罗刹人一面从我们手中收回湖西,一面又转过头去与建奴勾搭。”好半天后,鸿胪使贾文清开口道。“那样本朝就被动了。”

安文华同意道:“正是如此,本官才不敢当面答yīng

罗刹使节的要求,才回转来请几位大人一同协商,求一个稳妥不留后患的办法????????????”

689.夏俄边境谈判(6)

安文华等人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被人强行从睡梦中唤醒的慕容敬明快步走了进来。

“慕容大人来的正好。”安文华又把俄军东来及清廷残余浮出水面这两个消息跟慕容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慕容大人以为我等该如何应对。”

慕容敬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边上伺候的小吏命令道:“茶,越浓越好。”

当又苦又涩的俨茶流入口腔之后,精神稍稍振作的慕容敬明这才斩金截铁的说道:“罗刹人断不可能与我军在湖西会战,也不可能前往勒拿河以北追剿建虏。”

看着不解的众人,慕容敬明解释道:“就算罗刹军得到后方输运来的粮秣,但无非就是在湖西逼退我军而已,焉有胆量再度侵入湖东。”

包崇智恍然大悟道:“没错,如今已经是七月了,转眼就要入冬,罗刹人又如何敢在寒冬越过北海侵入我军腹地,而罗刹军数万人马,留驻湖西荒芜之地,又需yào

多少粮食维持?”

“正是,以我朝如此富庶,在北海维持如今八千兵马已经是极限了,罗刹人的财力又如何能与我朝相提并论。”慕容敬明这话明显是有主观因素在内的,好在并无与事实相去太远,也算是歪打正着。“湖西之地姑且如此,勒拿河以北方圆十万里更是蛮荒,罗刹人又如何有此财力物力维持对建虏残部的追剿。”

安文华于是更加担心了:“依慕容大人此言,罗刹人一来的确可能驱兵收复湖西,这二来,不能剿就有可能抚了,万一罗刹人与建虏勾结,对我朝北疆边防而言更是大患。”

安文华由此下定决心:“如此只能暂时向罗刹人让步了。”

慕容敬明却急道:“大都护,不可过于示弱,罗刹人即便能驱兵收复湖西,但三两年中必不能回复旧观,尤要担心我军间道袭扰,仅是驻军一项便可让其苦不堪言,此我朝可以秉持之有利条件。而且就算我方让步,拱手让出湖西,罗刹人也未必没有得陇望蜀知心,一旦他们进而索要湖东,大人给是不给。”

慕容敬明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要担心俄国人与清廷余部的联合的话,那只能是因噎废食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还是要做出己方无所畏惧的姿态来,才好保存如今的胜利果实。

患得患失的安文华又出现了动摇:“那依慕容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回应罗刹人????????????”

转过天来,夏俄两国的谈判团重新坐到了一起,许是已经知dào

俄军东进的消息,与会的俄国人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仿佛拿捏定了华夏使团。

果不其然,会议一开始,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就向安文华问道:“荣誉伯爵阁下,不知dào

阁下对本人昨日的建议是否有了决定。”

安文华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番,于是胡宗勋站起来回应道:“根据我朝使团商议结果,现通知鄂罗斯国使团,我朝愿意放qì

对布特拉河及叶尼塞河上游东部地区的领土要求,以现有占领区划分两国领土。”

对华夏方面提也不提清廷残余的事情,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是有所准bèi

的,但华夏方面只愿意放qì

尚未到手的领土,这就让俄国人有所不满了:“这就是华夏方面最终决定吗?”

胡宗勋针尖对麦芒的回应道:“大臣阁下,本官还没有说完,我方做出如此让步也是有条件,我方要继xù

拥有上述地区内蒙古部族的保护权。即鄂罗斯国地方官员若要审判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成员,需经过我朝同意,并由我朝大审院官员到场旁听;鄂罗斯地方官员向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征收税赋时,其税额要征得我朝北海大都护府盐铁使的同意;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拥有自由迁移的权利;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不承担贵国军役;鄂罗斯定居者不得随意侵占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的草场????????????”

胡宗勋的话在被翻译后引起了俄国人的一致不满,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站起来断然否定道:“在俄国境内的任何民族都是沙皇的子民,绝不可能让另一个国家拥有保护权,这是对俄国的挑衅,我方认为贵国的要求是无礼的、是蓄意破坏谈判的行为。”

俄国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包崇智忍耐不住,站起来恶狠狠地应道:“大不了不谈,大家还是凭着刀枪说话好了,看最终是谁被赶出去。”

面对忽而又强硬起来的华夏使团,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眼中射出一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他不知dào

华夏方面为什么只退宿了半步,难道是华夏方面看穿了己方的底牌?难道是真的不在意俄国会支持清帝国的残余势力?

无法揣度华夏使团似退实进的做法到底意味着什么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只好再度亲自上阵:“荣誉伯爵阁下,我个人认为您使团成员的语言是用问题的,是不符合外交礼节的。”

安文华淡然的回应道:“贵使误会了,我方使团代表只是在阐述他的观点而已,并非是恫吓,当然,鄂罗斯也是大国,显然也不会被我朝的恫吓所吓倒,只不过真的有必要让两国为了边境上的小冲突发生全面战争吗?”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深吸了一口气:“阁下也在恫吓吗?不,不,阁下说得对,俄国是不会接受任何的讹诈的,然而俄国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不单放qì

了整个勒拿河以东以南流域,更放qì

了下贝加尔地区,但贵国却依旧在上贝加尔地区的权益上纠缠不清,这未免不是一个大国应有的处事态度吧。”

安文华反诘道:“国土,寸土寸金,难道随意放qì

国土就是一个大国该做的吗?不,一个随意放qì

国土的大国并不会得到他国的赞赏,反而会被那些实力不济的小国所嘲笑,从而引诱他们进一步图谋大国的领土。”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仿佛明白什么,只见他微微一笑:“阁下说得很好,华夏帝国的态度也正是俄国对于上贝加尔地区的态度,俄国已经放qì

太多了,所以接下来也要一寸不让,因此发生战争,只能说是遗憾了。”

安文华想了想,慢慢开口道:“为了避免两国之间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我朝可以进一步放qì

济马等安加拉河上游地区,但必须保留伊尔库茨克河流域及本地蒙古部族的保护权。”

“我国可以接受贵国保留对上贝加尔地区蒙古人的保护权,但伊尔库茨克是俄国东西伯利亚辖省的首府,因此希望贵国能够予以归还。”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讨价还价的说道。“当然,我国也理解贵国对天然边界线的重视,可以同意贵国单独占有贝加尔湖面。”

不能不说俄国人的最新回应已经与无限接近华夏使团的心理预期了,因此贾文清代表安文华最后争取道:“我国可以用湖西蒙部的保护权来交换伊尔库茨克河流域。”

看出华夏方面已经趋于接受俄方的要求了,俄国人开始一寸一分的讨价还价:“我国可以放qì

伊尔库茨克河下游河口南侧山岭分水线以东及北侧作为勒拿河源头的贝加尔西山。”

华夏使团短暂的商讨了片刻之后,做出最后的答复:“如果仅是这样的话,我朝依旧要求保留对湖西蒙部的保护权并且要求获得全部萨彦岭地区。”

“俄国可以同意华夏帝国拥有上贝加尔地区蒙古部族的保护权;在萨彦岭地区,我国也可以接受以东萨彦岭北麓山岭起止线作为两国边境的要求。”深怕夜长梦多的俄国人没有在上贝加尔地区蒙部保护权上过多纠缠,却抓住华夏方面另一个小漏洞进行反驳。“但西萨彦岭地区目前属于准格尔帝国所有,我国不宜与贵国划界,以免引起准格尔帝国的不满。”

华夏朝廷至今没有做出与准格尔帝国决裂的迹象,因此安文华等人向俄国人明确萨彦岭的主权其实是想打一个擦边球,若是俄国人不明就里的同意将萨彦岭划给华夏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俄国人不上当的话也无伤大雅,至少能免得日后被俄国人捅给准格尔帝国知晓,引起边患甚至夏准两国大战。

“既然贵国只能确定湖西与乌梁海的东部边境,那么我朝要求获得勒拿河适宜河段水师武装舰船自由通航的权利。”乍听起来,华夏使团的要求只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须知dào

两国以勒拿河中线分界之后,华夏舰船不用说明就拥有了河上行驶权,根本不要俄方同意什么,但事实上华夏方面的真zhèng

要求还在后面。“并且要求获得在河西、河北俄国城镇获得补给的权利,同时还要求获得在勒拿河沿线有抓捕、审判、处置越界者的权利。此外,华夏边境百姓、商贾有权在俄国边境城市进行正常贸易。”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当然知dào

华夏方面如此要求无非是想阻止清廷残余越过勒拿河渗透到华夏控zhì

区并打击俄国盗猎者,所以他答复道:“俄国同意华夏帝国的臣民在夏俄边境城市贸易,但贵国应该约束臣民进入距离勒拿河5俄里的俄国境内。对等的,贵国也应该同意俄国居民和商人在贵国边境城市贸易,俄国同样将约束这些俄国百姓不得深入勒拿河以南以东贵国国境5俄里以内。至于贵国要求的,贵国军舰在勒拿河上自由行驶及在俄国城镇得到补给的权利,我国可以考lǜ

授予,但要求在东萨彦岭的划界中,贵国防窃分水岭以北上路作为补偿。而且我国将不允许贵国军舰及舰上武装人员在俄国境内及俄国水域抓捕俄国居民除非其在两国约定的边民不得进入的地区被捕。同时,俄国将不同意贵国在没有俄国司法人员的情况下审判和处置俄国越界者????????????”

690.难题

武成十九年七月二十日、俄国创世历7225年8月9日,《夏俄划界条约》正式签订。根据条约的规定,两国正式确立了以勒拿河中线、贝加尔西山分水岭、东萨彦岭分水岭等自然分界线作为两国的边境,并同时确立了两国间人口、贸易往来的相关规定。

《划界条约》虽然签订了,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共同的勘界行动以及复杂的撤离俄国定居者的事务等待着两国使团:“荣誉伯爵阁下,如今已经接近冬季了,所以我建议,两国在明年春季再进行勘界。另外,鉴于勒拿河东、勒拿河以南地区及其广阔,俄国居民也相当分散,因此我国要求将移民撤离的时间放宽为三年。”

“贵使的要求,我朝可以答yīng

,但移民撤离时间仅有三年,三年内未能撤离的,将视为我朝子民处理。”安文华一字一顿的回应道。“而且在三年之内,尚未撤离的罗刹百姓必须遵守我朝律法,接受我朝官吏管辖,缴纳一应税赋。”

“我国可以同意让三年撤离期间的俄国百姓接受贵国的民政管辖,但由于我国与贵国的法律不同,短短时间也无法让俄国百姓了解贵国法律,因此我国希望在撤离的三年内对于俄国居民继xù

执行俄国法律。”事实上俄国移民大多是本土混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文盲一个,哪知dào

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因此除了几个大的城镇尚且执行俄国现有司法制度之外,在西伯利亚的其他地区,俄国人都奉行习惯法和蛮荒法则,故此要让这些人转而遵守华夏的司法制度简直是不可能的。“另外由于收税不便,且税额较少,希望贵国能豁免尚未撤离的俄国居民在三年内的一应税收。当然,作为对等的回报,我国可以在三年内对贵国商人在俄国境内的商业活动免征所有的税赋。”

俄国人的算盘很精,他们认为三年内基本上是不可能由华夏的商队进入俄国边境贸易的,因此所谓三年同等免税的条件其实是虚幻的,不过,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夏方面也很难收到那些尚未撤离的俄国定居者的税赋,原因很简单,因为东西伯利亚地广人稀、执行成本实在太高,相比起来还不如不收呢。

“我朝可以同意贵国的要求。”经过权衡,安文华还是答yīng

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要求,只是他私下要求道。“希望贵国能提供关于建虏的相关消息。”

既然大方向都没有问题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刁难:“没有问题,等一下就将报gào

的副本交给阁下。不过阁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从现有的情报来看,由于北方的严苛气候,这支鞑靼人的军队的数量正在不断减少,想来甚至不必我们出兵,全能的主就能降下冰霜来惩戒这些魔鬼般的敌人。”

“不要小看了这些建奴。”安文华摇了摇头。“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困兽犹斗????????????”

“逼到死路的野兽会拼命吗?”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品砸了一会,点点头。“的确是如此,从这些鞑靼人攻占后的城镇来看,他们杀死了所有的男人,夺走了妇女和儿童,显然是想维系整个族群的发展,但他们注定是不会成功的,因为主站在俄国的身边。”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所谓天命不会抱怨异教徒的说法并不能得到安文华的认同,但如今清军残部并没有掉头南下的意图,他也不好越俎代庖的进入俄国境内作战,所以只能冷眼旁观:“但愿如此,不过我朝希望,贵国能定期通报这支敌人的动向。”

“这没有问题。”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承诺道。“只要两国保持长久的和平????????????”

《夏俄划界条约》和清军残部在俄国境内垂死挣扎的消息传到武昌已经是当年的十一月的事情了,然而相比刚刚结束的国内政治、经济的动荡,《夏俄条约》及清军残部的消息就显得波澜不惊了,就连郑克臧本人也只是简单的让礼仪院、审官院对安文华、王瑛等人议功议爵并让枢密院职方司继xù

跟踪清军残部的消息就将事情置之脑后了。

然而郑克臧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军务省却异常的头大:“圣上,本地酷寒,河流只有三五个月的通航期,是否要在勒拿河沿线设置内河舰队,军务省内有不同的议论。”

“卿的意思是?驻军多少的问题?”郑克臧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的确是麻烦是啊,边境如此漫长,总得防着罗刹人偷越,可是设一支舰队,少不得要配龙骧军一个师的兵力,以北地的情况,补给上也是极大的开销。”郑克臧的目光落到军务省左侍郎史由眉的脸上。“军务省的意见统一了吗?”

“军务省最后决定将原定加强给黑龙江上游舰队的龙骧军第一师第一旅等部置于新设立的勒拿河舰队之下,此外还要单独设立一个北海分舰队。”勒拿河舰队也好、北海分舰队也罢,下辖的舰船中队数目肯定都很少,根本无法与南方的内河舰队相提并论,但即便舰队规模不大,其沉重的后勤压力也迫使军务省在设立舰队的同时削减其他方面的驻军。“北海的骠骑军第二师则将撤回喀尔喀。”

郑克臧沉吟片刻,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夏俄划界之后,北海地区不必保留太多的驻军。但若大的地方,防务全部交给半个龙骧军第一师就合适了?”

史由眉回应道:“蒙古义从军还将在北海驻扎五六个团的兵力。”

郑克臧站起来走到大地图边仔细看了起来,当然,大地图上关于北海地区以北其实是一片空白的:“着宣可为立kè

见驾。”

很快,改制前是礼部侍郎的审官院正卿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臣叩见圣上。”

“岭北都护府治所是在北燕(鄂霍次克)港吗?”宣可为做了肯定的答复。“外兴安岭以北不算是龙江都护府的辖区吧。”宣可为又做了肯定的答复,郑克臧捡起安文华的奏章,在其中找出一个地理名词来。“奥廖克河在什么位置上?”见所有人都无法回答,郑克臧微微有些皱眉,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到。“罗刹使臣曾明确提到此处,且与外兴安岭相联系,显然这也是一个明显的地理分界线,如此就将该河以东、外兴安岭以北划入岭北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的治所迁到勒拿河沿岸,也好便于管理这块土地。至于朱格朱尔山以东及北燕港就改隶(设在勘察加的)极北都护府。”

岭北也好、极北也罢都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调整两者的区划涉及面很窄,因此宣可为很是顺从的领旨而去,等重新剩下史由眉了,郑克臧这才说道:“等边界勘定、岭北都护府的治所迁到勒拿河沿岸之后,勒拿河舰队的公所也一并放在该地,此外,另在岭北保留四至五个蒙古义从军的骑兵团,如此或可保得边界周全。”

“臣明白。”史由眉知dào

郑克臧接受了军务省的撤军计划,用加起来不足六千人的水师和龙骧军代替开销颇大的六千骑军。“臣这就回去着手准bèi

。”

“不急。”郑克臧喝止道。“朕刚刚考lǜ

了一会,觉得陆师的体制或许还要再变动一下。”史由眉一滞,心说圣上您怎么还没折腾够,但他这话无法当着郑克臧的面说,因此只能苦笑的听着郑克臧训话。“朕觉得骑军和龙骧军由三旅九团转为二旅四团的改制做的不错,其余步军或许可以尝试跟着改一改。”

史由眉苦恼的回应道:“圣上,三旅九团改为二旅四团不但兵力削减近半,且各级官佐裁撤颇多,若是因此增加编制番号的话,只怕又不合圣上裁军之意。”

“裁军?朕何时说过要裁军了,卿只怕领会错了。”冲着不解的史由眉,郑克臧解释道。“朕的意思是将如今的团的兵力从六百多扩大到近千,并增加辎重等部,白兵团全部改为掷弹兵团,在强化火力、辎重的情况下,适当减少各师的兵力。”郑克臧随后报了个数字。“现在一个师大约一万一千人,精简过的师控zhì

在九千人左右,如此每师可节约二千兵马,这两千兵马置于各地,以充实镇戎力量和新设行省的镇军。”

史由眉明白了,郑克臧的意思可能是要设立新省了,如此一来为了不到时增兵,因此预先要裁减野战兵力:“臣回去后就安排具体计划。”

史由眉想了想问道:“地方镇军的设置是否也要一应变动。”

“要改,”郑克臧回答道。“镇军不是由轮换制度嘛,既然有可能要充入一线,自然要和一线步师保持编制上的统一????????????”

史由眉退了下去,郑克臧重新回到大地图面前,手指在南洋某地点了点,命令道:“传旨下去,凌牙门、普吉、婆陀龙牙(兰卡威)等地设昭南留守府,椰城、井里汶、泗水设南海留守府????????????”

691.图谋缅甸

光阴如梭,一眨眼,大半年的时光便从人们的眼前偷偷溜走了。相比去年同时期政经风潮已见端倪来说,武成二十年的最初几个月平淡的如死水一般。难道是郑克臧不折腾了?当然不是。这不,是年三月末,军务省秉承郑克臧的旨意对夏军编制做了新一轮的调整。

这次调整的最主要的部分是在充实步团兵力的同时削减野战部队中步师所辖旅团的数目,因此经过调整后,每个步团将下属六个步哨及炮哨、中垒哨、辎重哨各一,再加上三十人的团指挥所,每个步团的总兵力将扩大到九百三十人;两个步团组成一个步旅,步旅另外直辖两个游骑哨、一个掷弹兵哨、两个辎重哨和四十人的旅指挥所,因此每个步旅将编制二千四百名官兵;两个步旅组成一个步军师,师另外直辖一个旧(六哨)制的炮军团和新(九哨)制的辎重兵团、掷弹兵团、中垒团各一个,再加上一百人的师指挥所、一个中军哨、一个师医院和一个病马厂,如此每个步军师的总兵力合计为八千五百人。

华夏陆师目前共计有二十四个步军师,按原本每师一万一千人得兵力计算,共能节约兵力六万人,因此军务省在原有独立重炮团、独立攻城炮团的基础上,扩编十二个炮军师。

每个炮军师下辖两个重炮旅和一个攻城炮团、一个中垒团、一个辎重团、一个护卫步团及一个师指挥所、一个中军哨、一个师医院、一个病马厂;重炮旅下辖两个重炮团和一个旅指挥所、二个护卫步哨、两个辎重哨;重炮团和攻城炮团均编制四个炮哨、一个中垒哨、一个辎重哨和一个团指挥所;据此,每个炮团编制兵力六百三十人,火炮十六位;每个炮旅编制兵力一千七百人,火炮三十二位;每个炮军师编制七千一百人,除步团装备轻型火炮外,另有大口径重炮六十四位、大口径攻城炮十六位。

为了填补设立野战炮军师之后尚缺的二万五千人马,军务省对各省镇军数目也重新规划,不再按照总兵管区、副总兵管区做一刀切的布置——考lǜ

到若以每师三旅九团计算,夏军野战部队实jì

缺编六十个旅又二百四十个团及省管区直属中垒、辎重、哨骑等部,因此各省驻军总额也最终确定为三十七万人,藉此再度明确镇军部队与野战部队间定期轮戍的关系并且初步构建起战后补充一线兵力的后方师管区制度????????????

夏军的改制刚刚公布尚且没有正式实施,暹罗方面便在当年四月初向华夏驻暹罗国信使正式提出遣使朝觐的要求,由于事关重大,驻暹罗国信使不敢擅专,因此第一时间奏报武昌,向华夏朝廷禀报了暹罗人的要求。

“暹罗王太子准bèi

亲自来朝?威加海内、德抚四夷、列邦恭顺,这可是大好事啊。”郑克臧略带讥讽的评价道。“既然彼国如此殷切,朕也不好罔顾了其一片忠勤之心,也罢,传旨暹罗,准其入觐,以郡王世子的规格迎候。”

新任总督衙门尚书潘铮苦笑的奏报道:“圣上,暹罗世子入觐固然是出于恭顺,然据朝廷驻暹罗国信使所奏,其所来大抵还是为了出兵缅甸一事。”

暹罗和缅甸是世仇,彼此之间兵戎相见时很正常的事,原本是不必报gào

华夏朝廷的,但是暹罗特意遣王太子来华夏报备,一则是显示对宗主国的尊敬,二来肯定也是为了向华夏求助——这倒不是说实力不足的暹罗故yì

想拉华夏下水,但对于在和缅甸的战争中屡战屡败的暹罗人来讲,若是能让武功赫赫的夏军出兵相助,那么这场原本只有四分胜算的战争便有可能出现一个更有利暹罗人的结局。

郑克臧明知故问道:“暹罗元气已经恢复了嘛?居然有胆量主动挑起与缅甸的战争?”

潘铮的表情有些严峻:“圣上明鉴,暹罗这两年与本朝贸易获利匪浅,且又从朝廷手中采买了近百门大炮,自然觉得有与缅甸一战的底气。然而暹罗人之所以打算主动挑起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内的问题。”

潘铮的话其实还算隐晦,所谓暹罗的国内问题实jì

指的是暹罗国内领主贵族对如今暹罗国土日渐缩减的不满已经无法压制了——华夏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从暹罗获得了佛丕河以南的整个马来半岛和阿育陀耶港周边地区、真腊也从暹罗获得了蒙河以南巴塞河以东等地,暹罗失去了东南和南方大片国土,仅在吞武里周边保留一小块滨临暹罗湾的土地——尽管暹罗也从寮国故地获得沙耶武里省作为补偿,但这并不足以弥补暹罗领土的损失,因此暹罗国内一直有上了华夏当的说法。

可是华夏的势力如日中天,又有安南、越南、真腊、占城等附庸国相助,势单力孤的暹罗一旦与华夏翻脸,不用华夏亲自动手,安南、越南等国就会兴高采烈的的越过湄公河杀入暹罗,且宿敌缅甸也会扑上来分一杯羹,因此大城王朝的统治者们只能努力压制国内的不满,以避免刺激华夏朝廷。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真zhèng

打消国内的不满情绪,暹罗王庭只能加紧对缅甸的作战准bèi

,以期从缅甸手中得到曾经失去的土地,以补偿国内大小贵族在东南及南方领地的损失。

“缅甸这些年虽然出于对本朝的忌惮没有继xù

向东压迫暹罗,然而对暹罗整军经武的行动还是有所提防的,因此从英法荷兰等泰西诸夷手中购买了不少军械火炮。”潘铮继xù

道。“暹罗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故而不敢轻易入寇,所以才会求我朝出兵相助。另外,缅甸与暹罗之间边境虽长,但大多是崇山峻岭,唯一合适大军通行的便在他念他翁山脉的某一段,即暹罗的北碧府与缅甸的克伦省之间,这也是历次缅甸东侵暹罗的主要通道。”

许是知dào

郑克臧对自己所说的内容未必理解,潘铮随后呈上一张地图:“圣上请看,臣所言的便在萨尔温江附近、毛淡棉城以东之地。”

郑克臧在地图上寻找了一会,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他念他翁山脉、萨尔温江、毛淡棉、北碧府、克伦省等地名,于是他夸赞道:“总督衙门职方司的功课做得好。”

对于郑克臧的夸赞,潘铮身边时任军务省侍中的庞羲颇有些不以为然——军务省职方司即原来的枢密院职方司,在枢密院一分为二后,为了防止水陆军各搞一套,因此枢密院职方司便被整体移交给了兵部及后来的军务省,就情报收集的能力来看,军务省职方司远远超过了总督衙门中的同类机构,只是这一次无意间被潘铮得了彩头,难怪他有些不服。

郑克臧没有在意庞羲的感受,却在地图的一角发xiàn

了什么:“毛淡棉以南六十(夏)里便是缅南镇守府?兵火一起,只怕缅甸人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此地了吧。”

郑克臧问潘铮道:“卿以为,朝廷是否该接受暹罗人的请求。”

“朝廷这些年从暹罗人手中得到不少好处啊,若是不答yīng

出兵助战,只怕暹罗人会迁怒于朝廷。”潘铮的回复具有明确的倾向。“当然,朝廷未必怕暹罗人迁怒,但朝廷何必为了缅甸人寒了暹罗王的忠心。再说了,泰西诸夷在缅甸颇多活跃,或对朝廷不利,须得断了他们的念想才好,免得留下遗患。”

按照总督衙门的考lǜ

,把英法荷兰等国商贾从缅甸驱逐出去,对于华夏控zhì

整个中南半岛及东印度群岛是有巩固作用的,而让暹罗成为地区霸主或既可以平息暹罗对华夏的不满,又可以让暹罗和缅甸因为领土的问题永久的敌视下去,更利于华夏操纵中南地区的局势。

郑克臧于是问庞羲道:“军务省以为呢?”

“陆师正在调整当中,军费开销颇大,实不宜用兵。”庞羲平静的回答道。“且滇南缅北多瘴气,不宜大军出动,元征缅甸、明征安南都是前车之鉴。”

“缅北贫瘠,胜了也是靡费国帑无所收益。”度支侍中蔡通不待郑克臧发问,抢上一步奏称道。“若是败了,则西南门户洞开,还有可能让西南诸夷轻视朝廷力量。”

郑克臧不发一词,前总督衙门会办大臣、时任内阁参赞大臣的卢纬骏只好出列为老部下助阵道:“缅甸在明季侵占云南三宣六慰,至今不予归还,而本朝肇建迄今,缅甸也无臣从打算,如何能不予惩戒,至于战事靡费国帑之说,可援安南、越南前例,着暹罗人支付。”

潘铮也道:“若能夺回三宣六慰,我朝可以接连藏南,对控zhì

西藏更有裨益。”

郑克臧眯起眼睛考lǜ

了一会,在众臣以为他昏昏入睡之前开口问道:“潘卿,通知暹罗,准其王子入朝,顺便探问一下暹罗人的底限?”

潘铮还没应声,郑克臧又道:“去问问阿拉干王,是不是愿意一起出兵,至于三宣六慰嘛,崇山峻岭之间,朝廷不宜掌握,还是算了,朕只要下缅甸即可。”

看着瞠目结舌的臣子们,郑克臧冷冷一笑????????????

692.弹劾

虽然郑克臧定下了配合暹罗出兵缅甸的调子,但要真zhèng

达成两国共同出兵的协议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彼此之间的利益如何划分、进军路线的设计、两军如何配合、军费分担等等等等都需yào

进行认真的讨价还价才能最终落实,而在达成最后协定之前,暹罗王太子入觐才是明面上更加重yào

的事件。

姑且不说得到华夏朝廷答复的暹罗方面如何操办王太子入觐这件大事,武成二十年五月初六,江南常州武进县发生了一件足以记录进历史的大事。

“某,武进县功民会议郎高榕,今日要弹劾本县知县典兴诚包庇下属、侵吞官帑、操纵市面。”高榕的话在不大的会场里回荡着,以至于在场的议郎们都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包揽营建,侵占官民利益。”

虽说御赐功民会有权监劾县级官府,但功民会设立至今,这项权利只是威慑的原子弹而已,从来没有实用过,今天的弹劾可谓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因此主持会议的议长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高,高议郎,你,你弹劾本县正堂,可有真凭实据,须知dào

,圣上虽然赐下监劾大权,但也决不容许我等议郎无事生非,若是你捕风捉影,只怕法司不会轻易罔纵,一旦定谳,只怕就连你功民身份也留不下来了。”

议长是好心,但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高榕却不为所动的回答道:“某有确实的证据。”

说着高榕把收拢到得所谓证据分发给各位议郎:“请诸位议郎查看仔细了。”

几名议郎不约而同的翻看起这些文字来,好半天有人开口道:“若按高议郎所呈供述来看确实是那典令罔顾国法,然这只是一面之词????????????”

高榕截口打断道:“某愿意与典大尹与诸房主政逐一对质????????????”

“各位大人,你们说这功民会要本官自辩施政无过,这,这简直岂有此理。”功民会传讯的请求很快被送到了武进县衙门,接到传讯的典知县气急败坏的找来了一众下属商议对策。“小民问责上官,这,这真是旷古未有之羞辱。”

“典大人,功民会是奉旨设立,其开办之初,朝廷便授予了监劾之权,因此当有议郎弹劾之时,请被弹劾的官员过去自辩也是应有之意。”话虽如此,但在堂上大多数官吏看来,被拉到功民会上自辩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届时无论能否说服压制这些闹事的议郎,被弹劾的知县大人和其他几名涉及的官吏肯定在全县官吏、士绅、百姓面前丢尽了颜面,日后如何能再行使原来的职权。“只是大人乃本县父母,如何能丢了官仪,因此以下官看来,大人不必亲自到场,写一份服辩由同涉的几位大人代为交过去即可。”

“县尉大人此言不妥。”按照华夏朝的体制,县尉并不管理县内丁壮、团练也不管理警察注视,而是跟州府一级的通判一样专司城市管理,换而言之就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城关镇镇长的职务,因此与县房主政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仅仅是品阶高于对方而已,所以就涉案的都水房黄主政来说不必过于恭敬。“堂尊写服辩与亲自到场自辩有什么区别,一样在官民眼中失了身份和权威,日后只怕一样政令不行。”

对于黄主政的顶撞,自觉身份不同的县尉并没有反驳,倒是相当于办公室主任的县主薄略微觉得对方跋扈了,因此皱眉质问道:“那以黄大人之见,该如何处置呢?”

主薄管上下公文,在县房与县衙之间起联络作用,因此黄大人对其倒是不敢过于托大,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下官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不必理会。”

县丞提醒道:“功民会是依旨行事,若是不去,只怕有大不敬之嫌。”

县丞相当于副县长,受知县委托分担若干部门的管理权,但在本县,县丞并不直接管理水房事务,因此黄主政一样不鸟这位大人,只是因为对方理论上有可能成为本县知县,所以答话中才存了一份恭敬:“羊大人,功民会虽然是依照旨意行事,但朝廷官制和律令中并无官吏一定要接受功民会质询的条文,所以,去是遵旨,不去也是遵旨。”

羊县丞一滞,随即扭头看向本县捕盗房主政:“花大人,可有这样的说法?”

捕盗房主政其实并不通晓律令,只是县一级没有律政房也没有大审院分支机构,更没有监察院,因此法司权利集中在捕盗房手中,所以才会成为羊县丞的问询对象。

只见花主政正了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严肃的回答道:“却是如此,但下官建议,即便知县大人不去功民会自辩,少不得也要跟府尊禀报一声,至于是不是要跟监察院方面打招呼,也请知县大人慎重考lǜ

一下,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听完花主政的话,几位涉案官员的目光落到了典知县的脸上,倒是县衙的几位需yào

避嫌没有什么表示,典兴诚于是干笑了一声:“花大人的建议好,就算本官有罪,也得由朝廷来定,断不能开了这个口子,让一干百姓干政????????????”

典兴诚的想法倒是很朴素也正中了问题的红心,把握国家权力长达一两千年的文官集团是不可能拱手欢迎新兴势力来分享这一切的。

然而大潮是不可阻挡的,功民会传召知县不至,传召涉案官吏也不至,钦定开办的功民会成了摆设,这个结果是所有议郎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典兴诚没罪也有罪了。

是年五月二十二日,武进县功民会做出一致决议弹劾知县典兴诚及以下十七名官吏。

弹劾决议送到县衙,典兴诚再度视若无睹。见到典知县不愿意自动去职,县功民会便把弹劾结果送到了府城。知府陶大兴拿着一前一后送上来的两份报gào

不知所措,好几天之后才回复功民会称擢黜之权在于审官院,县功民会不可随意僭越。武进县议郎不服,这些老功民都是华夏朝真zhèng

的特权阶级,因此与各县功民会进行了串联,随后常州各县功民会联名上书陶大兴支持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决议,结果再度被陶知府打了回来。

按说事情发展到这里,一般人就该偃旗息鼓了,然而内廷的密谍很快把消息上报给了武昌,并引起了郑克臧的重视。在郑克臧的授意下,内廷掌握的报纸很快将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和相关境遇在江南各地广发传播,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为官者自然对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口诛笔伐,但广大的功民却站在功民会的角度上看问题,在他们看来若是此处弹劾案不能有个圆满的结果,那么功民制度将受到极大的冲击,进而导致胥吏尝试侵吞功民利益,因此一致支持武进县议郎们的作为。由于事态发展逐渐显得诡秘,背后又有宫廷在做推手,因此江南行台对武进弹劾案一直没有做出正面的表态,从而使得事件向不可控zhì

方向滑去。

武成二十年九月二十七日,江南、江淮、浙西、江西四省一百一十六个县的功民会联名向武昌递交请愿书,请求郑克臧再次确认功民会的弹劾权力及对应健全弹劾去职制度。

华夏朝廷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功民势力坐大,但郑克臧却以维护国体为由赞成加强功民制度,这样就产生了更高层次的矛盾,只是双方并不愿意重现武成十九年出现的严重的皇权与朝臣之间的对立,因此在双方共同的妥协下,就武成县功民会弹劾案达成了一致。

武成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郑克臧颁布诏书,再次确认功民会有弹劾官员的权力,并根据弹劾的内容及严重程度由行台审官分院做出调职、降阶、罢官、移送法司等各级处置,由此使得功民会的监劾权具体化,而文官集团继xù

保持最终处置的权力。

正当大家以为一天乌云就此散去的时候,江南行台监察分院对武进县弹劾案涉及官员的侦结报gào

出台,知县典兴诚及都水房主政黄幼龄等被确认的确有内外勾结侵占官帑的行为。郑克臧便因此褒奖武进县功民会监督有力,并将原本限定在县和州府城内的功民会的规模正式扩大到州府一级,从而引发了文官集团的恐慌。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制衡功民会的权利扩大,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向郑克臧提议设立牵制功民会的乡贤会并且提出各级官员只有遭到功民、乡贤两会共同弹劾才予以去职。郑克臧对此照批不误,只是在功民会和乡贤会的权责上做了明确的规定,即功民会的权利高于乡贤会,功民会的决议效力也高于乡贤会的决议效力,藉此稳固功民制度。

此后,在武成二十一年正月十九日那天,郑克臧又追加诏令,宣bù

将在州府功民会、乡贤会成功运行的基础上,第一届州府功民会、乡贤会建立三年后设立省级功民会、乡贤会。尽管出于文官集团的干扰,直到郑克臧去世,其也未设立全国性的功民会、乡贤会,但州府议会及省议会的次第设立,宣告了一支牵制文官集团的新兴政治势力正式登上舞台,一个打破轮回的新时代由此从门缝中闪露出无限的光芒来????????????

693.缅甸

根据武成二十年华夏与暹罗达成的约定,暹罗王世子在武成二十一年的二月徇海路前往广州,然后溯珠江而上经赣南、湖南至武昌,单趟路上行程预计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当然,王子朝觐并不影响两国军队的整军备战,已经达成利益分割的两国相继转入了战争状态,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bèi

着。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暹罗人的动作根本瞒不过老对手的眼线,因此缅甸的达宁格内王很快召集了军事会议商讨应对的办法。

然而此时的东吁王朝已经进入末世阶段,有着一切王朝末世都有的弊端,最显著的就是一点就是党争。各种派系力量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有着不同的认识,其中主张北方夏军才是入寇主力的北御派和主张南方暹罗军才是战争关键的南御派各不相让,以至于缅甸的防御计划被分裂成两个几乎相同的部分,在战事还没开打之前,就削弱了缅甸自身的防御力量。

更加可悲的是。由于坚持缅人在政治上的绝对优势,东吁王朝内部的民族矛盾是十分激烈的,在没有外因的情况下,这种矛盾暂时还能被外表光鲜的东吁王朝压制,但当暹罗和华夏有联兵讨伐的消息在缅甸沸沸扬扬之后,失去束缚的孟族、傣族等土司首领便很快掀起了多场暴动,结果导致缅甸王军疲于奔命,根本无法集结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入侵。

就连名义上属于华夏与缅甸共同的藩属的缅南诸汉族海盗土司也看出了便宜,拼凑起一支五千多人的部队,在己方舟船的支援下对毛淡棉以南的丹那沙林地区展开了侵略。结果缅甸毛淡棉总督非但不能阻止,而且在野战中两战皆败,最终只能困守毛淡棉城,从而将整个上丹那沙林拱手让给了曾经的西洋三十六家。

由于上丹那沙林地区是暹罗军西进必经的门户,缅甸王庭接报后不敢怠慢,以末世少见的执行力第一时间派遣大将吴敦胜率十五万兵马南下解决毛淡棉城并随后顺势东进封锁麦索山口,以阻挡暹罗军队进入缅甸。

不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十五万大军的维持费绝非已经日暮西山的阿瓦王庭可以轻易拿出的,更何况在雨季征召兵马本身就对未来一年的农业生产有着破坏性的作用,因此在战争有可能长期化的前提下,达宁格内王必须筹集更多的资金。

钱,缅甸国库里没有,但不意味着缅甸的贵族家中没有,但占有大宗土地的贵族和寺院不纳税是缅甸数百年的传统。而加重普通百姓的负担也不能立kè

变出现钱来,因此阿瓦王庭只能把主意打到沙廉的欧洲商人的头上。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莫宁先生、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的菲利普爵士,想来你们已经接到了缅甸王借贷的请求。”由于《夏荷条约》并未涉及联合东印度公司在缅甸的经营,因此正在发言的这位高级商务员才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一共是二百五十万枚银币,数目并非庞大的无法接受,但就我个人认为,我们不应该把赌注放在必输的一方身上,如果这场战争背后没有中国人的身影,我们或许还能尝试参与,但是现在,我们应该一致拒绝缅甸人得要求,否则等待我们的除了借贷资金的损失外,还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我们早几年就应该知dào

,中国人是不可能放qì

缅甸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莫宁摸了摸胡子,表情凝重的回应道。“而一旦中国人涉足缅甸了,那么我们必然只有撤出这一条路可走。已经尝到垄断一国商业带来的庞大收益的中国人,绝不会因为我们中的某一个是他们的盟友而放qì

这笔惊人的财富。”

“是的,我承认华夏帝国是不会认同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在缅甸的贸易权利的。”菲利普爵士并不讳言这个局面,毕竟倡导夏法联盟的太阳王已经过世了,如今凡尔赛宫的主人是路易十五这位挥霍无度的君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夏法联盟已经悄然变味了。“最多就如厦门、呔泥一样保留我们的贸易资格,但商品定价权都将落入华夏帝国的手中。”

“这还是不冒犯中国人底线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莫宁补充道。“一旦我们帮zhù

了缅甸王,那么不但我们在沙廉的分公司将遭到灭顶之灾,就连在印度的其他商栈也将遭到中国人的封锁和攻击,这样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只是我们拒绝向缅甸王提供资金的话,缅甸王将首先驱逐我们,而中国人却不会因此提供任何的帮zhù

。”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说出了另一个令人头疼的事实。“相反,他们会因为不用亲自动手而欢呼。”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维持在沙廉的存zài

。”菲利普爵士眯起眼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可以最低的价格向缅甸王出售库存的武器,以帮zhù

他拖住中国人和暹罗人,但是这只是可以向中国人交代的正常贸易,除此之外的其他援助,我们无能为力。倘若,缅甸王因此驱逐我们,那么我们就联手起来武装保卫沙廉,想来,在中国人和暹罗人的大军威胁下,缅甸王不可能有余力与我们持续战斗下去。”

“武装保卫沙廉?”莫宁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头。“我们显露的力量最多,中国人留下我们的可能就越小,不如试着恳求中国人将沙廉作为类似呔泥的自由贸易港,只要达成这个结果,缅甸人真要进攻的话,我们就主动撤tuì

。”

联合东印度的高级商务员不解的问道:“自由贸易港?那不是等于让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丹麦人、瑞典人都能进入了嘛?”

莫宁解释道:“也许只有这样,中国人才会放心的让我们留下。”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加入中国人这一边呢?”对于欧洲人来说,与胜利者为伍是很常见的思维,因此哪怕是刚刚发生过不快,只要有预期战利品的诱惑,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理所当然的投靠旧敌。“这样我们甚至可以向华夏帝国要求分割下缅甸。”

“那么我们一样会出局。”菲利普爵士替莫宁回道。“如今的华夏帝国对势力范围有着恶龙对珠宝一般的贪婪,是绝对不容许第三国试图分割的。而且,这场战争从长远来看,当然是中国人必胜,但是就具体来说,中国人和暹罗人未必就能在一次战役中全胜了,因此当战争有可能会长期化的时候,我们不必过早的下注。”

“说起来,我们倒是应该希望中国人在缅甸这片雨林中流干了血。”莫宁感叹道。“这当然是奢望,但只要阿瓦的这位国王能有效的利用我们这几年低价出售的火炮和火枪,给以中国人足够的教xùn

还是可能的。”

“两位,对于战争爆fā

后的进程我有不同的看法。”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听到这,却有不同的意见。“事实上,我们已经知dào

阿拉干人在几年前就臣服于华夏帝国了,那么目前的缅甸就将在三个方向遭到攻击,如果再算上正在和王军作战的孟族人、掸族人,缅甸王的力量分散在多个方向,根本不可能阻挡中国人和暹罗人的进攻,因此说不定战争在短时间内就能以中国人一方的胜利而宣告结束。”

“这是有可能的,但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就太不利了。”莫宁喃喃道。“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在不触及中国人底线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支援缅甸王。”

“我支持,但是决不能给予缅甸人以贷款。”菲利普爵士笑道。“正好,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在沙廉的商栈里有十二门野战炮和一千五百支火枪,只要缅甸人能给予原价十分之三的锡矿石,公司就出售给他们。”

“联合东印度公司可以出售八门野战炮和三百桶火药,一样只要缅甸人三千根柚木。”

莫宁鼓了鼓掌:“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就跟缅甸人说二百五十万枚银币在短时间内无法筹备出来,所以只能提供低价的军火和商品作为支援????????????”

沙廉的欧洲商人们的算盘虽好,但他们忽视了一个王朝走到末世时的百般弊病,习惯了过一道手的东吁廷臣们将原本应该低价提供给国王的物资收入私囊,然后以比原价更高三成的价格卖给国家,一进一出,廷臣们赚到了大笔的收益,但达宁格内王的财政状况却更加窘迫了。不得已,没有借到外债的缅甸只好实行对平民百姓加税,从而进入了一个极端可怕的恶性循环之中。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好不容易筹集来的军饷,也被各级官吏层层贪*污了,于是征召来的士兵只能吃着最恶质的食物,战争还未开始,士气已经十不存一了。唯一让东吁王朝存zài

下去的理由就是雨季,按部就班执行作战准bèi

的两国并没有在雨季跋涉作战的意图,这才让东吁王朝度过了最后几个月的和平时光????????????

694.缅甸(2)

对于保家卫国的缅甸人来说,有钱没钱都得打仗。因此当就近征发的十几万缅甸军出现在毛淡棉近郊后,缅南汉人海盗土司的五六千兵马也就只能带着抢劫来的大宗战利品,灰溜溜的撤离上丹那沙林,逃回土瓦江南的老巢。

吴敦胜是缅甸的宿将,对此番卫国之战的胜负关键有着自己的认识,因此他并没有对缅南土司联军投入过多的追击部队,只是安排了两万人推进到耶城-邗苷地区封堵缅南诸土司从陆路卷土重来的通道,三万人留守吉坎眉-毛淡棉-榜镇一线,主力十万人旋即东进炯多、高加力等他念他翁山西麓要点,希图在此挡住翻山越岭而来的暹罗大军。

然而吴敦胜与同时代的东亚军人一样,都忽略了海上的敌人,这不,发xiàn

缅甸大军并未有继xù

追杀过来,缓过气的缅南土司便使出了海盗的老本行,越过数百里的海路突入繁华且空虚的下缅甸,搅得勃生以东、大光以西的伊洛瓦底江入海口地区狼烟四起。

缅南汉人海盗土司在下缅甸的劫掠不但引来了缅甸王庭的斥责,更威胁了吴敦胜军团的后方粮食供应,在内因外因的共同作用下,留守毛淡棉城的副将吴克白便被迫改变主帅吴敦胜的最初方案,要求耶城-邗苷地区的缅甸军转守为攻,彻底消灭缅南土司。

武成二十一年六月初七,暹罗王太子抵达武昌,正当郑克臧和华夏朝廷隆重的接待这位未来的属国之主时,缅南会战正式爆fā



面对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缅甸军,缅南土司联军不得不先后放qì

了纳基辛、甘包、折迪、纳布莱、芒马苷等土瓦江以西要点,只是凭着舟船的力量封锁下游,以保障土瓦城与后方徳耶羌、羌瓦宾、敏达间的粮道。

南征的缅甸军则试图在土瓦城上游地区越过土瓦江,进而攻击江东南的土瓦城,于是引发了双方间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战斗。

六月二十一日,缅甸军在三处渡江点先后投入八千余人的兵力和超过三十头的大象,而缅南土司联军仅有三千人,具体到各个渡江点各只有千人,力量远不如对手。只是缅甸军中只有少量军官是职业武士,其余的都是新近征召的农兵,人数虽众但战力却不不如海上厮杀惯了的缅南土司联军,再加上渡江的缅甸军只有少量小口径的铜炮和极少数的火枪,而缅南军却基本已经火器化,因此激战竟日,缅甸军伤亡超过半数,却始终无法突pò

对手的阻击,被迫放qì

渡江的打算。至于缅南土司联军方面也因为有十分之一的伤亡、弹药消耗颇大、对手预备队雄厚等原因没有实施渡江反击,一时间,双方似乎就此在土瓦江两岸僵持起来。

只是缅甸军的虚弱已经被西洋三十六家看在眼里,这些刀头舔血的前海盗们于是冒险敞开土瓦江防线,调集舟船徇海路奔袭缅军后方,在缅军猝不及防中一举夺取了耶城-邗苷地区,截断了南下缅军与毛淡棉地区的联系。

尽管南下的缅甸军依然可以利用土瓦江西浪弄平原的多个大型种植园维持基本的粮食供应,但后路被断还是造成了缅甸军的极大混乱。不得已,南线缅甸军指挥官只好带兵回救耶城-邗苷两地,等打通了与毛淡棉地区的联络后再掉头回来继xù

攻打土瓦。

姑且不说一来一回的折腾将使得军中士气受到何等的摧残,就是缅南军这边也不可能放任缅甸军安全的回撤,因此一发xiàn

缅甸军有北返的迹象,留守土瓦的的千余缅南军便毫不犹豫的越过土瓦江,对缅甸军实施跟踪追击。

看上去漫长而艰难的回撤道路,如蚂蝗一般紧盯不放的敌军追兵,再加上前方还有未知的命运,种种煎熬,让缅甸军的士气逐步瓦解了。于是在一次遇袭之后,还有万余人马的缅甸军突然在不足十分之一的追兵面前崩溃了????????????

缅南方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可以威胁到缅甸军主力后路的漏洞,这下吴克白坐蜡了。

怎么办?向国王要求新的援军吗?这是不可能的,须知dào

缅甸好不容易拼凑出三十余万的军队,一南一北已经全部派出了,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用于镇守阿瓦的数千王家禁卫军和前期用于征讨孟族、掸族的数万人马。但王家禁卫军不可能轻易调动,征讨孟族、掸族的兵马也至少要得胜后才能派来增援,因此实jì

上,吴克白是没有援军的。

那么让吴敦胜的主力调回来一部分?这也是不可能的,吴敦胜以十万人要挡住暹罗一国,负担已经十分沉重了,作为副将又怎么能让对方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呢?

思来想去,吴克白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即抽调榜镇、毛淡棉两地的兵力加强到最南端的吉坎眉一线以阻遏缅南军的进一步行动。不过吴克白也知dào

这样做有风险,也无法阻挡缅南军在下缅甸再次实施侵扰,因此他上书阿瓦王庭要求授予下缅甸的领主组织自卫武装的权力并给予自己抽调这些自卫武装守备城市权力。

吴克白的请求在阿瓦宫廷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按道理说这是再开强化中央集权政策的倒车,然而亡国在即,达宁格内王已经顾不得限制地方领主贵族的权利了,只能予以答yīng



可惜的是,吴克白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却无法具体落实。原因很简单,阿拉干王终于在华夏方面的唆使下出兵了。已经无兵可派的阿瓦宫廷只好命令遭到入侵的地区自组贵族联军,同时命令附近的贵族领主也出兵助战,因此没有一兵一卒留给吴克白。

烽火遍地,这样的结果让吴克白这样的将领也觉得大厦将倾,但危局来的要比吴克白想象的还要快。武成二十一年七月二十日,华夏使者由云南进入缅甸。使者带来的诏书上历数缅甸侵略邻国、舍弃宗主的罪过,要求缅甸反省过往并割让领土与暹罗、阿拉干两国且放qì

缅南诸土司的宗主权等等。这份诏书成功的激怒了缅甸方面,对于华夏欲盖弥彰的作为,缅甸以进一步增加八莫一线的兵马作为回应。于是华夏云南行台再度遣人责问,以“缅甸挑起边衅”为由,拿到了出兵缅甸的大义名分。

在战争已经进入倒计时的阶段,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正式向缅甸方面提出战时中立、武装自卫的要求,结果遭到了缅甸方面的拒绝,在这种情况下,三国东印度公司宣bù

中断与缅甸zf的联系,派遣武装控zhì

沙廉商埠区,实施针对缅甸方面的自卫行动。

对于三国东印度公司的背后一刀,缅甸人在深恶痛绝的同时也不寒而栗,这时便有所谓有识之士提出“敦睦四邻”的建议,试图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或割让或放qì

部分意义不大的领土来换取整个东吁王朝的存续。

达宁格内王经过慎重的考lǜ

,决议向昆明派出求和使者,同时继xù

联络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以割让沙廉及其周边地区为代价邀请三国东印度公司放qì

中立转而支持缅甸。

八月二十六日,缅甸使者抵达昆明,旋即向华夏提出斡旋请求。在这份请求中,缅甸答yīng

从夏缅边境、缅暹边境撤军并向华夏割让缅北克钦地区、向暹罗割让掸邦东南部地区,向阿拉干割让钦邦南部地区、允许缅南土司独立、允许掸邦西北部土司独立。

表面上看起来缅甸方面已经放qì

了相当多的利益,然而对于缅甸来说,上述地区都是贫瘠的羁绊之地,并非不可割舍,反过来若能依此渡过眼前的危局,让摇摇欲坠的东吁王朝腾出手来整顿内政的话,日后缅甸未必不能收复上述地区。

不过达宁格内王的算盘虽好,可秉承上意的云南鸿胪使却坚持之前华夏方面提出的将上丹那沙林交给暹罗、下丹那沙林地区的缅南土司独立以及伊洛瓦底江西岸地区割让给阿拉干的要求并坚持缅甸派王子重臣穿囚服前往云南追掉前明永历皇帝了结因果的主张,这是缅甸方面不可能接受的,两国使者因此不欢而散。

此时,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也向缅甸方面表示,自己并无图谋缅甸领土的想法,只是不愿意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与强dà

的华夏为敌,因此只能实施武装自卫来保证中立,一待缅甸与华夏之间的战争结束,他们将恢复正常贸易。

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的答复与华夏方面强硬的表态,让阿瓦王庭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幻想,只能积极的投入战争的准bèi

中去,只是北上的使者带回来一个奇怪的信息,云南境内并无战争动员的迹象,难不成夏军并不准bèi

入侵缅甸,一切只是为暹罗和阿拉干入侵释fàng

的烟雾,亦或是使者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在他的视线之外,夏军已经万事俱备了。

迷惑充满了整个东吁王朝,由于不能排除夏军自北而南进攻的可能,十余万缅军只能留滞在缅甸北方,在浪费宝贵的粮秣的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时间进入十月。

武成二十一年十月初三,准bèi

多时的暹罗军,越过他念他翁山脉进入缅甸境内,南线大战由此正式开打。

695.缅甸(3)

华夏武成二十一年前后的暹罗军是一支仿效夏军陆师步军设立的半火器常备军——这支部队以军府为基本战术单位,每个军府额定兵员一千人,具体编为二个火枪百人队、一个火炮百人队、四个冷兵器百人队、两个夫役百人队和军府直属的传令兵、旗号手以及僧侣、医匠、工匠、象夫等辅助单位——从编制上来看,暹罗的一个军府大致拥有二百五十支左右的火枪和三门口径不一的野战炮,火器装备率接近三成,因此就表面上的战斗力而言,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非常强dà

的。

而根据吴敦胜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为了能一次性击垮缅甸军的阻击,这一次暹罗方面出动了全部四十七个军府中的三十五个。

相比暹罗人强dà

的实力,吴敦胜手中的缅甸军就有些不足看了——除了人数上有优势,火炮总数大致相等外,其他方面远不如训liàn

有素的暹罗人——好在吴敦胜也算是有能力的宿将,接手这十万大军才几个月,就在修建大量边境堡塞的同时,粗粗把一干原先怯懦的农夫训liàn

成了初步能上战场的士兵。只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抵挡凶神恶煞的敌人,因此,吴敦胜便拟定了以防御战为主的拖延策略。

应该说吴敦胜的策略是高明的,暹罗人越崇山峻岭而来,粮食运输的压力是十分巨大的,因此速战速决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否则,一旦困顿于缅甸人的重重堡寨,不但锐气会逐渐消耗,而且庞大的物资消耗也会拖垮暹罗人的经济。

暹罗人也是如此认知的,所以在一开始就对缅甸军的堡塞进行了强攻。只是攻城一方向来要比守备一方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在两军拥有的火炮数目及炮火威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兵力更多的缅甸军显然要占尽了优势。

“陛下,这样下去只怕还没有打到毛淡棉,暹罗人的血就流光了。”激战十余日,以三千多伤亡夺取了缅甸方二十余处营堡,可谓战果辉煌,然而整个暹罗军依旧止步在高加力地区并无寸进,这就让暹罗方面产生了焦躁。“不能再继xù

下去了。”

大城王朝第二十九代君主泰萨王端坐在那半天不说话,直到下面的将军们又一次鼓噪起来后,这位因多次割让东南领土而被国内贵族称为暗弱之主的国王才缓缓开口道:“不打就能绕过缅人的营堡进入毛淡棉了?”

“这场战争华夏也有份参加,总不见得我国在此拼命,汉人坐享其成吧。”一位昭披耶如是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催促华夏方面尽快出兵,以迫使当面之敌退去。”

“你们怎么知dào

华夏没有出兵?”泰萨王摇了摇头。“再说了,这是暹罗发起的反击,光想着依靠华夏打赢战争,日后暹罗还有什么资格从华夏手中获得利益。”泰萨王站了起来,走到御帐门口指着远处的敌营说道。“如果不能亲自击败当面的敌人,华夏是绝不可能把上丹那沙林地区交给暹罗,那么暹罗将再度失去获得海口的希望。”

暹罗执行的帕拉玛特莱洛卡那塔(Paramatrailokanatha)制度的核心是等级身份与土地挂钩,因此对于普通贵族来说,尽可能获得军功、获得封、赏获得土地才是唯一,但对于在御座上的王者而言,才会晓得一个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贸易港的重yào

性,泰萨王也是拱手让出阿瑜陀耶港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一众暹罗将军们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但很明显,国王说的不错,不劳而获只能让华夏轻视暹罗,从而把暹罗应获得的利益交给他人。

另一名有着銮封号的贵族思前想后提出一个建议:“那么我们想缅甸人约战吧????????????”

“暹罗人按捺不住了吗?”吴敦胜捏着战书沉思起来,之前的战斗中,缅甸人损失了约六千多人,目前就已知兵力而言,缅甸军差不多是暹罗人的三倍,是有力量进行一次野战了。“答yīng

他们吗?”当然,关键不是在于兵力上占了绝对的优势,而是毛淡棉的情况不容乐观,要知dào

根据吴克白的报gào

,夏军水师巨舰已经出没在毛淡棉外海,一旦夏军投入战斗,毛淡棉失手,吴敦胜这边就不单单是是粮道断绝的问题了。“拼着损失,把暹罗人赶回他念他翁山东,然后回师确保毛淡棉安全吗?”吴敦胜犹豫着。“万一失败了呢?”

患得患失的吴敦胜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由此,暹缅战事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停滞的状态。

就在吴敦胜再三权衡的时候,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武成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六,龙骧军第九师在七个团的神策军的协助下于比鲁君岛以北的萨尔温江以西地区登陆,随后一举夺取了直通、因年、榜镇地区并兵进毛淡棉对岸的马达班城,从而将包括吴敦胜、吴克白两部十余万缅军官兵封堵在了萨尔温(怒)江东岸。

由于萨尔温江东岸只有少量的冲击平原,产出的粮食完全不够十余万大军食用,再加上缅南军又推进到毗邻吉坎眉、泥僰道的加罗比地区,对毛淡棉周边形成南北夹击的势态,无法在暹罗人眼皮子底下安全撤出的吴敦胜只能别无选择的同意了与暹罗军的决战。

十一月十九日,吴敦胜所部缓步撤tuì

至地形更为开阔、更合适大兵团作战的炯多地区。

两天后,泰萨王统帅的暹罗军也小心翼翼的抵达了炯多地区。只是暹罗人刚准bèi

设立营盘,以逸待劳的缅甸军便在吴敦胜的带领下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一战中,缅甸人还是老套路,大炮打了一轮之后便以超过百头战象为前驱,数万人密密麻麻的的冲上来试图一举撕碎对手。面对漫天蔽野的敌军,暹罗人并没有退缩。正在构建营盘的数千名夫役顶着缅甸人的炮火把建营的材料运到阵前,藉此草草构筑了几道栅栏和炮兵的发射阵地。随即,暹罗军的火炮也嘶吼起来。

虽说为了应对火器发射时巨大的声浪,缅甸战象都已经刺破了耳膜不会影响冲锋,但暹罗人的炮弹还是给象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大象是及其敏感的动物,虽然听不见同伴的哀鸣,但看到同伴痛苦的动作,这些大象还是知dào

发生了什么,因此无论象夫们怎么卖力驱赶,大多数的战象还是转身逃跑了。

破坏了缅甸军的战象冲阵,双方的步兵很快碰撞在一起。暹罗军的火枪手们尽可能的射杀突前的缅甸武士,等到挨过三轮射击的缅甸人冲至暹罗白兵面前时,他们中最武勇的已经大多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没有了那些职业武士的带头,前农夫们就暴露出原本低劣的素质,因此尽管人数较多,但却被打的节节败退,只是靠着后方不断涌来援兵才使得最初的队列不至于崩解——不过,照这么打下去,人数较少的暹罗军迟早要被如蚁群一般的缅甸军给压垮了。

正在吴敦胜为此得yì

,泰萨王因此焦虑之际,战场中传一声惊天动地的爆zhà

声,原来是暹罗军的一个炮兵阵地被缅甸军夺取,但不知怎么的,缅甸军引燃了火药,结果在爆zhà

中尸骨无存。说起来,炮兵阵地失陷,几门火炮被摧毁,原本该导致暹罗人士气沮丧的,然而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不久之前还是普通农夫的缅甸军却被惨烈的场景所震慑,慌慌张张的掉头逃跑,进而引发了缅甸军的总崩溃。

发xiàn

这一幕的吴敦胜痛苦的低吼道:“佛祖啊!您这是要抛弃您忠实的信徒吗?”

不服输的吴敦胜急速的命令道:“来人,去堵住这些懦夫,让他们回去作战。”

只是兵败如山倒,吴敦胜的亲兵根本拦不住争相逃命的缅甸军,只能在无功而返之后掩护着吴敦胜撤离战场:“快送将军回毛淡棉????????????”

“胜利了,胜利了。”急转的形势让泰萨王喜出望外。“追,追击下去????????????”

炯多之战就这样落幕了,暹罗人获得了多年以来第一次对缅甸作战的胜利,而十万缅军最终能活着逃入毛淡棉城的不足五分之一。

“完了,一切都完了。”满脸血污被身边侍卫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吴敦胜望着前来迎接的吴克白哀叹道。“我有负王上的重托,我是缅甸的罪人。”

“大人,不必如此,”吴克白劝说道。“我们还有毛淡棉城。”

吴敦胜摇了摇头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区区毛淡棉城又能坚持多久。”

“但我观南北两路夏军,数量都有限。”吴克白还有侥幸。“而暹罗兵也止多三万,两者相加也不过与如今我军人数相同而已,虽说将士新败,士气低落,但野战不成,固守坚城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之前积蓄的粮食,坚持两个月,或许就有援兵了。”

“援军?”吴敦胜苦笑道。“不来援军还好,若是王都急调援军的话,缅甸就彻底完了。”吴克白也是知兵的人,被吴敦胜这么一提点立kè

醒悟了过来,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倒是吴敦胜收拾了心情,承担起为将者应有的责任。“不过你说的对,毛淡棉必须坚守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分担王都的压力,为缅甸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争取最好的条件????????????”

696.说笑

吴敦胜想用毛淡棉城拖住夏暹联军,然而他再一次打算了算盘。说起来毛淡棉城三面临江,是古典军事学家眼中最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在火炮舰船成为海战主流之后,缺乏远程炮掩护的毛淡棉城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地。

好在,怒江流入孟加拉湾的时候夹带了上游大量的泥沙,在冲击出比鲁君岛的同时也在入海口形成了数目众多的浅滩,并不合适夏军水师第十一舰队的大型舰船驶入炮击,因此轰击毛淡棉城墙的任务就落在了缅南镇守府的小型港务船和缅南土司的容克战船身上。

“真,真是太壮观了。”战船喷吐出的火焰砸在毛淡棉单薄的城墙上引起一阵碎土崩落的场景,让已经在城外扎下连营的暹罗人看得瞠目结舌。“中国人真是有钱,这船上的大炮怎么就打个不停了,这,这得花多少钱呢。”

“仅仅是有钱吗?不,你仔细看那些船上的大炮。是不是发xiàn

,炮筒都比咱们的大炮粗了好多呢?没错,这些正在开火的大炮在暹罗都算得上是重炮,绝对要比咱们带来的大炮威力大上好多。”一个有着帕召头衔的下级贵族向懵懵懂懂的同伴解释道。“而且这里每条船上都有五、六门炮,因此仅仅是眼前这二、三十条战船上的大炮数量就等于暹罗全国的大炮加起来那么多了,还打得更远、威力更大。”

“华夏的强dà

真是名不虚传啊。”暹罗有相当多的中国移民,因此贵族会说汉语是很正常的。“幸好,他们不是暹罗的敌人,否则,我们真的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是啊,华夏很强dà

,但他们却不愿为暹罗人流血。”另一位有銮头衔的贵族却叹息道。“所以,毛淡棉城最终还是要暹罗人自己来夺取。”

边上的几个小贵族不解的追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叫銮颂耶的贵族回答道:“除了江上的这些炮船,华夏兵马已经全部北上了。”

小贵族却欣喜道:“华夏兵马走了也好,毛淡棉是我们的,整个上丹那沙林也是我们的。”

銮颂耶幽幽的叹息一声,解释道:“如果仅仅是夺取毛淡棉城倒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毕竟,城内粮食有限,持续围困也最终能得到胜利,但不要忘了,本地的主人除了缅人以外还有孟人。这些孟人反对缅人统治时与我们是一条心,真要让暹罗夺取了上丹那沙林地区,那么接下来,他们却会成为暹罗新的敌人,而能轻易压制他们的却只有华夏,如此一来,暹罗人流了血,能不能得到果实却还要看华夏的脸色????????????”

正当某些暹罗贵族为国家前途哀叹之时,撤离毛淡棉地区的夏军及缅南军兵分两路分别在缅甸古都勃固及下缅甸重镇大光登陆,很快夺取了防御空虚的两地。

再战告捷的夏军于是决定一路沿锡唐河谷北上威逼东吁王朝的旧都东吁(瓜)、另一路则从大光西进至伊洛瓦底江下游地区伺机夺取另一座重镇勃生与阿拉干军实施会师。

主意既定,夏军便行动起来,以神策军和缅南军为主的东路军便很快迤逦北上,连续攻占勃亚及、岱乌、彬达札、两利彬等地,给阿瓦王庭造成了极大的震动,迫使达宁格内王和阿瓦王庭在云南方向的夏军仍有可能趁虚而入的情况下,依旧拆东墙补西墙的匆忙抽调出北线十万余防军星夜南下救援腹心。

在东路夏军高奏凯歌的同时,西路龙骧军第九师的行动也十分顺利,一路攻占央东、班德瑙、因马、姜贡等地,除了极少数尚且忠于东吁王朝的缅人贵族进行了微不足道的抵抗外,其余沿途的缅人领主大多闻风而逃,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知趣的投靠夏军,成为夏军的在下缅甸地区极其重yào

的引路人。

就连往日得到东吁王朝大力供奉的各地寺院也纷纷颁布佛旨约束百姓不得反抗夏军,对此,原本就决心要割去下缅甸的华夏方面自然给予很高的礼遇,在宣bù

不加刃于寺庙的同时还宣bù

继xù

承认寺庙的土地权,与国内禁止寺院领有土地的政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大人,沙廉的西夷商馆要求复业。”在两路大军高奏凯歌之际,另外一些愿意锦上添花的也冒了出来。“他们愿意向我军无偿供输四百桶火药和不少于二十吨的大米。”

“夏大人,你的意思呢?”为了征服缅甸,华夏朝廷专门设置了缅甸大都护府和下缅甸都护府这两套职权有些重叠的机构,因此涉外通商既可以由缅甸大都护主管也可以由下缅甸都护负责。“接不接受这些洋夷的请托。”

“这些洋夷首鼠两端,据说之前还低价出售军火军械给缅甸军,如今又要向我朝输诚,倒是甚为可恶。”首任下缅甸都护夏炜民半真半假的说道。“只是朝廷暂无禁绝彼等贸易的章程,所以就算他们走运了。”

“也是,那就让他们复业好了。”名义上总揽战事的缅甸大都护桑介安点头道。“五百桶火药、二十吨大米对我军来说也是不小的補益????????????”

领了两位大人的命令,传话的官员走了出去,半天后又脸色古怪的走了回来:“两位大人,西夷呈请将沙廉之地辟为自由港,一如呔泥的故例。”

“自由港?呔泥故例?”夏炜民眉头一皱。“真是得寸进尺,告sù

他们,不许!”

“慢!”桑介民冲着同僚微微一笑。“夏大人,此时缅甸之战尚未终结,只怕还有大战,当防异族作祟,这样吧,去跟洋夷说,如今只剩过渡,自由港一说,还等本朝与缅甸的条约谈下来再说,且容日后再议吧。”

看着领命而去的小吏,夏炜民不禁提醒道:“桑大人,给了洋夷想念,只怕日后????????????”

桑介民打断道:“本官又没明许这些洋夷,只是说日后再议嘛,至于日后议的结果如何,难道一定要让这些洋夷满yì

不成?”

夏炜民却道:“桑大人,这可是蒙骗,我华夏天朝,岂能做让洋夷诟病之举,不妥当吧。”

“夏大人,何必跟这些洋夷谈信义。”桑介民很是严肃的回答道。“大人想来多在国内为官,不知dào

洋夷的种种劣迹吧?”

夏炜民有些愕然:“洋夷劣迹很多吗?那朝廷为什么还要与之互通商贸呢?”

“洋夷的劣迹数不胜数,大人日后若是有机会问一问南洋商民自然会晓得的,本官就不多说了,只是大人记住一点,这些弱肉强食之辈当不必人视之,换而言之,他们是禽兽,要用对付禽兽的办法对付他们。”桑介民煞有其事的说道。“既要诱之以利,又要防其反噬。”

夏炜民沉默良久,这才吐了一口气,无力的回应道:“洋务如此繁复,下官是处置不来的,今后只怕还要烦劳大都护府处理这些琐碎。”

桑介民哑然失笑:“夏大人推的倒是快了,只怕日后都护府内有所烦言呢。”

“都是为朝廷分忧,谁多做一点,谁少做一点,有什么可以唠叨的。”夏炜民也是聪明人,他虽然不打算沾染洋务,却也想借此机会跟缅甸大都护府厘清权责。“不过话又说回来,朝中大佬是怎么回事,冗床叠架倒也不担心两司之间起了龌龊。”

“朝廷怎么考量的,本官倒是不知,但细论起了,贵我两司之间真zhèng

重叠的倒也不多,都护府管民政和拓殖经营、大都护府管内外藩属,倒也可以做的井水不犯河水。”桑介民眯起眼睛看着夏炜民,对方打什么算盘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若是都护府将洋商事务托付给大都护府的话,大都护府就介入商事了,这不好吧。要不,大人与本官一起上奏朝廷,将两司的总督衙门合二为一如何?”

“这倒是个解决办法,只是朝廷未必会答yīng

。”都护府的总督衙门分司多少还有些权力,但大都护府总督衙门分司的权责却被大都护侵占了,因此出于制衡的考lǜ

,武昌是不太可能同意两司合并的。“不如,桑大人把内藩事务交换如何?”

“交换?”桑介民打了个哈哈。“夏大人,咱们现在讨论这话题是不是太早了,毕竟缅甸还没有屈服,下缅甸都护府还没有成立呢。”

桑介民是暗讽夏炜民伸手太早了,但夏炜民却对此不动声色:“说的也是,毕竟毛淡棉还未陷落,北方的缅甸军还有一战之力,如今说这些的确早了点,不过桑大人,咱们可是说好了,等与缅甸的条约正式签订了,下缅甸都护府也设立了,咱们俩再商量这件事。”

正在喝茶的桑介民差一点被茶叶哽住了,不得已只好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本官倒是没有问题,只怕朝廷不答yīng

。说实在的,若是朝廷知晓贵我私下商议属下权责,非得治我们俩一个僭越行事之罪啊,大人,说笑了。”

夏炜民高深莫测的回复道:“是的,说笑了,说笑了????????????”

697.落幕

武成二十二年正月初九,西路夏军抵达勃生城下,在这之前,二千勃生守军已经狼狈出逃,从而将这座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最重yào

、最繁华的城镇拱手让给了夏军和阿拉干军。

是年正月十七日,从湄公河内河舰队及第七、第八、第十舰队下属的龙骧军各部中抽调的后续夏军抵达大光;五天后,又有暹罗军六个军府及同时向华夏和暹罗称臣的兰可泰(其国领土为今泰北清迈周边五府)军三千开抵毛淡棉前线;几乎同时,缅北传来警报,华夏云南叙永副都部属麾下二师之众已经抵达滇西,大有直入缅境的迹象。

面对风雨飘渺的局面,已经亲率北方回援大军进抵故都东吁的格宁达内王显得焦头烂额——他急切的希望与南线敌军决一死战,但又担心战斗失败导致局面彻底不可收拾——轻易无法选择是冒险进攻还是保守防御的格宁达内王不得不做了再次向华夏方面求和。

“陛下,北国要求我们向他们割让下丹那沙林地区及勃生省、勃固省、大光省;”战战兢兢的出使大臣带来了华夏方面的答复。“还要求将上丹那沙林地区割让给暹罗;割让钦邦和马圭省与阿拉干;割让萨尔温江以东的领地与兰可泰;宽恕曾经叛乱的克耶、孟、克钦等族土司;赔偿华夏及列国军费九百万贯银币;国王和王族出家三年,偿赎前罪,为前明永历皇帝祈求冥福;允许华夏商人在缅甸境内经商、开矿、置业;缅甸今后关税要与华夏议定;华夏商贾在缅甸犯罪当交给华夏驻缅甸使节审判????????????”

“这是要彻底灭亡缅甸。”随军的廷臣们纷纷议论道。“决不能答yīng

。”

格宁达内王面色涨得通红,好半天之后才道:“缅甸可将钦邦交予阿拉干、将上丹那沙林交给暹罗、将萨尔温江以东交给兰可泰,也同意将下丹那沙林交给华夏,但马圭、勃生、勃固、大光诸省乃是缅甸根本,断无割让的可能;至于赔款、通商等皆可答yīng

。”

格宁达内王的意思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然而去而复返的缅甸使者却带来了华夏方面的最终答复:“什么,和平条件不能更改,好极了,这是逼缅甸与之决战,来人,向缅甸各地颁布命令,所有男丁必须立kè

前来东吁????????????”

尽管兵力是对方的数倍,但格宁达内王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战胜强dà

的夏军,因此在国家存亡的时刻他准bèi

倾力一搏。然而这位王者却不知dào

,因为去年的大肆征兵,缅甸各地已经处在了饥荒的边缘,而已经尝到了饥饿味道的缅甸男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嗷嗷待哺的妻儿去为他们眼中虚无缥缈的缅甸国家牺牲呢?因此格宁达内王的诏书下达之后,原本就风雨欲来的缅甸算是彻底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动荡。

潜伏的风浪很快便激化了,武成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缅甸实皆省瑞波地方的百姓拒服兵役并试图隐匿不多的保命粮,结果遭到准bèi

带兵前往东吁的地方领主的残酷镇压。消息传到曼德勒省,各地平民纷纷向寺院和王庭行政机构申诉,祈求活命的机会,但在前线吃紧的情况下,得到寺院支持的平民请愿却毫无例外的被缅甸官府拒绝甚至镇压。请愿不成的百姓只好转而策动暴乱,于是烽火一下子燃遍了整个缅甸。

平民的暴乱还引发了部分贵族的妄想,蒲甘地方贵族吴奈温很快打出国王无道天下讨伐的旗帜试图在复辟蒲甘王朝,而那些离心离德的孟族、掸族、克钦、克伦等族的贵族、领主更是纷纷自立,风潮传到东吁,甚至已经集结的王军也开始分崩离析了。如曼尼普尔、加贾尔和贾因提亚等在华夏官方文件中称为大小盘盘地区的缅甸西部邻国也闻讯趁火打劫,对缅甸西部及西北边境实施蚕食。

眼见得王国即将倾覆,格宁达内王自是无法继xù

强硬下去,于是再度遣使与华夏联络,全盘答yīng

华夏的要求并祈求华夏出兵协助东吁王朝镇压缅甸各地的叛乱。

三月十九日,《夏缅宗藩条约》正式签订,华夏获得了预期的勃生省、大光省及南勃固省和下丹那沙林地区的主权,并获得了对萨尔温江以西掸族土司及原云南西部六慰地区土司的保护权。此外,华夏要求的其他通商、涉外法权也都得到了东吁王朝的首肯,并因为缅甸暂时无力支付总计一千五百万贯的战争赔款和向华夏借贷四百万贯军费的关系,获得了缅甸的海关关权,彻底掌握了缅甸的经济命脉。由此,缅甸沦为华夏的半殖民地。

三月二十一日,在华夏的操纵下,东吁王朝又与阿拉干签订《缅阿划界条约》,将伊洛瓦底江以西的牙别、明登、邪南马、敏巫、缅拉、地兊茂、帕东地区及钦邦南部地区划给了阿拉干;同日,缅甸又与暹罗签订《缅暹边境条约》,将还在坚守的毛淡棉城及整个上丹那沙林地区交给暹罗,且将萨尔温江中游的孟族、克伦族、克耶族土司的宗主权割让与暹罗。

三月二十三日,缅甸又与兰可泰达成《通商条约》,将萨尔温江上游干流以东的各掸族土司以华夏银贯五十万贯的价格出售给了兰可泰。

至此,华夏与暹罗共谋对缅甸的第一次瓜分落下了帷幕,一度作为侵略军的夏军、阿拉干军、暹罗军、兰可泰军也因此摇身一变,堂而皇之的成为达宁格内王邀请而来用于协助平息缅甸国内危局的干涉军。

“我不能同意。”毛淡棉城内,得到格宁达内王诏书的吴敦胜怒不可遏的向王使嘶吼道。“这,这是缅甸的出卖。”已经初步觉醒了民族国家理念的吴敦胜斩金截铁的说道。“我不会把毛淡棉城交给暹罗人的,绝不。”

“将军,你知dào

你在做什么吗?”王使毫不退缩的看着吴敦胜那张狰狞的脸。“王上正等着毛淡棉城里的王军,也等着暹罗军北上助战,这个时候你拒绝交出毛淡棉城,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学那些叛徒作乱吗?”

“作乱?不,王上才是乱命。”吴敦胜针锋相对道。“祖先流了多少血才夺得了丹那沙林,一句话就要送给敌人,这对得起祖先吗?对得起不久前失去的那些将士吗?”想到死在暹罗人手中的缅军官兵,吴敦胜的眼都有些红了。“还要跟屠杀了缅甸人的暹罗人联手继xù

屠杀本国的子民,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王使吃吃惊的看着吴敦胜。“将军,你知dào

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背叛。”

“我没有背叛。”吴敦胜摆摆手。“我绝不会背叛缅甸,所以,我也绝不会交出毛淡棉城。”吴敦胜做了个手势,部下很快将王使驱赶出了房间,听着王使渐渐低去的骂声,吴敦胜幽幽的叹息一声,随即坚定的自励道。“缅甸人绝不丢下一寸国土。”

尽管毛淡棉的城墙已经多次破损,但几度把突入城中的暹罗人赶出去的吴敦胜还是有信心守住毛淡棉的,只是他的信心虽足却不能让别人认同,另一位大将吴克白就认为,在国王已经割让上丹那沙林地区的情况下,再死守毛淡棉城对幸存的三万多缅甸将士来说毫无意义。但他说服不了地位在他之上的吴敦胜,只能愁眉不展的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国王已经下旨除掉吴敦胜这个奸贼了。”再次从东吁赶来的王使又一次被吴敦胜拒之门外了,不过这一次的使者却带来了相机处置的命令。“所以,我希望得到将军的帮zhù

。”

“吴敦胜将军是有功劳的,陛下怎么能?”在王使犀利的目光下,吴克白舌头颤抖道。“这,这万一泄露了,只要会让城里的军队出现动荡。”

“什么出现动荡,无非是吴敦胜公开反叛了。”王使用阴冷的声调说道。“城外有数万暹罗人的军队,反叛者能突出去威胁王上的平叛大业吗?不可能,最多也就自己杀死自己罢了,但这样的牺牲有意义吗?吴克白将军,国王需yào

你的军队。”

我的军队?听到王使隐晦示意的吴克白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事实上,他并不是个热衷权柄的人,否则早在吴敦胜失败时他就夺权。但王使说的也有道理,毛淡棉城的守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不让城的话,最终的可能就只有饿毙一途。与其让这些百战残军活活饿死、困死,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

“请大人放心,我会安排的。”吴克白艰难的说道。“只是还请保留吴敦胜将军的性命。”

王使冷冷的看了吴克白一眼,良久之后才说道:“王上的要求是将这支军队安全的带回东吁,所以,我也只要将军做到这一点即可????????????”

武成二十二年四月初七深夜,已经停火相当长日子的毛淡棉城里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等被惊醒的守将吴敦胜带着部下出来平叛的时候,意wài

的发xiàn

叛军的领导者就是自己的副手,了然一切的吴敦胜悲愤的喝问道:“吴克白,你也糊涂了吗?”

“不,”吴克白来到吴敦胜的视线中。“我只想带他们回家。”

“回家?”吴敦胜悲凉的一笑。“缅甸已经一片战火了,哪还有什么家?”

望着微微耸动的人群,吴克白平淡的回答道:“只要人活着,家会有的。”

吴敦胜挥刀大喝道:“要舍弃缅甸的国土,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吴克白惨淡的掉转头,随即潮水一样的乱兵涌了过去????????????

698.回归

凤凰山离宫中一处禁卫军马场上今日正在上演小型的马球赛,如龙般跃起的骏马、挥击长杆的骑士、进球时的雀跃、失分后的沮丧,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生动的画卷。不过画卷的中心并非是场中挥洒汗水的人马,而是端坐在看台最高处的郑克臧。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的一举一动才是真zhèng

牵动全场注意力的存zài



然而已经日益老迈的郑克臧略微有些昏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球场上高速运动中的木球的最终落点,甚至也无法依据场上或是兴奋或是焦急的呼和来判断哪队掌握了主动权,或许只有跑动中色彩鲜明的队服才能为其指出攻防转换的大方向,只有得分队炫耀成功的全场巡礼才能让其知晓场上局势的变动。

当然,已经无法从比赛中获得激情和快感的郑克臧并非是为了感受年轻人活力才来观看马球的,其实并不关心比赛胜负的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御座侧下方一左一右处看台上,那里分别坐着两群郑氏皇家成员。

坐在郑克臧左下侧的这一群是皇家的女眷们,其中包括了出镇方丈大陆的诸皇子的妻妾以及出嫁和未出嫁的公主们。其中已婚的那些妯娌正用难得放肆的目光在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年轻禁卫军健壮的身上打量着并且品头论足,以至于那些尚未字人的小公主、小郡主们听后只能用丝巾捂住耳朵,然后用羞涩的目光偷看那些赛手。

对此,郑克臧倒是不担心会发生令皇家丢脸的丑闻,毕竟这些女眷身边有着无数的看护女官、护卫宦官,这重重的屏障使得女眷们最多也就望梅止渴而已。更何况礼教的束缚无处不在,当事人都知dào

,真要发生了某种不该不发生的事情,只怕不但祸及自身更会身边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点,就连平日里受到百般呵护的皇女们也不会有所例外。

坐在郑克臧右下侧的这一群是年轻的皇子、皇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满十岁尚未进入各级武学的,只有极少数的一两个才是郑克臧临时从武学、幼武学中召回来的,而他们才是今天真zhèng

的主角,就连左侧的诸皇子妃嫔们也将一多半的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铁七,”郑克臧看着本该活泼好动的皇子、皇孙难受的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就连进球的瞬间也不敢手舞足蹈,当下就觉得有些厌烦,于是他冲着身边的内侍首领命令道。“告sù

汾阳郡公他们,不必拘礼????????????”

铁七还没退下,一名内侍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耳语两句,于是铁七向郑克臧回禀道:“圣上,浏国公和长沙郡公刚刚还朝,正在大庆殿等着圣上接见。”

“已经回来了吗?”郑克臧微微失神,但很快便收敛了外露的表情。“那好,摆驾。”

郑克臧突然离开,引得两侧观看比赛的宗亲们一阵耸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但马球赛并没有被叫停下来,他们也只好一边揣测一边继xù

看下去,气氛顿时有些古怪了。倒是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皇孙少了约束,渐渐笑闹起来,总算有了几分孩童的真趣。

郑克臧并不知dào

他离开球场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就算是知dào

了也只会付之一笑,毕竟他本来也打算让孩子们轻松一下,没有必要硬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老成了。

只是郑克臧的态度是因人而异的,看到自己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路上辛苦了,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

郑安洋和郑安涤几乎同时拜倒,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儿臣等不辛苦。”

“口不应心。”郑克臧轻哼了一声。“万里路遥归心似箭,再加上牵挂储位归属,心神不定,能不辛苦吗?”看到一脸尴尬却不敢辩驳的两个儿子,郑克臧挥挥手。“好了,你们的妻儿在球场上等着,且去看过了,再回来拜谒皇后????????????”

“汤姐,听说前几天,你把驸马给打了?”由于郑克臧不在,所以女眷们有些话可以说得大声一点。“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听说你们俩挺恩爱的吗?怎么就一下子就闹起来了。”

“大姐,你不知dào

,不就是没有给他家生男孩嘛,居然瞒着我找了外室。”德瑛公主郑韵汤提及这件事就怒不可遏。“你说该不该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因此责打驸马,只怕被监察院告到父皇那里去,你也讨不了好。”德安公主郑韵柔劝说道。“男人总是偷腥的,只要他能多留在你身边,最好还是得过且过的好,毕竟,人是自己挑的。”

“大姐,这话可不对。”德琪公主郑韵荷替郑韵汤不值道。“情已逝、情难追,勉强凑活着,只有两看相厌罢了,倒不如一拍两散,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为净?那你愿意独守空房?”德彤公主郑韵桃撇了撇嘴。“真要养个面首,父皇这边就过不了关。”郑克臧可以答yīng

女儿们自选夫婿,也不反对她们丧偶再嫁,但绝不会同意女儿们学习前唐的公主那样生活糜烂。“还是????????????”

郑韵桃的话没有说完,却在偶然的一回首间发xiàn

了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大哥、二哥,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偷偷从方丈逃回来的。”

郑韵桃的发xiàn

让女眷看台一片混乱,有发xiàn

自己良人回来喜极而泣的,也有叔伯兄弟的妻妾焦急的问着自家男人在方丈情况的,好在,郑克臧已经有所预料,因此同来的内侍在混乱扩大前放声吼道:“圣上口谕,着浏国公、长沙郡公携妻、子向皇后请安。”

郑安涤于是冲着在场的女眷作揖道:“父皇有旨意,我等不可久留,但诸位弟妹放心,我和宝官都有带着笙官他们的书信回来,稍后就送到各家府上。”

这时听到动静的郑安涤的长子朔庄县子郑平松、次子大竹县子郑平柏和郑安洋的长子东台县子郑平栎、次子三门县子郑平桧也快步从另一侧看台绕了过来。虽然这几名皇孙都已经是武学生了,但毕竟还是孩子,依旧在各自脸上露出濡慕的表情,让独立在外数年建国立基的两名皇位竞争者看了不胜唏嘘??????????

“父皇处事不公,凭浏国公、长沙郡公能回来,鲁东郡公他们就还得留在蛮荒的方丈受苦。”鲁东郡公郑安滆的妻子曹氏看着两家人离开的背影突然炸开了。“不行,我要向父皇恳请,你们,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老五家的,你闭嘴。”德阳公主郑韵佳忽然冲着曹氏喝了一声。“别给老五添乱。”

“让五爷回来,算什么添乱。”曹氏不满的说道。“二姐,难道五爷就不是你弟弟吗?”

“你懂什么?”郑韵佳扫了扫全场。“父皇这是要为立储做准bèi

了。”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太子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这个时候让你们家里的回来,是准bèi

争这个位子吗?”也许是说中了某些人的心思,不少女眷忐忑起来。“不要说你们家里的有没有资格,就算有,这个位子也是父皇赏的,强要争夺的话,恶了父皇会是怎么个结果,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吗?所以,还是别搀和的好。”

若是其他人都没有过多的指望的话,新近受封简国公的皇三子郑安渻的嫡妻龙氏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破口而出:“若说浏国公当太子,或许是顺理成章的,但长沙郡公凭什么争这个位子,难道就因为他是年岁最长吗?”

“凭什么?就凭父皇钟意。”郑韵佳冷冷的说道。“老三家的,你想说什么大家伙都明白,无非就是老大、老二有机会,你家也有机会。但我劝你还是回去写信问问笙官,看他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说到底,这个位子不是有资格就能坐的。”

谯郡郡公郑安沣的妻子王氏皱眉道:“我们只是担心远在万里海外的夫婿罢了,并非为了争太子位,二姐你不必说得如此危言耸听????????????”

郑韵佳面色严肃的打断王氏的话:“只是担心吗?但愿如此就好了。”

旋即,郑韵佳话锋一转道:“不是我今日一定要做这个恶人,天长日久了,你们自会知dào

我的好意,委实是天家无情,尤其涉及到了嫡位归属,更是血淋淋的不讲亲情,若不能断然打消奢望,只怕日后彼此不好相见。”

几家皇子府上的女眷相顾无言,好半天后才齐齐向郑韵佳一福:“多谢二姐指教。”

听了半天的郑韵柔于是拍手道:“明白就好,这不,一天乌云都散了,咱们还是继xù

看马球吧,人家棒小伙已经停下来等咱们了。”

等所有人都重新坐下了,那边马球也重新开始了,忽然有人提到:“浏国公和长沙郡公之间怕是还要来一场龙争虎斗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郑韵佳大怒道:“闭嘴!不想看球赛的,自家个滚出去。”

郑韵柔抓妹妹的手轻轻捏了捏:“没事的,父皇一定早有安排,不会起纷争的。”

郑韵佳叹息一声:“是啊,父皇圣明,一定不会闹出事来的????????????”

700.交底

根据华夏朝的体制,地方行省的上行公文分为“报省衙”、“报内阁”、“呈御览”三种,分别由通政院予以转递对口单位;而根据这些上行公文的密级,又分为“邸报公开”、“有司传阅”、“本司通报”和“机密”、“极密”等几个级别。

厉秀功写给郑克臧的奏章自然属于“邸报公开”的那种,因此当郑克臧看后还没有表态的时候,外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然而郑克臧还雪上加霜的予以留中,顿时给了外界一个明显的信号,一时间,效仿者有之,反对者更是如两名厉府清客预料的一样铺天盖地。

“厉孝公这个奸佞之徒,居然媚上邀幸,真是官场败类。”换成别的朝代,厉秀功的奏章一上,潮水一样的弹劾奏章就把他给淹没了,但怎奈何,郑克臧不设管理风宪的都察院御史台,也不允许各级官员对本职以外的事务指手画脚,就连唯一保留的监察院也只是负责查办施政得失和是否贪渎怠政,因此导致不满者只能在民间报纸上大肆反对,却不能再殿堂上将其如何如何了。“这种人决不能让其留在朝中了。”

“本朝不因言治罪,监察院显然不能因此弹劾其人。”一名中年官员苦着脸和同僚说道。“再说了,正三品的进退也只掌握在圣上手中,窦大人,你我虽然鄙薄其人,又能奈其如何。”

窦大人极其不甘的说道:“乔大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奸佞当道祸乱天下?亦或是眼睁睁的看着圣上废嫡立庶,动摇国本?”

乔大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建议道:“而今之计,就是你我各自上奏,请立浏国公。”

窦大人脸上兴奋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拉长了脸道:“问题是,厉某人是三品封疆,他可以直接向通政院上折子,你我官卑,又如何能上达天听了。”

华夏的制度规定州府和州府一级的省衙支司在一般情况下是无权直接向中央上书的;同理,中央各省曹房以下官员也是无权向内阁和通政院行文的,因此诸如明代海瑞直接向嘉靖皇帝上书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在华夏朝出现的。

“我出一个馊主意,窦大人你看行不行。”乔大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往正常公文里夹片子。”看着瞠目结舌窦大人,乔大人心中多有不屑,但表面上依旧热络道。“虽然冒险了一点,但至少能让上面知dào

我们的心意。”

“妙!”窦大人突然高喊了一声,把乔大人吓了一跳。“此计甚妙。”

窦大人一边叫好,一边抹汗,事实上窦大人心里很清楚,夹带请立嫡子的奏章其实是渎职行为,一旦郑克臧要追究的话,监察院一弹一个准,但问题是,他刚刚在同僚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政治态度,如果转眼就反悔的话,惹来耻笑还是小事,传扬出去让高层大佬觉得立场不稳、不堪使用,那就彻底毁了自己的前途了。什么?此地没有第三人,不必担心反悔有人知晓。胡说什么,且不说隔墙一定有耳,谁知dào

边上的乔某人是不是被人指使来试探自己的,因此如何能轻易的反悔。怎么办?是硬着头皮按乔大人的建议行事,还是不顾将来前途在整件事中明哲保身?陷入两难的窦大人苦恼异常。

正所谓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脑筋急转的窦大人忽然灵光一现,于是急急对乔大人说道:“这个主意妙是妙,但你我势单力孤,一个两个搞夹带未必会让上面重视,搞不好,通政院直接抽掉片子,你我就一切落空了,不如多联络几位同僚,一起发动,一来法不责众,二则,每份公文里都夹带着片子,通政院也不敢轻易动了手脚。”

乔大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得窦大人寒毛都竖起来了,好在对方最终还是点头了:“有些道理,那么就请窦大人帮忙一起发动如何?”

窦大人当然识做,忙不迭的应道:“理当如此、义不容辞????????????”

“怎么?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了。”看着正在低头吃菜的郑安涤,郑克臧忽然有些时光倒转的感触,曾经相识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安平城堡里,自己曾经陪着郑经的那段日子,一时间感慨万千的他忍不住生出几分悸动来。“说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郑安涤突然脸色煞白了起来:“父皇,儿子,不,雷霆雨露俱都是君恩,父皇若是钟意儿臣,那是儿子的福分,若是父皇不选儿子,儿子也没有什么懊恼。”

“没说你串联大臣,你也没这个能耐。”郑克臧挥了挥手,示意郑安涤这只是父子闲话,不必搞得跟君前大对一般严肃无趣。“不过听你这话,还是有几分期冀的,是不是。”

郑安涤想了想,坦白道:“父皇说得是,儿子有几分期盼。”

“大约是不想向宝官(郑安洋)行礼吧。”郑克臧说得更加直白。“父皇明白,父皇与你燕王叔父也是这么过来的,十几年的兄弟,一朝成了君臣,失意的那个是绝对不会好受的。”

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对大位有几分窥探之心,郑安涤也就不怕承认更多:“父皇说的是,儿子的确不想向宝官行礼膜拜,但如果父皇真的选择了宝官,那儿臣也只能听命了。”

“小子,长进了,居然懂得跟你父皇我套底了。”郑克臧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罢,他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珍官,父皇知dào

你的脾气性格以及处事方式更像父皇,能力也比宝官要强,只是父皇对不起你啊,不能给你这张位子。”仿佛被五雷击顶的郑安涤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郑克臧会这么直白的将出局的消息告sù

自己,因此心神一时没有着落,只是隐约间听到郑克臧在说。“为什么呢?你老实说,如果朕给了你这个位子,百年后,你会如何待皇后。”

毕竟是同生共死的结发夫妻,因此郑克臧并不想日后陈仟巧被郑安涤剥夺了皇太后的位置,也不想陈仟巧死后连与自己合葬的机会都没有,更不想已经与自己合葬的陈仟巧日后会被人从坟里刨出来挫骨扬灰。

泪眼朦胧的郑安涤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道:“父皇,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您就夺了儿子的机会吗?儿子不甘心呢,不甘心啊!”

郑克臧把郑安涤拦进怀里:“父皇对你阿母和皇后,以及昭妃她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几个孩子也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宝官是嫡子,朝野上下众所归望,只要他不犯错,父皇也不好一定要他为你让路,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郑克臧轻拍郑安涤的背心,宽慰道:“你比宝官能干,有锐气,将来在方丈继xù

经营公国也好,在吴峤、岱舆为国主也罢,都能自成一片天地,不用事事跟宝官相比。”

郑克臧已经许诺郑安涤为相当于世袭王爵的国主,这在华夏朝迄今是绝无仅有的,但比起凤凰山离宫中的御座来说,一个需yào

百年建设的王国,又如何能比得了呢,因此,郑安涤的哭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在压抑中抽搐的更加厉害。

“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没有定局,还有两年朕才会退位,你不是没有机会的。”郑克臧放开怀中郑安涤,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内侍手中接过汗巾递了过去。“把眼泪擦干了,朕的儿子,流血不流泪。”在郑克臧含着惋惜、爱怜、激励的目光中,郑安涤终于擦干了眼泪。“这就对了,记得,今天的话,不必告sù

任何一个人,就是你的妻妾儿女也不必告sù

了。”

郑安涤完全明白郑克臧的用意,因此委屈至极的说到:“难道还要用儿子来做宝官的磨刀石吗?”

郑克臧点点头:“也不仅仅如此,第一,你父皇我还在看一出大戏,朝中百官出演的大戏,第二,朕刚才也说了,一切没有定局,你还有机会的。”

郑安涤却明白所谓机会的渺茫,但在郑克臧面前他只能强颜欢笑:“儿臣明白了。”

“对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你今后,每三日进宫陪朕说说话,吃吃饭,”郑克臧如是关照道。“另外,定官(郑平松)、东官(郑平柏)也该选择日后走什么路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该替他把握一二。”

郑安涤突然一震:“父皇,你不会是因为宁官(郑平栎)才最后选的宝官吧。”

郑克臧大笑道:“好圣孙,那是永乐帝的故事,朕是知dào

的,但却不会套在自己的头上。”

郑克臧因此摆了摆手:“擦把脸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一样升起来。”

看着郑安涤拖住沉重的步伐离开的背影,郑克臧轻叹道:“珍官呢,朕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你跟朕太像了,但你又不是朕,看不清前路,朕真要把这万里河山交给你,两眼一闭之后,你又会把这万里河山带到哪条路上去呢。朕实在不敢赌啊,所以宁可让宝官做一个太平守成之主,好给华夏十几、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夯实基础的机会????????????”

699.投机

“赵先生,齐先生,”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保、都督荆湖行尚书台大臣厉秀功屏表情凝重的向两名清客问询道。“两位是如何看待最近朝中变动的。”

清客,原意是伴随主家附庸风雅、吟诗唱和的文学门客,并不负责为主家出谋划策。然而按照华夏朝廷现行的体制,在从上到下的各项行政事务都层层分解到具体岗位后,是严禁各级官佐再私下雇佣幕友协助处理政务的。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被明文取缔的清客们便很快代替了从事具体政务的师爷,成为高级官员身边出谋划策的新的政治顾问。

两位清客对视一眼,其中赵先生反问道:“东翁可是指的三天前明发的诏书?”

厉秀功点点头:“正是,正是那道皇子观政的诏书,你们说,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武成二十二年四月十九日,皇长子长沙郡公和皇次子浏国公齐齐出现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朝廷上下一致认为,这是立储的先兆,然而郑克臧安排两人同时回归,又让储位的归属显得扑朔迷离。

四月二十二日,郑克臧下旨加封长沙郡公郑安涤为岐国公。在此之前,诸皇子中只有皇次子郑安洋、皇三子郑安渻以皇后嫡子身份恩封了国公爵位,因此这次加封被朝野上下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郑克臧蓄意提高郑安涤的政治地位的宣示。

什么情况下才要提高郑安涤的政治地位呢?有一定政治眼光的人,几乎不用细想,答案便呼之欲出——说到底,一切无非是为了郑安涤能顺利受封太子而做的铺垫。

正当怀有嫡庶观念的臣子们酝酿着上书抗辩的时候,郑克臧又在五月初一命令郑安涤入度支省观政、郑安洋入盐铁省观政。这道命令又把众人给搞糊涂了,不知dào

这位反复易变的至尊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而厉秀功显然也是雾里看花的人物。

“圣心难测啊。”齐先生说了一句永远不会出错的话。“此事怕是圣上故yì

为之。”

“老夫当然知dào

这是圣上故yì

为之。”按说已经做到三品封疆了,厉秀功早该有些城府,不该在清客面前如此失态,但拥立之功对他来说却是再进一步的关键,容不得他视若无睹。“问题是,圣心谁属,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东翁,晦斋先生的意思是,圣上早有决断,只是不想听朝野呱躁,因此才故弄玄虚。”虽然觉得厉秀功表现的过于患得患失了,但赵先生还是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当然,圣上也是有为国惜才之意,以免有人表错了请,日后为新皇所恶。”

厉功秀眼皮跳了一下:“照先生的意思来说,还是当不变应万变喽?是不是太保守了。”

齐先生摇了摇头:“东翁,本朝肇建至今,关于太子之位归属,前前后后当有数次风潮了吧,那些上书言事的人,如今何在?东翁不可不慎重啊。”

慎重是必然的,可厉秀功打拼了几十年,却不想在离县男世爵只有两步台阶的时候后继乏力、功亏一篑了,因此他沉吟片刻,再度问道:“今日不同以往,宫中早有传言,圣上曾与皇后相约六十退位,如今看来,似乎果不其然。”

赵先生叹息一声:“东翁欲精进,学生也无话说,只是宫中传言多有玄虚,不可偏信。”

能当上一省都督,厉秀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因此略一思考,便发xiàn

了自己忽视的东西:“先生的意思是,圣上退位之说,是皇后在其中起了作用?大位依旧会传给浏国公吗?”

“有这个可能。”赵先生摇头晃脑的说道。“但也要考lǜ

到所谓圣上六十退位之说,不无逼宫之意,只怕圣上即便允诺了,心中也多有不甘,因此才有岐国公连同浏国公同时观政。”

厉秀功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圣上对皇后不满,未必传位浏国公。”

“圣上对皇后是否不满,我等臣子无从得知,但圣上忌惮陈氏、洪氏却是一目了然的。”齐先生分析道。“早十年,圣上就在逐渐清理外戚,时至如今,大国舅病故、洪老首辅病故、洪枢密院使和小国舅远封外洋,陈、洪两氏的戚里门生也多半放归江湖,皇后与圣上之间已经唯有亲情相系了,这个时候圣上让谁继位,只怕皇后已经无法干涉了。”

赵先生幽幽的说道:“听说惠妃是皇后赐死的,圣上宠爱岐国公也有向皇后示威之意。”

“立嫡不立长,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厉秀功目光中闪着一丝危险的光芒。“只怕圣上要立岐国公为太子的话,免不了天下滔滔。”

“天下滔滔?圣上什么时候怕过了。”齐先生轻笑道。“圣上乃是一代开创之主,岂能墨守成规,定能劈波斩棘,走出一条新路来。”

“东翁、晦斋先生的这句话,学生不能苟同。”赵先生意wài

的反对道。“几年前圣上或还有开天下先的勇气毅力,但如今年岁渐长,圣上已经没有精力跟臣下们打擂台了,所以才有政事上的妥协。”赵先生这话当然指的是郑克臧在官制改革中的退让。“而今,迟迟不公开太子人选,固然是一早说好的秘密建储,但也未必不是怕天下反对。”

赵先生已经是第二次提到郑克臧担心朝野反对了,对此厉秀功合掌道:“圣上担心选择岐国公为嗣,得不到天下的认可,也许这才是老夫的机会啊。”

言罢,成竹在胸的厉秀功站了起来:“老夫这就拜表上奏,请圣上立嗣唯贤????????????”

离开厉秀功的书房,齐先生略带不安的同赵先生讨论道:“爱桃兄,东翁这番决定是不是过于轻率了,毕竟圣心难测,期间变数颇多。”

赵先生则无能为力的回应道:“东翁只想着入朝为侍中、尚书,却不曾想,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都是皇家私事,圣上是绝不会乐意wài

人说三道四的,就算日后押中了宝,但能否坚持到新皇继位那一天还是存疑啊。”

“你是说我们要另寻东主了?”齐先生吃了一惊。“该不会吧。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圣上既然有心立岐国公为嗣,少不得要留几个帮衬的大臣,东翁越是摆明了车马,圣上越是会留他下来。所以,入朝或许不能,留任荆湖或者换个省倒有可能。”

“这可不一定。”赵先生却想得更深。“姑且就是岐国公入继大位,名不正言不顺,然而圣上只是让位而非薨逝,有他老人家镇压着,三年、五年,新皇未必不能站稳脚跟,又何必留着之前那些意在投机之辈。”

赵先生的话明显是指厉秀功并非纯臣,但齐先生却深以为然:“今上圣明烛照,明鉴万里,只怕东翁这点心思是瞒不过去的,恐怕要给东翁打入另册了。”

“现在就看东翁的奏章上报后圣上的处置了。”赵先生见齐先生跟自己有相同的判断,因此提点道。“若是圣上大怒,将东翁投入天牢,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若圣上将奏章留中或明发天下议论,只怕大祸转瞬即至。”

齐先生有些不明白的问道:“爱桃兄,这是何道理啊?”

“打入天牢是为储君备才,若是明发天下则是树了标靶,让天下人攻讦。”赵先生解释道。“如此圣上自己可以摘出来在边上看风使舵,却把东翁钉在邀幸佞臣的位置上,结果不言而喻。”赵先生再叹一口气。“留中也是一样,通政院虽然不是一个漏风的筛子,但少不得也有一二有心人替东翁宣扬。”

齐先生明白了,留中是模棱两可,同样会发出信号,因此一样会引来麻烦,一想到不测的帝王心术,齐先生感慨道:“这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无时不刻要揣摩上意,而且还要当上面的替罪羊,时刻面临风雨,也不知dào

前世是做了什么孽了。”

“这话有些酸了。”赵先生倒是被齐先生的话逗乐了。“咱们不是想当官当不了才落到今天的嘛,可不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齐先生却正色道:“以前当官是即清贵又有钱,如今当官是事无巨细,这等官不当也罢。”

“这话即对也不对。”赵先生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道。“过去清贵官,自有污浊吏为其张布,所以才又清闲又有钱,如今谁都要从吏目上走一遭,自然上下都盯得紧了,不好轻易染指,没了非分之想,自然觉得事情纷繁而无趣。”说到这,赵先生哑然失笑道。“你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还想去进试从小吏做起吗?”

齐先生也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呢,玩笑了。也罢,就此散了吧,你我各找退路,别事到临头了措手不及,那就不好了。”

赵先生跟着拱拱手:“那就这样吧,但愿东翁能过了这道坎,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你我也就不必狡兔三窟了。别过????????????”

701.交底(下)

对于郑安涤的委屈和不满,亲手终结其希望的郑克臧是能够理解的,为此郑克臧也愿意尽可能的给予其一定程度的弥补。但若是郑安涤纠结于自身的委屈和不满,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话,郑克臧也是不吝给予严厉处置的。这显然不是郑克臧冷酷无情,只是一个君主为了保证国家的稳定应该做出的牺牲。

只是郑安涤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但其他人还看不穿郑克臧刻意布下的迷雾,甚至就连皇后陈仟巧在得知郑克臧单独召见郑安涤之后,也显露出了迷茫和惊恐。于是,在隔天郑克臧入宿皇后寝殿的时候,陈仟巧便主动向郑克臧提及了此事。

说起来,郑克臧如今一旬只来陈仟巧处一天,并不想听老妻唠叨,然而太子之位谁属已经成了陈仟巧的魔障,不解释清楚,只怕陈仟巧就执拗下去,在宫内宫外闹出大风波来。

因此郑克臧轻描淡写的告之道:“朕昨日已经跟珍官说明白了,他当不会有非分之想。”

“和珍官说明白了?”陈仟巧干瘦的脸上陡然间爆fā

出喜悦的色彩。“那真是太好了。”有些失态的陈仟巧随即问道。“既然如此是不是立kè

定下来,也好稳定天下人心。”

郑克臧颇有些不悦,然而还是放缓了声调说道:“不急,下面人闹就让他们闹去好了,也好kàn

看宝官这两年是否有所长进了。”

陈仟巧不满道:“圣上就不怕寒了宝官的心,父子日后生疏了。”

陈仟巧的意思是说,总不见让郑安洋觉得自己最终成为太子不是因为作为父亲的郑克臧看好自己,却是因为舆论和正统的压力迫使作为皇帝的郑克臧选择了自己,那样的话,在父子两代君臣之间就会产生一道极其深刻的隔阂,迟早会因此闹出纷争来。

郑克臧权衡了一会,觉得陈仟巧的话还有些道理的,便唤来内侍让他出宫传召郑安洋来此觐见:“记住,不必说朕在这里,就说皇后想见浏国公了。”

掌灯时分,郑安洋来到凤仪殿,根据礼制尽管他是皇后的嫡长子,但依旧需yào

报名通传,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等到的并非是母亲的声音而是父亲郑克臧熟悉而又威严的命令:“宝官嘛,进来吧,朕和皇后有话跟你说。”

是郑克臧碰巧过来撞见了自己进宫吗?郑安洋不敢肯定,但昨天郑安涤才进宫见了郑克臧,今天自己就来见陈仟巧,这会让郑克臧怎么联想?说不定眼下郑克臧正在暗自恼火呢,更说不定太子之位已经离自己更远了。

暗暗叫苦的郑安洋强借着整装的机会稳了稳心神,这才走进陈仟巧的寝殿,冲着坐在灯旁闲话的至尊夫妇拜倒道:“儿子叩见父皇母后。”

“起来吧。”郑克臧向殿内侍女吩咐道。“给浏国公找个凳子来。”

郑安洋立kè

婉拒道:“父皇母后在,哪有儿子坐的地方,儿子站着即可。”

郑克臧也不强求,毕竟自己不是皇帝也是人父,而在这个时代的父母面前,儿辈们的确没有坐着回话的资格:“那好,你且过来给阿爹阿母斟酒。”

郑安洋顺从的过去拿起银壶,正当他给父母的酒杯中倒酒的时候,皇后陈仟巧冲着边上的内侍、女官们说道:“本宫和圣上要和浏国公说几句私房话,你们且都下去吧。”

殿内很快就剩下一家三口,此时就听手执玉杯的郑克臧向郑安洋问道:“宝官,你回来后,朕也没有跟你好好聊过,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且唠嗑上两句如何?”

郑安洋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头狂跳,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好在郑克臧却不在意他的失态,只是自顾自的继xù

问道:“方丈的情况如何了?”

“方丈。”郑安洋咽了口唾沫,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不至发抖。“在方丈,儿子已经建成了一个沿海的镇子和一个内陆的镇子,另外还规划了十五个村落,累计有二千一百余户近万属民,当然,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奴隶。”

郑克臧打断道:“方丈内陆深不知几许,你就不怕奴隶私下逃亡吗?”

“奴隶逃亡的确是发生过,只是儿子一面使驻军全力追捕后将逃亡奴隶绞杀在众人面前,一面又与奴隶当众相约,只要彼等完成十年劳役且届时会听说汉语,便可获得自由,甚至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块份地。”郑安洋当然不会事事躬亲,但属下的功劳也是他的功劳,更何况他每个环节也都是参与了的。“因此,奴隶们还算安稳。”

郑克臧不置与否的继xù

问道:“若是过两年再回方丈,你该如何继xù

经营?”

“再回方丈?”郑安洋有些失望,然而陈仟巧却给他使了眼色,因此他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儿子准bèi

一面继xù

引入人口,一面向内陆修路,此外,还要请求朝廷在藩内设立学校,以便为将来建设育才储才。”

“方丈建设千头万绪,总得一两代人才能见效,你也算用心了。”郑克臧当然注意到陈仟巧给郑安洋的暗示,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随口夸赞了一句便转而问道。“最近在盐铁省观政,可有些心得?”

“儿子愚昧,在盐铁省时日尚短,并无过多的心得。”郑安洋老实的回答道。“只是觉得本朝财税征收之繁复乃前朝所未见,而且本朝得益于工商之处也远胜明清两代,几与两宋相仿,但此中利弊,儿子还不曾参透。”

郑克臧再问道:“那你知dào

朕为什么让你在盐铁省观政,让珍官在度支省观政吗?”

郑安洋茫然的摇摇头,郑克臧因此解释道:“执掌一国重在财计,而财计无非入和出,为君者当知dào

量入而出,朕之殷切,宝官啊,你还不明白吗?”

郑安洋有些迷惑的看着郑克臧,不知dào

这番话的真意到底,此时就听陈仟巧在一旁道:“宝官,你父皇十年前便决议立你为储,只是不让你知dào

,以便继xù

磨练你,如今,为了立储之事,天下再度纷纷,所以,你父皇才决定跟你,跟珍官把事情说明白了。”

喜出望外的郑安洋这才不敢相信的跪倒在地,假惺惺的推辞道:“论才学,儿子不如四弟宁官;论武勇,儿子不如三弟笙官;论施政手段,儿子也不如大哥。故,为天下计,为我郑氏江山计,儿子还请父皇另立其他兄弟为储君。”

“你真的不想这太子之位?那好,我就改立珍官。”郑克臧冲着陡然变色的郑安洋轻轻踢了一脚。“起来吧,装腔作势,这种事能让吗?要舍我其谁,看把你阿母吓得。”郑安洋讪讪的爬了起来,就听郑克臧又道。“你立储之事,你心中明白就好,朕暂时是不会晓谕天下的。”郑安洋即便不解,也只好唯唯诺诺,看到次子一副懵懵懂懂、委曲求全的样子,郑克臧笑道。“朕知dào

你还有些不安,但为什么不立kè

公之于众呢?”郑克臧的表情严肃起来。“朕和皇后相约,六十退位,如今不过二年多的时间了,期间你要学会忍耐,这是因为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是曲折的,就算成为第二人,也随时随地有倾覆遭到更张的可能,所以必须懂得什么时候该隐忍的。”郑克臧语重心长的教诲道。“同时,朕也是自己一个机会,一旦朕觉得珍官比你更合适,朕就会毫不犹豫的改变主意。”

郑安洋大汗淋漓的听着,他明白郑克臧这不仅仅是敲打,而是真zhèng

的威胁,甚至是在明白的告sù

自己,即便将来自己成为太子乃至嗣皇帝,只要郑克臧这位开国太祖还活在世上,自己就得潜伏爪牙,表现出安分的态度来,否则,郑克臧能立他自然也能废了他。

“宝官,”看着儿子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窝囊样,陈仟巧有些不满了,她提醒道。“你听清楚你阿爹的话了吗?你父皇可不是要你碌碌无为的过两年小意的日子,你阿爹是让你把能耐拿出来好好跟珍官比一比,这样才能让你父皇觉得选你做继承人,他不后悔。”

郑安洋看了看一脸期盼的陈仟巧,再看了看同样给予鼓励的郑克臧,下意识的应道:“请父皇、母后放心,儿子知dào

怎么做了????????????”

看着患得患失的郑安洋一脚轻快一脚沉重的离开凤仪殿,陈仟巧有些担心的提醒郑克臧道:“圣上,是不是给宝官的刺激太大了,万一他为了跟珍官比,搞出乱子来怎么办?”

“乱子?”郑克臧笑道。“搞出再多的乱子,朕也不怕,朕会替他挡风遮雨的。”一番话,说得陈仟巧心花怒放,只是接下来郑克臧的话就让她再度担心起来。“朕倒是担心宝官的身子骨,这小子太好女色了,年纪轻轻居然要靠人参补气才能在人前支撑,朕怕啊,怕万一他走在朕前面了,这万里江山又交给谁呢?”

陈仟巧咬牙切齿道:“妾这就关照王氏她们,让她们好生给宝官调养,半年之内,严禁他再行房,今后也要严加节制。”

“敦伦好艾之事,只怕你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吧。”郑克臧摇摇头。“这要看他自己的毅力,这也是朕给他的另外一次考验,或许朕真该先接受管教宁官他们了????????????”

702.准格尔问题

时光继xù

不停的往前流淌着,时间很快到了武成二十二年的八月,朝野上下依旧在为储位归属议论纷纷,只是郑克臧对所有上书都留中不发,摸不清头脑的百官只好慢慢的消停下来,放qì

获得拥立之功的幻想,老老实实的等着郑克臧的决断。当然,有些敏感的官员已经从郑安涤、郑安洋学习政务时的态度变化上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郑克臧一天不宣bù

答案,最终结果就存zài

着变数,因此依旧有人长期在报纸上撰稿,从而在民间舆论中形成了“立贤派”与“立长派”的对立,双方大打笔墨官司,引得各类报纸的发行出现了新一轮的井喷。

八月十七日,一条大新闻突然代替了“立贤派”和“立长派”的争论,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各家报纸的头条——世袭海西郡王、和硕特部都总管罗卜藏丹津以护送六世达*赖转世灵童的名义出兵拉萨,从准格尔人手中夺取了西藏的统治权。

和硕特人再度掌握西藏,会不会因此引起华夏与准格尔帝国的大规模交战呢?好不容易才平缓几年的国内局势会不会因此产生动荡呢?“有识之士”无不放声痛骂罗卜藏丹津的胆大妄为,却丝毫不知dào

一起其实是总督衙门蓄意挑起的。

八月十九日,根据总督衙门的建议,华夏朝廷册封罗卜藏丹津为吐蕃郡王、藏地汗,并将其在青海的故地分给了并未随其一同进入西藏的察罕丹津及额尔德尼等人,借此削弱罗卜藏丹津的力量,使其无力摆脱华夏的羁绊,只能充当华夏控zhì

西藏的马前卒。

只是鉴于罗卜藏丹津已经暴露出来的野心,所以在任命罗卜藏丹津为藏地汗的同时,华夏朝廷同时宣bù

对黄教各大活佛的转世采取金瓶掣签的制度。并规定达*赖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拉萨同时举行、班禅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日喀则同时举行、章嘉呼图克图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拉卜楞寺同时举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库伦同时举行,期间两地的掣签结果不同,则本次掣签无效,另择吉日举行,若三次掣签都无效,则必须更换灵童人选,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存zài

,除非入选灵童明显损害华夏和蒙藏方面的利益,才会出现如今激烈的冲突????????????

华夏版的金瓶掣签制度的设立打破了达*赖在黄教独尊的地位,并且使得华夏自动获取了对西藏的宗主权,尽管此时华夏朝廷并没有在拉萨和日喀则进驻常设的驻藏大臣,但随着日后西藏与内地的关系的密切,最终在廓尔喀(尼泊尔)入侵彻底消灭了藏地汗的武装后,华夏的势力便顺理成章的控zhì

了这片世界屋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如今而言,华夏并未真zhèng

染指西藏,因此跟准格尔帝国之间并未发生直接的冲突,所谓西藏易主,只不过是两部蒙古人之间关于领土的普通纷争,藏地汗作为原来主人索要回己方领地是有天然的权力的,而已经垂垂老矣的准格尔策妄阿拉布坦汗却既要担心西藏易手是不是华夏对准格尔全面进攻的序幕,又要考lǜ

到在藏地作战的艰难,因此不但迟迟不能做出抽调大军越过昆仑山的决定。

难不成就坐视西藏重归和硕特人之手吗?思来想去之后,策妄阿拉布坦汗终于决定遣使与华夏方面谈一谈,即窥探了华夏的虚实,又可以试着约束华夏的势力膨胀,以便自己能和平的环境中完成准格尔的权力转移。

策妄阿拉布坦汗的决议是令其子噶尔丹策凌不能接受的,但年轻人的锐气却无法改变老迈的汗王的决定,于是华夏武成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夏准两国的使团在华夏西京洛阳府举行了相关问题的外交谈判。

“对于华夏支持罗卜藏丹津入侵西藏,我国汗王极为不满。”会议伊始,准格尔使者不出所料的提出了西藏问题。“我国要求贵国约束罗卜藏丹津立kè

撤出,否则,我国定当尽起大军直入西藏,将其等一举消灭。”

“使者请勿羞恼。”代表华夏谈判的总督衙门主客曹员外郎刘文若不为所动的应道。“藏地汗虽然是我朝藩属,但终究不是我朝官吏,并非朝廷一个命令就能让其如何如何的。”刘文若顿了顿。“再说了,西藏本是藏地汗祖上基业,贵国也是从其同宗手中夺取的,孰是孰非我朝也不好判断,唯一可做的,便是为双方牵线搭桥????????????”

“要我们去跟罗卜藏丹津谈西藏的归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准格尔使团里有人不客气的打断了刘文若的话。“既然贵国承认无法劝说和硕特部退出西藏,那此事就与贵国无涉了,我国自会提兵收复西藏的。”

总督衙门主客曹西域司主事巴志信微微一笑:“西藏苦疾,也就是藏地汗一点执念而已,贵国何必为此大动干戈,须知dào

病危战险,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还是和睦为上。”

准格尔人以默然回应,好半天后才有人开口道:“我国要求贵国禁止向西藏输入武器。”

“这不可能。”看着断然变色的准格尔人得脸,刘文若淡淡的解释道。“藏地汗是本朝藩属,又用真金白银跟我朝购买武器,在数量不多的情况下,我朝没有理由拒绝藏地汗。”刘文若在对方火冒三丈之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补充道。“而且就算答yīng

了贵国,贵国也无法确认我朝是不是向西藏输入了武器。”

准格尔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一个使者起身说道:“或许贵国说的对,我国的确无法监督贵国是否向西藏出售了武器,因此我国可以在这个方面不做追究,但希望贵国能一视同仁向我国出售火炮等武器。”

“这不可能。”巴志信再度拒绝道。“贵国与我国尚有冲突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朝绝不可能出售危及自身的武器给贵国。”

准格尔人不悦道:“我国与贵国早就签订《通商条约》,彼此之间多有商贾往来,可谓是和睦多时,如何又有冲突的可能,使者不可狡言托词予以拒绝。”

“贵我虽然已经以星星峡、阿尔金山为界,但却为划分了喀尔喀与贵国间的边界。”刘文若顺势将话题转到两国边界划分上。“此外,贵国用兵西藏,也有可能与我国发生冲突。”

“贵国不是说西藏事务与贵国无关嘛。”准格尔人看似抓住了刘文若语言中的漏洞,因此猛攻道。“如何又会与我国在西藏起了冲突,莫非之前贵使所言都是虚假的。”

“使者糊涂了,藏地汗是本朝藩属。”刘文若解释道。“若是其在遭到贵国攻击后向朝廷求援,我朝是救还是不救。不救,我朝诸多藩属知dào

后必然离心离德。救,必然与贵国起了刀兵。所以本官才有刚才的一说。”

“撇开西藏不说。”似乎发xiàn

华夏在力挺罗卜藏丹津占据西藏,来时曾获准观看夏军炮火演习的准格尔人有些退缩了。“如果贵我两国能在喀尔喀边境问题上达成协议的话,是否能确保贵我之间的永久和睦?”

巴志信抢先回答道:“除了喀尔喀边境外,尚有乌梁海的边界。”

华夏力压俄国签订新的边境条约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一想到凶神恶煞的俄国人也认输了,准格尔使者们的表情就越发的阴沉了:“那就一并谈清楚吧????????????”

武成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九,夏准两国达成《科布多、喀尔喀划界条约》,华夏以十年内向准格尔帝国出售二百门火炮的代价从准格尔人手中要回了札萨克图汗部被侵占的草场,并藉此从准格尔人手中获得了整个唐努乌梁海地区。

此外,《科喀划界条约》还允许华夏商人在科布多、乌鲁木齐两地设立买卖城,允许准格尔商队进入安西、玉门等地贸易。

因此,虽然条约并没有确认准格尔帝国放qì

对西藏领土的主张,但双方使团一致认为两国可以获得较长时间的和平。

不过,条约文本送到郑克臧手中后,这位至高无上的的君主却对侍立在面前的两个儿子交代道:“这只是一份短期的停战声明,准格尔人当中必然有不满的声音,为此,两国迟早会进行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郑安洋闻言,皱着眉头向郑克臧询问道:“父皇,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的话,朝廷最终要实现的目的是什么?”

“彻底消灭了准格尔帝国,将本朝的疆域推进到巴尔喀什湖两岸。”郑克臧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进而占据鄂毕河上游平原地区,这是一个未来的粮仓,也是本朝人口膨胀后,一个分流的去处。”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个儿子,郑克臧进一步说道。“就长远目标来看,鄂罗斯是本朝最大最危险的敌人,日后子孙如有可能,务必要将其一步步的打回泰西北俱芦洲去,当然,这是几百年后的事情,眼下,只能一步步的来。”

郑安涤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郑安洋,然后回应道:“但西进的开销巨大,国库怕是难以承担。”

“是啊,钱是大问题。”郑克臧叹息道。“否则,朕就不会把这个包袱交到你们手上了????????????”

703.牛明理的爵位

武成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一份关于本年度晋升爵位的报gào

送递华夏内阁。

爵位晋升的提名、初审原本是礼部的责任,然而华夏十九年的中央机构改制中,礼部被降级为礼仪院后仅负责朝廷的典礼、祭祀及相关专业知识的培训,因此有关文武官员晋升爵位的提名任务就被分解到具体衙署执行,其后经内阁堂下汇总后报内阁初审,最后再由内阁大臣们联名奏报郑克臧本人知晓。

跟其他的政务一样,郑克臧对爵位晋升拥有最后的裁定权,他可能添加或删减名单的受封人员数目,改动受封者得到的爵位,甚至否定整个名单,但一般而言,大多情况下郑克臧还是会根据内阁奏报的初审名单来授予当年的爵位,因此内阁的初审就决定了受封者们能不能进入郑克臧的视线的关键。

相对于日后来说,武成二十二年的内阁成员们还没有能力独自享用权力的盛宴,但出于保证朝廷收入不受过多免税爵田困扰的内阁大臣们还是相当严谨的进行了审核。

“顾顺,从六品军械曹司员,开国伯,提名县男。”放下自己手中的那张纸后,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向旁坐的内阁大臣兼军务省侍中庞羲问道。“庞大人,顾顺何许人也,居然越过开国县侯、开国侯,直接提名县男,是不是有些过了。”

列席会议的审官院正卿宣可为附和道:“从六品,晋县男,是不是有些过了。”

宣可为虽然也是三品大员,但因为不是内阁大臣,因此庞羲根本不鸟他,只是冲着陈可简单解释道:“此人有大功,当直接晋封县男。”

“大功?是什么大功居然能连升三级。”陈可仔细看了看顾顺的提名文件,有些疑惑的问道。“军务省呈报的顾顺履历中怎么没有说清楚。”

庞羲简明扼要的回答道:“事关军机,不可外传,还请首相及各位大人见谅。”

“事关军机?”陈可摇了摇头,随手又拿去一张纸来。“那这个万骏也是大功喽。”

“万骏,从六品军械曹司员,原爵开国伯,提名县男。呵呵,除了名字不一样,跟顾顺,其他的别无二至。”内阁大臣兼度支省侍中蔡通看过文件之后也笑了起来。“庞大人,这位万大人的功劳也莫非是军机不成。”

“恐怕,不仅仅是万、顾二员。”多翻了几页的内阁大臣兼都水衙门尚书姚泽培脸色凝重的说道。“张云、陈吉恩、袁荣山、邱客镜、倪亚宁、魏涛、乾西屏,乖乖,光一个军械曹,军务省就提名了九个县男,庞大人,这些都是大功吗?”

由于华夏朝的爵位都是世袭的,且爵位附带的爵田都是免税的,因此对爵位的授予有极其严格的要求,每年授予的贵族总量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因此对于军务省一下子奏报了九个县男,各位内阁大臣一致表示不理解。

“军械曹?”内阁大臣兼律政省侍中卓文远仔细想了想。“不对啊,之前还有六员晋封开国伯、八员晋封开国县侯、四员晋封开国侯。”事实上若非军务省这次提名太过离谱了,卓文远也不会想起之前通过的显爵名单。“庞大人,这些干员也因为大功才提名晋封的吗?”

庞羲干巴巴的回答道:“正是,彼等也是因为大功才提名晋封的,此外,军务省这次还提名了一名县子,系同一桩军功。”

这下几位内阁大臣不干了:“庞大人,这可没有道理啊,再大的功劳也不该提名如此多的受封者,莫非大人是准bèi

多报多得,这可不成呢。”

在场的人都以为庞羲是准bèi

报十个得两个,以基数获胜,然而准bèi

下一次效仿的他们却从庞羲口中得到一个令其震惊的答案:“什么?这十名世爵必须全部通过初审?庞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每年的晋爵的盘子就这么大,军务省一家就要拿走了十个世爵入围名单,那其他衙署怎么办,因此反对的声浪顿时高涨起来。

“庞大人,”看着稳坐钓鱼台的庞羲,陈可有些头疼的问道。“老夫知dào

,军务省如此提名必然有道理,但数目太多了,委实不好办呢。”说到这,陈可话锋一转。“虽然事关军机,但如此大功,庞大人还是最好说明一下,否则,内阁只能打回去了。”

庞羲想了想,慢慢说道:“按道理,这桩大功事关军机,是不好公之于众的,只是各位都是本朝重臣,想来也不会外传。”

华夏朝最有权利的几个人如同听八卦一般认真的听着,就听庞羲说道:“上述提名晋爵者都是军械曹火药司司员,具体说就是研制新式火药的,至于新式火药的炸力,只能说是旧火药的数倍之巨,圣上也是亲临验收过的。”

庞羲这话三分是真七分是假,所谓新式火药,其实是郑克臧亲自布置下来的硝酸甘油及雷汞火帽两个单独的研究部分,其中硝酸甘油的研究又包括接触法制取硫酸、硫酸提纯、制取硝酸、硝酸提纯、硝化甘油、硅藻土吸附硝化甘油等整个系列的工程,几乎是郑克臧脑袋中前世记忆的最后一部分可直接在现今复制出来的东西,为此几乎花了军务省近五百万贯的开销,甚至连东莞锰钢生产也可以说是为了新式火药运用后全军换装做配套的。

“可以说新式火药一旦投入使用,我军的战力将增加十倍以上。”庞羲只能把话讲到这里,至于具体的射程、射速以及爆zhà

效力上的提高,他却不好再透露了。“因此,这个大功是圣上亲自授予军械曹火药司的。”

听说是郑克臧亲自颁下的大功,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因此军务省的提名顺利通过。

只是军务省的提名太多了,以至于接下来各衙署的呈报名单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原本应该毫无问题得到通过的,却被迫拖延到来年,各位与会的大臣心中都产生了不少的怨气,于是愈发的对上报名单挑刺了。

“枢密院提名牛明理晋升县男。牛明理?此员,本官似乎在哪听说过此人。”内阁参赞大臣钱文照曾经在吏部当过侍郎因此对曾经轰动一时的凌牙门僭越案还有些残留的印象。“宣大人,庞大人,能不能让审官院和军务省查一查。”

“不必麻烦两位大人了。”列席会议的监察院正卿李景突然开口道。“此人,本官还记得。”随即李景对坐在身后的某人说道。“万大人,你且说与众位大人知晓。”

“是。”当时曾作为监察院特使前往凌牙门查证案情的万冯云站了出来。“各位大人,下官刚刚翻看了牛明理牛大人的卷宗,确实这位牛大人就是当年凌牙门僭越案的要犯之一,只是当时已经被撸夺了一应官身了,不知dào

如今为何又出现在了南枢密院的晋爵提名上。”

陈可脸色顿时一变,他立kè

低头翻阅起牛明理的提名文件来,半天后才抬头看向万冯云:“万大人,你该不会记错吧,提名上可是说,这位牛大人一直在枢密院职方司任事,并无开缺字样,该只是同名同姓吧。”

“首相明鉴,下官清楚记得牛明理牛大人的籍贯,与提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总不见得同一个宁波宁海出了同名同姓年齿相近的两个牛明理牛大人吧。”万冯云的回应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所以,要么是南枢密院在欺君,要么是????????????”

万冯云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一众大臣还是将其脑补全了。是的,如果不是枢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动手脚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凌牙门僭越案另有玄机。但无论是另有玄机也好,还是南枢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动了手脚,这都是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案——前者是蓄意挑起边衅,引发大战,有越权干政的嫌疑,后者是欺君大罪,同样不可饶恕——其严重程度甚至极有可能牵动了整个朝局,以至于想明白过来的内阁成员们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李大人。”愁眉苦脸的总理大臣用商量的口吻跟李景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转过年来,圣上又要册立太子,这桩煞风景的事,是不是暂时搁一搁,当然,监察院这边查归查,只是不要闹得满城风雨了,让圣上操心。”

李景有些默然,基于监察院的利益,他是一定要办这件大案的,但陈可说得也对,郑克臧终于松口说要在明年册立太子了,这才是华夏朝现阶段最最重yào

的大事,断不能因为这桩案件遭到冲击了,所以思前想后了一番,李景点头道:“稍后下官自当与首相一起向圣上奏报此事。”

陈可松了口气,随即冲着一众内阁成员言道:“各位大人,要不要继xù

????????????”

704.麻英去职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听到陈可、李景和万冯云的报gào

,郑克臧颇有些惊诧,军队发挥主观能动性是他喜闻乐见的,但向另一个时空的关东军一样喜欢独走并因此将国家拖入战争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宿将巩天因此受到了牵连。“朕明白了。”郑克臧不可能不考lǜ

既得利益者麻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卿等且先跪安吧。”

喝退了三名不明所以的臣子之后,心潮起伏的郑克臧在龙椅上枯坐了片刻,这才决定给麻英一个机会:“来人,宣南枢密院使觐见。”

麻英来得并不算太慢,但在郑克臧感觉中时间仿佛过去了整整半天,愈发觉得对方有些居功自傲的他冷冷的看着麻英叩首请安,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道:“麻卿,新式火药的威力,卿也是看到了,南枢密院有什么计划吗?”

有意无意间,郑克臧忘了让麻英站起来说话,惊讶至极的麻英只好趴在那回应道:“回圣上的话,臣跟军务省议过了,觉得当优先推广火帽。”

麻英和军中高层都认为,黄色火药的威力太大,能不能在新式的锰钢炮里使用尚有疑问,倒不如使用栗色火药充当炮药更符合现状,至于火帽却是个好东西,能(特别是在雨中)大大提高步铳的发火率,应当迅速推广全军。

“火帽?”郑克臧眯起眼睛看了麻英一眼。“卿且起来说话。”等到麻英慢慢爬起来了,郑克臧又问道。“用旧式步铳配新式火帽是不是有些不足呢?”

麻英答道:“军械曹已经试制了一款新式的线膛步铳,不过就是价格过高。”

这款线膛步铳郑克臧也是知dào

的,大致是仿米尼步枪式样制造的,以如今的制造工艺来说,的确是价格高昂的武器,但郑克臧要想推广到全军,也不过是一句话和几年的时间罢了:“这个卿不必过虑,军务省还是有这个财力的。”

麻英要的就是郑克臧这句话,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郑克臧又道:“栗色火炮做炮药当然不错,但黄色火药对开花弹的研究是有用处的,对线膛炮的使用效力也有更大的提高,对了,水师试用前膛线膛炮报gào

出来了吗?”

“臣正要上奏。”麻英的话让郑克臧更是不悦,但郑克臧却不动声色的继xù

听着。“据水师学堂训liàn

舰队的报gào

,前膛线膛炮装填困难,因此射速远较一般火炮较慢,但采用锥形弹后射程有所提高且准确度也有所上升,只是上升后的准确度并不能弥补单位时间内投掷弹药数量降低的损失,因此臣以为目前不必着急用线膛炮替换旧炮。”

“卿说得有些道理。”郑克臧虽然不以为然,但却表面赞同道。“这样吧,且先让各地镇守府守口炮台换装线膛炮好了,水师其余部队则缓一缓。”麻英应声称是,此时就见郑克臧让内侍把一叠文牍送到他的手上。“卿且看一看,是不是南枢密院递给内阁的晋爵提名?”

麻英拿到手翻了几页,有些奇怪的回应道:“回圣上的话,臣看过了,不错,正是南枢密院为军中将士奏报的晋爵提名。”

郑克臧立kè

质问道:“职方司司员牛明理,此人凭什么晋爵?”

对于晋爵名单上的人物,麻英是认真熟悉了一番的,因此郑克臧一问,他立kè

给出答案:“回圣上的话,牛明理因主导波斯镇守府设立,特提名晋爵县男。”

一如东天竺镇守府实jì

是在安达曼群岛一样,波斯镇守府当然不是设立在波斯高原上,而是设立在霍尔木兹岛上的镇守府。早在西元十六世纪,葡萄牙人就在这座不大的小岛上设立了要塞和港口,只是后来被波斯王国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联手覆灭了,这才轮到现在的华夏来捡便宜。不过,也就是如今波斯内乱,各地藩镇割据需yào

外国势力支援,否则,这座面对波斯重yào

港口阿巴斯港的海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落到华夏手中的。

“这倒是一件大功,足以晋爵了。”郑克臧先扬后抑道。“但此人是职方司司员,如何主导镇守府的设立。”郑克臧这话问到了根子上。“更何况,朕记得此僚乃是凌牙门一案中的主犯之一,如何又返回军中的。”

麻英顿时慌乱起来:“臣不知,臣有失察之责,臣回去后立即命令军律司查处。”

“不必了,”郑克臧的语气极度冰冷。“朕已经跟李景说了,此事不必细查。”提到监察院正卿的名字,麻英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所以,军律司也不必查了,就让牛某人以县男爵位致仕好了,反正此僚也已经六十有余了,也该回乡荣养了。”

麻英松了口气,自以为明白了郑克臧意思的他,随即说道:“是,臣回去就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郑克臧有些昏花的双眼一下子锐利起来。“安排职方司的人厘清手尾吗?”压迫性的语气让麻英不得不再度跪了下来。“与列国交战,居然是职方司的人在幕后操纵,这还是朕的军队吗?”

麻英吓得双股战栗,但不能不为部下分辨:“圣上明鉴,此等小臣也许只是为了军功。”

“为了军功?为了军功就可以把国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吗?”郑克臧轻哼了一声。“卿倒是一个好长官呢?带出的部下倒也有些锐气。”

麻英脸色煞白:“圣上,臣只是出于公心,正如圣上所知,如今四海升平,马放南山,对水陆两师将士而言,有进取心总比没进取心好。”

“朕知dào

了。”郑克臧已经不想听麻英的解释了,只是淡淡的说道。“卿且跪安吧。”

麻英已经要惊厥在郑克臧的面前,但在郑克臧如手术刀一样犀利的眼神下,最终还是艰难的摘下自己的乌纱帽,颤颤巍巍的放在手边,再次向郑克臧叩首道:“臣,臣这就告退。”

看着麻英失魂落魄的走出去,郑克臧不为所动的向身边翰林学士命令道:“开国县侯、(从二品)中奉大夫、(勋三位)检校太子太傅、(正二品)明威将军、南枢密院使、京山县子麻英因病致仕,其南枢密院使一职由开国伯、中奉大夫、(勋四位)检校太子少傅、(从二品)镇军副将军、潜山县子楚进接任。”

翰林学士飞快的草拟诏书,等写完了,递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粗粗一看,叹息一声:“麻英这些年即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让其致仕了,朕心中也有亏欠呢,就且晋其为(正二品)资德大夫、并加开国郡公,功臣名号也递增一级。”

新的诏书很快拟就,郑克臧看过无误后,立kè

用印发往内阁副签,此时距离内阁发xiàn

牛明理的问题不过二个半时辰,一位几乎等同于总理大臣的军方要员就被罢职免官了,消息一经传出立kè

震动了朝野,中外议论纷纷,都以为郑克臧这是杀鸡儆猴,告诫朝野,太子虽然即将设立,但权力依然在皇帝手中。

而受到麻英去职的影响,时任北枢密院使的金言智和新任南枢密院使的楚进不顾年关将近各项事务已经停顿的惯例,与军务省方面联手对两院职方司进行了大规模的整肃。结果短短五天内,相当数量的职方司官员被第一时间调整到军前,更有一些职方司官员直接被踢出了军队,只有幸运的牛明理带着同僚的咒骂声中以县男的爵位荣归故里。

随着腊月二十五日衙署封印,南北枢密院调整职方司也告一段落,一场大的风波似乎就此消弭,然而遭到整肃的两院职方司却意wài

的发xiàn

整个事件背后似乎有军律司的影子,关于牛明理其实是军律司派入职方司的密谍的说法也沸沸扬扬起来,虽然最终无法上达天听,但职方司和军律司之间的斗争从此拉开了帷幕,双方互相渗透,在华夏朝的历史上演出了一幕幕龙争虎斗,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当麻英去职消息传到以南枢密院同知身份出任水师学堂总办的巩天耳里,自觉在凌牙门僭越案中无辜的巩天愤nù

了。巩天认为自己是被操纵了职方司的麻英所陷害,以至于丢了东天竺水师提督的职务,无缘南枢密院使一职,如今真相大白了,却依旧与南枢密院使失之交臂,可谓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了。

于是巩天不顾年节期间天寒地冻,从大衢山镇守府直航武昌,向郑克臧哭诉自己的委屈。对于巩天的表现,郑克臧无奈之下只好再三安抚,并临时增补巩天为开国郡公,以作为安慰。巩天要的又岂是开国郡公的爵位,然而楚进刚刚上任,自是不可能把位子让出来的,因此失望而归的巩天从此与麻英割袍断义,巩、麻两个水师世家的百年纠葛也从此展开,为后来者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话题????????????

705.门户开放

华夏武成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三日(西历1721年3月17日)的孟买丽日当空,在热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几名身着正装的欧洲绅士却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孟买区总督府的会议室内临危正坐着,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先生们,”在印度籍仆人制造的人工风中,时任孟买总督克罗夫特-罗茨爵士向与会者致辞道。“把诸位召集来是想向诸位通报几个消息,第一,华夏帝国的海军已经在波斯湾入口的霍尔木兹岛建立了要塞和港口。”

窃窃私语声立kè

响了起来,罗茨总督却视若无睹的继xù

说道:“第二,经公司商船队的多次观察,现已确认,华夏帝国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大月亮岛的南部建立了两处要塞和中继港,此外,我们还获悉,华夏帝国以一千英镑的价格从土著人手中购买了奔巴岛。”

房间内的声浪陡然间扩大了无数倍。

没错,马斯喀特人控zhì

了东北非的各大贸易港、葡萄牙人控zhì

了莫桑比克海域、法国人控zhì

了小月亮(科摩罗)群岛和马斯克林群岛、荷兰人控zhì

了南非,如今华夏又在马达加斯加和坦噶尼喀外海建立了据点,可以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已经被排挤出了东非的贸易圈。

从公司主营业务的角度来说,失去东非市场其实问题还不大,但致命的是,印度往返本土的航道已经全程在他国的控zhì

之下了,因此一旦出现与他国对立的情况,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很难保证公司股东的利益不遭到损害。

“我们不能再坐视了。”与会者当中有人顿时叫嚷起来。“必须立kè

控zhì

桑给巴尔岛并在大月亮岛的北方建立港口,以确保通往英格兰的航路安全。”

“阁下,你难道准bèi

跟中国人开战吗?”反对者立kè

予以否定。“不,绝不可以。”

是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华夏帝国刚刚控zhì

了马达加斯加南部和坦噶尼喀外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迫不及待的准bèi

在附近地区插上一脚,这分明是挑衅嘛。当然喽,如果是法兰西、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这些欧洲国家,挑衅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就是因此爆fā

战争也不怕,失败了也不过是丢了一两个据点而已,但华夏帝国的本土舰队就在印度周边,一旦惹恼了对方,只怕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会彻底失去印度,最终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一样被迫宣bù

破产和实施改组。

只是理智者永远是少数,更多的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着自己的观点:“大月亮岛面积广阔,与印度类似,中国人不可能独占的。”

“所谓让公司在大月亮岛建立据点的说法是不可取的。”一个名叫史蒂夫的绅士站起来驳斥对方道。“华夏在大月亮岛的拓殖是国家支持的军事行动,根本不在乎是否能获取合理的利益,但我们却是要向董事会和全体股东负责的。”

有人不以为然的歪嘴道:“难道大月亮岛上就没有一点资源吗?”

史蒂夫反诘道:“鲁兹伯里先生,请您告sù

我,岛上资源如何开发?”

马达加斯加并非是一个蛮荒之地,然而如今岛上各部落之间冲突频繁,统一战争方兴未艾,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商贸已经很困难了,更不要说深入原始丛林进行开发矿产了。

“史蒂夫先生,也许您的说法是正确的,但是我们的目光必须放长远一线。”鲁兹伯里针锋相对的回应道。“决不能因为一时的亏损,导致公司未来不可测的结局。”

“鲁兹伯里先生,”史蒂夫的朋友布赖廷斯反驳道。“您似乎没有意识到,即便公司控zhì

了大月亮岛的北部,我们往返英格兰的航线依旧在华夏海军的控zhì

之下。”

看到鲁兹伯里还准bèi

应战,罗茨爵士轻咳了几声:“先生们,请稍后再讨论好吗?我这边还有第三个消息没有向各位宣bù

呢。”

声浪轻了下来,就见罗茨爵士拿出一份文件来:“华夏外交大臣向在印度的各家欧洲公司递交了一份声明,要求在印度实施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外交政策。”

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与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是华夏方面卖的是什么药。

“门户开放,”罗茨爵士解释道。“据我个人的理解,应该是指,公司领有的孟买、苏拉特、曼加罗尔、科钦、马德拉斯、维扎加帕特南、加尔各答等港口全面向华夏的商人开放。”室内的声浪再度升高了起来,于是罗茨爵士立kè

抓起了法槌猛击桌面。“各位先生们,请安静,听我说完。”乓乓作响的法槌敲击声,总算让与会者们清醒了过来。“至于机会均等,应该是指,在上述港口华夏商人享有和公司一样的特权。”

“决不能接受华夏帝国的要求。”罗茨爵士的声音才落地,鲁兹伯里立kè

大呼小叫起来。“这是中国人的诡计,目的是夺取公司在印度的权益,这是不能接受的,哪怕因此引起战争,我们也要予以明确的反对,我们不惜一战。”

刚刚反对鲁兹伯里的布赖廷斯也跳了起来叫嚷道:“为了公司的利益,与中国人开战!”

“请问爵士,我刚才听到您说华夏帝国向所有在印度经营的欧洲公司递交了相同的文件。”在一片宣战的叫嚣声中,史蒂夫皱着眉头向总督阁下询问道。“是这样吗?”

很快,罗茨爵士给了肯定的答案:“史蒂夫先生,您没有听错,中国人是这么干的。”

史蒂夫继xù

问道:“那么这个门户开放政策,是不是容许公司进入法国人、葡萄牙人、丹麦人以及中国人在印度的港口贸易呢?”

华夏在印度原本只有一个吉大港镇守府作为与东北部孟加拉及大小盘盘诸国的贸易据点,势力根本没有渗透到印度各地,但击败了荷兰人之后,华夏依照和约从联合东印度公司手中获取了印度东海岸的普利卡特、萨德拉斯以及南部马拉巴海岸的克兰加诺尔等三个港口,从而在印度次大陆获得了必要的立足点。

“史蒂夫先生,您的理解没有出差。”罗茨爵士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中国人的确是这样安排的,所有欧洲人控zhì

的印度港口以及中国人控zhì

的印度港口都对其他国家开发,并且港口当局有权收取合理的税收。”

室内再度喧闹起来,但舆论方向已经跟之前截然相反了:“太好了,也就是说,谁的船多,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利润,不过真能实现吗?”

“华夏帝国随时随地可以从本土调来数以千计的战船,在南亚海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不接受中国人的要求,那么对于该国来说,只有被迫离开印度这唯一可能。”罗茨对华夏门户开放政策的落实显然很有信心,但他却谨慎的对门户开放政策的结果表示了担心。“但我们要注意到,华夏帝国拥有最庞大的商船队,一旦全面实施门户开放政策,我们从印度获取的商品数量可能出现锐减的状况。”

罗茨爵士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就目前而言,对华夏来说,印度的棉花、麻制品、宝石、钻石、稻米都是最重yào

的输入品,而这些恰恰是与欧洲的需yào

发生了重叠,在无孔不入的华夏商人出现后,可以肯定将会影响输欧商品的数量和质量的。

“如此出现普遍性的商品锐减,那么印度商品在欧洲的价格就会出现暴涨。”鲁兹伯里如是说到。“我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bèi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是我们必须要求华夏尽可能的扩大对外出口,以保证欧洲的商品需yào

。”布赖廷斯则提出自己的意见。“此外,公司能否要求华夏帝国将门户开放的政策扩大的锡兰和东印度群岛。”锡兰之前是葡萄牙和荷兰的禁脔,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如今也只保留了明古鲁一处贸易据点,因此对于英国商人来说,念兹在兹的就是如何打开两地的市场。“另外,霍尔木兹岛能不能一样纳入门户开放的地区。”

有人跟着喊道:“那么奔巴岛、莫桑比克、月亮群岛也应该全面实施门户开放。”

但也有人担心道:“机会均等,那么中国人的商品会不会冲击市场,造成公司的损失。”

“门户开放可以,但不能实施机会均等的政策。”史蒂夫断然提议道。“必须保证开放港口的控zhì

者在利益上的优先地位。”

边上顿时出现了大量的附和声:“没错,必须保证公司的市场和采购。”

“为了公司和股东的利益,公司都会跟华夏帝国尽量争取的。”罗茨爵士苦笑的回应道。“但公司无法保证一定能说服华夏帝国接受我们的要求。”

众人默然,是的,如何说服华夏方面,万一说服不了,是拒绝加入还是被迫听从呢?

“先生们,”一直没有说话的达林顿爵士表情凝重的站起来道。“难道公司就必须在中国人的威迫下生存吗?不,门户开放也好,机会均等也好,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华夏帝国,而不是公司。”达林顿爵士顿了顿,继xù

说道。“眼下已经到了必须思索的时候了,思索如何才能在中国人面前长久的保证我们个人、公司、股东的利益????????????”

706.俄国图谋

彼得一世正待在圣彼得堡那座他亲手建成的木屋里看着地图,只是这份平摊在地板上的大地图已经不再是俄军进驻的芬兰和瑞典的地图了。

是的,尽管最终的和平条约尚未签订,但自打三年前瑞典国王查理(注:德文称卡尔)十二世在挪威战死后,瑞典已经无力与俄国作战了。

因此当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在厄塞尔海战和克琅加姆岛海战两度大败瑞典舰队、俄国陆军又渡海直指瑞典本土时,瑞典人不得不向俄国提出正式乞降,两国随即在瑞典小镇尼斯塔德(Nystad)进行谈判,瑞典人虽然试图在谈判桌上负隅顽抗,但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瑞典人最终只可能在欧洲列强面前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既然瑞典已经无力再威胁到俄国,那么雄心壮志的彼得一世自然要选择新的敌人。

谁又将成为俄国熊的下一个目标呢?是宿敌奥斯曼土耳其,还是几年前夺走东方领土的华夏帝国呢?彼得一世面前的地图吸引着无数俄国显贵的目光。

“陛下,帕维尔公爵已经从瑞典回来了。”年轻英俊的侍从官轻声向陷入思考的彼得一世询问道。“陛下是否立kè

召见。”

“尼古拉耶维奇回来了?”彼得一世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有着陆军中将军衔的公爵走了进行,向面前的君主行了单膝跪拜礼,彼得一世则抱住对方回以贴面礼:“我最亲爱的兄弟,瑞典人屈服了吗?”

“陛下,”公爵回答道。“瑞典人愿意用卡累利阿和英格里亚交换我国军队撤出芬兰。”

“只是英格里亚和卡累利阿吗?”虽然获得卡累利阿地峡能确保圣彼得堡北方的安全,但彼得一世又如何能因此满足,至于英格里亚嘛,那就是现在圣彼得堡的所在,瑞典方面只是承认现状而已,根本不是认输的态度。“不,远远不够,俄国必须获得利沃尼亚、爱沙尼亚,并在芬兰获得一定的特权。”

“陛下,”帕维尔公爵皱着眉头提醒道。“芬兰是瑞典与俄国之间陆路屏障,瑞典方面恐怕不会轻易允许我国势力进入的,而利沃尼亚、爱沙尼亚地区又涉及俄国与波兰、德意志的关系,恐怕会引起欧洲列强的交涉。”

“欧洲列强?法兰西的太阳陨落后,朝政腐败,根本无力干涉欧洲事务;维也纳宫廷既要面对东方的奥斯曼人又要压制北方新教诸侯,如何愿意再得罪我国,只怕皇帝还希望俄国出现在波罗的海,好帮zhù

其牵制普鲁士等国;至于波兰。”彼得一世轻哼了一声。“二十万俄国军队正等着进入波兰,收回利夫兰、埃斯特兰两地呢。”

利夫兰、埃斯特兰两地是俄国在1704年与波兰签署《纳尔瓦条约》时交付波兰的,当时的目的是换取与波兰的盟约,然而波兰在与瑞典的战争中表现实在不佳,以至于强dà

起来的俄国对这个邻邦充满了蔑视并产生了窥视之心。

“陛下说的是,”公爵考lǜ

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同了彼得一世的判断。“时局对俄国有利,谁也无法阻止俄国在谈判中获得利沃尼亚和爱沙尼亚。”

“没错,”彼得一世笑道。“为了这场战争,俄国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既然胜利了,俄国有权力分享应有的战利品。”说到这,彼得一世向自己的宠臣宣bù

了一个好消息。“元老会已经决定在与瑞典的条约签订后,向朕奉上皇帝和大帝的头衔,俄国也将改称俄罗斯帝国。”

帕维尔公爵大喜,彼得一世升任皇帝,那么少不得给下面人加官进爵,虽然自己的公爵已经升无可升了,但官职却似乎还可以再提一级,因此,有所期待的他立kè

恭贺道:“恭喜陛下,不,应该是,恭喜皇上了。”

彼得一世大笑着从桌子上取来酒和杯子,满满的倒上了两杯,与帕维尔一饮而尽。

饮罢,彼得一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说起来,朕这个皇帝、大帝有些名不副实了。”

帕维尔当然知dào

彼得一世在说什么,于是附和道:“中国人不过是趁着俄国无力东顾才夺走了下贝加尔地区和东西伯利亚,如今俄国已经摆脱了两线作战的局面,是时候出兵东部,夺回俄国失去的一切了,不,我们还要出兵中国本土,让中国人知dào

俄国的力量。”

公爵的豪言壮语让彼得一世再度大笑起来,只是笑罢,彼得一世却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尼古拉耶维奇,你看过乌沙科夫和拉泽尔尼两人的报gào

没有?从本土前往西伯利亚的行军是一场噩梦,仅仅两万人就让东部地区陷入了严重的饥馑状态,若是再调五万、十万部队东去,只怕我们自己把自己打败了。”

帕维尔中将当然看过乌沙科夫和拉泽尔尼的报gào

,也知dào

东部无力保障大军的军需供应,但他却故作糊涂的说道:“华夏帝国是东方第一大帝国,如果不能出动五万人以上的部队,只怕俄国没有胜利的希望。”

“是的,不调动十万部队东征,只怕战争会失败,但调动十万俄军东去,一方面粮食供应无法保障,另一方面,俄国的敌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彼得一世叹息道。“说来说去,还是俄国的力量不够强dà

啊。”彼得一世因此决定道。“朕会安排使团前往华夏帝国。”

帕维尔愣住了:“皇上,使团前往华夏有用吗?”

彼得一世也愣住了,半天后才指着中将笑道:“我最亲爱的兄弟,你不会以为派使团去华夏帝国是为了索回下贝加尔地区和东西伯利亚吧,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在战场上轻易得到呢?不,不,完全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这支使团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增进两国的友谊,维持两国的永久和平。”

帕维尔会意的补充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沿路顺便观察中国人的武备情况。”

“没错,正是这样,来,为了这句话,再喝一杯。”彼得一世再度斟满了两杯酒,一饮而尽后,他补充道。“俄国还需yào

中国人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具有巨大利益的商品,因此恢复两国贸易,也是使团的目标。”

“皇上据说,中国人正在与丹麦人、瑞典人持续贸易。”帕维尔提醒道。“使团必须切断这条海上贸易线路,以便遏制瑞典人的重新崛起。”

“恐怕,难度很大。”彼得一世有更多的情报来源。“中国人,据说拥有世界上最强dà

的舰队以及最庞大的商船队,他们甚至同时将还在跟奥斯曼人、波斯人贸易,也绝不会接受俄国的请求,与瑞典和丹麦断绝贸易,因此,俄国只能要求对方尽可能多的与俄国贸易,以便俄国能分享来着东方的巨大财富。至于其他方面,就只能指望俄国的军队能震慑敌国了。”

帕维尔这才注意到地板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哪里?不像是波兰的地图嘛。”

在这个时代,陆军中将不认识地图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俄国疆域辽阔,周边邻国众多,帕维尔自然不可能熟悉每一个邻国的形状。

“这是波斯地图。”彼得一世并不讳言。“巴库地区的地图,接下来俄国将进军波斯。”

帕维尔倒吸一口冷气:“进军波斯,那不是要翻越高加索山脉吗?”

西元十八世纪二十年代,俄国的势力刚刚抵达高加索山脉的北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控zhì

着西格鲁吉亚,其附庸的切尔克斯人、阿布哈兹人、卡巴尔达人、达格斯坦人活跃在高加索各地,而波斯则控zhì

着东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直至土库曼斯坦的广阔地域,成为俄国南下印度洋的最大障碍。

“是的,需yào

翻越高加索山脉。”看到自己的宠臣试图说些什么,彼得一世阻止道。“不过不需yào

担心,波斯萨法维帝国已经趋于瓦解了,波斯如今的情况就如同四分五裂的神圣罗马帝国一样,甚至更糟糕,波斯还没有一个奥地利。”

帕维尔明白彼得一世的意思,正因为波斯萨法维帝国分裂后并没有一个像奥地利那样区内最强的邦国,所以无法重复奥地利阻挡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故事,抵抗俄国的侵入。

但帕维尔公爵还是谨慎的劝阻道:“波斯内乱,只怕盯着这块肥肉的国家不少吧。”

彼得一世犹豫了一会,承认道:“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所以,俄国必须做好应对的准bèi

。”

彼得一世决心安抚奥斯曼人,免得土耳其在俄国进军波斯的过程中添乱,然而帕维尔中将考lǜ

的似乎更加长远:“皇上,你刚才说,中国人的海军是东方最强dà

的,且与奥斯曼人、波斯人维持着贸易,有没有可能????????????”

彼得一世打断道:“我最亲爱的兄弟,你说的对极了,有这样的可能,是的,我们必须要求中国人在波斯问题上保持必要沉默,是的,朕决定了,使团要尽快出发????????????”

707.由棉花

“华夏武成二十年三月丁卯,升汉口镇为夏口县,合黄州府黄陂县,置汉口直隶州。”——

《华夏朝太祖皇帝实录》

历朝历代的首都具都是关防严密的地方,因此一江之隔的汉口从华夏朝肇基之后就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成为与重庆、沙市、湖口、芜湖、江阴齐名的长江大埠,只是在升格为直隶州之后,郑克臧就没有到过汉口,直到武成二十三年四月初七,他才率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重新踏上了这片充满生机的热土。

“圣上,这就是水力纺纱机。”郑克臧带着儿孙们来汉口自然不是为了视察市面,更不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潜在的继承人认识清楚机器大生产的力量。“内廷经理处纺织局汉口纱场一共有三百台这样的机器,每台机器每日能纺四十八锭棉纱,因此全场全年能共计能纺棉纱五百余万锭。”

郑安洋大惊失色的问道:“就这么个场子,一年能纺出五百万锭纱?太不可思议了。”

也难怪郑安洋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和郑安涤都曾在基层工作过多年,也知dào

什么叫男耕女织,而以他过去得到的知识来说,普通的农家女,一年到头忙碌不停也不过能织出一两匹布来自用或贩卖,若将织就得土布换算成棉纱的话,也不过是翻倍而已,因此眼下这个纱场的产量足足是普通农家的一百万倍之巨。

郑安涤则将信将疑的探问道:“那这个纱场用了多少人工?”

“每个纱机用两个工,早晚各一人,另外全场还有维修的工匠四十人,也分两班待命。”纱场的管事用诚惶诚恐的语气回答到。“再加上搬运的力工、库房、账房以及巡查的工头,全场一共九百二十人,每月总计工银四千二百六十七贯又二百七十文。”

“不足一千人。”郑安洋快速的计算了一下,眼里露出骇然的神色。“效力提高一千倍。”

郑安涤严厉的追问道:“五百万锭纱,可能尽数售卖了?”

“回国公爷的话,纺织局纱锭不对外出售。”内廷经理处的一名督办的答复又让郑安涤、郑安洋等一惊。“全数拨付给纺织局的织布场。”督办随后解释道。“光纺织局汉口织布场每年就需yào

一千万锭棉纱,汉口纱场的产量还远远不够,如何还能出售。”

“一千万?”这个数字再度引起了皇子皇孙们的惊呼。“那不得每年产出数百万匹布?”

“没有那么多。”面前的都是主子,因此督办根本不用隐瞒什么。“汉口织布场主要是生产八支布的,因此每年仅能生产一百余万匹精布,市面卖一贯半一匹,扣除人工、原料价格和缴纳的税赋,差不多一匹布能赚上一贯钱。”

一百万贯已经是相当大的数目了,因此几个皇子皇孙的眼睛都直了,倒是郑安涤想的更深一点:“以往市面上的白布是什么价格?一贯半一匹的精布会不会冲击市面?经理处纺织局名下一共有多少间纱场布场?”

“回国公爷的话,水力纺纱机、水力织布机,顾名思义,都离不开水,因此经理处纺织局的场子主要设在长江、湘江、赣江沿岸,一共有二十六个纱场、十七个织布场,每年总计能生产约二千万匹布,这么多的布自然不可能全部在海内销售,主要还是卖往蒙古、朝鲜、日本等内外藩属,当然,运到海外的价格嘛,自然不会是一贯半一匹了。”

或许是因为二千万贯的收入对内廷而言也是一份大功劳,因此督办的语气中颇有些洋洋自得的味道,对此,郑克臧眉头不自然的挑了挑,当即就有秉承上意的内侍在一旁喝道:“呱躁,国公爷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无用的废话说那么多干什么。”

内廷经理处和内廷内侍处是平级单位,督办其实不必在意内侍的态度,然而郑克臧驾临,就连经理处的大佬也得表现的跟孙子一样,他小小的一个正六品直端明殿事如何敢在此时呲牙咧嘴,因此督办只好收起心中那份得yì

,伏低做小的应道:“臣糊涂。”

郑克臧微微颔了颔首,边上自有经理处协办一级的官员冲着督办猛使眼色。

接到暗号的督办这才继xù

作答道:“以往市面上的松江白布最便宜的也要卖到二贯一匹,质地还远不如纺织局的精布,所以,如今各地已经全部改售纺织局的布了。”

实jì

情况比督办说的要惨烈的多,江南的纱布生产可以说已经全部垮掉了。大大小小的织布商破产的破产、改行的改行,就连农家原来自纺自织的土布生产也遭到冲击,被迫改为更加辛苦的桑蚕生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煤焦油萃取燃料的工业化生产无法实现,少量的化学染料应用还无法动摇天然染料的应用,否则就连印花布的市场也要被内廷经理处占据,而那些民间染坊也要步纺织业的后尘,被内廷挤垮了。

郑安涤的长子、朔庄县子郑平松还没有经过基层历练,因此他并像父辈一样了解耕织体系遭到破坏的危险,还很单纯的他在感叹财富的易得的同时,产生了某种疑问:“一年生产二千万匹布,那有这么多的棉花供应吗?”

还是那位督办回答道:“回皇孙的话,朝廷在江淮、河南、山东、冀南、荆湖、湖南、陕西等地广泛推广植棉,因此棉源还是有保证的,而且经理处每年还从朝鲜、日本、天竺等地进口超过十万担的棉花,这也能满足部分需yào

。”

朝鲜和日本的纺织品市场也已经全部为内廷精布所占领了,以至于两国只能将种出来的棉花出口,从而沦为了内廷精布生产的资源供给地。

一名经理处的襄办跟着补充道:“如果每年能从天竺进口二百万担棉花的话,经理处还可以在广州周边开设一到两个纱场和布场,如果能每年进口一千万担以上的话,经理处甚至可以将精布卖回给天竺本地。”

这名襄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事实上,如今经理处纺织局出口的精布已经成功的打入了欧洲和西亚市场,成为继丝绸、茶叶、瓷器、香料之外,华夏对外出口的新拳头产品。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郑安涤冲着郑克臧拜到。“父皇,儿臣明白了。”

郑克臧饶有兴趣的问道:“明白什么了?”

郑安涤答道:“明白父皇为什么要在天竺搞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政策了。”

郑克臧吃惊的看了郑安涤一样,满怀希望的问道:“说说看。”

郑安涤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道:“儿臣以为,眼下朝廷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恐怕无力吞下整个天竺,但内廷又急需天竺的棉麻,所以,父皇便只怕压迫泰西各国同意开放港口,以便我华夏商贾以列国相等的条件采买物资。”

郑克臧看了眼懊悔不已的郑安洋,笑道:“不错,朕却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你不过说中其一而已,另有其二,不知你是否还能想到。”

郑安涤思考了一会,无奈的摇摇头:“儿臣愚钝,还请父皇开释。”

郑克臧的目光落在郑安洋身上,郑安洋回想了一下谋士们的分析,小心翼翼的应道:“父皇此举,莫非还有永久分裂天竺的用意?”

郑克臧抚掌大笑:“吾儿长进不小,不错,正是要彻底分裂天竺。”

听到郑克臧要说政事,几名经理处的内廷官乖乖的退了下去,此时就听郑克臧冲着二子二孙言道:“天竺是不逊于中华的古老文明,但这并非是朕要分裂该国的原因。关键还在于天竺的地理太多优越了,正所谓形胜之地。”

“天竺北有万丈高山作为屏障,东段尽头接大小盘盘之地也有大河大山,故此东北两路都不能侵入其国内;而其地之西,连接波斯和吐火罗(阿富汗),即可窥北方大草原,又可趋大食之地,可谓用兵枢轴;南端直入大洋可控本朝与泰西诸国之贸易。”眼前并没有地图,因此郑克臧只能用嘴来描绘一下印度的地形,好在,二子二孙都入读过武学,能从军事角度考lǜ

问题。“因此,若是天竺一统,本朝必在西南要受到威胁。”

郑平松恶狠狠的说道:“那就干脆彻底灭亡了其国。”

郑克臧叹息一声:“天竺人口数以千万,历史更是不逊于本朝,如何能轻易灭亡。”

郑平栎有些担心的说道:“皇爷爷,真就没有办法消灭这个隐患吗?”

“消灭天竺是不可能的,但占领整个天竺还是能做到得。”看着不解的儿孙们,郑克臧指点道。“天竺宗教矛盾激烈,历史上也无真zhèng

一统的王朝,因此分离倾向明显,只要华夏拉一派打一派,百十年内将其纳入治下并非不可能。然而朕却以为将其纳入治下并非是上策。”郑克臧是以异时空的历史为鉴,正是在某国的殖民统治下,才在印度形成了统一的民族国家思想,因此他是不愿意重蹈覆辙。“只要能让其资源为本朝所用,天竺列国打生打死与本朝何干。”

听到这,郑安洋脱口而出:“分而治之。”

郑克臧嘉许道:“正是分而治之,最次也要落实华夏统治下的和平。”

说罢,郑克臧话锋一转:“内廷与民争利不可长久,这样吧,弄个章程,把内廷纺织局的水力纱场、水力织布场都发卖了,朕不要独乐乐,而要众乐乐????????????”

708.最后安排

郑克臧可让内廷把一年至少获利二千万贯的生意转让出去,当然不是为了捞一笔快钱,而是为了尽可能的推广水力机械,为日后蒸汽机的广泛运用夯实基础并藉此在国内展开工业化的进程。只是内廷经理处是绝对舍不得把这注大财让出去的,再加上国内银根持续紧张,因此除了郑克臧明令划拨给郑安涤父子的纱场、织布场各一外,内廷经理处根本没有向国内商贾出售任何一处纱场、织布场。

然而纸张是保不住火,就算内廷经理处严防死守,水力机械的秘密还是在未来十年内陆续流传了出去,随后在国内掀起了一场广泛的工业风暴。

在这场风暴中,不但内廷纺织局十六柱纺纱机被最终改进成八十四柱水力纺纱机,而且类似水力榨油机、水力磨面机、水力碾米机也从小作坊式的使用发展成工场级的规模应用,从而引领着华夏在未来四十年内先于世界各国迈入真zhèng

的初级工业化阶段。

当然,埋下火种的郑克臧并不知dào

多变的未来具体会走向何方,如今已经做到他能做的一切的郑克臧正用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群臣们操办着太子册封大典。

郑克臧不愿失去权力吗?是的,尽管许诺要退休了,但是享shòu

过至高权力滋味的他并不愿意轻易放qì

这一点。好在,对于一名掌握了军队的开国君主而言,即便郑克臧让出至尊的位置,他依旧是一言九鼎的存zài

????????????

华夏武成二十三年六、七月间,建藩在海外的郑氏宗亲全部返回武昌。

宗亲们的归来,标志着太子册封大典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然而在众人或是惋惜或是窃喜的目光中,首先得到加封的却是郑安涤和郑安渻。

是年七月十九日,皇长子郑安涤本爵由岐国公改封楚国公,同时晋爵潮安郡王。尽管潮安郡王的爵位不能世袭,但郑安涤还是因此成为了郑克臧诸子中第一个封王者。

同日,皇三子郑安渻也得到加封,其本爵由简国公改封赵国公,同时晋爵宁安郡王。

既然两位皇子得到了国公和郡王爵,那么其他的皇子自然也不能落下,于是当年七月二十五日,皇四子郑安沣被加封为宣国公、皇五子郑安滆被加封为筠国公、皇六子郑安澈被加封为相国公、皇七子郑安淼被加封为彭国公、皇九子郑安溪被加封为康国公。

两天后,皇十子郑安濨被加封为罗国公、皇十一子郑安泽被加封为乾国公、皇十二郑安淜被加封为邵国公、皇十三子郑安汎被加封为岑国公;只有十三岁的皇十四子郑安濡由鹤峰县公晋爵浔阳郡公、只有十一岁的皇十五郑安波受封保康县子、十岁的皇十六子郑安渤受封临澧县公、同样十岁的皇十七子郑安江受封商城县公????????????

就连六岁的皇二十子郑安汀、五岁的皇二十一子郑安潇、三岁的皇二十二子郑安渲、二岁的皇二十三子郑安灈和刚刚出生的皇二十四子郑安洁也提前得到了郡侯的爵位,只是按照华夏的体制,只有等他们进入幼武学之后,爵田才会正式授予,不过届时已经成为嗣皇帝的郑安洋肯定不会为难这几名年幼的兄弟的。

除了皇子人人有份外,郑安沣、郑安滆、郑安澈、郑安淼等人的儿子也获得了县子的爵位,至于郑安涤的长子郑平松、次子郑平柏和郑安洋的长子郑平栎、次子郑平桧更是一次性由县子提升到了县侯的爵位上。

在这场大册封中,唯一漏掉的就是郑安洋,但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的,郑安洋不是被刻意漏掉的,而是他即将得到的位置是连国公、郡王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太子之位——二子夺嫡的结果最终不再是少数人的秘密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喀尔喀、锡林郭勒、哲里木、和硕特、藏地汗等诸蒙古内藩朝贺使臣并长岛诸内藩、勃泥诸内藩、东印度群岛诸内藩、衣洲诸内藩、缅南诸内藩朝贺使臣,朝鲜、日本、安南、越南、真腊、占城、暹罗、缅甸、亚齐、巨港、詹卑、万丹、马打蓝、戈阿、德拉地、阿拉干、兰可泰、大小盘盘诸外藩朝贺使臣及法兰西国使臣、西班牙国使臣齐聚武昌府,在短时间内造成了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八月二十日,册封太子的仪式正式举行,郑克臧登临午朝门接受百官朝贺。在万众瞩目下,由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宣读册封诏书。随后,郑克臧亲手把太子册宝、冠冕袍服授予跪拜在面前的郑安洋,郑安洋三叩九拜之后,退下更换衣着。

待换好太子服色的郑安洋再次出现并再度向郑克臧叩首之后,郑克臧亲手将其搀扶起来,携手出现在群臣面前。午朝门外的王公大臣,旋即向郑克臧山呼万岁并向郑安洋山呼太子千岁。此时,郑克臧留下郑安洋接受百官朝拜,自己意兴阑珊的返回寝殿。

志得yì

满的郑安洋并没有注意到郑克臧的惆怅,依旧兴致勃勃的返回东宫升殿,并再度接受文武重臣、内外命妇的朝拜。倒是皇后陈仟巧了然郑克臧的心情,亲自前来安抚,老夫妻相拥而坐相顾无言,在默默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郑安洋继xù

在东宫接受内外藩属及外国使臣的朝贺。在朝贺的过程中,郑安洋秉承郑克臧的意旨,向蒙古诸藩属使臣宣bù

,三日后将北上承德,接见蒙古各部首领,并接受蒙古大汗的称号,成为归属蒙部的最高保护者。

且不说册封大典后,返回的各路使臣、藩主是如何宣扬这场盛大的典礼,在郑安洋出发北上的前一天晚上,郑克臧将其召到了寝宫。

“太子,明年年初,且南巡湘粤闽台,去跟你祖父、高祖父上一炷香。”郑克臧如此关照道。“回程的时候,走一走两浙和江南、江淮。”

郑安洋知dào

这是郑克臧要自己以太子的名义出巡天下,即是向地方宣示身份也是让自己全面了解国内形势,等到归来之后,恐怕就要主持过渡期内的全面政务了,因此他应该很高兴很爽快的答yīng

下来,只是他不能不考lǜ

郑克臧的感受,所以最终只是选择以最平淡的语气应道:“儿子谨遵父皇令谕。”

“禅位大典之后,朕将北巡,以后就会住在天津行宫。”郑克臧并不想父子两代皇帝挤在一起,因此见到郑安洋还算知趣,他便主动让出了凤凰山离宫。

“父皇,不可,”郑安洋惊喜交加,但口中却道。“还是留在武昌,让儿子好就近尽孝。”

“不必了,你做好皇帝,就是对朕最大的尽孝了。”郑克臧叹了口气。“也许,日后朕会在江南、两浙、江淮都建些行宫,冬来南下避寒,夏至北上消暑,总之,朕不会过多干涉朝廷政务的,你大可以放心好了。”

不多干涉,也就是说还是要干涉的,听出弦外之音的郑安洋无可奈何的说道:“儿子初涉大政,如何能离了父皇的教导,还请父皇留在武昌,儿子还日夜请教。”

“凡事都是从不熟到熟悉的,朕相信太子你能当好这个家的。”郑克臧再度拒绝了郑安洋的挽留,只是问道。“这些日子,珍官还留在武昌,不过禅位大典之后总归是要让其离开的,太子可想好了如何处置潮安郡王。”

对于郑安涤这个老对手继xù

留在武昌,郑安洋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是郑克臧说的没错,郑安涤还要在禅位大典上露脸,不宜现在就遣归方丈。一想到,这个有力的竞争者之前向自己跪拜朝贺时的不甘,郑安洋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但他回过神来仔细一想,郑安洋有些疑惑了,郑克臧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郑克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郑安洋犹犹豫豫的试探:“父皇,儿臣以为,潮安郡王乃是宗室首王,自当加封其在方丈的藩领。”

郑安涤当然不是郑氏宗亲中的唯一王者,也不是在方丈拓殖的唯一宗王,但就其曾经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来说,称其宗室首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郑安洋的提议却遭到了郑克臧的否定:“胡闹,你现在是太子,未来是皇帝,要站在全局的位置上处置这件事。”

郑安洋愈发的糊涂了,不得已,他只好向郑克臧求教道:“还请父皇赐教。”

“你们兄弟不亲,朕也是知dào

的,但朕绝不担心日后彼此有所冲突,但是三代以后呢?”郑克臧有些沉重的说道。“除却从你手中收回来的领地外,珍官的领地在方丈已经是最大的了,若是再加封的话,万一后世子孙起了邪念怎么办?”郑安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到此时才知dào

,郑克臧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不单单是珍官不能再加封了,所有方丈宗藩只能推恩缩小,不能加封扩大,至于珍官这边的补偿嘛,让他把方丈的领地还回来后,你再把吴峤、岱舆封给他,那边山高水远,让他世代为王吧。”

郑安洋重重的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第709章 终结

华夏武成二十四年正月十七,郑安洋以太子身份开始了对南中国的巡视,巡视所经路线正是当年郑克臧代明而立时曾经走过的,.

郑安洋离京之后,郑克臧便召集群臣,正式宣布了自己将于当年除夕退位的决定。

早有风闻的群臣们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力谏,试图打消郑克臧的决心,然而郑克臧倔强如初,丝毫不做动摇。见到郑克臧固执己见,群臣们只好表示服从,于是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的工作迅速得以展开。

说实在的,不办不知道,一办吓一跳,比起册封郑安洋为太子的典礼,皇位交替大典的准备工作要繁重数倍以上,其中第一要务就是为郑克臧准备一座行宫---由于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已经决定在除夕和第二年正旦连续进行,因此即便是为了显示嗣君的仁孝,也不可能让郑克臧和一众太后太妃在新年里离开武昌北上天津,但郑克臧若不离开凤凰山离宫,郑安洋一家子或将被迫屈居在太子宫中或只能逗留在潜邸浏国公府,两个结果在礼制上都会产生不少问题,所以就有必要为郑克臧重新建立一座行宫,好让郑克臧把大内让出来---不过郑克臧担心两位皇帝同处一宫会让郑安洋不自在,因此这座新行宫就只能在凤凰山离宫以外的地方构建,再加上郑克臧将带走相当一部分女官、宫女、内侍,因此这个宫殿群落的规模还不小,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可真真急煞了内廷营建处。

好在这项工程也不是临时才上马的,事实上,早在武成二十年,郑克臧便在汉阳太子湖周边动工修建新的离宫,虽然工程浩大,一时不能全数竣工,但赶在传位大典之前完成部分主体建筑,让郑克臧和一众后妃及随侍人员入驻还是能做到得,当然,这也要ri夜赶工,为此甚至还要增加一部分经费。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自然不是问题,可除了太上皇行宫的建设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譬如观礼的使者。须知道,刚刚结束的太子册封典礼,各个内外藩属都是来人了,更加重大的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自是不能比之逊sè的。

但问题是,内外藩属的前一波使臣刚刚返回,又要人家再派新的使臣过来,这似乎有些折腾对方。再加上,观礼和朝觐是要备上一份厚礼的,而郑克臧在这方面又比较吝啬,从来不摆什么天朝风范,换句话说也就是收礼之后很少回赠超过或者等同礼物价值的赏赐和金钱,甚至有时候一毛不拔,连发票和回程车费都不报销,让周边的藩属对前来朝觐深表畏惧。在这种情况下,华夏朝廷连续两年办两场大典,会不会让藩属国家认为华夏在借机收敛,从而影响了双边关系呢?对此,觉得头疼不已的总督衙门只好矛盾上交。

接到总督衙门呈报的郑克臧却觉得这并非什么严重的问题,毕竟周边藩属国家之所以甘愿成为华夏附庸,并非是因为华夏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多少的好处,而是畏惧华夏的武力罢了,既然畏威而不怀德,那么勒索再多,也不过是对方心甘情愿付出的保护费罢了,不必大惊小怪的。只是总督衙门说的也有些道理,吃相太难看了总归是不好的,所以郑克臧最后决定还是邀请各国使节及内外藩属观礼,同时由内库房而非度支省国库曹拨款给予观礼方一定程度的补偿,至少为来者报销往来的车马费用。

观礼的请帖也发出去了,郑克臧正想休息一下,结果礼制院又有麻烦了。

礼制院是负责典礼事务的,拟定年号自然也是他们的事情,因此一众老学究们兴致勃勃的上了十几个年号,其中不乏是从《大学》、《中庸》、《易经》等儒家经典中选择的年号,譬如嘉庆、乾隆之类的,看得郑克臧眼睛都直了,只好断然否定。

一连几次上奏都被否决了,礼制院撑不住了,只好请示郑克臧御断。郑克臧觉得根据一元一号的规矩,新的年号郑安洋要用一世,因此别人选未必符合郑安洋的心思,于是权力下放,让郑安洋自己决定。可是正在出巡的郑安洋谦逊不已,再三上奏非要郑克臧来替他决定。几次踢蹴鞠之后,郑克臧不耐烦了,于是拍板,将嗣君年号定为仁庆,并规定以武成二十四年十二月三十ri后为仁庆元年

再多的问题都一一解决了,现在只等郑安洋出巡归来了。

九月二十三ri,一路走马观花的郑安洋终于返回武昌。第二天,郑克臧便命令以太子监国,自己则提前退往太子湖行宫开始了半退休的ri子。当然,最高权力还在郑克臧的手中,凡事三品官员的任命必须得到郑克臧的首肯,就连禁卫军第一师、第二师团千总一级的人事变动,也要经过郑克臧的批准。

十二月二十三ri,郑克臧自汉阳返回武昌,标志着武成朝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十二月三十ri中午,郑克臧大宴群臣,与在京官员做最后的告别,结果生平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戌时才被数着时间的宫人们从好梦中唤醒。

亥时正,洗漱并换好装束的郑克臧重新出现在群臣面前。此时,可容乃数百人的勤政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等待着历史时刻的到来,只有灯烛偶尔发出的爆燃声以及郑克臧走路时带动的环佩敲击的声响敲打在众人心头。

站在御座前,俯瞰着面前膜拜的群臣们,感慨万千的郑克臧叹息一声,旋即向身边的内侍示意,很快,传唤太子的声音便一路传播了出去。

早已经等候在殿外廊下的郑安洋裹着大髦在漫天风雪中缓步拾阶而上,在进入勤政殿前将厚实的外套交给殿外武士,然而一步踏入温暖的殿内,在群臣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须弥座前,三叩九拜后,双膝跪倒在郑克臧面前。

郑克臧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儿子,伸手将其头戴的太子冠冕解了下来。边上早有内侍高声诵读郑克臧的退位诏书,等到诏书宣读完毕,郑克臧取来皇帝冠冕替郑安洋带上,自有内侍将一件龙袍替郑安洋当做穿戴整齐。随后,郑克臧又取出帝玺交到郑安洋手中,郑安洋再次叩拜后,站起来与父亲并肩接受群臣朝贺。

在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中,郑克臧退到侧边刚刚搬上来的龙椅坐下,把中心的位置留给了仁庆帝。仁庆帝随后也在正中的龙椅坐定,然后由内侍宣读其第一道诏书尊郑克臧为太上皇,陈仟巧为太上皇后,封太子妃王氏为皇后,皇长子生母柳氏为皇贵妃,加封郑安涤为楚王、郑安渻为赵王,其余皇弟为郡王。

宣诏已毕,中正韶乐声跟着响了起来,就见郑克臧起身退下,仁庆帝则带着群臣跪送太上皇离开,至此,武成时代宣告结束了

武成时代虽然宣告结束,但郑克臧的生命还延续了十五年。

期间,仁庆三年,藏地汗罗卜藏丹津叛夏,仁庆帝不擅军务只能请郑克臧回朝主持,随后夏军耗时两年,终于平定了xi zàng叛乱,并顺势在xi zàng设立办事大臣,与拉萨噶厦、ri喀则共同掌管xi zàng军政;仁庆七年,准格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去世,其子噶尔丹策凌继位,与华夏就乌梁海等领土归属发生冲突,郑克臧再度还朝主持军务,三年后迫使准格尔在承认华夏保有乌梁海主权的前提下额外割让科布多地区。

七十岁以后的郑克臧逐渐苍老,他偶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结发妻子陈仟巧早在仁庆七年就过世了,李贵妃也在仁庆八年辞世,就连他当年最宠爱的冯莲娘也在仁庆十年头上故去,曾经风华正茂的耿糖儿也病入膏肓,只有母亲陈昭娘为他留下的宸妃方玉娘还陪在他身边,只是同样已经垂垂老矣了。

不是说郑克臧身边没有年轻的妃子承奉,只是看着相伴多年的妻妾陆续凋零,郑克臧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贴心人了。自知天命不永的他只能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时代的变化,直到迈入最终世界的殿堂。

“你来了,你改变了,你做到了。”

在郑克臧弥留之际,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一刻,他觉悟了。是的,他来了,他改变了,他做到了,只是他并没有看到最终的结果。

“真是有点不甘心啊。”郑克臧喃喃道。“能再给我五十年吗?”没有答案,郑克臧轻笑了起来。“是的,是我贪心了,好了,待我走”

华夏仁庆十五年九月甲亥,郑克臧辞世,仁庆帝尊其为太祖皇帝,谥曰承天弘运圣德神武肇业立极仁孝睿英端毅钦安章文定纪高皇帝。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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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0章 后记

“仁庆十七年(西历1739年)三月初九,上不豫,乃立皇长子公为太子。”

“六月初一,帝龙驭宾天,太子灵前登基,是为英宗,年号顺武,乃奉先帝庙号为太宗,并奉谥号体天广运高明绍业崇文经武光仁孝恭端敏英哲聿德纪圣文皇帝。”

“顺武三年(西历1741年)八月,贵州苗乱,帝以云南叙永并广西贵州两部属三万大军进剿,历三年乃定,贵州并益东各地大多改土归流。”

“顺武六年(西历1744年)二月甲亥,水师船场首制木壳明轮蒸汽船通行闽台之间,从此洋船不惧风浪。”

“顺武八年(西历1746年)四月,土司莎罗奔反乱,西北边军闻讯出击,三月即定,莎罗奔三战皆败,遂只身出降,帝乃释之,大小金川悉数咸服。”

“顺武二十年(西历1758年)六月,辉特部台吉夺准格尔汗位不胜,出奔内地,隔年引官军入伊犁,准格尔遂亡。帝乃分其地为四部,未及还军,阿睦尔撒纳复叛。二年败亡,一遁哈萨克,再遁鄂罗斯。帝遣使向俄人索要,鄂罗斯归还尸首以息帝怒。复一年,帝设安西都护,掌天山北麓,又设安抚大使,监临畏兀儿诸部。同年,内附,帝以一等蒙古镇国公爵位授其首领。”

“顺武二十五年(西历1763年)七月,诸部反,帝叹息曰,疆土万里,如何飞渡,由是,内廷斥资巨万研究铁路及火车应用,二十年后乃告大成。”

“顺武二十七年(西历1765年)三月,平定,朝廷设新疆治之。”

“顺武二十八年(西历1766年)五月,帝以鄂罗斯累次蚕食准格尔故地,遣使入俄京发照会。俄人惧朝廷出兵动摇东部边陲,遂与使者谈判,未几,俄人归还鄂木斯克等地,复设并掌哈萨克三筎帐安抚使事。”

“顺武二十九年(西历1767年)六月,内廷基隆船场制成螺旋桨蒸汽船玉矶号,一钟可航里半,时称迅捷,机器船中无出其右者。”

“顺武三十年(西历1768年)八月,大小金川再叛,官军集四师分三路会剿,四年乃平,前后耗资八千七百万贯,国库几为之一空。嗣后,为永绝后患,朝廷改土归流置州县以抚民,果有成效,终华夏朝,大小金川之地未曾再叛。”

“顺武三十一年(西历1769年)四月,土尔扈特部自伏尔加河回归,鄂罗斯国以条约追索,驻俄京使节以太子兼蒙古大汗当保护蒙古诸部为由,严拒俄人之要求,两国几兵戎相见,然我朝严阵以待,俄人见无法取利,乃罢兵不战。”

“顺武三十三年(西历1771年)五月,第一条实验铁路于汉阳与汉口间敷设,同时建造汉水铁路桥,通车当日,二十万百姓沿途围观,然车速不及步行,一时引为笑谈。”

“顺武三十四年(西历1772年)三月乙丑,军务省会南枢密院,以螺旋桨蒸汽船技艺日渐娴熟接战骠捷无惧风向可为军用,奏请水师换装,上许之。”

“顺武三十六年(西历1774年)四月丁卯,帝突崩于太子湖离宫,阁臣奉遗诏迎皇七子泰安郡公嗣位,是为文宗乾昌帝。”

——节选自《英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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