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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坡》


第一章 引子

我叫胡硕,1985年底出生,出生在东部某省的一个小县城,我出生那个年月,大学生就很了不起了,硕士研究生就更是了不得的牛逼人物了,因此,我父亲就起了“硕”这个字作为我的名字。小时候的我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读初三时,父母离异了,原因是他们双方都出轨了。父母离异后,我跟父亲生活,母亲后来去了上海,跟我交流也不多,偶尔回来看看我。父亲很快组合了新的家庭,后妈带来了一个妹妹,比我小6岁。还好,我也没感觉到继母对我的各种苛刻,因为自从父母离异后,我一直在学校住读,节假日我喜欢一个人去泡图书馆,当然不是看与学习有关的东西,我认为那都没用。我曾经非常喜欢看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都是我的挚爱,历史我也很感兴趣,白话二十四史我几乎翻了个遍。没办法,文言文的二十四史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总而言之,我很少回家,家对我来说,好比是个客栈,不在学校的日子,天黑了,就回家睡觉,因此,我没有感觉到一个组合家庭给我带来的创伤,当然,也就感觉不到家给我带来了多少温暖。

后来,我上了一所普通高中,2003年高中毕业后,上了省内一所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专科三年。大学时也谈过两次恋爱,因为家庭条件不咋地,我都被别人毫不留情地给踹了。我也曾经有过短暂的郁闷,但我自认为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凡事看得开”,你说别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跟着我这个屌丝,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受苦受穷一辈子,那不是傻吗?想通这一切之后,我很快就从失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继续自己的屌丝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学的生活很闲,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因此开展的一些活动,我也很少参与,除非是大家都要参加的诸如运动会什么的,我就参加一下,课余时间我还是喜欢泡图书馆,这个期间我几乎什么书都翻翻,就是不看专业书,毕业考试我也是传说中的“xx(你懂的)挂镰刀――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割掉!”,21岁的我如愿以偿地取得了大专文凭。当然,在大学期间,我也去过医院实习,总之是没学到什么东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认真学,嘿嘿,我的第二大优点就是勇于承认错误。大学期间,也有很多同学积极地入了党,我可是连申请书都没交过,因为当我看见什么“坚持ma克思lie宁主义、mao泽dong思想……”我的头就大了。

正因为如此,2006年5月,大学快毕业时,我就傻b了,以前读大学,父亲还每月给生活费,虽然不多,但起码够早上吃馒头、中午晚上吃小菜的,母亲虽然很少看我,也很少给钱我,但每年总得给个一、两千,这也够我偶尔改善下生活,加上节假日偶尔去街上发点广告传单,去肯得基、麦当劳打点小工,生活也还能过得去。这下要毕业了,父亲可是早就明确告诉我了,大学毕业后自食其力,我去干什么呢?说实话,就我这大专学历,就我这家庭背景,想找个好工作的确很难,但总得找个工作先混口饭吃呀!最后一学期开学没多久,也有一些本省小县的乡镇卫生院来招过人,有事业编制,但名额不多,我先去交过报名表,但结果大家应该都能猜得到――无人问津。也有一些没听说过名字的药品企业、医疗器械企业来招过产品销售人员,我觉得不合适,因为我嘴笨,不善于与人沟通,搞销售肯定一个月挣不了几个工资。想做点小生意吧,没本钱,当然自己也不是那块料。摆个早点摊什么的,倒是不用什么本钱,起早贪黑的我也吃不了这个苦,关键还是我那点仅存的自尊心不想让我从事这种行业,你说我摆个早点摊,哪天我的同学来吃个早餐,我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2006年国家出台了“三支一扶”的相关政策,时值西部大开发叫得最火的那几年,西部一些贫困地区亟需教师、医生等人员。这一年四川省“三支一扶”招聘考试医疗卫生专业网上报名人员严重不足,而当地一些偏远乡镇医疗卫生人员又十分稀少。因此又在各个开设了医学专业的大学广泛开展宣传,力图有更多的人去报名考试,去四川省的偏远地区。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丝就业的希望,毕竟能混口饭吃,虽然条件是艰苦点,但一个大老爷们儿,总得有点迎难而上的勇气。加上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家庭环境,我也想离家远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些自身条件好点儿的同学肯定不会去报名和我竞争,因为家庭有背景的,工作早就找好了,一些平时“积极向上”的、和老师关系好的,也都在学校的积极推荐下,在东部地区找到了工作。有些事情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有意思,你说当年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举起拳头宣誓:“……为xx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xx牺牲一切……”。可是真正当一些老少边穷地区需要他们奉献青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哪儿去了。至今还记得,当年我们班上就我和另外一位男同学报名了,听说那位男同学是失恋受刺激了,他后来好象是去了凉山彝族自治州下某个县下面的乡镇卫生院,对于这种号称“情种”的男人,我是不屑与他交往的。

因为报名人少,后来的考试都是顺风顺水,笔试我记得自己考得比较靠前,面试虽然我其貌不扬、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很好,但也还过得去,最后考试是顺利通过了,体检也没有什么问题。到了7月底,我的名字就在相关网站上作为拟招募人员进行公布了,并接到了通知,把我分配在阿坝州的理县,让我8月上旬去理县报到并签订志愿服务协议。出发之前,我在网上也对阿坝州及理县作了一番了解,从成都坐汽车过去还得要5、6个小时,交通不是很方便。虽然通知报到后到参加培训正式上班还有10多天时间,但我也没打算回家,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因为待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因此,我便准备好了行李,直奔理县,去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吧。

到了理县县城,我找到相关部门报了到,并签订了三年的志愿服务协议,并讲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当即就被告知把我分配在理县北部某乡卫生院,我办妥相应手续,在县城停留了两天,对当地做了一些基本的了解。理县隶属于阿坝州,东北与茂县、黑水接壤,西南与小金相连,东南与汶川相通,西北与马尔康、红原毗邻。距离省会成都202公里,距州府马尔康193公里。理县总人口只有4万多人,其中藏族约占了48%,羌族约占了32%,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人口占了20%。说得通俗点,理县的人口比东部地区经济发达的一个镇的人口还少,我所要去的乡只有2000多人,比东部地区的一个村的人口还少。大家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贬低理县的意思,我只是要说明这个地方地广人稀。说实话,来了两天,我对这个地方还有了几分眷恋,因为这里的生活虽然是单调,没有灯红酒绿,但更多了一份宁静,而且这地方平均海拔2000多米,境内山峦起伏,高差悬殊,沟谷纵横,景色十分迷人。加上没有工业污染,天总是那么蓝,一出门就能给人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整个县城其实就是沿着317国道线而建,虽然县城面积不大,但能感到强烈的藏族、羌族氛围,给了我一种置身于异国他乡的新奇感。

两天后,我便坐汽车去了我的分配地――北部某乡,汽车驶离317国道后沿着盘山公路一路颠簸了约3、4个小时,其实直线距离应该是不远,但走山路可就有得受了。车上有些当地居民都吐了,我其实也是胃里翻江倒海的,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到了目的地。乡政府所在地很小,我也很容易就找到了乡卫生院。我看了看手机,信号较弱,已经快下午1点钟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红砖砌着的小院,面向南方,看外墙上的水泥搓沙似乎还很新。院外大门两边的墙上挂着两块长条的牌子,一块是白底黑字,上面写着“理县xx乡卫生院”;另一块是白底红字,上面写着“理县xx乡卫生院机关党支部”。正对院门的是一排5间面南背北的房子,左右两边各是4间一字排开,院门的两边各还有两间面北背南的房间。所有的房子都只有一层,上面盖着水泥机瓦,整个院子的格局其实就是用四排房子围成了一个院子,然后在院门处留了个空,没建房子,建了个院门。院子的西北角,也就是西面那排房子与北面正对大门那排房子的的接合处有一个小过道,过道后面应该就是厕所等附属房间。院子内有一个大操场,约20多米见方,院子里停着2台稍显破旧的摩托车,东西两边的房子前都有人扯了铁丝晾晒着衣物,铁丝的两头都是用膨胀螺钉固定在南北两面房子的墙上,铁丝的中间还有用三根木棍绑成的一个三角架把铁丝撑着,应该是防止衣物晾晒过多后,铁丝中间低两头高,衣物都会往中间滑。看格局,应该东西两边的房子是宿舍或者住院病人的病房,而正对大门那排面南背北的房子才是办公用房。

我进了院门把行李丢在门口,径直走向里面正中间那间房子。房门是农村那种普通的木门,刷着绿漆,房门旁边还有一扇两开的窗户,也刷着绿漆,窗户开着,能看见窗户上还有钢筋的窗齿,上面刷着银白色的防锈漆。房间靠窗户的墙边放着一套老式的办公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位约四十开外的妇女,穿着白大褂,正低头伏在桌上写着什么。桌上有一个台灯,一部电话,一个旺仔小馒头的罐子充当了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笔。房子里面有个隔间,也是刷绿漆的木门,但门锁着,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外面这间房子大约4米多宽,3米多长。靠近隔间这面墙边放着排木柜子,柜子门是木板的,不是玻璃的,因此也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估计不外乎是文件、资料类的东西吧。

我敲了敲完全打开的房门,中年妇女抬起头看着我,皮肤很黑,应该是长年在这种高海拔地区生活,接受的紫外线照射较多形成的,有抬头纹,头发简单地扎着,颧骨较高,眼神深邃,看面容应该不是汉族人。我开口到:“大姐,我是今年分配来我们乡卫生院支医的应届毕业生,请问我们卫生院谁管人事工作,我先向他报到。”尽管当时我21周岁都还没满,而对方可能比我大20多岁,我应该叫阿姨是不是显得尊重一些,但我想:女人总归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的,因此叫她大姐,她肯定心理高兴些。另外,我说是来我们乡卫生院,也是无形之中想拉进与她们的距离,毕竟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混,我可是个纯粹的外来户,不清楚这种少数民族地区是不是也跟我们汉族好多地方样,有欺生的习惯。

果然,中年妇女咧开嘴对我笑着,操着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道:“欢迎欢迎!昨天我们就接到了县卫生局的电话,说今天有个支医的大学生过来,让我们搞好接洽工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先给你倒杯水啊!”说着,就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的方便杯,放了点茶叶,提起办公桌旁边墙角里的开水瓶,给我泡了杯茶。我连说:“谢谢!”中年妇女道:“不用客气!我叫拉巴子,羌族人,你可以叫我拉巴子大姐(嘿,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竿子爬得倒快。)。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说着把她刚才坐的椅子拉过来让我坐,然后笑着向院门东边的角落走去。

我坐下来,手里拿着这杯茶,茶叶泡了快两分钟了,还是没怎么舒展开来,估计是这地方海拔高,开水烧不到真正的100摄氏度的缘故吧。我看了看桌上,放着一叠资料,有政府的文件,有什么巡诊计划安排表、值班表之类的,还有的上面好象是藏文,反正我不认识。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拉巴子大姐回来了,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因为显得比较老,要是硬让我猜的话,我猜快60岁了,脸上皱纹很深,皮肤黝黑黝黑的,两眼倒是很有光芒。他看见我咧开嘴角笑了,伸出手向我握手,嘴里嘟嚷着:“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欢迎啊!”我连忙伸出双手去握他的伸出的右手,以显示出对他的尊重,我估计拉巴子带他来,肯定这人在卫生院也是个能说上话的人,至少也得是个副院长什么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拉巴子大姐开始给我介绍了:“这位是我们卫生院的党支部书记兼院长,姓李,汉族人,我们都叫他李院长。”我连忙双手握着李院长的手不停地晃,嘴里说:“李院长,您好!您好!我叫胡硕,今年毕业于xx省xx学校的临床医学专业,初来乍到还请您以后多多帮助和指导。”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以前在老师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表现得这么自然呢,难道是自己成熟啦?

李院长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没分开,激动地对我道:“感谢党啊!现在政策好,我祖上是赤脚医生,16岁起我就在这个卫生院工作,那时还不叫卫生院,叫卫生室。现在算来整整31年了。我刚参加工作时,卫生室就我和我的父亲两个人,房子也只有两间,十分破旧。2000年,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我们这个卫生院是第一批由国家投资兴建的,现在建成都3年了。以前我们卫生院就两个人,现在我们有9个人了,今天你来了,我们正好10个人了。目前,加上你再算上我,我们就有4个医生了,还有3个护士,加上拉巴子,他主要管行政办公这一块,什么档案、人事、会计都归她管,还有一个藏族小伙子,比你大几岁,负责收费、药房、单位出纳什么的,还有一个叫德吉,负责厨房等后勤工……”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道:“李院长,可以吃饭了。”李院长“呃”了一声,对我道:“这就是德吉,今年50出头了,你可以叫他德吉大叔,或者叫德吉师傅也行。我们快去吃饭吧,今天听说你要来,正常吃饭的时间点,我和拉巴子都没吃,等着你来呢。”说着就拉着我往外面走。

我心里暗忖:“这李院长也不错,估计是少数民族地区的人都朴实耿直,我这刚来,就对我这么亲热。”厨房在院门东边角落的那间房子里,因为在角落上,所以实际上有两间房,外面一间是个小餐厅,里面才是厨房。到了餐厅门口,李院长看见了我放在院门口的行李,说:“这是你的行李吧!”我“嗯”了一声,李院长又朝厨房喊到:“德吉,快来帮小胡把行李搬进他的房间里,他就住我旁边那间。”我连忙摆手,道:“李院长,还是我自己来,这行李不重,我住哪个房间,你指给我看就行了。”说着我背起一个背包,然后拉起我的拉杆箱,我就这两件行李。这时,德吉过来了,抢过我手时的拉杆箱,对我满脸堆笑道:“是胡医生啊!欢迎你啊!你把背包给我,我给你放,你先去吃饭。”李院长、拉巴子都说:“快先去吃饭吧!”

我只好将背包交给德吉,跟着李院长和拉巴子进了餐厅。午餐虽说不算很丰盛,但我估计,他们也是用了心的。主食一人有一碗米饭,估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因为后来我知道他们很少拿米饭当主食,因为这里不产水稻,大米得从县里买回来。还有青稞饼、糌粑当主食,菜有干牛肉、腌萝卜丝、炒水芹菜,还有酥油茶和青稞酒。在车上颠簸了一上午,这会儿我真有点饿了,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吃了个大饱。李院长和拉巴子还都敬了我青稞酒,我虽然推辞说不喝酒,但他们说这是藏族的礼仪,不好违背,但好在青稞酒度数很低,我在大学还是练了点酒量的,这点酒也就不在话下。饭后,李院长又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了这个医院的情况、其他几个职工的情况,又拉我到几个办公室串了串门子,算是同事互相认识。末了,李院长又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卫生院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医疗人才,我们现有的医生除了你,都不是科班出生,以后大家可都指着你突破一起技术难题了。”我心里暗忖:“这下可不好,我本来学艺也不精,专业水平真的不咋地,本来打算来混口饭吃,历练历练,这下可好,本来是来抱大腿的,最终,自己倒成了最粗的大腿。”

李院长跟我唠叨完后,让我先去房间休息休息,这几天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也和同事互相熟悉熟悉。我先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德吉又给我送了一些生活日用品,说是乡里条件差,好多东西买不到,他经常去县城采购东西,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他提,我说要给钱,他说不用了,说是李院长交待过了。

我的房间是东面这排房子从北向南数第二间,第一间是李院长住的,因为在东北角,所以是个套间,他就把外面这间当成办公室,里面当卧室。我这间就是个普通单间,约4米多宽,6、7米长,倒是挺宽敞。屋里有张床,被子褥子是病房的那种,有一组衣柜,还有一套办公桌椅。虽然室内陈设较简单,但屋里打扫得很干净,我也很满意。

晚餐时,单位加上我正好10个职工全部在场,正好坐了一圆桌,李院长又向大家介绍了我,又特意让德吉多炒了几个菜,让大家轮流向我敬了青稞酒,一切都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奶奶的,幸亏还有点酒量,虽然青稞酒酒精含量低,好入口,但还是有后劲的。

晚饭后,我去共公浴室洗了个澡,有太阳能热水器,因此有热水。回来后,感觉太累了,便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用了大概3天时间,我和单位的同事都混熟了,也就开始了正常的支医工作。因为我所在的乡人口少,平时上班也是挺闲的,根本就没多少病人来看病,而且医院的设备也很少,稍微复杂点的病我们也没办法检测,只能把他们转到县医院,因此经常充当送病人的120医生。因为如果有严重的病人,县医院也派不出救护车,我们卫生院也没车,只能让病人家属自己包个面包车,我们派个医生在车上跟着,以应对突发情况。另外一项工作,就是去各村巡诊,这也是为了解决当地居民的实际生活困难,因为交通不便,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也很难到卫生院来就诊,因此,我们只能提供上门服务。因为我是最年轻的,也是他们中学历最高的,因此基本上我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外巡诊。去村里巡诊只能骑摩托车,单位有两台旧摩托车是专门提供给我们使用的。我以前会骑自行车,但没骑过摩托车,因为我老是感觉它不够安全,是“肉包铁”,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骑,好在会骑自行车,学骑摩托车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骑慢点,也没多大问题。

刚开始,院长还派个护士和我一起去,主要是考虑到我对当地不熟悉,不认识路,和藏民、羌民的交流沟通怕有障碍。半年后,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执行任务了,有时连着去几个村,晚上宿在村委会或者村民家,要几天才回乡里卫生院来。

在支医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水平不够,经常把《内科学》放在医疗箱里,带出去巡诊,遇到疑难杂症力争在书上找到答案。说实话,经过1年多的工作,我的水平还是有很大提高的。当然,我处理的主要问题,都是诸如感冒、食物中毒、摔伤之类的,偶尔也有想不开喝农药的。总之,我的支医生活,似乎正朝着波澜不惊的方向不断前进,我也满以为我的3年支医生涯将要平平安安地度过。

第二章 地震来袭

记得王小波先生在《我的阴阳两界》一书中说:“人活在世界上,假如你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这就叫辩证法。所以假如你真想要什么的话,就别去想它。”在现实生活中,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比如你去准备一件事情,什么都准备好了,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地步,那么,这个“东风”即使你望穿秋水也不会吹过来。再打个比方,平常在路边走路,你会发现某路公交车隔两分钟就来一趟,才过了两分钟又来一趟,怎么这么多。但当你有一天去准备搭乘这路公交车时,你估计要等个一、二十分钟才会来。

我的支医生涯,也就是在过了一大半,我认为会安安稳稳度过的时候,发生了巨变。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按照卫生院的巡诊计划安排,接下来两个星期,我又将开始巡诊。我们巡诊的路线是这样计划的:以乡卫生院为中心,先向东南方向走,到达最东南的村落后,然后转向北,到达最东北的村落后,再向西返回乡卫生院,作一下补给,主要是补给药品、汽油(因为骑摩托车,要自备一个油壶带上汽油,沿途可没有加油站)等,这只是第一阶段结束。第二阶段,再从乡卫生院出发,向西南方向走,到达最西南的村落后,再折向北,到达最西北的村落后,向东返回乡卫生院。整个路线就象是一个平躺着的“8”字,也可以说是个无穷大的符号。全程约2周。

5月12日早上,我吃过早餐,德吉大叔还专门给我预备了青稞饼、奶酪,他怕我在路上饿着。又把一铁皮油壶汽油给我提到摩托车的货箱里(因为下乡需要,摩托车尾部两边各有一个箱子,跟平常看到的摩托送货的箱子差不多)。我将早上烧的开水放到稍凉了后,灌到了水袋里,也放在箱子里。然后去办公室拿上巡诊箱,里面放了听诊器、体温计、血压计、一次性针筒注射器、止血钳等等,以及一些常用的药品,当然最底下还有我的镇箱之宝——《内科学》,出去巡诊可得带上它,好多问题还得靠边实践边学习呢。就这样,我塞了满满一箱子,然后也放在摩托车后的货箱里。

然后,我又回到自己房间,带上一包药品,这包药是帮村民代购的。我们出去巡诊虽然也给村民免费发放一些药品,只要登好记,让领用人签字就行了,但那都是一些较廉价的药品,治疗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而且品种有限。针对一些病人的具体情况,我会给他们开一些药,让他们自己去县城买。但有的村民一辈子都难得去县城一趟,就请求我帮他们买,其实我也去县城不多,经常是德吉大叔让他的儿子帮我带回来的。但我要声明,我可没赚取过一分钱差价,虽然从小到大,我都不是老师表扬的对象,也不是别人学习的榜样,在老师和同学眼中,我也没有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但我敢对天发誓:我帮村民带了1年多药了,我没从中赚过1分钱,偶尔还给别人贴个零头。

最后,我去李院长那里跟他打了个招呼,李院长让我路上小心。我就骑着摩托车出发了,第一站是离乡政府所在地不远的一个羌人小村落,大概要2个小时车程。昨天我就跟他们村委会打过电话了,让他们需要看病的人上午在村委会等我。

约上午10点多,我就到了第一站的目的地,这个村人口不多,就40多户,不到200人。我一到,几个村民就围了上来,拉着我到屋里坐。我连忙把巡诊箱从车上取下来,跟他们进了屋。

有几个是老病人,我逐一问了近期的情况,然后做了例行的检查,问他们的药吃了没有,身体有什么感觉。然后找我代购药品的,我又把药品给了他们,跟他们算好账收他们的钱。总之,这一套程序下来就快十二点了。然后,还有几个老年人坐在这里拉家常,我帮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体检,也就是用听诊器听听内脏的情况,量量血压什么的。最后,还有几个妇女找我要了点感冒药。

等一切忙完之后,都十二点多了。说实话,忙活了一上午,我肚子真还有点饿了。好在村主任来拉我去他家吃饭,我也就不客套了。村主任也是羌民,家里有3个孩子。我一进他家,就看见桌上饭菜都准备好了。主食是“面蒸蒸”,就是用玉米面和麦子面混合蒸的象窝头一样的东西。还有“麦拉子”,就是用玉米煮粥,然后里面加上蔬菜,制作较简单,但应该算是一道健康菜品。还有一盘当地特色菜——风酱肉,听说羌人是每年冬至后杀猪,然后选用五花肉、后肘肉为原料,配以特色酱料,通过腌制、刷酱、风干制成。据说是要经24道制作工序,历时40天,方可完成。不过吃起来的确好吃,每次我到羌人村落,他们都喜欢用这道菜招待我。还有几盘蔬菜,都是当地种的菜,我也不认识,也有可能是山里挖的野菜。

村主任热情地拉我坐下,我连忙也喊他的老婆小孩也一起来吃。我管他老婆喊“嫂子”,也不知多大年纪,估计也就三、四十岁。这时,村主任又喊他大儿子抱了个大酒坛子放在我们中间,他亲自开封后,让他老婆往里面加入开水,然后插上两根细竹管。然后对我道:“这是上个星期刚酿的咂酒,你试试。”

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咂酒。羌人无论男女老少,均喜饮用青稞、大麦自家酿制的咂酒,酿制时将青稞或大麦煮熟后伴上酒曲,放入坛内,用草或衣物覆盖7天后发酸而成。酒喝上去有股子酸味,但因为不烈,还是较好入口,后劲也是有一点的,和藏民喝的青稞酒差不多。羌人饮咂酒时,先启坛注入开水,插上细竹管,轮流吸吮,一般喝一半再添水,直到味淡为止。估计是考虑到我是汉人,特意插了两根细竹管,让我专门用一根。其实很多少数民族的人用餐都没有汉人讲究,餐具通常是共用的,在汉人看来是不讲卫生,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是一种信任,是拿你当朋友。

虽然我下午还得骑摩托车去下一个村落,但主人这么热情,我还是得喝几口。我先喝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下,连忙称“好喝”,虽然有点酸,但总体说还行吧。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多喝习惯了,就觉得好喝了。记得第一次喝的时候,我感觉味道怪怪的,强忍着喝下去,但还是满口称赞说“好喝好喝”,说得羌民脸上都笑开了花。总之,还是古人那句话没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吃过饭,都快下午两点了,我连忙与村主任告别,我去的下个村还有点远,骑摩托车得2个多小时。临走时,村主任的老婆,也就是我喊的嫂子硬是往我包了塞了一块风干肉,说是煮熟了再风干的,想吃的时候撕成细条就可以吃了,让我在路上饿了吃。我说我还带的有吃的呢,但他们不容我分说,硬要塞给我,没办法,就带上吧,羌民就是淳朴。我启动了摩托车,和他们说了“再见!”然后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着前行,我骑得较慢,主要是因为路况不好,加上摩托车也比较老旧,如果骑的太快,把车颠坏了,那可就糟糕了。约前行了有半个小时,我忽然觉得摩托车一阵上下激烈的抖动,我心想:坏了,这机器不会这时要闹罢工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罢工了,那就够我受的了。我赶忙踩刹车,车还未完全停稳,我感觉摇晃得更厉害了,手都把不住车把了。我赶紧将刹车踩死,双脚刚着地,我就感觉象是整个大地都在摇晃,只听见后面的山上不断有石头滚落的声音。

我当时脑袋一片发懵,但随即很快就清醒过来,地震了。也算是我命大,刚好我停车的地方地势较缓,上面也没有石头滚落,也没出现山崩或塌方的情况。但我刚走过的路上,距这里不到1公里的地方是另一座较陡峭的山的山腰,现在已经看不见我走过的路了,那座山崩了,石头、土杂带着山上的树木一直向下滑落,基本上已看不到山体上的植被了,全部都被埋住了。山体滑落的地方带起了阵阵灰尘,经久不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摩托车也倒在我身边。我一边感受着大地传导到我身上巨大的颤抖的力量,一边目光呆滞地向四周张望。约过了十多分钟,我才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意识。估计到处都有山体崩塌和滑坡的情况,前面的路应该是不通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迅速与单位联系。

第三章 龙卷风?

随即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卫生院打电话,但还没去翻通讯录,我就停下了——没信号,一格信号都没有。但我还是坚持翻出了卫生院的座机号码,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拨了出去,但打不出去,手机屏幕显示:不在服务区!连着试了几次,给不同的号码拨电话,都是一样。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我当即作出了下一步的计划,先骑着摩托车继续向前走,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因为后面已经回不去了。我扶起了摩托车,发动后缓慢地前行,约行了不到一公里,这座高度较矮、坡度较缓的山就要绕过去了,前面的路是从另一座山的山腰穿过去的,估计情况不乐观。我还是继续向前,进入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上的公路,刚开始,路上零零星星的有几个滚落的石头,我一一避了过去。但后来石头越来越多,摩托车无法前行了。

“怎么办?怎么办?”此时,我脑袋里只有这三个字。我坐在滚落的一个大石头上,思考了约几分钟,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走出去!一切靠自己!我打开摩托车的货箱,先把那些帮别人带的药品和食物放进了我的背包背在肩上,然后巡诊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肩上,够沉的,少说也有20多斤。但这都得带,食物、水是必不可少的,还不知几天才能走到下个村落。巡诊箱和里面的东西,再加上那些药也得带,估计到了村庄,这些东西都很有用,说不定还要靠它救命呢。

在我的记忆中,到下个村落的路才走了约三分之一,还要一直向东南方向走。往回走虽然路程较短,但后面的山较陡峭,估计崩塌得厉害;往前走的话,虽然路程远些,但前面的山矮些,遭到的破坏肯定小些,路应该好走些。现在公路已经不通了,我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决定先向这座山的山顶爬,到了山顶说不定手机会有信号呢。即使没有信号,到了山顶看得远,才好规划下一步的路线。说干就干,我背着20多斤的东西开始爬山了。爬山也是有技巧的,总不能看见山顶就爬吧,这地方荒芜人烟,山上没有路,我得找坡度缓的地方爬。就这样,我爬一阵、观察一阵,一座离我出发地落差约两百米的山包,我愣是爬了1个多小时才到山顶。

到了山顶,我一屁股坐下来,将身上背的东西卸下来,大口喘着粗气。然后,我掏出手机一看,4点钟了,但手机依然没信号,试着拨了个电话,还是显示不在服务区。看来指望救兵是没戏了,只能靠自己啦!我站在山顶喊了几嗓子,算是给自己鼓劲,也是期望着能有奇迹出现——有人听见了,来救我。我坐在山顶看着东南方向,确定了下一座要翻的山包,然后看好了下山的路线,稍做休息,喝了点水,就要准备向下一个目标迈进了。

我重新背好东西,整理好行装,就开始下山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次我可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下山的不易。由于根本没有路,只能盯着目标方向往前走,准确地说不叫走,叫滑。就是屁股坐地上,双手撑着后面,双脚在前向下滑。遇到坡度稍缓的地方,才可以站起来,那也没办法走,只能是小跑带跳跃。

虽然下山的路不好走,不过比上山可快多了,上山我用了1个多小时,下山才半个小时。还不到5点钟,我就快到山脚了,也就是两座山的交汇处。因为在四川也生活了快两年了,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一般在两座山之间,相连的部位,肯定有一条沟。如果山体内水源含量丰富或者有地下水,那一般这条沟会有水四季常流,有时还会形成小溪小河。如果山体内水源含量很少,那一般这条沟要汛期才会有水,枯水季节是干涸的。

快到山脚了,没有听到流水声,我估计这不是一条四季有水常流的沟了。但到了山脚地带,植被却变得茂密起来,灌木丛生,很难找到路。我左右稍微观察了一下,找了个灌木丛稍微稀疏的方向走去。应该算是连钻带爬,我已进入灌木丛深处,按刚才目测的距离估算,小沟马上要到了。一路上,不时被小树枝勾住了我的背包,因此耽误了行进速度。约10分钟后,我感觉前面的光线越来越强了,灌木丛应该是快穿过了,马上要到沟边了。

果然,往前行了约3米,灌木丛是没有了,但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条约4、5米宽的地缝横亘在我的面前,看地缝的边缘,土是新裂开的,应该是地震引起的山体裂缝。我用双手抓住灌木丛,用脚探了探地缝的边缘,果然有土块掉了下去。下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多深。这宽度我肯定是跳不过去的,地缝一直朝左右两边延伸过去,也不知道有多长。

看来得从其他地方绕过去了,我从灌木丛中退了出来,现在从哪边绕呢?这是摆在当前最现实的一个问题。我记得有句俗话叫“男左女右”,看手相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索性就向左边走吧,实在走不通,再折回来向右找出路。反正总比傻站在这里强,如果站在这里等着,我看直到等得饿死,这条地缝也不可能给我合上。

说干就干,这就是这么一个行动派。我边走边想,这个地缝不可能一直延伸到很远,我只要记住前面我要准备再翻过的这座山的方向,大不了就是多走点冤枉路,肯定能走回来,说不定前面的地缝就变窄了,我可以跳过去,也说不定前面有棵大树倒在地缝边,我正好爬过去,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前行了约500米,我再次穿过灌木丛,想去地缝边看看是什么情况。这片的灌木丛可比刚才那片稀疏多了,我很容易就穿了过去。我看了看,地缝还是变化不大,也没有变窄,向左边看去,还是没看到地缝变窄或者消失的迹象。

我看了看手机,5点半了,还有个把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前面再找不到到地缝那边的路,今天晚上可就得在地缝这边找个地方过夜了。我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一会,喝了口水,感觉有点饿了。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早上德吉大叔给我准备的青稞饼,啃了起来。我看了下,食物还算充足,青稞饼还有10多个,奶酪还有10几块,加上中午羌民给的风干肉,省着点吃,吃个三五天是不成问题的。5天时间,我怎么也走到下个村落了。

就在我打着如意算盘之际,我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我转过头向地缝处望过去,似乎是左边的地缝处传过来的,也就是我准备前进的方向。我睁大眼睛向左边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不会是什么大型猛兽吧,我可没有防御武器啊,我心里直打鼓。

须臾,我看见似乎有一根不规则的柱子缓慢地向我移动过来,是黄色,但又有点象是黑色,说他不规则,是因为它看起来是下面粗、上面细,但又不是很直。“个龟儿子的,是什么鬼?”我瞪大双眼看着。但这根柱子还是很缓慢地向我这边移动,应该不象是什么大型猛兽吧。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附近地上摸索着,找了几块石头。

约5分钟后,我渐渐地看清了,这根柱子好象就是龙卷风,看起来象黑色、黄色的就是这股风卷起的尘土,但风柱很高,似乎是看不到顶。好在我平常爱看书,我记得龙卷风的移动速度是很快的,但这股风又不象,很慢很慢,而且声音也不大。我初看见它时,距我约有100来米,这会儿都快10分钟了,离我还有约二、三十米。这个移动速度,我觉得的确不象是龙卷风。

虽然不象是龙卷风,但这风会不会也把人卷起来,我可不敢确定。会不会有危险呢?虽然感到有点害怕,但我更多的还是认为这个东西令人感到好奇。于是,我蹲在原地没动,但随时做好了往后面逃跑的准备。

又过了约两、三分钟,这股风就离我只有10米不到的距离了。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也是越来越清晰了,黄色的柱子,略透着点黑色,似乎象是一股由风形成的黄色气流,又有点象是气流中裹杂着黄色、黑色的细微尘土,但还是看不到风柱的顶端,就象是直通到天上一样。也看不到风柱的底,反正是地缝中能看到的距离,就能看见这股风柱。

“奶奶的,管他娘的。”我先拿起一块石头就向这个风柱砸去,但砸过去之后就没看见石头去哪里了,有可能穿过风柱,掉进地缝里或者地缝对岸去了;说不定被风柱吸到天上去了;也说不定是被风柱直接吸到地缝下面的深渊里去了。

第四章 卷入妖风

此时,也不用想那么多了。我又拿起一起石头砸去,情况还是和第一块一样,对风柱没有一点影响,无论是前进的速度还是方向,它还是朝着预定的轨迹在继续运动。

观察了半天也没什么端倪,我想还是算了,先退后,别被这股风给我卷到地缝去了,等这股怪风过去了再作打算。

于是我稍微退后了约两、三米,猫在灌木丛中,看看这股妖风到底会作什么怪。风柱还是在缓慢地继续前行,几分钟后,就已经移动到我的正前方,没有出现一点异常情况,还是继续顺着地缝的方向向右边移动。我看了下,这风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就再次向地缝边移动过去。

当我猫着腰来到地缝边,风柱已经向右移动出距我约两米的距离了。我再次拿起块石头向它砸去,想要仔细看看这石头到底是被风柱吸收了,还是会砸到地缝对岸去。我睁大眼睛,没看见地缝对岸有石头掉落的迹象,看样子肯定是被这风柱给卷到里面去了,具体是卷到天上去了,还是掉到地缝沟里去了,还是无从判断。

正当我再次拿起块石头准备砸过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现象。用“追悔莫及”这个词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可谓是再适合不过了。也就是刚才砸的这一石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我心里直骂自己“手贱”。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一切都是平安无事,但就是好奇心作怪,做了一些事,最后导致了大大出人意料的结果。

我的这一石头,这一好奇心,最终导致了一场巨变。正当我又准备拿起石头砸去的时候,这风柱改变了预定的轨迹,快速地向我移动过来,我一看慌了,这可怎么得了,原来这妖风会“吃人”的,这要是被它吸进去了,不管是卷到天上去,还是被卷到地缝底下,估计这辈子就此结束了。

我慌忙把石头砸过去,拔腿就向后跑。在这一奔跑的过程中,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我一瞬间思考了太多太多的内容。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今年才23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命丧于此,虽然对于我现在这个家来说,我是可有可无的,也许当他们看到这边发生地震的消息,然后听到我失踪的消息,他们或许会为我的离世掉下几滴眼泪,但我估计也就是这几滴泪水而已,泪水一干,对于他们来说,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温暖着大地,一切生活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接着我想到了,我来支医最初的目的,真的算不上“高大上”,我并不是真得打算能为祖国、为人民作多大贡献,我无非就是刚毕业,工作不好找,先混口饭吃,然后在艰苦的地方锻炼一下自己,顺便为自己积攒点政治资本。但经过这1年多的支医生活,我感受到了藏民、羌民的淳朴,让我感受到了人间还有真情,说真的,现在让我就此离开他们,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又对自己的短暂一生,作了个简要回顾,应该说我的童年也是幸福的,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但初中之后的生活,我就没有几天快乐的日子。现在我毕业了,我要自食其力了,美好的生活在开始向我招手了。我怎么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猫着腰往灌木丛中直钻,这下可管不了树枝在我脸上刮拉啦,还是命要紧,就是刮几条口子也不碍事。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关键时刻,这话又应验到我的头上了。背上的背包被树枝挂住了,我连忙尽力向前跑,以期能把树枝拉断,好顺利逃跑,但就是拉不脱,树枝也拉不断。

回头一看,妖风就到屁股后头来了,想要往后退把树枝从背包上取出来是来不及了,我急中生智,弃背包,我刚把右臂从背带里伸出来,身上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我心里一凉:完了。

我赶紧双手抓住一根较粗的灌木树枝,双腿也伸进灌木丛,夹住一丛灌木枝,期望能够顶住这股妖风的吸力。这时,我已完全进入了这股妖风的势力范围,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吸力,眼睛也睁不开了,索性紧闭了双眼,双手死死抓住灌木枝,双腿也夹得紧紧的,期望着这股妖风赶紧过去。

渐渐地,我估计到了风柱的中心地带,吸力也越来越大了,我双手又酸又痛,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活下去”的信念还在支撑着我紧紧抓着灌木枝,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被吸着竖了起来,衣服就好象是身体下面有个巨大的电风扇被吹得鼓了起来。我尝试着稍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是一片黄色的矇眬,上面、下面都一样都是一片黄色的矇眬,也可以称之为一片黄色的混沌。

我感觉吸力是越来越大了,手脚并用也不顶事了,我真的是支撑不住了。难道真的是要命丧于此了,我虽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了。我想我的生命是走到尽头了,这辈子是极不成功的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却没享过什么福。其实我心理还有最大的一个不甘心丧命于此的原因,那就是,我都23了,虽然大学时谈过两次恋爱,但都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也就是说,我还是处男啊!我真的不甘心,在还没尝试过女人味道的时候就了结此生。

看样子,只能用“悲剧”这个词来作为我一生的注脚了。我已经无力再与这股妖风抗拒了,因为我眯着眼睛看见这股风似乎停止了移动,好象是非要把我吸进去不可。罢了,松手吧,带着我此生无尽的遗憾走吧,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就象王思聪那样……我松开了此时近乎麻木的双手,如果能睁开双眼仔细看看我这双手的话,我估计上面应该有血液在此受阻的淤痕了。但此时的我可没心思管这些了,我就象被什么东西一把把我抓住,扯向了天空,我头晕目眩,我也不清楚自己被卷到哪里去了,在我的心有不甘中,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被太阳光射着了眼睛。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或者叫熟睡了多长时间,我想是不是在做梦,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还知道疼,看样子不是在做梦。难道我真的还活着?被卷向那么高的天空,摔下来还能活着?我躺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能动,看样子没受伤。除了双手有点火辣辣的,全身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异样。我扭头看了看左右,我躺着的地方是一块草丛,不是城市绿化带里的那种草皮,是杂草,约近1米高的杂草。

我从草地中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上,装备都还在,巡诊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我的肩上,背包虽然没有背好,但还有一根背带挎在左肩上。远处都是山,虽然不是很高的山,但临近我的这面都是峭壁,约有百十米高。我看了看太阳,约是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顺便辨别了一下东南西北,我看到我似乎处在一个盆地,但四周都是峭壁,西面好象是有道口子,但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日期:2008年5月13日,时间:上午9点35分。我心想,这龙卷风也太邪门了吧,把我卷到这么远的地方,竟然我没事,我没死?但我随即陷入了深思,我是不是真的没死?这不科学啊,人从那么高的高空落下来,我又没有特异功能,能够克服地心引力和重力加速度,不可能不被摔死呀,再说了,就我现在所在的这块草地,也不至于柔软到能让我从高空坠落不摔死的地步啊。难道这是阴曹地府?也没看见牛头马面、阎罗判官呀?这真有点让人搞不懂。

这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先不管这么多了,先吃东西吧。我先喝了口水,拿出块风干肉扯了一块在嘴里嚼着,大难不死,先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然后我又拿出个青稞饼啃起来。我边吃东西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四面都是峭壁,我所在的地方似乎处在盆地中央偏北的位置,我的南边约几百米的位置有一片黑色的空地,好象是块黑色的大石头,光秃秃的,显得格外突出,因为整个盆地中,也就那一块是黑色的,没有植被覆盖,其他的地方都是杂草地,或者灌木丛,偶尔也有几棵高大一点的树木。整个盆地成圆形,直径应该超过5公里,靠东边的岩壁上有一道白色的带子垂直向下,应该是道瀑布,而西边的岩壁上好象有道裂缝,但看得不是很清楚。盆地中央的黑色大石头似乎比我现在所处的地方高,我决定稍事休息后,先去这块黑色大石头上观察周边地形。

第五章 盆地脱困

当我走到黑色大石头上以后,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应该是整个盆地中最高的位置,四周都是灌木和草丛,唯独中间有这么一块大石头,而且是块近乎圆形的大石头,直径十多米,但这块石头应该远远不止这么大,似乎还有一大部分埋在地底下。站在石头中间,能看见崖壁下面隐约可见的一条小沟,肯定是从东边那个瀑布上流下的水,沿着崖壁冲刷形成的小河流。那么,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地方肯定有出口,不然这些水到哪里去了,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西边的那个裂缝处,就是出口,水就是从那里流出去的。

我整理好行装,迈开大步,直接向西而行。看着不是很远的一段路,我走了近1个小时,从时间可以推算,我所在的盆地的半径应该接近5公里。

到了裂缝处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一条约两到三米的山体裂缝,从山顶垂直而下。裂缝左右两边的崖壁下方都有小河流,看样子是顺着崖壁从东边流过来,在此汇合然后从裂缝处流出盆地。水很清澈,碧绿碧绿的,也不知道裂缝处水有多深,但看水的流速确很缓慢,几乎是静止的,因此可以推测前方水流的落差应该不大,要是能找条小船倒是可以去看看。

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哪里找船呢?说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现在还是没想通,你说这龙卷风怎么这么邪乎,能把我刮到这个地方来,而且我又安然无恙,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下一步我得考虑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可不能在这个地方被困死。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后果要考虑的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思考过后,我决定把装备先放在这里,反正这地方我看了,除了我也没有什么大型动物了,偶尔来只小鸟也不至于把我的东西叼走。我轻装上阵,好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木头之类的能载着我漂浮出去的东西。我把东西放好之后,决定顺着小河流看看,还是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我向左走,也就是沿着盆地的北边走。

走了约有10多分钟,小河流是没有什么变化,水还是很清,深度大概1米左右。忽然,我觉得右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我仔细看了看,又向前移动了几步,似乎看见前面有个什么东西被太阳光照射后反射出阳光,所以我觉得象是这个东西在发光。

我于是向反光处快速移动过去,到了跟前,我看见草丛中有一块略成梯形的物体,象是块金属板,但也不知道是什么,长有6、7米,梯形短边的宽度约1米多,长边宽度约3米。这是什么东东?我又仔细看了看,长边处有不规则的断裂面,其他三面都很规则,我的第一感觉这好象是一个飞机的机翼部分,我尝试着搬动它,但搬不动,一方面由于比较大,另外一方面,有些地方已被草根裹住。难道这是一架失事飞机的残骸?但我也不肯定,除了这么块板子,再也没看到其他的东西。刚才我在盆地中央的黑色大石头上没看见这块板子,是因为我刚才所处位置在这块板子的东南方,太阳光照射这块板子的方向和我的目光方向是同一方向,因此我不能看见反光,而且这板子被草丛遮住,我因此没看见。而刚才我发现这块板子的地点正好在板子的西北方向,正好能看光太阳的反光。反正也没看出这个板子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线索,索性我也不管它了,又返回小河边,继续搜寻。

我再次来到了盆地北边的小河边,我忽然发现了个问题,就是这小河边的石头有些奇怪。就是这些石头近乎圆形,大的比篮球稍大点,小的就象个铅球,黑、黄相间,正常来说,长期经过河水的冲刷,石头的外缘是会比较光滑,没有棱角,但这么圆就有点奇怪了,当时反正我是没相通。

继续沿着小河向上搜寻,我发现小河边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树枝,看情况应该原来是整棵的小树,由于长年河水冲刷,树叶和细小的树枝都腐烂被冲走了,剩下的是树干加上一些较粗的树枝。于是,我突发奇想,能不能用这些树枝,然后找点草或藤之类的把他们绑起来,做一个简易的渡河工具。

说干就干,我在河边捞起一些树枝,找了根比较粗大的作为主枝。然后在草丛中找了个片状的石头,把另一些捞来的小树枝用石头剔下来,没办法,咱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学学我们石器时代的老祖先啦。接着,又用我那块石头在草丛中,找了些韧性较好的藤本植物的藤子,把它们斩下来。然后再用这些藤子当绳子,把那些剔下来的小树枝绑在那根主枝上,慢慢地就绑成了一个我自己也无法形容的物体,总之,就象是一棵树上没有叶子,但全是树枝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我觉得这差不多了,然后就拉着这个东西往盆地正西边的出口走去。

到了出水口,我脱光衣服鞋子,就穿了个裤衩,考虑到等会下水,身上肯定会被水淹没,衣服湿了就不好办了。我从背包里找出了一件雨衣,这是每次外出巡诊的必带装备,因为每次出去都好几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雨,如果不带雨衣那肯定不行。我把衣服都塞进背包,再用雨衣把背包包好用根藤子扎好,然后将它和巡诊箱、水袋都绑在我自制的这个渡河工具上。然后,我拿起两根早就准备好的稍长的树枝插在树枝的空隙中,以作为等会渡河的撑杆。最后,我爬上这个渡河工具,本来还有一半漂在水面上的渡河工具,现在几乎已全部沉得水面以下。不过这不要紧,因为人体本身也有浮力,我肯定不会被沉入水底淹死。稍作停顿,待渡河工具稳定后,我一屁股坐在那根主树干上,双脚伸进树枝间的空隙,用脚背勾住横七竖八的树枝,以稳定身体,这下我就可以腾出双手来撑撑杆,好向前方前进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水正好淹至我腰部,裤衩几乎全被淹没。我拿起撑杆撑到河底,稍一用力,渡河工具就缓缓前行了。很快我就进入了裂缝中,这个裂缝肯定是因为地壳运动或者地震之类形成了,两边都是笔直笔直的,看样子要进入我刚才所处的这个盆地,也只能从这里的水路进入,这个地方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慢慢地前行,一边前进,一边观察前方及左右情况,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水面一直很平静,流速也很缓,这就好了,我就怕前面突然出现个瀑布什么的,那我估计不摔死,也得摔个终身残废。

大约10多分钟后,估计也就是前行了四、五十米,前面豁然开朗,已经渡过了山体裂缝区,展现在我前面的是一个大水潭,近似圆形,直径约有三、四十米,水面很平静,这个水潭所处位置应该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出水口肯定是我现在所在潭口的正前方,左右两边都有很茂密的植被,只有正前方是下山的方向。

我看准正前方偏左的一块稍平坦的地方,准备去那里上岸作一下休整。这下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也就两三分钟,我便来到了距岸边约两米的地方,撑不动了,估计是我的渡河工具吃水太深,湖边的水深不够,下面搁浅了。我索性取下了装备,弃“舟”上岸。湖边清风徐徐,上了岸,被清风这么一吹,我感到了阵阵凉意,虽然是5月的天气,且有太阳,但在水里泡了这一、二十分钟,又被风一吹,确实有点冷。我四下一看,一个人毛都没有,索性脱掉了短裤,连忙从背包里找出我的毛巾,把身体擦干,把衣物赶紧穿上,当然只能“挂空档”了,那个湿裤衩就先不穿了,我在湖水里洗了洗,拧干水,搭在岸边的小树上晒太阳。

我坐在地上,看看四周,所处的位置是这座山接近山顶的位置,不过这山也奇怪,要说还真没山顶,本来应该是山顶的地方,却是一个盆地。四周还有一些绵延起伏的小山,也不知哪里有人家。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信号,时间已快下午1点了,我吃了点东西补充下体力。思索着下步应该往哪里走。

我现在所处位置是一座山的西边山腰,东边是什么情况看不见,南北西三面都是山,怎么走?下一步关键是要往有人的地方走,这样才能摆脱我当前的困境,如果走错了,走进了人迹罕至的莽莽大山,那可就糟了。我边思考边四处张望,小潭的水从西边的出口流出去,顺着山体的走势蜿蜒向下,时隐时现,最终不知流向何方。

第六章 乐极生悲

“小溪!”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顺着小溪走不就行了吗?有水的地方就适合人类居住,而且是这么清澈的溪水。即使溪边没有人,这小溪最后肯定会汇入某条河流,河流旁边必定有人家。我当即决定,顺着这条小溪走,一方面找到人家的机率最大,另一方面溪边的植被不会跟山上一样,有时候密集得让人无法通过。只要不出现瀑布,小溪边是最理想的通行道路,即使出现瀑布,也可以从旁边绕过去。

于是,我再次整理好装备,沿着小溪向下方前进。

由于是沿着小溪向下走,比在树丛中穿梭就容易多了,也就不到1个小时,我就快走到这山的山脚了。但小溪还是一直向西流,西边又是一座山,小溪就沿着西边这座山南边的山脚呈圆弧线状向西流去,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改变方向。我只好沿着小溪继续向前走。

走到这座山的东南方山脚处,小溪改变方向折向南方了,而且这座山的西边又是一座山,顺着那座山的山体,也有一条小溪自东面而来,在此处与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小溪汇合,然后折向南方而去。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沿着西面而来的溪和汇合后向南的小溪边有一条山间小道,也就是我现在所处位置的小溪对岸有条小路。看这条小路的样子,应该还是常有人行走的,我想我离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应该不远了。瞬时,我的心情大好,总算是成功脱险了,捡回这条命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于是,我找了个稍微窄点的地方,跳了过去,来到了这条山间小道上。现在是该向东走还是向南走呢?也可以说是应该向左还是向右走?老规矩,我决定向左,也就是向南走,而且向南是小溪的下游,出现人家的机率更大。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真的跟做梦一样。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想马上可以找到有人的地方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由自主地就哼起了自己胡乱改编的歌曲——“我不是英雄,我不会武功,我只要人民币,再多也背得动……”。

“乐极生悲”,我接下来的遭遇就深刻地诠释了这个词。我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小溪边,时而传来一阵阵鸟鸣,夹杂着小溪的流水声,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我罩住,我正用手往上一撑,只听见一声大喝:“不准动。”

我抬头一看,小路旁边的树丛里蹦出了三个人,有两个手里拿着根长矛,一个手里提着把砍刀,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不由得一愣,没听说过四川现在还有土匪啊。看他们的服饰,不象当地藏族、羌族的服饰,当然更不可能是汉人了。看起来倒象是古代的服饰,衣服较长,基本到膝盖位置,衣服也没扣子,左边的衣襟压住右边,然后腰里一根布袋一系,衣服上还有补丁,头上裹着头巾,也看不见头发,裤脚扎着,脚上都穿着草鞋。难道这是我以前没听说过的哪个少数民族?

正在我思索之际,那个手提砍刀的发话了:“你是不是鞑子派来的奸细?给我老实交待,不然闷死你(安徽话,“打死你”的意思)!”我一听这口音也不对呀,这话也不带四川味。

我正纳闷,一个拿长矛的把矛尖对着我的胸口,恶狠狠地道:“快说!”

我一看这可不得了,虽然这长矛看起来挺寒碜的,就是一根木棍子顶端套着这么根制作粗糙的矛尖,但要真戳过来,我可受不了。我连忙高举双手,赔笑道:“几位大哥,误会,误会,我不是什么奸细。再说了,哪有奸细长得象我这么面善的,几位大哥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进入了几位大哥的伏击区。”

“少哈扯(安徽话,“胡说”的意思),你是不是从这边来的?”说着,提砍刀的那位指着东边我刚才过来的地方,看样子,他是这三人中领头的。

我忙说:“是是是,说来真奇怪,我被一股龙卷风卷到那边山上,居然没摔死,我就顺着这条小溪走到这里来了。”

那领头提砍刀的瞪大眼睛诧异地望着我说:“你说你是从那边那黑石岭上下来的?”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黑石岭,我就是从东边那座山上下来的,那山腰上还有个大水潭。”

这话一出,这三人都露出十分惊惧地神情,仿佛这山上有鬼一样。但那领头的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奸细,先给我绑上,带他上山去见大头领。”说着,便招呼另两人拿绳子将我的双手反绑在背后,一人扛着长矛在前面带路,另一人一手扛着长矛,另一手牵着我背后的绳子,他则走在最后边。于是我们四人,便沿着这条路逆着溪流向西走,也就是我当时决定路线的反方向。要说这条路应该不算长,但不好走,因为好多地方象是把山体劈开形成的一条独路,两边都是峭壁,脚下是条小溪。有的地方两人并行都很困难。

约摸走了半小时,过了我刚才找到路的这座山,来到了它西面这座山的山脚,前面有道木制的大门,看样子象个山寨。难道这真是个土匪窝?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寨门后面路边的石头上坐着几个人,跟押我的这三人装束差不多,也有拿长矛的、拿刀的,还有拿叉子的,搞不清楚什么状况。这时,我后面这个拿砍刀领头的,快步向前对坐在石头上一个拿刀的大汉道:“杜黑子,我们刚在路上抓了个奸细,他说他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我们看他言语、服饰都很奇怪,也搞不清什么情况,你们把他押到山上交给大头领,看大头领如何发落。”

我心里暗骂:“你们他妈的才言语、服饰怪异呢。”但我还是满脸堆笑,对着那杜黑子道:“杜大哥,误会,真是误会,我真是迷路了,一不小心,误闯了各位大爷的地盘,望各位大爷高抬贵手。”我顺便打量了一下这杜黑子,这人要说看上去就一个特点——“黑”,尤其是那张脸,要是他说两句英语或其他什么外语,我真会拿他当非洲人。

“少啰嗦。”杜黑子喝到,“待会儿见了大头领再说话,这会儿闭上你的臭嘴。”我又暗骂道:“你才是张臭嘴,个龟儿子的。”

杜黑子又朝刚才押我过来的那个领头的道:“刘三狗子,我这就把他带去见大头领,你快回你的暗哨点盯着吧。待会儿,要是大头领说抓的是条大鱼,打赏了你们,你可得请弟兄们喝酒啊!”

刘三狗子咧嘴一笑:“老子什么时候喝酒没叫你?你快去吧,我也回去放暗哨了。”说着,带着他手下那两个小喽啰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时,杜黑子招呼了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押上他跟我去见大头领,其他几个在这里好好盯着。说着,就押着我向山上走去。

陆陆续续,山上就出现了房子,有石头砌的,有土墙房,有木头房子,还有茅草房,还有一些不能叫房子,只能叫窝棚。时不时,也有人凑过来看热闹,有大人,也有小孩子,偶尔还有女的。当别人问起时,这杜黑子总是说:“刘三狗子抓的,我带去见大头领。”

沿着这条山路,在这些破房子中穿行了约二、三十分钟,眼前出现了一间较大的房子,土墙和木头结合的结构,进了大门,屋中间还有个天井,天井两边摆着些桌椅板凳,最里面正对大门的正中间,有张大靠椅,上面铺着张虎皮,虎皮椅子的后面的墙上挂着幅字,上书四个大字——“忠孝仁义”,虎皮椅子左右两边还各有一张规格比这个小一号的椅子,上面也铺着张虎皮,这三张椅子的右边是张八仙桌,桌上供着关公像。

我们进来之前,早已有人通报。我被押到距大虎皮椅子约三、四米的地方,被人在后面对着我的膝盖后弯处踹了一脚,顿时,我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我抬头一看,正中间的大虎皮椅子上,坐着个大汉,肥头大耳,因为坐着,也不知有多高,但头发剃得很短,但一嘴黑胡子却不舍得刮,我心想:这他妈的,还装搞艺术的呀!只见他穿的服饰和押我来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衣服新些,没有补丁,鞋子也不是草鞋,象个靴子,看年纪应该也就三、四十岁。旁边那两张稍小一号的虎皮椅子上空着,没坐人。我估计他就是大头领,见他正瞪着双眼看着我,我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头领,您好!您好!我是从这里路过,不小心误闯了您的地盘,冒犯了您的虎威,请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第七章 穿越了?

这大头领还是瞪着我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对押我来的杜黑子道:“杜黑子,怎么回事?”

杜黑子忙道:“大头领,他是被刘三狗子放暗哨时抓住的,我们怀疑他是鞑子派来的探子,但刘三狗子说他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

大头领“哦?”了一声,还是直愣愣地盯着我,道:“把他身上的包裹解开来看看。”

这时,杜黑子带着他的两个小喽啰,先把绑我的绳子解了,卸下我的背包、巡诊箱、水壶,然后又把我绑上。他们打开我的背包,看见里面有吃的,还有点药品,但他们好象不认识。又打开我的巡诊箱,里面的药品、血压计、听诊器什么的,他们就好象更不认识了。

大头领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我身边,仔细看了看这些东西,估计也没看出个名堂。这时,我才看清,这大头领真是生得虎背熊腰,身高约接近1米9,肩膀宽,胳膊粗。忽然,他大声对我喝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连忙对大头领道:“我是医生,迷路了,才到这里的。”大头领一脸茫然,“医生?你是说郎中吗?”我真是气得快吐血了,道:“医生你们都不知道吗?就是给病人看病的,你们看看我这巡诊箱,上面的红十字认识吧?”

大头领道:“什么红十字,我们这里管给人治病的都叫郎中,你说你是郎中,你这箱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大声道:“我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我这是药品,西药懂吗?还有这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计都是诊疗器材。这都是西医一些常用的诊疗设备。”

“西医?”大头领还是一脸茫然,“你是说,你是西域过来的游方郎中?”

我真是没办法跟他们交流了,看来他们可能真是哪个原始少数民族的后裔,好象与世隔绝,对现代社会一点都不了解一样。但据我所知,四川可没有这样的少数民族啊,听他们说话,他们的口音也不带四川味,难道这龙卷风这么厉害,把我都吹出四川了?那我现在是在哪里?幸亏他们还说的是中国话,要是整两句外语,那我可真惨了。

想到这里,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对!对!我就是西域的游方郎中,请问大头领,这里属于哪个省啊?”

“什么哪个省啊?”大头领又转过头,对杜黑子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个傻子回来了,怎么感觉他胡大胡二(安徽话,“糊里糊涂”的意思)的,说什么话我们都听不懂。”

我心想:你他妈的才傻子呢?但还是笑着对大头领道:“我真的是迷路了,您们能告诉我,这里是哪个省哪个县吗?”

大头领好象生气了,大声道:“什么省不省的,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是濠州府定远县,属河南江北行省安丰路。”

我一听有点发懵,什么濠州府?又是什么河南江北行省?还有什么安丰路?我依稀记得这怎么有点象宋元时期的地名呢?难道我被穿越啦?不可能吧?于是,我再次壮起胆子问大头领道:“请问你们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今天是何月何日?”

大头领真是有点怒了,道:“什么公元?母元?我告诉你,现在是大元至正十三年,也可以说是癸巳年,今天是丁巳月己巳日。”

瞬间我的头就大了,大元至正十三年,那么现在是元朝?幸亏我平常爱看书,我依稀记得,宋朝灭亡有大致时间在13世纪下半叶,也就是在公元1251-1300年之间,元朝约一百年灭亡,应该是在公元1351-1400年之间灭亡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时间应该在公元1300-1400年之间,准确地说,应该在1350年左右,因为我记得元朝灭宋建国是忽必烈时期,忽必烈时期没有“至正”的年号。于是,我开始推算现在我所处的时间。

1985年,也就是我出生那年是乙丑年,减去600年,1385年又是乙丑年,再减去60年,1325年还是乙丑年。因为干支纪年法,每隔60年是一样的。那么1326年就是丙寅年,1327年是丁卯年,1328年是戊辰年,1329年是己巳年。根据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10个字;地支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12个字。12年后1341年是辛巳年,再过12年的1353年是癸巳年,现在是公元1353年?基本可以确定。因为,向前推60年1293年元朝刚建立没多久,不太可能,向后推60年1413年元朝已灭亡了,那更不可能。真的是1353年?

我陷入了深思,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怎么一穿越就穿了他妈的整整655年,少穿点不行吗?你说就向前穿个两年,2006年多好啊,那时候上证指数还不到2000点,我他妈的到处借点钱、贷点款什么的,就是借高利贷也可以,我全部投进a股里,到了2007年10月我就他妈的全部一卖,这不就是幸福的生活在向我招手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大头领估计是看我愣着出神了,发话道:“你小子别想什么坏点子啊,给我老实点,刘三狗子说你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我忙道:“我不知道什么黑石岭,我就是从现在我们这座山的东边的第二座山上,顺着那条小溪流下来的。”

大头领道:“那你说说,那山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我道:“山上有个水潭,水潭的东边有道山体裂缝,那个潭水就是从那个裂缝里流出来的,那个裂缝里面,是个小盆地。”

我可不想把我是从655年以后穿越过来的事情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肯定也不会相信,任谁也难于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我答道:“我本来是遭遇了地震,没路了,走到了一个地缝处,谁知来了一股龙卷风,把我卷起来了,我当时昏迷了,等我醒来时,我就在那个盆地里了。”

我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跑进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满头大汗地对大头领说:“大头领,不好了,我姐姐刚产下了个男婴,但生下来就没气,夭折了。我姐夫听到消息,气得伤口崩裂,昏死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啊!”

大头领大惊失色,“啊?”了一声,就往外跑。刚跑出门口,又折回来,拿起杜黑子的刀把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割了,拉起我道:“你说你是郎中,现在快帮我去救人。”,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外跑。

我忙说,我要带上巡诊箱。杜黑子带着那两个小喽啰就赶紧把我的东西都塞回了巡诊箱及背包,提着就跟了过来,连我的水袋都带上了。

出了大门,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大厅的后面,过了几间木头房子,来到了一座土墙房子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哭泣声。看样子,事发地点就在这里啦。因为里面有女人刚生完孩子,我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进去啊。

要说还是刚才这孩子机灵,连忙对着里面喊道:“大头领带着郎中来啦!你们快准备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这房子有三间,生孩子的房子在右边厢房,这时,里面几个女的就将孩子从里面房间抱到了中间的大厅,按古代的格局,这间应该叫堂屋。

这时,我们也进了外面这间堂屋,我看见这个小孩面部及全身苍白而口唇青紫,用手探了一下,没有了呼吸,脉搏也摸不到。就问道:“生产是否顺利?”

一个女的答道:“就是不顺利,胎位不正,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就是这样,生下来就没气。”

当即我就做出了判断,因为难产,生产时间过长,导致新生儿缺氧,引起了休克。这在现代救治不是什么问题,那么多先进设备进行监测,及时吸氧治疗,问题都不大。

但现在,我可是什么设备都没有。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决定立即对小孩进行心肺复苏,虽然以前支医的时候,也给别人做过几次心肺复苏,但还没给小孩子做过,特别是新生儿,我只记得以前上大学时,老师讲过给小孩子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幅度要比成年人小很多。现在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反正按压胸部的幅度轻微点就行了。于是,我问道:“有没有干净的纱布?”

“有的。”不知谁答了一声,很快就有块白纱布递了过来。

我先在桌上铺了床被子,将被子对折,将小孩子放平躺在被子上,身下又塞了些枕头、尿布之类的东西,使其脚高头低。然后,我将刚才的那块白纱布蒙在小孩子的嘴上,轻轻捏住小孩的鼻子,嘴对着小孩子的嘴吹了两口气。

第八章 救人一命

紧接着,我将左手的掌根部放在右手的手背上,使两手掌根重叠,对准这小婴儿胸骨下半部,开始有节奏地按压,考虑到是新生儿,我的按压幅度不大,也就按下去约1、2公分。按照吹两口气,然后按压30下的方法,我按压了约5分钟,看见小孩子面色的苍白开始消去了,口唇部位的青紫色也在渐渐散去。我稍微停了一下,用手摸着小孩颈部的大动脉,感到了有微弱的跳动。

我心里一喜,看样子,有戏!接下来,我又继续重复上面的动作,又过了4、5分钟,我检查了一下,我已能感觉到小孩子微弱的呼吸了,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起来。我忙从巡诊箱里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小心脏已经开始很有规律地跳动了。我继续做心肺复苏,又做了三组,也就是从开始救治算起,约半小时的光景,这小孩子“哇”得一声哭出来了。他这一声哭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连忙又找出体温计,在他腋窝里插进去,又用听诊器检查了他的心跳和呼吸音,过了一会儿,体温计也显示正常,一切生命体征基本都恢复了正常。

我让他们把小孩子抱进去喂奶,并叮嘱她们,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这才坐下来,擦了擦汗。虽说是救小孩子,用不了多少力气,但还是搞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真的累的,还是心里没底,紧张急的。

这时,大头领来到我面前,对我深深作了个揖,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宽恕!”

我忙道:“大头领不用客气!先前都是误会,鄙人姓胡,名硕,你们叫我胡硕就行了。”虽然救了这小孩子一命,但这毕竟还是土匪窝,还是要对他们客气一点,没办法,谁叫我被抓进了土匪窝,有性命之忧呢。

大头领对我又作一揖,道:“胡先生不必自谦,胡先生能慷慨施救,令这孩子起死回身,你就是我二弟的大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我正要在推辞,刚才那机灵小子发话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客气啦!胡先生还是请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边房里还有一位呢,我姐夫还昏迷着呢,您快救救他。”

大头领也跟着道:“对!对!对!胡先生,你快过来,看看我二弟怎么样了?”说着就拉着我往左边厢房里走去。

进屋一看,床上还躺着一位,面朝里侧卧着,身上盖着床薄被子。大头领迅速上前,拍拍床上这位的肩膀,轻声叫道:“二弟!二弟!我给你找郎中先生来了。”但床上这位没一点反应。

那机灵小子道:“大头领,我姐夫刚听到孩子夭折的消息,就昏死过去了,一直没醒。”

大头领忙撩开脚下的被子,直到露出他的大腿,对我道:“胡先生,我二弟腿上受了箭伤,你给看看。”

我看见这人只穿了个短裤,左大腿有块白布裹着,大腿后侧渗出了碗口大一块血迹,估计这就是受伤的地方。我忙从巡诊箱里拿出剪刀,将包裹的白布轻轻剪开,伤口处原来应该是上了金疮药的,但箭头还在体内,没拔出来,所以伤口都糜烂了,若是再不想办法将箭头取出来,化脓感染会进一步加重,轻则残废,重则不治。

我忙道:“受伤多长时间了?”

那机灵小子道:“一个多月了。”

我道:“为什么不请郎中治疗,怎么也不把箭头拔出来,就这么包上伤口,会腐烂的。”

这时,大头领发话了,“我们这是土匪窝,请不到郎中来,半月前,强逼着请了个郎中来,他说这是蒙古人秘制的三棱透甲锥,他根本没办法取出来,最后只能开了点中药了事。”

我道:“这三棱透甲锥是怎么回事,有个什么说法?”

大头领道:“我也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说,这东西有三道棱,每道棱上有倒勾,一旦射入人体内,就拔不出来,如果硬拔,会带起一大坨肉,轻则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我不由得随口道:“这么说,那这兵器也太歹毒了。”

这时,机灵小子又插话了,“谁说不是呢,这蒙古挞子占了我们汉人的江山,到处欺压我们汉人,我们都是没办法,才上山为寇的。”

我从箱子里拿出镊子,看准这这三棱透甲锥露在外面的头子,用镊子夹住,只轻轻往外带了带,昏迷的这人就“啊!”的一声惨叫。我一看,这不行,如果要取出来,得上麻药。如果是在现代,这都不是问题,但在元朝,我上哪里找麻药呢?

我摸了下这人的额头,烫得要命,忙把体温计插入他腋下,过了会儿,拿出来一看,快40度了。我又问,“他发烧多长时间了?”

机灵小子道:“发烧都好长时间了,但每次都是烧几天,又好了,过几天又发烧,老是反复。”

我想,这肯定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再不及时救治,估计就算不死,脑子也得烧坏了。

我又忙去我的巡诊箱里翻,我记得我出门时,带了一盒抗生素针剂的,因为少数民族地区,医疗条件落后,有时一些村民受点皮肉小伤不会去就诊,有的过段时间通过自身抵抗力,伤口就愈合了;但有些会引起感染,这时我往往给他们打支抗生素针剂,就差不多了。终于,我找到了一盒头孢氨苄,虽然是低等级抗生素,但这要在古代,因为大家都没使用过抗生素,绝对是“灵丹妙药”。

我又找出个一次性注射器,将药水兑好,吸入针筒。这才发现,没酒精呢,因为下乡巡诊,不用带这个东西,每个村委会还有个小卫生室,一些基本的酒精、碘伏之类的,他们都是有的。

好在没有酒精,问题也不大,用点高度酒也可替代。我忙说:“快给我找点酒来,越烈的越好。”

大头领忙对那机灵小子道:“快快!去我屋里,我床底下有坛上好的烧酒,给我搬过来。”

机灵小子迅速出去,趁着这空儿,大头领问道:“胡先生,我二弟的伤怎么样,能不能治?”

我道:“很严重,要治的话很麻烦,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

大头领“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哀求我道:“胡先生,你一定要救我二弟的命……。”

我一看,这可不得了,忙去拉大头领,“大头领,这可使不得,我一定尽力救治,只是……”

“只是什么?”大头领茫然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要我的命都行,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二弟的命。”

我忙道:“大头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你二弟,这万一你二弟没救过来,还请大头领能放我一条生路。”

大头领忙道:“胡先生,你过虑了,你刚才救了我侄儿的命,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我们绝不会加害于你,你只管放心地救治我二弟,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唉,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猛然间,我又想起,我也没带棉签啊。只好让他们给我准备点棉花,我用镊子夹着棉球消毒吧。于是,又吩咐一个小喽啰去找团棉花。

几分钟后,那机灵小子抱着坛酒过来了,找棉花的小喽啰也回来了。我吩咐找个碗倒了半碗,正准备扯坨棉花揉成个棉球,好夹在镊子上。那机灵小子发话了:“胡先生,你、你少喝点,这酒烈,万一你喝高了,一个失手什么的……,这可是我亲姐夫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以为我要酒是拿来喝的,遂骂道:“你个瓜娃子,懂个锤子,我这不是喝的,是给你姐夫注射消毒用的,到旁边给我等到起。”虽然我到四川还不足两年,但正宗的川骂,我还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看大家都安静了,才用镊子夹了个棉球,伸进那半碗酒里,浸泡了约几秒钟。然后把病人的短裤向下褪了褪,先用棉球在我准备下针的地方一点,然后呈圆形慢慢向外扩散地擦了大约有鸡蛋大一块地方,找准下针点,给这病人注射了一针抗生素。拔出针后,又用个新棉球,沾了烧酒,在注射处擦了一下。看看我的巡诊箱里也只剩下一个一次性注射器了,但药剂还有5支,便把这注射器的针头泡在那半碗酒中,以备下次再用。要说这还亏得有这1年多的支医经历,因为偏远地区医疗条件差,医务人员少,象注射这种事经常都是医生自己做。如果是在正规的大医院,注射都是护士干的活,好多医生根本不会打针。虽然在学校都学过,但根本就没有实践的机会。

然后,我给病人把短裤穿好,被子盖上,吩咐照看的人,给他搭个湿毛巾,隔会儿去摸下,如果毛巾热了,就用冷水清洗后再搭上,先物理降温吧。

第九章 遇见了常遇春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我和大头领,还有那机灵小子来到了外间堂屋。我道:“这位兄弟的伤口腐烂得厉害,要治的话,我们得准备几样东西,先做个手术将他的箭头取出来。”

大头领满口应道:“要什么,你尽管吩咐。”

我道:“要做手术,首先得有手术刀,我的箱子里没这个东西,你们这附近有没有铁匠,我画个样子,你们找个铁匠,给我打几把回来。”

大头领道:“铁匠要县城才有,不过这不是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不过要麻烦胡先生,今晚把图样画出来。”

我又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麻药的?”

机灵小子道:“麻药没听说过,但有县城有药铺偷偷卖mi药迷香的,但这是禁药,不好买。”

我估计这*只能让人丧失抵抗能力,顶多也就昏迷,用来做手术恐怕不行,因为虽然迷昏过去了,但一手术刀下去,疼痛一激,很可能会马上醒过来。我记得以前上大学时,学过一些药材知识,古代华佗的麻沸散有几种说法,有的说是此药失传了,有的说是误传,有的说就是用的曼陀罗花配制的。不管那种说法是正确的,曼陀罗花肯定是可以用来一试的。据说这种药在很多地方就有,好象它还有一些别名,我就记得一个叫狗核桃,因为我比较喜欢吃核桃,当初看见这个名字时,一下就记住了。

于是,我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一种叫做曼陀罗花的草药,它还有个名字叫狗核桃,但有毒。这个曼陀罗花很象喇叭花,4瓣或5瓣,白色居多,一般在6月就开始开花,花谢后就结籽。你们想想,有没有见过。”

大头领和机灵小子都道:“他们不认识草药,对此一窍不通,就算以前见过,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不过,大头领道:“我们山上有个叫金安的人,听说他舅舅是郎中,他以前小时候跟他舅舅上山采过药,说不定他认识。”

我想这也行,于是,他们吩咐一个小喽啰去叫金安来。

这时,天已黑了。大头领对我和机灵小子道:“天已不早了,去我屋里吃点东西吧。咱们边吃边等。”

于是,我们跟着大头领来到了他的屋子,和刚才那间结构一样,也不远,就在刚才那间的偏西南方向。刚进屋,大头领就吩咐上饭菜,这时,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女人,端上饭菜,大头领道:“这是我夫人,王氏。”说着,这女人两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微低头,算是对我行礼。我一看,虽说是在土匪窝里,也没化妆,但这女人还是挺漂亮的,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头领抢的压寨夫人。我忙对她作了个揖,道:“夫人不必多礼。”说完,这王氏就转身进了里屋,按古代礼节,她是不能跟我们一桌吃的,因此,我也没作声。

这时,大头领给我倒了碗酒,我忙推辞,说我还得考虑给你二弟治病的事,今晚不能喝了。大头领也没勉强,自顾自喝了口,喊我吃菜。桌上有几个小菜,还有一只整鸡,主食是白面馒头,这在那个时代绝对是小康之家的饭菜。大头领给我扯了个鸡腿,也那机灵小子也扯了个。一边吃菜,就一边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姓刘,单名一个聚字,那受伤的是他师弟,叫常遇春,这机灵小子,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叫蓝玉,他家本来光景还不错,有几百亩地,但前年得罪了一个蒙古千户(元朝武官职,一般五品),就混不下去了,只好带着些给他种地的佃户上山为寇,经过两年,由刚上山时的几十人发展到现在两百多号人。

我一听,差点被馒头噎住,道:“你说你的二弟叫常遇春?这小子叫蓝玉?是哪个常?哪个遇?哪个春?又是哪个蓝?哪个玉?”

这时蓝玉发话了,“我姐夫,姓常,常就是非常的常,遇是遇见的遇,春就是春夏秋冬的春。我是蓝天的蓝,美玉的玉。”

我一听,心里一惊,个乖乖,这可了不得,这刘聚我是没听说过,但这常遇春、蓝玉我可知道啊,都是朱元璋手下的战将,将来可都是封了公的人物啊。

我正发愣,外面来了个小喽啰,道:“大头领,金安来了。”

刘聚道:“金安,快进来。”

这时,一个约四十多岁的汉子进来了,看样子,倒是十分象个地道的庄稼人。他先拱手向刘聚行了个礼,道:“大头领,有什么吩咐?”

我忙接口道:“金大哥,听说你以前采过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种草药叫做曼陀罗花,也叫狗核桃,是一种有毒的草药,有麻醉的作用。”

金安道:“这个我知道呀,是不是开花象喇叭花,植株远看有点象茄子,下个月就快开花了。”

我忙道:“对!对!这里哪里有?”

金安道:“我们这锥子山上倒是很少见,但东边那韭菜山上多的是。”我一听,心里便记下了,现在所在的土匪窝子就是锥子山,我被抓之地的那座山应该就是韭菜山,我最初所在的那个有大盆地的山就是黑石岭了。

刘聚一听,兴奋地道:“好!好!你明天叫杜黑子给你安排两个人跟着你,你们去韭菜山上采这种草药。”又转过头来对我道:“要多少才够?”

我心想,这曼陀罗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有毒的,用少了,没效果,用多了,把人麻醉得醒不过来了也不行。我得先找点牲口什么的做做实验。于是道:“多采点,采他个百十来斤,先摊开晒着。”

刘聚道:“金安,就按胡先生说的办,明天一早就去。你先回去准备。”

金安应了一声,就走了。刚出门口,刘聚又叫道:“你先等等!”便大步跟上去,在门口跟他嘀嘀咕咕了几句,我们也听不清什么,也不管他,只管继续吃饭。

等刘聚回到饭桌上,我又道:“这个曼陀罗花我以前没用过,只是见过书上的记载。而且这个药的毒性也较强,剂量用的不对,很容易出人命。现在常大哥的箭头还在体内,我必须得做手术将其取出来。但如果要手术,必须要对其实施麻醉。这个曼陀罗花我就是用来做麻醉药的,但在没经过实验之前,我也不敢贸然就往常大哥身上用,如果剂量不足,那肯定是起不到麻醉效果;如果剂量过度,有可能麻醉了再也醒不过来。因此,我的想法是我们先找点牲口来做实验。什么猪啊、羊啊、狗啊,都可以,最好是一百多斤重的猪,因为重量跟人体重量差不多,因此实验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刘聚道:“还是胡先生想得周到,我觉得这个办法也可行,山上喂的虽然有牲口,但数量不多,明天我就派人下山去采购、去抢。”

我一听,这“抢”字虽不好听,但人命要紧,也顾不得这些,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土匪,“抢”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虽然最初我对救人没什么信心,但现在我心里可是有底了,我想,这常遇春肯定死不了,他还没帮朱元璋打天下呢。

我忙道:“数量也不用太多,十多头就行了。尽量采购吧,救人要紧,免得节外生枝。”

刘聚道:“有道理,胡先生你就放心吧。”

我接着道:“现在就差准备手术刀了。我看蓝玉这小子挺机灵,而且这半大个孩子去县城里面,也不会招人耳目,大头领,你看他去行不行?”

刘聚道:“可以,很合适!就这么定了,蓝玉,你明天一早下山去县城办这事,记住速去速回,这回是办正事,你姐夫的性命就攥在你手上,你可不要在外面贪玩。”

蓝玉忙道:“大头领,你就放心好了,平常我虽然贪玩,但办正事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你放心吧。我明晚回不来,后天下午,一定回来。”接着又对我道:“胡先生,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这个手术刀怎么个做法。”

于是,我按照现代手术刀的样式,在纸上画了个样图,虽然画得不是很好看,但大家能看懂,就行了。然后就是尺寸问题,我们现代人一般用米、厘米做计量单位,但那时候用丈、尺、寸、分来计量,好在换算起来也简单,1米等于3尺,那么1尺就等于333厘米,1寸就等于33厘米。好在蓝玉这小子聪明,我也没做过多的讲解,他就懂了。我报了三种尺寸,让他给我准备大中小三把手术刀,并让他买两把大点的剪刀,因为我巡诊箱的剪刀较小巧,买两把大的兴许用得着。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把纸收起来揣进怀里,说道:“胡先生,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办。”说完,站起身,抹了抹嘴,又接着说道:“我吃饱了,天也不早了,大头领、胡先生,我先行告退,去看看我姐夫怎么样了,然后我也得早点回去歇着了。”

第十章 黑石岭的传说

刘聚对蓝玉说道:“好!你去吧!我和胡先生再好好谈谈。”

蓝玉刚走出门,屋外就进来个小喽啰,端着一个盘子,上面一个小酒壶,还有两个小酒杯,青花瓷的,看起来很精致。这小喽啰把盘子里的酒壶和酒杯都放在我们桌上,然后对刘聚道:“大头领,按照你的吩咐,胡先生的房间已准备好了。胡先生的物品,我们也给他整理好了。”

刘聚道:“好!你先下去吧!”

等小喽啰走后,刘聚端起酒壶,给这两个杯子里都满上酒,然后手捧一杯递给我,自己也端起一杯,对我道:“胡先生,今天辛苦你一天了,事情现在也安排妥当了。我先敬你一杯。”

我一看这也不好推辞,说实话,这一天可把这累得够呛,喝两杯解解乏,也未尝不可。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感觉味道有点怪怪的,但看他也喝了,应该不会有毒,再说了,即使他真有心谋害我,直接可以一刀把我砍了,也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喝完了,我拿着这个空酒杯仔细端详,这青花瓷的酒杯确实做得漂亮,釉面呈浅淡蓝色,花纹细腻,我把杯子翻过来看看,虽然底部没有落款,但我可肯定,这在当时,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上品。

不由自主地,我又开始心猿意马了:这要是我能把他带回去,拿去一拍卖,这辈子也不愁吃愁喝了……

正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刘聚又一次打断了我,道:“怎么了?胡先生,这杯子有什么不妥?”

我想都怪自己走神了,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看这杯子真漂亮,做工真好,哪里得来的?”

刘聚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实不相瞒,这杯子还是去年我们去怀远县打大户,在一个蒙古官员家里抢的。我这里还有,胡先生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几套去房间。”

我忙道:“大头领太客气了……”

边说之际,刘聚又给我们的杯子里都满上了,我们又干了几杯,吃了些菜,扯了些闲话。

酒过三巡,刘聚忽然起身,站到我的身旁,对我作了个长揖。我一看,忙道:“大头领,你这又是干什么?”

刘聚满腹狐疑地对我道:“胡先生,你真的是被一阵风吹到了黑石岭?”

我看他这表情,又联想到刚开始,刘三狗子听到我说我是从黑石岭过来的神情。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黑石岭必有什么蹊跷。便道:“大头领,都这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真是被一阵龙卷风给卷走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你们说的那个黑石岭。而且我以前好多东西也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自己名字和年龄了,连我以前住哪里?父母在哪里都不记得了。”我只所以编出这么个失忆的谎话,就是怕他们刨根问底,我要说是穿越的,真是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刘聚将信将疑地道:“你在黑石岭中,看见大蛇没有?”

我说:“什么大蛇?”

刘聚又道:“胡先生,实不相瞒,今天你一出手,就让我侄儿起死回生。我真有点怀疑你不是人?”

我惊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那是什么?”

刘聚欲言又止,低头深思。

我又接着道:“大头领,你今天可得给我把这话说清楚了,你说我不是人,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刘聚吞吞吐吐地道:“你,你是不是蛇妖?哦,不,不,你是不是蛇仙?”

我道:“这都什么呀?什么蛇妖蛇仙的?你不会是《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吧?”但一想,不对啊,他也不会看过《新白娘子传奇》啊,那可是600多年后的电视剧啊。原著《白蛇传》倒是有可能。遂又补充道:“你是不是最近在看《白蛇传》的小说啊,入迷了吧?”

刘聚定了定神,道:“胡先生,实在对不住,刚才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实不相瞒,刚才我在门口对金安嘀咕了几句,不光是给你安排房间,也安排了我们刚才喝的雄黄酒,当初我真怀疑你是蛇精,但这雄黄酒也喝了这么多了,看来我是多虑了,还请胡先生多担待。”

我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老是觉得这酒味道怪怪的呢。我一看,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也是豁出去了,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讲了,我也便不作过多计较。但心里还是挺佩服这土匪头子,别看他言谈举止匪里匪气的,象个粗人,但心思倒很缜密,以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点。便接着道:“大头领,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蛇精?”

刘聚顿了顿道:“关于这黑石岭,流传着一句古老的偈语——‘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但多年来,都无人参透其中奥妙。而且关于这黑石岭也有很多传说,当地人都认为,这黑石岭中有条巨蛇,也有人说上面有条蛇精,好多年都没人敢到黑石岭上去,到黑石岭上也没有路。所以,当听说胡先生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我就想到,你该不会就是那条蛇精吧?”

我低头吟道:“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是什么意思呢?从字面上解,第一句是说这黑石岭上,遇到蛇会变成风,或者说遇到蛇会来一股风,第二句是说,会有神物从天而降,但与子相通,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只经常听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难道这个‘子’也作‘你’解释?但这显然和前面的话又没什么联系。因此,这偈语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地理解,一定还有其他秘密。”于是,我对刘聚道:“大头领,关于这黑石岭有些什么传说呢?”

刘聚道:“远古的传说很多,而且都是口口相传,没有文字记载,难免会出现以讹传讹,也不足可信。但近百年来,有个关于黑石岭的传说,我讲给胡先生听听。”

于是,刘聚给我讲起了这个传说。据说是元朝建国初年,还是忽必烈时期,蒙古大军攻克襄阳后,一路势如破竹,当蒙古大军占领这定远县后,一个蒙古高级将领听到了“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句偈语,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当时,当地也流传着黑石岭中有蛇精的传说。但忽必烈手下的将领哪管这些,他们都能打到欧洲去,可不怕什么蛇精,反而认为汉人胆小,要么就是编瞎话吓唬人的,说不定里面是汉人的藏宝地,怕蒙古人进去找到宝藏,故意叫人散布的这些传说。

于是,这将领亲自带了一队精兵,约四、五百号人,上了黑石岭,扎了木排从那个水潭内进入了黑石岭中间的盆地驻扎下来。水潭外面也派兵把守,每天下午都有人乘木排进去运送给养物资。进去的时候大约是过完新年后不久,一直驻扎了两、三个月,平安无事,别说蛇精了,冬、春时节,就是有蛇也在冬眠,因此他们连蛇影子都没看见。

大约驻扎了三个月的时候,按时间推算,应该和现在差不多的光景,春夏之交的时节,忽然有一天,出事了。据说,这天下午,运送给养物资的蒙古兵象往常一样,撑着木排进盆地了。但进了盆地就傻眼了,因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按说这地方四面全是峭壁,除了这条水路,绝没第二条路能出去,但这些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更别说血迹什么的。除了留下一座座空空如也的小蒙古包,什么都没留下,而且所有人的兵器都不见了。如果不是有这些蒙古包在这里,真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蒙古精兵曾在这里驻扎过。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四、五百号蒙古精兵凭空消失,绝不是件小事。据说,这事惊动了忽必烈,多次派人派兵来追查此事,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忽必烈曾下令:此事不得向外泄露,蒙古大军再也不得踏入黑石岭半步。说来,这也合情合理,忽必烈要着眼天下,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小小的黑石岭,牵扯太多精力。而且,此事如果宣扬出去,有损蒙古铁骑的威严,对蒙古大帝国一统天下是大大不利。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作为传说还是在当地传开了。但黑石岭,是再也没有听说有人上去过。估计百年之来,我是第一个上黑石岭的人了。

听完这一切,我顿时明白了,他们听说我是从黑石岭中出来的,为什么都是那副表情。

我正在思索,刘聚又打断我了,“胡先生,真对不住,今天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好多事,我们明天再详谈。”

我想想也是,遂跟刘聚告辞。一个小喽啰就在前面领路,带我到了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门前。

第十一章 参透玄机?

这间房子从外观来看,和刘聚、常遇春的房子差不太多,基本格局一致,就在刘聚房间后面的西北角,东边的那间房子就是常遇春的。简单点描述,就是我们三个的房子呈品字形结构,刘聚在前,常遇春在他左后方,我在他右后方。于是,我推门进去了,中间是堂屋,放着桌椅板凳之类,桌上有个烛台,里面点了根蜡烛。虽然这些桌椅板凳看起来不算新,但都还擦得很干净。

我关上门,插好门闩,端起烛台,准备把这个房间里的情况看看,也是熟悉环境嘛。整个堂屋里除了桌椅板凳,也没什么其他陈设了。桌上有个陶罐,有盖子,摸着外边,还有点温热,旁边放着碗。我揭开盖子一闻,没气味,应该是烧的开水。说来也是有点渴了,我倒了半碗,先尝了一口,果然是水,于是一饮而尽。

我先进了左边厢房,里面有张八仙桌,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张床,可上面什么都没铺,看样子,应该安排我在右边厢房睡觉。这会儿,我仔细看,才看清,原来厢房比堂屋小,因为厢房后面还有个小里间,这小里间里,除了个柜子,什么也没放,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不过没有灰尘,看样子,这打扫卫生的小喽啰办事不赖。

看看左边厢房没什么其他的了,于是,我端着烛台去了右边厢房。果然,这边摆设跟左边差不多,但床上铺得整整齐齐,枕头、被子一应俱全,外面还罩着粗纱布制的蚊帐。想想,这刘聚还对我不错,这陈设在现在算穷苦大众,但在古代,那至少也是个地主级别。这边桌上,放着我的背包、巡诊箱、水壶。于是,我又走到里间,还是一样的陈设,一个大柜子,不过多了把椅子,还有个小茶几。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有几套衣服,当然都是古代服饰,不是新的,八成新吧,估计临时找的,洗得很干净,不过这也算难为他们了。墙角处放着一个大木桶,这应该就是预备给我洗澡用的了。旁边有个洗脸架,上面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盆,洗脸架顶端有一根细棍子伸出左右两边,上面搭着两块布,这应该算是毛巾吧。看看这陈设,还真不错。

正在我查看之际,外边响起了敲门声,有人道:“胡先生,我们给你打洗澡水来了。”

我忙打开门,外面来了4个小喽啰,当先一个,手里托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套茶壶茶杯和一套酒壶酒杯,都是青花瓷的。这小喽啰将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我堂屋的桌上。看来,这刘聚还真说话算数。后面3人,每人提着两个大桶,桶里装满了水。当先领头的那个道:“胡先生,您今天洗个澡吧,累了一天了。”

我道:“好啊!”

这小喽啰就领着那三人,提着水进了右边厢房的小里间,他们提了两桶冷水,四桶热水。先倒了三桶热水进那个大桶,试了下估计很烫,就加了桶冷水进去。然后留下一桶热水和一桶冷水在旁边。那领头的道:“胡先生,我姓罗,他们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骡子’,大头领说了,让我以后专门跟着您。我就住在这房子后面的石头屋里,有什么需要,你在这个里间的窗户这里喊我一声,我就过来了。这还有一桶热水和一桶冷水,你试了水温了再自己加啊。”

我道:“行的,你们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骡子”道:“您洗完了,就放这里,不用管,明天早上我们来收拾。”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跟他们出来了,到了堂屋门口,其中一个小喽啰把门给我带上,他们就走了。我又把门闩插好,然后就进了里屋。

想想这累了一天,满身臭汗的,也确实该洗个澡了。我开始脱衣服,这时,我才摸到上衣口袋里还有手机,我拿出来一看,只一格电了,虽然没怎么用,估计是手机要搜索信号,所以耗电就特别快。我一看,这估计以后也难得用着了,关机吧。

于是,我走到了八仙桌之前,正准备关机,然后把手机放进我的背包里。忽然,我想看看几点钟了,一看2008年5月13日,晚上10点52分。我一时突发奇想,想看看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跟放电影似的,这么多事呢。

于是,我打开日历,一看:今天是戊子年丁巳月癸丑日,那昨天呢?是壬子日。也就是说,昨天龙卷风出现之日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今天下午被抓上山时,刘聚对我说,今天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也就是说,穿越的两个时间点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对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

我的脑子仿佛瞬间被电流击了一下一样,一个激灵,今天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巳在十二生肖中不就是蛇吗?我被穿越的时间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除了月份是蛇,年和日都是子啊。那句偈语“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那是不是就是在说,黑石岭中碰到巳年巳月巳日时,就会出现风,然后会有东西从天而降,可能就是穿越,穿越的那头一定与子年子日有关。估计穿越的月份要对上,那边就是巳月了。但这也不能肯定,只是我目前的猜测。看来,要真的搞清这事儿,我还得去趟黑石岭。当然,眼下是不可能了,我得先想办法,把常遇春的伤治好。

于是,我找了纸笔,把这两个日期记下。顺便说下,用的是毛笔,我不太会写,歪歪扭扭的,但自己认识就行了。等墨迹干了,我将纸条折好,手机也关了机,都放进了那个背包里。

然后,我举着烛台,来到了里间,脱下衣服一闻,都酸臭了,这也难怪,你说这地震之后,爬了那么高的山,今天这一整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是衣服都让汗水浸透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把衣服扔在一边,明天洗吧。试了下水温,还行,就钻进了这个大木桶里。

我后背靠在桶壁上,闭上双眼,热水泡在身上真舒服,顿时,我思绪万千。

我还能回去吗?我怎么就穿越了呢?以前觉得黄易老先生写的《寻秦记》还真不赖,把项少龙写得真好,看得真过瘾,不过全书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瞎扯,怎么可能穿梭时空呢?但想想现在的自己,我也不由得怀疑,难道项少龙的事是真的?我以前看过那些科技方面的书,对穿梭时空方面的了解也还是有一点的,比如什么空间扭曲、黑洞、虫洞之类的,不是爱因斯坦也从理论上提出了穿梭时空的可能吗,还有超光速就有可能穿梭时空等等。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大堆,这时才觉得水都有点冷了,连忙站起来,将那桶热水倒进来。迅速洗好澡,擦干了身体,去柜子里找了件古代衣服胡乱穿上。突然有点想撒尿,于是就开了大门,屋外漆黑一片,也不拿蜡烛了,双眼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旁边不远处是个草丛,就地解决吧。

回来关上门,准备睡觉,看了下床底下原来还有个夜壶,古人都用这玩艺儿。这个要拿到现代,算不算古董呢?我自己都鄙视自己,想什么呢?

于是,我到了床上,把蚊帐掖好,这阴历四月的天气,说不定晚上就会有蚊子了。躺在床上,这一天的事情就象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映现。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被一泡尿给憋醒的。打开门一看,太阳都老高了。我也不管这些了,连忙去找茅厕。要我说现代人比起古代人最进步的地方在哪里,那无疑就是卫生间了。古代的茅厕就是挖个坑,旁边垒点石头、砖头什么的,讲究一点的就用个缸埋在地下,上面搭两块木板,大便就蹲在这两块木板上,让人有一种随时板子会断,会掉进茅坑的提心吊胆的感觉。家庭条件好点的,擦屁股还有火纸(一种很粗糙的草纸)。一般的劳苦大众,经常是用树叶、草叶解决。茅坑也不封闭,那个臭味就可想而知,如果是夏天,情况就更糟糕,苍蝇、蚊子一大堆,蹲个大号那都是一种煎熬。现在虽然不是夏天,但春夏之交的天气,也是有点热的了,因此,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循着气味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茅厕。

撒了泡尿,我就回到房间,这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想到,叫我的那个小马仔“骡子”吧。我走到卧室里间的窗户前,对着后面那间石头屋子大叫“骡子——骡子——骡子——”。

一会儿,门口出现了“骡子”的小身板,他“哎”了声,赶紧端着一盆水向我的房间快步走过来。到了门口,虽然,我的大门是敞开的,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对我道:“胡先生,我给您打洗脸水来了。”

第十二章 收了个小弟

我对“骡子”说道:“放下吧,你给我找点吃的来。”

“骡子”道:“好嘞。您稍等。”说完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我刚洗了把脸,漱了个口,当然只能是漱漱口,不可能有牙膏的啦。不大一会儿功夫,“骡子”就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一个大盘子,一个碗,一个小碟,大盘子里放着两个大白面馒头,碗里是一碗白米粥,小碟子里是一小碟咸菜。虽说算不上丰盛,但我想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不错的了。我也不讲什么客气了,抓起馒头就开吃。

“骡子”道:“胡先生,您先吃着,我去帮你收拾房间。”

我“嗯”了一声,“骡子”就进我卧室里去了。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这一盘一碗一碟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我就起身进了卧室。“骡子”正在往桶里舀我昨天洗澡的洗澡水,准备去外面倒掉。

我对他道“骡子,你的名字叫什么?老叫你骡子,我觉得不好听。”

“骡子”道:“我穷苦人家出生,从我爷爷开始,就在大头领家当佃户,我父母死得早,我本来还有个哥哥,前几年生病死了。我只记得小时候,父母叫我哥罗大,叫我罗二。后来大家开玩笑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骡子”,前年我跟着大头领上锥子山当了土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管我叫过‘罗二’,反而‘骡子’就成了我的名字。”

我一听,也挺同情他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骡子”道:“我是丙子年十月出生的,今年虚岁十八了。”

我道:“十八岁了,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了,这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也不行。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你看怎么样?”

“骡子”忙向我跪下磕了个头,道:“胡先生,您能帮我起个名字,那真是太好了。”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骡子”站起来连声称“是,是。”

我道:“古人云:大丈夫当‘忠孝仁义’。你现在身在匪窝,父母又双亡。谈为国尽忠,为上尽孝,都有点不着边际。我就给你起名‘仁’字吧,一是希望你为人要常怀‘仁义’之心,虽然干得的土匪的勾当,但不要滥杀无辜;二是希望你能以‘仁’字立身,将来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看怎么样?”

“骡子”道:“罗仁,罗仁,这个名字好,胡先生,真是太谢谢您啦!今天您帮我起名,日后,我当死心踏地地追随您一辈子,以报您今日之恩情。”

我忙道:“罗仁啊,这就大可不必啦,不就是帮你起个名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仁道:“胡先生,您就不要推辞啦,我大字不识一个,日后跟着您,才有可能闯出一番富贵来。您可千万别嫌弃我,不要我跟着您。”

我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我吧。你以后也别叫我胡先生吧,我的名字叫胡硕,你叫我名字也行,叫我一声‘胡大哥’也可以。”

罗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胡先生,这我可不敢,哪能直呼您的名字。叫您‘胡大哥’我也高攀不起呀。”

我道:“什么高攀啊,叫我名字估计你是真不敢,就叫我‘胡大哥’就行了,别再婆婆妈妈的啦!现在就叫一声我听听。”

罗仁憋红了脸,怯生生地道“胡——胡大哥!”

我笑道:“这就对了嘛。说实话,我是被一阵龙卷风给刮到了黑石岭,摔得我都失去记忆了,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其他的一概不记得啦。到了你们这锥子山,我也是举目无亲啊,今天有了你这么个小兄弟,我也挺高兴的。”

罗仁一听,咧开嘴笑道:“胡大哥,那以后,我们两个举目无亲的人,总算是有亲人啦。”

我说:“那可不是,你先在这里收拾东西,我去看看常遇春怎么样了。”

罗仁道:“那好,您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于是,我带上我的巡诊箱,出了大门向左边走,很快就到了常遇春的房子大门前。大门是敞开的,但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我想,人肯定都在两边厢房里。右边厢房我肯定是不能进的啦,里面还有个“坐月子”的女人。于是,我径直向左边厢房里走进去。

我撩开门口的布帘子,就看见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头上搭着个湿毛巾,这就是常遇春喽。另一个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双臂趴在床边上,正埋头睡觉呢,我估计是安排来专门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看样子,夜里没睡好,现在正补觉呢。

我轻咳了一声,那小喽啰被惊醒了,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我道:“胡先生,您来啦!”

我“嗯”了一声,道:“病人怎么样啦?”

那小喽啰道:“二头领的烧基本上退了,现在额头不烫了。昨天夜里说了好多胡话,但没睁开过眼睛,还要了几次水喝,我都给喂了。”

我拿出体温计,插到他腋下。然后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肺情况,呼吸音很沉重。体温计显示,烧是退下来了,看来,这抗生素的确有效。下一步的关键,是研制成麻药,然后要给他动手术,取出腿上的那根三棱透甲锥的箭头。

于是,我吩咐那小喽啰道:“这个湿毛巾可以撤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着,如果他醒了,或者有什么其他情况,马上告诉我。”

那小喽啰道:“好的。”

我刚迈出这个布帘子遮挡的门,又转回来道:“那边房间里的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那小喽啰道:“那小孩子活过来了,能吃能睡,好着呢,胡先生,您可真是神医啊。”

我道:“别瞎扯,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正说着,那边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听着这哭声这么有力,我也放下了心来。我对那小喽啰道:“记住我刚才的话啊,我去大头领那里看看。”

那小喽啰道:“胡先生,您就放心吧。”

我出了屋,到了大门口,听见右边厢房里,婴儿的啼哭声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吃奶的“叭咂”声,我想,这小孩子总算是成功保住了。

我出了门,径直向大头领家走去。到了门口,大门开着,但堂屋里没人,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大头领在家吗?”

听见里面屋子里传出一声“在的”,大头领马上就从里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是我,忙道:“胡先生啊,昨晚睡得可还好?我们这山上条件简陋,如有怠慢,还请胡先生多多包涵。”

我连连道:“睡得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里虽说是山上,但条件已很不错了,大头领你不要太客气了。”

大头领又道:“胡先生可吃过早餐了?”

我道:“吃过了,一起床,我就叫罗仁,他就给我都安排好了。”

大头领道:“罗仁?”

我忙道:“就是‘骡子’,他都十八岁了,也没个正经名字,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罗仁’。”

大头领听了“罗仁”这个名字的来历,对我道:“罗仁,这个名字起得好。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他家三代人都在我家当佃户,可是现在亲人都去世了。所以让他跟着胡先生历练历练,兴许以后还有出息。”

我道:“那就谢谢大头领给我找了个小跟班的。”

刘聚笑道:“胡先生太客气了,这小子能跟着你,也是他的福气。另外,今天早上,三路人马都已安排妥当,顺利出发了。金安带着几个人去了韭菜山,蓝玉也去县城了,另外,我让杜黑子亲自带着几个人,下山买牲口去了。金安这一路估计下午就要回来了。”

我道:“大头领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用曼陀罗花研制麻药的时候,你得再给我安排几个人帮忙打下手。”

刘聚道:“这个没问题,金安那一路几个人回来后,我让他们随时听你调遣。”

我道:“那好。不过,大头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过仓促,好多事情我还没弄清前因后果,比如,常遇春受伤时的具体情况等等,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

刘聚道:“这没问题。”便朝着里屋喊道:“夫人,快沏茶。”

一会儿功夫,那王氏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放着两杯茶。她把茶放好后,又朝我行了个礼,就进里屋去了。

这时,刘聚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起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这事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刘聚生于元至治二年三月(壬戌年,公元1322年),常遇春生于元至顺元年三月(庚午年,公元1330年)。刘聚出生在定远县一个殷实的家庭,祖上传下来有几百亩良田,当然他们自己不种地,都是租给佃户种,或者是请长工种,比如罗仁家原来就是他们家的佃户。

第十三章 仗义救人

可以这样说,刘聚出生的家庭,不说是个大地主,起码也比一般的小地主要厉害。

小时候的刘聚人很聪明,但很顽皮。他父亲本想让他读书,他虽然也念了几年书,但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对刀枪棍棒、骑马射箭之类的东西倒是兴趣很大,因此到了十五六岁,也只能算是粗通文墨,但生得却是膀大腰圆,实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

常遇春出生的家庭比起刘聚就差远了,如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用“贫寒”。公元1330年,常遇春出生在定远县西边的怀远县常家坟镇永平岗,其先祖是南宋时期,为躲避宋金战争而从北方迁居到怀远县。其父常六六,母高氏,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数人。因为是躲避战乱迁徙而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家业,常家数代都是靠给地主种地维持生计。

常遇春8岁那年,安徽境内发生了持续2个多月的干旱,常家租种地的收成不好,虽然东家也减免了一些粮租,但交了租之后,家里基本没什么余粮了。常六六和高氏一合计,决定把常遇春送到大户人家去做长工,一来可以换点粮食维持生计,二来也是因为常遇春从小就聪明伶俐,窝在这个穷家一辈子,也难得有什么出息,不如让他去大户人家见见世面,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所成就。

但要送到大户人家,也得找个厚道人家,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不能往火炕里推。常六六就到处去打听,看哪个大户人家要招小孩子做长工。在怀远县找了个把月,也没找到满意的,不是人家觉得这孩子太小不顶事,就是他觉得东家太刻薄,怕孩子吃亏。最终,打听到邻县定远县刘家不错,刘老爷为人厚道,从不亏待自家的佃户、雇工,而且刘老爷是想给自己16岁的儿子找个小书僮、小跟班。常六六一看,这不错,当书僮就有机会自己也读读书,不求将来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求能粗通文墨,不象自己是个“睁眼瞎”就行了。

很快,常遇春就被送到了刘家,做了刘聚的小书僮。要说刘家也真是不错,不论是刘老爷子,还是刘聚,对常遇春还真不错,从来就没有因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就看轻他。另外,也是因为常遇春本人生得机灵,讨人喜欢。

刘老爷子本来是打算给儿子找个书僮伴读,但这对刘聚可没什么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反而是拿常遇春当成了小玩伴儿。刘老爷子就这么一个独子,也拿刘聚没办法,就由着他了。

在刘聚的耳濡目染之下,常遇春不仅认得了一些字,也跟着刘聚学起了刀枪棍棒、骑马射箭这一套。而且,常遇春在这方面还很有天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用小说中的话说,那就叫“冰雪聪明、骨骼清奇,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刘聚比常遇春大八岁,如果按照中国传统十二生肖的相合相冲之说,他们的生肖相合;他们都是三月中旬出生,生日只差三天,按照西方的星座学说,他们俩应该是一个星座,所以性格方面有太多相似之处。因此,也不难理解,虽然他们差了八岁,为什么两的关系有这么融洽。

转眼就过去了两年,这时的刘聚已十八岁了,常遇春十岁了。也就是在这一年,他们遇到了一件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事。

这年九月的一天,天气已较凉爽。一大早,刘聚拉起还在被窝里的常遇春,说今年天气不错,哥俩儿一起去山上打猎。常遇春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擦了把脸,两人吃了点东西,带了点干粮和水,然后牵上刘聚的枣红马,带上弓箭便出发了。

也就个把时辰,约是巳时时分,他们就来到经常打猎的这片山上。常遇春牵着马,刘聚背着弓箭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大圈,没有什么发现,偶尔只有一只野兔、野鸡的出现,但林子太密,还没张弓拉开架势,猎物就跑得没影了。

看太阳光景,已到了午时,哥俩也转得累了,就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喝水、啃干粮。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地由远即近。哥俩站在大石头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只见远处有一骑飞奔而来,后面约相隔一里的地方,有一队人马在后追赶。

一时哥俩也搞不清状况,在这大石头上太显眼,哥俩赶紧跳下来。刘聚、常遇春忙着将枣红马牵到树林中,找了个既便于观察,又利于隐蔽的地方探出头来观望。

须臾,前面那一骑离他们藏身之地只有约一里远,看装束,是汉人。后面追的那队人马,是官兵无疑,但还不清楚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他们正看得出神,忽然,前面的汉人双手松开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左手持弓,右手从背上的背筒的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一扭头,一侧身,“嗖”的一箭放出去,追在最前的官兵应声倒地。这汉人,忙又转回身子,抓起缰绳继续策马狂奔。哥俩看得都惊呆了,隔着这么远,在马上还能射这么准,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正在二人吃惊之际,那汉人已经就在眼前了。这时,他们才看清,这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但他左肩上还插着一根箭,肯定是被后面这队官兵射的。但这个胸前还绑着个大包裹,隐隐约约觉得里面象是个孩子,有个小脑袋伸在外面。

那队官兵刚才被射死了一个,追赶的速度就稍微放缓了一点。可能是因为怕前面被追之人的弓箭再次射过来,也可能是因为,前面这人正在向山上跑,前面情况不明,怕有埋伏。的确,再向前走,就没有正儿八经的路了,有些小道,也是打猎、砍柴之人踏出来的,骑马的话,十分不好行走。

刘聚、常遇春二人虽然还是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但因为都是汉人,都受蒙古的的欺压,对前面逃跑之人有了同情之心。刘聚小声对着那人喊道:“喂,快过来,这边有很多小路。”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一侧头,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向他招手,稍一犹豫,也就拍马过来了。这时,那队追赶的官兵,也快要追过来了。嘴里咋咋呼呼、叽哩咕噜地大喊大叫着,这哥俩也就断定,这是队蒙古兵无疑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哥俩也就下定决心要帮这汉人逃脱。

待这人来到了眼前,哥俩才看清,这人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蓄着一头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双目英气逼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浓密的胡须,生得是高大威猛。左肩上插箭处还在向外渗血,面色有些惨白,看样子是有点失血过多。

这人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向哥俩道:“在下张然,今日身负重伤,恐难以逃脱蒙古挞子的追杀,还请两位小兄弟救我女儿张思淑一命,来世做牛做马自当报答。”说着,把胸前的大包裹解下来,里面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小丫头,眨巴着小眼睛,但面有饥色,生得较瘦弱,也没什么精神。估计被他父亲这样绑在身上,颠簸了很久,累了。

这人把女儿交给这哥俩,就准备再次上马,去引开蒙古兵。这时,刘聚拦住他道:“这位英雄,今日我们得以相见,也是几世修来的缘份,我们兵分两路,让我的小弟常遇春带你女儿先走,我们俩上山去引开追兵。我们经常在这山上打猎,路熟得很,我们把追兵甩开了,再与他们汇合。”

这汉子一把拦住刘聚道:“二位小兄弟的恩情我心领了,但这蒙古挞子今天不要我的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连累你们,只求你们救我女儿一命就好。”

这时,常遇春也发话了:“大英雄,你刚才射杀蒙古兵的手段我们就瞧见了,你是我们汉人中的英雄,我们汉人就是要团结一心,争取早日把蒙古挞子赶走。所以,今天我们哥俩不仅要救你女儿,也要保你性命。”

常遇春当时只有十岁,人虽然不大,但这番话说出来,义正辞严的,不禁让这个大汉也有点感动。这汉子转头看看刘聚,他也是这么一副坚定的神情。遂下定决心道:“那好,大恩不言谢!就按这位小兄弟说的,我们兵分两路。”

刘聚接了话茬道:“那好,我和这位大英雄骑马往山上走,把追兵引开,常遇春你带这个小妹妹从树林里走小路一直向东,在东边第二个山包北面那个我们经常打猎时避雨的小山洞里汇合。如果太阳落山了,你们两个还没等到我们来,你们就直接回家,我们肯定是没甩开敌人,不能和你们汇合。等天黑了,蒙古兵不认识路,自然追不到我们,我们就摸黑回家。”

常遇春道:“好。”随即拉着那个小丫头就往东边的密林里钻去。

第十四章 顺利脱险

刘聚和那大汉也翻身上马,继续策马向北,向大山深处奔去。后面的蒙古兵,见前面又多出了一骑,也有些诧异,难道这里真有埋伏。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们还是追了上来,毕竟他们有几十号人,这边才两人。

等上了山,那大汉才明白,为什么这两小子这么有把握,敢救他。原来山上基本上没有路,有的地方树林太密集,骑马根本无法通过,树林不密集的地方,也是杂草丛生,骑在马上,连马蹄子都看不见。

本来刘聚他们是应该向东边走,那边才是汇合的地点,但为了甩开敌人,他就选择了向西的行进路线。本来蒙古骑兵的优势在于快速机动,特别是在空旷的平原、草原上,蒙古铁骑的威力那是巨大的。但上了山就不行了,山上树木丛生,这几十号人,只能排成个一字长蛇阵,路也看不见,只能盯着前面那两个人前进的方向,在后面紧追不舍,但队伍一拉长,就没什么阵形可言了,显得稀稀拉拉的。时不时,有的马蹄被石头、树根之类的绊一下,马上的人还得摔一跤。总之,这队蒙古铁骑此时显得有点狼狈不堪。

这样的情况对刘聚二人倒是非常有利,一来他们道路熟悉,二来这大汉有伤在身,快速奔袭会加速血液循环,失血就更快。就这样,刘聚他们引着这队蒙古兵在这片莽莽大山中转悠,把这队蒙古兵搞得是晕头转向的,时不时,他们还利用地形作掩护,那大汉发两箭,又射杀了几人。

就这样,他们在山上转悠了约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已西下了,但后面的追兵还是没有彻底摆脱,在这里,我们不得不佩服蒙古兵的意志,也正是一支有这样顽强意志的战斗部队,才能百年来在亚欧大陆横行无忌。

看样子,不等到天黑,是无法摆脱的了。刘聚此时希望常遇春他们快点回家,毕竟他们一个才十岁,一个才五、六岁,天黑了,他们又没有武器,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刘聚决定绕个大圈,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过了前面的山头,再折向东。于是,他在前面领路,骑马继续前行。等过了前面这个山头,见后面的追兵似乎还远,他让那大汉下马原地休息警戒,他继续打马向西行了约一里地,然后原路返回。与那大汉汇合后,然后上马向北走。这样,后面的蒙古追兵到了此处,根据他们行进在草丛里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可能向西,也可能向北,一是有利于迷惑敌人,二是可以耽误敌人的时间。

向北过了一个山头后,刘聚又故计重施,大摆迷魂阵,这样,也给那大汉争取了些许的休息时间。如此往复,等他们到了与常遇春约定的山洞时,天早已黑透了,好在天上有月亮,刘聚能辨别大致方位,不至于迷路。

此时,已听不到后面的马蹄声音了,估计蒙古兵被甩掉了。刘聚下了马,打了个火折子,进洞一看,没有人,估计那两个小孩子应该回家了。他又拿起火折子,在这个小山洞里仔细搜寻,看常遇春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记号之类的。因为,他与这个小弟弟在一起快两年了,对这个小兄弟相当了解,这小子人虽然不大,但办事相当有条理,他如果先走了,一定会留个记号什么的。果不其然,刘聚蹲在地上一看,地上用小树枝写了三个字——“已回家”。

这下,刘聚放心了,熄掉了火折子,出了洞来,对那大汉道:“他们已回家了,你放心吧,蒙古兵应该是甩脱了,你跟我回家吧。”

大汉道:“太好了,我们走。”

于是,二人骑着马,借着微弱的月光,由刘聚在前面引路,继续向东,准备走出这片大山,只要从东边出了这山,离他家就不远了。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就出了山,刚走出这大山。前面大路上就听见有人在叫:“刘大哥,是你吗?”也有人叫“少爷,是不是你回来了?”一听这声音,刘聚就知道先前那喊话之人是常遇春了,因为他虽然是下人,刚来时,也管他叫“少爷”,但后来,他硬是让常遇春改口叫他“大哥”。后面那些人,应该是他家里的佃户。于是,他回了声:“是我,我是刘聚。”

话音刚落,那边就亮起了火把。刘聚确定是他家的人来接应他无疑,于是拍马迅速前行。到了火把处,见到了常遇春,还有很多他家的长工、下人、佃户,几乎家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都来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群人的正中间,还有一个人——他的父亲。

刘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对刘老爷子道:“爹,这大晚上的,您来干什么呀?”

刘老爷子一脸愠怒,但见到有外人在场,便没有发作。当他听到常遇春回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以后,二话没说,召集家里的所有青壮年迅速前去接应。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得罪了蒙古兵,这个事情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脱得了身的。

但此时见到独子平安归来,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大口气。因此也没理会儿子,而是转头对张然道:“这位英雄,犬子顽劣,让你见笑了。”

张然已然明白,这是刘聚的父亲,便双手抱拳道:“刘老爷过谦了,今日若不是令郎舍命相救,我估计已成为蒙古挞子的刀下之鬼了,请受我一拜。”

说罢,张然已然跪下,准备给刘老爷磕头。刘老爷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快回家说话,这里并非是能久留之地。”

于是,一行人举着火把,直奔刘家而去。进了家门,刘老爷对着刚才一起去接应的下人、佃户作了个罗圈揖,道:“今日多亏各位仗义相助,改日当备下薄酒与诸位痛饮。但今日之事,还请各位能保守秘密,此事万不可对外声张。”

众人忙道:“刘老爷,您太客气了。今日之事我们定当守口如瓶,您放心吧。”于是,众人都散去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刘老爷、刘聚、常遇春、张然四人。张然道:“不知小女现在在哪里?”

常遇春道:“那小妹妹今天累坏了,回到家,我们给她准备了吃的,让她吃饱了,然后洗了个澡,就让她睡觉了,估计这一觉得睡到明天大天亮。”

张然听到这里就放心了,正准备再次对刘家人道谢,刘老爷发话了:“你们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吃点饭吧,而且这位英雄受伤不轻,得赶紧找个大夫来。”

于是,便吩咐厨房做饭,安排张然他们在客厅坐下了。这一坐下,张然便撑不住了,一杯茶还没喝完,便一头栽倒在地。说来也不奇怪,人的潜能有时是无法理解的,刚才张然在和刘聚逃避蒙古兵追杀的过程中,能支撑这么久,而且还射杀了几人。但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危险了,心里也就放松了,内心那股支撑着他的强大动力就瞬间消失了,人一下昏迷也很正常,也许是人体的潜意识告诉他,需要休息了。

好在不大一会儿,大夫就请到了。大夫看了也连连称奇,说这人好在身强体健,如若是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失了这么多血,早就没命了,但他偏偏就撑住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性命是能保住,但至少得卧床休养半年,而且还有严重的后遗症,左胳膊以后不能用力了,这对于一个练功夫的人来说,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但事实已然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接受这个事实。半年以后,张然才得以能够下床行走,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也将自己的身世向大家做了个交待,也就解除了大家对他为什么会被蒙古兵苦苦追杀的疑惑。

这事还得从张然的爷爷说起。张然的爷爷叫张珏,南宋末年抗元名将,民族英雄,凤州(今陕西凤县东北)人,在乱世中流落到四川,18岁时在合州钓鱼城从军,以战功递升中军都统制。

钓鱼城坐落在今重庆市(原四川省)合川区城东5公里的钓鱼山上,其山突兀耸立,相对高度约300米。山下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汇流,南、北、西三面环水,地势十分险要。这里有山水之险,也有交通之便,经水路及陆上道,可通达四川各地。钓鱼城分内、外城,外城筑在悬崖峭壁之上,城墙系条石垒成。城内有大片田地和四季不绝的丰富水源,周围山麓也有许多可耕田地。这一切使钓鱼城具备了长期坚守的必要地理条件以及依恃天险、易守难攻的特点。公元1254年,合州守将王坚进一步完善城筑。四川边地之民多避兵乱至此,钓鱼城成为兵精粮足的坚固堡垒。

公元1257年,蒙哥汗决定发动大规模的灭宋战争。蒙哥命忽必烈率军攻鄂州(今武昌),塔察儿、李等攻两淮,以分散宋朝兵力;又命兀良合台自云南出兵,经广西北上;蒙哥则亲自率蒙古军主力攻四川。

第十五章 杨过的原型

蒙哥以四川作为战略主攻方向,意欲发挥蒙古骑兵长于陆地野战而短于水战的特点,以主力夺取四川,然后顺江东下,与诸路会师,直捣宋都临安(今杭州)。

公元1258年秋,蒙哥率军4万分三道入蜀,加上在蜀中的蒙军及从各地征调来的部队,蒙军总数大大超过4万之数。蒙军相继占据剑门苦竹隘、长宁山城、蓬州运山城、阆州大获城、广安大良城等,迫近合州。蒙哥汗遣宋朝降将晋国宝至钓鱼城招降,反为宋合州守将王坚所杀。钓鱼城之战由此展开。

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二月二日,蒙哥率诸军从鸡爪滩渡过渠汇,进至石子山扎营。二月三日,蒙哥汗亲督诸军战于钓鱼城下。二月七日,蒙军攻一字城墙。一字城墙又叫横城墙,其作用在于阻碍城外敌军运动,同时城内守军又可通过外城墙运动至一字城墙拒敌,与外城墙形成夹角交叉攻击点。钓鱼城的城南、城北各筑有一道一字城墙。二月九日,蒙军猛攻镇西门,不克。这日,蒙古东道军史天泽率部也到达钓鱼城参战。

三月,蒙军攻东新门、奇胜门及镇西门小堡,均失利。从四月三日起,大雷雨持续了二十天。雨停后,蒙军于四月二十二日重点进攻护国门。二十四日夜,蒙军登上外城,与守城宋军展开激战。直至五月,双方仍然僵持,蒙古军屡攻钓鱼城不克。

蒙哥汗率军入蜀以来,所经沿途各山城寨堡,多因南宋守将投降而轻易得手,尚未碰上一场真正的硬仗。因此,至钓鱼山后,蒙哥欲乘拉槁之势,攻拔其城,虽久屯于坚城之下,亦不愿弃之而去。尽管蒙军的攻城器具十分精备,奈何钓鱼城地势险峻,致使其不能发挥作用。钓鱼城守军在主将王坚及副将张珏的协力指挥下,击退了蒙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蒙古千户董文蔚奉蒙哥汗之命,率所部邓州汉兵攻城,董文蔚激励将士,挟云梯,冒飞石,履崎岖以登,直抵其城与宋军苦战,但因所部伤亡惨重,被迫退军。其侄董士元请代叔父董文蔚攻城,率所部锐卒登城,与宋军力战良久,终因后援不继,亦被迫撤还。

由于屡攻不克,前锋主帅汪德臣又受伤而死,加上夏季到来,蜀地炎热,疫症流行,令蒙古军士气十分低落。另一方面,城内南宋军民在张珏、王坚的率领下,白天抵抗蒙军进攻,夜晚则偷袭蒙军营寨,蒙军无计可施。七月,蒙哥在督师攻城时被张珏一箭射中要害负伤,后伤重死亡,征蜀的蒙古大军被迫撤退,进攻荆鄂的忽必烈也于年底北还争汗位,南宋遂得以喘息之机。

此后十多年间,张珏率部在四川多次击败蒙军。直至公元1276年,以恭帝与谢太皇太后为首的南宋朝廷,向元军投降。当年五月,宋端宗在福州(今属福建)重建南宋政权,改当年为景炎元年。张珏仍在四川坚持战斗,直至公元1279年,因为部将赵安、韩忠显等开城门向元军投降,张珏只好率余部进行巷战,再次战败,回家想自杀,未成。于是,用小船载家眷从水路向东逃走,途中张珏又要投水自尽,被家人拦阻。元军追到涪州(今重庆市涪陵区),张珏被俘。在押往元大都(今北京)途中,张珏于安西(今陕西西安城东北)的赵老庵中自尽殉国。

说起南宋末年的抗元名将,可能大家第一时间会想起那个留下千古佳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很少有人会知道张珏。但如果说起另一个人物,大家一定不会陌生,他就是杨过。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中塑造的人物杨过的原型就是张珏,只不过是将射死蒙哥的地点由钓鱼城改成了小说中的襄阳城。

张珏死后,他的家眷全部被害,当时,只有他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张然的父亲,在蒙古军中南宋降将的帮助下得以逃脱。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蒙古军对张珏后人的追杀行动一直没有停止。

张然的父亲一直在四川、陕西一带流窜,毕竟虽然南宋亡国了,元朝建立了,但这两地是他父亲经营多年之地,还有一些故旧。在躲避元军追杀的途中,张然的父亲也成了家,于公元1299年生下独子张然。

张然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立志将来要成就一番事业,将蒙古挞子驱逐出中华大地。同时,张然也跟着父亲学了一身好本事,但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因长年流窜奔波,积劳成疾,病逝了。好在祖父张珏的本领张然全部学会了,十多岁的张然在四川也联络了一些江湖豪杰,意欲举事反元。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过了半个世纪,蒙古铁骑的威力已不能与当年铁木真、忽必烈时同日而语,但毕竟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几次起事都没闹腾出什么动静,基本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反而是张然本人又引起了蒙古高层的注意,不断派出精兵铁骑对他进行剿杀。这次追杀他的那队蒙古骑兵就不是一般寻常的蒙古兵,他们个顶个都是功夫高手,从四川、湖北、湖南、江西一路追到安徽,所过之地畅通无阻,肯定是直接受蒙古高层指挥,要打个比方的话,至少也相当于明朝后来的锦衣卫,或者说相当于现代的特种部队。

在逃避追杀的过程中,也有过短暂的安逸时期,因为古时没有身份证,隐姓埋名去了一个地方,要被发现,还是有个时间过程的。七年前,公元1333年,张然在湖北也成了家,一年后他的夫人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原本起名“张思蜀”,意在不忘记四川,因为四川是他经营多年之地,那里还有他的很多故旧,他还打算着有朝一日重返四川,继续开展反元大业。但后来考虑到“思蜀”二字意义太过直接,而且女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于是改名“思淑”,取其谐音。

三年前,公元1337年,张然的身份再次暴露,他不得不带着妻子和三岁的女儿继续走上逃亡之路。他们从湖北入湖南、取道江西、入安徽。可悲的是,在江西他的妻子为了掩护他和女儿,在引开追兵的时候被害。从此,张然与元朝的仇恨又再一次加深了。

进入安徽定远后,张然不小心遭人暗算,左肩中了一箭,后来逃亡的过程中就遇上了刘聚和常遇春。

听了这段感人至深的往事,刘老爷、刘聚、常遇春都唏嘘不已,更加加深了对张然的敬重。半年后,张然能下床行走后,曾提出要再次逃亡,因为他不想连累刘家。但都被刘家拒绝了,刘老爷表示:元朝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残暴统治,强行将人民划分成几个等级,非常不得人心,汉人现在大多是敢怒不敢言,只要有个合适的时机,这个*桶会一触即发,元朝的灭亡也是指日可待。他们现在必须要全力保护张然,因为张然这样的人就是汉人的希望。

张然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现在的左臂基本已废,再想联络义士举事、上阵杀敌恐怕已不太可能。即使是逃亡,以他现在的身手,别说还要保护女儿,就是保护他自己也比较困难。因此,他也没做过多推辞,也不想辜负刘家一片好意。

关键是他自己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他们张家到他这里只有一个女儿,自己也四十出头的人了,想再续个弦,生个儿子也是希望不大了。但他张家这一身本领不能后继无人,经过半年观察,他发现刘聚、常遇春二人底子不错,特别是那个常遇春,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办事相当有谱,学东西也特别快。他有心收这二人为徒,以求将他们张家这身本领发扬光大。

后来,张然找了个机会跟刘老爷谈起了这个事,刘老爷受宠若惊,非常高兴。虽然他一心想让儿子读圣贤书,考个功名,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是心里想想罢了。而且这个儿子也酷爱耍枪弄棒,现在正逢乱世,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乱世没人跟你讲道理,乱世就得靠拳头说话,让儿子学得一身真本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刘老爷当即就替这两个小子应承下来,并去准备相关事宜,准备第二天举行个正式的拜师仪式。

当晚,刘聚、常遇春听到这个消息,那是高兴得一夜没有睡着觉。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那就叫“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刘聚、常遇春二人平日里舞枪弄棒,也只能算是自娱自乐,从来就没受过专业的指导,全凭兴趣使然。但现在突然有人要收他们为徒,而且此人还非常不一般,是名将之后、武林高手,这事任放在谁身上,也跟中了双色球大奖似的。

第十六章 拜师学艺

次日一大早,在刘老爷的的亲自主持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拜师前,张然特地让自己的女儿张思淑与刘聚、常遇春一起拜。首先,由张然在前,刘聚等三人在后,向前晚赶制的张珏灵位跪拜。张然双膝跪下之后,后面三人也跟着跪下。张然道:“不肖孙张然在此拜祭先祖,不肖孙未完成先祖遗志,且身受重伤,日后更是难以面对列祖列宗。但为了先祖遗志后继有人,今天在此收下三个弟子:刘聚、常遇春、张思淑。期待这三个弟子日后能将张家的功夫发扬光大,并完成先祖遗志。”

拜完张然的祖父之后,张然端坐在首席。由刘聚、常遇春、张思淑三人再向张然行拜师礼,三人向张然磕头之后,依次向张然敬茶,并从此改口称“师父”。按照古代拜师礼,此时三人应该还要向张然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等,但在这里,这些就免了。

敬过茶,叫过“师父”之后,就由张然向这三人训话,这三人当然还是只能跪着。张然训话的内容大致就是:要继承先祖遗志,将蒙古人驱逐出中华大地,让汉人重新主宰自己的命运;学会了本领要走正道,不得轻易害人性命,要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要清白做人,刻苦学艺,不能辜负师祖及师父的期许等。

这套简短的仪式完成后,也就算三人正式成为张然的徒弟。按年龄排序,刘聚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常遇春自然就是二师兄,张思淑是小师妹。

刚开始学艺的新奇和积极性,是可想而知的。但真正要学起来也是十分单调乏味外加艰辛的,好在这三人虽然偶尔也闹着小情绪,但很快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认真学艺。包括年龄最小的张思淑,才六、七岁的年纪,没有了母亲,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候,但张然该严格要求的时候一点也不放松,小丫头也掉过很多委屈的眼泪,但最终还是克服困难坚持下来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刘聚二十二岁了,常遇春十四岁了,小丫头张思淑也十岁了。经过三年的刻苦学艺,要说武功当然还是大师兄刘聚最好,毕竟他年纪大,以前的底子好些。但要说到进步最快,那无疑是常遇春了,这小子的确是块习武的好材料,领悟能力在三人中是最快的。张然也相信,再过个三、四年,常遇春的功夫肯定会超过刘聚。当然,张思淑的进步也是明显的,但毕竟是女孩子家,体力还是受到限制,但在女孩中,那绝对是个佼佼者。

熟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刘老爷子对于刘聚弃文从武并不反对,但二十二岁的小伙子还不成婚,那可是他不能容忍的。好在刘聚十来岁的时候,就跟邻庄王家定了亲,王家的家境和刘家差不多,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王家的女儿比刘聚小三岁,但今年也十九了。这十九岁放在现在算早婚,但在那个时候,不说是“剩女”,起码也算是大龄女青年了。就这样,刘老爷和王老爷一合计,择了个日子,就准备让这二人成婚。

初时,刘聚还有点不情不愿,认为自己年纪还不算大,这一结婚一生小孩,会耽误了自己学功夫。但刘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师父张然也支持他成婚。最后,没办法,在一个黄道吉日,他就和王氏拜堂成亲了。

但成亲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这王家姑娘长得的确漂亮,刘聚恨不得一天到晚和他缠绵在一起。这样一来,刘老爷子当然是高兴,他可是一天到晚就盼着抱孙子呢。张然虽然对刘聚有些看法,但他毕竟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只要不太出格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年。十六岁的常遇春和二十四岁的刘聚功夫已不相上下了。再过了一年,刘聚喜得贵子后,学功夫的劲头就更赶不上常遇春了。这大师兄的武功与师弟比起来,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好在张然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对这些事也很快就释怀了。毕竟常遇春才是他当初最看重之人,而且以他现在的功力及学艺的劲头,再过个四、五年,到得二十岁的时候,必定能成为名震一方的人物,就是和他张然自己比起来,他有时候也觉得有点自愧不如。

就在张然认为,自己会在刘家了此残生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重大的转变。这时已是张然到刘家的第十一年,公元1351年。这天晌午,来了个年青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他到了刘家就说要找张然张世伯。

刘家的人当时一惊,因为张然在刘家的事是严格保密了的。而且自从张然入刘家以后,一年都难得出一次刘家大门,一是怕被追杀之人察觉,二也是张然的左臂残废了之后,也不想再回到外面的大千世界。而且,就是每次出去,也都是乔装改扮之后,与刘聚他们去山上打打猎、散散心什么的,从来都是见人就避的。

当时,刘家的下人赶紧将此事通报于刘老爷子及张然知道,并安排来人在会客厅用茶。刘老爷子与张然稍作商量,决定先由刘老爷子出面探听虚实,而张然则躲在后面观察情况。

刘老爷子到了会客厅,对来人作了个揖,道:“敢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来人道:“晚辈姓唐名勇,四川成都人氏,我父亲唐宣与世伯张然是至交,我们唐家及其他几家都差人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张然张世伯的下落。还请刘老爷让我和张世伯相见,我父亲及其他几位世叔有信交给张世伯。”

刘老爷子一生谨慎,岂能轻易信人。便冷冷道:“我想这位小兄弟肯定是找错了,我们这是刘家,敝人姓刘,我们家没有你要找的张世伯。不过我看小兄弟风尘仆仆一路寻人也是不易,况且现在已近午时,如不嫌弃,请这位小兄弟在我家吃顿便饭再走。”

唐勇一听,这刘老爷是有送客之意,当即就有点急了,忙道:“刘老爷,您真的是误会了,我绝对不是坏人。我们唐家在四川也是经营多年,江湖上都称我们‘四川唐门’,我父亲和张世伯是至交,当年他们一起意欲举事反元,但因消息泄露,张世伯不得不逃离四川。我父亲他们也远走他乡避难两年,后来父亲再次联合当初意欲举事的其他几家找寻张世伯的下落。我们从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一路寻来,终于探得张世伯就落脚在刘家。我们四川的那几家意欲再请张世伯出山振臂一呼,共举反元大业。”

刘老爷还是不敢全信,毕竟这不仅关系着张然的性命,也关系着他刘家老老少少的性命。便对唐勇说:“既然你们四川这几家都已有所准备,而且你们在那边也算是一方霸主,你们共同举事就行了。为何还千里迢迢来找一个人领头?”

唐勇满脸诚恳地说:“刘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四川唐家等这几家,虽然在四川有一定影响力。但毕竟只能算是江湖草莽之人,而张世伯乃宋末名将张珏之后,在我们四川、陕西乃至湖北这一带,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只要张世伯振臂一呼,这几个省的好多绿林豪杰都将纷纷归附,而我们唐家那可没有这个影响力。”

正在刘老爷思虑该如何是好之际,张然出来了。张然对唐勇道:“你是唐宣兄之子?”

唐勇仔细打量着张然,然后道:“家父正是四川唐宣,敢问您就是张然张世伯?”

张然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张然,你说你有你父亲的书信给我,那你拿给我看看。”

唐勇听到对面之人自称就是张然,连忙跪下要磕头。张然一把拉起道:“世侄不必多礼,还是快将书信给我看为要。”

唐勇忙从怀里找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张然,信是用火漆封着的,信封上有“张然兄亲启”五个大字。张然接过书信,拆开来一看,确信了是唐宣的笔迹。信上内容与刚才唐勇所说大致相同,是请张然再回四川共举大事的。

张然略作沉思,道:“这次我恐怕要让唐兄他们失望了。唐世侄,实不相瞒,我现在已不是昔日那个张然了,我现在基本上已是个废人了。”于是,便将当初如何逃避追杀,如何身受重伤,被刘家相救的事一一道出,并解下衣服让唐勇看了看他的受伤之处。

看完之后,唐勇也是阵阵惋惜,想到要请张然再次入川,实是强人所难,但又十分不甘心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这时,张然发话了,“感谢令父多年来对我的牵挂,待会儿我自当休书一封,让你转交令父。不过虽然我是废了,但好在我收了三个徒弟,待三五年之后,他们学有所成,我自当派他们入川找你父亲,看来这反元大业,是要指望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了。”

第十七章 风云突变

唐勇听到张然要给父亲回信,心里稍有释然,虽然这任务完成的不算成功,但总算这个事情对父亲也有了个交待。

当日,刘家便留唐勇在家住了一晚,也让唐勇与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见了面。第二日一大早,唐勇怀惴着张然给父亲的书信,准备回四川了。但事情发生了惊天巨变。

当刘老爷、张然、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准备将唐勇送出刘家之际,坏了。因为他们看见大门外有大队的蒙古兵,常遇春反应最快,当即关上大门,用顶门杠将门抵住。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唐勇,随即其他人也都死死盯着唐勇。唐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这蒙古兵不是我带来的。我们四川唐门的人也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卖主求荣之事。”

还是张然心思缜密,他先是探到大门门缝处向外认真观察了一下,然后对大家道:“大家不要误会了,唐家的人我信得过。我仔细看了,外面这队蒙古兵不是以前追杀我的那队人马,而且装备也明显比不上先前那帮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长期驻扎在定远县的蒙古兵。如果真是唐勇带来的蒙古兵,昨天晚上他们就动手了,不至于还等到今天早上。但这事肯定是因唐勇而起,你早就被这帮挞子兵盯上了,他们只所以没有动你,是因为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肯定是跟踪你很久了,用跟踪你的办法来找到我,也亏了他们的这番心思。因为要跟踪你,他们也不可能出动大队人马跟在你身后,因为你也不是傻子,跟踪你的人多了,肯定会被你发现。你们四川这几家肯定也不止派了你一个人来查寻我的下落,其他人肯定也被跟踪了。因此,昨天发现了我的踪迹后,他们也觉得太突然,人手肯定是不够,只得连夜在定远县搬救兵。估计还会有援兵陆续到达,因此,目前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众人觉得张然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对唐勇抱着敌视的态度。眼下的问题是,张然肯定是暴露了,怎么冲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张然当即作出决定,由他本人、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在前门这里带人把守,顶住蒙古兵的进攻。由刘聚带其余老弱病残及家眷从后门或者敌人包围的薄弱处翻院墙逃跑,待掩护家眷逃跑之后,前面的人再突围出去,两队人马汇合的地点就在杜黑子落草为寇的锥子山。

为什么汇合的地点定在锥子山,而且那里还是个土匪窝,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杜黑子原本是定远县一个贫苦农民出身,但从小就是个爱惹事儿的主。十八岁那年,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起了争执,失手就将别人给打死了。虽然是失手杀人,但也是要进大牢的,运气好的话,碰到上个大赦天下什么的,兴许蹲几年大牢会被放出来;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定个秋后问斩什么的,那这条小命也就算白白地交待了。于是,杜黑子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几个亡命之徒,在锥子山当起了土匪。为什么会在锥子山呢,因为这锥子山地处定远县西北边,北与凤阳县接壤,西与怀远县接壤,四周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峦。一般象这种三县接壤之地,也都是三不管之地,不光古代如此,即使现代也差不多,比如著名的毒品贩卖基地金三角、金新月不都是这种几国交界的多山地区,谁也不管吗。

杜黑子是那种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主。当了几年土匪,刚上山时有十几号人,几年过去了,手下加上老弱病残也就二十几号人,毫无发展潜力可言,那就更谈不上“做大做强”了。杜黑子也就顺其自然,今天抢了什么,今天就吃什么,明天要是什么都没抢到,那明天就先饿着。因此,也可以说在这种没有“上进心”的领导下混日子,也是一种十分痛苦的事情。

那是三年前(公元1348年)的一个冬天,马上要过年了,杜黑子也琢磨着是不是得带着人马出去抢点过年物资,因为山上的存粮也不多了,撑到开年都成问题,总不能又这么不咸不淡地过新年吧。于是召集手下的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去抢个大户。抢谁呢,穷苦老百姓自己生计都成问题,就是让他们自己随便拿,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油水。当官的油水倒多,但都有蒙古兵护着,他们也不敢招惹。那就去抢个地主老财什么的吧,定远县的这些地主他们也挨个分析了一遍,最后决定对刘家下手。为什么对刘家下手呢?因为他们一是觉得刘家人丁不兴,刘家就一个独子,刘老爷子自己也是独子,没有兄弟,因此抢他们家,估计没有什么人给他们帮忙;二是刘家家境殷实,虽然刘家场面上看起来不大,但刘家不事张扬,那是家里实打实的有货,不象有的大户,看起来阔绰,其实是外强中干,真要去抢,也没什么油水。

就这样,他们把刘家作为了下手的目标。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信息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他们能了解到,刘家有个武林高手教了三个徒弟,那他们打死也不会去抢刘家。老祖宗孙子讲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这段话,又再一次地显示出了它的无比正确性。

“不作就不会死”,历史也曾经证明了这句话的必然性。杜黑子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抢刘家,其结果大家一猜就知道。加上杜黑子一共去了十六个山上的“精英”,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抢到,除了两个侥幸逃回了锥子山,其余十四人,包括杜黑子本人全部被生擒,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老爷本来打算要报官,但他被张然拦住了。关键时候民主大义战胜了个人恩怨,张然认为,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必死无疑,而他们都是汉人,我们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帮助蒙古人屠杀汉人的帮凶呢?而且,张然在四川的时候经常和这些江湖绿林人士打交道,知道他们虽然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但他们大多还是讲究“盗亦有道”的。将来的反元大业,还得靠这些江湖人士多方协助。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张然比刘老爷就有远见,也可以说这就是一种政治头脑,搞政治的,无非就是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收拾某一个或一帮人,然后不断拉拢人打击异己,最终唯我独尊。

刘老爷子看张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而且杜黑子他们也没讨到便宜,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既然这二人都有放人一马之意,杜黑子他们见二人并不打算将他们送到官府,赶紧向二人求饶,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吃猪油蒙了心”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最终,刘老爷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仅放了他们,当了解到他们山上缺粮,山上还有十来口老弱病残时,决定送他们十担粮、一百斤肉。这真是让杜黑子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你说这世上哪有土匪抢劫被抓了,抓他们之人不仅放了他们,还送他们东西的。

杜黑子他们忙跪下磕头,刘老爷子和张然忙拉起这帮人,还安排了酒菜招待。酒宴上,杜黑子多喝了几杯猫尿,就又吹起了牛皮,说什么他日一旦刘家有难,他们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他们刘家若上了锥子山,你定当让刘家的人坐头把交椅。说过了,他又立即感觉到这话说的不吉利,忙“呸呸呸”,说是自己酒后失言。谁知杜黑子这话真是的一语成谶,刘家最终是上了锥子山的。

自从放杜黑子走后,杜黑子也还真是讲义气,逢年过节都会派个小喽啰来拜见刘老爷子,虽然也从没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多半是山上打猎打的些山货,但有这份心,刘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每次有锥子山的人来,他也绝不让人空着手回去,送粮送酒那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当刘家发生这场巨变的时候,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要上锥子山的理由。

话分两头,先表一枝。先说说刘聚带着家眷从后门逃跑的情况。刘聚和刘老爷子忙着招呼家人收拾细软,大件东西肯定是顾不上了,因为现在是要逃命。也没耽误多大一会儿,王氏牵着四岁的儿子,刘老爷子背着个大包裹,估计里面都是金银细软,一个家丁套好了马车,刘老爷子、王氏带着小孩子都上了马车,刘聚骑上了马,其余众人只能步行,因为没这么多马。本然马厩里还有几匹马,但那得留给张然他们逃跑时用。

到了后门口,刘聚让人先不急着开门,而是自己攀上了墙头,四下观望周边的情况。

第十八章 刘家惨案

刘聚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了外面没有蒙古兵,心下大喜,原来蒙古兵的确来得仓促,还没形成包围圈。于是,刘聚让人打开后门,自己因为骑着马,肯定比他们快,就坐在马上指挥众人向北逃去。这样就成了,刘老爷子的马车在前打头,中间是一些家丁及佃户,刘聚在后面压阵。

出了后门没多远,就是一片小山岗,小路顺着山岗蜿蜒向前,小路在中间,山岗在两边。刘聚正转过身望着自家后门思忖着,这边看来是脱险了,自己要不要回去接应师傅他们。忽然,两边山岗上传来一阵轰隆声,然后是一阵“嗖嗖嗖”之声,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哀嚎之声。刘聚回头一看,坏了。山上有埋伏,先前的那阵轰隆声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现在已经挡住了马车前行的道路。后面的“嗖嗖嗖”之声是山上有人在放箭。中间那些家丁已被射死了好几个,其余的人连忙用山体或者植被作掩护,趴在路边动弹不得。

刘聚一看,不好,忙催马向前,去救父亲和妻儿。山上一阵箭雨射过之后,山上的人开始呼喊着向下冲了,刘聚一边骑马向前,一边拉弓向奔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射去,全都是一箭射去,目标应声倒地。好歹也是张然教出来的徒弟,没有两下子,还真对不起他们张家的名号。

山上冲锋之人,见前面有人中箭都略有迟疑,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一边利用山上的植被作掩护,一边成“s”形前进,防止被山下之人射中。就在山上冲锋的队伍放缓速度之际,刘聚已来到了父亲的马车前。好在父亲和妻儿都没事,刘聚先将父亲的包裹系在马背上,然后把父亲推上马背,然后将四岁的儿子也交给父亲,道:“爹,你带着孩子先走,在后门口等我。”说完照着马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刘聚本来是一片好心,让父亲和孩子先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片好心却起到了完全不好的效果。其最终结果,也就是他的这片好心,让他的父亲和孩子在此丧命。

刘老爷子骑着马还没跑出去多远,两边山岗上的弓箭手都纷纷向他身上招呼。因为那些人认为,刚才就是这个骑马的射死了这边好几个人。刘老爷子可没他儿子刘聚这身功夫,转眼之间,身上就被射得跟刺猬似的,栽下马来,但他还是紧紧将自己的孙子护在怀里。

刘聚一看,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握着弓格挡飞来的流矢。待他来到父亲身,他直接双膝跪下了,父亲背对着他侧卧着,身下流出的血不断渗入地里,身上还有微弱的抽搐,父亲身上插满了箭,肯定是活不成了。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把父亲的身体翻过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刘聚迟疑了一下,他有点不敢把父亲翻过来,他怕自己接受不了那个最坏的事实。但理智最终战胜了个人情感,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再耽搁下去,可能连自己也跑不了了。他猛地将父亲的身体翻过来,父亲的双眼瞪着,嘴角有血,已没了呼吸,刘老爷子是死不瞑目啊。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儿子也死了,他的儿子才四岁,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他把头埋在爷爷的怀里,双手死死抓住爷爷的衣服,他的背后中了两箭,都被射透了身体,箭头已射进了爷爷的体内。王氏还没来得及哭出声音,便被憋得晕过去了。

刘聚双眼瞪得血红,仰天咆哮。很快他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他化悲痛为力量、化悲痛为愤怒,他将王氏抱到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把父亲连同儿子的尸体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快速地向一侧的山岗上飞奔而去。

刘聚开启了“杀神”模式,他抽出背筒里的箭,看见山上有人露出头来就是一箭射去,随即就有一个蒙古兵应声倒地。待冲到蒙古兵身前,他左手持弓,右手从腰间抽出大刀,见人就砍。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碰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主,那帮蒙古兵也算是倒霉了,纷纷避之不及。

按理说,蒙古铁骑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会干出这种临阵畏缩之事,但这队蒙古兵并不是长年征战的野战兵,而是定远县的城防兵。这种建制的蒙古兵营一般除了领兵的千户、副千户等少数大小头目是正宗的蒙古人(有时副千户也不是蒙古人),下面的士兵多半是汉人、色目人及少量的蒙古人混编,平时看着兵器、服饰、盔甲与正宗蒙古铁骑无异,但真正要打起硬仗来,高下立判。定远县当时算是一万户以上的中县,那中千户府也管着五百号兵,看今天这阵势,大门处至少有一百多号人,这里埋伏的不少于两百号人,估计其他路口要冲还有兵把守,几乎可以判定,这次定远县城的城防驻兵基本上是倾巢出动。

也亏得刘聚的这一身好武艺,就凭着他一个人,楞是硬生生地把这两百号人逼得前进不得。因为两边山岗上都有伏兵,刘聚也不敢追出去太远,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另一边山岗上还有伏兵,他如果追得太远,另一边的伏兵就会冲下去,以现在那几个家丁的身手及装备,一旦有蒙古兵冲到路上,那些家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刘聚稍微往后退了退,对着下面几个家丁吼道:“你们快往回撤,把我父亲孩子也带上,我夫人也带上,在后门口等我。”

这边刚往后退了点,那边的蒙古兵就向前进一点,有两个反应慢的刚一探头,就被刘聚一箭给结果了性命。下面的家丁、佃户也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没有受伤的或搀着或背着受伤的、还有死去的刘老爷子往后门处撤去。

再来说说前门处的情况。张然刚安排妥当,也就是刘聚和刘老爷子刚走,外面的蒙古兵就喊话了,“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今天只抓反贼张然,只要你们将张然交出来,其余的人都可平安无事,如若你们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让张然交待后事,一刻钟之后,如果张然还不束手就擒,我们就要将刘家夷为平地。”

常遇春搭起弓箭,正准备一箭向喊话之人射去,被张然拦住了。张然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一动手,势必双方就要马上火并。不如,我们先等这一刻钟,也好给刘聚他们撤退争取时间。”

常遇春心想,师傅说得有理,于是放下箭,紧紧地盯着大门外边的情况。大门外边的蒙古兵严阵以待,远处的有三个人骑在马上,看衣着装扮及举止,其中一人应该是这路人马的指挥官,应该是个千户;另有两人身着便衣,但骑在马上跟这千户平起平坐,而且看那千户对他们的态度还甚是恭谦,这两人应该就是跟踪唐勇一路而来的蒙古密探。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差不多应该是刘聚刚出后门的时刻。外面的蒙古兵又喊话了,“张然的后事交待清楚没有?赶快自缚双手出来受死,免得连累无辜。”

这时,常遇春对着他就是一箭射去,“辜”字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啊”的一声,这厮一命呜呼了。蒙古兵见里面的人射箭了,忙分散开来,准备进攻了,立时,蒙古后被分为三队,中间那队举着盾牌,扛着根大木头准备撞门了,左右两路人马分别向院墙移动,看样子,他们是要爬墙了。

既然敌人分三路进攻,这边也只得分三路防御了。常遇春和唐勇各领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分两路去抵挡准备爬墙的蒙古兵,张然则带着女儿张思淑居中坐阵,去抵挡准备撞门的蒙古兵。

霎时之间,两边就交上手了。常遇春、唐勇的人马虽少,但借助了地利的优势,或搭梯子或搬桌子什么的,站在院墙边,只露个头出来,不断向蒙古兵放箭,蒙古兵只能依靠盾牌掩护,稍微露出个头来,便被一箭夺去了性命。中间撞门的这路,刚开始要防备着里面的人射箭,好不容易到了门前,正准备用力撞,没想到张然他们兵行险招,突然将大门打开了,这撞门的兵没收住脚步,立马冲进了院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张思淑带着人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后面冲锋的队伍刚冲到大门口,大门又被关住了。虽然人数上蒙古兵占了绝对优势,但由于没有占到地形的优势,反而处于下风。

看着自己这边已折了几十号人,那两个密探和千户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战斗。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箭法精湛,很快这边的家丁就被射死了好几个。

第十九章 兵行险着

那两个密探的确就是早先追踪张然之人,功夫了得,那千户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蒙古兵见主将亲自参战,士气大涨,渐渐地,张然、常遇春、唐勇的三路人马都快支撑不住了。

正在大家觉得已经支撑不住,准备向后门逃跑去跟刘聚汇合之际,后门处跑来了一个家丁。这人正是刚才跟着刘聚先行撤退之人,此时他们已带着王氏和刘老爷祖孙的尸体回到了后门处,他是来报信的。

张然等人听到刘聚遇伏、刘老爷祖孙毙命的消息,都是心里一惊。张然道:“看来我们太低估这帮蒙古挞子了,兵法有云:围师必阙。我们中了蒙古挞子的计啦,亏了我还是什么名将之后,我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死去的刘老爷祖孙啊。”说完,张然颓然地瘫坐在地。

通常,无论在野战阵地还是在城寨防守作战中,面临被围境地的敌人,很可能出现三种想法,一是投降,二是死战,大多数则是第三种:观望,听命于指挥官。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或在重点在那个地方封打,使敌人在仓促逃跑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别是围困坚守城堡的敌人,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稍微有头脑的将领都能算过这个账来,所以“围师必阙”是历代战将常用的一个战法。

当年,成吉思汗之所以能够率领他的骑兵在东方战场上所向披靡,无论是野战还是摧城拔寨,几乎攻无不克,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他多次采用了“围师必阙”之计,经常将守城部队诱出城堡,消灭在广阔而便于机动的野外战场。可以说“围师必阙”之计是蒙古铁骑百年来的常用军事谋略,已经写入蒙古铁骑作战的战术教科书。而刘聚在看到后门处无兵把守之际,没经过深思,贸然逃跑,他才是最应该为刘老爷祖孙之死负责之人。

但张然虽然当时不在场,但他可以算得上是这次作战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他对这次军事失利的深深自责,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怎么突围。怎么突围呢?自己这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马上就要被“包饺子”了。

当即,张然作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诈降。张然对女儿思淑作了个简短的后事交待,一是将他反剪双手绑起来,不要系死扣,他袖筒里藏着短刀;二是他到了那两个密探身边就会动手,他一旦动手,这边立即动手,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只要解决了那两个密探,最好是把那千户也解决掉了,这边的蒙古兵势必一哄而散,因为以他们的身手及作战素养,能撑到现在且占据优势,全靠这三个功夫好手帮他们解决问题、鼓舞士气;三是如果他不幸去世了,将他的骨灰带回四川和他的父亲安葬在一起。张然的爷爷张珏当年在四川被捕,最后在陕西自尽,死后葬在陕西老家。但他父亲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四川活动,死后就葬在四川,并告诫后人,四川就是他后人今后的故乡。

张思淑当即表示反对,她反对这个诈降、然后突袭的计划,并不是他认为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就当时具体情况而言,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能成功。她反对的是这个计划太冒险,她的父亲可能会因此丧命。

此时,常遇春和唐勇也让几个家丁在院墙处苦苦支撑,他们被张然招呼到了身边。

常遇春、唐勇听到这个作战计划,也对张然的性命表示担忧。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多人都等着命丧于此吧。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去拼搏。虽然张思淑还是坚决不同意,但她也拗不过父亲的坚决。

张然让常遇春帮他绑好系了个活扣,保证他随时能挣脱绳索。两个袖口里都藏了短刀,背后的腰带上也贴肉藏着短刀,张然这是要准备发狠,以命相搏了。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张然让人打开大门,对外面喊道:“我是张然,我跟你们走,这事与他们刘家上上下下无关,你们放过他们。”

外面的人听到了喊话,停止了进攻,但都还是举着兵器高度戒备。这时,那两个便衣密探与千户凑在一起稍作一下商议,这位千户正是定远县中千户所的统兵千户,名叫阿古达木,昨天傍晚这两个密探拿着令牌来到千户所找他,并告知他他们追查多年的南宋名将张珏之孙张然就藏在定远县刘家,这位阿古达木千户立即向定远县达鲁花赤(元朝官名)作了详细汇报。当晚,阿古达木作了周密的作战部署,并亲自领兵直奔刘家,清晨时分,他们就到达刘家。阿古达木与两位密探在刘家大门处坐阵指挥,刘家通向各地的要道均已派兵把守,唯独刘家后门故意不设防,但在出后门不远处的山岗上由副千户哈丹*领兵三百设伏。也正是这三百伏兵让刘老爷祖孙丧命。

这三人商议过后,对里面喊话道:“放过刘家的人可以,张然自己反绑双手,一个人走出来。其他人原地不准动,如果敢耍什么花样,格杀勿论。”

张然朗声道:“我张然出来了。”说着迈开大步,出了大门。这时蒙古兵一阵骚动,纷纷给张然让开了一条路,但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张然。张然仍然是昂首阔步一直向着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方向走去,在他们之间,蒙古兵闪出了一条小道,仿佛对张然是夹道欢迎,只不过这些“欢迎”的蒙古兵手里却拿着兵器,对张然高度戒备。

待张然走到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跟前,张然站住了,对他们道:“我跟你们走,你们撤了对刘家的包围。”这两个密探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然,道:“没错,你正是我们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张然,十一年前,你身负重伤逃进那深山老林,我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命真长啊!不过,今天你是难逃此劫了。”

张然仰天长笑,挖苦道:“真是辛苦你们了啊,我一介平民,让你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蒙古官员如此大费周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哈哈”

其中一位密探道:“我看你是‘鸭子煮熟了还嘴硬’,不过今天也就让你多说两句,待会押入大牢,就没人听你唠叨了。待我们请示了上级,多则十来天,少则三五日,在闹市问斩了你,身首异处之后,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张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我虽然是命不久矣,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跟你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们的好多事我比你们还清楚,你以为你们杀了我就是立了大功吗?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上级让你们千辛万苦地追杀我,并不是在乎我这条命,而是因为我们张家知道大宋朝埋藏了一大笔宝藏的秘密。一旦我死了,不管你们是否从我嘴里得知这个秘密,你们都是下一个要被灭口之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密探满腹狐疑地道:“埋藏了宝藏?你不会是编个瞎话骗我们吧?”

张然又是哈哈一笑道:“我都这个样子了,骗你们我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十一年前,我遭你们暗算,身负重伤,虽然后来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胳膊已经废了一只,武功也只有原来十之一二,我现在还编个瞎话骗你们?我精力旺盛啊?”

此时,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阿古达木都有点相信张然的话了。他们又到一边作了番私下商议,回头对张然道:“你今天落在我们手里,想要活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放了你,我们都得死。但你要是能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我们定不会让你再受皮肉之苦,而且在大牢里绝对会比你在刘家过得更舒坦,他日丧命之时,我们也会给你个痛快的。而且我们如果得到宝藏,会给你的女儿留下一份儿。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张然略作了一下沉思,然后抬起头,皱了皱眉,似乎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然后对他们道:“事已至此,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们是不是能保证给我女儿留一份儿?是不是能保证放过刘家的人?”

第二十章 舍命相搏

这三人异口同声地道:“这些都没问题,有什么秘密你快说吧。”

张然道:“那行,你们附耳过来。”

此时,这三人都已相信张然似乎是掌握着什么大秘密,也对他放松了警惕,三人快步来到张然的身边。突然,张然双肩一抖,身上绑着的绳索已松开掉了下来,双手已从背后猛地伸了出来,而且双手都握着把短刀,一左一右分别向两个密探的胸前刺去。那两个密探纵然都是功夫好手,但眼前之事也变化得太快,想要格挡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猛地向后退。但他们向后退的速度怎么也比不过别人向前冲的速度呀,何况他们是后启动,别人已经先启动了。眼看着刀尖就已触到两个密探的胸前的衣服了,这两个密探也是急中生智,忙伸出手去捉刀尖。虽然这不能算是个好办法,因为即使捉住了,但要捏住刀,不让刀尖往胸口里刺,那也是很困难的,就算侥幸做到了,但手肯定就废掉了。但就目前来说,这已是没有办法中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已捉到了刀,但右边这人已是死定了,因为张然自从左臂废了之后,平常干什么都靠右手,因此右手力量奇大,那右手刺去的密探虽然捉住了刀,但也改变不了刀尖前进的方向,转眼之间,刀尖就已刺入他的胸膛,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心脏位置,右手边这密探就在满脸的不甘心之中,双眼瞪得大大的、绝望地死去。

左手边那个密探似乎就比较幸运,毕竟张然的左臂是废了的,使不了什么力气,如果没有任何干扰,他左手刺进左手边这个密探的心脏是不成问题的。但这密探用右手抓住了刀尖,向左边去推这把刀,于是,张然虽然一刀刺进去了,但是刺偏了,只刺到了这密探胸前左侧的肋骨位置,根本就没伤到要害。而且这密探随即向左一转身,刀也被他插在身体里带走了,此时正背对着张然,准备逃跑。也是因为张然左手使不上力,不然也不可能会刺偏,甚至让刀脱手,让这密探有了一线生机。此时,这密探正背对着张然,按说这正是张然下手的好时机,张然当然不会错过。随即把右手的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拔出来,当然,顺带着一股鲜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喷射出来。张然举起右手带血的短刀,向背对着他的密探后心刺去。

也就是在刚才这一刺一挡再一刺之际,那千户阿古达木已从愕然中反应了过来。他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站在张然的左手侧,向张然砍去。按照正常的路数,张然此时应当躲避或者格挡,但张然用的是短刀,格挡显然不现实,因此,此时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躲闪,躲过阿古达木的这一刀。但张然此时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那帮蒙古兵肯定得四散逃窜,刘家之围立时便解。

眼前,密探已被杀死了一个,另一个有伤在身,只要右手这一刀补过去,立时也得毙命。就算最后剩下一个千户,以他三个徒弟加上唐勇的身手,也能赶跑这帮蒙古兵,解了刘家之围。于是,张然都没有多想,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伸出左手去格挡阿古达木的这一刀,而右手握着的短刀,继续向受伤密探的后心刺去。

阿古达木没有想到,这张然会来这一招,宁愿舍弃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要去杀另一个人。但阿古达木也没有犹豫,这一刀使足了劲儿向张然砍去。瞬时之间,就是血溅当场,一是张然的左臂已断掉在了地上,断臂在地上还在颤动,鲜血从断裂处往外直冒,张然的在肩断臂处也在向外面汩汩地冒着鲜血;另一处是由于张然刺中那密探后心后,猛地势拔出了短刀,那密探已面朝下倒在地上抽搐着,肯定是活不成了,他的后心处也喷出了大滩的鲜血。

就在张然开始行动,双手分别持刀刺向那两个密探之际,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已带着人从大门处飞奔而来。蒙古兵根本就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剧情反转,都愣住了。也就是在他们愣神的这会儿,常遇春、张思淑、唐勇等人已手持武器来到了他们身前,他们要赶着去救张然,因此挡在他们之间的蒙古兵就是他们前行的障碍,这帮人二话不说,各自拿着兵器见人就砍、见人就刺,瞬时之间,最前面的二、三十号蒙古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待得张然左臂被阿古达木砍掉之后,这帮蒙古兵总算是缓过神来了。此时,阿古达木也忙着下达命令,“快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着阿古达木这一声令下,蒙古兵大部分都已转过头,手持兵器来抵挡常遇春他们的进攻。而阿古达木身边的十多个人,都持着兵器向张然刺去。此时,张然已断了一臂,右手只有一把短刀,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况此时有十多个蒙古兵同时手持兵器向张然刺来,张然想要抵挡是不现实的。于是,张然顺势在地下一滚,就滚到了那帮蒙古兵的身前,这下近身搏斗,那可就是短兵器更有利于发挥优势了。

此时的张然也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按常理,他此时应该是往后滚,争取与常遇春他们汇合,然后就很可能得救了。但他却放弃了这一线生机,选择了向前滚与敌人近身搏斗,纵使他武功再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向前滚与向后滚,真可称得上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常人是很难理解当时张然的心情的,此时的张然确是抱定了必死之心。他之所以要求死而不求生,主要是基于了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他现在已断掉一臂,武功基本只有原来十之一、二,而且自己已年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难以再有大的作为了,而且他拖着这个残废之躯,只会在以后的反元大业中,牵扯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这三个徒弟的精力,还不如今天多杀几个蒙古兵划算;二是,这么多年以来,元朝的统治势力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追杀,即使他的左臂被废之后,他们仍然是千方百计地来追杀他,可见,只要他张然一天不死,追杀他的行动就一天不会止,如果他今天在此地能与蒙古兵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元朝的统治势力就不会再这么高度关注他了,这样也给自己的三个爱徒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三是刚才他听到刘老爷子祖孙毙命的消息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在内心深处,他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在刘家待了十一年,才导致今天刘老爷子祖孙二人的死,他是要以死来报答刘老爷子的收容之恩,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死,后半生都将在这种深深的自责中渡过,他不愿意长期忍受这种精神的折磨,他宁愿现在就死。

既然张然是抱定了必死之心,那么他与蒙古兵搏杀的方法,肯定是不能以常理去推断的。当时,这帮蒙古兵也没有料到,这人不向后跑,反而到了自己的面前,搞得他们也是慌了神。也就是在他们这一慌神之际,张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持着短刀,对着这队蒙古兵的咽喉处,从左自右一刀划过去,顿时,就有五六个蒙古兵瞪大了恐惧的双眼,双手丢掉了兵器捂住了自己的咽喉。但很快他们捂着咽喉的双手处,或是手掌下,或是指缝中,都渗出了鲜血,随即这几个蒙古兵也就倒下了。也就是在这前面一排蒙古兵倒下之后,后面的一排蒙古兵又握着长矛向张然刺了过来。张然左脚着地,右脚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用右脚将这排长矛挡住了,也就是在他右脚落地之时,他竟然将这一把长矛都夹在了自己的胯下,此时的他已是背对着最前面的这排蒙古兵,只不过最前面的这排蒙古兵手中的兵器被张然用双腿死死夹住了,五、六个年青力壮的士兵本想一起用劲将张然挑起来,但他们同时一发力,才觉得这兵器象是被石头压住了,竟然纹丝不动。就在他们大骇之际,张然又是向左一扭身,右手的短刀顺势就朝着这队蒙古兵的咽喉划过去。顿时,这五、六个蒙古兵又做了张然的刀下之鬼。

这下,后面的蒙古兵就有点被吓住了,手持着兵器不敢动了。那领兵千户阿古达木见这阵势,忙从肩上取出弓箭,瞄准张然就是一箭射去,此时的张然正全神贯注地迎战面前的蒙古兵,根本就没料到有人暗算。

第二十一章 哲别的传人

只听得“嗖”的声,张然凭着本能知道有暗箭射来,也来不及辨别方位,只好就地又是一滚,但还是慢了半拍,右肩中了一箭。阿古达木本是瞄着张然的胸*去的,而且阿古达木箭术十分了得,一般人是躲不过他的箭的,纵使象张然这等武林高手,虽然听得弓箭的破空之声,已做出躲避的动作,但还是没有躲过这一箭,只是躲过了要害之处,若是寻常之人肯定是躲不过阿古达木这一箭,必死无疑。

既然这阿古达木箭术这么厉害,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呢?这阿古达木来头确是不小,乃是蒙古帝国大汗阿里不哥之后。这阿里不哥乃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拖雷与其正妻唆鲁禾帖尼共育有四子,长子蒙哥、二子忽必烈、三子旭烈兀、四子就是阿里不哥。

按照蒙古旧制,应该是由幼子继承家业。当年,成吉思汗与正妻孛儿帖生有4个儿子5个女儿: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幼子拖雷。早在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决定摒弃蒙古旧制,立三子窝阔台为大汗继承人。直到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在临死前,再次把诸子召到身边,要他们服从窝阔台的领导,兄弟间要精诚团结。不久,成吉思汗病死,按照封建帝制王驾崩,应立即由他指定继承人登基即位,可是蒙古的库里勒台制(部落议事会制度)仍然在起作用,窝阔台不能因其父的遗命继位,必须等待库里勒台的最后决定。而当时在蒙古宫廷内就有人恪守旧制,主张立幼子拖雷,反对成吉思汗的遗命。直到公元1229年,蒙古的宗王和重要大臣们举行大会,决定推选新大汗。大会争议了40天,此时长子术赤已死,次子察合台全力支持窝阔台,拖雷势力孤单,只得拥立其兄窝阔台即位。而在公元1227年至1229年两年时间内,蒙古由拖雷监摄国政。

窝阔台即位之后,原本欲传位于三子窝出,但窝出于窝阔台去世之前就战死,于是窝阔台欲传位于窝出长子失烈门,但窝阔台还尚未来得及立下遗诏,却于公元1241年突然病逝。窝阔台去世之后,多方势力都欲争夺汗位。窝阔台的皇妃乃马真皇后欲立长子贵由,但难以取得各方支持,最后采取了一个缓兵之计,乃马真皇后自己称制。乃马真皇后称制五年,不断笼络宗室和大臣,并排除异己。至公元1246年,通过库里勒台大会,让长子贵由继承大汗位。但贵由却于公元1248年,在行军途中病逝,蒙古暂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临朝称制。

由于贵由与拔都早年不和,贵由病逝后拔都拒绝奔丧。拔都乃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公元1235年,窝阔台召集库里勒台大会,决定各系宗王居长者统兵远征钦察(今乌拉尔河以西伏尔加河流域)、斡罗思、孛烈儿(波兰)、马札儿(匈牙利)等国,拔都为诸王之长,统率全军。1237-1251年,拔都率军征战以上诸国。因此,当时拔都手握重兵,他支持谁当大汗是相当有话语权的。为了对抗窝阔台家族,拔都以长支宗王的身份遣使邀请宗王、大臣到他在中亚草原的驻地召开库里勒台大会,商议推举新大汗。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宗王们多数拒绝前往,贵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只派大臣八剌为代表到会。拖雷正妻唆鲁禾帖尼则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应召前往。

公元1250年,库里勒台大会在中亚地区拔都的驻地召开,拔都在会上极力称赞蒙哥能力出众,又有西征大功,应当即位,并指出贵由之立违背了窝阔台遗命(窝阔台遗命失烈门即位),窝阔台后人无继承汗位的资格。大会通过了拔都的提议,推举蒙哥为大汗。窝阔台、察合台两家拒不承认,唆鲁禾帖尼和蒙哥又遣使邀集各支宗王到斡难河畔召开库里勒台大会,拔都派其弟别儿哥率大军随同蒙哥前往斡难河畔,但窝阔台、察合台两家很多宗王仍不肯应召,大会拖延了很长时间。

由于蒙哥的母亲唆鲁禾帖尼的威望甚高,并且善于笼络宗王贵族,多数宗王大臣最终应召前来,1251年农历六月在蒙古草原斡难河畔举行库里勒台大会,1251年7月1日,宗王大臣们共同拥戴蒙哥登基,蒙哥成为大蒙古国皇帝。

公元1259年,蒙哥在四川钓鱼城之战中,被张然祖父张珏一箭射中毙命后,忽必烈(元世祖)于中统元年(1260年)抢先即位于开平(今内蒙古正蓝旗东)。阿里不哥因是拖雷幼子,按旧制因由他继承拖雷的家业。阿里不哥则在和林西按坦河召开库里勒台大会,得到诸王的拥戴,即大汗位。随后两兄弟为争夺皇权发生战争,经过几年征战,阿里不哥战败,支持他的诸王军将大部分离去,辖区又发生饥荒,无力再支撑下去。中统五年(1264年)八月,阿里不哥向忽必烈投降。忽必烈赦免其罪,后病死。

阿里不哥在拖雷嫡出四子之中,政治、军事才能不是最高的,但武功却是这四兄弟中最高的。当年,拖雷得到了元初名将哲别的真传,哲别号称成吉思汗的“神箭”。这个哲别也就是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的郭靖与拖雷共同的师傅。当然,郭靖此人是小说虚构的人物,但哲别与拖雷却是实实在在的历史人物。后来拖雷把自己的这身功夫传授给诸子,但因幼子阿里不哥在武学方面相当有天赋,因此拖雷对阿里不哥指点就更多,阿里不哥也顺理成章的成为诸子之中武学成就最高的。

而眼前这位千户阿古达木乃阿里不哥的嫡系后人,其武功特别是箭术,那肯定是一流的。也是该张然今天得在此丧命,偏偏碰上了“神箭”哲别的传人。当阿古达木一箭射中张然右肩之时,这一箭力道甚大,张然吃痛,手中的短刀“噹”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后面那队蒙古兵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迅速举着长矛向张然刺来。张然见这阵势,想去捡地上的短刀已是来不及了,随即纵身向后一跳。但他脚刚落地,那队蒙古兵挺着长矛又刺过来了。这次张然有了准备,先是向右一个闪身,然后向左一个侧身,躲过了前面长矛的矛尖,随即右手一个海底捞月,把这五、六个蒙古兵手中的兵器都夹在了自己的右腋之下,立即又是夹着这把兵器,向左后方一个转身,那几个蒙古兵手中的兵器就又脱手了。张然借着这股力道的惯性,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又面向那队蒙古兵。看准了这队蒙古兵,腋下的兵器就朝他们撒去,登时,就有两个蒙古兵被张然掷过来的兵器插中了胸口毙命了。这下,这队蒙古兵都看得呆了,这不光是“空手入白刃”啊,而且这“入了白刃”之后,又用这“白刃”当暗器杀了人啊。

也就是刚才张然这一夺一转身一甩兵器之间,阿古达木的箭又已拉在了弦上。在那两个被兵器插中胸口的蒙古兵倒地之际,阿古达木的箭又射过来了。这次张然有了防备,知道这人射箭力道甚大、准度也很高,随即就是一个后空翻,准备避过这一箭。但后空翻之后,这夺命之箭是避过了,但后面的蒙古兵又拥上来了。

张然也是艺高人胆大,不向后退,也不向旁边躲闪,而是一个前空翻,避过了矛尖。在空中,张然的右手从后背腰带上拔出最后一把短刀,双脚还未落地,人在空中就对着最前面这排蒙古兵的咽喉部位,从左向右一刀划过去。眼前这一排蒙古兵,又是重复着最先毙命的那队蒙古兵的动作,双手扔掉兵器,捂住了咽喉,同样,也是在瞪大着双眼中毙命了。

也就是在这排蒙古兵倒下之际,张然也双脚着地,但同时,阿古达木的第三箭又射到了。这次张然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想要跳跃躲避已是来不及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何况是“神箭”哲别的传人连射三箭,这第三箭张然是横竖都躲不过了。

既然是躲不过了,张然索性也就不躲了,右手挥起短刀,准备去拨开来箭。但阿古达木的箭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拨得开的,张然一刀只是削到了箭杆,并没有削到箭头的金属部分,而且张然这一刀所用力度也是够大的,竟然把箭杆削为两段,但并没有改变前面这段箭头前进的方向,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截断箭射入自己的腹部。

阿古达木这一箭力道确是够大,这截断箭已全部没入张然的身体。这下,张然受伤就是不轻了,先是断了左臂,接着是右肩中了一箭,现在是腹部又中了一箭,基本上已丧失了战斗力。

第二十二章 张然殒命

张然本想挣扎着起来继续支撑着战斗,但一用力,却发现自己现在已是力不从心了。而且刚才一用力,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喉头一阵发甜,一股鲜血从胸部直接翻上咽喉到了口中,张然是强忍着,这口血才没有从口中喷涌而出,但还是顺着嘴角往下淌。

那帮蒙古兵见这阵势,断定张然是彻底不行了。于是,再次壮着胆子,挺着长矛向张然刺来。张然想爬起来是不可能了,但他没有放弃,他是一名斗士,他必须要坚持到最后,坚持到用尽自己最后一丝能量,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能在这边多坚持一秒钟,他的爱徒常遇春和他的女儿张思淑就能多有一秒钟去杀蒙古兵。

“悲壮的斗士”这应该可以作为张然一生的注脚,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他还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争取多杀一个敌人。就在最前面这队蒙古兵挺着长矛向他刺来之际,张然把自己的短刀当成暗器,对着最前面的蒙古兵掷过去,正中最前面这蒙古兵的面庞,又杀了一个。但此时张然已没有任何攻击武器了,只能索性向后打个滚,力争为常遇春他们多争取些时间。

但毕竟他身受重伤,这一滚打得可不够利索,还没翻过身来,就被那队蒙古兵的长矛刺中了。这下,张然已经再也无法躲避、再也无法反抗了,更多的长矛又向他刺来了。张然嘴角淌着鲜血,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眼,一代反元斗士张然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

张然在杀了那两个蒙古密探之后,又凭着受伤之躯杀了二十多个蒙古兵。就在他杀这二十多个蒙古兵的同时,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各自带着几个青壮年家丁、佃户与大门外的蒙古兵展开了厮杀。

阿古达木昨晚只留了五十号蒙古兵守营,其余五百号蒙古兵倾巢而来,本来是在大门外部署了一百五十号蒙古兵,后门处的山岗上由副千户哈丹*领兵三百设伏,按照预想,后门处这里才是此次作战的主攻方向,还有五十号蒙古兵在刘家外出的要道把守。刚才蒙古兵进攻时,被张然他们杀死了六十几号人,后来被张然一个人就杀了二十几号人,前门处的人马已折损了大半。

现在,常遇春他们杀过来,那帮蒙古兵又没个领头的硬角儿,当时那两个蒙古密探已死,阿古达木正在全力对付张然。因此,这帮蒙古兵成了帮乌合之众,常遇春刚与他们接上火,便一触即溃。转眼之间,这常遇春、唐勇、张思淑这三人便每人杀了十几号蒙古兵,五十几号蒙古兵除了一两个逃跑的,全部做了刀下之鬼。

虽然常遇春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地杀了过来,但还是晚了。待得他们杀过来之际,张然已经命丧黄泉了。当看到张然的尸体躺在地上,左臂都已不知道在哪里,身上中了两箭,还有无数个血窟窿。常遇春暴怒了,他象一头发狂的狮子,挥起他的大砍刀,向阿古达木及他身边仅有的十来号蒙古兵杀将过来。张思淑抱着父亲的尸体失声痛哭,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父亲也再没有什么遗言了,刚才出大门之前对她说的,就是遗言了。唐勇看见张然死去的惨状,也是悲愤不已,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因为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张然可能还会在刘家颐养天年。很快,张思淑与唐勇都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因为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在是报仇血恨的时候,于是,他们二人也加入了常遇春的战斗。

本来在唐勇、张思淑悲愤之际,常遇春又解决了五六个蒙古兵,剩下的几个蒙古兵正与刘家的家丁、佃户交手,而常遇春早已与阿古达木交上了手。

阿古达木也确是了得,纵然是常遇春这等高手,一时也奈何他不得,虽然阿古达木处于下风,基本是个守势,但防守得很严密,根本就没有给常遇春露出什么破绽。因此,常遇春要解决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唐勇、张思淑一加入战斗,情况立马发生变化,阿古达木纵然是阿里不哥之后、“神箭”哲别的传人,但他要想以一敌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随着唐勇、张思淑的加入,剩下的几个蒙古兵也被解决了,也就是说,整个大门处的蒙古部队,现在只剩下阿古达木一个人了。而且与他对阵的是三个高手,有两个是张然的徒弟,还有一个是四川唐门的人。可想而之,阿古达木现在的情况算得上是十分的危险。

也是阿古达木命不该绝,就在他渐渐不支之际。忽然,刘家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些刘家的家丁和佃户从刘家大门里跑了出来,边往外跑边回头射箭。后面响起一阵呐喊声,似乎是有蒙古兵从刘家里面杀出来了。

原来这正是副千户哈丹*带领的伏兵,跟着刘聚一路追杀过来了。当时,刘聚让家丁、佃户带着他父亲、孩子的尸体以及晕过去的妻子王氏先撤,他在后面一个人抵挡蒙古兵。待得那些家丁已撤回刘家后门之后,刘聚且战且退,也向刘家后门靠拢。

这副千户哈丹*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的功夫比起阿古达木差了一大截,但有这么多蒙古兵,对方只有一个刘聚,他是一点都不悚的。于是,刘聚在前面且战且退,哈丹*就领兵在后面紧追不舍。等到了刘家后门,哈丹*本来是带着三百号伏兵的,被刘聚先前狠杀了一阵,加上边退边杀的,折损了快一百号人了。

刘聚进了刘家后门,早有家丁把门关上、抵住。哈丹*于是指挥人马,撞门的撞门,爬墙的爬墙,刘聚虽然也分派兵力抵抗,自己也是一会儿射箭、一会儿拿起大刀砍杀。但无奈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很快就抵挡不住了。于是刘聚招呼手下的人向前门处退去。因为这样可以利用地形的掩护,不断射杀蒙古兵。毕竟他家院子里的结构,他们是一清二楚的,哪里可以设伏,哪里便于逃跑,哪里可以绕到敌人背后杀个回马枪,他都心中有数。

于是,刘聚领着手下仅存的十几号青壮年,向前门处退去,边退边利用地形掩护作战。待退到大门处,他们又解决了五、六十号蒙古兵。

也就是说,待到刘聚与常遇春他们汇合之时,蒙古兵方面,还剩下千户阿古达木、副千户哈丹*以及手下的一百四、五十号人,当然外围还有五十号把守要道的蒙古兵尚未参加战斗。

而刘家这边,除了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四大高手之外,也只剩下二十几个青壮年了。当常遇春看见刘家大门内有蒙古兵追杀出来,而且刘聚也在大门处苦苦抵挡之时,他忙对唐勇和张思淑道:“你们快去帮大师兄,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唐勇、张思淑二人本来看见胜利在望,那蒙古千户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无奈刘聚这边情况太危急,只能先放下那蒙古千户,奔向大门处帮着刘聚抵挡。

大门外,常遇春和阿古达木一对一单挑。大门内,随着唐勇、张思淑的加入,刘聚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左手持弓,右手提刀,见人就砍。大门内的形势一下子就发生了逆转,因为是在院子内,蒙古兵虽然人多,但施展不开手脚,好多人都挤在一堆。这下不仅刘聚是杀性大起,唐勇也觉得正是施展自己绝学的最好时机。“唐门暗器,天下第一”,这绝对不是吹嘘,唐勇是现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宣的长子,未来是极有可能接班掌门人的。因此,他不光是拳脚功夫了得,那一手暗器在他们唐家这一辈中绝对是一流的。空旷的战场,敌人一起冲杀过来,施暗器不那么顶事,但在刘家大院里,那可是施暗器的好地方。先前也交待过,这帮蒙古兵是定远县的城防兵,是汉人、色目人、蒙古人混编部队,战斗力与正宗的蒙古铁骑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前面来了三个高手,见人就杀,好多人心里也发悚。于是,有的就开始往一边闪,有的往后退,纵使副千户哈丹*在后面压阵,也无济于事。

只要有一人跑,后面的就跟着跑,很快哈丹*就控制不住局面了。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帮蒙古兵终究是敌不住刘聚等三人的砍杀,直向后门处逃窜。刘聚也是被杀出了血性,右手的刀见人就砍,左手的弓也没闲着,见人就砸,他这弓可不是一般的木弓、竹弓,而是一把铁弓。副千户哈丹*在督战过程中一不留神,肩上就挨了刘聚一弓,疼得他直咧牙,他一看敌不住这三个不要命的家伙,也向后门逃窜。

第二十三章 追杀千户

主将一跑,其他的蒙古兵跑得就更欢了。这下,刘聚他们高兴了,一路杀到后门,没有任何抵抗,杀蒙古兵就象砍瓜切菜一般,大刀所到之处,就有人头落地。

待得刘聚他们杀到后门处,副千户哈丹ba特尔只得领着约二十几号残兵败将向定远县城方向逃窜而去。刘聚他们还惦记着常遇春这边的情况,也不去追了,直奔前门而去。

话说当唐勇、张思淑二人去帮刘聚抵挡蒙古兵之际,阿古达木虽然不敌常遇春,但也不至于几招之内就会败下阵来,抵挡一阵子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还幻想着,自己先抵挡一阵子,等副千户哈丹ba特尔领兵过来了,再结果了刘家这几个反贼。

可是,战着战着,阿古达木发现他期待的蒙古兵并没有杀出大门,反而是刘家的人不断向里面杀去,似乎自己这边的人在向后溃退。阿古达木见势不妙,得想办法先脱身,不然等刚才那一男一女过来,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我肯定是没命活着离开这里了。

阿古达木本是采取守势,很少进攻。这会儿为了逃命,他改变了战术,舞着手里的大刀对着常遇春就是一通乱砍,常遇春一点也没慌乱,见招拆招,该闪则闪、该挡则挡。一阵凶狠凌厉的进攻之后,阿古达木忽然向后一跃。这下是大大出乎常遇春的预料,常遇春本还想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狠招,但没想到这家伙不攻了,反而向后退。常遇春正欲紧逼向前。

阿古达木早已左手持弓,右手持箭,瞄准常遇春就是一箭。常遇春可不敢怠慢,赶紧闪身躲避。阿古达木不愧是哲别的传人,箭术的特点是快、准、狠,所谓快就是瞄准快、发箭速度快,往往是你刚避过一箭,下一箭又来了;所谓准,那就不用多说了,哲别那“神箭”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所谓狠,就是射向敌人的部位那都是取敌要害,要么面门,要么咽喉,要么胸口。

就这样,阿古达木一连发出了六、七箭,但常遇春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这六、七箭没伤得他分毫。阿古达木见连发了六、七箭,都没有任何斩获,知道今天遇上狠角色了。只能找机会开溜了,于是,阿古达木边射箭边向他拴马的地方移动。

常遇春是何等机灵之人,见阿古达木向马匹方向移动,已经知道阿古达木是想逃跑了。于是,常遇春一边闪避,一边向阿古达木紧逼。

阿古达木等得离马匹还有四、五米远,又是快速地对着常遇春连放三箭,然后看也不看常遇春,就是一个空翻上马,然后又是连发三箭。如果阿古达木不是杀他师傅的仇人,常遇春真想与这阿古达木交个朋友,这家伙这身功夫的确了得。常遇春避过他这连发的六箭,也是从背上取得弓箭在手,他准备与这阿古达木对射了。

阿古达木见对方也拿出了弓箭,也不敢怠慢,加快了放箭的节奏,以至于他的马还是拴在柱子上的,他都没有时间去解拴马绳了。于是,两个箭术高手开始对飚了。这边一箭射去,那边或是闪避或是格挡,那边一箭射来,这边也是如此。两个僵持了约十来箭,都是没伤着对方分毫。

阿古达木一看,这样耗下去可不行,等的对方的援兵来了,自己可就跑不掉了。于是,决定来招狠的。他先是朝着常遇春射出一箭,迅速把弓挂在马鞍上,看都不看常遇春,料定常遇春的箭要射来了,左手按住马背,右手取出大刀,身体向下一滑,左手单手勾着马背,身体已滑到马肚子下去了,这正是传说中的“蹬里藏身”。同时常遇春的一箭射在上面,射空了。阿古达木在马肚子下,用大刀把拴马绳砍断了,随即双脚一夹马臀,这马就开始向前飞奔了。

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不能放这家伙跑了。于是,快步飞奔向前,因为这里不只拴了一匹马,而是三匹马,还有两匹是那两个蒙古密探的。常遇春是要骑马去追,阿古达木可不管这些,待得他的马向前跑了二、三十米的时候,一个翻身从马肚子里翻到了马背上,回头一瞧,见常遇春也骑了匹马追上来了。

阿古达木可是无心恋战的了,还是跑路要紧。于是,他一回头一扭身,对着常遇春又是一箭。常遇春早料到他这一手了,双手抱着马脖子,一侧身,一只脚踩在马蹬上,另一只脚离了马蹬,勾在马背上,相当于是侧面扒在马身上,躲过了这一箭。

阿古达木见射不着对方,本来他也预计射不到后面那家伙,因为后面那家伙确实大厉害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拍马跑路。常遇春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也是翻身上马,用刀片子猛拍马屁,紧追不舍。

就这样双方又逞僵持状态,阿古达木在前面跑,常遇春在后面追,两人之间相隔了约三、四十米。转眼之间,两人都跑出离刘家大门约一里多地了,阿古达木已经快要跑上大路了。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于是左手提弓在手,右手取箭拉弦,双腿夹紧马肚,平心静气,瞄准阿古达木就是一箭射去。没有射中阿古达木,但是,射到了阿古达木坐骑的左边大腿上。

这下,这马吃痛,左后蹄一软,一双后蹄跪地,这阿古达木见势没慌,赶紧双腿夹紧马肚,双手抱住马脖子,避免了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亏得是阿古达木,换作其他人,肯定得从马背上摔下来。这马到底是经过严格挑选、训练的蒙古军马,虽然身上中箭,刚才也是差点摔倒在地,但马上还是调整过来了,迅速起身,跛着一条腿,继续载着自己的主人向前奔跑。

但这样一来,阿古达木逃跑的速度就明显放慢了,三条腿的马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很快,两匹马都要跑上大路了,眼看着,常遇春离阿古达木也就六、七米的距离了。

但我们不得不服的就是,阿古达木今天真是命不该绝。因为先前我们说过,阿古达木还安排了五十名蒙古兵守在刘家外出的要道上。这个大路岔向刘家的小岔路口,就有十多个蒙古兵把守。战前,阿古达木对他们是详细交待了的,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在这些预定的地点把守,不准放走一个刘家的人,也不准擅离岗位一步。因此,刚才刘家大门前的蒙古兵全都战死了,也不见他们来支援。

但现在,正是发挥他们作用的时候了。老远,他们就看见两骑飞奔而来,后来看清前面一骑是千户大人阿古达木,后面那一骑不清楚是谁。但刚才常遇春射的这一箭他们都是看清楚了,这人是敌非友。于是,他们拉弓的拉弓,手持兵器的已对准常遇春的方向严阵以待。

转眼之间,阿古达木已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喊道:“快给我截住后面的人,格杀勿论。”于是这十多个蒙古兵,放箭的放箭,剩下的摆起了拒马木。常遇春可不管这么多,挥舞着大刀拨开来箭,继续向前飞奔。但因为有拒马木挡路,这马跳不过去,于是在这堆蒙古兵面前高抬双前蹄,停了下来。

这下,常遇春可恼火了。提着大刀,对着这十多个蒙古兵就是一阵砍杀。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常遇春的武功实在太高,和他们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也是这帮蒙古兵没参加刚才的战斗,没看见常遇春露出本事,不然他们早就四散逃跑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当然地认为截杀这么一个汉人不在话下。可现实与他们的想象截然相反,一旦他们真的领教到了常遇春的实力,他们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毫无悬念地,这十多个蒙古兵就做了常遇春的刀下之鬼。

但这十多个蒙古兵的死,还是相当有意义的,至少对于阿古达木来讲,就是这样的。因为这十多个蒙古兵的死,为他逃跑争取了时间。要杀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蒙古士兵,首先来说,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常遇春这等高手,可以算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完成。常遇春就是常遇春,他不是那个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他也不是那个能出刀比闪电还快的傅红雪。因此,他不可能象李寻欢那样,别人还没看见他出手,咽喉里就*入了一把飞刀。他也不可能象傅红雪那样,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都没看清他这把刀是什么样子,更别说他是如何出刀的了。

常遇春就是常遇春,他就是一个武林高手,他就是明初的一员名将。他杀人得一个一个杀,他出刀得一刀一刀砍。就是这十多个蒙古兵,一字排开,伸着脖子让他砍,不还手也不躲避,就算他砍一个人平均只耗时一秒钟,那也得用十几秒钟。

第二十四章 上锥子山

这些蒙古兵不是木头,他们也不会伸着脖子让常遇春砍,甚至还想反过来杀死常遇春。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常遇春一个人解决这十多个蒙古兵,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等到他解决了这十多个蒙古兵后,阿古达木已骑着那匹受伤的马跑远了,至少跑出了两里地,常遇春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前面跑了,想追,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算了,跑了就跑了,自己还年轻,师傅的仇,将来还有机会报。先去看看大师兄刘聚、小师妹张思淑,还有唐勇他们怎么样了吧。毕竟师傅走了,他们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于是,常遇春骑上马,掉转马头,向着刘家而去。还没走到刘家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刘聚、张思淑、唐勇他们正在向自己这边而来。

原来,刘聚、张思淑、唐勇他们把那副千户哈丹ba特尔赶出了刘家之后,哈丹ba特尔带着二十多个残兵败将逃走了。他们三人因惦记着常遇春的安危,也没敢去追击,而是返回前门处,看看常遇春怎么样了。到了前门处,一看一个活人都没有,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正焦急在向大门外寻找他们的踪迹,常遇春就回来了。看见都还好,大家都放心了。

接下来,清点人员,收拾战场。这一仗打的,双方都很惨,蒙古兵方面,来了五百个兵、两个密探、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清理尸体,蒙古兵被杀了四百六十多人,两个密探被杀了,也就是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外加三十几个蒙古兵逃脱了。

而自己这方面,家丁、佃户、长工原来老老少少有六十多号人,现在加上受伤的,老老少少只剩下二十几人了,也折了一大半。关键是刘老爷子祖孙和张然都毙命了。

眼下,虽然定远县城是没什么蒙古兵了,短时间之内,不会有蒙古兵杀过来,但蒙古人一下子在这里折了四百多号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刘家是待不下去了,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开了个小会,商定先收拾一下,还是先上锥子山,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刘聚负责带人整理、清点物资,能带上山的尽量带上山,现在这二、三十号人上锥子山,每天吃喝拉撒他们都得管。常遇春、唐勇二人负责带人清理尸体,自己这方的人员,将尸体整理好,缺胳膊少腿的,都尽量配齐,比如张然的左臂,他们就把他找了回来。然后把己方人员的尸体每人放在一堆柴火上,当然刘老爷子祖孙俩的尸体就不分开了。刘聚带着大家对这些死去的人进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之后,就分别点火,将他们火化了。至于蒙古兵,他们把兵器铠甲都收集起来,这得带上山,以后用得着,然后把尸体都堆在后门设伏的那个地方的一个山坳里,点了一把火一起烧了。张思淑则负责带了几个女人救治一些受伤的人员。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第三天一大早,刘聚、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四人带着刘家剩下的二十多号人准备上锥子山。上山前,刘聚还是作了个思想动员,毕竟这一上山,就是为匪了,大家是不是都愿意去,他心里也没底。刘聚对大家道:“蒙古挞子残暴无情,杀我父亲孩儿,还杀了我刘家的家人、佃户等三十多口,老弱病残他们都不放过。而且这次算是彻底地得罪了他们,刘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准备上锥子山,我并不是想干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我得找一条活路。因此,今天在出发之前,我想将话跟大家都讲清楚。你们中间好多人都是几辈子跟着我们刘家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如果有好的去处,我这里也给你们准备了盘缠,还有粮食你们要多少,我管够,还请你们迅速远走他方,免得蒙古挞子又来找你们算账。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去处,跟着我上锥子山,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我看这蒙古挞子的气数也将尽,迟早有一天,我们汉人还得夺回天下,到时我们再下山为民也未尝不可。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清楚。要走的,就赶紧过来领取盘缠,我刘聚绝不强留。”

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话道:“少爷,你也不用这么见外了。我们这些人是什么情况,你也心里清楚,说心理话,没有你们刘家,没有刘老爷子的收留,我们当中好多人早就当饿死鬼了。今天别的不说,就说将来为了给刘老爷报仇雪恨,我们今天也得跟你上锥子山。你发话吧,我们一辈子跟着你走。”

此话一出,下面就吵嚷着叫开了,大家都道:“少爷,我们快走吧,你就别磨叽了,我们不跟着你,我们还能上哪儿去呀?”

刘聚一看,大家都无异议,于是就带领大家出了大门往锥子山上去了。出了刘家的门,刘聚是三步一回头,他真是舍不得呀,这可是祖祖辈辈给他积攒下的家业啊,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好的房子,还有几百亩上好的良田,这些以后都不姓刘啦。纵然刘聚是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无奈,但他也没办法,不想放弃也得放弃,这些东西比起生命来说,那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虽然只有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但走起来都拉了快一里长。因为人虽然不多,但牲口多、车子多,牲口有马、牛、骡子、驴、猪、羊等,马、牛、骡子、驴有的拉着车,上面都是装的粮食,这上山没粮食肯定是不行,有的牲口没拉车,就是背上驮着东西。人除了受伤的老弱病残坐着马车,其余的都是步行,包括刘聚、常遇春他们。因为刘老爷子这些年来积攒的东西太多了,主要是粮食多,就这么扔了舍不得,还是带上山去。但牲口不够用啊,前一天,刘聚还差人在附近买了好些牲口和车子,就是为了能多带点东西上山。除开刘聚、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四人,其他年轻力壮的都是人手一辆独轮车,不用说,上面都是粮食或衣物等物资。当然,还有金银细软等物,刘聚都放在马车上,让妻子王氏看着呢。

人一多,队伍一长,行进的速度必然就慢。本来要是一个人骑马的话,顶多一个多时辰就能到锥子山,就是步行,顶多也就午后能上山。但这人一多,物资一多,队伍一长,他们愣是一大早出发,天色已黑了才到了锥子山的山寨门口。好在刘聚前一天早安排人先给杜黑子报了信,不然这三十多号人一下子涌上山,安排住宿都得好半天。

杜黑子昨天收到信后,今天一大早,就安排人到处打扫卫生,安排房间。但当时的锥子山是不能和两年后的现在相提并论的,两年前,锥子山上也没多少房子,只能是大家挤一挤,凑合着住。

忙了一上午,杜黑子总算是安排妥当了。胡乱吃了点午饭,杜黑子就带人在山寨门口等着,准备迎接刘聚他们。一直等到晚饭的点儿了,还没看见人来。当时,杜黑子都有点急了,寻思着不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于是,派人下山去看,得到了他们还在路上,快到了的消息后。杜黑子忙吩咐人安排酒宴,晚上要为刘聚他们接风。

当晚,刘聚他们上了锥子山,一切顺利,只是时间耽搁的有点久了。上山之后,大家开怀畅饮了一番,自是不必多叙。晚宴后,杜黑子也把各人的住宿安排得十分妥当,当夜无话。

听到刘聚讲到这里,我也是唏嘘不已,在这乱世中生存真是不容易啊。刘聚他们现在虽然是土匪,但他们的经历和《水浒传》中的林冲、武松能有多大区别呢?

讲了这么久了,也到了正午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于是,刘聚让王氏炒了几个菜,开了坛酒,和我边吃边聊了起来。

刘聚他们上山后的第二天,先是安葬了刘老爷祖孙及其他死去之人的骨灰。张然的骨灰还是得按照他的遗愿,带回四川安葬。午饭时,杜黑子提出,他早先就说过,如果刘家的人上了山,他就退位让贤,他想请刘聚当锥子山之主。

要说这杜黑子,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胸无点墨,但还是相当有政治头脑。人能不能活得好,关键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在这方面,杜黑子无疑就是好多人的楷模。

别的不说,我们就说一说《水浒传》,《水浒传》中水泊梁山的第一代领导人叫王伦,外号“白衣秀士”,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人。当年林冲走投无路想上梁山,但王伦忌惮林冲武功太高、能力太强,怕林冲上山了影响自己的领导地位,于是千方百计地阻挠。以至于要林冲交投名状,误打误撞,林冲遇到了杨志。

第二十五章 杜黑子的政治头脑

王伦见杨志武功、能力与林冲旗鼓相当,于是想让杨志也上山,对林冲形成掣肘,无奈当时的杨志还眷恋着他大宋朝武官提辖的身份,不愿上山。以至于王伦甚至当众说出那句让林冲铭记一生的话:“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这就是王伦缺乏政治头脑的体现。以林冲的性格,他是绝不会觊觎王伦这个老大的位子的,如果当初王伦能爽快地答应林冲入伙,林冲绝对是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但王伦却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也就是他的这一致命失误,不仅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得力助手,而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后来晁盖上梁山后的情况,大家都是十分清楚的了。当晁盖与王伦发生冲突的时候,不是别人,正是林冲充当了晁盖的急先锋,手刃了王伦,帮晁盖取得梁山领导人的位置。

说到这里,我们也得谈谈林冲的政治头脑,显然就比王伦高出了一大截。晁盖上山之前,林冲是梁山的四把手。晁盖上山,双方发生火并,王伦丧命之后。晁盖等人说让林冲当一把手,林冲坚决不同意。这就是林冲高明的地方。林冲上山是单枪匹马,上山之后也没来得及发展下线,始终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要是当了梁山之主,老梁山的人都是王伦的人,肯定对他是口服心不服的。晁盖是带着其他六个人上山的,这是梁山的新势力,目前刚上山,可能还会给林冲几分面子,一旦他们站稳脚跟,形成了小团体,以他林冲的能力肯定是驾驭不了的。

到时候,大家一起反他,说他当初杀王伦就是想自己当梁山之主,那他是百口莫辩的,他反而会在梁山无法立足,甚至有性命之忧。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晁盖当梁山之主,这样,以晁盖的性格,肯定会一辈子记得他的拥立之功,他以后在梁山的日子,肯定会比以前在王伦手下混是要舒坦得多了。

甚至是晁盖当了一把手之后,要升他当二把手他都不干,而是坚持让吴用和公孙胜当二、三把手,他还是当个四把手,不升不降。这样,他杀王伦就显得是多么得大公无私,他并没有因为杀了王伦,给自己带来多大好处。实际上,他得到的好处是有的,再怎么说,晁盖绝不会象王伦那样对他日夜提防、尖酸刻薄吧。只要日子过得舒坦就行啦,管他谁当老大。

杜黑子显然就是这么一个能摆正自己位置的人。他明白自己那几下子三角猫功夫,那跟刘聚比起来,简直不在一个数量级,何况对方还有常遇春、张思淑,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自己在锥子山当了近十年大王,加上老弱病残还是只有二十几号人,而刘聚今天也带来了二、三十号人,还有这么多牲口、粮食。单论对锥子山的贡献,他杜黑子都远远比不上他刘聚,退位让贤,这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他当初在刘家被抓,刘家放了他,他也许下过这个诺言,今日若不兑现这个诺言,他以后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刘聚见杜黑子如此说,便道:“杜兄实在是太客气了,今日我们刘家的人也是走投无路,特来投奔,哪能一上山就抢了杜兄的头把交椅呢。如若杜兄不嫌弃,我给杜兄当个二当家的,你看怎么样?”刘聚与杜黑子年龄相当,比杜黑子还大几个月,因此他没好意思叫出“杜大哥”,只好称“杜兄”。

杜黑子知道刘聚这是不好意思一上山就当这锥子山之主,但如果今天不把这位子让给他,日后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便接着道:“刘大哥此言差矣,三年之前,若不是刘老爷和刘大哥大人大量,我杜黑子的脑袋都已搬家三年了。你们刘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况且我当年也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让贤的话。我们江湖之人,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字,如若今天刘大哥执意不肯当这锥子山之主。那就是要陷我杜黑子于不义,我也没办法在锥子山继续待下去了。如若刘大哥不答应,我只有立马下山,另谋出路。”

刘聚见杜黑子执意如此,也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争执,便道:“那这样吧,今日也太过仓促,我们上山的这么多人与你们原来山上之人好多都还不熟悉。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先互相认识认识。明日早饭过后,我们所有的人一起在屋外的大空地上集合,商议这件事,你看如何?”

杜黑子见刘聚说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就依刘大哥所言,今日开流水席,原来山上的兄弟和新上山的兄弟大家都互相敬敬酒,都认识认识。今日咱们大家是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道:“好。”于是,敬酒的、猜拳的、讲段子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直到闹到深夜,众人方才散去。

刘聚因为带着家眷王氏,所以杜黑子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常遇春和唐勇都是单身汉,就带着几个小喽啰合住一间,张思淑与其他未婚女眷合住一间。刘聚刚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简单洗漱后正准备上床睡觉。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刘聚走到堂屋一边准备开门,一边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答道:“刘大哥,是我,杜黑子。”

刘聚忙开门,吩咐王氏沏茶,与杜黑子在堂屋坐下,刘聚道:“杜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杜黑子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道:“刘大哥,我这么晚单独找你,不为别的,还是为了我们白天所谈之事。白天当着众人的面,刘大哥未曾答应作这锥子山之主,现在就我们二人,我是真心诚意地请刘大哥当这锥子山之主的。”

刘聚道:“这事我们明天上午与众兄弟一起商议吧。”

杜黑子道:“明天上午商议没什么问题,我是今晚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刘大哥讲,不讲出来,我心里真是不痛快。”

刘聚道:“既然杜兄这么说,我愿意洗耳恭听。”

杜黑子道:“当接到刘大哥要带人到我们锥子山入伙的消息时,我早就和以前那几个老兄老弟做过一些沟通。论文,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刘大哥也是读过私塾的,不说满腹经纶,起码胸中还是有点墨水的;论武,刘大哥是张老英雄的大弟子,我就那几下的三角猫功夫,刘大哥也是清楚的。以前,刘大哥没来,我算是‘矮子里拔将军’,勉强能当个山大王。我上锥子山都快十年了,当初十几号人,现在也才二十几号人。我们锥子山可是个好地方,三县交界之处,而且四面是山,易守难攻,但这么多年,我在这里没取得什么成就,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我能力不足。我们锥子山周围也还有很多小股的土匪,大家实力都差不多,谁也不服谁,关键是没有一个有能耐的人,镇不住大家。现在刘大哥带人上山了,以刘大哥的能力,我敢说不出一年,周围的这些人都得上锥子山来,因为这里才是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最佳之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以前我当锥子山之主,锥子山不算低处,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处。如果刘大哥能当锥子山之主,那锥子山绝对是这方圆几十里之地的高处啊。我想让刘大哥当这锥子山之主,说小了是为我自己和刘大哥找准自己的位置,说大了也是为了我们锥子山的未来能够兴旺。现在锥子山上那些老兄弟大多参与了三年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去抢劫你们刘家的事件。但大家都平安无事,反而是你们刘家经常接济我们锥子山,大家都很感激你们刘家。刘大哥你要当这锥子山之主,大家绝对是心服口服。因此,我今晚来跟刘大哥谈这些,就是要请刘大哥打消这些顾虑,明天能够安安心心地当这锥子山之主。”

刘聚听了杜黑子这一番话,见对方说得也却是真诚,自己如果再不答应而言其他,似乎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于是,刘聚道:“感谢杜兄和山上这些兄弟的信任,如果明天大家一致让我当这锥子山之主,我绝不推辞。也请杜兄和山上的老兄弟放心,我刘聚一定一碗水端平,绝不会亏待锥子山的老兄弟。”

杜黑子听到刘聚表态了,心下大喜,咧开大嘴笑道:“这下好了,我们锥子山定能兵强马壮、人丁兴旺。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刘大哥早些歇息。”

刘聚一看的确很晚了,也不挽留,道:“杜兄慢走,天很晚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你也早点歇息。”

当夜,杜黑子辞别刘聚后,并没歇着,而是又去找了锥子山上的几个老兄弟,跟他们通了气,大家都表示全力支持刘聚当锥子山之主。杜黑子见这一切安排妥当了,才回房间休息。

第二十六章 锥子山上排座次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用过早饭后,就在一个大空地上集合,当时锥子山还没有聚义厅,好多房子都是刘聚上山后,带人修建的。杜黑子让人搬了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就他、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五个人坐着。杜黑子先跳上桌子,对大家道:“今日各位兄弟聚在一起,我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事情。我杜黑子承蒙各位兄弟厚爱,在锥子山当山大王快十年了。但十年来,我没给各位兄弟带来什么富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也有过,但更多的是饥一顿饱一顿,主要是我文不识一个大字,武也镇不住几个人,能力不足啊。我感觉对不住大家,十来年了,让各位兄弟跟着我受苦了。但今天好了,刘聚刘大哥上山了。在场的好多人都知道三年前那件事,刘家对我们锥子山有恩啊。而且三年前,我在刘家也说过,如果刘家的人上了锥子山,我一定让刘家的人当锥子山之主。刘聚刘大哥的功夫,在场好多人都是见识过的,我提议从今天开始,刘聚刘大哥就是我们锥子山的主人,是我们的大头领。”

此话一出,好多锥子山上的老兄弟附和着杜黑子的提议,表示坚决支持刘聚当锥子山的大头领。这下倒搞得常遇春、张思淑、唐勇等人心里不甚明白,本来他们肯定是坚决支持刘聚坐锥子山的头把交椅,还有点担心虽然杜黑子嘴上是愿意让出位子,但先前上锥子山的那帮兄弟是不是愿意让刘聚来坐头把交椅。可现在,竟然是他们主动要求刘聚来当大头领。搞得他们当时都有点愣住走神了。

见大家都执意要自己当这锥子山的大头领,刘聚也不再客套了,不然就显得自己太虚伪了。刘聚也跳上了桌子,杜黑子见刘聚是要讲话了,十分识趣地下来坐到了椅子上,这就是水平,马屁拍得是不显山不露水。

刘聚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承蒙各位抬爱,让我这个走投无路之人一上山便坐咱锥子山的头把交椅。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劳苦大众出身,都是无法忍受蒙古挞子的残暴统治,才毅然上山为匪的。今后,不论是先上锥子山的,还是后上锥子山的,甚至还有将来再上锥子山的,大家都是兄弟。我刘聚今天在这里给大家表个态,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绝对不会干出厚此薄彼之事。杜兄在锥子山十来年,也不容易,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大家既然要我当这个大头领,那我就厚着脸皮向大家发出几道命令。这第一,我们锥子山上的弟兄,以后专抢官兵、抢大户,绝不允许抢贫苦老百姓的东西。这第二,所有抢到的东西,咱都有统一归公,然后按功劳大小分配,绝不允许私分财产。这第三,我们讲求‘盗亦有道’,虽然我们是土匪,但我们绝不能干出伤天害理之事。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齐声道:“一切全听大头领的。”

接着,刘聚又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还有个提议,大家议一议,看行不行。我的提议就是:既然我是大头领,我提议杜黑子当二头领。”

这一下,下面顿时没了声音,老锥子山的兄弟都扭头去看杜黑子。因为杜黑子就刘聚当大头领的事跟他们通过气,并告知大家,今天的会上大家一致看他脸色行事。这杜黑子可没告诉大家,准备推谁当二当家呀。所以当时大家都愣住了,没接刘聚的话茬,而是扭头去看杜黑子。

要说还是常遇春反应快,他见冷了场,赶紧扯起嗓子吼道:“坚决拥护大头领的提议,坚决拥护杜黑子当二当家的。”

常遇春这一吼,好多跟着刘家一起上山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杜黑子这才反应过来,老锥子山的兄弟还在等他的态度呢。杜黑子连忙站起来,站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在这里,我们得再次表扬杜黑子,这小子的确有政治头脑,在这种情况下要说话就得站起来,而且要站得高,大家才会停下口中的议论听你讲。但现在刘聚站的桌子上,按说站在桌子上更高,更有利于让大家看见。但如果和刘聚站在一起,下面的人拥护的、支持的到底是谁,是大头领刘聚,还是他杜黑子?容易混淆嘛,所以得比刘聚站得低一点,那么,正好站在自己坐的椅子上。

要说,这杜黑子也是够机灵的。当初他只考虑让刘聚当大头领的问题,可没考虑谁坐第二把交椅,谁坐第三把交椅的问题。现在,刘聚突然将这个话题抛向自己,自己可得小心应对。就在这一瞬间,杜黑子的脑子不知转了多少圈。他心里清楚,常遇春是刘聚的师弟,张思淑是刘聚的师妹,这三人的功夫他都领教过。自己根本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那唐勇是四川唐门之人,肯定不会在锥子山长待,过不了几天就会走。但常遇春、张思淑肯定会跟着刘聚在锥子山长待,这二人的排位必须在自己之上,否则自己还是处于危险的地位。

想到这些,杜黑子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稍安勿躁,先听我说。”众人见他要说话,都静了下来。杜黑子接着道:“感谢大头领的信任和众兄弟的抬举,我当二当家确实不合适。我们锥子山以后要发展壮大,一定要有坚强的领导,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我看常遇春兄弟当二当家最合适,常兄弟的武功与刘大哥不相上下(其实是比刘聚高,但他总不能说老大的武功还没有下面兄弟的武功高这种话),而且有勇有谋。这二当家的位置也是十分地重要,好多事情都要靠二当家替大头领来分忧解难。今天在场的我认为常兄弟是最适合当二当家的。既然说到这,我就再厚着脸皮帮大头领谋划谋划。我看张思淑妹子当三当家也是最合适不过,能力武功那都是没的说。而且他们师兄妹三个的顺序也没变,以后叫起来也顺口。这四当家嘛,我认为让唐兄来当(杜黑子心里清楚,唐勇不会在锥子山长待,但别人毕竟是跟刘聚一起上山的,功夫也好,就算他不当,但这客套话还是要讲的),唐兄是四川唐门的人,那功夫也不是盖的。我嘛就厚着脸皮向大头领讨个第五把交椅坐坐,你们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那帮老锥子山的兄弟,忙附和着称“有道理”。这时,唐勇站起来发话了。他道:“刚才杜兄的这番安排还是比较合理的。常遇春当二头领,思淑当三头领,我看是最合适不过了。至于我嘛,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二日我就要启程回四川了,他日是否还有机会重回这锥子山一游都成问题。我提议就由杜兄当这四头领,大家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无论是老锥子山的兄弟,还是跟刘聚上山的兄弟都点头称是。但常遇春和张思淑站起来了,都表示反对,坚持要杜黑子当二当家。特别是张思淑,她说自己一个女流之辈,不适合在锥子山坐把交椅,大头领有什么安排,她听命就是。而且他也和唐勇私下商议好了,她打算跟唐勇去趟四川,她要先去将他父亲的骨灰安葬在四川。然后再作其他打算。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争持不下之际。刘聚发话了:“我看唐兄说的甚是合理,遇春啊,你也不要再推辞了,不要辜负了杜兄的一片美意。这个二当家就你来做。至于思淑嘛,你也不要这么说,花木兰的故事人人皆知,谁说女子不如男?师傅临终遗言,要将骨灰葬在四川。我们当弟子的定当全力去办,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看遇春也和你同去,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才十七岁,一个人去这么远,我还是不放心的。你们速去速回,咱们锥子山还有好多事情,还得等你们回来了帮我完成。这三当家,思淑就不要推辞了。至于唐兄,此次一别,他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都很难说,迟早你父亲得把支撑四川唐门的重任交给你,我们锥子山也就不强留你,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我看这四当家就由杜黑子来做。”

此言一出,常遇春、张思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他人更是没有异议,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刘聚是锥子山的大头领,常遇春是二头领,张思淑是三头领,杜黑子是四头领。当天中午,锥子山上再开流水席,大家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喝得真是个痛快。

第二天,这四大头领加上唐勇一起来商议下一步的打算。张思淑道:“她和唐勇两人赴四川就行了,她准备一路上女扮男装,而且以她和唐勇两人的身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锥子山这边,蒙古挞子在刘家折了四百多号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如果二师兄也不在,单凭大师兄一个人对付挞子兵,她怕会有什么闪失。”

第二十七章 思淑入川

张思淑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唐勇也接着说道:“张思淑分析的有道理,眼下最紧要的任务是防止蒙古兵来进攻锥子山,他们这边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计划从定远县走陆路出发,过庐州(今合肥)至安庆,在安庆改走水路逆长江而上,过江州(今江西九江)、江夏(今湖北武汉),只要到了鄂西峡州(今湖北宜昌),后面的路就可高枕无忧了。”

因为四川唐门在四川至鄂西峡州一带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从四川到现在的整个长江三峡地段,四川唐门的人都可畅行无阻。当年的交通不发达,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从湖北进四川基本是走水路。而走至峡州地段后,两岸全是陡峭山地,江面收窄,水流湍急,且多暗礁。逆江而上,都得靠当地纤夫拉船,而这些纤夫为了混口饭吃,也得加入一些组织,力求互帮互助,以求自保。而这些小型的团体的组织,好多都是在四川唐门的庇佑之下。因此,刚才唐勇才说,到了湖北峡州地段,就可高枕无忧了。

刘聚和常遇春一听,唐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蒙古兵来攻锥子山。但就唐勇和张思淑二人去四川着实还是有点让人不放心,毕竟他们还带着师傅的骨灰,这到湖北峡州还得经皖、赣、鄂等多地,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不敢往下想。于是大家想了个折衷的办法,由常遇春带几个精干的小伙子,从定远县出发,一路护送他们到鄂西峡州。然后常遇春返回,张思淑则与唐勇带两个人入川。待得张思淑在四川将师傅的骨灰安葬妥当,那两人先回来送信,张思淑在后面由唐勇派人护送至鄂西峡州,然后在鄂西峡州等待。等那两人送到信后,常遇春立即带人去鄂西峡州接张思淑。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一个女子在路上无人照应了。

这桩事就算商议定了,在常遇春他们出发之前,刘聚还有件事要和他们商议。就是锥子山下一步的发展计划,毕竟常遇春这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好几个月。

刘聚道:“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做好防御工作,要加修防御工事,而且这锥子山上的建筑也太少,以后如果有更多的人上山入伙,都没地方安排他们住了。”

常遇春道:“师兄言之有理,眼下我们粮食充足,也不需要外出抢掠,正是要一门心思地修筑防御工事和山上的住所。另外,我觉得师兄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附近几个山头拜会拜会,争取结成攻守同盟,蒙古兵攻来,大家一起抵抗,不然让蒙古后各个击破,最后大家都玩完。如果有人能归附我们锥子山,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思淑和唐勇也认为常遇春说得有道理。刘聚想了想道:“就这么定了,修筑工事和房屋的事,我看由杜黑子全权负责。毕竟他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了,情况比我们熟悉得多。我主要就是各处看看,先研究怎么布防的问题,顺带着去附近各个山头拜会拜会。”

杜黑子道:“一切听从大头领安排,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一面勘察地形,一面让人准备材料,估计十日之后,就可开工。”

我说什么来着,人只要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就能活得很好。你看看杜黑子,虽然人家只是个四当家,但现在干什么?这可是管的整个锥子山的基建工程呀,这可是现今最容易发生腐败的领域啊。不是领导的心腹,想插手都是不容易的啊。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刘聚是十分感谢杜黑子的拥立之功的啊。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过了两天,常遇春带着四个精干的小喽啰和师傅张然的骨灰,与张思淑、唐勇她们向峡州而去。而刘聚由于刚上锥子山,对各地情况还是不熟悉,先带着个小喽啰在山上四处转转,并记下哪里适合修箭楼,哪里适合设潜伏哨,哪里修防御工事。

而杜黑子则乐呵乐呵地带着人去各处勘探地形,哪里建大厅,哪里建住宿用的房屋,哪里建仓库,他都一一作了规划。当然这都只是停留在纸面上,他还得把这个总体规划报给大头领审阅,待刘聚首肯后,他再施行。

也就是半年的时间,锥子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聚义大厅建好了,高大气派,各头领的住房也建好了,都是一样的规格,而且一建就是十间,他们可是预备着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上山的。其他的各类仓库、小喽啰的住所都建好了。只要有钱,这些基础建设的事都好办,在古代也是如此。当然这些钱,都是刘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好在当时的情况是各地都有农民起义发生,蒙古帝国正致力于在各处扑灭这些农民起义的星星之火。定远县这四百多号蒙古兵的死去,也没引起蒙古高层太大的在意。这半年时间,竟然没有蒙古兵来攻锥子山。这也为刘聚他们在锥子山上大兴土木争取了时间。

常遇春与张思淑、唐勇一路护送着师傅的骨灰到达鄂西峡州的时候,已过去了两个多月。待得到了峡州,唐勇去安排船只,因为后面这段路比起前面走的路来说,就更难了。从安庆至峡州,江面开阔,往来船只频繁。但从峡州入蜀,船只很难单靠风帆航行,得靠沿江两岸的纤夫拉船。而且考虑到张思淑一路都有些晕船,唐勇想找条大点的船,也好让张思淑乘坐舒适一点。因此,在峡州就耽搁了约个把月的时间,也正好利用这个把月的时间,让张思淑在峡州恢复恢复身体。

常遇春在峡州盘桓了几日,见离开定远县已快三个月了,心里也惦记着师兄刘聚他们在锥子山的情况,想快点返回。本来他是想等送张思淑她们上了去四川的船后,他再由峡州原路返回的,可现在张思淑她们还在峡州这里休整,他很想去找小师妹说说,他想先返回定远县,但又没好意思开口。

张思淑虽然还只有十七岁,但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一日,他主动找到常遇春,道:“二师兄,我们可能还得在峡州多盘桓几日,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危险了。我看你还是先回锥子山吧,大师兄那里的情况还不知怎么样了,如果蒙古挞子要攻山,大师兄少了你,可是有点吃力的呀。”

常遇春一听这小师妹这么善解人意,心下一喜,道:“师妹啊,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没好意思向你们开口,没想到你就先说出口了。我也想过了,到了峡州,有唐兄在,出不了什么岔子,只不过你们路上多耽搁些时日罢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正是盛夏,我现在返回,估计到的时候都要赶上过年了。我也挺担心大师兄的,我也就不客套了,我明日就准备先返回了。”

张思淑道:“那好,等会让唐勇帮你联系明天回安庆的船,他在峡州的地界上熟得很。”

常遇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待会儿就去找他。我们来时带了四个人,你留下两个在路上也可打打下手。另两个我带走了啊。”

张思淑道:“其实,这四个人都跟你回去也挺好的,有唐勇在,这段路没问题。”

常遇春道:“师妹,可不能这样大意,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这么定了啊,你带上两个人。待到了四川,你把师父的骨灰安葬好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你让这两个人先回锥子山报信,然后再让唐勇安排人送你到这峡州来等我。我接到信后,马上来峡州接你。可千万得在峡州等我啊,不能随便乱来,师父走了,你要有个什么闪失,我和大师兄这一辈子都没法赎这个罪。”

张思淑笑道:“二师兄,我的功夫比你也差不了多少,我有这么让你们不放心吗?”

常遇春道:“这不是功夫好不好的问题,江湖险恶呀,你一个女孩子家,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张思淑道:“二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啦。行啦,行啦,我到时候在峡州等你就是,一切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常遇春还是不大放心,道:“可千万要在这等我呀,这可开不得玩笑的啊。”

张思淑都被常遇春说得有点受不了了,一边推着常遇春,一边道:“我知道了,你快去找唐勇安排船只,顺便收拾自己的东西吧。快去,快去。”

常遇春才出门去找唐勇,他先是把明日准备返回锥子山的事给唐勇说了,让他帮忙安排船只。唐勇满口应承下来,一会儿,就吩咐人去办了。毕竟这事儿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待吩咐的人走了后,常遇春又对唐勇道:“唐兄啊,我这小师妹一路上可就拜托你了啊。到了四川,那就更要靠唐兄你多方协助啊。”

第二十八章 峡州一别

唐勇听了常遇春这话,直埋怨道:“常二哥,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别的不说,就凭思淑妹子是张然世伯的女儿,我就得鞍前马后把这事儿办妥了。何况这次事发突然,发生巨变,也是因我而起,我如果不把这事儿办好,不能保证思淑妹子的安全,我唐勇今后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常遇春道:“有唐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唐勇接着道:“常二哥,这一路从刘家到锥子山,我们算是生死之交啦。从锥子山到峡州这一路,我也看出了常兄你是个性情中人。常二哥如不嫌弃,他日有什么用得着我唐某人的地方,你只管捎个信儿,我唐勇绝对赴汤蹈火。”

常遇春忙道:“唐兄你太客气啦。我还真有一事相求,他日我师妹在四川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之后,还请唐兄安排人将我师妹送到峡州来,到时我来峡州接她。”

唐勇拍着胸脯道:“这事儿,常二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如若到时没有大的变故,我一定亲自将思淑妹子送到峡州来,亲自交到你手上。”

常遇春道:“那我就谢谢唐兄了。如若到时候你们到峡州了,我还没赶过来,你一定要让师妹就在峡州等我,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返回锥子山啊。”

唐勇道:“这没问题,你不说我也明白,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一个人上路,我也不放心啊。”

常遇春见唐勇答应得干脆,也就放下心来。两人刚扯了几句闲话,刚才吩咐去找船的人回来复命了。说是从峡州直达安庆的船这几日没有,要十日以后才有条运货的商船去安庆,不知道常遇春能不能等。但去江夏的船倒是很多,每天都有,不过到时候又得在江夏换船回安庆。

常遇春一听还要十日,他担心着大师兄刘聚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心思等下去了。就对唐勇道:“唐兄啊,我看我还是明天乘船先去江夏吧。江夏是个人来人往之地,从那里乘船去安庆也不是个难事儿。”

唐勇一看常遇春归心似箭,便道:“那也行,在江夏找船也确实容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安排酒宴为常二哥送行。”

常遇春一抱拳道:“唐兄,你这太客气啦!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唐勇也是一抱拳道:“常二哥请便,如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

常遇春辞别了唐勇,先收拾好东西,又去找那四个小喽啰,让两个明天跟他一道走的也收拾好东西。对另两个准备跟张思淑入川的小喽啰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们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当晚的送行宴,唐勇安排了刚打捞的长江肥鱼,这可是当地的一道特色名菜,因峡州地处长江三峡的出口,这段水域的长江肥鱼是味道最鲜美的。晚宴气氛很友好,但时间并不长,考虑到常遇春他们明天要赶路,唐勇也没有过多地劝酒,毕竟喝酒误事嘛。第二天一大早,常遇春带着两个小喽啰上了去江夏的船,唐勇、张思淑都到江边送行。常遇春带着两个人从峡州乘船到江夏,然后在江夏乘船直赴安庆,因为是顺水行舟,比逆流向上可快多了。算上在江夏换乘等船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不到,就到了安庆码头。

到了安庆后,三人在集市上买了马匹,准备一路飞奔到锥子山。但即使快马加鞭,这么远的路,至少也得半个月的。

由于路上由蒙古兵镇压农民起义的战斗发生,耽搁了不少时日,好几个地方,正在开战,他们只得绕道而行,他们可不想在乱军之中丧命。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定远县的地界。

一看锥子山也不远了,三人的心情都畅快了不少。按这行程,估计明日晚间,最迟后天,也可以回锥子山了。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子。三人想也不在乎多赶这一会儿路,天色也晚了,也都有点渴了、饿了、累了,不如先去找户人家投个宿,顺便找点吃的。看见大路边不远处有户人家,他们就去了。

到了门前一看,一个小院子,里面的屋子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估计是个殷实之家,但肯定算不上大户、地主什么的。常遇春让一个小喽啰去喊门,须臾,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对他们道:“你们干什么?”

常遇春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赶路之人,今晚想在你家借宿一晚,还请你们提供个方便。”

这半大孩子没好气地道:“住店去找客栈,我家不是客栈。”

一小喽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我们这不是找不到客栈,这天色也晚了,才想在你家借宿的嘛。”

这孩子道:“借宿也去别家,我家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啰嗦,快走快走。”

正在大家叫叫嚷嚷之际,屋里走出一个约五十岁的长者,满面愁容地道:“几位,真是对不住了,这孩子也是着急憋屈,才言语冒犯了各位,请各位见谅。因家里摊上事儿啦,实在不方便留几位在这里过夜,还请几位去别家吧。”

常遇春一看,这老者一脸憨厚之相,必不是什么坏人,可能他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让我们进去住。正准备转头去别家,但一想也不对,如果对方真有什么难处,我们说不定也能帮着想想办法,毕竟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于是,常遇春对那老者道:“这位大叔,我姓常,名叫常遇春。我们本打算在您家借宿一晚,听您刚才说,您家摊上什么事儿啦。不知大叔能不能对我们讲讲,能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老者道:“不敢麻烦各位,我家这事儿你们也帮不上忙。我们今天实在是不方便留各位,还请各位去别家吧。”

常遇春正想再说,那孩子插话了,“爹,你就别在这里跟他们啰嗦了,我看还是按我说的,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这老者瞪了这孩子一眼,道:“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就算你跑了,以后咱一家三口吃啥喝啥?难道都等着饿死啊?”

常遇春一听这不对劲儿,看来这家人真是有什么难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他们,便对这孩子道:“这位小兄弟,你不妨跟我讲讲,你们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罪谁啦?我常某人拳脚功夫还不赖,如果是什么土匪恶霸,我帮你们出头。”

这孩子不屑地对常遇春道:“你帮我们出头?我们得罪了蒙古人,你敢帮我们出头吗?”

常遇春一听“蒙古人”这三个字就来劲了,道:“蒙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怕告诉你,别说得罪蒙古人,蒙古兵我都杀过,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常遇春今天帮定你们了。”

这老者一听,赶紧道:“这位小哥可千万别瞎嚷嚷,得罪了蒙古人是要掉脑袋的。你们快走吧。”

常遇春一听,就更来气了。道:“我问问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半年前有几百号蒙古兵围攻咱定远县刘家的事?”

这老者道:“知道的呀,这事咱定远县的人都传开了。说是有四、五号蒙古兵愣是没打过刘家的人,好象是折了不少蒙古兵。后来听说这刘家的人上山当土匪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天底下又有几户人家能象刘家人这样,有这个实力与蒙古人斗呢?”

常遇春一笑道:“既然你们知道这件事,那就好办了。实不相瞒,我就是刘家的人,我们刘家的人都上锥子山当土匪去了。但我们锥子山上的弟兄只跟蒙古兵、跟大户过不去,我们不跟贫苦百姓过不去。我们锥子山的大当家叫刘聚,是以前刘家的少爷。我是他师弟,我现在就是锥子山的二当家。你们看,怎么样?这事儿我能不能管?我够不够资格管?”

这老者一听来人是锥子山的二当家,忙作了个揖道:“不知是二当家的,失敬失敬。”

常遇春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摊上什么事儿的吧。”

这老者忙让常遇春三人进屋,亲自沏了茶,正准备说话,那孩子插话了。也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讲清楚了。

这老者姓蓝名贵,今年四十九岁。这孩子是他儿子,名叫蓝玉,今年十五岁,他还有个姐姐叫蓝玫,今年十八岁。这蓝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定远县,蓝贵有三兄弟,他是老三,他还有两个哥哥也住在这个村。他们蓝家在定远县来说,也算得上是个殷实的小户人家。蓝贵父亲原来有良田近百亩,蓝家的家境也还过得去。后来蓝贵双亲去世之后,他们三兄弟分了家,每家分了约三十亩地,但只要辛勤耕种,小日子也还过得去。

蓝玉三岁那年,他母亲难产死了。蓝贵就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将这两个小孩子拉扯大。好多人也劝蓝贵再续个弦,但他怕后妈对两个孩子不好,一直也没找,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逼婚蓝玫

转眼间,女儿十八了,儿子也十五了。这蓝贵辛苦了大半辈子,认为这苦日子也快到头了。过几年,两个孩子一成家,他就打算享享清福了。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事还得从五天前说起。这时节已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年的事了。这天一大早,蓝玫、蓝玉姐弟俩给父亲说,他们两人想去县城赶个集,准备去买点年货,让父亲给点钱。这蓝贵一想,女儿也快出嫁了,以后一家三口想在一起过年就难了,也的确该在一起好好过个年。蓝贵从柜子里找出二两银子给了他们姐弟,叮嘱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就买,但要记得早去早回。

姐弟俩欢欢喜喜地拿着银子,背了个背篓,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女孩子都爱漂亮,蓝玫出门前还对着镜子仔细梳了个头,穿了件粉红的碎花小棉袄,虽然没施什么粉黛,但蓝玫本来就生得天生丽质,配上她这身装扮,倒更显得清纯脱俗、十分的标致。蓝玉则是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都十五岁了,但还一蹦一跳的,跟着姐姐就出门了。

这姐弟俩到了县城,那就是一番海逛,看见什么小吃,都得买来尝尝,在当时,蓝贵给的这二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到了正午时分,这姐弟俩一点都不饿,因为那些零食小吃早把肚子填满了。

眼看午时已过,这姐弟俩赶紧拿着剩下的钱去置办了点年货,因为时间已不早了。快到申时的光景,姐弟俩把年货也办好了,无非就是糖果啦、爆竹啦之类的东西。蓝玉背着一背篓的年货走在前面,姐姐蓝玫就在后面跟着准备回家了。

就在他们走到县城的城门楼子时,迎面走来一队官兵,还有人鸣锣开道。蓝玉这小子,正是爱热闹的年纪,想看看前面是什么人,别人都在往两边闪,他还在往前面凑。按照古代的规矩,平头百姓碰见鸣锣开道的官兵,那得赶紧在一旁回避。蓝玉这小子不懂规矩,就准备上去看热闹。那最前面敲锣的蒙古兵没想到会有人不回避,按常理他一边行进,前面路上的人就会往两边闪。可没想到到了蓝玉这里,他没闪,这下两人就撞上了。敲锣的官兵手里的锣都差点被撞掉了,而蓝玉更惨,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体还单薄,当即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都摔倒了,人虽然没倒,但背篓里的东西掉了一些出来了。蓝玉也不管这么多,忙去地上捡自己的东西。

这时,那敲锣的官兵可不干了,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胆敢冲撞达鲁花赤大人。快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话音刚落,后面就冲出几个凶狠狠的蒙古兵,把蓝玉一把扯到路边就准备修理。蓝玫一看,坏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跑过去,挡在弟弟面前,给这几个蒙古兵跪下,哀求道:“各位军爷行行好,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请各位大人放我们一马。”

那几个蒙古兵哪管这些,一把推开蓝玫,揪起蓝玉的衣领,就是几个耳光,打得蓝玉疼得直咧嘴。蓝玫一看弟弟吃亏了,赶紧跪下给这些蒙古兵磕头,嘴里带着哭腔还在哀求。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这姐弟俩旁边的大路上,车帘掀开了,里面探出个脑袋,肥头大耳的,看年纪至少也是五十多岁了,估计这就是刚才那个敲锣的蒙古兵嘴里说的什么“达鲁花赤大人”。这人道:“怎么回事?”

刚才打人的蒙古兵都停手了,那敲锣的蒙古兵道:“回禀大人,刚才这小子冲撞大人车驾,我们正在教训他呢。”

蓝玫见这人是个官,忙膝行到他的马车旁,对着车帘子里探出的脑袋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道:“请大人恕罪,我弟弟还是个孩子,刚才是贪玩,才冲撞了大人,我们绝不是有意的。”

这达鲁花赤大人仔细打量着跪在眼前的小姑娘,道:“你们是姐弟俩,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蓝玫忙停止了磕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这达鲁花赤大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达鲁花赤大人一双眼睛正色眯眯地在自己身上乱扫。蓝玫脸一红,赶紧又低下了头。

这达鲁花赤大人道:“你们姐弟俩,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在这里做什么?”

蓝玫只得告诉他,自己是哪个村的,今天是来赶集办年货的,并把自己的名字和弟弟的名字也都告诉了他。

这达鲁花赤大人道:“本官向来爱民如子,既然你们也不是有意冲撞,我就不计较你们的罪过。我看你们一个女子、一个孩子出门也不安全,路上遇着歹人也不好。本官派两个兵护送你们回家。”说着就叫过两个蒙古兵,在他们耳边嘀咕了一阵。

蓝玫一听,这可不得了,哪敢让蒙古兵送自己回家,连忙磕头,道:“不敢劳烦大人,我们家离县城也不远,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达鲁花赤大人还是色眯眯地盯着蓝玫道:“本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你们要是在我的治内出了事,本官也有责任。就这样了,我让那个士兵送你们回家。”说完,把帘子放下,马车就开走了。

蓝玫看着大队的蒙古官兵走了,忙拉起弟弟,看看弟弟有没有受伤,还好,就是脸被打得有点肿了,其他倒没什么。蓝玫拉起弟弟就走,那两个蒙古兵就在后面跟着。

蓝玫忙对他们道:“两位军爷,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们回家的路不远。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两蒙古兵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望着这姐弟俩怪笑,也不回去。这姐弟俩走,他们跟在后面走;这姐弟俩停,他们也停。

酉时初的时分,姐弟俩就到家了。蓝贵正在院子里劈柴,顺便等着姐弟俩回来。见姐弟俩回来了,似乎不大高兴,特别是蓝玉耷拉着个脑袋。蓝贵问道:“怎么了?办年货还办得不高兴啊?”

蓝玫对着父亲朝后面努努嘴,蓝贵一看,院门口还有两个蒙古兵。蓝贵忙问道:“怎么回事?”

蓝玫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蓝贵忙去拉这两个蒙古兵,请他们进屋喝茶。这俩蒙古兵也不进去,道:“我们奉达鲁花赤大人之命,送他们两个回家,现在我们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复命了。”

蓝贵见这二人要走,忙说:“请二位军爷稍等,我去给二们军爷取点茶资。”

说完跑进屋内,找出一两一锭的两锭小银子,分别给了这二个蒙古兵。道:“麻烦二位军爷了,这点小意思请二位军爷喝茶。”

这二人也不客气,揣了银子,头也不回就走了。这二人走后,蓝贵好好把蓝玉数落了一顿,蓝玉也自知理亏,也不作声。倒是蓝玫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但她也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对。

事情果然不出蓝玫所料,第二天下午,村长带着几个蒙古兵到蓝贵家里来了。隔了老远就喊:“蓝贵,蓝贵,给你报喜来了。”

蓝贵在屋子里听见声音,忙着跑出了院子,见村长带着几个蒙古兵直往他家而来。这村长进了蓝贵家的院子,就嚷道:“蓝贵呀,蓝贵,你说你个老小子怎么命这么好,我给你报喜来了。”

蓝贵听了直发愣,道:“报喜?有什么喜?”

村长道:“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啦!大喜啊!我们定远县达鲁花赤大人看上了你家的蓝玫,要娶蓝玫作偏房。以后你可就是官戚啦,你说你命好不好?这是不是大喜?”

蓝贵当即听了,如晴天霹雳,道:“你说什么?达鲁花赤大人要娶我们家蓝玫?”

村长道:“可不是怎么的。你看这几位军爷都给你提聘礼来了。”

蓝贵一看,的确不假,这几个蒙古兵手里都提着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但要他把女儿嫁给别人作偏房,他可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正在思考这可如何是好,蓝玫从屋里跑出来了,哭着对蓝贵道:“爹,女儿不嫁,女儿愿意一辈子侍候爹。女儿不嫁达鲁花赤大人。”

蓝玉早已听得这一切,也跑出来,在父亲耳边嘀咕道:“爹,这可千万不能答应啊。那达鲁花赤大人比您年纪还大,将姐姐嫁给他,那不是把姐姐往火炕里推吗?”

蓝贵本就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别人作偏房,现在听说那达鲁花赤大人比自己年纪还大,那怎么能行。于是,蓝贵陪笑着对村长及几个蒙古兵道:“我们蓝家出身低贱,哪敢高攀达鲁花赤大人,这聘礼我们蓝家万不敢收。另外,我也不敢让各位白跑一趟,请各位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给各位准备茶钱。”

说着,就准备去屋里找银子。村长一听,对蓝贵喝道:“好你个蓝贵,你别不识抬举,达鲁花赤大人能看上你们蓝玫,是你们蓝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三十章 蓝玫寻死

那几个蒙古兵一听这话,也不客气了,把东西往蓝家院子里的板凳上一放,道:“你们不要啰哩啰嗦地说这么多废话,三日之后的酉时,达鲁花赤大人将派人来接你女儿过门。实不相瞒,我们达鲁花赤大人的偏房娶得太多,所以大夫人定了规矩,以后进门的都只得在晚上进门。我们达鲁花赤大人想得周到,这带来的聘礼中,已为你女儿准备了嫁衣、口红胭脂等物品,你们也不用另行准备了。嫁妆也不用准备了,我们达鲁花赤大人家也不缺这点东西。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我们先告辞了。”

蓝贵还想伸手去拦这几位蒙古兵,但被一把推开了。村长赶紧跟了出去,回头瞪了蓝贵一眼,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回头有你受的。”

这蒙古兵一走,蓝家可炸开了锅。蓝玫跪在蓝贵面前哭着哀求道:“爹,女儿不嫁,女儿说什么也不嫁给那个老头子。”

蓝玉也道:“爹,你可千万不能把姐姐嫁给那个老东西。”

蓝贵心里苦啊,他何尝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老头子,何况那老头子的偏房又多,进门都得是晚上,这算什么。这是对他蓝家的侮辱啊。但不嫁又能行吗?那可是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他在定远县想让谁死,谁就活不成啊。

当晚,蓝贵去找了他那两个哥哥,看他们能不能出什么主意。他那两哥哥也没办法,反而是劝蓝贵好好给女儿做做工作,嫁给达鲁花赤大人也是一件好事,他们蓝家从此也算是跟官家沾上边了。他们蓝家以后说不定还能指着蓝玫富贵呢。若是不从,不光是他蓝贵家,他们这两个哥哥家说不定也要遭殃。到时候,整个蓝家都因这事遭了难,她蓝玫就是蓝家的罪人啊。

蓝贵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晚饭都没心思吃。他一想两个哥哥的话也有道理,这不嫁能行吗?这要真万一那达鲁花赤大人一发怒,把他们蓝家的人都抓起来,他就是死了,也对不起蓝家的祖宗啊。

蓝玉见父亲回来了,满脸地垂头丧气,估计大伯、二伯也没出什么好主意。便道:“爹,要不我们收拾东西跑吧。”

蓝贵一愣,道:“跑,往哪里跑?”

蓝玉道:“跑到哪里算哪里,我听说好多地方都在闹起义,要不我们跑去参加起义军?”

蓝贵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教训道:“起义军?我大宋朝有那么多正规军都被这蒙古人给灭了。这些起义军都是些土匪,连件象样的兵器都没有,能打得过蒙古人?”

蓝玉道:“反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跑一步算一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个那个老头子吧。”

蓝贵也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回房间去了,虽然人是躺在床上,但其实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蓝玫的情况就更糟,不光是没睡,而是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十分的憔悴。蓝贵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整整一天,蓝玫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可是把蓝贵给愁坏了,蓝玉的心里也难受,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

就这样过了两天,蓝贵好说歹说,总算是劝蓝玫吃了点东西。这天晚上,蓝玉也是睡不着,他一直想和姐姐跑,但父亲不同意,如果他们跑了,父亲没跑,父亲肯定得给蒙古兵抓去。他也不知怎么办好,毕竟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也是难为他了。明天晚上,蒙古兵就要来接姐姐走了,蓝玉想去看看姐姐,陪姐姐说说话,他估计姐姐今晚也是睡不着了。

蓝玉来到姐姐房门前,敲了敲门,但没人理,蓝玉又喊姐姐开门,喊了好久,但还是没人理。蓝玉觉得不大对劲,推门,门从里面闩着,他又去推窗户,还好窗户没闩,虽然窗户不大,但他年纪小,人比较单薄,就从窗户里爬进去了。

蓝玉从窗户里跳到地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似乎房梁上吊着个人。蓝玉点灯一看,真是姐姐上吊了。连忙打开门,喊他父亲。蓝贵也睡不着,听到儿子焦急地叫他,连忙起床,边穿衣服边问:“怎么了?”

蓝玉道:“姐姐上吊了。”

蓝贵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和蓝玉一起把蓝玫放下来,然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好在,蓝玫上吊时间不长,她也是绝望了,看来爹也帮不了她了,她不想嫁给那个色眯眯的老头子,她宁愿去死。刚上吊没多久,蓝玉就进来了,这下,这没费多大功夫,蓝玫就活过来了。

见蓝玫活过来了,蓝贵也是哭丧着脸对蓝玫道:“闺女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这事要弄不好,我们整个蓝家都得玩完啊。你爹我也是有难处啊。”

蓝玫是醒过来了,但她也不想说话,就这样这父子二人,就在蓝玫房间里坐了一夜,蓝玫躺在床上,始终是一言不发。

后来的事,常遇春他们基本上都清楚了。也就是说,达鲁花赤大人派来接蓝玫的人应该是马上就要到了。

常遇春听了事情的经过,气得直咬牙,这蒙古挞子也太欺负人了。蓝玫绝不能嫁给那个蒙古老头子,我必须救他们。常遇春对蓝贵道:“大叔,你看这样好不好?待会儿那蒙古老头子派人来了,我们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你们跟我上锥子山吧。”

蓝贵听得这话,都瞪大了眼睛,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跟你上山当土匪?”

常遇春道:“什么土匪啊?我们山上好多人都是被这蒙古人逼上山的。我们锥子山上的人从不抢穷苦人家,专和蒙古人作对。”

蓝贵正迟疑着,蓝玉这小子发言了,“爹,你还犹豫什么呀?咱们跟着常大哥上山吧,总比在这里被那些蒙古人逼死强吧。”

蓝贵道:“我是担心我们这一跑,你大伯、二伯他们可能就要被连坐。我们这一跑,对不起蓝家啊。”

蓝玉道:“要不这样,我们叫上大伯、二伯他们,一起上锥子山吧。”

蓝贵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小日子虽然不算过得很富裕,但也不算差,让他们抛弃家业,上山为匪,他们肯定不愿意。”

蓝玉道:“那总不能为了他们两家,就让我姐姐去送死吧。您也知道,那个蒙古老头子家里的偏房多得很,进门都是晚上进,他也就是图个新鲜,也不会把我姐姐当回事。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姐姐要是这一去,那一定是九死一生。”

蓝贵道:“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你姐姐一个和整个蓝家比起来,谁重谁轻?我也舍不得,但实在是没办法啊。”

蓝玉道:“什么没办法?我看就跟着常大哥他们上锥子山,然后去给大伯、二伯他们通个信,他们愿意上锥子山我们欢迎,他们要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时,常遇春发话了,“我看这小兄弟的话就很有道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去送死吧,如果你们蓝家的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指望着一个姑娘家用性命去换来你们的平安,我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你们蓝家的男人。蓝大叔,你也不用想多了。那达鲁花赤大人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都听我安排。蓝玉你先带着你姐姐去屋后面的树林里避一避,蓝大叔你就在院子里等着蒙古兵来,他们来了,你就把他们往屋里带,你进了屋就在里面把房门顶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三人。”然后他吩咐那两个小喽啰出了院门,在院子外埋伏起来,只等蒙古兵都进了院子,他们就守住院门,不放一个蒙古兵逃脱,常遇春就在院子里解决这几个来接人的蒙古兵,确保不让一个人漏网。

蓝贵一看,大家都觉得可行,于是就在院子里直打转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盯着院子外面,看蒙古兵来了没有。

也就过了约两刻钟的时间,天色还没暗下来,院子外的大路上就来了几个骑马的蒙古兵,最前面一个人领头的,后面跟着两个骑马的,然后后面是辆马车,有一个蒙古兵在赶马车,马车后面还有两个骑马的蒙古兵跟在后面,总共是五匹马加一辆马车,六个蒙古兵。看样子,那马车就是让蓝玫坐的,除开最前面那个领头的,马车前后各有两骑,估计一是护送,二也是防止蓝玫跳车逃跑。

大路离蓝家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到蓝家是从大路上岔出来的一条小道。骑马可以通过,但马车肯定是上不来的。于是,那马车和赶车的蒙古兵就停下来,在大路上等着。那领头的带着另外四个人骑着马从小道直奔蓝家而来。这下倒是有点出乎常遇春的预料,他没想到,蒙古兵还会留一个在大路上,如果让那个跑了,回去报信,那就不妙了。

第三十一章 袭杀蒙古兵

常遇春盘算着,从这里上锥子山,骑马也至少要一天的路程,蒙古兵要是追来了,他们三个人扶老挟弱的,想要全身而退,那是十分困难的。因此,必须把那大路上的蒙古兵也干掉,那么,院子里下手的时候一定要迅速、干脆,绝不能拖泥带水。

这时,常遇春已埋伏在院子门口旁边的猪圈里,他正拿着弓箭,按他的想法,他要一箭让那领头的先毙命,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干掉另外四个。

须臾,那几个蒙古兵已到了院子门口,下了马。蓝贵忙迎了上去,十分紧张地去帮那领头的牵马,用着发颤的声音对那领头的蒙古兵道:“军,军爷,您们辛苦了。快,快先进屋喝杯茶。”

那领头的道:“新娘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蓝贵忙道:“正,正准备着呢,军爷您放心。军爷从县城这么远过来,估计还没吃饭吧,在我这里吃个便饭,新娘子就准备好了。”

那领头的道:“我们在路上的小酒馆里吃过啦,既然新娘子还在准备,我们就去喝杯茶,你去催她快点。”

蓝贵忙道:“好的。”说着就把这几个蒙古兵迎到院内,往正中间的堂屋走去。

那领头的走在最前面,蓝贵弯着腰走在他旁边,那四个蒙古后跟在后面。走到离堂屋的门口约五、六步的距离,只听得“嗖”的一声,那领头的后脑勺上就被射中一箭。不错,这一箭,正是常遇春射出的,不愧是张然的高徒。那领头的蒙古兵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一头栽倒在地,登时毙命了。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那四个蒙古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常遇春就已提着刀飞奔到了他们身后。还没来得及回头,刀还在鞘里只拔出一半,一个蒙古兵的后颈上就挨了常遇春一刀,不用说,又死了一个。这下剩下的三个蒙古兵算是明白过来了,有埋伏。他们都抽出了刀,一个准备去砍蓝贵,另外两个回过头来,就砍常遇春。早在那个领头的中箭倒地之际,蓝贵就向堂屋里跑去了。待得后面这个蒙古兵拿刀去砍他,他早就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并在里面闩上门,用后背死死抵住门,心里“怦怦”直跳,心里还在祈祷:常遇春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其实他是多虑了,以常遇春的实力,这几个蒙古兵,真的算不了什么。那个去追蓝贵的蒙古兵一看堂屋的门被关上了,踹了一脚也没踹开,索性也不去管了。转头就和另两人一起来对付常遇春。就在他刚才去踹门的时间,常遇春一对二,用一刀格开了两把砍向他的刀,一脚就踹到了一个蒙古兵胸口。这蒙古兵飞出去足有两米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时,另外两个蒙古兵又同时拿着刀砍向常遇春。这次常遇春都懒得去格挡了,直接向左一个闪身,避过这两刀,紧接着右手的刀,从下往上一撩,一刀就砍在一个蒙古兵的肋骨处,又解决了一个。刚才那个被踹飞的蒙古兵一见情况不妙,本来还打算爬起来继续战斗的,现在可不这么想了,连滚带爬地就向院门处窜过去,他是想跑路了。哪知,常遇春早料到他们会跑,那两个埋伏在院子外的小喽啰早一左一右躲在了院子门口。这蒙古兵右手提着刀,左手捂着刚才被常遇春一脚踹中的地方,正准备从院子里跑出去,谁知刚跑出院门,直觉得脖子后一凉,登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袋就被那两个埋伏的小喽啰给砍掉了。

这下,就剩下最后一个了。他使足了力气,一刀就向常遇春劈过去,这一对一,他哪里是常遇春的对手。常遇春都没正眼看他,随手就是一刀去格挡他,常遇春的力量那是一般人比不了的。那蒙古兵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就飞了,还没缓过神来,常遇春的刀就直接向他的脑门子劈了过来,等到他想去躲避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自己的脑袋就被常遇春这一刀给劈上去了。

好了,这下进来的五个蒙古兵都被解决了,还有大路上那个赶马车的蒙古兵还在马车上。下一步的关键,是要把他解决掉,不然,让他回去报信,那就大大不妙了。

常遇春略作了下思考,这事还得麻烦蓝贵去一趟。常遇春快速地从一个蒙古兵身上把他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叫蓝贵打开门到院子里来了。

蓝贵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五个蒙古兵都已经被杀掉了,院子里到处是血,蓝贵都快被吓傻了。他都不知该怎么办,结结巴巴地对常遇春道:“二,二当家的,现,现在怎么办?”

蓝贵问完这话的时候,常遇春已穿好了从那死去的蒙古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常遇春对他道:“现在我们两个去,你说新娘子准备还有会儿,让那个蒙古兵也来家里喝杯茶。我就跟在你后面,找个时机,把那个蒙古兵也解决掉。”

蓝贵有点被吓破胆儿了,道:“这能成吗?”

常遇春道:“有什么不成,这五个我都解决了,那一个还解决不了吗?听我的,我们赶紧去。”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蓝贵在前面,常遇春在后面。待来到离那马车还有十多步的距离,蓝贵对着马车前面的那个蒙古兵道:“军爷,新娘子还没打扮好,这大冬天的够冷的,您先去我家喝杯茶,烤烤火,暖和暖和吧。”

那蒙古兵道:“怎么这么慢,让你们准备了三天了,还没准备好啊?”说完,就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准备下车去把马拴住。

就他这一转身的功夫,那可是常遇春下手的好时机,他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刀,直奔这蒙古兵脑后,左手一把揪住这蒙古兵的后衣领,右手就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对着他低声吼道:“不要动,否则砍掉你脑袋。”

那蒙古兵一回头,这才看清原来这个穿蒙古兵衣服的人并非刚才与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这蒙古兵忙求饶道:“这位英雄饶命,有话好说。”

常遇春道:“别啰嗦,跟我们走,我们到那院子里商量这事怎么办。”说完刀在那蒙古兵的脖子又加了一分力,那蒙古兵的脖子上都被勒出了血印儿。忙着高举双手,道:“好,好,我们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

常遇春转头对蓝贵道:“把这马拴好,不要让马车跑了。”

蓝贵忙着去拴马,常遇春就押着那蒙古兵向蓝家院子里走去。待得进了蓝家院子,常遇春也没废话,就是一刀结果了这个蒙古兵。此时,蓝贵也进了院子,一看这六个蒙古兵都被解决了,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还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总之他看着这六具蒙古兵的尸体是愣在了当场。

常遇春倒是十分沉着,吩咐众人,让蓝贵赶紧收拾东西,能带上的尽量带上,那两个小喽啰,一个去寻蓝玉姐弟回来,帮他父亲收拾东西;另一个小喽啰跟着常遇春一起收拾这几个蒙古兵的尸体。等蓝玉回来后,让他找个隐蔽的树林,常遇春带着那两个小喽啰把这六个蒙古兵的尸体藏起来。院子里有血迹的地方,能用水冲洗的就冲洗,不能冲洗的就用地灰掩盖一下。蓝玉和蓝玫则帮着他爹收拾准备带走的东西,现在他们加上常遇春他们骑来的马,总共有八匹马、一辆马车,蓝家还有一头骡子和一头耕牛,他们总共才六个人,蓝玫肯是坐在马车里,马有多余的,正好可以驮东西。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常遇春让大家吃了点东西,稍事休息。蓝贵家里有点粮食,但也不算太多,他家的那头骡子还有个板车,正好可以拉一车粮食。其余的衣物、食物等东西就分别绑在多余的四匹马和那头牛身上,当然蓝玫坐的马车里也还放了不少东西。常遇春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对大家道:“今晚我们必须连夜赶路,不然那达鲁花赤老头子看见新娘子过了很久还没来,肯定还要派人来蓝家。刚才我不在大路上解决那个蒙古兵,而是把他押到院子里才解决,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大路上有杀死蒙古兵的痕迹,院子里我们也作了些处理,等到他们发现那几个蒙古兵的尸体,至少也得明天早上,这样,为我们逃跑也可以多争取点时间。”

接着,常遇春又问蓝玉:“小兄弟,你会不会骑马?”

蓝玉道:“我家的骡子我经常骑,马也骑过,但骑得不是很多,不过逃跑的时候骑马没问题,可能就是速度比不上常大哥你。”

常遇春道:“那好,我这样安排,你们看有没有什么意见。蓝贵大叔赶马车,蓝玫姑娘就坐在马车上。我带来的两个人,一个在最前面带路,后面紧跟着四匹驮物资的马和那头牛还有骡车,然后是蓝大叔的马车,另一个锥子山上的弟兄在最后压阵。你们四个人沿着大道一直向北先走。”

第三十二章 蓝家入伙

常遇春转头看了看蓝玉,接着说道:“我和蓝玉去知会他大伯、二伯一声,如果他们愿意上锥子山,他们就连夜收拾东西,越早出发越好,我们锥子山上会派人来接应;如果他们不愿上锥子山,我们也不强求,让他们自己想好应对之策。我们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我和蓝玉知会完他大伯、二伯之后,我们会快马加鞭来追你们。以我们的速度,天亮之前,肯定能赶上你们。”

众人听了常遇春的安排,都没作声,也没表示异议。这时,蓝玉道:“我看常大哥的安排很合理,以我对大伯、二伯的了解,他们肯定也会跟着上锥子山的。”

蓝贵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快点出发吧,夜长梦多啊。”

于是,众人就按照常遇春的安排,分头行动。蓝玉大伯和二伯住得离他家并不远,也就一里地。常遇春和蓝玉两人先去他二伯家、然后去他大伯家,因为这样顺路。果然,他大伯、二伯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大为震惊,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蓝玉这小子机灵,几句话就把他大伯、二伯说得动心了,恨不得跟着常遇春马上走。常遇春劝他们不要急,蒙古兵没这么快来,就是来了,也是先去蓝贵家。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收拾东西,不过,最好还是在天亮之前就出发,这样也可避免被同村人的发现。

他大伯、二伯还是有点迫不及待,蓝玉也帮着劝,总算是把他们两个安定下来了。常遇春交待了,让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北,等他追上蓝贵他们,他就派人骑马先回去报信,顶多明天中午,锥子山上的人就会来接应。

一切安排完毕,常遇春、蓝玉就去追蓝贵他们。而蓝玉的大伯、二伯则赶紧招呼家人收拾东西,每家都拉了两骡车。寅时时分,蓝玉的大伯、二伯两家共十一口人,四辆骡车,两头毛驴,两头牛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向锥子山进发了。

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分,常遇春和蓝玉就追上了蓝贵他们。常遇春和蓝玉在最后压阵,让先前那个走在最后的小喽啰快马加鞭,先回锥子山报信,让大头领派人来接应。

待得天亮之时,常遇春见这里离锥子山也就三到四个时辰的路程了。让大家下马、下车,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休息一会儿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也就是巳时末午时初的时分,他们就迎面遇上了锥子山上下面接应的人,而且还是大头领刘聚亲自带着三十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来的。这一别半年,师兄弟两个见了面,真是有好多话要说,但情况紧急,他们只能把心里的话留到等会儿上了锥子山再说了。

常遇春对刘聚说,后面还有蓝家的十来口人,他让刘聚带着蓝贵他们先上山,他带二十多个人去接应后面蓝家的人。刘聚没同意,他说都到这里了,蓝贵他们没有危险了,他们分出十来个人护送蓝贵他们先上山,他已经给杜黑子交待过了,只要他们到了锥子山下,杜黑子早就安排了人在那里接。他们两兄弟带着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去接应其余蓝家的人,顺便这一路上,两兄弟也好说说话。

常遇春觉得这样也好,于是让蓝玉也跟着,毕竟他是蓝家的人,到时遇见了他的大伯、二伯他们,有蓝玉在,沟通方面没问题。于是,刘聚分派了十多个人护送蓝贵父女先上山,他与常遇春则带领着剩下的二十多个人,继续向前走,去接应蓝家的人。刘聚与常遇春在队伍的最前面并辔而行,蓝玉一骑紧随其后,接着就是那二十多个小喽啰,整个队伍足有百米来长。一路上,刘聚将锥子山这半年的变化一五一十地都讲给自己的师弟常遇春听,不光是山上大兴土木,新建了好多房子。最大的成就是,刘聚与周边的几股土匪势力都达成了攻守同盟,更有几个势力较弱的小股土匪,一见刘聚的这身功夫,直接带着手下的人来投奔了锥子山。常遇春送张思淑她们走时,山上的人总共只有五十多人,能够战斗的青壮年也只有三十多人。现在,半年过去了,山上已有九十多号人了,而且投奔的基本上都是即战力,现在山上的青壮年有六十多号人。今天下山,刘聚只带了一半的人,余下的一半让杜黑子带着守山寨。

常遇春一听,也觉得高兴。这也就半年功夫,锥子山确有兴旺之势。而且加上今天来投的蓝家十几口人,这锥子山上就有一百多号人了。下一步,要是能再对蒙古挞子打几个漂亮仗,这名声打出来了,估计还得有好多小股土匪来投。想到这儿,常遇春一个激灵,他对刘聚道:“师兄,这次跟我上山的蓝家的人可是得罪了咱定远县的达鲁花赤,估计这蒙古老头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咱们回山上了,得早做准备。上次我们在刘家杀了他们四百多人,他们一直还没来找我们麻烦。估计这次,他们会对我们下手。”

刘聚“哦”了一声,道:“得罪了达鲁花赤大人?”

于是,常遇春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刘聚讲了一遍,身后的蓝玉还时不时插几句话,做个补充。刘聚听完,道:“这蒙古人真是欺人太甚,这样下去,还得有好多象他们蓝家这样的人来投奔我们,我们的队伍想不发展壮大都难啊。”

常遇春和蓝玉都点头称是,不知不觉中,已走了两个时辰,已是申时的时分了。前面的路上,出现了几辆马车,还是蓝玉眼尖,对刘聚和常遇春道:“是我大伯、二伯他们。”

于是,刘聚、常遇春、蓝玉三人快马向前,到了马车前,都停下来下了马,后面的那二十多骑也都停下了。蓝玉忙跑到前面去,跟他大伯、二伯及各位家人都打了招呼,并问了一路上的情况。他们都是从夜里出发到现在一分钟也没休息过,就是吃东西喝水都是在马车上边走边吃,就是怕有蒙古兵追上来。现在看见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他们可高兴了。

刘聚一看,天虽然也不早了,但今晚赶到锥子山是不成问题,也不能让大家太累了。索性让所有的人都下马来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喝点水。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刘聚见大家精神头都还不错,让大家再次上马,往锥子山进发。出发前,刘聚还不忘给大家打打气,“兄弟们,这次我们一口气上锥子山,山上已经安排了酒席,今晚大家开怀畅饮,给蓝家上山的人接风。”

那帮小喽啰一听有酒喝,都来了精神,欢呼着策马向前。这次刘聚安排了十多个锥子山的兄弟在前面领路,蓝家的人居中,他和常遇春则带着十来个人在最后压阵。他是怕有蒙古兵追上来,这帮小喽啰应付不了,乱了阵形,有他和师弟常遇春压阵,小股的蒙古兵,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一切安排就绪,队伍就朝着锥子山进发了。

再来说说达鲁花赤大人那边的情况,这个“新郎倌儿”按照派出去的人的时间推算,最迟亥时初,这新娘子也该到了,这时间到,正好入洞房,什么婚礼仪式那肯定是没有的,就是一个偏房嘛。可是等到了子时初,还不见人影,这下达鲁花赤大人心里急了,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按说,这蓝家的人都贪生怕死,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送新娘子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这达鲁花赤大人在屋里是急得直跳脚。

终于,这达鲁花赤大人是忍不住了,他吩咐人去找千户所的千户阿古达木过来。阿古达木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他听到达鲁花赤大人找他有要事商议,立即起床更衣。这个时间点,达鲁花赤大人派人来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阿古达木可不敢怠慢。

千户所隔达鲁花赤府很近,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阿古达木就到了达鲁花赤府。府里的人知道阿古达木要来,也不用通报,直接领着阿古达木到了达鲁花赤大人的书房,达鲁花赤大人正坐在那里等他呢。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行了个礼,问道:“不知大人深夜叫小人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了吗?”

在这里,先介绍一下“达鲁花赤”是个什么官。“达鲁花赤”是元朝特设的一种地方官,由蒙古人担任。比如一个县,本来有县令,但还设“达鲁花赤”一人,监管全县的军事、民事。军队里,比如阿古达木所在的中千户所,本来应该阿古达木作为千户是最高长官,但还是设有“达鲁花赤”一人,监管整个中千户所的军事,好比明朝时期的监军一样。而这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因为中千户所就负责定远县的城防,因此他是一人身兼两职,既是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又是中千户所的达鲁花赤。

第三十三章 阿古达木受奖

可以这么说,目前定远县的军、政大权都集于这达鲁花赤大人一身。当然,政治是个奇妙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达鲁花赤都是有实权,都有这么厉害,有的地方的达鲁花赤也可能只是一个闲职,并没有实权。那就得看谁的背景深,谁更有手腕。

用现代的例子打个比方,可能更有利于大家理解。比如正常情况下,一个市的市委书记是一把手,市长是二把手,好多事情得市委书记拍板。我说的这是正常情况,有没有不正常的情况呢?答案是有的,比如这个市的市委书记是普通家庭出身,而市长是省领导或者中央领导的公子,你说谁是真正的一把手?

因此,当时这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是个实力派人物。他派人去叫千户所的千户阿古达木,那阿古达木还不得跑步过来呀。这达鲁花赤大人将事情的经过给阿古达木讲了一遍,阿古达木听了以后也觉得事有蹊跷。为了显示出对领导交待事情的高度重视,阿古达木当即表态,他立马带人连夜去蓝家探个究竟,明天一定给达鲁花赤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达鲁花赤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速去速回,一路上小心。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大人行了个礼,就告辞了。回千户所后,他马上召集人马,带了近百号人,直奔蓝家而去。要说这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大人的事情这么上心,是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是对上司的曲意逢迎其实更多的是对达鲁花赤大人的感激之情。

这事儿还得从上次刘家事件说起。上次阿古达木在刘家吃了大亏,不仅两个蒙古密探被杀,自己手下还折了四百多兵。按正常情况,阿古达木不仅是这个千户当不了了,还得撤职查办,押往元大都(今北京)接受审查。但这达鲁花赤大人见阿古达木是个人才,而且这事发生在他治下,他监管整个定远县的军、政大事,如果阿古达木被查办了,他也有过失,至少得负个领导责任吧。因此,救阿古达木就等于救自己,而且阿古达木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能救这个勇将一命,他日他定当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因此,这达鲁花赤大人决定帮阿古达木一次。他先是派了个心腹带着重金去元大都找他的老关系,帮他先疏通关系。然后,他让阿古达木带着定远县剩下的几十个兵又去了趟刘家,将刘家所在村庄的人一个不留,都给杀了。这帮蒙古兵碰到硬角色,跑得飞快,但要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个个是奋勇争先。不光是刘家所在的村庄,邻村的好多人也惨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也就一下午的功夫,他们就杀了一千多人,杀完了顺便还抢东西。然后,达鲁花赤大人给朝庭上了道折子,大意是:接到朝庭派出两密探的密报,南宋名将张钰之孙张然在定远县内活动。定远县中千户所千户阿古达木带领所属士兵五百人连夜赶往张然藏身之地。但未曾想到,张然与本县及邻县多处匪帮勾结,五百蒙古兵遇到两千匪兵突袭。两位密探以身殉国,千户阿古达木带兵奋力抵抗,此役斩敌一千余人,并斩敌首领张然,余下一千余匪四散逃窜。但我方此次作战亦折损兵员四百六十七名。恳请朝庭速速补充我定远县中千户所兵员,以抗匪患。另奏请朝庭拨款抚恤以身殉国的将士,并嘉奖此次剿匪有功将士。

当时,蒙古帝国已出现初亡之相,各地农民起义、土匪攻城如星星之火。因此,当这位达鲁花赤大人的奏折报到朝庭之后,并没引起朝庭的怀疑。加上这达鲁花赤大人又先派心腹带重金去元大都作了些工作,朝庭来调查此事的人也收了银子,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听了听汇报,那几个村庄被屠杀的一千多平民,也就成了他们上报朝庭奏折中所说的斩敌一千余人。因此,朝庭的表彰很快就下来了。千户阿古达木不仅没有因为作战失利撤职查办,反而是受到了嘉奖,包括这达鲁花赤大人,还有副千户哈丹*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褒奖。很快,朝庭补充的兵员也到位了,本来阿古达木打算等兵员补充到位了,就立即上锥子山去找刘聚他们算账的。但由于新补充的兵员都是新兵,还没经过系统训练,而且汉人居多,他和达鲁花赤大人一商议,觉得时机不成熟,不如先练半年兵,待得明年开春了,再去围剿锥子山。也就是因为如此,常遇春去送张思淑这一去半年,锥子山竟然平安无事。但经过这个事件之后,阿古达木对这位达鲁花赤大人是更加忠心耿耿,只要是达鲁花赤大人交待的事情,他都是亲自过问,力争做到完美。

话说,这日阿古达木接到命令之后,回到千户所立即召集了近百号精兵,直奔蓝家而去。这近百号人丑时出发,寅时末卯时初就已到了蓝家,当时正值冬天,天亮的晚,阿古达木到达蓝家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阿古达木命人将火把都打起来,把蓝家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把蓝家翻了个遍,一个人毛也没有见着。但阿古达木是什么人,他很快就发现了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被地灰掩盖的血迹很快也被他发现了。他估计这六个蒙古兵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命令立即扩大搜查范围,命众人打着火把,在蓝家四周开始搜寻。同时,他命人去把这个村的村长找来。

当时,这村长正在睡梦之中,听见有人“砰砰砰”地擂着他的大门,他都火大,极不情愿地穿衣开门,一见来的是蒙古兵,左手打着火把,右手持着兵器,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但村长就是村长,好歹也是一级干部,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各位军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那几个当兵的没好气地吼道:“什么事?达鲁花赤大人派来迎亲的人都失踪了,蓝家院子里有打斗痕迹,并有很多血迹,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蓝家的人也失踪了。你快跟我们去蓝家,千户大人在那里等着你给个交待,这可是在你的村子里发生的事,去得慢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村长一听,当时就吓傻了。但一想又不对了,这蓝贵平常胆小怕事,就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蒙古人作对呀,估计是误会。一路上,这村长就思忖着怎么给千户大人解释这件事,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这些当兵的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一句话说得不中听,他们就可能一刀把你脑袋砍了,他们可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王法不王法。

到了蓝家院子门口,就可以看见院子里已被火把照得通明,蓝家周围也有好多官兵打着火把在到处搜寻。千户阿古达木正板着脸站在院子中央,那村长一见,忙快步跑到阿古达木面前,双膝一跪,就是磕头,边磕头边说:“小人不知道千户大人到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阿古达木没有任何表情,仍是板着脸道:“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那村长忙点头称是。阿古达木道:“达鲁花赤大人派来迎亲的人都失踪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村长道:“依在下看,此事定是另有蹊跷,蓝贵这个人,我还是相当了解的,平日里胆小如鼠,他定不敢与达鲁花赤大人作对。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达鲁花赤大人作对,他一个庄稼汉,怎么也斗不过达鲁花赤大人派来的军爷啊。小人估计,这事定是他人所为,而蓝贵必定知情,因此就连夜跑路了。”

阿古达木一听,觉得这村长分析得也有道理,便道:“依你之见,那这是何人所为呢?”

村长道:“这个我还不敢瞎猜,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那六个蒙古军爷,一切情况自然水落石出。”

阿古达木道:“这还要你说,我也正在找,以这院子里的打斗痕迹及血迹来看,我估计那六个人是凶多吉少了。你赶紧回去召集人手,帮忙搜寻,毕竟这个村子的情况你们可比我们清楚多了。另外,打听打听蓝家的去向,我就不相信一大家人能飞了,肯定得留下蛛丝马迹。”

村长忙点头道:“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村长出了蓝家后,回到家里拿起锣一边敲一边喊着召集人手,很快就有很多村民来帮着寻找。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六具蒙古兵的尸体就被发现了,阿古达木仔细检查了尸体,也断定,这事不简单,不是蓝家的人能干得了的。就在村长发动村里的人找寻尸体之际,他还一边打听有没有人看见蓝贵一家人。这一打听,才发现,蓝贵大哥、二哥两家人也都失踪了。

第三十四章 偷袭锥子山

村长这一闹腾,有村民就反映,说半夜里上厕所时看见有人赶着马车出了村子一路向北,但不清楚是不是蓝家的人。

这下,阿古达木基本可以判定,这迎亲队伍的六个蒙古兵之死肯定与蓝家有关,虽然不是蓝家的人下的手,但蓝家的人肯定是参与了。阿古达木立即派出几路人马一直向北追去,一边追一边询问沿路各村的人。到了中午时分,各路人马都陆续返回,已确定蓝家的人是跑了,而且有人看见他们是跟锥子山的人跑了。

“锥子山,又是锥子山。”阿古达木恨得直咬牙,他已打定主意,回县城后得跟达鲁花赤大人建议,要带兵讨伐锥子山。

下午,阿古达木除了留下几个蒙古兵在村里继续收集情报,其余的人都撤回县城了。临走时,他还特意把村长叫过来,让他继续打探这件事情,有什么发现,立即向留守在村里的蒙古士兵报告。

回到县城,阿古达木立即向达鲁花赤大人作了详细汇报,他断定,这次肯定又是锥子山上的这股土匪杀了迎亲的队伍,拉蓝家的人上了锥子山。达鲁花赤大人也十分赞同他的推断。接下来事情,怎么办?是不是要立即对付锥子山上的这股土匪。阿古达木是赞成立即开打的,他认为马上要过年了,他们挑这个时候进攻,定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达鲁花赤大人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本身也没把蓝玫太当回事,跑了就跑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死了六个兵,损失也不是太大,最主要的是面子上过不去。但现在打,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经过达鲁花赤大人和阿古达木的反复商议,最后议定在大年三十那天围剿锥子山。因为这锥子山易守难攻,而且附近还有多股土匪活动。平时去剿灭他们,容易引起他们的警觉,只要他们做好了防御,官兵不容易攻占,即使攻占成功,往往也要付出较大的代价。但土匪也得过年,大年三十的,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官兵会去围剿他们,这就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一旦他们没有守好各关口,被官兵冲上了山寨,就凭他们那点人马,肯定不是官兵的对手。

既然作战计划拟定了,下一步就要着手实施。这离大年三十还有六、七天,为了防止泄密,此计划只有达鲁花赤大人和阿古达木两人知道。而这五、六天的时间,阿古达木要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他先是集合所属全部兵力,宣称收到线报,春节期间可能会有土匪进县城活动,因此这些天要加强警戒,每天都要进行作战演习。前三天,主要还是演练如何防御,第四天开始,演练如何进攻。阿古达木的理由是,一旦敌人进攻失败,必定会撤退,而此时正是官兵从后掩杀,直至捣毁敌巢的绝佳机会。因此,要求每人必须携带三天饮食和水源。

此时的定远县城驻兵,大部分都是新征来的汉人新兵。新兵的优点是,便于管理,叫他们向前,他们就向前,叫他们后退,他们就后退,一切能够按要求行事。但新兵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没有真正打过仗、杀过人,打顺风仗可以,见己方占优,他们会勇敢地向前冲;但打逆风仗就不行了,一旦有人后退,其他人会跟着溃退,真是兵败如山倒。而定远县城的老兵,就只剩下上次进攻刘家逃回来的三十多人和没去参战留守县城的五十人,总共还不足百人。

因此,阿古达木认为这一仗一定要首战必胜,首战要打出气势,如果首战受挫,那这些新兵蛋子就有好多会开小差。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大年三十进攻锥子山的原因,也只有这样出其不意的攻击,才能最有把握达到首战必胜的目的。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阿古达木的确是个人才。

直到腊月三十这天,按照往年的习惯,军营应该是原地休息待命,但阿古达木早给士兵们打过预防针,声称今年的形势严峻,大年三十更要提高警惕,演练的事情不能停歇,要正常进行。虽然有部分老兵嘀嘀咕咕,有所怨言,但还是得按照千户大人的命令,继续训练。

当天用过早餐,阿古达木集合全营官兵共六百人训话,大意是,今天是大年三十,但军人的职责是保一方平安,因此,大家要发扬不怕苦的精神,继续演练。今天的演练比平时里更要严格,他要求各军官仔细检查所属部队携带的装备、给养是否充足,是否达到演练的要求。一切准备就绪后,阿古达木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除留下五十名守城兵,其余五百五十人悉数出动,向城外奔去,五百多人的队伍足足拉了两里长,阿古达木在前面打头,副千户哈丹*在队伍的最后面压阵。

出了城一直向北,走了约两个时辰,阿古达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向前。按平常的习惯,顶多也就一个半时辰,就得回撤。此时,包括副千户哈丹*在内,都还不明白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围剿锥子山。

又向前行了约十里地,来到了一片开阔地,阿古达木勒停了马,命令所有人都下马休息一刻钟。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赶紧下马喝喝水、吃吃干粮,大家都还以为,今天的演练到此结束,休息完后就是返程了。

这时,阿古达木召集所有的军官开了个短会,告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大部分人都是一片愕然,但一听到是阿古达木和达鲁花赤大人共同作出的决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有人及时地拍出了马屁,称赞这个作战计划的英明,一定能够出其不意地打敌人一个落花流水。这有了一人拍,其他人都得跟着拍,最后大家表现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态度,声称今天一定要剿灭这帮土匪,保定远县一方平安。最后,阿古达木要求各位军官要作好所属官兵的工作,确保顺利完成这次围剿任务。

军官会议结束后,阿古达木命令所有人员集合列队,他要训话。阿古达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声道:“兄弟们,今天是大年三十,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但我们作为军人,此时此刻就是要有牺牲和奉献的精神。今天我们的演练并没有结束,我们今天的真正目的地是从此地向北再走二十里的锥子山,我们的任务是剿灭锥子山上的土匪。这六、七天以来,我让大家抓紧时间演练,就是为了今天的任务,只所以现在才告诉大家,就是为了保密,而且这也是达鲁花赤大人的意思。”

此话一出,下面就炸开了锅。阿古达木赶紧让大家肃静,各军官也纷纷约束下属,令其安静。阿古达木接着道:“现在定远县的老兵都知道,半年前,就是刘家的这帮人杀了我们四百多个兄弟,然后上了锥子山当土匪。几天前,又是这锥子山上的土匪勾结村民,杀了我们六个弟兄。我们的弟兄不能就这么白死,我们必须为他们报仇。而今天是大年三十,那帮土匪肯定在忙着过年,放松了警惕,这正是我们为兄弟报仇的最佳时机。如果今天放过了他们,他日他们一定还会来袭扰我们,杀我们的兄弟。因此今天的行动,往大了说,是为了定远县的一方平安。往小了说,往更实在的方向说,那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消除我们的心头大患。出发之前,达鲁花赤大人已经给我交待了,军营里已安排了上好的酒席,只等各位凯旋,达鲁花赤大人还要亲自到我们军营来向各位兄弟敬酒。好男儿当志在疆场,今天正是我们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各位兄弟千万不要错过了。下面大家跟我喊出今日作战的誓言:剿灭锥子山,为兄弟报仇,保定远平安。”

此话一出,下面的蒙古兵也跟着喊了起来,“剿灭锥子山,为兄弟报仇,保定远平安。”刚开始还喊得声音不够大,不够整齐。但越喊越整齐,声音也就越来越大。喊了约十多遍,阿古达木挥手致意大家安静。须臾,队伍就鸦雀无声。阿古达木又接着道:“现在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整理装备、吃点干粮,一刻钟之后,立马编队向锥子山进发,上了锥子山,大家尽情地砍杀,一定要将锥子山杀个片甲不留。”

阿古达木训话完毕,队伍就散开了,有的整理装备,有的在吃东西喝水,也有的在聊天,特别是一些新兵,还没打过仗,此时异常兴奋。各位军官也各司其职,查看所属部队的情况。一刻钟之后,开始编队出发,阿古达木挑了一队精兵强将,约六、七号人,由他亲自带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队蒙古兵已到达了韭菜山的地界,从这里再往东几里,就属于锥子山的地界了。

第三十五章 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阿古达木命大家提高警惕,继续前进。向东又走了约两刻钟,已到了锥子山的地界,山路也是越来越不好走了,路两边有绵延起伏的山头,非常有利于打伏击战。

阿古达木正在庆幸是今日出战,土匪没什么防备,要在平时,被土匪发现了,双方交上了火,这蒙古兵要在这种地形作战,完全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非得吃亏不可。此时此刻,锥子山上的大头领刘聚、二头领常遇春已然知晓了蒙古兵的动向,他们正在调兵遣将,给这蒙古大军设了个埋伏圈。

也就是在蓝家上山之后,常遇春料定那达鲁花赤大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近期内肯定会对锥子山下手。因此,就扩大了警界范围,以前,锥子山的明哨暗哨都只设在山寨大门外两里处。这次,常遇春将暗哨设到了韭菜山一带。并且,刘聚、常遇春还一起去了附近几股土匪处拜会,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预计近期会有蒙古兵进山,呼吁大家互为援手,共同抵抗蒙古兵。

早在阿古达木还没到达韭菜山,只走到小鳌山时,就被附近的一股小土匪发现了,他们见蒙古兵并没有攻击自己,而是继续往韭菜山方向行进,估计他们是冲着锥子山去的。于是,迅速派人走小道去锥子山报信,报信的人走到韭菜山时,遇到了锥子山上派出的暗哨,他们就将发现的情况说了。待得阿古达木带着队伍到达韭菜山时,暗哨派回去的报信之人都快上锥子山了。也就是阿古达木刚刚进入锥子山地界之时,刘聚和常遇春就已得知消息了。好在他们早有准备,这时也不慌乱,从容地安排部署,各小分队很快就到达了预定设伏的地点,也就是山寨大门外一里处。因为这段路是最不好走的,两边的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很陡峭,很多地方,正好一人一骑通过,两骑并行都比较困难。

正是因为这段路不好走,所以阿古达木的行军速度也放缓了。五百多人的队伍,成了个一字长蛇阵,足足拉了三、四里长,完全不能形成战斗队形。好不容易阿古达木带着队伍最前面的二十多个人走出了这段山谷,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阿古达木心想,这下好了,前面的地方越来越开阔,正有利于蒙古骑兵发挥优势,于是,阿古达木在前面停了下来,他要等后面的兵都通过山谷,从里面出来了,好摆成战斗队形,向锥子山进攻。

正在他打着如意算盘之际,突然,那段山谷两边的山头上响起了呐喊声。只见,山上冒出了好多脑袋,有的向下面砸石头,有的放箭。这下山谷里的蒙古兵可遭了,主将阿古达木已出了山谷,副千户哈丹*在最后压阵,他还没进入山谷呢。现在该怎么办?是进还是退?山上不断有石头、箭矢下来,不少人就此毙命。没死的哪还有心思战斗,只能想着如何逃跑,有的向前跑,有的向后退,山谷本来就窄,好多人就这么堵在里面,活生生地被刘聚和常遇春带来的人给消灭了。

阿古达木心里一惊,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中埋伏了。后面的兵已经进不来了,凭着他现在带着的二十多个人想进攻锥子山,那肯定不现实,他知道对方还有四个高手,他一个人肯定敌不过。其实这时锥子山上就剩下刘聚和常遇春两个高手了,唐勇和张思淑已去了四川,但阿古达木不知道。

这下,阿古达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是进不得,退也退不出去。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看来只有往山谷两边的山上跑,虽然没有路,但只要抢占了高地,下面山谷的兵就可以逃命,能逃多少算多少吧。但要上没有路的山,马是骑不成了。于是,阿古达木带着这二十多人,弃了马,向山上摸了过去。

此时,副千户哈丹*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最后压阵,还有一百来号人没进入山谷,两边山上的伏兵就进攻了。现在前进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指挥这一百来人向两边山上进攻,争取让入谷的士兵能多逃出来几个。

本来,刘聚、常遇春预计阿古达木会在队伍的中间,他们准备不管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兵,只管把中间的蒙古兵消灭干净,那样,阿古达木也会死在乱军之中。但他们没想到阿古达木会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精心设计的击毙阿古达木的作战计划也失败了。

当时,锥子山在蓝家的人上山之后,有了一百多人,但除去老人、妇女、儿童,能参加战斗的也不过七十多人。也亏的是锥子山的地形有利,易守难攻。这要真是让官兵到了山寨门口,双方再战,那锥子山肯定是保不住。

刚才,刘聚和常遇春各带了二十五人,在两边的山头上设伏。那些石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随时准备着应付别人的进攻。余下的人带着老弱病残在山寨大门后设伏,因那段路比较陡峭,向上进攻也不是那么容易,也可以说那里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那个地方被突破,锥子山也就无险可守,必败无疑了。

阿古达木竟然带着人向山上杀来,也是刘聚、常遇春没预想到的。好在山上树木丛生,基本是无路可走,蒙古兵对这个地方又不熟悉,阿古达木他们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隔了老远,阿古达木就向这边放箭,刘聚、常遇春一看,这个地方不能再死守下去了。因为后面副千户哈丹*带领的蒙古兵也快要爬上山头了,到时侯容易腹背受敌,本来是利用地形包围别人,反而会被别人包围自己。

刘聚和常遇春隔着山谷喊了话,按照原来预定的第二套方案,撤回到山寨大门后的伏击点汇合。虽然山谷中还有被困在其中没被消灭掉的蒙古兵,但已顾不得他们了,先撤吧。于是,刘聚和常遇春带着人马向山寨大门后面撤去。好在他们对这块的地形相当熟悉,虽然没有路,他们也知道从哪里走是捷径。但阿古达木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本来想追击,但转了几个弯,就不知道前面的人到哪里去了。阿古达木只得带着人顺着山谷方向,在树木丛生的山坡上向后退。还好,没走多远,他们就和哈丹*带领的人汇合了。

阿古达木决定先退回到山谷的入口处再作打算,因为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不知道前面会不会还有埋伏。就在他们在这没有路的山上乱窜,完全是凭着山谷的方向前进,快要走出这段山谷的时候,前面来了两个蒙古兵,看样子是狼狈不堪。

原来,副千户哈丹*带人向山上进攻时,在谷口留了十个蒙古兵,因为他们上山不可能骑马,所以留了十个兵,一方面是在这里看马匹,另一方面也可以收容从山谷里逃出来的蒙古兵。

刘聚和附近的几股土匪达成了攻守同盟,约定蒙古兵来进攻时,大家互为援手。刚才刘聚他们收到消息,有官兵进攻锥子山时,其他几股土匪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都带着人尾随着这队蒙古兵,向锥子山偷偷地摸了过来,但他们一直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可不敢跟这蒙古兵交手,毕竟别人有五百多人马。这几股土匪都是小土匪,最多的一股也才三十多人,几股土匪加起来还不足百人。

但刘聚、常遇春在向山谷中的蒙古兵进攻时,蒙古兵一下子乱了,副千户哈丹*带着人向山上杀过去之后,他们一看机会来了。现在这谷口只有十来个蒙古兵,即使山谷里偶尔逃出来几个蒙古兵,也不足为惧。何况,这谷口还有哈丹*他们留下的近百匹马。

见对方势单力薄,这几股土匪同时向谷口发起了冲击。那十来个留守的蒙古兵可就惨了,看见对方来了百把号人,而且这些都是新兵,好几个当场就吓傻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些土匪砍掉了脑袋。余下的几个,有的向山谷里跑,有的向山上跑,最终,只有两个逃跑了,也就是阿古达木他们迎面遇上的这两个蒙古兵。

当阿古达木听到马匹被抢这个消息之后,真是万分地恼火,这下真成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阿古达木当即决定,火速到山谷口集结,这锥子山今天估计是攻不下了,去收拾抢马匹的那几股小土匪吧。

很快,阿古达木带领着百把号人就到了谷口,这时山谷里陆陆续续有侥幸逃出来的蒙古兵,大部分都受了点轻伤,也有少数没什么事的。

阿古达木迅速集合整顿人马,还有两百多号人。阿古达木留下二十几个受了轻伤的蒙古兵进山谷去搜寻,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有的话就抬出来,搜寻完后,让他们直接返回,在来时休息的那片空旷地域汇合。他则带着剩下的近二百号人去追刚才那几股土匪。

第三十六章 乘胜追击

刚才那几股土匪都是从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的小股土匪,刚刚抢了蒙古兵的近百匹马,都兴奋得要命,也没防备后面有蒙古兵追来。待得他们发现身后的蒙古兵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阿古达木已经是作好了战斗准备的,而这些土匪就不行了,走在最后面的土匪刚遇到蒙古兵的袭击,回头一看有这么多蒙古兵,当时就慌了,哪还有心情战斗,赶紧跑吧。一边跑一边喊:“蒙古兵杀过来了,大家快跑啊。”这一跑可不得了,队伍前面的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看见后面的人涌过来,又听说蒙古兵杀过来了。那前面的人也是各顾各的跑路,大家都跑,那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近百人的土匪队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须臾之间,大部分人都成了蒙古兵的刀下之鬼,还有几个功夫好点的小头目,跑得快,都各自向自己的山头跑去。

阿古达木可不想放过他们,今天在锥子山折了,得在这几股土匪身上找回来。阿古达木于是兵分五路,在这几个小头目的屁股后面追。

而此时的刘聚、常遇春正带着人马从锥子山上一路杀了下来。话说刘聚、常遇春退回山寨大门之后,清点了一下人马,除了刚才被阿古达木射死了两个、射伤了五个外,其余毫发无损,也就是说他们带去了五十个人,回来了四十八个,其中有五个受伤的。他们与原先在此处设伏的人汇合之后,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着蒙古兵来攻山寨。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刘聚又派人去侦察,发现蒙古兵退兵了。刘聚打算招呼兄弟们回山去吃团年饭,毕竟自己这方只付出了两死五伤的代价,让五百多蒙古兵折扣了一半,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仗。

但常遇春拦住了大家,他道:“现在蒙古兵死伤过半,士气低落,正是我们从后面掩杀的大好时机,不如我们下山再痛快地杀他一阵,然后回山寨吃团年饭也不迟。即使蒙古兵跑得快,我们没杀着,还是可以捡到他们好多抛下的兵器装备。”

刘聚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下面的这些小喽啰也觉得还没杀过瘾,于是,刘聚集合人马,这次带上六十多人,除了受伤的和老弱病残在山寨守着预备团年饭,其余的青壮年都倾巢出动。从锥子山往下直接杀了出去,到了山谷,确实有好多蒙古兵遗留的兵器铠甲。刘聚他们也先不管了,反正这些东西在这里又不会跑,回来的时候再捡也不迟。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都到申时了,再过个把时辰天都黑了,想杀蒙古兵也看不见啊。

就这样,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出了山谷,出了山谷没多远,就看见前面有稀稀拉拉的蒙古兵在向回撤退,这正是刚才阿古达木留在这里收容伤兵的那二十几个伤兵,加上陆陆续续从山谷里找出来的伤兵,足有五、六十人。可这五、六十人都是有伤在身,遇上了刘聚、常遇春他们那还不成了入了狼群的羊啊。这些蒙古伤兵,看见后面又有人追来了,什么都不顾了,赶紧跑吧。可这些伤兵怎么跑得过刘聚、常遇春他们,那些顺着大路向前跑的就遭殃了,被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象砍瓜切菜一般,做了刀下之鬼。还是有几个聪明的,不往前面跑,反而是往大路两边的山上跑,这样,刘聚、常遇春他们就顾不上他们了,只能对着他们射去几箭,火背的就被射中死了,运气好的就捡回了一条命。

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向前杀去,就发现了好多土匪的尸体,这就是刚才那些抢马匹的土匪被阿古达木他们从后追杀的。二人一看,这可不得了,阿古达木他们本想围剿锥子山,没成功,看来他们也不想空着手回去,就决定去打这附近的几股土匪了。他们二人决定从后面杀过去,怎么也得帮帮这几股小土匪,毕竟唇亡齿寒,有这几股小土匪在,对阿古达木他们也是个牵制。如果这几股小土匪都被阿古达木他们收拾干净了,那他们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来收拾锥子山,而不必担心身后会遭遇伏击了。

但追杀过去,也还是有个问题。自己这方只有六几十个人,对方估计还有约两百人,自己这方兵力处于劣势。好在敌方兵分五路,分别去追那几股土匪了,但自己这方就只能一个一个去追杀了,这样才能集中优势兵力,力求各个击破。

既然确定了战略方针,刘聚、常遇春就带着这六十多条汉子,向前追去。很快,顺着小路到了一个小山寨,前面也看见了蒙古兵与土匪正在交战。好在这股土匪正处于有利位置,而蒙古兵处于仰攻的状态,即使如此,这股土匪也快是要支撑不住了。刘聚他们一看,估计这股蒙古兵也就三、四十人,没有自己兵力多,而且山上还有十多个土匪正在与他们交战,此时从后面掩杀,可以使其腹背受敌,而且刘聚他们此时杀过去,定会杀蒙古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又有人杀过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聚、常遇春二人一马当先,直接奔着这股蒙古兵的背后就杀了过去,下面的小喽啰见主将都冲锋在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跟着就冲杀了过去。本来这帮蒙古兵眼看胜利在望,因为山上的土匪马上就支撑不住了,哪知背后突然又杀过来一队人马,好多人还不及回头,只听见背后一阵呐喊,脑袋就搬家了。这是一路实力较弱的蒙古兵,主将是一名百户,总共只有三十多号人。因为总共他们分了五路,千户阿古达木和副千户哈丹ba特尔分别带兵去追另两路土匪了,还有两路蒙古兵也是由百户带队。正好,也让刘聚、常遇春他们先易后难,先把这路较弱的蒙古兵歼灭了,下面的士气可以得到提振,最好是先把三路由百户带队的蒙古兵歼灭了,再对付阿古达木和哈丹ba特尔,那就容易得多了。

山上的土匪本来也是快支撑不住了,正想着下一步往哪里逃跑,没曾想现在来了援兵,敌人是腹背受敌。这十几个土匪也是大吼一声,和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起夹攻蒙古兵。这下,结果是大家可想而知的,这三十几个蒙古兵,哪里是刘聚、常遇春他们的对手,眼见敌不住了,就一哄而散了。刘聚、常遇春他们就带着人一路追杀,因为这些蒙古兵是一哄而散,向哪个方向逃的都有,刘聚、常遇春他们也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砍杀了近三十人,还有几个散兵游勇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也不去管了。

刘聚、常遇春和山上的这十多个土匪打了个照面,那十多个土匪是感恩戴德,刘聚、常遇春也没时间跟他们废话,告知他们,他们要继续追杀蒙古兵,让他们看好自家山寨,有什么话,来日再说。

于是,刘聚、常遇春带着人继续返回大道,向前追去。很快就到了下一个土匪的据点,这股土匪就没有上一处的那么幸运了。一来可能也是他们的力量较小,二是这股蒙古兵带队的是副千户哈丹ba特尔,对方的实力较强。

刘聚、常遇春他们赶到这股土匪的山寨大门时,眼见着到处是尸体,有土匪的,也有蒙古兵的,但以土匪的居多。很显然,刚才这里进行了场非常激烈的战斗,战斗的结果也不难判断,蒙古兵已攻破了山寨的大门,但现在山上的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活的?不是很清楚,只能上山去看。

一般情况下,土匪窝的山寨大门都会建在易守难攻的地方,因为一旦大门被攻破,那是很伤士气的。因此,刘聚、常遇春估计,这股土匪是凶多吉少了。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得上山看看。

于是,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快速上山,一路上都还有战斗的痕迹,零零星星有一些土匪的尸体,看样子,肯定是在向山上逃跑的过程中,被蒙古兵杀死的。一般在这种逃跑的过程中,除非是刘聚、常遇春这种狠角色,一般的小喽啰肯定只有被人家杀死的份儿。

这个土匪窝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山上,出现了一些土墙房子、木房子,当然也有窝棚。而且前面似乎还有交战、打斗的声音。看样子,还有没被杀死的。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快速向前冲了过去。

果然,前面出现了好多蒙古兵,正在一间一间的搜查房子,有的里面也躲的有人,但一被搜出来,立即就被杀了,还有些老人小孩子也被杀了。看样子,蒙古兵是不想留一个活口。

刘聚、常遇春见对方连老人、孩子也不放过,也是气血上脑,大喝一声,带着手下的小喽啰就冲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见好就收

如此一来,又是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本来是在打扫战场,只在注意房间里是否还藏有土匪,哪里想到背后又有一股人马杀到。这下,他们还没形成战斗队形,就有十多个蒙古兵作了刀下之鬼。

但哈丹ba特尔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毕竟别人也是个副千户。能当领导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当领导的都还是有两下子的。眼见有人冲杀过来,哈丹ba特尔迅速召集人马,摆成战斗队形,并利用房屋等作掩护,不断向刘聚、常遇春他们这边放箭。很快,刘聚、常遇春的队伍里就有几个人中箭倒地,他们向前冲锋的势头就被压制了下来。

毕竟还是刘聚、常遇春的人马占有优势,哈丹ba特尔本来带了不足五十人,攻山寨的时候死了十来个,刚才又被刘聚、常遇春突袭杀了十多个,眼下也就只有近三十人了。而刘聚、常遇春还有六十人,兵力是对方的一倍,最为关键的是刘聚、常遇春的功夫比阿古达木都还要厉害些,比哈丹ba特尔那就更要高出许多了。

很快,哈丹ba特尔就要支撑不住了。他可不想在这里被刘聚、常遇春他们包了饺子,只好利用地形掩护,且战且退。刘聚、常遇春他们则步步紧逼。于是,双方就在山上兜了个圈子,加上屋子里时不时还钻出两个土匪给他们背后捅一刀,一圈转下来,哈丹ba特尔手下就只剩下十多个兵了。这一圈转下来,哈丹ba特尔他们又转到了上山的路口处了,于是,他想也不想,带着人就往山下逃。

刘聚、常遇春他们可不想放过他,就在后面紧追不舍。就这样从山上追到山下,从山下又追到另一路蒙古兵围剿土匪的地方,哈丹ba特尔带着剩下的四个人与那股蒙古兵又汇合了。这路蒙古兵也是由一名百户带队,正在进攻一处山寨,眼见副千户哈丹ba特尔带着几个人狼狈不堪地向自己奔过来,后面还有一队土匪在后面追。哈丹ba特尔隔了老远就向他们喊话:“快别攻了,赶紧走,快与千户大人汇合。”

那队蒙古兵见副千户大人发话了,也顾不得进攻了,眼见来的土匪比自己这边的兵多,想战恐怕是战不过,还是跑路吧。这路蒙古兵本来人也不多,就三十多人,刚才死了两个,现在加上哈丹ba特尔几个人,也不足四十人。这四十多人,迅速放弃了进攻,快速向前逃跑,一边跑一边向后面放箭,虽然是逃跑,但队形可没乱。看样子,这哈丹ba特尔带兵作战还是有一套的。

既然前面跑,刘聚、常遇春他们就在后面一路追,但这次前面是有序地撤退,想趁机从后面大杀四方是不可能的了,反而得一边追一边防备前方射来的流矢。但刘聚、常遇春的功夫也不是盖的,既然前面向他们射箭,他俩也一边追一边向前面射箭。总之,这一路追下来,直到追到下一路蒙古兵与土匪交战的地方,蒙古兵又被射杀了十来个。哈丹ba特尔带着这剩下的二十几个人与下一路蒙古兵又汇合了。

这路蒙古兵同样还是由一个百户带队的,也只有三十多人,刚刚在这里与土匪激战,死了几个人。加上现在哈丹ba特尔带来的二十几人,他们的总兵力已有五十多人了。刘聚、常遇春带的队伍一路上也死伤了十来个,现在也是五十多人,双方的兵力算是旗鼓相当了。

但这路蒙古兵进攻山寨也还没有攻下来,山上的土匪还在不断向他们还击。天色也不早了,已到酉时了,冬天本来天气就短,马上就要天黑了。哈丹ba特尔还是决定不在此处与刘聚、常遇春他们作战,还是尽快与千户阿古达木他们那一路人马汇合,更加稳妥。虽然与对方兵力相当,但哈丹ba特尔还是非常忌惮刘聚、常遇春二人。况且现在天色已晚,一旦天黑了下来,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这些土匪长住在此,到时候自己就是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哈丹ba特尔的决定是十分明智的。既然准备撤,那就要迅速,哈丹ba特尔立即找到这路蒙古兵带队的百户,把命令传达了,然后就是有序地撤退。这次撤退由一名百户在前面开路,哈丹ba特尔与另一名百户在队伍的最后面,边抵抗边掩护前队撤退。哈丹ba特尔确实是一名合格的领导,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没有选择在最前面跑路,而是在最后压阵,这也是给这些撤退的蒙古兵传递了一个信息,大家不要慌,领导还在一线坚持作战。

刘聚、常遇春二人带着手底下这五十多个人,还是在后面紧追不舍,虽然哈丹ba特尔是边抵抗边撤退,但战局还是刘聚、常遇春他们占优,毕竟对方是背身作战,而自己这边是面向前作战。这一路追过去,追到下一个土匪据点的时候,蒙古兵这边又折了十多个人,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而刘聚、常遇春这边只有几个受伤的。

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追到又一处土匪据点的山寨门口,除了前面哈丹ba特尔带着的三十多个蒙古兵,并无其他人员。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有不少已身首异处,同样也是有土匪的,也有蒙古兵的,显然这里已经过了一场恶战。看现场的样子,应该是这个土匪据点已被蒙古兵攻克,很可能蒙古兵已杀到山上去了。哈丹ba特尔也是这么判断的,只是稍作停留观察,马上带着人就往山上跑。

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大概也就再过个一刻钟,天就要全黑了。刘聚、常遇春追到山寨门口,仔细察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然后商议决定,不上山了,先撤回锥子山吧。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条:一是,今天已战了大半天了,大家都累了;二是天黑了,山上情况不明,容易遭受伏击;三是,根据现场情况判断,这个土匪窝应该是被端了,山上肯定还有为数不少的蒙古兵,而且那个阿古达木还没出现,很可能就在这山上,那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事实证明,刘聚、常遇春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这一路蒙古兵的确是由阿古达木率领,而且兵力还不少,分兵出发时是五十人,攻这山寨时死伤不到十人。现在山上还有四十多个蒙古兵,加上哈丹ba特尔带上去的三十多人,总兵力约八十人,比刘聚、常遇春的人多。

当时,阿古达木率领着人马直奔这个土匪据点而来,在山寨门口进行了一场恶战,但那几个土匪头子的身手比起阿古达木来说就差远了。很快,阿古达木带领的队伍就冲上了山,这股土匪就被打散了。好在他们熟悉地形,年青力壮的基本都逃跑了,有伤在身或老弱病残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只能成为阿古达木的刀下之鬼。此时的阿古达木正准备在此处安营扎寨,因为天已黑了,只能明天回县城了。哈丹ba特尔带着的三十多人也上山与他们汇合了,哈丹ba特尔将那几路的战况都作了个汇报。阿古达木再一次被气得牙直痒痒,这次本想偷袭锥子山,但没想到带去了五百五十人,现在只剩下不足百人。好在是攻下了两个土匪据点,也斩杀了不少土匪,那几路还没来得及攻克的土匪据点,也元气大伤,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总算是给达鲁花赤大人能有所交待了。

而刘聚、常遇春带着一帮小喽啰直奔锥子山而去。这一仗可以说是打得非常漂亮,锥子山这次损失不大,总共死伤也就二、三十人,但蒙古兵这边就损失大了,估计没个一年半截,蒙古兵是不敢在打锥子山的主意了。这一仗更深远的意义是让周边的小股土匪看到了锥子山的实力,为以后逐步拉拢、兼并这些小股土匪打下了坚实基础。

刘聚、常遇春他们回到锥子山的时候,也就不过是亥时时分,刘聚道:“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但今天的战绩是巨大的。等会儿我们大家开怀畅饮,正好‘守岁’。”

下面的小喽啰齐声叫好,常遇春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安排了几个年青的、机灵的小伙子在山下警戒,然后道:“今天打了大胜仗,但大家还是要小心,要防着蒙古挞子杀个回马枪。今日饮得尽兴后,大家还是好好歇息,明日下午,我们再去山下打扫战场。”

两大头领训话完毕,接着就是团年饭开席了,大家互相敬酒、猜拳,好不热闹,一天的疲惫也在这热烈的气氛中烟消云散了。席间,不时有哨兵来报,说是有人来上山投靠。原来是那几股被攻击或打散的土匪,他们一看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投靠锥子山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而且蒙古兵还没退去,眼下上锥子山最安全,他们可不想当蒙古兵的刀下之鬼。

第三十八章 机灵鬼蓝玉

刘聚、常遇春一看有人来投奔,好不高兴。还不到子时正,就来了三、四十人,刘聚、常遇春赶紧安排人再上菜,为这些新上山的弟兄接风。这个年,对于刘聚、常遇春来说,那真是过得痛快。

第二天,阿古达木带着他陆续收拢的近百人撤回了定远县城,刘聚、常遇春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很。大年初一嘛,这真是个好兆头。于是,锥子山又摆起了流水席,原定初一下午去收拾战场的也推迟一天进行。而且这天,也陆陆续续地有人上山投靠。

也正是这一仗,奠定了锥子山再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的霸主地位。新年过后,刘聚、常遇春二人分析,蒙古兵这次又吃了大亏,兵力损失了不少,即使是补充兵员,也是新兵,战斗力肯定不强。于是,春节过后,刘聚、常遇春不断带人去县城骚扰,抢点粮食、兵器什么的,偶尔也杀死几个蒙古兵,但都是小打小闹,远远比不上这一仗的成果。但即使是这样,锥子山在定远县,乃至整个濠州都已是小有名气了。毕竟他们两次大胜蒙古兵,让蒙古兵损失了近千人。此后的一年多,零零星星地不断有人来投靠。到的这年年底,锥子山上已经有近四百人了,能战斗的生力军都快三百人了。

这一年,是锥子山不断发展壮大的一年;这一年,是我穿越到元朝的前一年,即公元1352年。这一年,对于常遇春来说,更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和被他救上锥子山的蓝玫成亲了。

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话可一点不假。蓝玫是在1351年年底上的锥子山,自从她上了锥子山,逃离了达鲁花赤那个老头子的魔爪之后,她就已经打算把自己的的终身托付给常遇春。但在那个时候,可没什么自由恋爱,况且她一个女子,也不能和现代一样,可以主动去找常遇春表白。

好在蓝玫的心思,早就被她那个机灵鬼弟弟蓝玉看穿了。蓝玉这小子,虽然才十五、六岁,但他心思聪明,而且他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什么事都是敢说敢干。

既然姐姐喜欢这个常遇春,他就给他们创造机会。他有事没事就往常遇春那里跑,他说常遇春功夫好,他也想跟他学几招,以后好对付蒙古兵。常遇春也见这小子聪明,十分地喜欢他,而且他自从拜师跟张然学艺,他也觉得张家的这些本领不能就这么埋没了,一定要发扬光大。因此,他也就乐得教蓝玉,蓝玉说还要拜他为师,常遇春坚决没同意,他让蓝玉叫他大哥就行了。

既然蓝玉跟常遇春学功夫,跟常遇春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蓝玉便让姐姐一会儿熬点汤啦、一会儿做点儿点心啦什么的,提到他们练功夫的地方来,说是姐姐给弟弟送东西来吃的,但总不能光是蓝玉吃,不让常遇春吃吧。然后,蓝玉又把常遇春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的,衣服穿多大尺寸、鞋子穿多大码都搞得一清二楚,隔三岔五地,蓝玫给常遇春做身新衣服、做双新鞋子什么的,说是弟弟跟着他学功夫,自己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也没什么好表达的,就给他做点衣服鞋子什么的。这么一说,常遇春也不好推辞,加上蓝玫这一手针线活儿也的确不错,毕竟她娘死得早,从小家里好多缝缝补补的事,都是她做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过了几个月,常遇春对这姐弟俩也是十分有好感。但这仅仅只是好感,当时的常遇春可没往男女这事这方面想。要说,当时他也是二十二岁了,在那个时候也该成家了。但就他自己而言,自从他八岁那年到了刘家之后,十四年间,父母也是相继病死了,本来也有几个兄弟姐妹,但那年怀远县闹农民起义,起义军和官兵打了几场硬仗,几个兄弟姐妹都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古时候结婚,都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没了父母,自己现在也是个土匪之身,过了今天都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因此也就懒得去管这些事了。

虽然蓝玫、蓝玉对此事有意,但人家常遇春不搭理这回事,也是把他们急得够呛,总不能他们蓝家去找常遇春提亲吧。要说还是蓝玉这小子聪明,既然这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就先找他老爹蓝贵把这事好好说了一说。蓝贵也觉得常遇春挺好的,由常遇春做自己的乘龙快婿正合他意,而且他越看越觉得常遇春和自己的女儿般配。但他也没办法,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常遇春谈,说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蓝玉说:“谁要你去找常遇春啊。我给您老人家说这事,就是想先看看您对这事的态度,既然你老人家没意见,而且还十分赞成这桩婚事,那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蓝贵看了一眼蓝玉,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蓝玉眨巴着小眼睛,道:“这事我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同意,姐姐当然是乐意。我就去找大头领刘聚刘大哥,常大哥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但刘大哥是他师兄啊,古话说得好,长兄如父母啊,由刘大哥以他师兄的身份向您老人家来提亲,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蓝贵一听,觉得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道:“我们还不知道常遇春是个什么意见呢?”

蓝玉道:“这个您老人家放心,我天天跟常大哥在一起,虽然我不确定常大哥是不是对姐姐有意,但对姐姐有好感那是肯定的。只要刘大哥和你老人家在中间一撮合,我再在旁边敲点边鼓,这事儿准就成啦。”

蓝贵一想,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儿子也长大了,索性就让他折腾折腾吧,说不定他将来还能折腾出个名堂,就默认了蓝玉的想法。

蓝玉这个年纪可是敢说敢干的年纪,当晚,他就去找了刘聚,把这事给刘聚一说,刘聚一拍大腿,道:“这事儿好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常遇春自从八岁那年到他家来,已经跟他在一起十四年了,他可是一直将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眼下他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了,正是该成家的年纪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早没替他做打算呢。一旁的王氏也直说,这事儿好,他们两个很般配,她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正好她来给他们操办婚事。

晚上,蓝玉走了后,刘聚夫妻两个在床上为这事嘀咕了半夜,都是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个弟弟的婚事给他办得圆圆满满的。

第二天晚上,刘聚特意让王氏做了几个好菜,他去叫常遇春,说是哥俩儿今晚好好喝几杯。常遇春也是十分乐意,跟着刘聚就来了。

哥俩儿喝了几杯以后,刘聚就开始步入正题了。刘聚道:“师弟啊,我们这上山也快两年了,锥子山的形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常遇春抿了一口酒道:“我觉得下一步,主要是做两件事。一是不断地去骚扰定远县城,争取多抢点粮食、兵器什么的;二是要找机会,不断兼并周边的其他匪帮,让我们锥子山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刘聚一听,一口酒都差点笑喷了。常遇春一脸诧异地望着他,道:“大哥,难道我有什么说错了吗?”

刘聚止住了笑声,道:“我的好兄弟呀,我是要你说你自己下一步的打算,谁让你说咱们锥子山下一步的打算啦。”

常遇春一脸懵懂,道:“自己的打算?我自己没什么打算啊?就是跟着大哥你一起带着手下的兄弟一起打蒙古兵呗?”

刘聚道:“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二了,你早该成家了,也怪我平时关心你不够,也没把你这事儿放在心上。你说说,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大哥帮你做主。”

说到这事儿,常遇春憋红了脸,道:“大哥,你说的是这事儿啊。这事儿我可真不敢想,你说就我这身份,一个土匪,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说哪家的姑娘敢跟着我?”

刘聚喝了一口酒,笑道:“要真是哪个姑娘心甘情愿地要跟你一辈子呢?你准备怎么办?”

常遇春不好意思地道:“大哥,你说别取笑我了。我可真不敢想这方面的事儿。”

刘聚哈哈大笑,端起了酒杯,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来,咱兄弟喝了这杯,我跟你说件好事儿。”常遇春用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刘聚,但还是端起酒杯跟刘聚碰了个杯,然后哥俩儿都饮尽了此杯。

刘聚亲自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常遇春都满上了,才道:“师弟啊,你觉得蓝玫这个姑娘怎么样?”

第三十九章 常遇春成亲

常遇春见师兄这么一问,想也没多想,就说道:“蓝姑娘挺好的呀,知书达礼的,一手针线活儿也做得好,人也长得……呃,长得……。”常遇春结结巴巴地没说下去。

刘聚一听,又是哈哈大笑,道:“是不是长得非常漂亮啊?那你娶她当媳妇儿,怎么样?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你去提亲。”

常遇春一听,惊道:“大哥,这事儿可不能乱开玩笑,人家蓝姑娘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嫁给我这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土匪呢?”

刘聚道:“师弟啊,你这话就说得不对啦。他们蓝家也上了锥子山,现在他们也是土匪,而且你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啊。这姑娘也是十分地感激你,愿意对你托付终身,她爹也十分赞同这桩婚事,这事儿还是你那个小跟屁虫蓝玉跟我说的呢。他们蓝家见你是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就等着我这个当大哥的向他们家去提亲呢?你说说,你觉得这事儿好不好?”

常遇春涨红了脸,低着头“嗯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还是刘聚痛快,对他道:“你就别不好意思啦!别人姑娘家都比你胆子大。这事儿就这么定啦,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爹帮你提亲,这提亲要的东西,你嫂子都帮你准备好了。只等我明天和他爹定了日子,你嫂子就给你张罗这事儿,你就不用多管啦,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倌儿吧。嘿嘿!”

常遇春还是“哼叽”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倒是一口气喝了几杯酒,这下脸就更红了。刘聚是看着就想笑,就逗他:“师弟啊,你说我给你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儿,你也不给我说几句感谢的话啊?”

常遇春这下子就更没办法张口了,又是“哼叽”了半天,才起身对刘聚道:“大哥,我,我先回去休息啦,你,你也早点歇着。”说完,也不等刘聚回话,一溜烟就出了刘聚的房子。刘聚见他这个样子,在屋里是笑了好半天。

常遇春出了刘聚家,满脑子是一片浆糊,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了。他住的地方离刘聚家很近,以至于他都走到自己大门口了,还没回过神来,差点就撞到门上了。这一晚,常遇春是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还是二者都有之,也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第二天一早,刘聚就让几个小喽啰抬着王氏准备的聘礼和他一道去了蓝贵住的地方。蓝贵见了,自然是个欢喜。双方在十分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了畅谈,最终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是十天以后,常遇春来迎娶蓝玫过门。

这天蓝玉还是象往常一样,来找常遇春学功夫,常遇春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的。蓝玉这小子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也不说破,让这位未来的姐夫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去吧。到了中午时间,蓝玫又送吃的过来了。常遇春见了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脸涨得通红的。蓝玫见他这个样子,也没说话,只是喜在心里。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未来的夫君的确是个正人君子。

要说十天的准备时间也是挺仓促的,也亏得王氏也是一把治家好手,就这么几天时间,还是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刘聚又让杜黑子专门配合王氏办这事,什么采购物资啦、布置婚礼现场啦,基本都由杜黑子全权负责,王氏只是负责管总,查缺补漏。唉,还是那句话,刘聚待杜黑子确实不薄,你说这采购物资,又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肥差。

这一年春末夏初的一天早上,常遇春就在一帮小喽啰的簇拥下,去蓝贵家迎接他的新娘子蓝玫。这天蓝玫穿着一身红嫁衣,虽然盖着盖头,但一看她这婀娜多姿的身材,就能判定,这定是个美人。

这是自刘聚他们上锥子山以来办得最大的一件喜事,山上的流水席连开了三天,好不热闹。常遇春和蓝玫二人也是沉浸在新婚蜜月的幸福生活之中。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常、蓝二人如胶似漆的幸福生活,也换来了丰硕的成果,夏末,蓝玫就被确定是怀孕了。这下可把常遇春喜得呀,是天天合不拢嘴地傻笑,只要没什么事,恨不得一天到晚围着蓝玫转,这小两口的日子那过得真可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公元1352年,锥子山能够不断发展壮大,其实还与另一个人有关系,这个人就是郭子兴。不错,就是那个将义女马氏嫁给朱元璋,死后,朱元璋继承其大部势力的郭子兴。

郭子兴的祖先是曹州(今山东菏泽市)人。其父亲郭公在年青的时候以占卜算卦的身份四处飘游。要说这郭子兴的父亲,的确还是有些本事,他为人预言祸福,总是能言中。后来,郭公来到定远县,县城一个富翁有一个瞎子女儿还未出嫁,这富翁见郭公是个人才,便有意将自己的盲女嫁给郭公为妻。郭公也乐意此事,便娶这盲女为妻,自此在定远县安家,家境也逐渐富裕起来。郭公夫妇生有三子,郭子兴是次子。郭子兴由于生长在殷实之家,从小就不缺钱花,渐渐养成了侠义的性格,非常喜欢结交朋友。适逢元朝朝政腐败,动荡不安,郭子兴倾其家财,杀牛备酒,广结壮士豪杰。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爆发了红巾军大起义,主要分为两支,一支起于颖州(今安徽省阜阳市颍州区),领导人是刘福通;另一支起于蕲(今湖北省蕲春县)、黄(今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领导人是徐寿辉。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春,郭子兴聚集了数千名年少体壮的青年,响应红巾军大起义,起兵攻占了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当时,各地爆发了多处农民起义,有不少都打着红巾军的旗号,自此,郭子兴所部人马也成为红巾军的一个分支。

凤阳县与定远县相邻,当时蒙古兵主要进攻方向是郭子兴,因此,虽然刘聚、常遇春两次与定远县的蒙古兵作战,斩杀蒙古兵近千人,但并未引起蒙古高层太大的注意。因为,他们当前在濠州府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剿灭郭子兴的红巾军。郭子兴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也是到处联络各地的土匪势力,力求对蒙古兵形成牵制。而刘聚、常遇春领导的锥子山的这股土匪由于在这一两年内声名鹊起,立刻就成了郭子兴联络的对象。

这年盛夏的一天,郭子兴派的人上了锥子山,受到了刘聚、常遇春的热烈欢迎。来人带来了郭子兴的亲笔书信,来信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先是表达了对锥子山各位英雄的敬仰之心,然后是痛斥了元朝蒙古统治势力的残暴,最后,表达了愿意共结同盟对抗蒙古势力的愿望。

刘聚、常遇春在热情招待了郭子兴使者的同时,也给郭子兴回了信,表示完全同意郭子兴信中的意见,锥子山的全体弟兄愿意为反抗元朝与郭将军共襄义举,最后,表示双方今后要多多加强密切联系与合作。如此一来,双方书信不断,经常就反元大业交换意见,求同存异,只差签署一个什么战略合作伙伴的协议了。

由于双方不断加强交流与合作,掌握的信息资源也形成了共享。因此,每次刘聚、常遇春带人去定远县城骚扰,都能取得一定的成果,且从没受到过什么损失。

本来,蒙古兵的战略方针,是不断集结濠州周边各地的兵力,对濠州先进行集中围剿,然后再逐步清除其他各地的残余势力。在去年大年三十那场锥子山大战之后,定远县的兵力也迅速得到了补充,阿古达木每次带兵一出定远县直奔濠州而去的同时,郭子兴的信使就到了锥子山。刘聚、常遇春收到郭子兴部的讯息之后,立马带人下山,去进攻定远县城。此时,定远县城内守卫力量薄弱,的守军只能凭着城墙等防御工事与刘聚、常遇春周旋,并且得立即派人出城叫阿古达木回援。等到阿古达木快回到定远时,刘聚、常遇春立马带人撤退,虽然每次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但是对于郭子兴来说,刘聚、常遇春为他引开了一支进攻兵力,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这样一来,蒙古兵方面就显得十分地被动,每次都是被郭子兴、刘聚他们牵着鼻子走。为了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年底,阿古达木向达鲁花赤大人建议改变战略,先诱杀锥子山的土匪。达鲁花赤大人对锥子山这帮人也是恨之如骨,但上次作战,五百多蒙古兵愣是没打过他们,他也无可奈何。这次阿古达木说要先从锥子山的土匪下手,他倒是乐意,但是关键问题是怎么才能消灭那帮土匪,他可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第四十章 阿古达木的奸计

阿古达木看出了达鲁花赤大人的担心,说道:“大人可以先上一道折子,向上面争取一下。我们两次惨败给锥子山的这伙土匪,特别是第二次,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不熟悉地形,而且锥子山易守难攻,我们劳师远征地去进攻他们,他们正好以逸待劳,利用有利地形伏击我们。如果让他们远征到县城来,我们和他们作战,他们就没什么优势了,反而是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对我们更有利。这一年来,我们每次派兵去进攻濠州,他们就下山来偷袭我们;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引到定远县城来,就能狠狠地打击他们。我的作战方针是这样的:我们联合周边各县的兵力佯装进攻濠州,待各方兵力到达濠州后,我们立即换上普通民众的衣服,化整为零地分批潜回定远县城,将兵器等都藏在马车里分批运回来。而且我们采取昼伏夜出、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回到定远县设防。最好的情况是,大人能争取到邻县的兵力也来助阵。此时,锥子山的土匪一定是不知道我们回了定远县,一定会来骚扰作战,我们不妨让守城的官兵佯装没顶住,把这帮土匪放进来。他们进城后,无非就是向粮仓、兵器库、县衙官府这几个战略要地进攻。我们在这几个地方设重兵埋伏,让他们进攻受挫,然后再迅速关闭城门,形成了个‘关门打狗’之势,定能将这帮土匪全歼。目前的关键问题是如果要全部歼灭这帮土匪,我们的兵力似乎不足,因为每个城门和战略要地都要有重兵把守,防止其逃出城。如果大人能争取到邻县的援兵,那是再好不过。这次一定让锥子山上的这帮土匪,有来无回。”

达鲁花赤大人听了阿古达木的这个计谋,频频点头,说道:“好,好,你这个计策好,本官这辈子唯一栽的一个大跟头就是拜锥子山这帮土匪所赐,我没有一天不想把这帮土匪一网打尽,以解我心头之恨。这次在城内围歼了这股土匪之后,你立刻带兵,直扑锥子山而去,将那山上残留的几个土匪全部杀光。我这就给安丰路的达鲁花赤大人上书,他可是我的世交好友,只要他给邻县的各位达鲁花赤下达这一命令,各县的兵力必定配合我们这次作战。”

阿古达木见达鲁花赤大人采纳了自己的计策,并且邻县的援兵也是很有希望,当即也是十分地高兴,立即表态,这就立马去准备相关事宜,争取在来年开春把一切准备妥当,给这锥子山的土匪致命一击。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的春节,对于锥子山来说,是一个祥和的春节。回首这一年,他们取得了让锥子山不断发展壮大的成绩,人员从年初的一百多人,发展到年底的四百多人。人员的增长,必然导致各方面实力的增强,用现在的话说,那是gdp翻了好几番啊。这一年,他们配合濠州的郭子兴作战,一次又一次地帮郭子兴解围,与郭子兴的红巾军也形成了亲密的战友的关系。这一年,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对定远县城进行了骚扰作战,采取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战略方针,不断地掠夺定远县的粮食、军械等战略物资,为自己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一年,常遇春与蓝玫成婚,并很快地怀孕,这是锥子山人丁兴旺的大好兆头。所有的这一切,要是写成领导的讲话稿,两个小时都讲不完。不知,刘聚在那一年的锥子山新年茶话会上有没有认真地总结这一年的成绩,有没有利用这些成绩,鼓舞人心,振奋士气。

老子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能够流传几千年,那是有他深刻的哲学意义。就在锥子山不断奋勇前进,迎接美好明天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阴谋向他们袭来。

整个正月里,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中,特别是常遇春,新婚的妻子怀孕了,马上就要当爹了,他心里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月中旬,刘聚、常遇春接到郭子兴的来信,说是濠州周边各县正在集结兵力,据探子回报,这些人马立刻又要进攻濠州了,请刘聚、常遇春二人作好战斗准备,一旦定远县的蒙古兵出城,他们就立刻进攻定远县城,以牵制定远县的蒙古兵。

刘聚、常遇春立刻就来了精神,这新年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他们立刻整顿好兵马,随时准备出战。并立即派出探子,在定远县通往濠州的官道上密切监视,一旦定远的兵马出城去了濠州,他们就立马进攻定远县城。

二月底,探子回报,千户阿古达木带着约五百兵马出了定远县城,直奔濠州而去。定远县的总驻兵还不到六百人,这次出动了五百人,只留下不到百人守城,他们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但刘聚、常遇春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他们反而认为,蒙古兵要消灭郭子兴部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他们是想集结重兵给濠州致命一击。既然敌人这么心急,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在家准备了三天,三月初的一天,刘聚、常遇春带着锥子山的能参加战斗的青壮年三百多人,直奔定远县城而去。但他们并不清楚,一个巨大的陷井就在前面等着他们。

这天,他们是早上出发,下午未时初时分,到了离县城还有十多里地的地方,停下来休整。按照刘聚、常遇春的想法是,先在这里休整,待吃过晚饭后,他们再向定远县城进发,等到了县城,天肯定黑了,然后借着夜色,向定远县城发起突袭,他们这次是想把定远县城给攻下来。常遇春还有个大胆的设想,进城后,他们兵分两路,刘聚带人进攻粮仓和兵器库,去夺取物资。他则带少部分兵力直奔达鲁花赤府,他要亲手杀了这个色鬼老头子,以解他爱妻的心头之恨。

酉时初,已休整了两个时辰的锥子山土匪开晚饭了,晚饭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刘聚还是给大家准备了酒。刘聚让每人都倒了一碗酒,他端起碗对大家道:“兄弟们,今天是开年的第一仗,定远县的挞子兵大部分都去濠州了,只留了不足百人守城,他们这是太小瞧我们锥子山的弟兄了。等一会儿,我们直奔定远县城而去,杜黑子带五十人攻东门,你的兵力少,不用太卖命地攻,只需要牵制住防守东门的兵力就行了。二头领带一百人攻西门,你们进了西门之后,就跟着二头领进攻,余下的人跟着我攻北门,等北门攻克后,我派人去东门接应杜黑子,其余的人跟我去抢粮食和兵器物资。一切任务完成后,我们在北门处集结,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作出下一步的计划。兄弟们,这定远县区区几十个蒙古兵想挡住我们三百多条好汉,门儿都没有。待会儿,兄弟们一定要把这帮蒙古兵杀光,给他们一个教训。现在,我先敬大家一碗,待我们胜利归山后,我们再摆流水席给大家庆功。”说完,刘聚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下面的小喽啰齐声叫“好”,也都喝光了碗里的酒,接着就是饱餐了一顿,准备向定远县城进发。酉时末,锥子山的人马整装待发,刘聚一声令下,这三百多人就趁着暮色的掩护,悄悄地向定远县城进发。

也就是戌时正的时分,三路人马都已各自在准备进攻的城门前就位。那时候也没有电话,也没有手表,他们约定的是戌时正进攻,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各路人马就向各自面前的城门发起了进攻。

进攻城门的战斗顺利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定远县城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锥子山在县城的西北方向,所以进攻西门和北门是最近的,因此刘聚和常遇春各带一队人马分别进攻西门和北门,而让杜黑子带五十人去进攻东门,主要是牵制东门的兵力。至于南门就不去管他了,反正他总得留几个人在南门,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这城里现在总共才不足一百人,城内的兵器库、粮仓、县衙总得留几个兵把守,所以一个城门就十来个人驻守也很正常。

但这次攻城比以往哪次都容易,往常即使一个城门只有十多个人,但他们利用有利地形,在上面放箭,下面进攻也不是那么容易。但这次西门和北门的守城兵是一触即溃,几乎没做什么有效的抵抗,他们竟然就弃了城门直接向城内逃去。最夸张的是杜黑子进攻的东门,也是没坚持多久就让杜黑子给攻下了。

但刘聚、常遇春、杜黑子都没有多想,认为蒙古兵就这么几个人,看见外面来了这么多土匪兵,弃守城门跑路也很正常。

第四十一章 中计遭伏

要说刘聚和常遇春这么想,认为守城元兵是因为兵力悬殊而放弃抵抗,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现在带的兵力是守城元兵的数倍。但杜黑子就五十个兵也能顺利攻进城门就太不正常了,但杜黑子对打仗这一套的水平有限,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妥的,往里面冲就是了。

从这里,我们看出信息是多么的重要,为什么现代的人们经常要说打赢现代化条件下的高技术信息战争。如果,当时三方攻城兵力能有通讯设备互相联系,发现三股兵力都是十分顺利地就攻入了城内,以刘聚、常遇春的智商,他们必定能发现其中不太对劲儿。但当时没有这个条件,那是一个“通信基本靠吼”的时代,等到他们三方在城内汇合,互相交流攻城信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首先发觉不对劲儿的是刘聚,因为他是从北门进攻,他攻入城内后,迅速派人向东门而去,力求在东门处内外夹攻,把杜黑子那帮人也放进城来。可他派出的人还没到东门,就迎面碰上了杜黑子带着人从东门处直往城内奔来。两股匪兵汇合,也没说过多的废话,就迅速向城内而来,去与刘聚的兵马汇合。

刘聚入城后,按照他当初与常遇春拟定的作战计划,他先是直奔兵器库而去,因为兵器库在城中心偏南的位置,而粮仓在城中心偏北的位置,他准备先抢了兵器等军械物资后,顺路往北,再去劫粮仓,然后在北门处等待其余的人马。他带着人一路向南,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到了兵器库,兵器库四周都有很高的围墙,围墙边每隔一百多米就有箭楼,上面有蒙古兵,一方面是警戒,另一方面是遭遇攻击时,可以在箭楼上居高临下地向下射箭。

刘聚来到了兵器库的正门前,看见各箭楼上都有蒙古兵,正门里面和外面都摆着拒马等障碍物,障碍物后面有好多蒙古兵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瞄准。刘聚粗略估计,这可得有近百人啊,不是说定远城内只有不足百人的蒙古兵了吗?难道他们都跑到兵器库来了,其他的地方他们都不管了吗?刘聚正在迟疑着,箭楼上和大门内的蒙古兵就向这边放箭了,瞬间就有好几个人中箭,或死或伤了。刘聚一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招呼大家进攻。

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杜黑子带着他的人赶过来了。刘聚一愣,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那东门的守城兵都被你们干掉了?”

杜黑子道:“我们攻东门出乎意料地顺利,我还没怎么进攻,那帮守城兵就跑了,估计是听见我们锥子山大头领的威名给吓跑了吧,哈哈!”这杜黑子马屁功夫的确不错,当然领导也喜欢这种人。

刘聚一听,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不大对劲儿,怎么这蒙古兵连东门都不守,就算守城兵力少,但攻东门的也就五十个人,他们只要有十来个人在城上抵抗,这五十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攻不上去的,毕竟才五十人啊。刘聚的脑子转得飞快,莫非这其中有诈。刘聚当机立断,让杜黑子带着他那五十人迅速去北门,把北门的城门控制住,万一有什么不对,马上从北门出去。同时,刘聚又派了十来个人向西,去看看常遇春那边是什么情况,让他们搞清楚情况后立即回报。这边进攻兵器库的战斗还是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很快他们也向里面射起了箭雨,正门前的蒙古兵至少也被射死了二、三十,但奇怪的是,里面的反击火力一点也没变弱,怎么看上去好象敌兵是越来越多了。

再说说常遇春这边的情况,他带了一百人攻西门,也是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攻下了西门,反而是守城门的兵一个也没看见了,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达鲁花赤府就在城中心偏西的位置,因此他当时与刘聚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从西门入,而刘聚入北门。很快,常遇春带着人就到了达鲁花赤府,这达鲁花赤府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想要翻墙进攻,还是比较困难的。从大门处进攻,似乎是最合算,只要撞开了大门,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常遇春就把主攻点放在了正门处,临时让人在城内找了几根粗圆木,让十多个人抱着就去撞门。另外的人就在旁边放箭掩护,当然,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他还是派出了小股兵力分散到几个地方准备爬围墙佯攻,以牵制敌人的防守兵力。但这达鲁花赤府的防守兵力也确是不少,光正门两边的围墙上都探出了五、六十个脑袋,不断向外面放箭。其他几处爬围墙佯攻的地方,也遇见了蒙古兵的抵抗。大门后边肯定还有不少蒙古兵在抵门,怎么算着,这达鲁花赤府的防守兵力都不下一百,难道这达鲁花赤大人这么怕死,把所有的防守兵力都调来守护他了?常遇春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就在这达鲁花赤府攻防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刘聚派来的人找到了常遇春。常遇春一问北门和西门的情况,再一问兵器库那边的战况,就发觉这不对劲儿。当即,常遇春就让刘聚派来的这十来个人迅速回去报告刘聚,说定远城内可能有埋伏,迅速向北门处与杜黑子汇合。这十来个人刚走,常遇春就招呼手下的人马上停止进攻,迅速向北门处转移。很快分散到各处进攻的人马都退了回来,虽然这什么都没攻下来,但还是死伤了二十多人。常遇春带着这伙人迅速向北门而去,他自己亲自殿后,防止蒙古兵从后面尾随突袭。

常遇春的人马刚撤出去没多久,就碰上了从北门方向飞奔而来的杜黑子一伙人马。常遇春立即迎上他们,道:“怎么回事?大头领不是让你们在北门守着吗?怎么跑回来了?”

杜黑子止住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头领,有埋伏啊。现在北门处有好多蒙古兵,城门楼子上都不下一百人,城门外边还有大队蒙古兵守在外边,天太黑也看不清楚多少了。刚才我们刚跑到北门处,城门楼子上就射过来好多箭,好多兄弟都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射中了,城门处摆了好多障碍物,很难冲得出去。而且城门外还有大队蒙古兵守在那里,北门是千万不能去了。”

常遇春一看,这杜黑子本来是带着五十人,但现在也就三十多人了,死了十几个兄弟,还有几个胳膊、腿中箭的。常遇春略作了一下思考,道:“的确中计了,这帮蒙古兵是故意放我们进城,然后想把我们关在城内围歼。我们快向南走,去与大头领他们汇合。”

于是,常遇春带着自己及杜黑子的人马迅速向南而去。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刘聚,他刚刚指挥手下的小喽啰放弃进攻兵器库,向北面撤过来。本来刘聚这队人马最多,有近二百人,但现在也就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刚才的攻防战打得非常惨烈,眼看着敌人就一百来号人,就是攻不进去。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兵器库的守兵也有两百人,比他的兵力还多一点儿,而且蒙古兵是守方,有各种工事可以利用,所以攻方的伤亡肯定比守方要惨重一些。

常遇春找到刘聚,说:“师兄,不好了,我们中计了,快撤退吧。杜黑子刚才去了北门,那里有大队蒙古兵把守,北门我们是出不去了。刚才我进攻达鲁花赤府,那里的防守兵力不下百人,你这里的防守兵力至少也是一百多人。我估计定远县的兵力根本就没去进攻濠州,或者是他们早都偷偷撤回来了,给我们下了个套让我们钻,他们是想把我们在定远城内围歼。”

刘聚一听头都大了,骂道:“他奶奶的,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守兵器库的蒙古兵都不止留守定远城的那一百号人呢,原来他们是玩了个阴的。那我们现在该从哪个门出去?”

常遇春道:“我看北门和西门的防守兵力肯定是最多的,我们锥子山在县城的西北方向,从这两个门走最近,他们肯定会在这两个门布下重兵防守。我看应该走东门或者南门。”

刘聚略作了一下深思,道:“师弟你分析得有道理,我看我们先去南门看看,这里离南门最近。”

常遇春分析得一点儿没错,阿古达木带着手下的兵马分批偷偷潜回定远县城后,把定远县的六百守兵分派在达鲁花赤府、兵器库和粮仓三个点,每个点约两百号兵。四个城门处各只留了十来个人,并命令他们,一旦有人来攻城,迅速弃城门隐蔽到城门边的民房,待攻城土匪进城后,迅速出城,去通知埋伏在城外的各邻县的援兵,让他们迅速就位,分别守住各城门。

第四十二章 准备突围

此时,四个城门外都埋伏有各邻县的援兵,北门和西门是防御的重点,各有三百多人防守,而东门与南门也各有近两百人把守。刘聚他们攻城前,阿古达木就安排定远县内各官员及家眷暂时到达鲁花赤府、兵器库和粮仓三个点躲避,防止土匪进城屠杀官员。要说这阿古达木还是考虑得十分周全的。

也就是说,此时,四个城门处共有一千余人把守,而城内三个据点还有原定远县城的六百蒙古守兵。而刘聚、常遇春他们总共只来了三百多人,刚才的刘聚进攻兵器库约死伤了七十号人,常遇春进攻达鲁花赤府死伤了二十多人,杜黑子在北门也损失了十多人,现在的总兵力也就二百余人了,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战,就当时的形势来看,刘聚、常遇春这次是栽了。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刘聚、常遇春作出的从南门处突围的作战计划还是十分正确的,毕竟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离南门最近,而且南门的防守兵力相对较少。按照刘聚、常遇春的估计,南门处肯定是有守军的,不能就这么冒失地冲过去,而且当时还是子时末没到丑时的光景,这么多人马从戌时杀进来,已过了两个多时辰了,大家是又困又累。快到南门时,常遇春让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安静地在城中街道的两边等着,他先带几个人去南门摸摸情况。

常遇春带着十来个身手敏捷的小喽啰轻手轻脚地摸到了离南门楼子约几十米的地方,城门楼子上有几个火把,果然,南门楼子上有不少守兵,还有不少兵在城墙上巡逻。城门下边的大门没关闭,但下面堆满了拒马等障碍物,这蒙古兵也真阴,故意不关城门,等着他们去突围,然后就把他们消灭在城门楼子下面。按照刚才杜黑子在北门看到的情况,常遇春估计,这南城门外边肯定埋伏有蒙古兵,就等着他们去冲城门。

常遇春的估计一点儿没错。按照阿古达木的作战计划,一旦锥子山的人晚上来攻城,他们城内的人就死守三个据点,他亲自在达鲁花赤府镇守,副千户哈丹*在兵器库镇守,另派了一名资历较老的百户驻守粮仓。其余各守城门的邻县兵力到位后,就死守城门,土匪兵来了就向他们进攻,不能放一个人出城,如果土匪逃回城内其他地方,就不去管他们,让他们在城内乱窜,疲于奔命。待得天亮了,这帮土匪肯定也死伤不少、精疲力竭了,那时,他再带兵力在城内对土匪进行围剿,力求全歼这股锥子山的土匪。

单从这个作战计划来讲,阿古达木的确是个十分精明的将领。但他的计划还是有一个漏洞,就是低估了刘聚、常遇春的能力。常遇春看到敌人的布防情况后,断定现在各个城门都是如此,肯定都有重兵把守,直接冲城门,肯定是中计上当。不如避重就轻,找个城墙防守的薄弱点,摸上城墙,然后从城墙上逃跑。

常遇春带着这十来个人回到大队人马的隐蔽处,与刘聚迅速作了一下商议,刘聚完全同意这位师弟的分析及突围方案。最后二人商定,就从定远城的东南角突破。因为据他们分析,东门和南门的防守兵力肯定比北门、西门要少,离东南角最近的两个门就是东门和南门,突围嘛,当然是要从敌人兵力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啊。一旦在东南角取得突破,敌人增援的兵力肯定是从东门、南门两个方向而来。而且,对于突围后的部署,他们也作了商议,从城墙东南角突出去后,肯定不能直接向西北返回锥子山,他们计划突围后直接向东,从定远县与来安县的交界地带迂回向北,然后再向西兜个圈子返回锥子山。毕竟是夜晚,外面一片漆黑,突围后可能会遇上追兵,也可能会被敌人杀散,因此先约好撤退路线,有利于收容兵力。但是这么多人从城墙处翻墙逃跑,那他们的马匹就只能舍在这里了。他们来时三百多人,骑了六十多匹马,这对锥子山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现在为了活命,只能如此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于是,刘聚、常遇春舍了马匹,带着这两百多人偷偷地向定远城的东南角摸去。等他们摸到城墙的东南角的时候,已是丑时末的时分了,这时也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当然也是敌人容易犯困的时候。东南角有个堡楼,城墙有两丈多高,堡楼里亮着灯,而且还可以看见城墙上有官兵提着灯笼在来回巡逻。这么高的城墙,要想上去不被发觉,还是十分困难的。当然,以刘聚、常遇春二人的功夫上城墙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得把这两百多个弟兄带出去,而且上面还有官兵来回巡逻,堡楼里肯定有官兵把守。

好在当初是来攻城的,绳子带了六根。按照刘聚、常遇春的设想,他们俩人带四个身手好的,趁巡逻官兵走开的时候迅速借助绳子爬上城墙,然后他们六人在上面警戒。下面的人继续向上爬,一旦有敌人过来,尽量在不闹出响动的情况下,解决这些巡逻兵。但目前最大的困难是绳子只有六根,这两百多号人要分近四十次才能全部上去,每批就算只用两分钟,也得要一个多时辰。但这深更半夜的也没办法在哪里能找到绳子、梯子什么的。只能先上了城墙再说,说不定那堡楼里能有什么梯子类的工具。

刘聚、常遇春在城墙下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城墙上官兵的巡逻情况,由两队人从东南角的堡楼出发,一队向北走到距东门一半的距离后返回,因为东门处的巡逻兵会向南走,也是走到距这堡楼一半的距离时返回;另一队向西走到距南门一半的距离后返回,来回一趟不超过一刻钟。按照刘聚、常遇春的想法,他们选择堡楼靠北的位置爬墙,他俩等巡逻兵向北走之后,先带四人上去,然后在上面扯绳子,迅速扯上六个人来。让这六人继续扯下面的人,他们六人摸到堡楼里面,争取不声不响地将堡楼里的敌人干掉然后出来对付那几个巡逻的兵。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全部干掉了堡楼里和巡逻的蒙古兵,而没有被敌人发觉,然后他们迅速让所有的人爬上城墙,然后从这个角落用绳子下城墙,在不惊动蒙古兵的情况下,他们偷偷出城。当然,这只能是最理想的情况,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把这两百多兄弟都带回锥子山。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于是,等到城墙上向北巡逻的蒙古兵走出约五十米的时候,刘聚、常遇春和另四名身手较好的土匪先把身上的兵器在身上绑好,然后把绳子往城墙上一扔一扯,让绳子顶端的勾子牢牢挂住城墙的边沿,接着就快速向上爬。刘聚、常遇春功夫实在太好,根本就没费什么力,象两只猴子一样,两上就窜到城墙上去了。其余四个人此时才爬了一半,刘聚、常遇春迅速招呼下面的两个人将绳子系在腰上,然后向上爬,他们二人在上面用力一拉,这下面两人也很快就爬上来了,和刚才最先出发的那四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城墙上。

刘聚、常遇春一看,那队巡逻的兵大概是五、六个人,现在已经快走到距折返点一半的距离了,时间紧迫啊。刘聚、常遇春让现在已上来的六个人迅速拉扯下面的人上来,他俩则拿出兵器,蹑手蹑脚去向堡楼里摸去。堡楼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口点着个灯笼,应该是巡逻换班用的。刘聚轻轻推开门,“吱呀”的一声,门开了约三十度,可以容一个人进去了。刘聚先探头向里边看了看,一片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听见里面有鼾声,肯定有蒙古兵在里面睡觉,但有多少人不清楚。如果这样摸黑进去,一是太耽误时间,那巡逻的兵马上就要回来了,二是也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一不小心踢到或踩到里面睡觉的人,反而把别人惊醒了。索性就不去管他了,常遇春取下门口挂着的灯笼,用左手提着,右手抽出大砍刀,准备去大杀四方了。刘聚一看,也明白常遇春的意思,现在时间紧急,只能如此了,于是也摸出了自己的刀。

就这样,刘聚先进了堡楼,常遇春跟着他屁股后面就进来了。常遇春把灯笼举高在身前划了个半圆,主要是为了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这堡楼也不大,略成长方形,长约四、五米,宽也就接近三米,但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靠墙睡着一排蒙古兵,约有十来人。但这堡楼似乎有两层,这排睡着的蒙古兵的脚这边留有条约一米宽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有个梯子,梯子是通往这堡楼上面一层的,上面的情况,现在也不清楚。

第四十三章 惊动敌军

刘聚、常遇春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二人点头示意先把这一层的十来个蒙古兵解决了再说。于是,常遇春打着灯笼,刘聚直接提着刀就上了。这排蒙古兵都挨在一起睡着,头朝墙里面,脚在外面,他们俩还不好插脚走进去。于是,常遇春就提着灯笼负责照明,刘聚开杀了,只见他双手反握刀把,刀尖向下,插脚到两个蒙古兵腰部的中间,从最外边开始,对着最外面的那个熟睡中蒙古兵的心脏就是一刀下去。只听见闷哼一声,这蒙古兵就见阎王去了。刘聚迅速拔出刀,带出了一股血柱往外直喷,刘聚可不管这些了,转过身就对着第二个蒙古兵如法炮制。就这样,转眼之间就解决了六个,还有三个。这时,睡在最里面的那个翻了个身,似乎是刚才那几个临死蒙古兵发出的闷哼声打搅他的美梦了。刘聚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先把里面那个解决了,不然惊醒他了怎么办?

还没等刘聚做出决定,常遇春就左手提灯笼,右手拿刀向那个蒙古兵快速走过去。似乎是看见师兄杀得过瘾,自己也手痒了,常遇春对着他的咽喉就是一刀划过去,只见一道鲜血在墙上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当然,现在不是讲艺术、讲审美的时候。随着常遇春的这一刀削过去,那蒙古兵又被解决了,可能是他刚才翻身侧着身体位置并不稳定,这一毙命,身体立刻向外面一滚,正好把旁边这人的胳膊给压住了。这下可不得了,旁边这人就被惊醒了,朦胧中睁开眼一看,一个人正瞪着死鱼般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咽喉处还在向外汩汩地流血,他当即就被惊得“啊”的一声大叫,但紧接着,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又发出一声惨叫,因为,常遇春的一刀又划破了他的咽喉。此时,刘聚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将离他最近的那个蒙古兵给解决了。现在这里睡的九个蒙古兵都被干掉了。

但此时,堡楼的二层传来了声音,“谁呀,怎么回事儿?”紧接着,是二楼放梯子那个口子传来了亮光,看样子上面有人打着灯笼下来了。刘聚、常遇春二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迎了上去。这二层的堡楼并不高,一层只有两米多高。那打灯笼之人才顺着梯子向下走了几步,就被刘聚一手抓住他的脚脖子向下一扯,这人就一屁股墩儿砸在地上了,这家伙大声尖叫,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随即就发出一声惨叫,已被刘聚一刀砍去了脑袋。但这下动静太大了,楼上立刻传来了声音,“怎么回事?”见下面没声音,楼上的人敲起了锣。

这下可大大出乎刘聚、常遇春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楼上的人见下面没动静了,会下来看个究竟,他们就在下面等着,让他们下来一个解决一个。哪知这上面的家伙太警觉了,听见下面没声音了,就判断是遇到袭击了,拿起锣就敲。这下,刘聚、常遇春可顾不了这么多了。刘聚打头先爬了上去,常遇春紧跟在后面。之所以刘聚先上去是有理由的,因为常遇春手里提着灯笼,他先上去,别人一下就发现了目标,如果上面没有点灯,那就成了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如果上面也点了灯,那双方都在明处,反正自己这边是占不了便宜。而让刘聚先上去就不一样了,如果上面点灯了,刘聚是在暗处,而敌人在明处,正好实施突然袭击,如果上面也没点灯,双方都不占便宜。

刘聚快速爬上梯子,刚探上去个头,身体还没上去,就看见上面点个灯。这下正合他意,他见上面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敲锣,一个人正举着刀注视着这个楼梯口子。但那人是背对着灯光,自己的影子对这楼梯口子有些遮挡,但刘聚可看得分分明明,只不过那人是背对灯光,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罢了。刘聚可不管这么多了,迅速窜了上去,对着他家伙就是一刀。那家伙就是吃了身在明处的亏,本来他的位置更有利,敌人从楼梯口一上来,他正好一刀砍过去。可是由于灯光的关系,他还没看清来人,来人就已窜了上来,怪也是怪刘聚功夫实在太高了,他也没想到来者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就这样,等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刘聚已窜上来,拿刀砍他了,由于这堡楼面积本来就不大,他也没地方躲避,只好拿起刀去格挡刘聚砍来的一刀。这下功夫高下立判,刘聚是什么水平,这蒙古兵只觉得虎口一酸,手里的刀刚接触到刘聚的刀就被震飞出去了。

那家伙叫声不好,赶紧向后退,但堡楼实在太小,他也没什么地方可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聚的第二刀向他砍了过来,随着一声惨叫,这家伙就被结果了。

这时,常遇春也提着灯笼上来了。楼上只剩下了一个家伙在敲锣了,他见两个同伴先后毙命,想从这二层堡楼的瞭望口中跳下去逃命。但刘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这家伙正爬上瞭望口,准备向下跳,但他所处的这个瞭望口是朝城墙外方向的,本来这二层堡楼加上这瞭望口离地的高度都有三米,加上城墙还有两丈多高,总高度接近十米,这也太高了吧。跳下去估计也难以活命,但不跳马上就得挨一刀,这怎么办呢?这家伙还在犹豫,还是刘聚热心肠,看见对方左右为难,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助别人解决问题。这刘聚一刀捅过去,正好捅在这家伙的后腰上,然后一脚将这蒙古兵从瞭望口里踹了下去,肯定是活不了了。这下好了,那家伙也不用左右为难了,刘聚帮他解决了大问题。

堡楼里的蒙古兵算是解决干净了,但他们攻上城墙的行动也暴露了。现在没时间再考虑其他的了,东门和南门的兵都顺着城墙向这个东南角的堡楼冲了过来。这堡楼正好处在城墙的东南角,有两个门,一个面向东门向北开,另一个面向南门向西开。也就是说在堡楼上可以居高临下地抵挡两边城墙上冲过来的蒙古兵,但从东门来的兵肯定是不能在堡楼上抵挡了。因为这堡楼以北向东门的位置正是他们上城墙的地方,还有好多土匪兵正在向上爬呢。就这会儿功夫,城墙上已经上来了约四五十人。

刘聚、常遇春二人迅速下了堡楼,看见杜黑子也上来了。刘聚就让杜黑子带了二十多个人迅速进入堡楼,以抵挡从南门城墙上过来的蒙古兵。从南门过来的蒙古兵必须得从这个堡楼的西边的门进入,才能攻击得到他们。于是刘聚让杜黑子安排了十来个人拿着弓箭上了堡楼的二层向南门城墙来的蒙古兵射箭。其余十多个人,则把刚才那些蒙古兵的尸体搬过去把堡楼朝西边的门给堵上。这样,即使敌人杀到堡楼下面,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得把尸体搬开了,才进得来。他们在下面清理通道的时候,堡楼二层的弓箭手正好向下射箭,那蒙古兵想要攻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东门那边来的兵就不是这么容易对付了,因为这边就不能利用堡楼抵抗了,反而他们要向前冲一截,在城墙上抵抗蒙古兵,为后面爬城墙的人做掩护。因此,东门这边,刘聚、常遇春二人准备亲自带人去抵抗,堡楼这边就交给杜黑子了。

安排妥当这会儿,下面又上来了十多个人,刘聚、常遇春带了二十多个人就向东门那边冲过去,余下的人在这里迅速拉下面的人上来。反正这城墙也不宽,还不到三米,人多了也是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手脚,因此带二十多人就足够了。

刘聚、常遇春带着这二十多人,向北奔着东门处冲来的那股蒙古兵就冲了过去。对方也就来了四、五十人,虽然人数占优,但由于受地形限制,只能成纵队进攻,人多也没用。刘聚、常遇春并排在队伍的最前列,拿起砍刀就向那边的人砍过去。好一番恶战,直接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那些蒙古兵哪里是刘聚、常遇春的对手,刘聚、常遇春就象是砍瓜切菜一般,一路就砍了过去。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东门来的蒙古兵就抵不住了,大部分被砍死了,其余的人纷纷向东门处退去。刘聚、常遇春是一路追了过去,杀到离东门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才停下来,这一路杀得是够痛快,至少砍死了对方四十人,对方也就几个人逃回东门上面那个城门楼子里去了。

刘聚、常遇春没有追过去,因为那城门楼子上肯定有弓箭手,追得太近了,反而成了敌人的活靶子。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掩护下面的兄弟赶紧上围墙,然后从这里逃跑,而不是去进攻东门。

第四十四章 常遇春中箭

刘聚、常遇春二人对堡楼那边还是不甚放心,怕杜黑子顶不住。于是,刘聚、常遇春就带着人向东南角的堡楼撤退。到了离堡楼还有约两百米的距离,常遇春对刘聚道:“师兄,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杜黑子那边怎么样了。”

刘聚点点头,道:“你要小心点。”

说完,常遇春就一个人向堡楼快速奔去。这会儿,下面又上来了三、四十人,应该说有一半的人都上来了。常遇春把刚上来的人带了十几个进了堡楼,杜黑子这边的战斗进行得还是十分激烈,好在他们地形有利,而且靠西边那个门又被堵住了,蒙古兵攻不进来。但蒙古兵也在下面向堡楼二层射箭,但由于是仰攻,肯定是不占优势,那边已经死了二十多个,锥子山这边就几个人中了流箭身亡。

常遇春让人在堡楼内找有没有绳子什么的,他看见上来的人多了,都在城墙上也没什么用,反而显得拥挤,不如找点什么东西,让一部分人先从这城墙的东南角下去。找了一圈,没有绳子,但堡楼里堆了不少兵器,特别是有些长枪有两米多长,那棍子也很结实。常遇春让人把蒙古兵尸体上的衣服剥了几件下来,撕成布条子,然后把四根长枪连接绑起来,除去这重合的部分,也足有七八米长。然后又绑了三根这样七八米的长棍,将这四根长棍合在一起再绑起来,这下成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了,结实多了。常遇春让人把这根大棍子从城墙上向城墙外面放下去,很快就搭到地上了,这大棍子与城墙间还是有一点小夹角。这下好了,可以让人顺着这根大木棍子向下溜下去。

于是,常遇春让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喽啰带着一些受了轻伤的弟兄顺着这要棍子向城墙下滑去。并交待他们下去了,原地警戒,掩护后面的人下去。也就这一会儿折腾的功夫,下面的人又上来了三十多个,城里面就只剩下约七、八十人没上来了。而东门那边又有蒙古兵鬼鬼祟祟地向这边摸来,堡楼里杜黑子这边凭借着地形优势,没有一点问题,常遇春准备去帮助刘聚解决东门那边摸过来的人。

他向北跑了不到一百米,就听见城内一阵喧哗,接着是一阵惨叫。他向下一看,不得了,城内有蒙古兵杀过来了。这下面的这七、八十个兄弟眼看着顶不住了。还有好多爬到一半的兄弟,被敌人的弓箭射中又掉下去了。下面的这些人本来就是战斗力稍弱的人,让他们后上来,是因为先上来的人要与城墙上的蒙古兵战斗好掩护他们,没想到现在他们身后有蒙古兵杀过来,他们顿时乱作一团。常遇春忙命令已经上了城墙的人射箭掩护,但下面那些人也实在太弱了,敌人一攻,他们就慌了,没有人在下面带队镇着,他们都各自为战,完全没有战斗队形,好多人是一触即溃,有的就四散逃开了。本来还有七、八十号人的,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三、四十个人了。

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下面的人都是锥子山的兄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于是,他决定下去帮忙。

当初,阿古达木与各带兵的统领约定,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各守城门的兵都不得擅离岗位,如果哪个城门告急,直接派人到城中向他报告,由他派兵增援。目的就是怕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让这锥子山的人给跑了。因此,刚才堡楼上那个人敲锣示警的时候,东南两门在派人向这堡楼进攻的同时,都有人去飞报阿古达木了。因此,本来东南两门城门外还有不少蒙古兵,但刚才东门那拨进攻的蒙古兵并不多,因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住东门,并不是向这个东南角的堡楼进攻。

阿古达木得到报告后,迅速带人向定远城的东南角赶过来。他本来估计这锥子山的土匪会进攻城门的,不论他们进攻那个城门,都将受到重创。他计划着等天亮了,再去收拾这帮土匪。可他没想到,这帮土匪太狡猾了,竟然不攻城门,而去爬城墙了。他想,再晚就来不及了,就让这帮土匪给溜了。于是,他留下五十人守达鲁花赤府,其余的人直奔定远城的东南角而来。同时,他还派人给兵器库和粮仓的守军报信,让他们也只留五十人防守,其余的人向城东南角驰援。

因此,也难怪刚才城内的那七、八十人抵挡不住,对方可是阿古达木亲自带兵来袭,这帮小喽啰哪里是他的对手。常遇春一面吩咐城墙上的人射箭掩护,自己就随即从城墙上跳下去了。也就两丈多高,对于常遇春这等高手来说,上来可能还有点难度,下去就是一跳就解决了。

下面的这帮小喽啰本来已是乱作了一团,这下看见二头领下来了,立马就稳住了阵脚。这城内的东南角是一片民房,过道巷子都很窄,而且门口乱堆乱放的东西也很多。主要当时没有城管,导致这定远城的市容市貌也太差了。这地方乱糟糟的,虽然阿古达木带来了很多人,但也施展不开呀。刚开始,是因为这锥子山的土匪没有主心骨,因此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现在,常遇春下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迅速组织人员抵抗,因为地形限制,蒙古兵也是大部分拥挤在巷子里面。

常遇春让受了伤的人先把绳子绑上,让上面的人把他们拉上去。其余的青壮年由他指挥进行抵抗,这下双方就旗鼓相当了,虽然蒙古兵人多,但自己这方还有人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放箭掩护,因此一点儿也不吃亏。很快就有十多个人又上城墙去了。现在下面就剩下常遇春带着十多个人在战斗了。他将剩下的人分成三批,他走最后一批。由于常遇春带着人进行了有效抵抗,城内的蒙古兵也来不及放箭射杀爬墙的土匪了,因此刚才上去的这些人都安然无恙。

很快,前面两批也走完了,只剩下包括常遇春在内的最后六个人了。常遇春舞着刀一阵狂砍,蒙古兵稍稍往后一退,常遇春立即招呼另五个人去抓绳子爬墙。上面一阵箭雨朝着蒙古兵射下来,为他们最后撤退的六个人作掩护。很快上面的人用力向上拉,这六人都已爬到一半了。这时,有个人不答应了。

这个人就是阿古达木。本来他计划着将这帮土匪一网打尽,没想到这帮土匪竟然从城墙上取得了突破口。刚才这还没上城墙的七、八十人眼看着就要被歼灭,但上面下来个常遇春,又救回了三十多人。这个常遇春他认识呀,上次在刘家他们俩人单挑了很久,但他知道,对方功夫在他之上。但眼前是个机会,那家伙正吊在城墙上,根本无法做什么高难度的躲避动作,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于是,阿古达木冷静地用右手从他背后摸出一根箭,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箭,这是一根他们家族秘制的“三棱透甲锥”。这“三棱透甲锥”是一种相当歹毒的兵器,顾名思义这箭有三个棱,但每个棱上都有倒勾,而且这个倒勾不是普通的倒勾。里面有一种极其机巧的装置,打个比方吧就好比那种老式黑布大雨伞一样,一按手柄处那个按钮,这收着的雨伞就弹开了。这“三棱透甲锥”里的装置和那差不多,就是这箭头一旦射入其他物体内部,前面的箭尖受到撞击,会引发那个装置,那三个有倒勾的棱会向外弹开。当然,如果射入人体内,由于受到人体肌肉的阻力,那三个棱并不会完全弹开,只会稍微弹开一点。但如果要想把这个“三棱透甲锥”拔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只要有外力一拉,那三个棱就会渐渐向外张开,那要是想生生把这“三棱透甲锥”拔出来,必定得带出碗口大一坨肉,那这人不死,也基本废了。

阿古达木左手持弓,右手握着“三棱透甲锥”将其搭在弦上,缓缓拉开弓,屏住呼吸,瞄准空中的常遇春。此时,常遇春已快要到达城墙顶上了,阿古达木“嗖”的一箭放过去。常遇春闻得有箭矢射来的破空之声,此时他的左手已搭在了城墙沿上,右手还攥着绳子,人在空中也不好做什么躲避的动作,只好左手一发力,猛地一按城墙,准备一下跃上城墙。但他再快,阿古达木射来的箭更快。当然,也亏得是常遇春的这个身手,本来阿古达木是瞄准常遇春的后背射去的,但常遇春向上一跃的动作太快,阿古达木这一箭没射到常遇春的后背,但射中了常遇春的左大腿后部。本来常遇春这一发力,是准备直接跃上城墙的,但左腿中了一箭,身体吃痛,竟然没有站上来,好在双臂是牢牢扒住了城墙的边沿。那帮小喽啰一见,迅速把常遇春拉了上来。

第四十五章 成功逃脱

常遇春中了一箭,还不知道自己是中的“三棱透甲锥”,还以为就是普通的一箭,他准备把箭头先拔出来,把伤口包扎一下,不然一箭插在腿后面,也行动不便。他叫了个小喽啰过来,让他给自己拔箭,那小喽啰稍微用了点力,没有拔出来,但把常遇春疼得都快晕死过去了。常遇春觉得这箭有点邪门,但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让人握住箭尾,自己就是一刀对着箭头与木质箭身的结合处砍过去,把后面的那截木质箭身砍断了。他又迅速从身上撕了块布,让个小喽啰给他包扎上,先止止血吧,等逃回锥子山了再作处理。

就在刚才常遇春自己拔箭的同时,他还安排人把那六根绳子拉上来,挂到城墙的另一面,让这城墙上的小喽啰赶紧下城墙,向城外撤退。此时,除开刚才顺着那根用长枪绑成的大木棍溜下去的二十几个人,现在堡楼里还有二十多人,刘聚处还带了二十多人,城墙上还剩下八十来人,总人数不过一百五十多人。锥子山上下来的弟兄,已损失了一半了。常遇春让这城墙上的八十来人迅速向城外撤退,这下城墙比上城墙就容易多了,有些功夫好的都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直接向下跳。不大一会儿,这城上的八十多人就下去了,常遇春让人赶紧通知杜黑子和师兄刘聚他们向这边靠拢,好从这边下城墙向城外逃跑。

就在常遇春上了城墙的同时,阿古达木带着城内的三百多人直向东门而去。他预计,这帮土匪出城后,肯定向北逃窜,他正好带人在东门外截杀。等到阿古达木到的东门的时候,城墙上只剩下刘聚、常遇春、杜黑子及他们手下的四十多人了。

刘聚一见常遇春受伤了,马上安排人将常遇春先用绳子放下去。他带人抵挡蒙古兵殿后,这个时候,常遇春也不用和这位师兄客气了。再说了,下去的这帮人没个领头的也不行。

由于受了伤,常遇春的身手就大打折扣了,此时已是寅时末卯时初的时分,但由于是初春的季节,天还没亮,但应该也快要亮了。由于看不清城墙下的地形,常遇春只得小心翼翼地拉着绳子向下滑,毕竟有伤在身啊,要是在平常,他早就跳下去了。待得常遇春下了城墙,他吩咐下来的人排成两排警戒,队伍一直向东南延伸,他估计那些蒙古兵必然在东门处设伏,因此现在向东南方向走,绕开敌人的设伏区然后再北上是最安全的。

就在他一瘸一拐地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刘聚和杜黑子他们都撤下来了。他们赶紧把绳子拉着一抖,收了回来,那根用长枪绑成的大木棍也撤了下来。防止城墙上的蒙古兵借助这些工具下城来追。城墙上从东门和南门而来的两股兵也在他们刚才下城墙的地方汇合了,他们可不敢贸然下城墙来进攻,于是就朝着锥子山的人放箭。这帮锥子山的土匪好不容易出了城,赶紧逃命吧,也顾不得身后了,虽然是天黑,敌人也看不见目标,反正是一通乱箭射来,又有二十多人中箭身亡了。

刘聚找到常遇春,二人作了一下商议,常遇春在前面打头,杜黑子居中,刘聚则断后。刘聚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左一右扶着常遇春,并交待他们,如果二头领支撑不住了,他们就轮流背他。于是这支还剩下约一百三十人的土匪队伍就乘着天黑向东南方向逃窜。

此时,阿古达木对东门外邻县的援兵作了交待,让他们在此地设伏,如果锥子山的土匪从这里逃跑,让他们务必将其一网打尽。这出了城,还想一网打尽,肯定是不现实的。但当领导的都得这么要求,好多事情其实让领导自己去干,他也完成不了,但他们说出来的话都挺狠,那都是如何如何也要坚决完成任务之类的,一方面是忽悠下面的人使劲干,另一方面也是作个样子给上面的领导看,让上面的领导看到他对此事有多么地重视,好多时候领导只在乎下属办事的态度,并不在乎最终的结果。

而阿古达木自己则带着他手下的三百多蒙古兵一路向南杀过来。锥子山的土匪有好多人都受了伤,而且也是折腾了一夜,又累又饿又困,又折损了大半人马,士气也不高,因此行动并不迅速。而阿古达木带的有骑兵,骑兵在前面开路,步兵在后面跟着跑。因此,阿古达木他们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常遇春在前面才走出约两、三里地,就听见后面有叫喊声。看样子,蒙古追兵的前锋部队和刘聚带的人已交上火了。常遇春此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受了伤,能不拖队伍的后腿就不错了。他只得吩咐前面的人加快速度,因为这里是一片平原开阔地,正有利于蒙古骑兵发挥他们的战术优势。只有到了山地或林地,这蒙古兵的追击速度才会慢下来。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又向前行了约三、四里地,终于出现了小山包,这时天色也蒙蒙亮了,可以看见山包上是一片小树林。常遇春在那两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迅速向那小树林奔去。

此时,队伍最后面的刘聚的确已经与阿古达木的追兵交上火了。锥子山的人根本就是无心恋战,本来计划的路线是一直向东南,但好多土匪见后面的蒙古兵也一直向东南紧追不舍,于是就有不少人开了小差,有的向北逃窜,有的向南逃窜。队伍这一散,那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了,好多人都被蒙古兵杀了。最后,刘聚到达小树林的时候,加上常遇春和杜黑子前面的人,总共只剩下五十多人了。

好在进了树林,蒙古骑兵进不来,因为这树太密了。锥子山的人可不管这些,平常钻树林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很快他们都钻进树林没影儿了。这下蒙古骑兵停在树林前不知该怎么办了。没多久,阿古达木也来了,他看了一下,这树林面积不小,手下就来了三百多人,去搜山有点不现实,而且这土匪兵的特点是擅长山地战、丛林战,而他的蒙古兵却不擅长,这进去搜山,兵力必然分散,反倒容易遭受伏击。按照江湖规矩,也是“穷寇莫追,遇林莫入。”阿古达木想了想,反正那常遇春就算不死,这辈子基本上也废了,这锥子山的土匪遭此重创,日后对他们也形不成较大威胁了。不如趁着现在锥子山兵力空虚,他带着人马直接杀上锥子山来得实在。

于是,阿古达木招呼人马回城,他准备回城让士兵吃饱喝足,补充点给养后,直奔锥子山而去。当然,走之前还是得把现在的战况向达鲁花赤作个简要汇报,然后再请命杀向锥子山。

也就是卯时末的时分,阿古达木带着蒙古兵就回到了军营,他自己则直奔达鲁花赤府而去。他向达鲁花赤大人作了简要汇报后,达鲁花赤大人对此次作战还是基本满意的,虽然没有全歼这股土匪,但斩杀其大部,却有一匪首受重伤。对于阿古达木提出的进攻锥子山方案,达鲁花赤大人也表示同意,并特意交待,攻下锥子山之后,除了活捉那个叫蓝玫的姑娘,其余的人全部就地正法。嘿嘿,这老色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点事儿。

于是,吃过早饭,阿古达木回到军营,这次他安排副千户哈丹*带着一百多兵守城,他则带着四百名蒙古兵直奔锥子山而去。中午,达鲁花赤大人在府中设宴款待邻县援兵各统领,这次能歼灭锥子山二百多土匪,还是多亏了这些友邻部队的襄助。这些邻县的部队下午也要开拨,各自返回自己的军营了。就在酒宴进行得正欢的时候,突然有军士来报,说有紧急军情。达鲁花赤大人一看信函的封面,是安丰路的加急函,他赶紧拆开一看,可不得了了。

原来,濠州郭子兴见有蒙古大军来围攻,就给各地联络的土匪势力报信,让他们分别进攻各地的县城,好解除对他的围困,这其中就包括他给锥子山报的信。但郭子兴排好兵、布好阵直等着蒙古兵来进攻时,蒙古军营一点动静都没有。一连三天都是如此,郭子兴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派出探子去探,很快探子回报,那蒙古军营都只剩下空营帐,里面根本没人,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按照郭子兴的估计,这蒙古兵肯定是打着进攻濠州的旗号对别的地方进行突袭去了。但现在敌人究竟是进攻的哪里他也不清楚,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郭子兴左思右想,兵法中不是有“围魏救赵”吗?现在不管这些蒙古兵去进攻谁去了,他就去进攻离濠州最近的怀远县城,这蒙古兵必然回援。如果蒙古兵回援的即时,他们就撤回濠州,如果回援得不及时,说不定他还能拿下怀远县。

第四十六章 郭子兴取怀远

要说这郭子兴分析问题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个事情也是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他马上带着五百兵向怀远县进攻。此时,怀远县里的守备确实空虚,本来就只有五百多守兵,去定远县围剿锥子山的土匪去了四百人,城内现在加上老弱病残,也只有一百多人驻守。

当郭子兴部到达怀远县城下时,城内的守军都慌了。还好他们还能凭借着城墙的防御工事做抵抗,一面派人马上向上面报告紧急军情。安丰路得到怀远县遭围的军报是一天以后的事情,安丰路的达鲁花赤大人迅速召集各高级将领开会,会议迅速拟定了作战方案,一是由安丰路速派五百精兵火速驰援怀远县,二是给定远县发一封加急密函,让在定远县围剿土匪的各方兵力迅速驰援怀远县,包括定远县也得至少派出三百兵力驰援,一定要确保怀远县的安全。这封密函到达定远县的时候,又过了一天,也就是说郭子兴兵临怀远城下的时间是两天以前。

也就是在今天凌晨,怀远县被郭子兴给攻破了。而此时在定远县的各部队也不知道情况,特别是怀远县的领兵千户,情绪十分激动,他要求大家火速驰援。但其余各部就没有这么激动了,反正攻得是怀远县,又不是他们家乡,但既然上面有命令,但怀远县肯定得去,至于什么时候去就不用这么急吧。

这时,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发话了,“我看军情虽是十分紧急,但也不急这一会儿,诸位将军用过饭后,马上整兵出发吧。我们定远县的守兵上午刚刚出去四百人去围剿锥子山了,我这就命人速速召他们回来,各位先行一步,我们定远的兵稍后即到。在这里,我再次感谢各位的鼎立相助。”说着端起酒杯,欲向在坐的各位带兵统领敬酒。

这时各带兵的统领也都端起酒杯,准备与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共饮此杯。但怀远县的领兵千户不干了,他立即起身,气哼哼地把酒杯都砸了,然后直奔大门而去。临走前,他抛下一句话,“如若我怀远县有失,在座的诸位都难辞其咎。”这下把这达鲁花赤大人也搞得是大无趣,好在还有其他定远县的官员在旁边打圆场,这酒总算是喝下去了。但这宴席也是草草结束了。

各领兵统领都回到自己的军营,准备向怀远县驰援。说实话,他们心里也不愿意去怀远。这本来都计划好了,吃完午饭后,各自回各自的地盘,这下突然接到命令,又有新任务,下面的兵士肯定也是有怨言的。但既然的军令在身,他们也不得违背。此时,怀远县的兵早就出发了,毕竟这些人是去保卫自己的家园,那积极性肯定不一样,他们的父母妻儿还等着他们去保护,去晚了,城破了,说不定就被红巾军给杀害了。

这各邻县的兵都磨磨蹭蹭,直到申时才各自出发。好歹也是出发了,出了县城估计天也快黑了,先找个地方扎营吧,明天再走。如果不出定远县城,到时上级追究起责任来,他们也怕担不起。当天中午接到命令当天下午申时出发和当天中午接到命令第二天才出发,可能在实际效果上差不多,有可能后者更能让士兵得到充分休息,更有利于作战,但领导可不这么看,领导看你对待这个事情的态度。当天下午虽然是申时才出发,但可以说明你马上在执行领导的指示、贯彻领导的精神,但如果说你第二天才出发,领导可能认为你对此事不够重视。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你又找谁说理去呢?

这些带兵统领,也都是久历宦海之人,这些道理他们都懂的。因此,这各路人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申时时分出了定远县城,出了县城约二十多里地,就各自安营扎寨了。

再说阿古达木这边,这家伙是一路急行军,直奔锥子山而去。按正常的速度,他们是辰时末出发的,应该是申时时分才能到锥子山。但从阿古达木到下面的小兵都是立功心切,因为这个机会太难得了,锥子山的土匪已在定远城遭受重创,而且现在肯定还没回到山上,山上的几个老弱病残此时不收拾更待何时。因此,全军上下都十分兴奋,一路上都没休息过,未时时分,他们就来到了锥子山的地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上次遇伏的那个谷口。

其实,自从刘聚、常遇春带人下山进攻定远县城之后,锥子山的潜伏哨就回撤了,因为毕竟家里人不多了,而且都是老弱病残。以前,他们的潜伏哨直设到韭菜山,现在就设在山寨大门外一里多,也就是从外面进山过了这山谷后的地方。因此,当时阿古达木带人直接走山谷进入锥子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阿古达木上次在这里吃了大亏,此次也是格外小心谨慎,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这四百号人从早上吃过早饭出发以来,还没做过休整,现在锥子山就在眼前,得好好休息一下,等养精蓄锐了,再向锥子山发起攻击。

于是,阿古达木命令所有的人原地休息,另派出两支轻装小分队分别从这山谷两边的山坡上上山顶,一是侦察看上面是否有埋伏,另外也是要控制这山谷两边的制高点,这样,大部队从山谷进入,他才放心。

但这山坡坡陡林密,行动十分不便。大部队在下面等了近一个时辰,已经是申时的时分了,派出去的两支小分队才派人回来复命,说是山上没有埋伏,可以从山谷进入。这时,这还有三百多人的大队伍已经是休息够了,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上锥子山大干一番。

随着阿古达木一声令下,三百多人缓缓地进入了山谷,因为山谷太窄,虽然这并不是很长的一段山谷,但三百多人走了两刻钟才全部通过。最前面的人过了山谷,在前面的开阔地集结,准备等大部队全部通过后,向锥子山进攻的时候,锥子山上的潜伏哨发现了来犯的蒙古兵。他们迅速回山报告情况,山上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不是说定远城没有多少守兵了,大头领、二头领带兵去攻城了吗?怎么现在出现了这么多蒙古兵来进攻咱锥子山了呢?难道大头领他们出了什么事?

王氏、蓝氏当时听到有蒙古兵来攻锥子山的消息时也都吓懵了,她们最担心的倒不是这锥子山是不是还保得住,她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夫君是不是还活着。好在刘聚他们下山时,还安排了几个老成持重之人在山上主持大局,这几人都是跟了刘家几代人的,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刘聚才没让他们跟着下山。

这几个老人家迅速凑在一起合计了一番,认为现在虽然还不清楚大头领、二头领那边的具体情况,但以他们二人的身手,还不至于连命都保不住。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定远县城遭遇了大队蒙古兵,人马被杀散了。这蒙古兵可能就是一路尾追而来的。现在也不用管这么多了,事情到底怎么样,很快也会有个结果。但现在锥子山上还有一百多口人,虽然都不是能征善战之人,但我们还有地形优势,我们还有防御工事,当务之急是组织大家赶快就位,利用防御工事抵抗蒙古大军。

很快这几个老家伙就把所有人都召集齐了,说现在有蒙古大军来攻山,虽然不知道大头领、二头领那边的情况,但大家也不要胡乱猜疑,以他们二人的身手,蒙古兵是奈何不了他们的。眼下大家要同仇敌忾,马上组织抵抗敌人的进攻。刚才乱作一团的那些人,听了这通分析,觉得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因为既然上山当了匪,那就得与官兵对着干,眼下逃是很难逃了,下山的路上全是蒙古兵,后山又没有路。投降那更是没有活命的机会,这些蒙古兵就等着拿他们的脑袋去换取富贵呢。

当时的情况对于锥子山的这些人来说,就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跟这帮蒙古兵拼了。这下大家都纷纷操家伙准备去跟蒙古兵拼命,就连王氏、蓝氏都要去。当时的蓝氏已是怀孕8个月了,这几位老人家赶紧把她们劝住,然后组织一些还能参加战斗的人迅速向山寨大门后那一段很陡峭的山路上设伏。

那个地方在上次阿古达木带兵攻锥子山的时候也设了伏,只不过是阿古达木他们还没攻过来就退兵了。因此,这次这个地方看来是要派上用场了,而且这个地方作为锥子山的最后一道屏障,还是修了很多防御工事的,加上路比较陡峭,山路的弯又多,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优势。阿古达木想要不费什么事儿,就能轻易拿下锥子山,还是不大现实的。

第四十七章 天佑锥子山

也就是阿古达木整顿兵马来到山寨大门的时候,锥子山上的人都已到达了伏击地域。阿古达木带人走进了山寨大门没多远,就发现前面的路并不好走了,因为太陡了,又全是弯路,骑马上山都危险,最好是牵着马上山。阿古达木觉得如果土匪兵在这里设伏,他们的损失会很惨重,但锥子山上的人不多了,这段路究竟有没有埋伏呢?阿古达木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因为一旦大部队往山上进发,前面的人遭受袭击,退都不好退,因为路被后面上山的人堵死了。

为了谨慎起见,阿古达木决定先派一小股兵力上山,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山上有埋伏,他们再想办法;如果没有埋伏,先头部队上了山,大部队也可安心地向山上进发了。事实证明,阿古达木还是十分明智的。

很快,阿古达木派出的这股小分队就向山上进发了,很快就进入了锥子山伏兵的伏击地域。本来按照山上人的打算,是等大部队都进入了伏击地域,他们再突然袭击。但现在就上来了二、三十人,怎么办?不打他们吧,他们上了山,抢占了有利地形,反而会与下面的大部队夹击锥子山的人马。而且他们在上山的路上很容易就发现这些防御工事,也很容易发现伏兵。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先把这一小股蒙古兵消灭了再说。于是,待得这二、三十人全部进入伏击地域后,一个老者一声令下,从各个工事里射出了好多箭,还推下了十几个大石头。很快,这二、三十人的小分队就被几乎全被消灭了,只有两个跑得快的,又退回到山下去了。

阿古达木一看,这里果然有埋伏,幸亏刚才没上贸然上山进攻。但这一次试探,虽然损失了二、三十人,但对阿古达木来讲,还是值得的。因为,现在的防御工事都已经暴露了,下一步是如何解决这几个防御点的问题。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阿古达木命人原地休息警戒,他准备等天完全黑了,再派出二、三十人身手好的人组成突击队,由他亲自带队,趁着天黑上山解决那几个防御工事里的人。

无疑,阿古达木的这个计划还是十分妥当的。因为毕竟锥子山上现在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刚才只所以能打退敌人的第一次进攻,主要是因为敌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方在哪几个点设伏,一旦让敌人摸清了情况,再趁着夜色偷袭,锥子山就危险了。

也是天不亡锥子山,就在阿古达木挑选好精兵强将,准备亲自带队去解决那些锥子山伏兵的时候,一骑快马从山下直奔而来。阿古达木回头一看,是一名蒙古军士。这军士连忙下马向阿古达木禀道:“报千户大人,上级有紧急军报已交给达鲁花赤大人,怀远县遭到红巾军袭击,达鲁花赤大人命我们立即放弃进攻锥子山,速速回城,然后向怀远县驰援。”

阿古达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那个气啊。这眼看着就要攻下锥子山了,煮熟的鸭子竟然又要飞了。但军令如山倒,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执行命令。

于是,阿古达木迅速召集人马,不是向锥子山发起进攻,而是向定远县城撤退。第二天,天亮之前,阿古达木带的人马就回到了定远城。在与达鲁花赤大人作了简要汇报及沟通后,阿古达木又带着三百人直奔怀远县城而去了。

也就是在这天天亮之时,怀远县的兵也赶回了怀远县,他们是急行军了整整一夜,但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城已被攻破了,现在城上驻守的是红巾军。他们的家眷都还在城内,是死是活,全然不知。这怀远县的千户只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他们就发起了进攻,与守城的红巾军开战了。临近午时的时分,安丰路派来的五百援兵也赶到了,投入了战斗。郭子兴本来也只带了五百人来,加上破城后一些怀远当地民众来投,也才七百多人。但现在敌人来了近一千,而且都是正规军。他一看是顶不住了,就弃了城,回濠州去了。但临走时,在怀远城内还是抢了不少东西,怀远的官员及家眷他也杀了不少。总之,郭子兴的这趟怀远之行是不亏的。

郭子兴的这趟怀远之行的最大成果,并不是他抢了多少东西、杀了多少蒙古人,而是他保存了锥子山。正是他的攻其所必救,让锥子山有了喘息之机,让刘聚、常遇春带着的几十号残兵败将还有个立锥之地。

也就是在刘聚、常遇春逃出定远城后的第二天下午,他们这伙人终于回到了锥子山。去时是三百多青壮年,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六十多人,山上还有一百来号老弱病残,加上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被杀散的人。现在锥子山上的总人数从这次作战之前的四百多人减少为两百多人。

按常理来说,郭子兴弃守怀远县城回濠州,正是蒙古大军从后追杀的大好时机。当时,安丰路的五百援兵及怀远县赶回来的四百兵有近千人,而且攻城战也没怎么打,郭子兴就跑了,双方损失都不大。但这两股蒙古兵为什么不从后面追击呢?

先说安丰路的那五百援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救援怀远县城,现在占领怀远城的红巾军已不战而逃,他们已经胜利完成任务了,他们也不想多一事,做一些无谓的牺牲,在这种乱世之中,拥兵之人的首要任务就是先保存自己的实力,然后才是如何打赢敌人。如果只是一味蛮干,就算把仗打赢了,但自己手下没几条杆了,那岂不成了光杆司令。这也就解释了,在历史上我们经常看到的,哪方面明明军事实力上占优,为什么最终反被对方各个击破,成为失败的一方。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各领兵之人都为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而不顾整个大集团的利益。

再说那从定远县赶回来的怀远兵,他们当时最关心的问题是红巾军破城后,他们的家人是否还安好。一旦红巾军弃城,他们最先想到的是进城去看看情况,看看自己的那个家有没有什么损失,谁还顾得了去追击红巾军。这也使得郭子兴部能从容地从怀远县退回濠州。

再说说锥子山上的情况,人口从四百多锐减到两百多,而且损失的都是青壮年即战力。二头领常遇春身负重伤,那个“三棱透甲锥”是怎么取也取不出来,也抓过几个大夫上山,但都没什么用。一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但是我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难道我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拯救常遇春的?还是来拯救锥子山的?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时的锥子山因为遭受重创,也还没搞清楚蒙古兵本来可以攻下锥子山的,为什么突然就撤兵了。后来,郭子兴派人来信,刘聚他们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刘聚他们回山后,为了防止蒙古兵再次突袭,刘聚让杜黑子亲自在大门处镇守,外围放出去的潜伏哨也都是一些办事较稳重的人带队。当时在韭菜山抓我的刘三狗子本来是投靠锥子山的一股小匪的头头,在刘聚他们上山之前,他也是和杜黑子平起平坐的。所以当时他到山寨大门处把我交给杜黑子的时候,并不是象其他小喽啰一样叫杜黑子“四头领”,而是直呼杜黑子其名。

听完了刘聚这一口气的讲述,已是未时末的时分了。我正喝了口茶,听说金安他们回来了,我出门一看,加上金安一共是五个人,每人背上都背着一大筐曼陀罗花,总共足有两三百斤。

我想了想,这制药无非就是用水煎、用酒泡、捣成糊什么的。我学的是西医,对中医知之甚少,只是学药理时接触过一点。于是,我吩咐金安,取一些曼陀罗花洗净晾干后,切成小段,然后找坛酒,将切成小段的曼陀罗花放进去泡制。其余的摊开晾晒,以便备用。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又去看看了常遇春的情况,然后回来和刘聚说了几句闲话。又到了吃晚饭的光景,刘聚又让我在他家吃饭,反正我一个单身汉,在哪里吃都是吃,也不客气,就在他家吃了起来。晚饭还没吃完,说是杜黑子他们回来了。要说这杜黑子打仗不咋地,办这些事儿还是挺靠谱,一行六人赶了十多头猪、十多只羊,也不知是抢的,还是买的,反正东西是弄回来了,任务也是完成了。

我一看,天也不早了,今天做实验是来不及了。反正这酒泡曼陀罗花至少也得等明天晚上才能用,不然泡制时间太短了,没有药效。于是,我让杜黑子他们把牲口都关好,明天再来研制麻药。

当夜无话,晚上睡觉时,我还是思考了一下人生。

第四十八章 曼陀罗花汤

我思索着,这辈子是不是就待在明朝了,还是寻找机会争取回到六百多年后的现代呢?其实,就这么短短的两天,我还是找到了一些存在感,毕竟我受过比这些人不知高级多少倍的教育,我自从救活了常遇春的儿子,他们都拿我当神人一样,这可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自我满足感啊。要是回到了六百多年后,我就是一个穷屌丝,我都不知道我能在现代社会干点什么。但要是不回去吧,我那两个对我看似不甚关心的父母,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而伤心呢,毕竟他们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啊。就在这种复杂的思想斗争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反正是没有人来打扰我。我起床一看,太阳也老高了。还是老规矩,先找罗仁吧,我还得洗脸吃东西呢,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打水。洗完脸吃完东西后,我还是先去看了看常遇春的情况,烧是退了,但人还是没醒,只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吃进别人给他喂的稀饭。我一看,情况还好,就不去管他了,只是吩咐照看他的小喽啰密切关注他的情况。

然后,我去了刘聚那里,金安他们早就把曼陀罗花又摊开晒了。我让他们拿了一小捆切成小段,然后放入锅中用小火煎。就这样,煎了四、五个小时,其间也吃了午饭。也是就未时正的光景,我让金安他们牵了两头猪、两只羊过来,一头猪和一只羊分别灌了一大碗煎好的曼陀罗花汤,另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了两大碗,我要看看情况怎么样。

很快那只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倒下去了,接着是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倒下去了。又过了约一刻钟,剩下的那只羊倒下去了,最后那头猪是在灌下曼陀罗花汤后约半个小时才倒下去的。

紧接着,我来检查这几头牲口的情况。最先倒下去的那只羊一只知觉都没有,我用刀在它屁股上划了个口子,它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把刀尖使劲向里面戳了戳,也是没反应,看样子麻药对它的作用挺大。然后检查的是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在它身上踢了几脚没反应,用刀在它屁股上一戳,就起反应了,嘴里有“哼哼”声,屁股处的肌肉有收缩反应,看样子麻药的量对它来说还是不够。第三个检查的是那只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一刀划过去,也是有反应,看样子不行。最后检查的是剩下的那头猪,一刀戳到它的屁股上,它竟然被刺醒了,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但走了几步就摔了一下,看样子麻药对它有作用,但要达到做手术的状态还差很远。于是,我又让金安他们取了些曼陀罗花捣成糊状,给这几个牲口刚才身上被我戳出的伤口上敷上捣好的曼陀罗花糊,待会儿,我还要来看情况。

这时,一个小喽啰跑过来,边跑边喊:“大头领、胡先生,二头领醒了。”我一听,赶紧找水洗了把手,准备去看看,这时刘聚也从屋里面跑出来了,听说常遇春醒了,他也很高兴,于是,我们一起去看看常遇春究竟怎么样了。

进了屋,床边围了好些人,有小喽啰,还有头上包着布怀里抱着孩子的蓝氏。本来坐月子的女人是应该在床上静养的,但她听说常遇春醒了,非要抱着儿子过来给他看看。我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挤进了屋里。这时,里面的小喽啰看见刘聚和我来了,都纷纷给我们让开了路。蓝氏抱着小孩子坐在床边,常遇春睁开了眼睛看着蓝氏抱着的儿子,虽然看上去十分虚弱,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嘴角的微笑。这时,我和刘聚已来到了床前,常遇春都昏迷几天了,刘聚担心得很,今天见他醒了,也很是高兴。便对他说:“师弟啊,你终于醒啦。”

然后,刘聚又拉着我对常遇春说:“师弟啊,这位是胡先生,你的儿子就是他救活的,他可是位神人啊,现在他正在给你配药,过几天药配好了,他就准备帮你把腿上的箭给取出来。你放心地养病吧,一切都有我们呢。”

刚说完,常遇春就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还在说:“蓝玫啊,我们快给大恩人磕头。”我和刘聚忙把他按住,道:“你这可千万不能乱动,有什么话,等病治好了再说。”一旁的蓝氏则抱着孩子要给我下跪,我一看,这可如何是好,这古时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他们讲不讲这些规矩啊,如果讲,我去拉着她的胳膊阻止她下跪那肯定不好;但如果不去阻止,让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而且是难产的女人给我下跪,这不是折我的福吗?还好我反应快,我一看旁边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妇女,估计应该是专门来照顾蓝氏的,有可能就是他们蓝家的人。我忙对她俩说:“你们快把夫人扶回去休息啊。这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得很,这要是落下病根儿,是一辈子的事啦。”一旁的刘聚也忙着对蓝氏道:“弟妹啊,你这才刚生完孩子,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放心。”

这话刚说完,那两个妇女就一左一右搀着蓝氏回她自己坐月子的房间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我又给常遇春量了体温、血压,用听诊器听了心肺音,还好问题不算大。我和刘聚又说了些宽慰他的话,看到他身体很疲惫,就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我们就出去了,这一下又过去了个把时辰,那边在几个牲口伤口处敷的曼陀罗花糊估计也应该有效果了。

我又去分别检查了一下那四只牲口的情况,那只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现在还是没有一点知觉,把伤口处的曼陀罗花糊拨开,我又用刀在这个伤口处住伤口深处戳了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已经恢复了知觉,用脚踢它肚子,它都有反应,但糊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用刀去戳,它也会哼哼几声,但却没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看来,这曼陀罗花糊敷在伤口处,还是能达到一点局麻的效果。那只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也恢复了知觉,一脚踢过去,也竟然起身了,但走路时可以看见十分明显的四蹄打颤,用刀戳了下它的伤口,它就吃痛叫了起来,象喝醉酒一样一晃一晃地跑开了。最后那头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就没必要实验了,现在已经行动自如,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一场实验做完,又到了该吃晚饭的点儿了。

用过了晚饭,我看那酒泡曼陀罗花也差不多了。于是让金安他们又拉来两头猪和两只羊,和刚才的方法一样,也是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一碗,另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两碗。很明显,酒泡的药效更强,这几只牲口倒下去的速度比上四只都要快。

等几头牲口都倒下去了,又等了约一刻钟,我开始实验了。还是按照先灌两碗后一碗、先羊后猪的顺序,分别用刀在它们屁股上刺了伤口,用酒泡制的效果确实好些,四头牲口都没有明显的应激反应。同样,还是在它们身上的伤口处敷上曼陀罗花糊,等过个把时辰了,再来看效果。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又与金安几个小喽啰闲话了几句。他们原来都是本地的农民,后来都是由于种种原因,上山当了土匪,孟子说的“苛政猛于虎”真是一点儿也不错啊。

约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已黑了。我让金安他们打着火把,我来检查灌了酒泡曼陀罗花汤的四头牲口的情况。还是都没有醒过来,麻药的效果还在,用刀刺敷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而先前那灌了一碗曼陀罗花汤的羊和灌了两碗曼陀罗花汤的猪都恢复了意识,看来这水煎曼陀罗花汤的药力不足。唯独那灌了两碗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没醒过来,只能等明天再看情况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毕竟心里还装着实验麻药的事,晚上也睡得早,太阳还是刚要出来之际,我就醒了。我迅速让罗仁给我准备了洗脸水和一点吃的,然后匆匆洗完脸、吃完东西就去刘聚屋子旁边那个做实验的地方了。金安也起得早,他和另两个小喽啰已经到了,正坐在屋子旁边的石头上等我。

我来检查那几头牲口的情况,那四头灌了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牲口,昨天就醒了三头,只剩下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醒过来。现在离这只羊灌下麻药的时间已过了九到十个时辰了,也就是还差几个小时就是一整天了,这只羊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接着,来检查那四头被灌了酒泡曼陀罗花汤牲口的情况。

第四十九章 外科手术

只有那头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开始有点恢复意识了,用刀刺那敷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这猪没有明显的过激反应。其他的那三头牲口都还没什么反应。

然后,我又去了常遇春那里,他还睡着没醒,我就没有去打扰他。听照顾他的小喽啰讲,情况还算稳定。

到了下午,那只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和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也都逐渐恢复了意识。但这离灌药时间都接近一整天时间了,时间有点长。现在就只剩下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没醒了。

到了晚上,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醒。吃过晚饭后,蓝玉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也顾不得吃饭,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对我道:“胡先生,按你的要求,这几把刀我都找人打好了,你看下行不行?”

我打开布包一看,三把手术刀做的还是不错的,看样子这铁匠还是下了番功夫的。两把剪刀看起来做工也还可以,我想基本能达到手术需要吧。于是,我对蓝玉道:“小伙子,这一路辛苦啦,这几把小刀还做得不赖,你还没吃晚饭吧,快去吃饭吧。明天我再观察了那几头牲口的情况后,再来决定什么时候做手术。”

蓝玉道:“这可是我们县城最好的铁匠师傅做的,我可是付了双倍的价钱,这再要达不到要求,我得下山找他去。”

我笑道:“行行行,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快去吃点东西,晚上早点休息吧。这两天肯定累坏了,明天还要你帮忙呢。”

蓝玉道:“这没什么,明天我随时听命。我先去吃东西了啊。”说着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金安、蓝玉他们就又在关牲口做实验的地方等我了。我看了下,已经醒过来的六头牲口都还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不适反应,看样子,这曼陀罗花还是可以用的。当然现在下结论可能还为时过早,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今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明天这些牲口还是正常的就可以给常遇春做手术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酒泡曼陀罗花汤的效果要明显优于水煎曼陀罗花汤。根据那几头猪的反应,我认为人喝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就够了,因为人的体重和猪差不多。而那头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直到接近一整天的时间,麻药的效果才逐渐消失,这个时间有点长,对人体是不利的。而那头只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在差不多六、七个时辰的时候,就开始恢复意识了,这个差不多,而且手术时间足够了,手术后在伤口在敷点曼陀罗花糊,可以减轻伤口处的痛感。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分析,一切等第二天观察了具体情况再定。这天晚上,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照样没醒。

第二天,我同样起了个大早,蓝玉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那六头牲口的情况还是一切正常,看样子可以放心地用药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只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竟然有了点恢复意识的迹象,踢它几脚都有反应,用刀刺它伤口它也知道吃痛,只是没有站起来,眼睛也能偶尔睁开。反倒是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却还没醒过来。按理说,酒泡曼陀罗花汤的药效比水煎曼陀罗花汤的药效强,应该是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先醒过来才对。可现在却反了,我分析了一下,这曼陀罗花本身带有毒性,估计是水煎的时候它的毒性保留了,对活体有明显的不良反应。而用酒泡制的时候,可能是曼陀罗花本身带有毒性物质与酒精里面的成分发生了反应,起到了一定的解毒功效,所以这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反倒先醒了。照这么看,那另外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能不能醒过来就是问题了,因为到现在为止,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已麻过去三天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先去看看常遇春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我决定再观察一天,明天一大早给他做手术。蓝玉是跟着我去的,今天去的时候常遇春醒着,但精神状况很差,我检查了他的各项指标,还算好,坚持一天不成问题,因此我也就直接给他讲了,准备明天上午给他做手术取箭头。他也表示全听我的安排,接着就是蓝玉又唠唠叨叨地跟他这个姐夫说了半天话,我就在旁边坐着。约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我让蓝玉跟我走了,我不想让常遇春太累,蓝玉也很知趣地就跟我出来了。

第二天,这已是给牲口灌麻药的第四天了。那先前就恢复意识了的六头牲口还是一切正常,这下我放心了。那只昨天恢复意识的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也还好,但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有意识,据我估计是醒不过来了。看样子,我的分析还是很准确的,这酒泡确实能抵消曼陀罗花的一部分毒性。

看过了牲口的情况,我带着蓝玉他们去了常遇春那里,刘聚也来了,虽然他嘴里说我是神人,但肯定还是不放心啊。我让金安给常遇春喝了一大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然后让蓝玉准备了一坛浇酒,还有棉花、针线等东西,当然我的那套家伙事儿是早就带上了。

很快,麻药起作用了,常遇春已经昏迷过去了。为了让药效充分发挥,我还是等了约一刻钟,才开始。我先用烧酒洗了个手,让蓝玉用剪刀将常遇春腿上的包扎布块剪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还好我的抗生素效果不错,跟上次一样,伤口腐烂的地方没有增大,也就是包围着箭头总共约鸡蛋大的一块地方的组织是腐烂坏死了,其他的地方还好。

想起上次一动这个箭头,常遇春就吃痛,我拿起用火烧过的镊子夹住这个箭头,轻轻向外拔了拔,常遇春没什么反应,看样子麻药已充分发挥效果了。接下来,我将手术刀、剪刀、止血钳都在火上烧过了,就准备开始动手了。

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是先将这块腐烂的组织清除掉,然后看能不能借助止血钳和镊子等工具把这个箭头拔出来。但当我清除掉这些腐烂组织后,我才发现这个方案行不通。因为这“三棱透甲锥”箭头的引发装置已经启动了,也就是说那三个棱已经张开刺向旁边的肉里面了,当然因为肌肉阻力的原因,这三个棱没有完全张开,但想就这么拔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主刀手术,以前支医的时候,由于乡下卫生院条件有限,也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缝合手术,比如谁摔了,身上有道大口子,我们给他做了一些消毒处理后,用线给他把伤口缝上。至于更复杂的手术,我们是做不了的,都是让他们去县城医院做。但这次没有办法,我就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了,而且医疗条件也就这个样子,这个手术我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反正这常遇春的性命就看我的手术了。好在我是知道常遇春这个人在历史上的一些事迹,因此我断定他现在死不了。因此才敢放心大胆地做这个手术,但额头的汗还是出来了。但我不能自己擦呀,我的手是消了毒的,不擦也不行,要是滴到伤口更麻烦。于是,我只好麻烦蓝玉这小子了。这小子看我满头大汗的,自己心里肯定也急,给我擦汗的手都有点发抖。

我思考了片刻,就这么硬取,肯定是不行的,那得带出一大坨肉。很快,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新方案。就是顺着这“三棱透甲锥”的棱的方向,用手术刀向伤口外的肌肉处划一道口子,只要看到了棱尖,就用镊子夹住它,看能不能把弹开的棱稍稍拉回来一点,这样就可以顺利地将这箭头取出来了。

眼下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案了,暂且一试吧。我先找了个棱,顺着它的方向用手术刀划口子,然后用镊子撑开口子,我看到了棱尖,用镊子夹住,但根本拉不回来,能把它固定住,不让它继续弹开都不错了。我当时想,固定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把三个棱都能固定住,就可以让这个棱从我切开的口子里通过,把整个箭头取出来。

但这怎么固定又成了个问题,用镊子夹住,那不现实,三个棱得三把镊子夹,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也根本实现不了。我看了下箭头的末端,还有一小截箭身的木杆,这木杆是插在箭头里的,因此木杆和箭头的结合部位还是有一道坎儿的。我想能不能利用这道坎儿呢?用结实点的线兜住棱尖,然后后面打个结固定在这个坎儿上,那不就是把这道棱给固定住了吗?

第五十章 手术成功

要说我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个办法。于是我让蓝玉找了点结实的线,放在烧酒里泡过了,我将这线对折,对折的部位向下,用镊子将其送到我刚才割开的*中,然后用止血钳再次撑开*,用镊子把这根线套在了箭头的棱尖上。我让蓝玉将这线的另一头在箭头与木杆处的那道坎上把线绷紧打了个结。然后,我松掉止血钳,取出镊子,试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重复了上面这个动作两次,将另外两个棱尖也用线绑住了。现在就要看能不能顺利地取出这个箭头了。我的急诊箱里总共只有两把镊子,于是我都取了出来,用两把镊子分别撑开了两道割开的*,给棱尖能够顺利通过挤开了一条路,我把这两把镊子固定好部位后,让蓝玉用两只手分别接住,告诉他稳住,不要乱动。剩下还有一处,我只能用止血钳撑开了。现在的情况是,蓝玉双手拿着两把镊子,将割开的两条*撑开了,我右手用止血钳撑开了另一条*。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用左手捏住了箭头的尾部,缓缓用力往外拉,大约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我终于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箭头取了出来。

这下,我真是松了一口大气。我看了下取出来的这个“三棱透甲锥”的箭头,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技术的精湛,这个“三棱透甲锥”就是放在现代,如果没有一些高端的设备,就用一些普通的设备都是很难制作出来的。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清理创口,缝合我割出来的那三道口子了。缝合了,一是有利于止血,二也是有利于伤口愈合。当然,那个时候也没有生物线,也没有手术缝合专用的弯针。那只能是立足现有装备,尽量把缝合的质量提高了。

总体来说,这次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等我把伤口缝合还,还才是正午时分。我又在伤口处给他上了金创药,这个是在药铺买的,有利于伤口愈合生肌的。最后,为了防止麻药药效消失后,伤口太疼,我又在伤口处给他敷了曼陀罗花糊,然后才把伤口处做了包扎。

伤口处理好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又给常遇春注射了一支抗生素。毕竟他的伤口太深了,而且受伤的时间也很长了。现在,我就只剩下四支抗生素了。所有的这一切都搞完后,午时都快过了。也许是忙活了一上午,精力高度集中,对人体的消耗有点大,我都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我吩咐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有什么情况即时向我报告。按正常估计,他要今天晚上麻药效果才会消失,才会醒过来。下午我还要来看他的。

然后,我就跟刘聚、蓝玉他们一起去吃午饭了。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我又去检查了一下常遇春的情况,各项指标都还正常。只要这麻药醒过来了,问题就不大了。因为这麻药才是目前我最担心的,自己配制的,如果剂量大了,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我决定下午先好好休息一下,据我推算,常遇春应该在晚上醒过来,所以我决定晚上过来守着,毕竟第一次在人体上使用酒泡曼陀罗花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吃过晚饭后,我带上我的那个巡诊箱,去了常遇春那里,他还是没醒过来。我又给他查了体温、量了血压、听了心肺音,都还好。我决定就坐在旁边等。另一边屋里的蓝氏也是十分担心,因为我已告知她,预计常遇春会在今晚醒过来,因此,他隔一会儿就让照顾她的年长妇女过来看看情况。我还是安慰她们,不用太担心,我在这里守着,一有什么情况,或者常遇春醒了,我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当天晚上,刘聚、蓝玉等好些人都陆陆续续地来看过。我都一一安慰他们放宽心,一有情况,我会派人立刻通知大家的。这一晚上,其实我心里最没底,反倒成了我在安慰其他人。因为自从我救活了常遇春的儿子,这锥子山上的人对我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因此我说常遇春晚上会醒过来,他们都是对我没有任何怀疑的。但他今晚真的会醒过来吗?我自己心里真是没底。

我是戌时初的时分过来的,两个多时辰后,都已是子时时分了,常遇春还是没动静。这下我心里真有点犯嘀咕了,这酒泡曼陀罗花汤对人体真的不会有事儿吧,常遇春,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蓝氏估计也是实在等不住了,又打发照顾他的老妇女过来看情况,我只得安慰她们,现在是晚上,正是人体需要睡觉休息的时候,本来他的麻药过了,应该醒了,但人体需要休息,因此还在继续睡觉,你们都不用担心。你们准备一下,熬点稀饭,如果他醒了,也好给他喂点稀饭,这重伤之人,也不能吃大鱼大肉,喝点稀饭最好,一能补充体力,二是容易消化。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打发走了。

当时,我心里那个急啊。这都子时了,按平常来说,我这时没睡觉,应该正是困倦的时候,但当时,我真的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倒是一旁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坐在地上,头靠在床沿上,发出了鼾声。我还是继续焦急地等待着,心里在不断地祈祷:常遇春啊,常遇春,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大明朝的建立还等着你立下的功劳,我的下半辈子还指着你呢,你要是两腿一蹬,嗝了屁,刘聚那小子说不定就让我陪葬啦。

就这样,在这种强烈的心里煎熬中,又过了两个时辰,都已到寅时初时分了,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我听到了咂嘴声,当时我还以为是旁边睡觉的那个小喽啰发出来的。但是,咂嘴声和鼾声同时出现了,还交织在一起。于是,我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去看常遇春。不错,这咂嘴声的确是他发出来的,他的嘴在动,但双眼还是闭着,不知道是渴了饿了,还是做梦想说话。我一看,这离他喝下酒泡曼陀罗花汤都快一整天了,再要不醒,麻药会对大脑产生很大的副作用了。他现在嘴在动,说明他已经醒了,恢复意识了,有可能是麻药还有作用,也可能是想睡觉,因此没有完全醒过来,我得马上叫醒他。

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喊:“常遇春,常遇春,你快醒醒!”就这样,我一边轻拍他的肩膀,一边小声喊他,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常遇春睁开了眼睛,他醒过来了。当时,我的心里是一阵狂喜,终于醒过来了,以后我在锥子山可算是有立身之地了,再怎么说,我救了常遇春父子的命,这可是锥子山的二当家,大当家的亲师弟啊。

我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对常遇春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疼不疼,身上的伤口疼不疼?”

常遇春小声道:“我口渴!”我连忙叫醒旁边还在睡觉的小喽啰,让他去倒点温水来,并让他叫旁边屋里那个照顾蓝氏的老年妇女,盛碗稀饭过来,等会儿好喂他。很快,水也来了,稀饭也来了。那小喽啰扶起常遇春,在他背后塞了床被子,给他喂了几口水。也许是刚才嗓子太干,所以说话声音并不大、不清晰。现在喝了几口水,说话的声音就明晰很多了。喝完水后,常遇春就对我道:“伤口有点疼,还有点麻麻的感觉。我有点饿,想吃东西。”

我想,这就对了,伤口有点麻,那是因为我在伤口处给他敷了曼陀罗花糊,饿了想吃东西,说明一切都很正常,他都一整天没进饮食了,感觉到饿,证明身体和一切机理都是正常的。我立即让那小喽啰给他喂稀饭,这时,蓝氏怀抱着熟睡的儿子也过来了。她看到常遇春终于醒过来了,心里也是很高兴,眼角有些湿润,但还是不停地和常遇春说着话。这也难怪,常遇春受伤都一个多月了,回锥子山没几天就开始昏迷,时好时坏的。这期间,蓝氏又生下了儿子,还是难产,我看她是有三天三夜的话要说了。也没去打搅他们,毕竟常遇春一切情况还不错,麻药都麻了快一天了,也该让他醒醒了。

常遇春一连吃了三大碗稀饭,还想吃,被我阻止了。我说这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要少吃多餐,不然一下子加重了肠胃的负担,对身体恢复不好。现在我救了他们父子两人的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常遇春也不吃了,说待会儿吃。我又给他量了量体温和血压,都还很好,于是也放心了。

蓝氏说儿子还没起名呢,让常遇春起个名字。常遇春对我道:“胡先生,你学问这么好,又救了这孩子的命,你能不能帮我儿子起个名字。”

我笑道:“这怎么成呢,起名字是你这个当父亲的责任,我可不能起。”

第五十一章 让我当军师?

常遇春还是再三请求,我是始终没答应,只说你先起,我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常遇春见我始终不肯答应,也没有办法,便道:“我们常家在我这一代,本来还有兄弟姐妹好几个,但由于战乱,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我的其他兄弟姐妹都不知所踪,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我真心希望从我儿子这一代开始,我们常家能够人丁兴旺、枝繁叶茂,我就给他起名叫‘常茂’,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人都还没接话茬,我低声道:“常茂常茂,枝繁叶茂,这个名字起得好呀!”

众人见我都说好,也都跟着说好,蓝氏听了也美滋滋的。这时,刘聚、蓝玉他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原来,刚才蓝氏一听到常遇春醒过来的消息,连忙叫人去给刘聚、蓝玉他们报信,她也是真高兴了,都忘了现在是大家都在睡觉的时间。

我见大家都来了,挤了一屋子,便说道:“二头领刚醒过来,大家都可以放心了,有什么话长话短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万不要妨着他休息。他现在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老话说得好‘伤筋断骨一百天’,他这个伤势比伤筋断骨的还要严重些,我看至少得三个月才能下床活动活动,要完全恢复至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他的伤口处还缝的有线,你们可不能让他太兴奋,当然也不得太悲伤,否则把伤口的线崩断了,伤口又要裂开了,那样病情就容易出现反复,情况就不好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安静了下来,刘聚道:“大家一切都要听胡先生的。”说着又对着常遇春道:“师弟啊,你先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跟我说。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也给大家带个头,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又对众人说:“你们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也散了吧,还是让遇春好好休息养伤。”说完,就走了出去。这下,其他人也都跟常遇春打过招呼后陆续出了门。

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还有蓝氏及照顾她的两个妇女。我对大家道:“我也熬了一夜了,困得很,我也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好好照顾他,这前几天只能喝稀饭啊,先不要沾荤啊。吃稀饭每次也不能太饱,要少吃多餐。我每天都会来看情况,平常有什么事,就派人立即来找我。我先走了啊。”于是,我也回家休息去了。

可能是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刚才这一夜精神太过紧张,现在有难得的放松,这一觉我直睡到午后约未时的光景。我醒来后,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常遇春那里,听说他中午吃过稀饭后就又睡着了,一切情况还好。我就没做过多的打扰,就回来了。

这回到了屋里,我又开始思考我自己的问题了。我一直在想,当初那股龙卷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下子就把我刮到元朝了呢,为什么我出现的地方是黑石岭,而这个地方又有那么神奇的传说和“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的偈语呢?这一切,肯定与那个黑石岭有莫大的关系。我决定等常遇春的病情稳定后,找刘聚要几个人去趟黑石岭,我得解开这个谜底,不然我老感觉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上午、下午各去一趟常遇春那里,主要是看看他的情况,并指导照顾他的人有些什么注意事项。每隔三天,我就给他的伤口换次药,刚开始两次上了金创药后还敷点曼陀罗花糊,后来就只上金创药了。还好常遇春一直都恢复得很顺利,一个星期后,我就让他们给他熬点肉汤、骨头汤什么的,这样有利于加强营养,汤也好消化,但还是告诫他们只能做汤,不要给他吃大块的肉。

半个月以后,我看伤口愈合的情况还不错,就准备给他拆线了。因为用的就是普通棉线,不拆的话,残留在肉里面不行,它会影响肌体自身组织的生长。我先跟常遇春做好了沟通,并告诉他,拆线的时候会有点疼,一定要忍住,本来如果给他喝点酒泡曼陀罗花汤麻醉后,再拆线会没有什么痛苦,但这个麻药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最好是自己能忍住疼痛,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拆线。

常遇春听了后表示,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他虽然比不上关云长,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这点疼痛他还是能忍受的,让我放心地拆线。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还是先将伤口清理好后,敷上曼陀罗花糊,让伤口部位能产生点局麻的效果。然后,我又给常遇春仔细讲解了一下这个拆线的过程,目的是让他了解到待会儿的痛苦,好有个心理准备。同时,也是打消他心中的顾虑,就是虽然这个过程很疼,但一点不影响他身体的恢复。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我将伤口处敷的曼陀罗花糊清理干净了,给常遇春嘴里塞了块干净毛巾,让他咬住,我还是怕他吃痛。我先用烧酒在伤口处涂擦了一遍,作了消毒处理,然后就要开始拆线了。

我当初缝合的时候,就考虑到拆线问题,所以采取的是一针一结的技术,并不象现在用生物免拆线一样多针打结。我先将每根线沿着缝入到皮肤里的地方,贴着皮肤剪断一根,另一根和上面打的结则留着。所有的线都剪完之后,我用镊子一根一根地夹住上面的线头,慢慢向外拔线。虽然这线是缝合在皮肤下不是很深的位置,但一根线在肉里面被拉出来还是很疼的。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常遇春的腿部肌肉因为疼痛发出的轻微抽搐,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汉,是个钢筋铁骨的习武之人,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

当初是因为要取出“三棱透甲锥”总共划了三道口子,每道口子后来缝了三针,所以一共是九针。虽然只有九针,但拆线足足拆了约半个时辰,其中还有几针断了点线头在里面,不过这问题不大,不会影响受伤部位组织的生长。这九针的线拆完了,我也是搞得满头大汗的。

擦过汗后,我又将伤口处用烧酒消了毒,当然这次因为刚拔出线头的地方有组织损伤,伤口处擦上烧酒会有点疼,我都给常遇春他们解释清楚了。然后伤口处还是上了金创药,又包扎好了。告诉他,这几天这个伤口处千万不要用力,因为线已经拆了,伤口用力更容易裂开。一切完成后,我又是再三叮嘱他们,才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我去找了刘聚,给他讲述了一下常遇春的情况,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当然最主要的事情是,我想让他给我调派两个人,因为我想去趟黑石岭。当我说出了想去黑石岭的意思后,刘聚先是一愣,然后缓缓道:“胡先生,这黑石岭邪得很,我看最好没事别去招惹它。我怕胡先生这一去有什么危险。实不相瞒,对于胡先生的将来,我还是有点打算。不知道胡先生对自己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里,我也能感受到刘聚的的确确是为我的安全担心,并不是吝啬几个人,至于什么下一步打算,我还没怎么思考过。目前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去黑石岭探个究竟。于是,我对刘聚道:“大头领,下一步我自己真还没什么打算。说起这不明不白的就到了黑石岭,我自己感觉都象是在做梦,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我才提出找大头领借几个人,去黑石岭探探。我还是想先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了,再谈下一步的打算。”

刘聚听我说到这里,便接过话茬道:“胡先生,我就明说了吧,我想请你入伙,你的学问好、医术高,我想请你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当然这事儿我回头跟师弟还要具体商量,但自从你救了我师弟父子的命,他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要是能留在锥子山,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他。”

入伙锥子山当军师?这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啊,这别人的穿越都是穿越到皇宫或者是穿越到与皇室密切相关的地方,我这穿越怎么就穿越到土匪窝子里去当土匪了呢?你说说我这都该找谁说理去。但转头我又想,留在锥子山也不错哦,跟着常遇春在一起,手底下还有不少小喽啰,将来与常遇春一起去指挥着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书写一段人生传奇啊。但一想,也不对啊,常遇春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可历史上可从来就没出现过一个叫“胡硕”的人啊,看样子我要想建功立业那是不可能了。

正在我意淫之际,刘聚的话又打断了我,他说道:“胡先生,我是真心诚意地代表全体锥子山的兄弟请你入伙,我相信凭着我和师弟的一生本领,再加上你的聪明才智,我们锥子山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就是不知道锥子山这座小庙能不能留得住胡先生你这尊大佛。”

第五十二章 两个初生牛犊

听他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些动心,但我立即又想到,这黑石岭的事情不搞清楚,我一辈子心里都有遗憾,而且这才是关系着我下半辈子将何去何从的关键所在。于是,我对刘聚道:“大头领,十分感谢你和锥子山全体兄弟对我的信任,但如果这辈子我搞不清楚我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黑石岭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有遗憾。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我先表个态,如果我还能活着从黑石岭出来,我就入伙锥子山。如果我此去命丧黑石岭,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刘聚见我的态度很坚决,再也不好说什么,便对我说:“借几个人跟胡先生去黑石岭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这黑石岭毕竟太邪乎,我怕大家都不愿意去,毕竟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我明天召集弟兄们说说这事,如果有不怕死愿意跟胡先生去的,我决不拦着。但我最后还是劝胡先生三思,我们锥子山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对刘聚一抱拳道:“感谢大头领的信任与成全,那我就明天静候佳音。”说完我便告辞了,刘聚见我回头走了,也是“唉”了一声,似乎是心有不甘。

刘聚果然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第二天,他便召集锥子山的弟兄在大厅议事,把我也请过去了。刘聚先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二十多天前,我们锥子山来了个神人,就是这位胡先生。”说着,刘聚指向了我。接着,他又继续说:“这胡先生可真了不起,来的当天硬是把我的侄儿,也就是二头领刚出生已断气的儿子给生生救活了。后来又是巧施妙手,将二头领身上的‘三棱透甲锥’的箭头给拔了出来。本来我是想请胡先生入伙,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可胡先生一心想弄清楚他当初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黑石岭的,想再去黑石岭看看。但这黑石岭我不说,大家都知道,邪得很啊。这一去,回不回得来,还不好说。昨天,胡先生找到我,说想找我借几个人跟他一道去探探这黑石岭。按说,胡先生是我们锥子山的恩人,他有什么要求,我本该答应。但这去黑石岭不是个容易事,在座在站的诸位都是锥子山的人,也都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让谁去送死。但胡先生的事,我们能办还是要尽量去办。因此,我昨天就答应胡先生,今天召集大家在一起,由大家自愿,如果谁不怕死愿意陪胡先生走这一遭,我决不拦着,你们如果还有家人,那以后就是我刘聚的家人;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一切全凭大家自愿。胡先生昨天也答应过我了,如果他能活着从黑石岭回来,他就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

这一番话说完,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人说愿意去,也没有人说不愿意去。冷场了约一两分钟,我当时想,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吧,我自己的事,不连累别人最好。就在大家都沉默了很久之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愿意跟胡先生去。”

大家都回过头向这个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是罗仁。罗仁看大家都注视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有些腼腆很正常。这时,我心头一暖,这小子不错。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想跟我去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时,罗仁已走到了我身后,对我说:“胡先生,你就带上我去吧。我相信你,我们一定能活着从黑石岭回来的。”

这话真是说得挺暖心的,一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跟着别人干一件虚无缥缈的事,这是多大的一种信任,“罗仁”这个兄弟我认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了,“算我一个,我也去。”我们都循声望去,也是一个年青小伙子,年纪大概与我相仿。

我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伙子还没答话,刘聚就帮他说了,“这小子叫陈定邦,以前是别的山寨的土匪,一年多以前,阿古达木率人进攻咱锥子山的时候,因为遭到我们伏击,最后撤退的过程中,将他所在的山寨灭了,后来他就上锥子山来投靠我们了。不过这小子身手还可以,特别是爬山崖有一套。”

这时,这陈定邦接过了话茬,道:“我家祖上是采药的,经常爬上悬崖去采药。小时候,我也跟父亲上山采过药,后来父亲被蒙古人杀害了,附近的匪帮收留了我,我就成了土匪了。再后来的事,刚才大头领都说了。”

我说:“这去黑石岭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可能回不来了,你不怕吗?”

陈定邦道:“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是孤身一人,死了就是命。”

我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去黑石岭呢?这又没什么好处。”

陈定邦道:“这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为了二头领,这次去攻定远县城,二头领早都上了城墙,但后来蒙古兵从城内追杀过来时,我们还有几十人没上去。二头领果断地跳下城墙,组织大家抵抗,并救出了当时受了点轻伤的我。可以说,当时二头领要是不从城墙上下来,我肯定就被那帮蒙古兵剁成肉酱了。二头领也正是因下来救我们,才被蒙古人射中,受了重伤的。二头领是我的救命恩人,而胡先生又是二头领的救命恩人。现在胡先生有事情,我理当站出来,替二头领报恩。这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也是个好奇之人,这黑石岭的事情传了百把年了,越传越是神乎其神。今天胡先生说想去解开这个谜,所以我也想跟着去看看究竟。”

嘿嘿,看来又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下好了,加上我有三个人了,这去探黑石岭人够了。罗仁和陈定邦的出现,也让刘聚出乎意料,既然这样,我去黑石岭就势在必行了。刘聚对罗仁、陈定邦是反复交待,让他们路上要千万小心,一定要带着我活着回到锥子山。

最后,刘聚又问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想要进入那个盆地,还是得走水路从那个山体裂缝处进入,那就得有船。但从锥子山搬条船去肯定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在黑石岭附近砍点树或者竹子,编个木排竹排什么的。当然最好是竹子,因为竹子轻一些,好搬一些。于是,我将这个想法跟刘聚说了,他说这没什么问题,他立即安排人去黑石岭附近砍竹子。把竹子砍好后,放在黑石岭上流下来的那条小溪边,我们上去的时候,自己带上去做成个竹排。等他那边安排好后,我们三人就可以去黑石岭了。

于是,我又吩咐陈定邦准备绳子和爬山的工具设备,我的设想是看能不能上那个盆地四周的悬崖上看看,那肯定得要绳子等工具,而且陈定邦会爬山崖,要准备什么样的绳子工具,他肯定在行。然后就让罗仁准备食物,水就不用准备了,反正那山上有的是。当然还得准备点兵器什么的,万一遇上个什么野兽,也好抵抗。砍刀肯定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上黑石岭也没路,只能顺着溪流走,好多地方植被太茂盛,得用砍刀砍掉。

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跟刘聚说:“我们初步定在三天后出发。这样那竹子什么的,你们肯定能准备好了。另外,前天我刚给二头领拆过线,后天我得再给他换次药。再以后每隔三天换一次,那都很简单了,照顾他的那个小伙子都能做好。”

刘聚听我这么说,虽然还是不大乐意,但也不好勉强我,就说:“那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不对劲要立马回来。我们锥子山需要你。”

听到这里,我也有些感动,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过。我坚定地对刘聚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又过了两天,我去给常遇春换药。看了下伤口的情况,还不错,我又给照顾他的那个小喽啰交待,隔三天换一次药。伤口处不能用力,以前被箭射中的那个地方还是个肉窟窿,这新肉长得慢,一用力就容易把新生组织撕裂了。

同时,我又跟常遇春告了个别,说我准备第二天去黑石岭看看。常遇春前几天也听刘聚、蓝玉他们讲了我的来历,知道我要去黑石岭也并不觉得奇怪。但他说:“这事儿先缓一缓行不行?等我的伤好了,我跟你去。”

我笑道:“那可不行,一是你这伤,没有半年复不了原,我可不想等那么久;二来,你现在是有妻有子的人,万一你要有个什么闪失,你让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跟我去的罗仁、陈定邦都是孤家寡人,就算回不来,也没什么牵挂;这第三,你是锥子山的二头领,下面好些个兄弟还指着刘大哥和你带着他们讨生活,你要有个什么事,那是锥子山的损失。”

第五十三章 再探黑石岭

当时,其实我真正想跟常遇春说的是,他要有个什么事,可是大明朝的损失,但我不可能这么说。

常遇春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他们父子俩都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了。我们又闲话了几句,然后我就跟他告辞了。晚上,我让罗仁把陈定邦叫过来,三人好好合计了一番,明天该怎么办?路怎么走?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总之,能事先想到的,我都给他们作了交待。

交待完毕之后,我让他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在我这里集合吃早餐,然后出发。第二天一早,罗仁背上了一大包食物,有饼子、肉干、馒头、榨菜什么的。陈定邦则带着绳子、钩子等爬山工具。我还找刘聚要了三张牛皮毡子和三床毯子,晚上在外面过夜,牛皮毡子可以铺在地上睡觉隔潮。另外我们每人背后背了把大砍刀,罗仁还背了弓箭。我们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去跟刘聚打个招呼后然后出发,没想到他早站在自家大门口等着我们。

刘聚道:“胡先生,我送你一程吧。按理说,我们当土匪的,应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与你一道去这黑石岭闯一番,但我也是有家室之人,锥子山的弟兄也都指着我,请恕我不能奉陪啦。”

我道:“大头领你太客气啦。能给我找来这两个兄弟,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还是在锥子山上坐镇吧,这蒙古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了。”

刘聚道:“这不打紧,我送到韭菜山就回来,蒙古兵就算要来,也得从韭菜山过,正好被我发现,哈哈。”

我一想,既然他起了心要送我们,也是没办法拒绝的,就由着他吧。于是,刘聚带着几个小喽啰跟我们一起上路了。为了节省我们的体力,我们三人身上的东西都由另外几个小喽啰背着。而且刘聚还备了马,我们都骑马下山。当然那段很陡峭的下山路,我们也只能下马牵着马走。

既然是骑着马,那速度肯定就快多了。我们是卯时末出发,也就辰时末的时分,我们就到了韭菜山了。再向东就没有路了,只能沿着那条小溪走,当然更骑不了马了。刘聚指着前面说:“竹子就放在黑石岭的山脚处,你们到了,就自己带上山,估计一趟搬不上去,只好多跑一趟了。同时,又指着身后的一个大石头处,那里有我们的潜伏哨,如果安全返回了,就到那里找他们,我让人带着马下山来接你们。”

我对刘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带着罗仁、陈定邦二人上路了。这条路我是第二次走了,他们俩还是第一次,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想这也好,说话可以分散注意力,放松心情,人就不会觉得那么疲劳。

走到近午时的时分,我们就到了黑石岭的山脚了。这时,罗仁、陈定邦二人不再象刚才那样轻松了,话也不多了,我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紧张。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我有事儿没事儿地找他们说话,时不时给他们讲个笑话。很快,我们找到了那堆竹子。总共有十二根,每根有约三米长,有碗口粗,还另有一根细长细长的,估计是给我们准备的竹篙,另还有一小捆细小的竹子是给我们扎竹排用的。因为是刚砍的竹子,每根竹子足有二十多斤重,这一趟是肯定搬不上去了。

我安排了一下,让罗仁和陈定邦将身上的东西都交给我背上,我拿把大砍刀在前面开路。他们两人则一人先将三根竹子捆一捆,每人扛一捆,跟在我的后面。等我们上了山腰那个湖泊的地方。我们就将东西放下,休整以后,再下山,每人再背两根上山就可以了,就是得多爬一趟。他们两人对我的安排也没意见。

于是,按照我的安排,我在最前面,他们俩则一人扛了三根竹子跟着我走。因为路不好走,这一路爬了约一个时辰,才到达我上次从盆地里出来的那个山腰处的湖泊。当时已是阴历五月初的天气,已十分炎热,好在我们是顺着小溪向上走,小溪两边植被茂密,在树荫下行走,还算凉快,但即使如此,等我们到达湖泊边时,已是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们都解开了衣服,先在湖边洗了洗,这水很凉。我们边吃东西边休息,在湖边休息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各自背着大砍刀下山去扛余下的竹子。其余的东西都可以放这儿,包括食物放这里问题也不大,但这刀不能放这儿,万一路上遇到什么猛兽,有刀在手,心里才不慌。

下山就快很多了,加上刚才上来的时候,又用砍刀开了路,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又到了放竹子的地方。这次,我们只是稍作了停留,就一人扛了两根竹子上山,陈定邦说他体力好些,把那根竹篙和那一小捆细小的竹子也都扛在了肩上。这次,还是我在前面开路,陈定邦居中,罗仁走在最后面。又是用了约一个时辰,我们才到了刚才放东西的湖泊边。这时都是酉时初的时分了。

我跟他们两个说,今天还是到那个盆地里面去过夜,我看那里面肯定是没有大型野兽的,毕竟那里面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但这湖泊边就不好说了。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我们稍作休息,便开始做竹排。其实做竹排也很简单,先将那十二根竹子排成一排对齐,然后把那一小捆细小的竹子用刀剖开,做成竹篾条,然后用这些竹篾条把那排竹子编织起来捆紧,一个简易的竹排就做好了。三个人也是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等做好竹排放下水,都是快到酉时末的时分了。还好已是五月的天气,天黑得晚。我们迅速将装备物资都背到身上,然后三人都上了竹排,虽然吃水有点深,都淹到脚背了,但载着我们过去是一点问题没有。

因为我是第二次来了,情况比他们熟悉,所以我拿起了竹篙来撑竹排。随着我一撑一用力,小竹排就缓缓地向那个山体裂缝驶过去。进了那个山体裂缝,罗仁和陈定邦都觉得挺惊奇,的确在安徽这个地方象这种地壳运动引起的山体裂缝实是不多见。

也就十多分钟后,我们就进入了盆地里面。我将竹排靠岸,大家都下了竹排上岸,然后将竹排拖到了陆地上来。这竹排可得保管好,不然被水冲走了,我们出去又成问题了。等我们进了盆地,天已麻麻黑了。罗仁和陈定邦今天是没机会欣赏这个盆地奇观了,算了,反正明天他们会看见的,我也就先不给他们讲那么多了。我告诉他们,盆地中央有个大黑石头,我们晚上去那个石头那里过夜。于是,我先用事先准备好的水袋在溪边灌满了水,这是预备着我们晚上喝的,因为那盆地中央的大石头上可没水。就这样他们就跟着我走,我就带着他们一直向西,往盆地中央走。这盆地中全部长满了杂草,因此我们行进速度并不算快,据我估计,到盆地中央的直线距离也就差不多两三公里,但我们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等我们找到大石头的时候,天早已全黑了,因为是月初,所以月亮也只是一条弯钩,一点都不亮,我们也只能借着这点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在大石头上铺设简单的床铺了,也就是每人一张牛皮毡子和一床毯子。

我们三人凑到一起,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我一想,这晚上睡觉得在旁边生个火,万一有什么野兽,看见火光也就不敢过来。但这盆地中树木较少,而是杂草居多,但还是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灌木丛。我将想法跟他们两人说了,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装备都放在大石头上,每人背着把砍刀就一起去找树枝。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个灌木丛,因为天黑,也看不见,拿起砍刀就砍,也不管是枯枝还是处于成活状态的湿树枝,砍倒了一大片,然后在草丛里扯了点藤本植物的藤子,把这一大堆树枝捆成三大捆,每人拉着一大捆,就往盆地中的那个大石头走去。

等到了盆地中央的大石头上,我们都有点累了。于是,我让他们两个先早点休息,我先来生火,他们虽然累,但没同意,说有事一起搞,搞完了一起休息。我想也行,于是我们又在附近找了点枯草,将火点燃了。

这下我们真是都有点累了,我说我们还是轮流值班放哨,一是警戒,二也是有个人添柴禾,不然火就熄了。他们二人一想,也是,总得留个人添柴禾。于是他们俩就躺下睡觉了,很快就发出了鼾声,毕竟是累了一天了。我也困得够呛,但为了不睡过去,我就坐在火堆旁边,把头靠在自已的膝盖上打盹,这样就不会睡死,有什么情况就会醒,而且这个睡姿也很容易一栽一栽地把自已惊醒。

第五十四章 勇攀悬崖

于是,我就这样一栽一栽地打着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定邦醒了。他爬起来对我说:“胡先生,你快去睡吧,我来守夜。”我也不推辞,就把自已刚才的经验告诉了他,让他也用我的方法打盹。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出来了,我觉得精神十足,看样子这一觉睡得不错,但腿和胳膊还是有点酸疼。陈定邦也躺在我旁边睡觉,还没醒,而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是罗仁坐在那里打盹。看来,我夜里睡着的时候,他们两人换过班了。我没有立即起来,还在躺在地上,看着天、看着太阳,天是那么的蓝,我思考着,今天该怎么走呢,去哪里找线索呢?我觉得如果能爬上这盆地四周的悬崖上,或许能找到线索,因为毕竟那里高,可以看见整个盆地的情况,有利于我们展开分析。但怎么才能上那个悬崖上呢?我决定先带着他们俩围着这盆地的四周走一圈,看有没有那里的悬崖有爬上去的可能,如果能爬上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在我思考之际,罗仁差点栽了个大跟头,他醒了。我于是坐起来,对他道:“你先躺下来休息会儿,我睡好了。今天肯定又得累一天,不休息好可不行啊。”

罗仁道:“不用了,我已睡好了。”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时,陈定邦也被我们的说话声给惊醒了,也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我一看都醒了,就把我的方案跟他们说了。他们都表示同意。于是,我们留下大部分装备在这大石头上,只带了一天的食物还有绳子等爬山工具,当然还有武器。我说我们就从昨天来的地方搜起,沿着这小溪走,看有没有地方能上这四周的山崖。由于是白天,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昨天进来放竹排的地方。我们先在小溪边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东西,就沿着右边的悬崖和小溪开始搜寻了。

这山崖足有一百多米高,都是光秃秃的,连棵草都不长,想要爬上去除非有现代的攀岩设备,就凭我们手里这点绳子和钩子,的确是很难做到。这时,罗仁和陈定邦才看清了整个盆地的面貌,他们都表示惊奇,罗仁道:“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这四周都是峭壁,好象中间是被砸下去的一样。”

我的脑海里突然一惊,“被砸下去的”,这个形容很贴切,我又好好把这盆地环视了一圈,你别说,还真有点象。要是能上到这四周的峭壁上就好了,那样看得更清楚。于是,我就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陈定邦都在说,这地方爬不上去,这都没有下脚攀登的地方。我一想,连他都说爬不上去的地方,那真是没办法爬上去了。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我们就从这盆地的最西头,走到了最东头,也就是瀑布流下来的地方。这的确是从这山崖上流下来的一条瀑布,离这瀑布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它的水雾,因为这瀑布太高了,一百多米,从下面飞流下来,只要稍微有点风,就会吹出一些水汽来。但这瀑布周围的山崖与前面我们所见的山崖就有些不同了,因为有水,好多山崖上都有植物,有的象小草,有的象苔藓,也有的象小灌木,但更令人奇特的是,有几个地方竟然从悬崖上向处横生着几棵树,虽然算不上大树,但在这悬崖上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陈定邦盯着这些树看了好久,对我们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地方爬崖,这个地方倒可以一试,我可以利用那几棵树向上爬,但能不能成功,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又开始继续向前搜寻。也就是说,我们最开始是从这盆地的最西边出发,然后沿着盆地南边的山崖一直向东走了个半圆形。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盆地的最东边,现在是准备沿着盆地北边的山崖向西再走个半圆形,终点就是我们早上的出发点,这个盆地的最西端。

于是,我又带着他们沿着小溪流一直向西走,一路上还是找不到适合攀登的地方,等走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我们可都累坏了,找了个小灌木丛有树荫的地方,我们坐下来休息、吃东西。

这时,陈定邦发话了,“胡先生,我看了,如果要想上这绝壁,只能从这盆地最东边那个瀑布那里爬了。因为那里有好多树,我可以用绳子前面拴上钩子,先甩上去挂到最下面一棵树,然后爬到这棵树上,再用绳子去钩另一棵树,每次上去个一、二十米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山崖我仔细瞧过了,也就百米高,顶多换四、五个着力点,我就能上崖顶,我上去的时候背根长绳子,等我到了崖顶,我把绳子放下来,你们抓紧绳子向上爬就行了。”

我疑惑地道:“这样行吗?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借助这几棵树,你能上去吗?这安全吗?”

陈定邦道:“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也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了,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看他说得如此坚决,便道:“那行,我们休息一会儿了就出发,还是顺着小溪向里面走,虽然路程远点,但杂草少,路好走些。”

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休息片刻之后,我们就开始向东边的那条瀑布进军了。又是过了约一个时辰,我们到了瀑布的下方。我看了看,离下面最近的一棵树有三十多米高,这绳子甩得上去吗?陈定邦看出了我的疑虑,道:“我可以从这里顺着这条槽先向上爬一截,然后在那个石头处甩绳子。”说着他指向了那棵树右下方约十多米的一块突出山石处。我一看,果然从这里到那个石头的地方有一条小槽,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但要用来爬山还是显得太小。但陈定邦爬山还是有一套的,他既然这么说,我想他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况且这里也不算太高,有我和罗仁两人在下面,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我们作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就要准备让陈定邦爬山了。陈定邦先将一根一百多米的长绳子背在背上,然后把一根三、四十米长的绳子的一端绑了个三角爪,这是攀登专用的。还准备了一根约二十米长的绳子,也是一端绑了个三角爪,系在了自已的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定邦就开始向上爬了。的确是爬山采过药的,身手就是不一样,很快他就爬到了他刚才指的那个突出山石处。看样子,那个石头上有下脚的地方,他身体紧贴着崖壁,双脚蹬着石头缝,左手抠着块石头,这样就固定住了身体。他右手取出了刚才挽在肩上的那根稍长的带三角爪的绳子,用嘴咬住绳子不带爪的这端,右手捏住带爪一端约一米的位置,开始甩绳子,把前面这端绳子都甩圆了,突然对着那棵树的方向一甩,那带爪的这端在爪子的带动下迅速向上飞去,但很遗憾,虽然甩到了那棵树的位置,但没勾住树,绳子掉了下来。陈定邦只得用一只手,并借助嘴,慢慢将绳子收回去。然后再来,第二次还是没成功,第三次才把那棵树的树干勾住了。陈定邦将绳子崩紧,用力拉了拉,感觉还行,这棵树能够承受他的重量。于是双手抓着绳子开始向上爬。因为这块石头并不是在这棵树的正下方,而是在这棵树的右下方,还存在一个夹角,所以他这一向上爬,在重力的影响下,他的身体也开始向左边做钟摆运动。好在他身手敏捷,顺着绳子摆动的地方,不断地避开一些突出的小石头,终于将身体固定住,使自已处于这棵树的正下方。然后再开始向上爬。很快,陈定邦就到了这棵树上。他一手抓着这棵树,另一只手抓着岩石,向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肯定是在确定下一步的路线。

很快他又开始甩绳子了,这次两遍就成功了。他又开始向上攀爬,我们只觉得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小。如此反复,他已经换了三棵树了,离我们至少也是七、八十米的高度了。我们在下面紧张地看着,很快他又换了一棵树,由于树木和小草的遮挡,我们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是大概能确定他的位置。

因为看不见陈定邦的人影,我们只好向后面退了退,看见他已经快要到崖顶了,我们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很快,我们就看见一个小点又顺着绳子向上爬,爬到崖顶上就没影了。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又看见他顺着绳子在向下来了。但下面并没有看见绳子,肯定是山崖上树太多,被哪根树挡住了吧。对于陈定邦这种选手来说,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

第五十五章 奇怪的大黑石头

很快陈定邦就下到一半了,绳子的确是被山崖中间的树枝给缠住了,他又费了些时间,将绳子理出来,然后抛下来。从山顶到山脚,他大概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下来了。

我和罗仁忙围过去,问他山顶的情况。他说没仔细看,反正上面树很多,他已经将那根长绳子固定在山顶上一根较粗的树上。因为今天天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明早大家一起来爬这个山。

当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我们见他说得也有道理,这爬山崖可不比走路,一旦天黑了看不清状况,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这次我们有了经验,在瀑布下方将水袋灌满了,然后一边向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进发,一边在路上捡枯树枝,等我们到了那个大黑石头那里时,每人都捡了一大捆枯枝。当然,夜里生火全用枯树枝可不行,那样火烧得旺,三捆树枝要不了多久就会烧光。因此,我们还得去砍点湿柴禾,这样夹着烧,火才会烧得久。考虑到刚才陈定邦爬山崖爬累了,这次,我和罗仁去砍湿柴禾,让陈定邦在大石头处休息。

等得我们砍完柴禾回来,天已经麻麻黑了。我们赶紧生火,准备把带来的食物在火上烤一烤了再吃,这已经吃了四顿冷食,我们都有点受不了了。不论是馒头还是饼子放在火上烤一烤,烤热了再吃,一是容易下咽,二也不伤胃。

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吃着烧烤、看着星星,我还时不时给他们讲几个段子,大家也是其乐融融。吃饱喝足后,就该抓紧时间休息了,还是我守第一班,让罗仁和陈定邦先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醒了。柴禾已经烧光了,罗仁已经捡了一小捆枯树枝回来了。他说是要生个火,把带来的食物烤一烤了再吃,这样好吃些。我和陈定邦听了,都开怀大笑。

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还是只带一顿的食物,反正晚上还要回这里的。陈定邦已经把爬山崖的工具都背在身上了,也就是三根短些的绳子加钩子什么的,那根最长的绳子昨天已经固定在山崖上了。我早已收拾好东西,把大砍刀背在背上,因为我不带其他东西,因此那把弓箭我也背在背上。罗仁负责带食物,他也准备好了,但他的刀还没背,昨晚烤食物的时候,他把他的刀取出来削了叉食物的棍子,现在还丢在那大黑石头上。我让他赶紧把刀收好背上,我们马上出发。

罗仁说了声“好嘞”,就去捡自已的刀,但他刚握住刀把准备捡起来的时候,“咦”了一声。我和陈定邦都回头去看他,我道:“你这小子又捣什么鬼,赶紧收拾好了出发。”

这罗仁道:“胡大哥、陈二哥,这地方有点古怪。”

我们都吃了一惊,齐声道:“什么古怪?”

罗仁道:“你看这刀,今天怎么这么沉,我提起来真费劲。”

我和陈定邦都走了过去,我从他手里接过刀把,把刀往上提,的确这刀变沉了,但提起来之后,又不是那么沉了。我又试了一次,将那刀放在石头上,然后去拿,特别是在刀和石头分离的时候要用的力气是最大的。我把我的刀解下来,放在大石头上试了一下,还好呀,没那么沉。不过我的刀是插在刀鞘里的,刀鞘是木头做的。然后我把我的刀拔出鞘再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再去拿我的刀,就跟刚才罗仁这把刀一样了。

罗仁和陈定邦看我做的这一切都看傻了,不明白我想干什么。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块大石头,让陈定邦将他带的爬山用的钩子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去拿钩子,钩子也变沉了。当即我就笑了,我对他们两个道:“这个你们不懂了吧,这块石头里面含有磁铁的成分,所以它能吸铁,当你把铁器从这大黑石头拿起来的时候,由于磁场力的作用会阻止铁器从大黑石头上分开,所以你就会觉得东西变沉了。”

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听得是云里雾里的,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笑了笑,道:“简单说吧,就是这块黑石头凡是碰到铁的东西就能吸住它,就是一块石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不用害怕。”

罗仁道:“那为什么今天早上就我的刀被吸住了,你们的没有被吸住呢?”

我告诉他,“因为我和陈定邦的刀在刀鞘里面,刀鞘是木头做的,这大黑石头只对铁器有吸引力,对木头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二人见我这么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说:“咱们还是先别管这些了,你们要是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以后我教你们。今天还是先去爬上那山顶看一看。”

他们二人齐声道:“那行,我们出发吧。”于是,我们背着装备再次向瀑布处进发,一路上罗仁老是缠着我问这问那,看来这小子学习的欲望还是十分强烈的。

很快我们就到了大瀑布下方的攀登处,陈定邦先对我们作了个简短的培训,给我们介绍了一些爬山崖的基本操作要领。然后告诉我们,他第一个上去,他上去后把他身上的三根短绳子结成一根长绳子,甩下来,但肯定不够到底,到最下面那根树的位置肯定没问题。我们先爬到那个树的位置后,用那根短绳子将自已的腰拴住,这样我们一边在下面爬,陈定邦可以一边在上面拉,对于我们这种攀登新手来说,有个人在上面拉,可以省不少力。同时,这根拴腰的绳子也起到了保险绳的作用。

因为是在瀑布旁边,水流声音很大,有什么事靠嘴喊肯定是不济事。因此,陈定邦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些简单的扯绳子通信方法,这样万一中途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相互交流。

一切准备就绪,陈定邦就第一个向上爬了。今天由于是绳子早就拴好了,陈定邦爬起来就比昨天轻松多了,速度也快多了。大概就两刻钟的功夫,他就上顶了。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扯了几下那根长绳子,意思是告诉我们可以向上爬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我是第二个上去。要说这第一次爬山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但为了搞清楚这黑石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我的下半辈子究竟该何去何从,我鼓起了勇气,拼了。于是,我抓紧绳子向上爬了起来。刚开始爬还不怎么觉得累,但爬着爬着就感觉双手生疼,还好,马上就要到第一棵树了,到了那里可以休息一会儿,还可以用另一根绳子将腰拴住,让陈定邦在上面拉。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又充满了力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鼓作气就爬到了那棵树的位置。

这棵树足有碗口粗,在这岩石上斜着生长出来,不得不佩服这生命力的顽强。我看了看这棵树够结实,就爬上去骑在上面,双手抓着上面的突出岩石,好好休息一下,喘口气。休息了一会儿,我看看另一根准备拴在腰间的绳子在哪里。左找右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估计是被上面的树挡住了,没有掉下来。这下麻烦了,想让陈定邦在上面拉肯定是不行了,只能靠自已继续向上爬。我看了下,下一棵树离这里不到二十米高,只要用点劲,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兴许那根绳子就挡在那里。

想到这些,我立马又来了精神,搓了搓双手,掌心有点疼,但已到了这里,没办法,继续前进。于是,我再次向上爬了起来,目标,离这里约二十米高的一棵树。这次因为有了点攀爬的经验,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到了第二棵树。我用手扒住树干一看,果然那绳子就卡在这里。原来陈定邦估计到绳子放下来容易被树挡住,他还特意在绳子末端拴了一个约菜碗大的石头,好让绳子垂直地掉下来。但不巧的是,这个石头刚好卡在了这棵树的树枝中,掉也掉不下去,想扯上去也扯不动。

我又爬上了这棵树,骑在树上伸出手,把这个石头带绳子取了出来。然后把石头解下来,把石头对着瀑布的方向扔了过去,以免砸到下面的罗仁了。然后,我将绳子绑在自已的腰上绑好,靠在崖壁上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了几分钟之后,我又准备出发了。我先扯了几下绳子,给上面的陈定邦发了个信号,然后就开始向上爬。很快,拴在我腰间的绳子也在快速向上收去,看来陈定邦要准备拉我了。这次很顺利,没几分钟就到了下一棵树,毕竟上面有人帮着拉,那效果完全不一样。我爬上这棵树后,给陈定邦发了个信号,表示先休息一下。现在我离地面的高度至少是七十米了,我向下一看,确实挺高的,还好我没有恐高怔,不然非得被吓晕过去不可。

第五十六章 巨大的陨坑

就这样,接下来的行程,我只是在中间休息了一次就到了山顶。到了山顶一看,眼前的盆地基本上就是一个很规范的圆形,这大自然真是神奇。接着我们准备将罗仁拉上来,陈定邦已经给下面发了信号,我一扯绳子,绷得很紧,估计罗仁应该已经开始在攀爬了。我找了个碗口大的石头把他拴在刚才陈定邦拉我上来的这根绳子上,然后慢慢地将这根绳子向下放,这次很顺利,直到我手中的绳子放完,绳子还是紧绷的,说明这次石头没有在中间哪根树上卡住。那罗仁只需要爬到第一棵树,我们就可以拉他了。

很快,罗仁在下面发信号了,他的腰间已绑好了绳子。于是,我和陈定邦一起拉,这下可快多了,总共也就两刻钟多点的时间,罗仁就被我们拉上来了。我们三人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这真是累得够呛,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休息过后,他们俩问我下一步怎么走。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往这山崖的后面去看看,看下那边是什么情况。于是,我们出发了。我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罗仁居中,陈定邦在最后。

我们本来上了盆地最东边偏南一点的位置,我准备先往北走一点,去看看这个瀑布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向东走,看看山崖那边是什么。这山崖顶上树木茂盛,只能看见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我们向北走了没多远,估计也就二十来米,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水潭,水潭里的水很清澈。水潭最西边的位置有一个豁口,水就是从那里流下去形成了瀑布的。但这水潭没看见水流入,还真是奇怪,这源源不断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罗仁忍不住了,问我这水潭的水是哪里来的。为了缓解气氛,消除疲劳,我决定先编个瞎话逗逗他。于是,我说:“这黑石岭中不是有巨蛇的传说吗?我估计那大蛇精就藏在这水潭下面,这些水就是这大蛇精吐出来的。”

听到这里,罗仁“啊”的一声,似乎是吓了一大跳。然后,他紧张地对我说:“那我们快跑啊,待会儿这蛇精要是出来了,我们就没命了。”陈定邦听了也是将信将疑的,两眼睁得老大,看着我。

我看他们两个这副表情,终于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也难怪,这古人都迷信,那时候没有什么科学,对一些自然无法解释的现象,就只好相信这些鬼呀怪呀精呀仙呀的传说。他们两个见我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笑了好久,才对他们说道:“你们别这么胆小啦,我逗你们玩的。这怎么可能有蛇精呢。这个水潭的水是地下水,地下水,你们知道吗?就是这大地之下还有一些隐藏的水源,也叫暗河。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地下水自有一套循环系统,但有些地方因为地壳运动,导致地下结构变形,一些地下水就涌了出来,比如一些喷泉就是这么形成的。这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水潭下面,肯定是由于地壳运动,地下水就从这里冒了出来,形成了水潭,然后又流到下面的盆地,形成了我们在下面看见的瀑布。”

说到这里,罗仁的表情才不那么夸张了。但这上百年的黑石岭巨蛇传说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估计他还是有点怕。便对我道:“胡大哥,我们别管他这什么地下水不地下水了吧,我们快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想也是,于是就带着他们沿着水潭边继续向东走。这水潭略成圆形,直径大概还不到十米。很快我们就走过了水潭,前面还是茂密的树林。我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又向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前面豁然开朗,并不是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而是前面走不了了,前面又是悬崖,跟我们刚才爬的这边一个样,至少也是百米高。我抓住树枝到崖边一看,外面还是绵延起伏的小山包。

这时,罗仁和陈定邦也过来了,他们问道:“下一步怎么走?”我想了想,说:“我们沿着这崖边向西走,看看前面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有没有能够下去的路。”他们两人也没意见,反正我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于是,我们继续沿着崖边向西走。一路上的情况都差不多,下面是陡峭的崖壁,根本就没有路。我们从最东面沿着弧线一直走到最西边,看到的情况差不多,这最西边就是我们进入盆地时走水路的那道山体裂缝。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看看日头,应该是午时的光景了,我们坐下来吃东西。这边的悬崖和盆地这边的差不多,要说要找区别的话,就是盆地这边的圆弧形规则一些,就象圆规画的一样,而外边的悬崖虽然总体是成圆弧形,但并不规则,有的突出很多,有的又凹进去一点。要说给人的感觉吧,就是外面的这一圈才象是山体,是自然形成的,而里面盆地那一圈,太规则了,好象是人工修葺的一般。

吃完了东西,罗仁问道:“胡大哥,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我说道:“我们待会儿原路返回,到了水潭的位置,再从那边向西走,看看那边的情况和这边有什么不一样。”

陈定邦道:“那好,我们走。”

于是,我们又上路了,这次还是我打头。原路返回的速度很快,也就半个辰多一点的样子,我们就到了水潭处。我们简单地作了下休息,就又开始上路。那边的情况和这边也差不多,也都全是悬崖,一直走到最西边这个山体裂缝处,都没看到有下山的路。现在可以确定,这山顶悬崖就好比是这盆地外围的栅栏,比这盆地高出一截,把这盆地包围着。看到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我们就准备再次原路返回,从那个水潭边下山了。

很快我们回到了水潭边,向着西边的盆地看去,盆地的风光尽收眼底。整个盆地的植被还是很茂密的,只是没有什么大树。盆地的四周是小溪环绕,盆地的中央是一个突起的大黑石头。我突然有种感觉,那个大黑石头似乎很大,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大的部分是埋在盆地下的泥土里。

这时,罗仁在旁边来了句,“这个盆地就象是个大圆石头砸出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圆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个激灵,“大圆石头砸出来的”这有道理呀,他们可能不知道现代的天文学。我当时设想,这山在古时候是不是就是一座四面都是悬崖略成圆形的普通山,突然有一天,太空中来了一颗大陨石砸向了这座山的山顶,刚好就把这山顶给砸得陷了下去,成了个盆地,而山体的外围还是悬崖,并没有受到破坏。那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就是这颗大陨石砸进地面而露出在外的部分,这最东边的瀑布和最西边的山体裂缝有可能是当时就形成了,也有可能是后来的山体运动形成的。而且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还有磁性,就更加能让人肯定,那就是一颗太空陨石。

我正想得出神,罗仁和陈定邦就打断了我,“胡先生,你在想什么呢,我们都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见。”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刚才我思考问题也太专注了。为了确定我刚才的推论,我问罗仁和陈定邦:“你们说这盆地象是个大圆石头砸出来的,你们觉得会不会有可能就是那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砸出来的呢?”

罗仁和陈定邦听到我这么说,都是一愣,还是罗仁先开口了,“胡大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啊。这盆地要是那大石头砸出来的,那是谁砸的,谁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搬得动那么大的石头?”

陈定邦在一旁听了也说:“对对,怎么可能是石头砸出来的嘛,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天上会掉石头下来。”

我想,我要是跟他们讲天文学知识,讲地壳运动,他们肯定听不懂,我不如跟他们瞎掰几句话,反正这事最终是与我是怎么穿越的有关,但我是穿越的这事也不能跟他们讲,我要说我是多少年以后来的,他们肯定也不相信。

于是,我跟他们说:“愚公移山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

二人都是一头雾水,没办法,古人不可能象我们现在一样还有九年义务教育,那时候的人要读书都得家里有钱,穷人家的孩子只能从小就放牛,哪有时间和资本去读书啊。于是,我就将愚公移山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了,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这事是真的吗?真的有神仙帮着背山吗?”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听到我说书上是这么写的,二人互相看看,又都盯向了我。看样子,他们似乎就相信了,毕竟在他们心中,书是一个神圣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 原来是虫洞

见他们两个有些相信我的话了,我接着说道:“这有可能就是某个神仙从这个山上路过,看这山不顺眼,捡起个大黑石头就向这座山的山顶砸过去,一下子就砸出了个圆圆的盆地。你们觉得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这二人都没说话,见他们不说话,我也就懒得继续说了。本来编个瞎话就是防止他们对此事刨根问底。我又仔细观察着盆地的情况。这时太阳正好在西边,而我们在盆地的东边,也就是说我们看盆地的时候正好是迎着阳光。正是由于阳光的作用,盆地中央的那块大黑石头就显得格外突出。我基本确定这块大黑石头就是一块太空陨石无疑,而且这块陨石还有磁性,就更能印证我的推断。

说到这磁性,我忽然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当初在穿越之前遇到那股龙卷风的时候,就是在一处地震引起的山体裂缝边。而我穿越后的地点就在这大黑石头之上,那么这股风肯定也是在这大黑石头上出现过。这大黑石头有磁性,那地震后的山体裂缝有没有磁性?肯定是有的,地球就是一个大磁场,本身就有磁性,只是这种山体裂缝处的磁性可能更强。

那这磁场和龙卷风有什么关系呢?这龙卷风又怎么会引起穿越呢?我忽然想到了两个字——“虫洞”。以前读书时,我爱泡图书馆,对于科幻类的书我也读过不少,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共性,青少年时期的男孩子爱读点科幻类的东西很正常。但我还是比一般的人看的书多一点。

我记得“虫洞”应该是爱因斯坦及另一个我不记得名字的外国人提出的理论。他们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也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穿越。当然虫洞的理论很复杂,而且也没得到过科学的证明,只是一种理论而已。我记得对于虫洞最通俗的解释就是,空间中的隧道,它就像一个球,你要是沿球面走就远了。但如果你走的是球里的一条直径就近了,虫洞就是直径。

还有一种更加直观的解释就是,如果在一张纸的两边有两个点,将纸叠起来,相当于将空间与时间重叠,用笔穿过两个点所形成的洞就相当于虫洞,虫洞可以使时间缩短,但现实却会经历很长时间。

关于虫洞的形成原因,也有很多种分析,但也都没有得到过科学证实。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虫洞体本身就像是一个圆柱形磁铁,当地球某处的磁场发生突变的时候,就有可能产生虫洞。而且科学对于虫洞的描述就是,虫洞就象是上下两边都很粗而中间很细的一股旋风,这和我上次遇到的龙卷风不是很象吗。当时,因为天黑,我也看不见那龙卷风到底有多高,我只看见是一股下面粗上面细的龙卷风,也许再往上面去它又变粗了呢。或许它上面的那一端就是连接在眼前的这个大黑石头上呢,因此我才从六百多年后的现代穿越到了现在所处的元朝。

我越想越觉得自已分析得有道理,那场大地震引起了山体大裂缝,裂缝处的地理磁场发生了突变,所以产生了虫洞。眼前的这个盆地是太空陨石坠落地球形成的,而这块太空陨石也带有强大的磁场,这个磁场就成了虫洞的另一极,而且这个磁场已形成至少数百年,光是关于这黑石岭的传说就有几百年了,而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也没有发生巨大改变,因此,我预计这个地方还会再次形成虫洞。

因此,如果想要再次穿梭时空,在这个盆地里等待是没错的。反而是我来时的那条山体大裂缝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地表物体的自然运动而消失,那就说不准了。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山体大裂缝消失了,那个强大的磁场源也就消失了,那么下次这里再出现虫洞的时候,它的另一极就不一定是我上次来的时候的四川的那条大裂缝了。那我就不一定会回到六百多年后的现代,有可能是七百年后的未来,也有可能是六百年前的唐朝。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害怕,照我这么一分析,我要回到本来该属于我的那个时代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我又想起了当初刘聚讲的那段元初的传说,那几百蒙古铁骑肯定是遇上了虫洞,穿越到不知什么年代去了,但可以肯定没有穿越到我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因为我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如果有这么多古时候的军队穿越过来,那早已是闹得天下皆知。

这也说明,从这黑石岭中发生穿越,穿越的另一端是不确定的,如果我要想从这里穿越回现代,那个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你说,如果一下子把我穿越到远古时期,我都不知道自已该怎么生存。

我正在浮想联翩,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陈定邦,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胡先生,你怎么了?”我回过头一看,罗仁和陈定邦都十分惊诧地看着我。罗仁关切地道:“胡大哥,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们啊。”我想我是刚才思考这虫洞的事太过专心了,以致于都忽视了旁边还有两个小伙子在与我说话,我连忙站起来,对他们笑了笑,道:“有什么事,我刚才是在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罗仁问道:“那胡大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想到这小子有这么一问,我随口就道:“先下山再说。”于是,我们就开始安排如何下山。这次与来时的顺序正好相反,罗仁第一个下,我还是第二个下,我们下的时候腰间都绑根绳子,起保险作用。陈定邦最后一个下,他下的时候把这根短绳子带上,这根最长的绳子就留在这里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很快就开始下山了。这下山就容易多了,没有上山那么费力气,但有一点就是手更疼了,下到盆地一看,我的手都被磨出了好几个血泡。总共也就用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三人就都下到了瀑布的下方。此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我想起第一次来黑石岭在盆地中央大黑石头的西北方向有一块不知什么材料的金属板子,当时我一个人,又没什么工具,又急着走出这盆地,就没去管它。今天反正也不出这盆地了,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会儿,不如让这两个小伙子跟我一起去看看。

于是,我跟他们说了那个地方有一块奇特的金属板子,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两小子听说又有奇怪的东西,当即就来了兴趣。我们还是老规矩,在从瀑布处回中央大黑石头处的路上,每人捡了捆干树枝,回到大黑石头处后,我们再向西北方向进发。没多久,我们就看见了那块金属板子。这次我们有了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金属板子边缘包裹的草根全都砍掉了。这是一块梯形的金属板子,看形状、看断面很可能就是一架飞机断掉的一个机翼。如果是飞机的机翼,这材料应该就是航空铝材,重量轻、强度高。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招呼他们两个来抬这块板子。这块板子有六、七米长,梯形短边的宽度约一米多,长边宽度有近三米。如果这是铁的,我们三个人肯定搬不动,因此,当我说我们一起来抬这块板子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肯定是在想,这姓胡的疯了吧,这么重的东西,我们三个人怎么搬得动?

但他们两个看见我都准备好了,已经用双手抠住了这板子的一边,于是他们两人也分别找了个地方下手抠板子。这时我们三人成一个品字形结构,几乎可以让三个人受到的力量均衡。我说了一声“起”,大家都用劲向上一抬。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板子竟然被我们抬起来了,他们两个都大吃一惊,这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已天生神力呢,还是进了这山谷后力量突然就变强了。

现在我可以确实,这就是一块航天用的铝合金材料,强度较高,但重量较轻。照这么说,那这就是一架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飞机残骸的部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整个飞机都穿越过来了,还是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飞机解体了,就这块机翼残片被虫洞吸过来了。

我让他们两个把这东西放下来,对他们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自已的力量怎么就变大了呀?”

罗仁道:“是呀,是呀,胡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这个盆地有什么奇特的功效,可以让我们长力气?”

我笑笑道:“你想得倒美,是这块金属板子与众不同。”

说到这里,罗仁和陈定邦同时“哦”了一声,看样子,他们是想听我继续说下去。我想,也罢,让他们长点学问。于是我问他们,“你们知道金属有多少种吗?”

第五十八章 重大发现

听到我提出这个问题,罗仁抢先答道:“有四种,有金,有银,有铜,还有铁。”

我看看陈定邦,他也表示同意。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也就掌握了这几种金属的冶炼技术,其他的金属他们不知道,也不能怪他们。当然,当时还有一种金属叫汞,也就是水银,由于不是固态的,古人一般不认为它是金属。于是,我告诉他们,“这种金属既不是铁,也不是铜,而是一种合成金属,但它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叫做铝的金属。”

说到这里,罗仁扑哧一笑,“我说胡大哥,你别又是在瞎掰,逗我们玩吧。什么金属是女啊,我还说这金属是男呢。”

我白了一眼这小子,斥道:“你个小毛孩子,你懂个屁,什么女啊,我说的是铝,是金字旁的铝,不是男女的女,金字旁的铝,就是左边一个金字旁,右边是两个口,也就是姓吕的吕,你知道了不?”

罗仁没读过书,被我这几个铝搞得是晕头转向,只好说:“啊,胡大哥,我错了错了,你说,你继续说,我们听着。”

我接着说:“这个铝这种金属的最大的特点就是轻,而且容易变形。如果要做什么东西,要求它的重量不能太重,而且要是金属,那铝是在好不过了。但铝比较软容易变形,因此如果做的东西对硬度还有要求的话,纯铝就不行了,就得掺入其他的金属材料,做成合金,因为里面铝的成分最多,因此,我们称这种材料为铝合金。刚才这块板子的材料就是铝合金做的,所以我们三个人就能抬起这么大一块板子。这下你们明白了吧,是这块板子特殊,并不是你的力气长大了。”

听到这里,罗仁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对我说:“胡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你都是在哪里学的啊?”

这话怎么说呢?我总不能说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就你们这些人蠢吧,于是我就说,这当然是在书上学到的呀。你小子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也要多看看书,多长长知识。

罗仁听了我要他多读书,连忙点头称是,并恳求我以后教他认字,我想这个倒没问题,其实我当时没想到的是,那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好多字我也不认识呢,只能靠猜。

接下来,我又对他们说:“我们现在回去大黑石头那里去吧,今天晚上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出去,回锥子山。”

罗仁惊诧道:“回锥子山?胡大哥,这黑石岭的秘密你都搞清楚了吗?你自已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也搞清楚了吗?”

我一看陈定邦,他也正疑惑地看着我,于是我答道:“基本清楚了,不过我也只是猜测。”

罗仁道:“胡大哥,我们跟你来也是豁出命来的,你有什么见解不妨也给我们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

我一想,也行,便跟他们说:“首先说我是怎么来的,我是被一阵龙卷风刮到这黑石岭来的。再说说这龙卷风,为什么把我刮了这么远,而没把我摔死呢?这不是普通的龙卷风,这龙卷风其实是由于地球的磁场变化引起的,它能让一些物体发生瞬间的转移,比如我,一下子就被转移到这里,也就是刮到了这里。然后再说,为什么会刮到这黑石岭,而且黑石岭还流传着那么多传说,还有‘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的偈语,原因就在于这块盆地中央的大石头。说起这块大石头,能够发现他的奥秘,你罗仁也有功劳啊!这块大黑石头不是一块普通石头,具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也说不清楚,有可能是我给你们说的,是神仙砸过来的。也有可能是天下掉下来的,总之,你们只需要清楚这块大黑石头很特殊,有强大的磁性就行了。正是因为它磁性大,所以它就产生了磁场,这个磁场就会引发那股能让人瞬间转移的龙卷风。这股龙卷风的一端在这个大黑石头上,另一端就在其他有巨大磁场的地方。我当时被刮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因为发生了地震,山体出现了裂缝,那裂缝里的磁场很强,因此就产生了龙卷风,而且和这块大黑石头连接到了一起,因此,我就被刮到这里来了。”

这时,罗仁想了想问道:“那为什么我们来了几天了,也没看见龙卷风,也没看见刮来什么东西啊?”

听到他这么问,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这小子不笨啊,很善于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啊。于是我说道:“你们还记得那句偈语吗?‘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句偈语我也基本参透了。就是这黑石岭,只有在蛇年的时候才会产生龙卷风,准确的说,应该是蛇年蛇月蛇日才会产生这股奇特的龙卷风。你们还记得我被刮过来的日子吗?丁巳月己巳日,今年是癸巳年,这就是蛇年蛇月蛇日啊。但现在已经是农历五月了,也就是戊午月了,因此那奇特的龙卷风我们现在是看不见了。如果按照偈语上说的,那应该是十二年之后的农历四月的巳日,可能才会出现那股龙卷风。”

这二人同时都“哦”了一声,这时陈定邦按捺不住好奇,又问道:“胡先生,那这偈语的后半句又该怎么解呢?”

我又说道:“这天降神物,也不过是一种比喻,就是说这天会有东西从天而降,比如我吧,比如刚才这金属板子吧,反正就是从另一个地方会通过龙卷风刮些东西过来。这与子相通的意思就是,这龙卷风有两头,一头是这蛇年蛇月蛇日的黑石岭,另一头的地方这偈语上没说,但时间是与子有关,子就是鼠啊,有可能是鼠年鼠月鼠日。我记得我被龙卷风吸走的日子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除了月份对得上是巳月,年和日都是子。因此,据我估计,与这个黑石岭相通的另一个时间,不是巳就是子,也就是说不是蛇就是鼠。但具体是什么,目前我也无法判断,目前我能确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这一口气说了一大番话,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人听得是似懂非懂的。于是我又补充道:“你们只需要记住,这黑石岭并没什么大蛇,也没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是这里的地理条件特殊,会引发奇怪的龙卷风,将人卷到另一个地方去。但这个龙卷风只会在蛇年蛇月蛇日出现,因此大家不必要恐慌,这黑石岭也没那么邪乎,只要不是蛇年蛇月蛇日进来,什么事都没有。比如我们这次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吧。”

听了这番话,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都松了一口气,陈定邦道:“原来这黑石岭是这么回事呀,胡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流传了几百年的谜被你解开了。”罗仁也在旁边道:“就是就是。”

我接着跟他们说:“我也只是猜了个大概,好多地方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推测,并不一定完全准确。”

罗仁道:“有个大概也差不多了。这下我们再也不用怕这黑石岭了,只要不是蛇年蛇月蛇日来就可以了。”

我说:“行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回锥子山。”

说到要回锥子山了,他们两个高兴的够呛。本来他们俩来的时候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来的,现在突然就这么轻松地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心里肯定是高兴坏了。

刚走了没几步,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第一次来到这盆地时,看见了这块板子后,又去了北边的小河边,那时我看见这小河边有些近乎圆形的奇怪石头。当时由于急着找渡河工具的时候,也没仔细研究这些石头。昨天在河边搜寻时,也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崖壁上,没在意这些石头。既然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有磁性,是颗陨石,那那些圆形的小石头又是什么呢?会不会也是陨石?于是,我马上跟他们两人说,“等等,我们去那小河边看看,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罗仁和陈定邦听我这么说,都停下了脚步看着我,问道:“什么事?”

我说:“我记得这北边的小河边有些奇怪的石头,既然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是有磁性的陨石,那些石头说不定也有古怪,走,我们去看看。”

这两个小伙子听我这么说,也就跟在我后面向小河边走去。这块金属板子离小河边的距离其实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小河边,看到了河边,还有河水中都有圆圆的石头,也不算大,就比篮球稍微大点,黑、黄相间。

罗仁道:“这不就是些小石头吗?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我们昨天还在这里来过呀?”

我说:“你不觉得这石头的形状有点奇怪吗?怎么这么圆呢?”

陈定邦道:“这应该就是长期在河边经过水的冲刷而形成的吧。”

第五十九章 入伙锥子山

罗仁也一旁附和陈定邦的说法,我打断他们两个道:“不对,河水冲刷的石头很光滑是没错,但没有这么圆,有很多都是椭圆形的,而这些全是正圆形。还有你们看这些石头的颜色,不觉得也有点奇怪吗?”

这时罗仁才一拍脑袋,道:“对呀,我们平常在小河边看见的鹅卵石大多都是椭圆形的,象这种正圆形的是很少见。而这里的石头都是正圆形的。而且这石头的颜色黑、黄相间,的确有些奇怪。胡大哥,你说这些石头会不会也和这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一样呢?”

我想了想,这些石头还真有可能跟盆地中央的那个大黑石头一样,也是太空陨石。因为当陨石从外太空砸向地球在高空飞行时,表面温度达到几千度。在这样的高温下,陨石表面融化成了液体。后来由于低层比较浓密大气的阻挡,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融化的表面冷却下来,飞行的过程中一些本来不甚规则的陨石就逐渐成了圆形。这些石头这么圆,我估计很可能就是太空陨石。

于是我说:“这还真有可能,罗仁你抱个石头过来我仔细看看。”

说完,罗仁就去小河边抱起一个圆石头摆在我的面前,我从背后抽出刀,放在这石头上,想看看它有没有磁性,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似乎是有点磁性,但比起那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来,就差远了,因为这磁性很微弱。

这下,罗仁又插嘴了,“难道这跟那大黑石头不一样,没有磁性啊,而且那大黑石头就是纯黑的,这个石头还带黄色。”

这一句带黄色又提醒了我,会不会这是铁陨石呢,里面含有大量的铁元素,但并没有很强的磁性。一般情况下,如果哪块地下经常泛黄水,那这地下很可能有铁矿石。其原因就是铁元素容易氧化成三氧化二铁,而这三氧化二铁就是黄色的。那这些石头黑、黄相间的,会不会就是因为里面的铁元素氧化了呢。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决定带块石头到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处试试,如果这石头能被那大黑石头吸住,那这肯定就是铁陨石。

于是,我吩咐罗仁,你把这块石头抱上,带到盆地中央我们休息的地方,我好好研究研究。

罗仁“哦”了一声,就抱着这圆圆的石头,跟在我们后面。到了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处,我让罗仁把这圆石头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再让他把圆石头抱起来,看看他有什么感觉。

罗仁试了几次,说道:“这石头怎么跟铁一样,也能被这大黑石头吸住啊,每次向上抱的时候,特别费劲,要抱起来到腰间了,反而觉得又没那么重了。”

我说:“你把石头放下,我来试试。”

于是,他把这圆石头放在了大黑石头上,我去抱这石头,果然跟罗仁描述得一样,刚开始抱的时候,很费劲,但抱起来以后就又没那么沉了。这下,我可以肯定,这石头中含有铁元素,而且还是大量的铁元素。这就是太空来的铁陨石,用这种铁陨石炼出来的铁就是传说中的玄铁啊。玄铁是什么,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杨过用的那把剑就叫玄铁剑啊。传说这玄铁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极为沉重,熔点高,有磁力,开锋后削铁如泥,是制造兵器的上好材料,只是世间太过稀罕罢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啊。这今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但这事儿,我不能现在就跟这两小子说了,万一他们把嘴不严,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就麻烦了。

于是,我跟他们说,“这是一种铁矿石,知道吗?就是炼铁用的,我的家乡有好多。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赶紧生个火,把食物烤一烤,吃了好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锥子山。”

当晚吃了点东西后,两个年青人也很兴奋,聊天聊得很带劲,我看他们是一时半会儿不准备睡了,就说我先睡了,今天你们先守夜啊。他们俩表示同意,这两小子叽哩咕噜了大半夜才睡觉,反正我在似睡非睡中是听到他们嘀咕了很久的。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估计是天快亮了,罗仁在火堆旁打盹。我让他去睡,我来守夜。于是,我又在火堆旁打盹,天刚麻麻亮,这两小子都醒了。看样子,要回锥子山,他们是兴奋得很啊。既然都醒了,我们就先在火上烤了点东西吃了,把东西都整理好了,立刻出发。

这一路就很顺利啦,我们出了盆地,还是把竹排拖到岸上,这盆地里有块大磁石,还有好多太空铁陨石,还有那块航空铝合金板,这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下次还得来,这竹排可得保管好。于是,我们把竹排放在了石头上,这样不直接接触泥土,就没那么潮湿,不容易腐烂。下黑石岭就很快啦,等我们到了韭菜山的暗哨潜伏处,才是午时初的光景。这下也该休息一下了,让放哨的派个人回去报信,带几匹马来吧,我们先在这里休息,这几天真是累坏了。

我们在这个潜伏哨处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两个时辰,都是申时的光景了,终于有人来了,而且是刘聚亲自带人来的。话说刘聚听到有小喽啰来报,说我们从黑石岭回来了,他当时就高兴得只差跳起来了。午饭他都没吃完,就带着几个小喽啰,带着马匹下山来接我们了。

见到我们安然无恙之后,刘聚拉着我的手,就说:“回来了就好,我们上山,今晚山上办宴席为你们安全归来接风。”

一路上,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边走边说边笑,走得也不快,到锥子山上的时候都已是酉时的光景,不过这正好赶上吃晚饭。

当晚晚宴的气氛是十分地热闹,刘聚的开场白很直接,“兄弟们,今天是个好日子,胡先生从黑石岭安全地回来了。胡先生上黑石岭之前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的,如果他能安全回来,就入伙我们锥子山,给我们当军师。今天不光是庆贺他们安全归来,为他们接风,更是庆贺我们锥子山又增添了新力量,我相信有胡先生这么高学问的人给我们当军师,我们锥子山的明天必将更加美好。今天晚上大家不醉不归啊,都要给胡先生敬酒啊。”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我也不能推辞了,毕竟当初是答应过他从黑石岭回来就入伙的。而且我自己内心也觉得,入伙锥子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首先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地;其次,毕竟我是六百多年后的人,我了解的事情比他们多得多了,可以说在当时我算得上是能预知未来的人;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经过这趟黑石岭之行,我发现我要回到未来的愿望是很难实现了,不如就在锥子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水平,在这个时代绝对比我回到未来过的日子要滋润。

于是,我也就不再客套,当晚有人来敬酒,也是来者不拒,好在那个时代喝的酒度数都不高,要是象现代的酒我早就醉死了。但即使是这样,那一晚,我还是喝醉了,我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了,才知道前一晚是罗仁把我背回来放到床上的。

也许是这几天真的是累坏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第二天我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头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本来打算去看看常遇春的,听罗仁说他的情况还好,我也就懒得去了。在家休息了一天。

休息了两夜一天之后,我起了个早,太阳还没出来我就起床了,头也不疼了,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我背上我的巡诊箱,准备去常遇春那里看看。还没出门,刘聚就来了。他看我要出去,就问我准备去哪里。我告诉他准备去看看二头领。他说那好,本来是有事跟我说,现在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说。

到了常遇春那里,我先给他检查了身体状况,又看了伤口,我们回来的那天上午,有人给他换过一次药。我看了,恢复情况还是不错的,又问了他一些其他情况,一切都还好。等我这一切搞完了,刘聚开始说话了,“胡先生,昨天我已经过来跟师弟商量过这事儿了,他听到说你答应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也是十分地高兴,并且他主动表示要让出二头领的位子,由你来当二头领,他当三头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我转头看看常遇春,他朝我点点头。我想,这可不行,常遇春才是以后历史上的主角,我顶多全力协助他,做一个幕后人。这入伙锥子山当军师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坐这土匪窝的交椅,当个土匪头子我可是从来没想过。

于是我推辞道:“感谢大头领和二头领对我的信任,说真心话,当这锥子山的军师我都不一定合格,这坐交椅我可是从来想都不敢想。我看以前的格局还是不要动,常大哥还是二当家,你们的师妹还是三当家,杜黑子还是四当家。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当个土匪头子也不合适,当个军师就行了。”

第六十章 交椅之争

刘聚和常遇春见我不肯坐交椅,齐声道:“那可不行。”接着刘聚又说:“这锥子山的交椅你必须得坐。哪有军师没交椅坐的道理,胡先生,你不会是看不上这二头领的位子吧,要是这样我当二当家,你来坐头把交椅。”

我一听,这可不得了,忙说道:“大头领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可真是误会我了。能在这锥子山立足,我都很高兴了,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大头领呢?你们别折杀我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见我这话也说得诚恳,便还是要求我当二当家。我一看这事不好推脱了,再推脱就显得自己不诚心了,于是对他们道:“大头领、二头领,真是感谢你们和锥子山全体兄弟对我的信任。如果真要我坐把交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原来的座次不变,我就当个五头领,你们看如何?”

这下倒把刘聚、常遇春二人难住了,但常遇春还是表示,他们父子的命都是我救的,他应当让出这个二当家的位子。就在我们争执不下之际,刘聚说话了,“我看这样吧,师妹不在就算了,我们把杜黑子叫来,再把咱山上几个资历较老的兄弟也叫来,我们一起开个会,商量商量这事到底怎么办?”

常遇春一听,表示同意。我看他们两个都同意这个方案,也不好说什么,就说:“那也可以,这个事也算得上是我们锥子山的大事,大家一起商量,一是更加稳妥,二也是表示出对这些老兄弟的尊重和信任。”

我这番话一说出来,刘聚和常遇春都点头称是。于是,刘聚派人迅速去召集开会的人。很快,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人,有些人以前打过照面,但不知道名字,最后来的两个我都认识,就是杜黑子和刘三狗子。毕竟他们两个一个在山寨大门处坐镇,一个还在外面负责各潜伏哨,来的路程比其他人要远些。

刘聚一看大家都来齐了,吩咐小喽啰找了些椅子板凳,总共算上常遇春有九个人。刘聚、常遇春、杜黑子、刘三狗子加上我就是五个人,还有四个我不认识。刘聚先给我介绍了一下那四个人,有三个都是上次他们出去攻定远城时,家里留守的几个老刘家的人,上次在山寨大门后设伏,杀了阿古达木他们二、三十人就是他们三个指挥的。还有一个跟刘三狗子一样,也是原来是别个山寨的土匪小头目,后来入伙锥子山的。

刘聚开始讲话了,“兄弟们,今天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件重大事情和大家商量,因为二当家的身体不便,就只好在这里跟大家议一议了。这件是就是关于胡先生的事,胡先生自从从黑石岭安全回来了,就是我们锥子山的军师。本来我和二当家的一起商量了一下,胡先生入伙了,由他来当二当家,我师弟当三当家,师妹当四当家,杜黑子当然就是五当家了。但胡先生坚决不同意,刚开始只同意当军师,不坐交椅,我和师弟当然是不答应。最后胡先生松了口,说他坐交椅也可以,原来的座次不变,他当个五当家。今天把各位老兄弟都叫来,就是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事怎么办?”

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是一片寂静,毕竟这是锥子山的领导班子调整,他们几个虽然是老兄弟,但他们原来都没坐交椅,由他们来议论领导班子的调整,他们肯定是觉得不合适,因此大家都一言不发。就这样,就冷场了。要说,这杜黑子的政治水平就是高,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表扬他了。他一看冷场了,这可不行啊,这是不给老大面子呀。别人都不发言,都不救老大这个场,他不能啊。

于是,杜黑子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依我的意见呢,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现在的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是师兄妹三人,在上锥子山之前,他们都在刘家与蒙古兵浴血奋战了一整天,才带着这么多人上了锥子山。这上山以后,锥子山的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说他们师兄妹三人对锥子山的贡献是巨大的。本来他们的座次也排了几年了,大家也习惯了,现在在他们师兄妹中间插入一人,也不是太好。我建议前面三个头领的座次不变,胡先生当四头领,我当五头领,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杜黑子就是精,他把座次排好了,再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别人怎么说呢,说有意见,那明显是不给他面子,正常的情况下,其他人肯定都是同意他的意见了。果不其然,刘三狗子第一个站起来表示同意杜黑子的提议,其他几个老兄弟也都站起来表态。这时,常遇春还是坚持要我当二头领。我看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我站起来说:“承蒙各位兄弟的厚爱,我胡某人也没什么本事,现在让我在锥子山坐把交椅,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但既然大家态度都这么诚恳,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做作了。我还是觉得我当五当家吧。”

杜黑子又说话了,“胡先生还是当四当家比较合适,要说没本事,我更没本事,胡先生你的学问高,全锥子山的弟兄都知道。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就是四头领。”

我和杜黑子这一争执,就把刚才常遇春的意见给淡化了,成了我到底是当四头领还是五头领的问题了。大家都议论纷纷,都觉得还是杜黑子的方案更妥当。最后,刘聚发话了,“既然大家都赞成杜黑子的意见,我觉得这样也好,就这么定了,胡先生以后就是四头领,大家以后叫他四头领也行,叫胡先生也可以,或者叫四爷也行嘛,哈哈!”

刘聚这一拍板,其他人就都没意见了。我当时听他说叫我“四爷”,也还是挺高兴的。记得小时候看郑少秋、赵雅芝演的《戏说乾隆》,那乾隆就称“四爷”,那是多么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还有那雍正皇帝不也是“四爷”吗。“四爷”这个称号还真是不错,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其他人都准备散了。临走时,刘聚说:“明天上午召集全体兄弟们都到聚义大厅里来,我要当众宣布这次的座次调整。”其他人都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我也是有点兴奋,你说这穿越吧,怎么把自已整成了土匪头子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当土匪自由啊,下面有帮小喽啰跟着,有酒有肉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嘛。当晚我是翻来覆去地在床上兴奋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记得今天要开大会宣布我当四头领。吃过早餐之后,罗仁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起去了聚义大厅。人也来得差不多了,过了不到一刻钟,也就陆陆续续地来齐了。

刘聚是最后一个来的,当领导的嘛,不能来这么早。你说现在哪个单位开会不是领导最后来的,当然也有极个别迟到的,是在领导后面来,那属于个别现象,不在我们的讨论范畴。你想啊,如果单位开个会,领导一大早就在主席台上坐着,下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到会场,这也不象话嘛。因此领导也是踩着点来的,他们自已也清楚,自已不能来得太早,不然下面的人也不好办,当然也不能迟到。最好就是通知什么时间点开会,领导提前个一两分钟进会场是最好的,这样关系才叫和谐、气氛才叫融洽,才会出现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所以有很多会场旁边都配备了领导休息室,就是领导如果来早了,就先在这里休息,等开会的时间点快到了,领导再进会场。因此,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会场配备领导休息室是多么的重要。

好在今天就是刘聚一个人坐在最上面,也就没那么多讲究,要是二把手、三把手也坐主席台,总不能是二把手、三把手先坐台上,一把手后来。也不能是一把手都到位了,二把手、三把手才来。最好的情况是二把手、三把手跟在一把手的屁股后面,等一把手坐了,他们再坐。因此,我再次强调,这个领导休息室很重要啊。

刘聚坐在了正中间那把交椅上,旁边还有一左一右两把椅子,不用问,那是常遇春和张思淑的位子。下面的人除了刘聚有把椅子坐,其他人都没有。有些坐在板凳上,有的没位子坐的就蹲在地上。我和罗仁来得算不早不晚,因此我们还是找到了板凳坐。

刘聚环视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道:“众位兄弟,今天召集大家一起来,是有件重要事情宣布。大前天,胡先生从黑石岭安全返回,已入伙我们锥子山当了军师,这个大家都知道。昨天,我和二头领、四头领还有几个老兄弟一起商量了一下,这军师不坐交椅恐怕是行不通。”

第六十一章 我成了四当家

说到这里,刘聚停顿了一下。下面的兄弟也是一阵议论,几乎都是赞同刘聚的说法,认为我得坐把交椅。

刘聚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没有办法,昨天我们又召集了咱锥子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开会讨论。经过讨论,大家一致推选军师胡先生坐第四把交椅,也就说胡先生以后就是我们的四头领。以后,大家叫他四头领也行,叫胡先生也行,昨天我还开了个玩笑,大家就是叫他四爷也不错嘛!哈哈!这次,原来的四头领杜黑子也是主动退位让贤,以后他就是我们的五头领。两个月前,我们锥子山遭受重创,二头领也身受重伤,我们还得时刻提防着蒙古挞子来偷袭,大家这段日子过得很压抑。自从胡先生来了,一切都有了转机,二头领的伤势已经稳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要半年时间休息。眼下,各位兄弟还是要提高警惕,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防止蒙古兵的偷袭。这段时间,我和其他几位头领好好合计合计,拿出一个计划,逐渐摆脱这种不利局面。好了,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了,下面请我们的四当家胡先生给大家讲几句。”

按照常理,此处应该有掌声,但当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那都是一帮目不识丁的文盲,哪还有这么多讲究,能做到领导在上面讲话的时候,他们不在下面开小会就不错了。既然大头领点名让我说两句,那我肯定得说啊。可这说什么好呢,以前我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呀,而且大多数还是陌生人。

以前读大学时,我也基本上是能不参加的活动就懒得去参加,象这种场面上的话,我还真没讲过。还好我以前看的书多,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就是关于这种公开讲话的,有一个三段论的万能公式。特别适合于刚到一个新的地方工作,或者刚刚调整了工作岗位的人使用,当时我是把这个当笑话看的,所以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这个三段论的模式就是,“紧张”、“压力”、“希望”。具体的来说,就是比如调整了工作岗位后,第一次对大家讲话,就先说自己换到这个工作岗位,这个岗位又是如何如何重要,当然其实可能并不重要,只是这么说而已,因此自己走上了这么重要的工作岗位就倍感紧张。然后就说自己的能力水平与这个新岗位的要求还有差距,其实心里也可能早就觉得自己应该上这个岗位,只是别人不给我挪窝而已,但说给大家听就只能这么说。说一些自己的不足啊,然后就说倍感压力。最后谈希望,就是看见大家的精神面貌如何如何好啦,大家的素质如何如何高啦等等,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又觉得我们这个新集体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引用这个万能公式。我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承蒙各位兄弟厚爱,让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一入伙锥子山,就当了大家的四头领。今天大头领还特意召集大家宣布这件事情,真的让我很感动。此时此刻,我心里真是有千言万语想对大家说,但真让我现在说,我又不知从何谈起。我就简单地谈三点体会吧,这三点体会也可以用三个词来概括,就是‘紧张’、‘压力’、‘希望’。先说‘紧张’,锥子山以前有四大头领,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是师兄妹三个,他们的功夫那是十分地了得,他们上锥子山之前在刘家和蒙古兵的那番恶战想必大家都清楚,他们都是一顶一的英雄好汉、女中豪杰啊。再说说以前的四头领,杜黑——子,杜大哥(‘杜黑’二字一出口,我感觉是不是对他不太尊重,所以拖了好半天,后面的‘子’字才出口,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于是我马上补了句‘杜大哥’,这也算让他有面子)在刘大哥他们上山之前就已经是咱锥子山的大当家,那以前在锥子山这方圆几十里也是名震一方啊(这牛吹的,我自己都想笑)。可是现在,各位兄弟让我跟他们几位平起平坐,而且排位还在杜大哥之上,我感到紧张啊。再来说说‘压力’,大头领让我当四当家、让我当军师,我是感觉德不配位啊。可能今天在这里的部分兄弟都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游方郎中,读过几年书,但也只不过就是比没读过书的人强那么一丁点儿,但大头领就是信任我,让我当军师。兄弟们啊,军师是干什么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应该听说过吧,他就是军师,他神机妙算,那不是一般人啊。就我的水平,让我当咱锥子山的军师,大家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呀,我感到身上的压力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呀。最后咱来说说‘希望’,当前,我们锥子山确实遇到了困难,两个月以前,我们中了敌人奸计,折损了大部分兄弟,二头领又身受重伤。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困难只是暂时的,我还要告诉大家,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二头领体内的箭头已经拔出来了,老话说得好,‘伤筋断骨一百天’,这要完全恢复肯定还要些日子,但日子会一天天过去呀,二头领的伤也会有复原的那一天。咱们老祖宗还有句俗话‘大浪淘沙’,什么意思大家知道吗?最直白地说,就是在大风大浪中必然会损失一些兄弟,但最终留下来的都是最优秀的、都是精品啊。这次定远城之战,就是一次‘淘沙’的过程啊,现在你们这些在座在站的兄弟,那都是精品啊,都是咱锥子山的精英啊。古人云‘兵贵精而不贵多’,虽然我们现在人比以前少了点,但现在我们是一支精兵。从今天开会的现场,我就看到了各位兄弟身上的精神面貌(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纯属瞎掰),加以时日,经过我们的严格训练,那今天在这里的兄弟必将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啊。因此,就是从大家的身上,从大家今天的表现上,我看到了我们锥子山今后的希望。最后,我想问大家一句,大家对锥子山的明天有没有信心?”

我这一番瞎话编得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这么能忽悠了啊?我问完这句话,本以为大家会异口同声地答“有信心”或者是“有”之类的。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想这不行啊,这没点士气怎么跟蒙古挞子打仗,就这个样子,一遇上硬仗那不都成了一盘散沙啦。于是,我想这事儿得找个领头的,只要有一人喊,其他的就会跟着喊。首先我就想到了罗仁,这小子机灵啊,当然蓝玉这小子也不错,但我不知道他坐或站在哪个角落。罗仁是和我一起来的,就在我旁边不远处。我拿眼瞅了瞅他,然后大声又问了一遍,几乎是吼出来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罗仁看我拿眼瞅他,早已心神领会,我这话刚一吼完,他就站起来大声喊道:“有,有”。他这一开口,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有,有。”但声音并不是很大,而且也不整齐,完全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于是,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先静一静。须臾,就安静下来了。我再次吼道:“今天早上没吃饱吗?怎么就这么点声音,象群娘们儿一样。是带把儿的都给我精神着点,我再问大家一次,有没有信心?”

这次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有好多都是年青小伙子,一吼起来,那声音真是大得很,很快“有,有,有”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聚义大厅,据没来参会的人后来说,那声音都传出去好远。

本来还在担心这当着众多弟兄的面,怎么做好这次就职演说,没想到我这几个忽悠,竟然整出了点士气。当时,刘聚看到这个场面,十分地高兴,同时也有几分惊讶。他可从来没感觉到锥子山的这帮小喽啰还有这么强壮威武的一面。以前他领兵打仗,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那些小喽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要是自己这方占优,打顺风仗,那这帮小喽啰还是打得很带劲。一旦自己不在,或者自己这边处于劣势,那这些小喽啰就成了乌合之众,四散逃窜,喊都喊不住,拿鞭子都抽不回来。但今天这几声吼叫,还真象那么回事,有点精锐之师的感觉。

话也讲完了,口号也喊过了。我看大家喊得也差不多了,就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很快,大厅里又恢复了安静。这时,我缓缓说道:“今天,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下面请大头领给大家训话。”

本来我是想借着刚才这点气势,让大头领也来找找感觉,立立威风。

第六十二章 入伙之争

刘聚显然没想到,我最后还会让他再讲几句。唉,这也难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规矩,这些套路,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讲过,只能以后慢慢教他们吧。正常情况下,是最大的领导作最后的总结发言,不可能是他讲了,别人来总结。当然有时候主持人最后会讲两句,但那个也只是程序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先把领导讲话的几个要点复述一遍,然后拍几句马屁,什么领导的讲话很重要啦,很有操作性啦,很有实践性啦,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啦,大家会后一定要抓好落实啦之类的。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我这刚才忽悠了大半天,只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最后刘聚的讲话,才是正式的大忽悠。但刘聚他不懂这一套呀,听我说让他再讲两句,他倒好,来了句:“我刚才已经讲完了啊!四头领讲得很好啊!大家散了后该干嘛干嘛啊!散了!”

接着,众人就呼呼啦啦地走出了大厅。你说这刘聚最后的讲话,搞得他象是个主持人,我成了大领导一样。唉,看来这锥子山要走上正轨,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散了后,罗仁来问我,是不是回去休息。我让他先回去,我估摸着刘聚还得来找我。果不其然,刘聚站了起来对我说:“胡先生,先不忙走啊。待会儿我们去师弟那里好好聊聊。”说完,他又吩咐一个小喽啰,让他准备一把交椅,大小陈设与常遇春、张思淑的一样,说是也在摆在上面。我忙制止道:“摆上面不合适,上面还是你们三个师兄妹,这样看起来三把交椅也很协调。如果再加一把上去,四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就摆在杜黑子的对面最好,这样上面是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的位子。下面一左一右是四头领、五头领对面而坐,整体布局看起来也合理些。”

刘聚见我这么说,也没做过多争执,就依了我的意思。从此以后,我就坐在了这三大头领跟前,侧面对着他们,正面对着的是杜黑子。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和刘聚就一起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和刘聚到常遇春那里时,蓝氏正抱着儿子在和他说话,这时蓝氏已经出月子了,我们一看这一家三口也是其乐融融的,真有点儿不忍心打扰他们。蓝氏一看我们来了,估计我们是来找常遇春有事的,就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回她那边屋里去了。

小喽啰很快就沏来了茶,刘聚喝了一口,就开始步入正题了,“师弟啊,本来你现在正是养伤时期,还下不得床,应该需要静养,我们不该来打扰你的。但眼下锥子山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两百多号人都指着我们生活,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得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只是又要耽搁你的休息时间啦。”

常遇春听刘聚这么一说,赶紧道:“师兄,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是要静养,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还好有蓝氏带着儿子常过来跟我聊聊天,不然我这到时候伤好了,又会憋出别的病来呀!哈哈。”

刘聚听他这么说,就不同意了,说:“哪还有静养能憋出病来的,能憋出什么病?你倒说说。”

常遇春知道是师兄关心自己,怕耽误了自己的伤势,就跟师兄开玩笑道:“这要是让我静养半年,都不和别人说话,我可能会憋出哑巴的毛病,因为太长时间不说话了,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哈哈!”

刘聚听了也哈哈大笑,道:“师弟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既然你不嫌我们打扰你,那好,我们今天就来打扰你一番。你倒说说,我们锥子山下一步该怎么办?”

常遇春略作了下沉思,道:“师兄啊,受伤这么久,躺在床上的日子我也想过很多。我们锥子山就是再怎么闹腾也闹腾不出定远县,把定远县城攻下来,把城里的蒙古兵杀个精光,对于师父当初的整个反元大业来讲,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当然肯定是有一点小作用的,我是指起不了大作用。”

听到这里,刘聚“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认为要怎么样做才能对整个反元大业起到大作用?”

常遇春道:“我的意思是反元大业仅靠我们锥子山的这几百人马肯定是不成的。而且这锥子山的情况你也清楚,兵器、粮食、装备都得靠去外面抢,就我们这几百号人,去跟蒙古大军打仗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我们的兄弟也都不象别人的正规部队一样,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一旦遇到强硬的敌人,或者处于下风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指挥了,就象一盘散沙一样。我认为,我们锥子山的未来,就是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入伙,现在各地都有起义发生,特别是红巾军起义闹得是风风火火,就连濠州的郭子兴也打着红巾军的旗号。我看我们是不是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找准合适的目标去入别人的伙。不然,在这锥子山,我们也只能当一辈子的山大王。”

常遇春霹雳叭啦的一阵讲完,刘聚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古人有句话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反元大业仅靠我们锥子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但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就去投靠别人,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只是拿我们当枪使,拿我们当炮灰。脏活儿累活儿送死的活儿都让我们去干,有利可图的时候就把我们扒在一边,到时候那才是后悔莫及啊。眼下在锥子山,虽然我们的力量薄弱一些,但只要我们能顶住蒙古兵的进攻,能够跟他们纠缠,那还是我们自己在当家作主啊。一旦入了别人的伙,好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呢。”

看来这师兄弟两个的意见有分歧,而且分歧还不小。常遇春还是认为应该去入别人的伙,人多力量才大,才能与蒙古挞子抗衡。我看他们两个要是这么争论下去,也不是个事,也没法解决问题。于是我开口了,“大头领、二头领,其实你们刚才的分析和想法,都是为了锥子山的这帮兄弟,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先说说常大哥的意见吧,的确如你所说,单单凭着锥子山这几条人马,确实难有作为。但这入别人伙的事,一是要谨慎,二也是要看时机。就说这眼前吧,红巾军闹得是沸沸扬扬,力量最大的有两支,分别是刘福通和徐寿辉,但他们的部队离我们这里远,我们怎么去投奔?这两个人我们也没打过交道,为人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就这样贸然去投奔别人,我看也不合适。”

常遇春道:“我看濠州的郭子兴不错,他手里有几千人马,和我们往来也较频繁,上次我们进攻定远城失败,亏得他去攻怀远县,这进攻咱锥子山的兵才撤退,不然我们锥子山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一听常遇春要去郭子兴那里入伙,我心里就紧张了。这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啊,郭子兴活不了两年啦,后来他的手下四分五裂,大部分都跟了朱元璋了。现在去投奔郭子兴肯定不合适,搞不好郭子兴死了,我们还得卷入他几个儿子及部下还有朱元璋的争斗。这可得劝住他,但这理由我又不能明说。我略作了下思考,对常遇春道:“郭子兴可万万投靠不得。”

此话一出,刘聚和常遇春都是一惊,常遇春道:“胡先生为何这么说?我们愿洗耳恭听。”

我理了下思绪,缓缓道:“为什么说万万不可投靠郭子兴呢?主要有三大原因。”接下来,我逐一分析了这三条原因。

这其一,郭子兴非大将之材。当时锥子山的兄弟进攻定远城的时候,郭子兴去攻怀远县,他都已经将怀远县城攻下来了,竟然在敌人回援的时候弃城而去,回了他的濠州。如果郭子兴有大将之材,怎么可能将刚攻下的一座城池拱手让回给敌人。当时,蒙古兵回援的主要是两支蒙古军,一支是安丰路的五百援兵,一支是从定远县撤回的四百蒙古军。这两路蒙古军都是听说怀远县遭袭,紧急回援的,都是一路狂奔到怀远县,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而此时的郭子兴手里有七、八百人,而且还有怀远县城的防御工事可依托,又是以逸待劳,这仗怎么打都是赢面大。可他竟然是直接弃城而去,从怀远县抢了大把的物资,杀了一批蒙古人就跑了。这哪象一支能平定天下的军队呢?这个行径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就是攻下个地方,抢了东西就跑。所以,我说郭子兴非大将之材。

这其二,现在去入伙的时机不对。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给他们两个打了个比方。为了能让他们两个更好地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我就拿杜黑子和刘三狗子的事例,给他们进行了阐述。

第六十三章 先打豪强

当初,杜黑子和刘三狗子在刘聚、常遇春上锥子山之前,都是这一带小股土匪的头子。后来,刘聚、常遇春上了锥子山之后,杜黑子因为退位让贤,成了锥子山四当家,现在是五当家。而刘三狗子因为是被蒙古兵杀得走投无路,才上了锥子山入伙。原来都是平起平坐的两个人物,现在,一个是锥子山的头目,另一个却连把交椅都坐不上。为什么?就是因为入伙的时机不对呗。

如果当时刘三狗子还没遭到蒙古兵的袭击,而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到锥子山入伙,我想刘聚、常遇春肯定得让他坐把交椅。可是他是在被敌人杀败、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来投奔的,所以不给他交椅坐也是在情理之中。因此,我说我们现在不是入伙的好时机。因为我们刚刚在定远城大败,人马损失大半,现在去别家入伙,别人一定是认为我们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他们的,肯定会对我们不咸不淡的,这对于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来说,是一点好处没有啊。

再说这其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刘聚、常遇春如果要去其他势力入伙的话,还有一件要事没办完。就是还没有杀了阿古达木,为师父报仇。他们可能会认为,到其他地方入伙了,一样可以杀阿古达木,甚至入伙的势力如果够强的话,还能很快就完成这个任务。但我要说的是,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阿古达木的本事他们也是知道的。我打了个比方,假如他们投奔了郭子兴,郭子兴派人帮他们生擒了阿古达木,但郭子兴觉得阿古达木是个人才,而且阿古达木也愿意向他投降,郭子兴要来给他们与阿古达木之间和解这件事情。这时,他们怎么办?杀了阿古达木,那不光是违背上级命令这么简单,有可能惹恼了郭子兴,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与阿古达木和解,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吗?他们这样做对得起师傅吗?因此,我认为在杀了阿古达木之前,刘聚、常遇春不能入其他势力的伙,一旦入了别人的伙,很多事情自己就做不了主了。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杀了杀师仇人,别人才不会看轻我们锥子山的人。

有时候我还真佩服我自己,怎么这忽悠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呢。听了我这一通分析,不光是刘聚,就连常遇春也连连称是,说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差点儿误了大事。

我当然是在旁边打点圆场,说常大哥其实是心急,太想完成师傅的遗愿,以至于思考问题有些偏颇。总之,我这一番忽悠之后,常遇春是打消了入伙其他人的想法,刘聚当然更是高兴得要命。听我说得这么有道理,刘聚又问我道:“胡先生,依你之见,咱们锥子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问刘聚:“我们山上还有多少存粮?”

刘聚说:“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他们上山的时候把他父亲积攒多年的粮食都带上了,以现在锥子山两百多人计算,吃到明年这个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说道:“刘大哥,这看问题的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不能立足于永远只有这两百多人。要是我们能折腾出个名堂,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有好多人来投靠,粮食还是多备一些好。那咱山上的兵器军械情况如何,充不充足?”

刘聚道:“这兵器军械只能说够用,要说充足谈不上,因为我们的兵器军械主要就是靠和蒙古兵打过仗了,去战场上捡,去年还抢了几次他们的兵器库,但抢的东西并不是十分多。主要是这个东西,我们也做不了,普通百姓也做不了,只有官家做得了。自己去铁匠铺子找铁匠制作吧,也没有这么多铁,而且这铁也是官方经营的,民间禁止炼铁,我们也找不到材料。”

当时,我就有了个想法,我们得收罗点铁匠、木匠之类的人才,将来肯定用得上。要说这炼铁的材料,那黑石岭中就有啊,而且还是陨铁,就是小说中传得神乎其神的玄铁。我又问道:“这锥子山附近有没有什么豪强,最好是能跟蒙古人搭上线的?”

刘聚听我这么一问,就愣住了,问道:“胡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和蒙古人搭上线干什么?难道我们要去跟蒙古人做交易?”

我笑了笑道:“那倒不是,我是想我们是不是先挑个附近的豪强下手,最好是与蒙古人有关系的。这样,一方面可以给那帮蒙古人敲敲警钟,我们锥子山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另一方面,也是给其他豪强敲个警钟,不要跟蒙古人搅在一起,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最后一个方面,我们可以补充自己的粮食、兵器、军械等物资。因为据我所知,这些豪强都有一些自己的私人武装。还有一点,我们可以练练兵,就我们现在的战斗力跟蒙古人真刀真枪地干,我们干不过,并不是我们的功夫没蒙古人好,是我们的兵士操练得不够,没有形成战斗力。比如说,上次跟我去黑石岭的陈定邦,那家伙爬山崖那可是一把好手呀,这要是攻城偷袭的时候,让他带人去爬墙、爬堡垒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惜我们有人才,但没有使用好,而且我们的部队纪律性差,做不到令行禁止。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练练兵,然后找个豪强下手,通过实战把锥子山这帮兄弟练成一支精兵。”

刘聚听了我这个想法之后,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前老是想着跟蒙古人作对,去打蒙古兵,但这蒙古兵哪是那么好打的。打这些与蒙古人有关系的豪强再好不过了。这蒙古人统治我们汉人,好多事情就是通过这些豪强大户在中间穿针引线,打掉这些豪强,就好比打掉了蒙古老虎的爪牙,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虎,我们去对付他就容易得多了。

常遇春听了我和刘聚的话,也表示这个计划好。于是,我们当即就统一了思想,决定让杜黑子带上蓝玉、陈定邦去外面转一转,一是去物色目标,二也是去侦察侦察敌情。要做到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带上蓝玉、陈定邦的目的,一是想历练历练这两小子,二也是因为蓝玉这小子机灵,陈定邦这小子既然爬山崖是把好手,那爬墙肯定也是把好手,他们两个去搞侦察工作,再适合不过了,而且年纪也不大,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从明天开始,我专职负责练兵一事,明天一早,除了留下哨兵,所有的兄弟都在聚义大厅外的大空场地上集合。一切商量妥当,天也不早了,我和刘聚就辞别常遇春,各自回屋了。临走时,刘聚让一个小喽啰去找杜黑子、蓝玉、陈定邦他们,让他们直接去他屋里,这肯定是刘聚要给他们三人交待任务了。

第二天,兄弟们都在聚义大厅外的大空场地上集合了,刘聚站在高处对大家训话,“兄弟们,我上锥子山也两年了,这两年来,锥子山的众位兄弟也跟我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我们打过大胜仗,也吃过亏。今后,我们锥子山究竟能够发展成什么样,还是与今天在站的各位密切相关。经过两个月前的这次惨败,我和二头领、四头领都仔细进行了研究和分析,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是我这个大哥没当好啊,我对不住死去的那些兄弟。”说到这里,刘聚作了下停顿,下面也是鸦雀无声。

刘聚接着说:“但痛定思痛,我们锥子山还得往前走,我们还要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说真心话,我们以前跟蒙古兵打仗,之所以能打赢,并不是因为我们能有多么地英勇善战,而是我们占有地理地形的优势。如果是在开阔地上,两军都摆好了阵形,我们不是蒙古军的对手。为什么?是我们的功夫没有蒙古人好?不是。是因为我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统一协调的指挥,兄弟们每次作战都是三五成群,各自为阵,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没有达到一声‘前进’的命令下达后,全军都能勇往直前;没有达到‘后退’命令下达后,全军能够迅速安全撤退。这就形成了,在作战过程中,有的在向前冲,有的在向后退,有的在捡地上的战利品。就我们这个样子,真要摆开了真刀真枪地跟蒙古大军干,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现在要怎么办?我们还是这么继续下去吗?我看不行,我们兄弟的仇还等着我们去报,我们要振作起来。怎么振作起来,唯有刻苦训练,练就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我们才能在未来与蒙古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但是这个兵怎么练,昨天我与二头领、四头领一起商量了,就由四头领全权负责。待会儿,具体该怎么做、怎么练,大家就听四头领的。”

第六十四章 分组编队

说到这里,刘聚停下来,看了看我。我冲他点了点头,刘聚继续说道:“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了,这练兵肯定是苦,肯定是累,大家一定要坚持住,是个男人就不要当孬种。当然,如果谁实在是坚持不了,不愿意训练,不愿意跟着我们锥子山。可以,现在就出来,我刘聚客客气气地送他走;如果不愿意走,那就给我好好练。谁要是训练时不服从命令,敢跟四头领对着干,那就是跟我刘聚过不去,我刘聚要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就不姓刘。好了,我的话就说这么多了,下面一切都听四头领的。”

刘聚从那高处走下来了,于是我上去了。我对大家说:“今天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整编队伍,只有编好了队,才谈得上训练。有没有会写字的,我需要会写字的帮忙。”

这话问出去了,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一点回音。看样子是一个会写字的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刘聚在旁边说:“实在没人,我来吧。”

我一想,也只好这样了。于是,我对刘聚说:“我们要成建制地编队编组,具体怎么编,我想先了解一下每个人的情况,把每个人的情况记录下来,然后我再琢磨怎么编队合理。编好了以后,我把编组的情况公布出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如果有的话,我们还可以适当调整。等编组完毕了,我们才能开始正式训练。这么多人,我看就我们两个会写字,没办法,我们自己问自己记录吧。”

刘聚吩咐人找来纸和笔,然后对我道:“只能这样了,那要问些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道:“主要要弄清以下几个问题,姓名、年龄、籍贯、身体有没有毛病有没有受过伤、会不会功夫、会使用什么兵器、擅长使用什么兵器、有什么特殊技能、杀过人没有。”

我一边说,刘聚就一边记下了。当我说到最后一条“杀过人没有”时,刘聚“嗯”了一声,问道:“这还了解‘杀过人没有’有什么用啊?”

我解释道:“这个问题我主要是了解他们的心理素质,有没有杀过人在作战过程中很重要,有很多人平时训练很厉害,真正让他上战场,拿着刀让他去砍敌人脑袋,去刺穿敌人胸膛的时候,他们就不敢了,有的腿都发软了,更有甚者看见血就晕了。这要上了战场,在那种你死我活的肉搏白刃战中,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在这里,我就是要搞清楚他们各人的情况,尽量让杀过人的与没杀过人的编在一个组,作战时,杀过人的做一个示范,那没杀过人的就可以学。要是让没杀过人的都编在一个组,那就完蛋了,很可能是本来取得了先机,取得了优势,就差给敌人一刀了,但最后这一刀谁都不敢捅出去,反而被敌人杀了。”

刘聚听到我这番道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的确是应该这样。在遇见我师父之前,我也喜欢成天耍弄刀枪棍棒,一度还认为自己功夫不错。记得我第一次杀人,还是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时,他在山上被人追杀,我跟他边退边战。一路上利用地形掩护,师傅用弓箭射死了好几个蒙古兵。后来在一个山坡的上顶处,我和师傅就埋伏在那里,有一个蒙古骑兵脱离了队形,一个人追在最前面。师傅本来准备一箭结果他的,我说让我来,于是我瞄准,以前瞄靶子,打猎射动物的时候,我都瞄得很准。但那次当我真正对着人瞄准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手也有些发抖,紧张得根本没办法瞄准。最后敌人都追到近前来了,我也慌了神,一箭射出去,那么近的距离都偏出去好远。眼看敌人直奔我而来了,好在师傅厉害,斜刺里杀过去,解决了那个敌人。如果当时,不是师傅在,那个被结果的就是我。后来又有一次射杀敌人的好机会,师傅就站在我的身旁,鼓励我,我鼓起勇气瞄准了一箭射去,终于解决了一个蒙古兵,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杀人确实是很紧张的。”

于是,我和刘聚就开始拿着笔给这些人登记,锥子山总共才两百多号人,今天来参加训练的都是些能打仗的青壮年,除开一些放哨的,还有象杜黑子他们一样外出办事的,总共才来了一百零几个人。如果算上放哨的,还有杜黑子他们,这锥子山现在总共能打仗的也不超过一百四十人。

虽然只有一百零几个人,但我们要一边问,一边记,有好多人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大名,平常别人都叫小名,什么“憨子”啦、“麻子”啦、“大嘴”啦,这就比较麻烦,这以后要是搞训练,点个名什么的,点出这些乌七八糟的小名,也是十分不妥的,把训练的严肃性都给搞破坏了。

因此,我们还得帮别人起个大名,还好的是都知道自己姓什么,要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好随便给他分派一个姓了。

正是因为情况这么复杂,加上又只有我和刘聚两人问、两人写,这都搞到中午了,还有十多个人没登记完。虽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但看到也只剩下十多个人了,我们还是坚持把这些人登记完了。因为下午,我就要在屋里整理这些个东西,然后初步定个编配方案,最后肯定还得和刘聚、常遇春合计合计。虽然我估计他们肯定会同意我的方案,但这毕竟是个尊重别人的问题,马虎不得。

其实要是这些人都识字就好了,这也就是一个人填一张问卷调查的事儿。但就因为大家都不识字,一个在现代来说,十分简单,基本可以不算事的事儿,在当时是忙得我和刘聚两个人一上午水都没顾得上喝上一口。

等把这些人都登记完,午时都过了。刘聚拉着我去他家吃饭,我也不客气,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吃完饭,我就回自己屋里去整理今天上午的劳动成果了。

要说这些个当土匪的,还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特别是特殊技能这一项,有木匠、有篾匠、有泥瓦匠,最让我高兴的是,有一个铁匠,叫刘善荣。这个人要特别关注,以后制造兵器、铠甲什么的,这铁匠是不能少的。

正在我整理这些东西之际,一个小喽啰跑过来说,大头领让我去二头领家里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心想,这又有什么事。问那个小喽啰,他说他也不知道,我就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径直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到了那里一看,不光有刘聚在那里,还有上午出发的杜黑子、蓝玉、陈定邦他们,还有刘三狗子也在。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出去打探情报吗?怎么回来了?刘三狗子怎么也回来了?有蒙古兵来攻山了吗?”

我一口气问出了这么多问题,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刘聚说话了,“没有蒙古兵来攻山,是他们找到了我们准备打击的豪强的目标了。”

我“哦”了一声,道:“怎么这么快。”

这时,杜黑子讲起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原来,他们三个人带了两个小喽啰,一行一共五人,一大清早就下山了。

走到韭菜山的时候,碰见了正在那里巡查的刘三狗子,刘三狗子问他们干什么去。本来侦察敌情这种事是山寨的机密,不能随便乱讲,但杜黑子和刘三狗子的交情不一般,好多年前两人就认识了。杜黑子一看这一路下山,走到这里还没歇过脚,再往前走,就不是锥子山的势力范围了,歇个脚什么的还得随时小心警惕。于是,杜黑子他们索性就在这里歇个脚,顺便就和刘三狗子说起了此行下山的目的。

刘三狗子一听说是找个与蒙古人有瓜葛的豪强大户,便一拍大腿道:“这事儿还用得着去找吗?问我刘三狗子啊,我就知道县城往北约三十里有个姓柳的大户啊,他们家与蒙古人交往甚密,他们族里有两个姑娘都嫁给咱定远县的达鲁花赤老爷当了小老婆,这事还在当地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资了呢。而且他们族里还有好多姑娘都嫁给了这定远县中其他蒙古官员当小老婆的。这柳家也就是凭着这些姻亲关系,在当地横行霸道,不断地兼并别家的土地,现在那柳家庄方圆十里都成了他们家的地盘,据说良田都有一万多亩。”

杜黑子听刘三狗子这么一说,当即就来了兴趣,这种豪强不打不抢,还打谁啊。于是问刘三狗子,“这事儿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刘三狗子就给杜黑子他们讲起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刘三狗子家原来也是个小户人家,就在当时的柳家庄附近,当然现在那里已属于柳家庄的地盘了。当时,他们家里也有几十亩地,家里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几个,维持一家生计也没问题。

第六十五章 确定目标

后来,柳家为了兼并周边的土地,就要求刘三狗子家把那几十亩地卖给他们,而且价钱还给的特别低,刘三狗子家当然不答应啦。这柳家人一看想贱买不行,就想了个阴毒的办法。

这年割麦子的时候,他们找了个蒙古兵的小头目,据说是个百户,他说他们家今年麦子丰收了,准备犒劳定远县的官兵,但家里人手不够,让官兵自己去他家割麦子。

这百户就带了几十人来到了柳家,柳家的人就带着这几十个官兵来到了刘三狗子家的地界,指着刘三狗子家的麦子说,这片麦子全部犒军了,让他们自己收割。

等三狗子家知道情况时,麦子都被割了好大一片了,刘三狗子的父亲、两个哥哥加上刘三狗子一共四个人去了。但根本阻止不了这帮蒙古兵,因为他们根本不跟你讲理,还说刘三狗子他们是阻挠官兵收割军粮。

当时,刘三狗子的大哥就急了,这一年的收成要没了,家里人就得饿肚子啊,就要跟这帮蒙古兵拼命。刘三狗子的父亲当时想拦也没拦住,可刘三狗子的大哥哪是这帮蒙古兵的对手啊,三下五除二,就被放倒在地,被别人按在地上狠揍。

这下,刘三狗子的父亲也急眼了,毕竟护子心切,他就跑过去用锄头对着骑在刘三狗子大哥身上揍他的人的后脑就是一下子,当场就把那个蒙古兵给打得倒地身亡了。其实这也不奇怪,人的后脑受到袭击很容易丧命,况且当时刘三狗子的父亲也是救子心切,这一下还是用了几分力道的。

可这下就惹了*烦了,刘三狗子的父亲和他大哥当场就被打死了。刘三狗子和他二哥赶紧往回跑,那帮蒙古兵就在后面追,刘三狗子的二哥让刘三狗子和他分开跑,他先跑回家去送信,让刘三狗子直接往北边的山里跑,他到时候来找他。

谁知这一分手,就成了兄弟的永别,刘三狗子的二哥是跑回家了,但他们刘家的人还没来得及逃跑,全家就都被蒙古兵抓了。后来被关进了县里的大牢,都在里面被折磨死了。刘三狗子家的那块地,自然也就成了柳家的财产。

刘三狗子当时一直向北跑,跑到了山里遇见了一帮土匪,那土匪头子已经很大年纪了,没儿没女,见刘三狗子也可怜,人还算机灵,就收了他当义子。

没过两年,他义父病死了,这刘三狗子就成了一个小土匪头子。再后来,他们被蒙古兵打散了,他就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投奔锥子山了。

杜黑子听了刘三狗子这番讲述,当即决定,和刘三狗子一起回山,去请示大头领,看这事儿下一步怎么办。于是他们就回来找到了刘聚,刘聚一听这情况重大,于是派人叫我去常遇春那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大家听了杜黑子那一番转述,也对刘三狗子的身世是唏嘘不已,我当时还在思考,这柳家有一万多亩良田,这数据准不准确啊。我心里算了个账,这柳家方圆十里,为了计算方便,假设是一个边长十里的正方形吧。十里就是五公里,也就是5000米,5000米乘以5000米,就是25000000平方米,一亩约为667平方米,25000000平方米就约为37000多亩。这柳家庄还得建房子,肯定还有树林什么的,这一万多亩良田看来是不假,只是猛然一听这个数字,感觉很大,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于是,我又问刘三狗子,“你后来当了土匪了,有没有想过回去报仇,去抢柳家庄什么的?”

刘三狗子道:“这个想法肯定是有的,但没敢付诸实施。第一,这柳家人丁兴旺,自己有一支私人武装,有几十人,当时我的那股土匪也才二十几个人,还没有别人的人多,去攻别人,别人有防御工事,我们很难打得过。第二,这柳家庄离定远县城也就三十里地,他们和蒙古人的关系不一般,要是来了蒙古兵,我们就更不是对手,反而容易被别人给抓了。”

我一听,这也确有几分道理,看来这柳家庄值得我们一打。一来也可打个豪强大户,抢些装备物资回来。二来也可以间接地打击蒙古人。三来也是帮自己锥子山的兄弟报仇血恨。

我问了下刘聚、常遇春二人有什么意见,他们都表示同意攻打这柳家庄。于是,我说道:“我的意见是,这次下山侦察任务改为刘三狗子带队,毕竟他对柳家庄的情况熟悉。而五头领还是在家负责山寨大门及周边安全。蓝玉和陈定邦还是跟着一起去,毕竟你们两个小子,人也不大,也机灵。你们这次下山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摸情况,千万不要去和柳家的人正面接触,免得打草惊蛇。大头领、二头领你们看我这样安排行不行。”

刘聚当即就表态,就按照我说的办,还说自从我入了伙,他感觉每天都比以前轻松多了,好多事可以有个人帮他出主意了。等常遇春恢复健康了,那就更轻松了。说得我们大家都哈哈大笑。

今天天也不早了,就让他们今天在山上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由刘三狗子带队出发。众人散去后,我又回到屋里,来整理今天上午登记的资料,准备分组的事宜。我想到罗仁一直让我教他认字,便把他叫过来,给我帮忙,顺便也可以教他认字。这以后,他如果能书书写写的话,也能给我减去不少负担。

因为是一边整理,一边还教罗仁认字,都忙到吃晚饭的点儿了,才整理好。我让罗仁去搞点吃的,我来思考分组编队的事。按照我的设想,每十个人分成一个组,准备把这个组叫做班。

我纯粹是按照现代兵制的结构,去编排,准备十个人组成一个班,三个班组成一个排,以后要是人多了,三个排就叫一个连,三个连就叫一个营。当然这跟当时的兵制是不一样的。

在我国古代军队中,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两,五两为一卒,五卒为一旅,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自西周时起,我国古代军队大多都是依照伍、两、卒、旅、师、军进行编制的。

那时,社会基层单位被称之为“比”,五户为一比。每当征兵的时候,五户人家各要送一名男丁,一比共要送五人,恰好组成一个伍,不论干什么事情,这五个人总是被分在一起。

直到宋朝,虽然历代在军队编制上有一些变化,但变化都不大。

到了元朝,军队是按10进位制编制的,10人为队,有队长或称“牌子头”;10队组成1个“百户”,10个百户组成1个“千户”,10个千户组成1个“万户”,万户为蒙古军最高编制单位。百户、千户、万户既是编制单位,也是长官的名号。

我的想法是,一个班设班长一人,下辖三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个人。作战时,三个人成品字形站位,这样可以互相协作攻防。在一个班中,三个小组又成品字形结构排列,而班长在三个小组的中间居中指挥。每个小组设小组长一人,负责指挥小组其余的两个人。

具体的来说,最前面一个小组,处于左后方这个人就是小组长,后面两个小组,处于最前方的一个人就是小组长。这样设置的原因是他们的位置离班长较近,有利于战斗过程中班长下达命令。

每个小组设刀牌手两名,长枪手一名,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拿盾牌,主要是敌人弓箭射击时,要举起盾牌防御,小组长的配置也是刀牌手。长抢手主要是为了防止敌人骑兵冲击,当敌人骑兵发起冲击时,刀牌手架起盾牌,长枪手则从盾牌中刺出长枪,抵抗敌人骑兵的进攻。另外各组根据实际情况,至少两人携带弓箭。班长必须背弓箭,并根据自身情况,选择自己擅长使用的兵器。

因为马匹有限,暂时也不组建骑兵了,但班长配备马一匹,平常行军时,可以骑,也可以驮运物资。

为什么要三人一组,成品字形站位呢?我们学几何学的时候,会知道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而且品字形站位攻防俱佳,当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加上陈赓、谢富治兵团,以及陈毅、粟裕兵团,就是成品字形布局,象三把尖刀插入了国军的腹地,拉开了对国民党全面反攻的序幕。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次伟大的军事战略布局,这品字形布局有攻有守,是一个相当完美的阵形。

看过nba的人都知道,乔丹只所以如此成功,还得益于主教练禅师菲尔杰克逊的“三角进攻”战术,以至于后来菲尔杰克逊入主湖人后,让科比也从“三角进攻”战术中获益匪浅,开启了湖人王朝,成就了又一天王巨星科比。

因此我将兵制按“三三”制原则组建,就是为了日后排兵布阵时,有利于使用“品”字形结构的三角进攻。

第六十六章 苦练精兵

当晚,我将人员基本分组完毕后,就去找了刘聚,把我的这套思想跟他做了个交流。

刘聚听着就象跟听天书一样,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对我说:“胡先生啊,你能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真是我们锥子山的造化啊。你真是神人啊,这以后冲锋陷阵就是我刘某人的事,这排兵布阵还得靠胡先生你啊。”

我听了笑道:“大头领,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这是你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接着我又说道:“这组编好了,我想明天把所有的兵器军械做个清点,然后好分配军械,只有各种兵器有机结合,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就是在行军作战中,为了防止指挥不畅,出现溃逃事件,我认为,要给他们定下规矩,在战斗过程中,如果班长战死,班里的人还活着的,要受到处罚。如果班长没事,下面的人战死,要对死去的人给予抚恤。战后的论功行赏,一是要看各人的功绩,二也要征求班长的意见,由班长对每个人的作战情况给予评价。这样可以树立班长的权威,确保班长的安全。一个班,只要班长还在,就散不了,如果班长都没了,下面的人肯定是四散溃逃。排长以至于以后可能设立的连长、营长都依此类推,如果他们战死了,下面的人还活着,就得追究下面人的责任。这样不光可以树立领导的权威,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这些中下级军官,其实在战争过程中,大将固然重要,但有一支高素质的中下级军官队伍同样重要。”

刘聚听了我这一番理论,当即对我表示了深深的佩服。说一切都由我作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他一定是竭尽全力从旁协助。他说,他等会儿要将我的这一套说给常遇春听,如果常遇春也没有什么意见,他要抽个时间,当着锥子山全体兄弟的面,立这个规矩。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在聚义大厅旁边的大空地上集合了,我将分组计划给大家说了一下,当然各班长的人选还没确定,我先问大家对分组有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意见,可以进行微调。

当天,基本上就按照我的分组进行了编排,只有极少数个别情况进行了调整。于是,当天的任务,我安排让各小组互相熟悉认识,每小组推选一名小组长。

我则在物色各班长的人选,按照我的设想。杜黑子、刘三狗子肯定得当班长,蓝玉、陈定邦也得当班长。我计划全体编成十二个班,正好四个排,刘聚、常遇春、杜黑子还有我一人负责一个排。

在各小组互相熟悉之际,我让人把杜黑子叫了回来,让他负责清点现有的装备及军械,报个数据给我。我则在酝酿各班长的人选,毕竟这各班长还是比较重要的,以后有好多事情,都得靠他们具体执行。

当然除了我准备确定当班长的人选,其余的人谁当班长,还得让刘聚拿意见,毕竟他跟这帮土匪打交道的时间长,谁是个什么情况,他比我清楚得多。

下午的时候,杜黑子就将兵器军械的情况报给我了,包括现在发到各兄弟手上和仓库里存放的。我一看,刀、枪、弓箭都够分配,但盾牌、铠甲少了点。看样子,下一步得让人置备这方面的防御装备,总不能只攻不防吧。

我将各组应当领到些什么兵器,现在手中已经有些什么兵器,按照编制计划,还应当补充什么兵器,做了个详细统计,然后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找刘聚,准备让他做个最后定夺。

刘聚听我说要商量这事儿,二话没说,就拉着我去了常遇春那里。我先将我的计划方案跟他们说了,想听听他们有什么意见。他们一致认为,我的安排已经十分合理了。至于各班长的人选,我推荐的那四人他们都表示同意。其余的人,他们俩也很快帮我确定了人选。

至于盾牌、铠甲这些防御性装备,下一步准备安排让杜黑子负责制作,铁盾牌、铁铠甲除了从敌人那里缴获,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自己制作只能用藤条、竹子之类的制作。其实用藤条制作盾牌、铠甲也是不错的,首先它重量轻,利于携带,能够减轻士兵的负担,而且防护效果也还不错。比如,三国时期著名的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不就是说西南少数民族用的是经油泡制过的藤条制作的铠甲,韧性极佳,刀砍不动、箭射不穿,而且重量又轻,士兵穿着方便,最后诸葛亮没办法,才出奇计,用火攻。

第二天一大早,刘聚和我一起去了聚义大厅前的大空地上。刘聚先宣布了各分组方案,及各班班长人选。然后当众宣布了我提出的那套奖惩办法。并鼓励大家,作战时要勇往直前,要听从上级指挥,要通过立军功的方式谋取富贵。

听到这一新举措,下面便议论纷纷,但我看到更多的是兴奋,是跃跃欲试。接下来,我告诉大家如果对分组还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经过研究后还可以作出适当的调整。当时,也出现了一些微调的情况,但不是很多。

就在下面议论纷纷之际,我对刘聚道:“大头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以后的训练,上午以单兵训练为主,各人根据自己的兵器,分为长枪组、弓箭组、刀牌组,各自练习基本功夫和搏杀技能。下午以编队合练为主,主要练习集体性进攻,集体性防御,敌人骑兵来袭时,各自应该怎么跑位、怎么布防,让大家成为一个整体。”

刘聚听了,说道:“好呀!胡先生,你想得真是周到。”

我见他没有意见,便道:“可是,大头领,这一来,可能你要辛苦一点了,这上午的单兵训练,我看要由你来亲自坐镇,毕竟下面这些人,包括我和杜黑子在内,论其单兵搏杀,你都比我们高出不知多少。现在二头领还在养伤,如果他的伤好了,他也可以帮你分担。就目前来说,这事儿只有你能办了。”

刘聚一听,拍着胸脯说:“这事我义不容辞啊!以前也教过这帮小的们,但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形成系统性,他们也没学到什么。这下你给他们定下规矩,每天该学什么都有了计划,只要加以时日,他们的功夫必有长进啊。我师父以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他们张家的本领发扬光大,这下你也给我提供了一个平台啊。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听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我又接着道:“这下午集体合练的事,虽然我可以指挥,但你还是要时不时地过来做些指导,说心理话,我也就是纸上谈兵,论起实战经验,那比你还是差远了。”

刘聚一听,又是满口应承了。既然这样,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当天已是临近午时的时分了,我吩咐大家,今天下午,大家以班为单位到五头领处领取兵器,准备让各小组把基本兵器补齐,但盾牌、铠甲等防御性装备肯定目前是不够的,只能等以后再补齐了。明天正式开始练兵,以后每天早上卯时正起床晨练,辰时初吃早餐,辰时正开始上午的练兵,午时正吃午饭,然后休息。未时末开始下午的合练,酉时初结束一天的训练。

宣布完这一系列规矩后,我和刘聚一起去吃了午饭,然后我们就一些细节性问题,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进行了深入探讨。也就申时初的光景,我又去杜黑子那里看了看了各班领取兵器的情况。到了吃晚饭的点儿,我就回来了,让罗仁给我准备晚餐。

接下来几天的时光,就和我们预计的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十天以后,当时也是五月下旬的光景,刘三狗子他们一行回来了。还是老规矩,刘聚和我都到了常遇春那里,刘三狗子他们对此行作了详细汇报。

这柳家的确人丁兴旺,现在柳家当家的老爷子已六十多岁了,他有七个儿子,除了有一个儿子在县城当个小吏,其他六个儿子都住在柳家庄。

他们柳家有一支私人武装,由他的小儿子带队,总共有六十多人,都配备有刀枪和弓箭。他这七个儿子都是文字辈,因此七个儿子的名字按“龙、狮、豹、虎、彪、鹰、霸”排序,也就是七个儿子的名字依次为:柳文龙、柳文狮、柳文豹、柳文虎、柳文彪、柳文鹰、柳文霸。

在县城当小吏的是二儿子柳文狮,柳家私人武装的指挥者就是小儿子柳文霸,这柳文霸才三十出头,正是争强斗勇的年纪,在当地也确实是一霸。其他五个儿子,以前也没怎么念过书,对刀枪棍棒比较感兴趣,所以都还有两下子功夫。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附近的这么土匪从来没有打过他们柳家主意的原因。

第六十七章 围点打援(上)

这次刘三狗子他们还打探出一个重要情报,这柳老爷子的长孙,也就是柳文龙的长子将在下个月初六结婚。新娘子是县城东边一户姓周的大户人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刘聚、常遇春都觉得是个机会。趁着这结婚的日子下手,定能达到这乱中取胜的目的。

按照刘聚、常遇春的设想,等他们迎娶新娘,酒过三巡后,我们趁乱杀进去,抢了装备物资就走,有敢阻拦的格杀勿论。

我否定了他们的意见,我认为,强行进攻别人的地盘,别人会借助地利的优势,造成我们不必要的伤亡。我们因应该采取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的计策。我们先在迎亲的路上设伏,将迎亲队伍困在某个地方,但我们围而不歼,故意放出柳家的人回去报信,柳家的人必然倾巢出动来救,我们在半道上设伏,消灭这股柳家的私人武装,然后打援的这股人马直奔柳家庄,去抢柳家的东西,如果能杀了柳老爷子更好。待得柳家这边得手后,立刻派人去给围困迎亲队伍的人报信,让他们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当然那些陪嫁的东西我们可得带回锥子山。

刘聚和常遇春一听我这个计策,都是觉得太妙了,同意了我的计划。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侦察地形,确定围点的地域和设伏打援的地域。

这事儿,我还得亲自出马。当然刘聚也想去,我劝他山上不能没有他坐镇,而且我走的这几天,这训练的事就得靠他了。他一听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坚持。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在五月底的一天,还是上次去打探情报的那几个人加上我和罗仁就出发了。这第一步的任务,先是要去柳家庄和新娘子所在的周家看一看,然后再确定设伏地点。

这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七人就出发了,我们先是直奔柳家庄而去。到的柳家庄外五里地都已是正午的时分了,我们坐下来休息吃了点东西。然后,我们围着柳家的寨子转了一圈,路上还遇见了柳家在外巡逻的家丁,我们只称是打猎路过的,来讨碗水喝。他们见我们身上背着弓箭,骑着马匆匆离去,也没作过多的怀疑。

这柳家的寨子占地不小,外围都是一些小屋子,估计应该是柳家的长工和佃户住的。里面才是柳家的院子,院墙有一丈多高,每隔两三百米都有一个箭楼。怪不得附近的土匪都不敢动他,这要没有点实力,真还打不过他们。就算有实力,这直接攻寨子伤亡的代价也不会小。

当天下午,我们在柳家附近转悠,直到晚上才离去。找了户人家借了个宿,第二天一早,我们直接去周家。到周家的光景,还不到午时,这两家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也就三十多里的距离。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柳家去周家的路上的转悠,好在那个时候路也不多,不象现在四通八达的。柳家到周家也就一条大路,其他的路都得绕个大圈子,迎亲肯定是不会走的。

这路线确定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确定围点的伏击点和打援的伏击点了。这两家才隔了不到四十里地,这伏击点肯定不能离两家太近了,最好是在两家的中间点,这样,不论哪家来援,他们都得走一大截路。于是,我们就在这两家中间那十多里路之间来回转悠,这一带山和树林还比较多,而且附近也没有人家,适合打伏击战。

最后,我们确定把围点的伏击点定在一个山坳处,因为这段路比较窄,一旦扼守住了前后两个路口,敌人很难冲得出去。而且这两边山上树林茂密,适合埋伏。

下一步就是确定打援的伏击点,我们就从这围点的伏击点继续向柳家的方向走,就在离这个伏击点约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个不错的地方,这段路是一个半山腰的路,靠近山下这一边是一条约二、三十米高的山涧,靠近山上的这一边没什么植被,但是石头多,虽然隐蔽没有在树林中方便,但一旦进攻敌人,就更加有利,可以事先将石头垒好,一旦敌进入伏击圈,石头弓箭齐下,敌人肯定招架不住。在此处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逃回去的人越少,下一步进攻柳家庄的阻力也就越小,最好是一个人都不放过,还能回去给柳家杀一个措手不及。

伏击地点确定好之后,下一步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派人继续监视柳家的动向,确保有什么情况能立即得到反馈,做到万无一失。另一个任务就是,派人在打援的伏击点垒石头,一旦敌人进入伏击圈,特别是在伏击地域的两端,要有足够的石头向下砸去,一是可以杀伤敌人,二也是堵住敌人逃跑的道路。

当场,我就分派了任务,由蓝玉带着两个小喽啰继续监视柳家的动向。其余人跟我回锥子山,由陈定邦回山后带着他们班的人来这个伏击地域垒石头。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就返回了锥子山。回到锥子山后,我立即又和刘聚一起到了常遇春那里,对这次的侦察情况作了个简要的汇报。他们都表示我的安排很合理,问我下一步具体作战时,怎么部署。

我想,既然这侦察敌情是我去的,这初步的作战部署我来安排也比较合理。于是,我讲述了我的计划,我们现在经过编组,差不多正好有四个排,我们三人加上杜黑子每人带一个排。常遇春的这个排抽出一个班的兵力配属给杜黑子,其余两个班,加上家里的老弱病残负责锥子山的警戒及守卫工作。

我们三个各自带上自己的兵力,我和刘聚去打援伏击点设伏,杜黑子则去对迎亲队伍进行伏击。但伏击迎亲队伍的火候一定要把握好,只能放过往柳家报信的人,不能放过返回周家报信的人,不然周家的援兵要是来了,那就比较麻烦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围而不歼,不然柳家的援兵要是不来,那就更麻烦了。

刘聚听我把这围点这事说得这么复杂,便打断我道:“这围点之事过于复杂了,我怕杜黑子办不好,我看不如围点的事由胡先生带队,杜黑子跟着我去打那柳家庄的人。”

我见刘聚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那行,本来该配属给杜黑子的那个班配属给我,我去围困迎亲的队伍。但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等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地域了再动手,要力争不放过一个敌人。”

刘聚见我这么说,拍了拍胸脯道:“这事没问题,别的我不敢说在行,这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我,还是没问题的。”

我接着说:“我们六月初五晚上出发,趁着夜色的掩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六月初六早上到达伏击地域,要是去得早,我们们还能看到迎亲队伍去周家。”

刘聚道:“那好,一切就按照你的安排行事。”

蓝玉他们是六月初四晚上回到锥子山的,他说一切都正常。蓝玉的那个班本来归常遇春指挥,但常遇春的兵力得配属一个班给我,我就让蓝玉带上他们班的人跟着我。而陈定邦他们早在前两天就将伏击地域的石头垒好了。看来一切都是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六月初六这一天大干一场了。

六月初五这天上午,我们还是象往常一样训练,但下午的训练取消。我让兄弟们吃过饭后都好好睡一觉。酉时,开晚饭。晚饭过后,稍微做了下休整。戌时时分,刘聚点齐了人马,全军按照先前的编排计划,正式开拨。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带兵作战,以前纸上谈兵还行,这现在真要真刀真枪地干了,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这一仗对我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一仗不光关系着我的未来,也关系着锥子山未来的治军方向。如果这一仗赢了,以后锥子山的一系列军事改革肯定得按照我设计的蓝图进行。一旦这一仗败了,我也就是继赵括之后,又一个纸上谈兵的典型。

由于是天黑,行军速度并不快,要是白天也就是半天的路程,这次我们是晚上戌时出发,直到寅时时分,我们才赶到预定打援的设伏地域。因为上次侦察地形的时候,刘聚和杜黑子都没来,我又跟他们作了些交待,并把陈定邦也叫到了身边,让他把这里的情况仔细给大头领和五头领讲一讲。

等得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都是卯时初的时分了。我一看天都快亮了,就带着包括蓝玉在内,四个班的人马向预定的围点设伏地域进发。好在那里离这里也就三、四里的路程。很快,我们就到了。

我迅速组织人马到两边山坡上的树林里设伏,我让蓝玉在靠近柳家这边,我亲自镇守在靠近周家这边。我把我管辖的三个班长和蓝玉都叫到身边,并告诉他们,如果有人向柳家方向逃窜,就故意放走一两个,但不能放多。

第六十八章 围点打援(下)

除了我们故意放走的这几个回柳家报信之人,其他的人一定要困住,在没有消灭援兵之前,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死死困住,千万别急着消灭他们。

当然要根据迎亲队伍的多少来随机应变,如果人数比我们还多,刚开始突袭的时候就要狠狠地打,要把敌人控制在二十人左右就行了,太多了怕敌人反扑。当敌人少于二十人的时候,我们就只需将他们困住,不去主动攻击他们。

当然如果他们要突围,向我们发起冲击,那肯定是格杀勿论。反正只要新郎倌儿和新娘子还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来人救援的。

我还叮嘱他们,一定要把我们的作战方案传达到每个小组长,千万不能出现不听指挥、贸然行事的情况。一切吩咐妥当,各班各小组的人马都就位后,我让他们都在原地注意隐蔽,同时也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

没过多久,也就辰时初的光景,迎亲队伍就从柳家这个方向过来了,来得还真早,但现在肯定是不能理他们,要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去周家接亲。

我仔细数了一下,迎亲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人,不愧是大户人家,这迎亲的人还真不少。等会儿返回的时候,还有周家送亲的人,我估计到时至少有五六十人。

等这迎亲队伍过去后,我马上通知了各班长,待会儿要狠狠地打,他们这迎亲队伍太庞大,必须得先消灭他一大半再说。

同时,我还对打击什么人,做了个初步安排,我和蓝玉分别带了一个班驻守前后,主要是防止突围的人突围。中间那两个班我让他们先射杀抬轿子的人,只要抬轿子的人死了,其他的人抬轿子肯定没有这些人快,逃跑起来就费事儿。最重要的是要先射杀青壮年,一些年老的迎亲或送亲人,可以先让他们多活一会儿,给我们当诱饵。

按照路程推算,我估计巳时时分,他们应该到了。但一直等到巳时末的时分,那迎亲队伍才出现。果然如我所料,去时有三十多人,回来时有六十多人。

等到队伍全部通过我镇守的路口后,我立即吩咐射箭。只听见“嗖嗖嗖”的箭枝破空之声,然后就是一阵阵惨叫。

中间的两个班和蓝玉那边的人,见到我们这边开始射箭了,他们才开始放箭。虽然他们有六十多人,但我们也有四十人,这三、四十人同时向他们放箭,他们怎么受得了,而且我们又是突然袭击,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在他们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找地方躲避箭枝时,就已被我们射杀了三十多人,而且我们都是杀的青壮年。

很快,那帮人都开始找遮蔽物躲避了。新娘子没事儿,还在轿子里面,估计已经吓得不轻。新郎倌儿十分狼狈地躲在一棵大树后。见他们都找地方躲了起来,这时射箭也难以命中目标了。我们索性让大伙儿停止了放箭,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有人向我这个方向突围,我估计是周家送亲的人,不然没有向这边跑的道理。这可不能放他们过去,于是,我让兄弟们用弓箭狠狠地招呼,总算把他们压制下去了。

此时,柳家有个家丁骑着新郎倌儿的马向柳家那个方向冲了过去。蓝玉这小子精得很,还装模作样地大喊:“抓住他,别让他跑啦。”但对那逃跑之人是一箭未放。

还好,总算有去柳家报信的人了。这剩下被困在这里的人,只发起了一次冲击,但很快就被我们打下去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可以猜测得到,他们肯定是认为,有人去搬救兵了,他们就在这里等着,等救兵来了,再来收拾我们。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对他们发起冲击,我们只是拿他们当饵而已,我要真想消灭他们,早就动手了。

那报信之人由于是骑的马,很快就到了柳庄。柳家的人正在盼着新娘子,哪知得到的消息是迎亲的队伍遇袭,现在被困了。

柳文龙当即是火冒三丈,立即和七弟柳文霸带着他们那六十多个护院家丁准备倾巢出动。那柳老爷子,听到了长孙迎亲的队伍遇袭的消息后,也是气得直哼哼,他立即让剩下的几个儿子都去帮忙。

于是老三柳文豹、老四柳文虎、老五柳文彪也都操了家伙上阵,只留下老六柳文鹰在家坐镇。

也难怪这柳家父子气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他们柳家都是在这一方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来没有谁敢惹他们,也还没有那股土匪敢打他们柳家的主意。他们这次柳家七兄弟,去了五个,就是想要去找回场子,好好教训一下那帮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土匪。

大约还是午时的光景,柳家的援兵就到了刘聚他们设伏的伏击地域,刘聚是耐心等到后队全部通过之后,喊了一声“打”,瞬间山上就有好多石头被推了下来,好多人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石头砸中了,有的甚至被砸到路旁边的那条山涧里去了。

这一下袭击得太突然,敌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而且这次刘聚他们是铆足了劲儿狠狠地打,不象我们这边,是收着打。很快这一阵石头推下去之后,敌人就被消灭了几乎一半。柳家老四柳文虎也被一个大石头砸中脑袋嗝屁了。

老大柳文龙此时已是气急败坏,招呼这些人向前冲,他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啊。当时选择这个伏击地点有个缺点,就是山上石头多,树木太少,不利于隐蔽;但这其实也是个优点,那就是敌人也不好隐蔽。

本来这些人一遇袭,就各自找个小角落藏起来躲避攻击。但柳文龙一声喊大家冲,这些人刚一冒出头,就又暴露出来了。山上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很快这股冲锋的势头就被压制下去了。这一阵冲锋,又损失了十来个人。原来柳家几兄弟加上家丁,总共有近七十人,现在总共只剩下三十人了。

这伏击区的两头因为有大量的石头推下来,路基本上被堵住了,这帮人现在想逃出去也困难。就这样又僵持了约一刻钟,那老七柳文霸实在是忍不住了,毕竟他最年青嘛。

他一看,这无论是往前突围,还是往后突围,都得从这推下来的石头上爬过去,那样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别人一阵箭射过来,他们很难射得过。而这路下面是个深涧,也下不去。索性,他就带着人向山上发起冲击,他带着人一边向上射箭,一边向上爬。

这下,刘聚可高兴了,他正愁这敌人老是龟缩在下面,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没想到,敌人就来送死了。刘聚让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他要等敌人靠近一点儿了,他们再进行攻击,这样就是敌人想退回去,都很困难。

柳文霸带着人向上前进了约十米,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就带着人继续向上。这时,刘聚突然一声令下,山上又是弓箭、石头齐发,这一次由于敌人离得更近了,更利于我们攻击了。很快敌人就在抛下了十多具尸首之后,再次退回了路边躲了起来。而且柳文霸身上还中了一箭。

现在,下面的人加上柳家四兄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而锥子山这边无一伤亡,这就是打野战的好处,这要是去攻柳家庄,他们有防御工事,死伤多的一方肯定是我们。

刘聚见敌人也不多了,被压制在下面,这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着急消灭他们。他先派了个人给我报信,说是敌人不多了,被他们压制在下面。如果我们这边需要消灭迎亲队伍的话,就可以动手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我们先把这迎亲队伍消灭后,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抢柳家庄。于是,我向各班长传达了命令,一起去攻击迎亲队伍。这迎亲的队伍还剩下二十多人,也没有兵器,要消灭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我们的包围圈就在不断缩小,那帮人有的还负隅顽抗,那不用说,肯定是被我们干掉了,最后包括新郎倌儿和新娘子在内还剩下十一个人,他们一看是抵挡不住了,就跪在地上投降了。

我一看,这新郎倌儿和新娘子还有利用价值。就让人把这十来个投降的都给绑了,然后就是收拾战场,把这新娘子娘家陪嫁的东西都带上,这些好东西当然得带到锥子山上啦。

我们带着这俘虏的十来个人缓缓地向柳家的方向走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刘聚他们设伏的地域。本来,刘聚他们是在上面设伏,两边是因为推下很多石头把路堵住了,这下面的人才逃不掉了。

他们也是一直在防备着上面的人,可是他们没想到我带着人从石头上摸过来了。我们躲在石头后面,随时准备着冲击过去。我还是先派人给刘聚报了个信,让他缩小包围圈,我们一起发起冲击,敌人肯定招架不住。

第六十九章 围歼援兵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等得刘聚的人慢慢地向下摸过来之后,我也让我们这边的人在那一大堆大石头后作好了准备。这最后的歼灭战是一触即发。

我让蓝玉带着他们班的人走在最前面,有盾牌的人负责支起盾牌防护。其余的人着手持弓箭,一旦与敌人照面,弓箭手立刻从盾牌缝隙处放箭,力求在不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敌人全部围歼在此地。

很快,蓝玉他们的人就已到了那堆乱石上面,此时的敌人还没发现他们,注意力全在山上的刘聚这个方向。很好,我做了个手势,蓝玉立刻命人放箭,一阵箭雨射过之后,在前面盾牌兵的掩护下,他们向敌人紧逼而去。其余三个班的人马也陆续跟上,我则躲在那堆乱石堆处观察情况。

刚才蓝玉的人马那一阵狂射,对方又倒下了五六个人。山上刘聚他们见我们这边已发起冲击,也是一声令下,那帮小喽啰就由刀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提刀冲在最前面。

这下柳家那帮人立即是乱作一团。本本就只剩下近二十人,刚才被蓝玉他们一阵狂射解决了五六个。这下山上的人又冲了下来,他们是招架不住了。

此时,这帮柳家兵的处境就是顾得了前,顾不了后,顾得了左,顾不了右。两路冲击人马的弓箭手见敌人乱了阵形,又是一阵狂射。瞬间就又解决了十来个人,这阵箭雨中,柳家老三柳文豹、老七柳文霸先后丧命。

今天柳家七兄弟来了五个,现在已死了三个,还剩下老大柳文龙、老五柳文彪和三个家丁还活着。他们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对我们喊道:“各位英雄饶命,我们投降。”

我见他们想投降,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把这几个人绑住,去赚开柳家大门,不然我们就这么去攻,虽然柳家现在已没多少家丁了,但他们还有地利的优势,我们这边或多或少会损失些兄弟。

于是,我让人对着他们喊话,让他们扔掉手中兵器,高举双手出来投降。很快这五个人就乖乖地高举双手出来投降了,我立刻吩咐人将他们绑了。这下加上我们先前俘虏的迎亲队伍的十一人,现在已经绑了十六个人了。

我让大家一边把路上的石头清掉,一边清理战场,这些柳家家丁身上的装备还不错,还有不少马匹、马车,还有先前的嫁妆,这都得带回锥子山去。我则去找刘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我的想法是,派一部分人先回去将这些东西送回锥子山。其余的人则直奔柳家庄,去柳家抢了东西再回锥子山。

刘聚同意我的意见,但派多少人回去呢,只派一个班,这么多东西要带走,可能人手太少;派两个班的话,这边攻柳家庄的人是不是又太少了,到时抢了柳家的东西,还得有大批人搬运。

我也正在考虑这事,这时我身边的小跟班罗仁发话了,“大头领、四头领,我有个想法,就是只派一个班的人,但搬东西的事就让这十几个俘虏来做,再加上缴获的马匹、马车,已足够了,我们只负责押运,量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我一听,这个主意还不错,为了防止这帮人路上耍花样,我们用绳子在他们腰上一系,这十多个人系成了一串,每隔一米多一个。这下他们就是想跑,也不容易,等他们解开绳子,我们的弓箭、砍刀等家伙早招呼到他们身上了。

既然这个主意是罗仁出的,我让他带一个班的人马去办这件事,我也是想历练历练这小子。

罗仁满口答应了,又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意思是这东西押运回去后,这帮人怎么办?是杀掉还是放了?我看这事还不好办,于是去问刘聚的意思,刘聚也觉得不好办,按说这敌人投降了,我们就不应该赶尽杀绝了。但如果今天放了他们,日后他们肯定要上锥子山来报复,无异于放虎归山。

刘聚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我见他犯难,便道:“大头领,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这帮人把东西送到韭菜山,就不要再向上走了。我们放了他们,并告诫他们今后不得同我们锥子山的兄弟作对,以后每年要给锥子山进贡。他们为了活命必然当场答应,然后这帮押运的兄弟就在韭菜山这里守着,让山上派人下来拉东西回去。罗仁就带着这个班的兄弟在韭菜山一带候着,随时准备接应我们。将来,如果这柳家的人不找我们麻烦倒也罢了;如果要来找我们锥子山的麻烦,那我们就再不客气了,该杀则杀。这样我们也算给他们机会了。”

刘聚听了我一番话道:“就这么办,我们也是仁至义尽了。这十六个人都押回去吗?还是留几个在身边?”

我说:“这新娘子也搬不了东西,我看这样,我们找三个班的人把他们送亲人的衣服换上,走在队伍最前面。把这新郎倌儿和新娘子带上,我们冒充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柳家大门时,我们用短刀逼着这新郎倌儿说是迎亲的队伍走在最前面,他父亲他们带的家丁在后面。这样柳家守门的人也不会怀疑这位小少爷的话。等我们先赚开柳家的大门,然后后面的人趁机掩杀进去。这次一定要把柳家好好洗劫一番,让他们出出血,替刘三狗子出气。”

刘聚一听我这个主意,一拍大腿,道:“妙啊!胡先生,你真是太高了。”

于是,他们就按照我的安排分头行动。走在最前面的这个排全部换上了迎亲人的衣服,当然有些衣服是我派人骑马回去从刚才那帮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后面两个排就捡着这柳家家丁的铠甲、装备换上,实在没捡到的,就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罗仁则带了一个班,押着十四个人,又带了缴获的十多匹柳家人带来的马和几辆马车,那十四个人按照我出的主意被绑成了一串,身上背着嫁妆等物资,被押着往锥子山而去。这十多匹马和马车上也是载了满满的东西,看样子这大户人家结婚就是不一样,嫁妆甚是丰厚啊。

这一切准备就绪,午时的光景都过了。我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我让大家排好行军队形后,原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休息期间,刘聚还不忘给大家打气,“兄弟们,今天中午我们先垫巴点,等会儿去柳家抢了好东西,我们返回了山寨,晚上大家好酒好肉的痛饮一番啊!”

这土匪的生活,就是这样,有酒有肉就是最大的乐趣了。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有酒有肉有美女,才是最大的乐趣。只是以前跟蒙古兵打了几仗,都是疲于奔命,能有酒喝有肉吃都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有美女。但食色性也,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

我和刘聚正在商量着等会去攻打柳家的具体细节,这杜黑子跑过来了,叫了声:“大头领、胡先生。”然后就没话了。

我和刘聚都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但他就是没开口,只是对着我们傻笑,时而又低下头搓着自己的双手。

我料定这家伙有什么事儿,是不是想单独跟大头领说,想避开我。既然是这样,我也就知趣点,于是我对刘聚说:“大头领,五头领肯定是有要事跟你说,我先去别处看看兄弟们的情况。”

刘聚刚才正跟我说得起劲儿,这杜黑子一来打了个岔,他就有点恼火。这会儿见杜黑子半天不作声,见我是有意避开,他就不高兴了。

刘聚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让他两胁插刀,他是一点意见没有。但要说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就不信这一套,他见我的意思是,杜黑子有什么话要背着我和他单独讲,这他是不干的,他就相信那种坦坦荡荡地做事,就是当土匪也是坦坦荡荡地当土匪。

一听说我要回避,刘聚就发火了,道:“我说杜黑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上山也有几年了,我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说你以前是这锥子山的四当家,以前山寨里有什么事,我瞒过你没有?现在胡先生是我们锥子山的军师,也是四当家,他就是我兄弟,也是你兄弟,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你今天要有什么事,就当着我和胡先生的面说,你要不愿意说,趁早滚蛋。”

我一听刘聚是真的发火了,连忙来打圆场,道:“大头领你别生气啊,可能四头领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刘聚还是不依不饶的,道:“他能有什么要紧事?有什么要紧事是不能让你这个四头领知道的?”

这时,杜黑子见情况不大好,终于是开腔了:“大头领、胡先生,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背着胡先生说什么事。我是有个请求不好意思说出口。”

听到这话,刘聚“哦”了一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事说不出口的,你说,我这个当大哥的要是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第七十章 抢柳家庄

听到刘聚都这么说了,杜黑子哼叽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是想说,这待会儿抢了柳家后,大头领能不能把今天这个新娘子赏给我做老婆。你看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晚上也没个人暖被窝,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是想给咱们老杜家留个根。”

听到这里,刘聚哈哈大笑,道:“杜黑子,原来是这事儿啊,怪不得你刚才扭扭捏捏的。不过这新娘子是柳家长孙娶得妻子,这要是抢了,我们和柳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是个大事儿,胡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要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的确如刘聚所说,今天这新娘子要抢了,那和柳家的梁子是结定了。但要是不让杜黑子如愿,也是有点寒兄弟们的心。我略微作了下思考,问杜黑子:“五头领,你今年贵庚啦。”

杜黑子道:“说起年纪,真是不好意思,我生于延祐六年,比大头领还年长三岁。”这么一说,他就是生于公元1319年,今年是三十四周岁了,的确也该成个家了。

我接着说道:“杜大哥年纪的确也是不小了,是该讨个老婆了。但正如刚才大头领所说,今天这新娘子要是抢了,我们和柳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是,我们反过来又一想,这柳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锥子山就是要和蒙古人作对,就是要打击这些豪强,这梁子结下就结下了。他们柳家以后要是能老老实实做人,我们就罢了,他们要是还是以蒙古人为依靠,为虎作伥,就算他们不来找我们锥子山的麻烦,我们也要去收拾他们。所以,为了咱们锥子山的兄弟,有什么人不能得罪。而且以柳家人的一贯作派,他们这次吃了亏,肯定得去找他们蒙古主子搬救兵,把这场子找回来。我觉得,我们得为五当家的个人问题着想,答应他这个要求。”

刘聚听了我这一番话,本来他也有意要成全杜黑子这事儿,正好就顺水推舟,道:“哈哈,胡先生说得好,就按胡先生说得办。杜黑子,这等会儿攻打柳家,你可得给我卖命地往死里打啊。今天晚上回山,我们的庆功宴和你的婚宴咱合在一起办,你说好不好?”

杜黑子听到我们都答应了他,脸上那个高兴劲儿真是没办法形容了,他一时激动得都不知怎么办好,都差点给我们跪下了。我和刘聚打发他赶紧准备准备,马上出发,就他这一会儿耽误,下面的兄弟们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刘聚一声令下,我们就出发了。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我们让新郎倌儿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当然有人给他牵马,他的双脚我们也从马肚子下面给他绑住了。同时,我们也告诫他了,我们今天来只为财,待会儿帮我们打开了柳家大门,我们取了财物,自然会走,如果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小子还不到二十岁,估计平常都有他爹柳文龙这几兄弟护着,也没见过大阵仗,这会儿命都攥在我们手里,当然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新娘子我们就用辆马车把她拉上,一路上我们给那新郎倌儿说,待会儿进门的时候,别人要问起,你就说嫁妆遭土匪抢了,新娘子坐在后面马车上,你爹他们带着家丁就跟在后面。

也就大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柳家庄。我们仔细盘问了一下那新郎倌儿,这外围住的的确是他们家的长工、佃户,很快到了柳家大院的门前,大门左右两边约一百米处,都有一处很高的箭楼,上面有人把守。

牵新郎倌儿马的人走在最前面,新郎倌儿一左一右都有一个人,其中左边那个人,手里拿着短刀贴在这新郎倌儿左小腿的内侧,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还以为是这人扶着新郎倌儿呢。

守门的人见是小少爷回来了,忙打开门问道:“小少爷,怎么样了,还好吗?”

这新郎倌儿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没说出话,那左边那拿短刀之人在他左腿上用刀拍了拍他的小腿内侧,这小子立马老实了。对那守门的人说:“东西都让土匪劫了,幸亏父亲他们赶到得及时,才打跑了土匪,花轿也坏了,我让新娘子坐在后面马车上。快叫箭楼上的人都下来帮忙。”

听这小少爷这么一说,那守门的人立刻招呼那些站岗的人都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箭楼上的几个人刚一下来,刘聚和杜黑子带着人就向这几个守门的和守箭楼的人冲过去,那几个家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我们给解决了。刘聚立刻安排人上箭楼,先要控制住这制高点,万一里面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控制局面。

柳家这院子大的很,由于柳家几兄弟平常都爱舞枪弄棒,下面还有一队护院家丁,在征得老爷子同意后,这一进大门处就是一片大空地,这柳家几兄弟就拿这里当较场,平常练功夫、训练家丁都在这里进行。因此这里离里面的大厅还有一段距离。

当时,柳家已经来了好些宾客,都坐在大厅里等着开席。虽然这午时早过了,都未时末了,大家都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新娘子还没接过来,还没拜堂,他们就不能开席,只能忍着。

就刚才我们突袭那几个家丁的时候,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向外一看,是新郎倌儿回来了,于是都出来准备看新娘子、看热闹了。刘聚、杜黑子一看这么多人出来了,那还了得,趁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赶紧杀吧。于是,两人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向大厅里杀了过去。

真是有好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作了刀下之鬼。后面出来的人见前面的人被杀了,才知道是土匪来了,赶紧往后院跑,这柳老爷子此时正在后院休息,听得前面一阵咋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亏得六儿子柳文鹰反应得快,操了家伙一边组织人抵抗,一边就来找老爷子。

这柳老爷子见六儿子提着家伙进来了,急忙问:“怎么回事?有人闹事儿吗?”

柳文鹰道:“爹,快跟我走,土匪打过来了。”

那柳老爷子当时一听,就是两腿一软,颤颤巍巍地道:“你大哥他们不是去打土匪了吗?怎么这土匪都打到家里来了?难道你大哥他们……”这柳老爷子没敢说下去。

还是这柳文鹰当时有主见,对柳老爷子道:“爹,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也许大哥他们跟土匪走岔道儿了,咱们先走吧,先出去躲一躲。”

柳老爷子道:“躲?躲哪里去?”

柳文鹰道:“咱先从后门出去,直奔县城,去二哥那里躲几天,等弄清楚情况了再回来。这土匪再厉害,难道他还敢追到县城去不成?”

柳老爷子一听这儿子的话也有道理,就道:“你赶紧让其他人都快跑,都到文狮那里去。”

柳文鹰架着老爷子一边往后门处跑,一边道:“放心吧,我早让人去通知他们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就这样,柳文鹰架着老爷子就从后门逃了,柳家家里的人也都从后门处跑出来,直往县城方向逃去。那些来柳家的宾客早都一哄而散了。偌大一个柳家,一会儿功夫,一个人影儿也没了。

没了就没了,这下我们正好到处找东西。刘聚把刀往那新郎倌儿脖子上一架,那新郎倌儿就吓得腿直发抖,刘聚其实并不想杀他,而是对他吼道:“你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找,老老实实的,等会儿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我剁了你。”

经这一吓,那新郎倌儿是老实得很,什么粮仓在哪里,马匹牲口在哪里,兵器装备仓库在哪里,还有他爷爷的银子都放在哪里,他都一一交待得十分清楚。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把他家的二十几辆马车、骡车都装得满满的,还有一些牲口背上也都驮满了东西,包括我们带来的马匹也都驮了东西。

要说,这柳家的确家大业大,除了粮食、装备、银子我们抢了不少,还有一些什么人参啊、貂皮啊、虎皮啊、还有上百坛好酒。最后我们每人身上都还背了不少好东西,实在是搬不下了,我们才收拾好东西,返回锥子山。

出人意料的是,我们刚出了柳家大门,那外围处住着的好些个长工、佃户竟然要来投奔我们。

刘聚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看着我。我就问道:“你们都是受了柳家恩惠之人,今日看柳家遭难了,你们就来投奔他们的仇人,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时,这帮人都议论纷纷地嚷开了。其实这帮人有好多跟刘三狗子的情况一样,他们原都是有地之人,但被这柳家强行兼并了,没办法只能给他家当长工、当佃户,平常他们对柳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他们早都不想在柳家庄这里待下去了,但离了这里,他们又找不到生计,所以就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第七十一章 柳家搬救兵

今天这帮人见我们竟然把柳家都抢了,认定我们的力量是够强大的,所以他们想入伙。我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合情合理,这锥子山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便答应了让他们入伙。但空着手上山也不太象话,于是我让他们赶紧在附近找牲口、车子等工具,去把柳家剩下的还有些好东西都给我搬到锥子山去。于是这帮人很快就散了,各自去找家伙事儿了。

见出现了这种情况,我让刘聚他们带着东西先走,我带几个人在后面,等会儿跟这帮长工、佃户一起走。刘聚还是不放心,对我说:“你们先走,我带几个人在后面走,我的功夫比你们好,你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就算这几个长工、佃户是诈降,以刘聚的能力,搞定他们还是不成问题。于是,我就和杜黑子带着大部队先回锥子山了。杜黑子在前面打头,我则在后面压阵。

那新郎倌儿不能这么早就放了,不然他去搬救兵就麻烦了。我们给他背上背了一大堆东西,让他跟着我们的队伍走,我还是准备让他到了韭菜山再放他。

那新娘子当然还是坐在马车里,当然那马车上不光有她,还有抢来的好些个东西。杜黑子生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硬是要把这辆马车带在身边,我也就由得他了。

我们出发的时间,已经约是申时的光景了。由于东西带得多,加上我们有心等后面的刘聚他们,所以走得并不快。走到天黑定了,这离韭菜山约还有三十里。

我看天黑了,就招呼大家先歇一歇,吃点东西。那杜黑子则拿了点干粮去给他未来的老婆吃,但那新娘子被吓得只知道哭,他也没办法,搞得我们都哈哈大笑。

那柳家小少爷可就更惨了,从小到大他哪干过这种粗活儿,今天让他背的东西也的确不少,这休息时,让他放下东西,他都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休息片刻之后,我们又继续赶路。等我们走到韭菜山的时候,都已是亥时初的时分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没碰见柳家老大柳文龙他们啊,按理说,他们从韭菜山返回柳家,我们是从柳家返回韭菜山,这应该碰上才对啊。

我估计,是不是他们远远的看见我们来了,就在路边躲起来了,等我们走了,他们才出来继续赶路。

到了韭菜山,我们就放了那柳家小少爷,他虽然当时是累得够呛,但一听说我们放了他,他赶紧是连滚带爬地往来时的路上赶紧逃。至于他的新娘子,他问都没问。这也难怪,古时候都是包办婚姻,他连新娘子长个啥样儿都不知道,自然也就谈不上感情。能活着回去都是万幸了,哪还顾得了这没过门的媳妇儿。再说了,这命要是没了,一辈子就没了,这老婆没了,大不了再找一个,反正他们柳家有的是钱。

到了韭菜山的地界,我们就碰到了罗仁,他还正在担心,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一看,他这班的人马还在,就让杜黑子带着人马物资先回山,让山上原来留守的那两个班由蓝玉带领下山来接应大头领他们。我和罗仁则带着他这个班的人先行一步,先去接应大头领他们。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就分头行事。

我们往回走了约十五里地,才迎面碰上了刘聚他们。当时,他只带着六个小喽啰。后面跟的就是原来柳家的佃户、长工,当然还有他们的家人小孩,总共有七十几口。这青壮年劳动力就有三十多人,各种车辆三十多辆。当然都是载得满满的东西,还有驮着东西的牲口二十几头,另外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还背了点东西。

看来这柳家庄一战,实在是收获不小啊。因为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因此行进速度就慢了点。

刘聚见我们来接应了,就让大家先原地休息一刻钟,他们从柳家庄出发,这一路还没休息过呢。我告诉刘聚,蓝玉马上带着那两个原来在山上留守的班来接应我们了,估计我们走到韭菜山的时候,就能碰见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又再次上路了。

离韭菜山还有三、四里地时,蓝玉他们就迎了上来,他们每人骑了匹马,蓝玉说这样快一些,来了还可以用马来驮东西。

于是,他们都下了马,让那些来投奔之人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绑在了马匹上,一些小孩子就让他们上了马车。这样行军速度就快多了。刚来到韭菜山,我们就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马匹追来的声音。

我和刘聚都估计,很可能是柳家请的追兵来了。看来要准备打场恶仗了,我让一个小喽啰骑马回山去报信,让杜黑子赶快派人来支援,另派了两个小喽啰去引这帮来投奔的人上山。

其余的人作好战斗准备,我们选了一处利于打伏击战的地方设伏。听这马蹄声,敌人应该也就两三刻钟的功夫就要追上来了。

好在我们现在这三个班的人,有两个班本来是在山上留守的,今天可以算得上休息了一天,此时精力正旺盛。而罗仁带的那个班,也是下午就到了韭菜山,在这里都休息了五、六个时辰了,也算得上是生力军了。

而敌人肯定是从县城方向一路狂追而来,现在是大半夜的,正是疲劳期,此刻正是我们以逸待劳打伏击战的大好时机。

我们选的这个伏击地点,是一个两边都是小山包的地带,我们在两边山包上埋伏,等敌人的人马走过一半的时候就发动突然袭击,力争把敌人分割成两段,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我带着罗仁在一边,刘聚则带着蓝玉在另一边。我们又准备了火把,只是还没点燃,一旦敌人进入伏击地域,我就点一个火把,我把火把向下一扔,攻击立刻开始。

还是老规矩,先用弓箭招呼一阵,看情况再发起冲击。如若双方僵持着,我们就先稳住,等杜黑子的人马来了,我们再一起发起冲击。

我们埋伏好后不到一刻钟时间,就见远处一队人马打着火把飞奔而来。由于太远,无法看清到底有多少人。

渐渐地,这队人马就越来越近了,约有六、七十人,人手一个火把。这样也好,他们打着火把,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正利于我们发动伏击。

很快这队人马的先头部队就已通过我们的伏击区,我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点燃了火把,准备等这队人马通过一半时就将它扔下去。

眼下,我们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我们的伏击行动一定要保质保量,按照人均先干掉一人来计算,这一轮伏击后,我们与敌方兵力相当。因此不能打乱仗,如果这第一拨攻击都不能灭掉三十人,那后面的情况我们会很被动。

我紧紧盯着下面这队人马,从装束上来看,的确是蒙古兵无疑。但由于天黑,也没看见是否有柳家的人马。其实这队人马正是柳家搬的救兵。

话说这柳文龙他们到了韭菜山后,罗仁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投降了,我们今天就放了你们。以后你们要再跟蒙古人勾勾搭搭,欺负我们汉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以后你们柳家庄每年要向我们锥子山进贡,这有没有问题?”

这柳文龙为了活命,马上是满口应承:“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我们柳家庄以后绝不跟锥子山作对。”罗仁放了他们之后,他们没有回柳家庄,而是一路直奔定远县城,找他二弟柳文狮去了。

到了定远县城,柳文狮听说这次柳家吃了大亏,老三、老四、老七都先后丧命,这还了得。此时,老六柳文鹰带着老爷子才刚刚逃出柳家,还没赶到县城来。所以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家里已遭劫了。

这柳文狮虽然只是县里一小吏,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当地的地头蛇,那些蒙古官员的好多事都由这帮汉人小吏出面去办,因此,他跟这帮蒙古官员的关系不一般。加上他一个亲妹妹和一个叔伯妹妹都嫁给了达鲁花赤老爷当小老婆,有了这层姻亲关系,那蒙古人更得罩着他。

于是他马上去找了他的顶头上司,由他的顶头上司出面去向达鲁花赤老爷作了汇报。这达鲁花赤老爷听说又是锥子山这帮土匪作怪,又是气得直哼哼,上次本来有大好机会端了他们的老巢,但怀远县突然遭袭,他们只得回兵救援,让这锥子山逃过一劫。没想到他们又死灰复燃了,他当即派人叫来了千户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正好这几天染了风寒,在家休息,这听了柳家遇袭一事,他本应当带兵亲自前去讨伐,但因身体状况不佳。他就只好对达鲁花赤老爷说:“这锥子山易守难攻,况且现在去已是大夜晚的,劳师远征,难以取胜。我看不如先等待几日,等我的病好了,我们周密计划一番,定将这锥子山拿下。”

第七十二章 韭菜山伏击战

那柳文狮的顶头上司欲为柳家作主,不肯忍这一时之气。

便对达鲁花赤老爷道:“我看今天是不是先派一小股人马速速追去。如果有机会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没有机会,就让他们返回。这样也可以给柳家,给这定远县依仗我们蒙古人的汉人大户一个交待。否则,这帮人见我们不帮他们,以后也不会卖力为我们做事。”

达鲁花赤老爷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让阿古达木派一名百户,带上百号人马跟着柳家的人去追击。

这阿古达木虽然觉得这次追击太过冒险,但达鲁花赤老爷的命令也不容违抗,于是让一个百户带了七十名蒙古兵跟着柳家的人走了。

这柳家老大他们正准备出发,老六柳文鹰带着老爷子等一干家眷也进了城,两队人马正好碰上了。老六把家里的情况一讲,这老大真是气得要吐血了。不光是家里遭了抢,他还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啊。

但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了,由柳家老大柳文龙、老五柳文彪带了几个家丁在前面带路,这七十多人一路向锥子山飞奔而来。

让柳文龙庆幸的是,在他们快要到韭菜山的时候,他迎面遇上了被放回来的儿子。他听儿子说,这锥子山的土匪抢了东西,还有好些他们家的佃户、长工也拿了他们家的东西投奔锥子山了。但刚走了不远,应该很快能追上。

于是,柳文龙让两个家丁带着儿子先回去,他们马上去追击。

因为是天黑,当时我们也没看见,其实柳文龙、柳文彪就在队伍的最前面。等得这队人马冲过去一半以后,我把手中的火把向蒙古兵扔了过去。

随着这个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两边山包上就有二、三十把弓箭朝着这队人马一阵狂射。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只听见队伍后面一阵惊呼,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这蒙古兵的队伍就散了,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此时要么熄灭了手中的火把,要么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但有一些没经验的就举着火把到处乱窜,这火把就成了攻击目标,山上的人就朝着有火把的地方射箭。

这一阵袭击过后,路上火把掉了一地,已经没有一个手里拿火把的人了。因为手中有火把的人都已被当成了靶子射死了,借着掉在地上的火把观察,这第一波袭击效果不错,至少射死了三十多个敌人。

现在双方都处于黑暗之中,都停止了攻击,处于僵持状态。而此时是格外的安静,除了路上有马匹的嘶叫声,听不到人的声音。据我估计,敌人现在也都是隐蔽在这大路的两边,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僵持了约一刻钟,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怕等会儿杜黑子来了不知道情况,成了这蒙古兵的靶子。

于是,我派了两个小喽啰从山上绕道去前面的韭菜山处等着。一旦杜黑子来了,让他们多加小心,慢慢向前摸。

如果这个局面能僵持到天亮,那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他们目前也只剩下三、四十人,而且是处于我们的包围之中,之所以我们现在无法消灭他们,只是因为天黑了,我们无法看见他们在哪里。一旦天亮了,他们就会暴露在我们眼前。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双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据估计,现在应该已经是丑时时分了。也不知道杜黑子他们到哪里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开始微微发亮了。那个时候就对我们有利了。

其实这个时候,杜黑子的人马已到了韭菜山了。他们遇到了我派出的那两个小喽啰,知道了前面的情况。就留了几个人在原地照看马匹,其余的人向前面慢慢摸去,估计快要到与敌人接触的地方了,他让刚才这两个送信的小喽啰又从山上绕过来给我报信,让我不要担心。

这两个小喽啰回来的时候,又过去了约小半个时辰。这僵持了这么久,好多兄弟都开始打瞌睡了。

我也先不去管他们,让他们休息会儿,只要再僵持一个时辰,这帮蒙古兵就完了。当时,这帮蒙古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天一亮,他们就暴露在我们的射击范围之内。

于是,这蒙古百户开始悄悄地收罗人马。这蒙古百户当时在队伍的后方,前方是柳文龙、柳文彪两兄弟带队。而中间那片刚才伏击的主要区域已是都死光了,前后这两支人马此时已是没有联系的。

那蒙古百户不知道前面的人还活着没有,那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两兄弟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那蒙古百户觉得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一旦天亮了,对方可是有地利的优势,而且自己这边的人马也折损了大半。于是那蒙古百户派了几个人慢慢向前摸,去看看情况。

那几个派出去的蒙古兵摸到了刚才伏击的重点打击区域,一看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们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人,以为前面的都遇袭身亡了,就返回去向这百户作了报告。

那百户一看就二十多人了,还是赶紧撤吧,可不能自己的小命也搭在这里啊。于是那百户就带着人悄悄向后摸去,为了不让我们发觉,他们连马匹都不要了。

就在蒙古百户带着后面那二十多人跑路的时候,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已经和杜黑子的人碰到一起了。虽然是天黑看不见,但双方是一番乱战,各有损伤。杜黑子的人多,很快就占了优势,那柳文龙、柳文彪赶紧带着人向后撤。

我们在这边听得真切,知道前面的敌人顶不住在向后撤了,于是我命令我带着的这十几个人向大路上冲击而去。

当时,刘聚也听到了前面有交战之声,他怕杜黑子他们吃亏,也带着他的十多个人冲了下来。这下柳文龙、柳文彪那二十来人受到了三面夹击,被打得抱头鼠窜,但无论他们怎么窜,也是逃不掉了。

柳文彪直接被乱箭射死了,我们三方一起夹攻之后,就柳文龙还算命长,胳膊上中了一箭。还有三人受伤的蒙古兵,总共俘虏了四人,其余的全部被我们杀死了。

我们马上清点战场,除了那蒙古百户带着后面那二十多人连马匹都没要就跑了外,其余的四人被擒,五十人被歼。缴获马匹六十多匹,还有大量军械装备。这又可称得上是一个漂亮的伏击战了。

我们这边,在柳家庄一战,我们基本没有任何损失,只有几个受轻伤的。刚才这场夜战,除了刘聚带的人死了八个,其余总共只有十多个人受伤。我们迅速整顿好队伍,准备马上回锥子山。

刘聚嫌这四个俘虏碍手碍脚,准备将他们杀掉。我阻止了他,我说道:“这次柳家大败,蒙古兵也吃了亏,那定远县的蒙古兵绝不会善罢甘休,近期一定会卷土从来。我们不如留着这几个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成为谈判的筹码。”

刘聚现在对我是佩服得紧,我这么给他一分析,他立马就转变了思路,就让人将这四个人押上山关押了起来。我们回到锥子山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刘聚让大家今天白天好好休息一天,晚上锥子山摆酒席,这一是为这次大胜庆功,这第二是给五头领杜黑子办喜酒。众人听得这个消息都是一阵狂喜。

刘聚拉上我去了常遇春那里,对着常遇春把我是一顿狂夸,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刘聚又绘声绘色地把这次围点打援、抢劫柳家庄以及在韭菜山的这场伏击战都描述了一遍,常遇春听了也是觉得过瘾。当听到杜黑子要娶这新娘子一段儿,大家都是哈哈大笑。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对他们俩说:“这新娘子本来是嫁到柳家的,现在被抢到土匪窝来嫁给杜黑子,她不一定愿意。我看这事儿还得麻烦两位嫂子时不时去开导开导她,万一这姑娘要是性子烈,做出什么傻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一听我这话说得有道理,立马表示要马上派自己老婆过去当说客。

我接着道:

“这有一条一定要说,就是那柳家小少爷被放走的时候,问都没有问一下这新娘子怎么办。这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这姑娘没有多么在乎。

而杜黑子就不一样,厚着脸皮来找大头领要这媳妇儿,这就说明杜黑子是真心喜欢这姑娘。这女人家一辈子最要紧的就是找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嫁了,她如果愿意跟杜黑子,绝对比嫁给柳家强。

那柳家少爷也就是图个新鲜,说不定过不了三两年,又在外面纳几房妾,她嫁给这种人,就跟守活寡其实没什么区别。”

刘聚、常遇春都认为我说得对,说他们一定让自己媳妇儿去当好这个说客。

又闲话了一阵,我去刘聚那里吃了午饭,然后就回家休息了,这昨天晚上没睡觉,今天可得好好补一补。

第七十三章 大胆的计划

我这一觉直睡到晚上才起来,还是罗仁把我叫醒的,说是马上就要开席了。我说那杜黑子不得先拜堂成亲吗?吃饭哪有这么快。但罗仁还是拉着我说快走吧,去看看拜堂成亲也是不错的呀。

唉,这年青人就是爱热闹,其实,当时我的年纪也不大,只是我这个人不爱凑热闹罢了。很快,我们到了大厅,杜黑子准备要拜堂了,刘聚亲自给他们主持婚礼。

这时蓝玉凑过来对我说:“下午的时候,我姐姐和大头领的夫人一起去给这新娘子做开导工作,这新娘子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我估计她肯定还是被我姐姐她们说得动心了,只是没好意思当场就答应罢了。”

我跟蓝玉这小子开玩笑道:“你小子咋知道的,你怎么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啊?”

蓝玉道:“这还不简单,你看她现在愿意跟杜黑子拜堂,那就说明她愿意跟着杜黑子。她要真是不愿意跟着杜黑子,她肯定是寻死觅活的不愿意来拜堂。”

我“嘿”了一声,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机灵鬼。”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当儿,杜黑子已经和那姑娘就拜上了,旁边一帮小喽啰跟着就起哄,把个杜黑子搞得是狼狈不堪,我们是肚子都笑疼了。

很快,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酒宴就开始了。

首先,还是刘聚讲话,他说:

“兄弟们,今天是个好日子,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啊。

这一喜,是我们在四当家胡先生的周密部署下,我们先是围歼了柳家的迎亲队伍和柳家的家丁,抢了周家的嫁妆。接下来,我们又在柳家抢了大把的东西回来。最后,在韭菜山外面,我们又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歼灭蒙古兵五十人,俘虏四人。

这二喜嘛,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咱们的五当家终于娶老婆了。这五当家今天是新郎倌儿啊,你们该敬酒的就敬酒,等会该闹洞房的就去闹洞房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

大家都端起碗,把这第一碗酒干了。”

说完,刘聚就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下下面就热闹开了,当晚我也高兴,喝了不少,但没醉。

据说那一晚,杜黑子是被灌醉了,看样子他的新婚夜是在呼噜声中度过的。也不知道,第二天他老婆有没有罚他跪搓衣板儿。

第二天,全体锥子山的兄弟休整一天。这天,我还是去找了刘聚一起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说道:“这次柳家被我们抢了,来追击的蒙古兵又遇到了我们的伏击。他们肯定会在近期发动对我们锥子山的攻击,我们一定要做好应对之策。”

常遇春听了我的分析,也是点点头道:“胡先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蒙古兵远道而来,我们最有利的办法还是利用地形优势伏击他们。但这次的伏击地点设在哪里是个问题,本来那段山谷是绝佳的伏击之地,但蒙古兵在那里吃过一次亏,肯定不会再上当。”

刘聚道:“他们过那段山谷的办法,无非就是先派人占领两边山上的制高点,要不我们就在那山上设伏,让他们无法抢占山头,他们的兵就不敢进来。”

我说道:“那山上树木茂密,也不是十分有利于作战。而且我认为此战的目的主要是消灭蒙古兵,要把他们打怕,让他们不敢上锥子山来和我们打。”

刘聚道:“胡先生的想法是很好,但要实现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我说道: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先派几个人混进县城,摆个小摊儿也行,当个讨饭的也可以,目的就是监视定远县城蒙古兵的动向。一旦有蒙古兵出动,要快速回来报信。

这次蒙古兵要来进攻锥子山肯定是大队人马而来,由那千户阿古达木亲自带队。我们立即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设伏,每个伏击点都只派一个班的兵力。我们的策略是每次只向敌人射一阵箭,能杀多少敌人算多少,射完箭了就从小路向山谷口一带集结。

我们至少可派出十个班出去袭扰,而且一个班可以在不同地点袭扰几次。这袭扰的目的并不是要求杀死多少敌人,而是搞得敌人草木皆兵、精神高度紧张。

等得敌人到山谷口的时候,至少已被袭扰过十来次,肯定是疲惫不堪了。以那蒙古千户阿古达木的性格,到了此处,必定是派两支精兵上山去控制山头。我们这时趁着蒙古兵下马休息之际,立即对他们发起冲击。

经过前面的十多次袭扰,这蒙古兵此时肯定也不太会当回事。因为我们如果要伏击肯定是利用较有利的地形,不会在这种开阔地进行。但这次其实我们是反其道而行之,动真格的了。

这次也是检验我们练兵成果的时候,我们编队三角进攻战术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这次就在这帮蒙古兵身上试试威力。

此时,他们在开阔地遇到我们的突袭,一定会大乱。不用我们进攻,他们那么多人如果进入了山谷之中互相挤踏,伤亡肯定不会小。

我们这两天就派人在山谷的两端多砍伐些柴禾堆在山谷口的旁边备用。靠近我们锥子山的这个山谷口,我们留下约两个班的兵力驻守。

我们出谷后,他们就把柴禾堆到山谷口里面,一旦敌人遇袭往山谷里跑,他们就在那边把柴禾点燃,让蒙古兵根本过不去,把蒙古兵困在山谷之中。

只要蒙古兵进了山谷,我们靠近韭菜山这一端的人马,立即在后面往谷口里堆柴禾点火,只要火点着了,我们就多放湿柴上去,就那些烟在山谷里半天散不出去,都够他们受的。

最好的情况就是两头用火用烟把他们堵在山谷里一两天。这一两天他们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再加上烟熏火燎的,就算他们是铁人也顶不住。

如果我们和他僵持在山谷口,他们不进谷。我也有个办法,我们把那四个俘虏绑上一起带下山,僵持的时候,就让这四个俘虏在队伍最前面。

我们只管向蒙古兵射箭,看他们蒙古兵射不射我们。如果射,那柳家老大和其他三个蒙古兵就会被射死,这下柳家就会和蒙古兵产生嫌隙,这也相当于从内部瓦解敌人。

而且那些蒙古兵见到自己的人在前面,长官都要命令他们射击。就会认为这些当官的根本没把这些普通兵士当回事。这样,他们的士气和战斗力必然受到影响。

虽然这次我们面对的肯定是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指挥得当,一定能胜利。

只要这仗打赢了,那对我们的士气和信心就是一个大大的提升,在开阔地带我们也能痛击蒙古兵,这是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如果我们做到了,下次蒙古兵必定不敢轻易进攻锥子山,我们的部队也能朝着一支精锐之师的方向迈进一大步。”

听了我这一番话,刘聚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几倍,而我们放弃了地形的优势,去开阔地带冲击敌兵,他觉得有点冒险。

要说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但常遇春还是坚定地支持我的意见。

他说道:“我们以后与蒙古兵作战,不可能永远是在山区作战,永远能够利用地形的优势。在开阔地带与蒙古兵作战的这一步我们迟早得迈出去,迟迈不如早迈。我相信胡先生的能力,我也相信锥子山的这帮兄弟。”

刘聚听我们都同意这个作战方案,思考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就按我说的计划部署。

说起去县城侦察的人选,我想还是蓝玉去比较合适,另外又给他配了两个小喽啰,其中一个小喽啰叫李全,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就在西城门外不远处开了间茶馆。

我们的打算是让李全在这间茶馆给他的亲戚帮忙,不要工钱,只要管吃住就行。让李全长驻在这里,作为一个联络点,他们三人骑三匹马到这茶馆后,马匹都养在这茶馆后院。

而蓝玉则带着另一个小喽啰进城去监视蒙古军动向。至于是装成要饭的,还是摆摊的,还是挑货郎由他们自己定。

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们立即返回茶馆处骑马回来报信。为什么要把马匹养在城外茶馆处,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放在城外不会引人注意,不然让蓝玉他们天天在城里骑着匹马招摇过市,那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切安排妥当后,蓝玉三人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出发了。锥子山的训练还得继续进行,抢柳家庄的时候,那些长工、佃户来投的青壮年有三十多人,这又可以增加三个班,但这帮人不能编在一个班,得分别插入到其他班中。

这也是跟现在的部队一样,要搞*,要是一个班乃至一个排一个连都是一个地方的人,那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分组完毕后,就是给各人配齐武器装备,这次抢了柳家庄,又歼灭了五十蒙古兵,收缴了不少装备。就目前这约一百六十多战斗力,配齐各种装备是绰绰有余。

第七十四章 烟熏蒙古兵

这些天的训练还是跟往常一样,上午是单兵训练,主要练习骑射、刀法、枪法等,下午是编队合练,主要练习协同作战,班排的整体进攻及防御。

经过这次打柳家的实战经验,这些兄弟们对班排的整体攻防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训练效果也是十分地明显。

与此同时,我还派了几个对韭菜山至小鳌山一带的地形熟悉的小喽啰去实地察看地形,让他们先确定一些设伏攻击点,并摸清撤退路线。

然后我再带着各班班长去现场分配作战任务,并让各班班长清楚,袭扰完毕应该走哪条路去谷口处集结。

大约是蓝玉他们下山后的十多天,也就是六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蓝玉一个人骑着马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他说是打探到消息,今晚蒙古千户阿古达木将亲率四百多蒙古兵来围剿锥子山,让我们迅速作好战斗准备。

当时是六月下旬的天气,热得要命,阿古达木选择夜间赶路无疑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按照时间推算,蒙古兵应该是在天亮之前就会到达锥子山的地界。

不过蒙古兵夜间来也好,更有利于我们的袭扰部队实施骚扰活动,而且由于天黑,敌方也不方便追击我们的袭扰分队。

于是,我安排蓝玉再次返回继续打探情报。其余的各班,按照分配的任务,各自到达指定地域进行休整,一旦发现敌人踪迹,立即进行战斗状态。

当时的锥子山除了正常的哨兵,一共安排了十五个班参加战斗,有十个班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设伏袭扰敌人,其中最靠后的的那个班由罗仁带领,同时我让他们这个班的人把那四个俘虏绑好押着,有可能用得着。

山谷后方有三个班埋伏,同时在谷口堆了大量的柴禾。之所以派三个班在这里,就是防止敌人的轻装小分队从山上过来。

还有两个班配属在山寨大门后的那些防御工事里,这里是整个锥子山防御的最后一道阵地,也是为了防止敌人的轻装小分队翻过山后直接向锥子山上攻击。

也就是当晚刚交丑时的时分,地处小鳌山最前方的人员反馈,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小鳌山很近了。由于离锥子山的地界还远着呢,这蒙古军队打着火把前进,主要是为了行军速度加快一点,毕竟黑灯瞎火的,有个火把照明,那效果完全不一样。

很快蒙古军队进入了最前面这支袭扰小分队的射程范围之内,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兄弟们都是对着蒙古兵一阵急促射。

因为敌人打着火把,而我军在暗处,正是有利于我军用弓箭射击。敌人刚刚摆好防御阵形,我们的第一支袭扰小分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迅速从小路向谷口处撤退。

敌人等了半天,见没有受到攻击了,想追击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只好又继续前进。

从小鳌山开始,这种袭扰一共进行了十七次。在我军未付出任何伤亡代价的情况下,共计消灭敌人九十多人。

也就是说,阿古达木的这支蒙古兵到达谷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五十人了。而且现在的蒙古兵已经是疲惫不堪,神经也是高度的紧绷。

到了这谷口,这么有利于设伏的地方,阿古达木肯定不敢直接入谷。而是派了两支每队有二十人的小分队轻装去山上抢占制高点。在轻装小分队派出之后,阿古达木让人都下了马,由于是热天,让大家都把铠甲先脱下来透透气。

阿古达木预计我们的伏兵不是埋伏在这山谷之上,就是埋伏在山寨大门后面那段路上。因此,这山谷口的开阔地还是相当安全的。而且这轻装小分队上山控制制高点后再反馈回来,至少得一个时辰。

这一路从昨晚出发都还没休息过,路上又多次遇到小股土匪袭扰。现在到了开阔地,就是借那帮土匪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到这里来撒野。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让大家原地好好休息一阵。一旦确定山谷上方无危险,他们就准备朝锥子山直杀上去。

在战争过程中,要取得先机的最好办法就是出其不意。这一次,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帮蒙古兵下马的下马,放下兵器的放下兵器,脱铠甲的脱铠甲之际。我和刘聚带着人排好了冲击阵形,悄悄地向谷口进逼而去。

也就是阿古达木派出轻装小分队、让其他人原地休息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我们的人马已经摸到离他们很近的位置了,因为他们还留了一部分火把没熄灭作为照明使用。而我们全部都是隐藏在黑暗之中,我们已经离他们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本来这个距离已经可以使用弓箭攻击了。但为了提高准确性和突然性,我们决定继续向前摸。直到我们摸到了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我和刘聚一看,这次差不多了。敌兵大部分都没穿铠甲,好多人都在打盹。

我们让弓箭手迅速做好射击准备,随着刘聚的手势一挥,一阵箭雨直向敌军射去。每名弓箭手约连射了十箭之后,刘聚才大喊一声:“冲!”。

刚才的那一阵箭雨射击过程中,最先只有“嗖嗖嗖”的箭枝破空声,接着就是蒙古兵的惨叫哀号声,最后才是敌兵的一阵吵闹嘈杂声。

据后来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这一阵箭雨直接灭掉了上百号蒙古兵。这主要得益于攻击发动的突然性,再加上敌人大部分卸了铠甲,身上根本就没有防护装备,那伤亡率肯定大增。

待得我们冲击到敌人面前时,敌军还是乱作一团,虽然阿古达木等蒙古军官在不断地呵斥下属,但收效甚微。好多蒙古兵连自己的兵器都还没找到,就直接被我们的人砍掉了脑袋。

由于我们是从外面冲杀过来,这蒙古兵后退就只能往山谷里退了。虽然阿古达木在一旁大喊不要进山谷,但这些兵此时最重要的任务是逃命,是躲过我们的冲击,哪还管得了往哪里退的问题,哪里没有土匪兵的攻击就往哪里退。

于是有约一百五十号蒙古兵退到山谷里去了。本来阿古达木他们到达谷口时,四百多人的队伍就只剩下约三百五十人了。派了四十人上山,被我们的突袭用弓箭射死了约一百人,刚才冲击的时候又被杀了四、五十人,有约一百五十人逃进了山谷。

阿古达木只带着十多个人往那山谷上方的山上撤退。但这上山的路不好走,好在树木茂密,我们箭枝也不容易射着他们。但还是有几人在上山的过程中被我们射死了。

也就是说,现在阿古达木的人加上先前派出的轻装小分队,约有五十人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外。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量他这五十人也闹不出大动静,何况这五十人也是分开在山谷两边的山上。我们立即命人往谷口处堆柴禾迅速点火。

很快谷口另一端估计是听到蒙古兵的动静了也点了火。火点着以后,就是向上面多放湿柴,浓烟滚滚的,我们在谷口外面都觉得熏人,何况是他们在谷里面的人,这下可是够他们吃一壶的。

刚才的这一阵冲杀,蒙古兵是吃了大亏,而我们锥子山这边除了几个受了点轻伤的,几乎算得上是零伤亡的代价了。

这进了谷的约一百五十人一定要将他们困死在里面,眼下最让我担心的是阿古达木他们,他们后面上去的有十来个人,加上先前的上山的四十人,如果都去进攻山谷口那端的兄弟,那边肯定是顶不住的。

因为那边谷口只有杜黑子带了三个班在把守,关键是对方有一个高手阿古达木,我们这边这次出战的人,除了刘聚能搞定他,其他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找到刘聚说出了对此事的担心,刘聚也认为我分析得相当有道理。于是我们二人一合计,由刘聚带上四个班跟着阿古达木的屁股后面追去,并把那四个俘虏带上在前面开路。

一旦他与那边的杜黑子会合了,那边谷口就安全了,不过这路上很可能与阿古达木相遇,但以刘聚的身手,加上有柳家老大他们四个在前面开路,问题也不是很大。

我带着剩下的六个班在原地驻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能放谷里的蒙古兵逃生,至于那山上的几十人如果冲了出去就算了。只要把谷里的蒙古兵全消灭了,他们这次顶多也就逃回去五十人,这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计议已定,刘聚就迅速带着四个班沿着刚才阿古达木逃上去的方向向山上摸去。他们把那四个俘虏反绑着双手,背上每人绑着根火把,然后在每人腰里拴了根五六米长的绳子,后面有四个人分别拽着这四根绳子,防止这四人逃跑。有这四个人在前面做挡箭牌,我们的安全系数就高多了。

直到快到了山顶上面的位置,两方面的人马才碰上面。

第七十五章 再获大胜

本来双方正面遭遇,应该是立即开战。但蒙古兵那边见前面被绑着的四个人都是他们自己这边的人,因此也都没敢放箭。

敌人不敢放箭,我们可就不用那么客气了,看见前面有蒙古兵,就是一阵箭雨射了过去,就这样那边又损失了五、六个人。

阿古达木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命令手下的人放箭,但蒙古兵怕误伤了同伴,迟迟不敢放箭。最后阿古达木恼火了,亲自搭起弓箭就射。

好在我们的兵都躲在这四个俘虏后面,而且已经是排好了防御阵形,支起了盾牌的。这们的人一个没被射着,反而是那四个俘虏被射死了两个,包括柳家老大柳文龙在内。

很快这二十多个蒙古兵就分成了两股阵营,一部分跟着阿古达木一起向我们放箭,这样另外的两个俘虏也被射死了。我们这边也是不断放箭过去,双方互有伤亡。

另一部分蒙古兵约十来个人,见主将连自己的人都射,也不去管了,直往那黑暗的密林深处逃窜而去。阿古达木一见自己这边是人心散了,支撑不住了,也顾不得下面的小兵了,自顾自地也是往密林深处钻去,跑路了。

刘聚惦记着杜黑子那边的安危,加上这黑灯瞎火的,真要去追阿古达木也是很难追得到,就带着所属的人马向那边谷口处摸去。待得刘聚来到那边谷口处时,杜黑子正在与一帮蒙古兵交战。

原来那蒙古兵的轻装小分队分成两支,分别从山谷两边的山上摸上去,刚才与阿古达木会合的只是其中一支。另外山谷那边的一支有二十人,听得山谷下面的叫喊声和山谷这边刚才刘聚与阿古达木的交战声,就知道后面山谷口已经被锥子山的人控制了。

索性他们也不管不顾了,就向另一个山谷口摸去,这下正好就和杜黑子带领的那三个班在谷口处遭遇上了。

本来杜黑子这边有三个班三十人,对方只有二十人。但杜黑子的人,一方面要注意谷口的情况,要随时往谷口的火中添柴禾;另一方面又要与这山下摸下来的二十人作战。

何况,杜黑子他们在火堆旁,虽然当时天已经开始变亮了,但还是成了我方在明敌在暗,因此一交手,我方就损失了近十个兄弟,眼瞅点杜黑子就要顶不住了。

杜黑子这里要是顶不住,敌人一旦控制里面的谷口,将火弄熄,将谷里的蒙古兵放出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毕竟谷里有一百五十人,而我们谷口原本只有三个班,现在差不多已经损失了一个班,山寨大门后还有两个班,但这也不是敌方一百多人的对手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聚带领的那四个班及时赶到了。他们远远地就看见杜黑子顶不住了,而且双方已进入了肉搏白刃战,谷口的阵地已是岌岌可危。

刘聚赶紧招呼手下的弟兄,排好战斗阵形,迅速冲入了原本双方交战的阵地。刘聚可是带了四十人来的,虽然刚才在山上损失了几个兄弟,但还有三十多人。而且这次成了,我们在暗敌在明,敌方正与杜黑子的人交战正酣,那曾料到又有一股土匪兵杀到。

这下情势立刻急转直下,本来二十人的队伍,在刚才与杜黑子的交战中损失了四、五人,这刘聚的人马一冲击过来,立时就有近十人毙命。剩下的五、六个人一见敌不过了,迅速回头向山上逃窜。

刘聚可不想放过他们,招呼手下赶紧去追,很快又射死了三个,也就剩下两、三个人窜到密林深处不知所踪了。

刘聚派出一个班的人马继续从山上往我这边前进,一是看山上还有没有没被消灭掉的蒙古兵,另一方面,他也是让这个班的人过来给我报个信,告诉我这山上的敌人大部分已被消灭,只有少数人四散逃窜了。

我这边带着的六个班,除了添加柴禾,防止山谷内的敌人冲出来,基本没什么事可干。山上被杀散的阿古达木一伙也没敢从我这里经过,估计他们是从这大山深处绕道逃回去了。

这两边山谷口的大火是约寅时的时候点燃的,等到刘聚与杜黑子汇合杀散那山上下来的蒙古兵轻装小分队的时候已是卯时时分了,大火已经整整烧了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这帮蒙古兵已被我们熏了一个时辰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刘聚派来的那个班从山上过来了,他们把情况反馈给了我。于是我命令派一个班的人在谷口警戒,外加添加柴禾,其余的班轮流休息。

就这样一直耗到下午未时的光景,我让早上刘聚派过来送信的那个班原路返回,给刘聚送个信。申时正把火撤掉,两刻钟后,两边各派三个班的人马进谷收拾战场。

据我估计,这帮蒙古兵已经差不多了。从寅时至申时是六个时辰了,这里面的人烟熏火燎的,时值盛夏,再加上没饭吃没水喝,能撑到现在的那都快成神了。

至于为什么是申时正撤火,这一是我让这个班出发送信的时间是未时,这一个时辰肯定能到那边山谷口,确保把信送到。二是当时正是夏日,申时正距天完全黑还有约近两个时辰,正好够我们打扫战场的。

申时正的时分,两边谷口都已将火撤掉了,但山谷里还是浓烟弥漫的。又过了约两刻钟,浓烟还是没散完,但也差不多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人从这些死去的蒙古兵身上扒下衣服,撕成长布条子,在小溪中浸湿,这进谷打扫战场的兄弟每人口鼻上蒙上一块湿布。

由于山谷中烟还没完全散尽,能见度不高,所以搜寻战场的速度并不快,直到酉时末的时分,进谷人员才回报,里面基本没留活口,有几个还有口气的,也是处于昏迷之中,估计活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此时,我所带领的六个班还有三个班在谷口外驻守。我令两个班从刚才阿古达木上山这边上山,一个班从另一边上山,去山上打扫战场,把蒙古兵尸体都带到那边山谷口处,如果有锥子山兄弟的尸体就带回山上。

而山谷里的三个班,以谷口中心处为界,靠近外边谷口的,就将蒙古兵的尸体搬到外边谷口处;靠近里面谷口的,就让刘聚那边派出打扫战场的人将蒙古兵的尸体搬到里边谷口处。

军械装备收集整理好,今晚顺便带上山。这些尸体明天再派人来处理,无非就是挖个大坑就近掩埋。

与此同时,我还派一人骑马快速回山,令山上留守的人迅速准备宴席,今晚安排庆功宴。当然,我特意交待这人入谷后,先给刘聚报告一声,好歹也得征求下一把手的意见嘛,虽然我知道他必定同意,但这些程序上的东西很重要,有些领导最在乎。

当晚回到山上时,已是戌时时分了,虽然大家都早已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但一想到今天这场大胜仗,一想到马上又是好酒好肉的庆功宴,大家就是干劲十足,兴高采烈地回山。

当晚的庆功宴进行了很久,很多兄弟都喝醉了,自从三月初的那场大败开始,锥子山的兄弟好久没有象今天这样真正放开身心地开怀畅饮了。

第二天,我刚起床,罗仁就告诉我,一大早上大头领就派人来给他说,等我醒了之后,让他通知我立刻去大头领家里。听他这么说,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还在责怪罗仁这小子为什么不早叫醒我,这耽误了大头领的事可就麻烦了。

我早饭都顾不得吃,洗了把脸就往刘聚那里跑。他见我来了,高兴地拉着我的手,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这下,我还真以为又有什么事发生了。等去了才知道,原来刘聚就是想给常遇春好好唠唠昨天这精彩的一场大胜仗。

我听他这么一说,连忙道:“你们先唠着,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一起床,罗仁就说大头领找我,我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过来了。我先回去吃点东西再过来。”

听我这么说,常遇春连忙说:“你先别急,就在我这里吃,我让蓝玫给你准备点。”刘聚也在旁边道:“就是,就是,就在这里吃,你这个大主角不在,我们兄弟两个讲得也没意思,你一边吃,我一边讲。”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只好坐下了,我忽然想到那些蒙古兵尸体不知今天有没有人安排处理,便问刘聚。刘聚说,一大早上,他就安排杜黑子下山去带人处理了,这种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刘聚接着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这精彩一仗的经过,期间,蓝氏给我端来了一大碗手擀面,我是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吃完了当然得顺便夸下这嫂子的手艺,说得常遇春、蓝玫两口子是喜笑颜开的。

刘聚把昨天这事儿讲完之后,就问我这下一步,对于这锥子山的建设还有什么想法。我一看,常遇春也是紧盯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蜀中来信

我对刘聚、常遇春二人说道:

“经过昨天这一仗,我觉得我们锥子山兄弟的最大进步,就是我们敢于在平原开阔地带跟蒙古兵干了,以前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认为我的练兵计划,还得继续下去。将来有一天,我们的装备更加完备后,我还有些新的想法,会增加更多的新兵种协同作战。

眼下,蒙古兵不会在近期内打我们锥子山的主意了。下一步,我认为主要是两件工作,一是继续练好兵,二是要更多地打击豪强大户,不断增强我们的军事和经济实力。”

我说完以后,常遇春接过口说道:

“胡先生在练兵作战上,常常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真是佩服得紧。

这下一步要继续练兵那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这事还得继续辛苦师兄跟胡先生了,等得再过几个月,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好好练练。

这第二条打击豪强大户,我也是认为非常有必要,这是一个不断增强我们自己力量、而削弱敌人力量的好方法。”

刘聚听常遇春说完,也说道:“你们的看法我完全同意,还有一点就是这次让蓝玉他们在定远城监视蒙古兵的任务,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我估计这蒙古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到锥子山来了,我看把他们召回来也可以。”

刘聚说到这里,我打断了他,说道:

“这个不能撤,特别是那个李全,我认为他在那里设个点很有必要,他那里以后就作为我们锥子山到县城收集情报的联络处。

至于在县城执行监视任务的人,还可以多培养几个。但这个事情,我认为让蓝玉领头比较合适。毕竟这小子办事机灵,现在多给他压压担子,加以时日必定也会成为我们锥子山上的一号人物。”

常遇春听到这里,也同意我的意见,他也认为这设个点在城门附近很有必要。

刘聚听我们都这么说,他也没表示反对,便道:“那行,这个情报工作其实也很重要,我只是认为蒙古兵短期内不会来攻山,怕他们待在那里没什么用。既然你们都支持这件事,那就按你们说的办。这安插到定远城中打探情报的人,就由蓝玉他自己选。”

当天上午,这事儿就算这么说定了。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切都按着我们的计划继续进行,练兵的成效也在日益显现,还抢过几个大户。

每天上午的训练,我也参与其中,加上刘聚经常给我开个小锅小灶,这个把月来,我也算是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

最令人高兴的是,常遇春可以下床了,虽然走路得要人搀扶,但能下床活动就是个好事,离完全痊愈又更进了一步。

七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山上来了两个人,是锥子山的弟兄回来了,只是这两个人我不认识而已。因为这两个人就是上次跟张思淑入川的那两个小喽啰。

他们带回了消息,张思淑马上要回来了,他们是二月从四川出发的,张思淑打发他们先回来报信。

张思淑自己计划和唐勇五月份从四川顺江东下至峡州,然后在峡州等待。按照原计划,是由常遇春接到信后,带人去峡州接张思淑。但眼下这个情况,让刘聚、常遇春却犯了难。

按照正常行进速度,从四川到峡州一个月就够了,也就是说张思淑在六月应该是到了峡州。

那两个送信的兵,本来也走得很顺利。但由于此时全国农民起义进行得如火如荼,因此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特别是从安庆由水路改走陆路后,兜了好几个圈子。

他们两人是四月底就到了安庆,但直到现在七月中旬了,才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和常遇春心里也是急啊,按时间来推算,师妹到峡州至少有一个月了,这师妹的脾气他们俩也是知道的,要是左等右等不见常遇春来,说不定她就自己回来了。

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的,真是让人担心。

好在稍微能让他俩安心一点的是,常遇春当时从峡州返回的时候,曾拜托过唐勇,一定要让师妹在峡州那里等。只要是有唐勇陪着,应该是出不了事情。

但怕就怕时间拖得太长,此时如果从锥子山出发,至少得一个多月到安庆,然后从安庆走水路向上,因为是逆江向上而行,估计至少也得两个月。

这一来,至少也要到冬月才能到峡州,就怕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而且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常遇春现在受伤了,谁去峡州接张思淑?

等常遇春恢复了再去,那至少还得三个月,那肯定是来不及了。刘聚说他想去,但他一走,这锥子山怎么办,锥子山的好多事情还指着他。

常遇春说他先坐马车到安庆,然后乘船去峡州,但这也行不通,他这身体刚刚才能下地,这要再经过舟车劳顿,就是铁人也熬不住。

正是因为刘聚和常遇春对此事都不知如何是好,当晚,他们又把我找来了。听了他们各自的看法后,我觉得这事也挺棘手。

这刘聚肯定不能去。他一去,常遇春又有伤在身,阿古达木要是来了,我们怎么挡得住?你再好的计谋,再有利的地形又能怎么样?

象他这种高手,没有一个高手能拖住他。就凭我们锥子山这一百多号兵,任你排出什么阵形,他一个人来都能把我们搅得鸡犬不宁。

常遇春更不能去了,这身体刚刚看到恢复的起色,他这一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到时候就不是他去保护张思淑了,而是反过来张思淑得保护他了。

于是,我就把这些想法都跟他们说了,他们也觉得我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关键问题是,他们两个都不能去,那谁去?总不能对那小师妹不管不顾了吧。我试探着问:“五头领带人去怎么样?”

我这话一出口,刘聚和常遇春都同时摇头,刘聚道:“杜黑子不行,论功夫他也不咋地,真要来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他都敌不住。论计谋,他就更不咋地了,他要真去了,我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我看看常遇春,他也表示同意刘聚的话。

那还能谁去,蓝玉?这小子倒机灵,但也太小了,他去估计还不如杜黑子。因此,这说派他去的话我都没说出口。最后,我犹豫了再三,试探着问道:“要不,你们认为我去怎么样?”

此话一出,他们两人都没作声,沉默了良久,常遇春率先发话了,“胡先生,要说咱锥子山,眼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适合的人选。但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多有风险,你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我真是不希望你冒一点风险啊。”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我要真心想去,他们肯定会成全。眼下,也只能我去了,为了锥子山的弟兄,我就搏一次吧。

于是,我接着说道:“常大哥,你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要说我现在也是咱锥子山的四头领,这锥子山有事,我理当站出来作贡献,如果你和刘大哥还拿我当个兄弟,还看得起我胡硕这个人,就让我去吧。”

这下,常遇春没作声,而是刘聚发话了,“胡先生,这次你要是带着我师妹安全返回锥子山,你就是我们师兄妹三个的大恩人。说实话,眼下这锥子山,除了你去我能放心,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我听刘聚这么一说,便道:“二位大哥放心,只要我胡硕还活着,就决不让三当家的受一点损伤。”

刘聚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就不再说客套话了。你看这次准备带几个人去?”

我想了想道:“这次只是去接应三当家的,人多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兵荒马乱的,大队人马前行,反而易引起蒙古官兵的怀疑。我准备就带四个人,今天回来报信的那两个肯定得带上,毕竟这一路上的情况,他们是最熟悉的。罗仁和陈定邦这两小子我想带上,这两小子上次跟我去黑石岭,表现很不错。”

常遇春道:“这四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点。这次两个送信的办事倒也还干练,功夫也还不错。上次我送他们过去的时候,我们一共带去了四个人,有两个跟我回来了,其中一个在今年那次攻定远县的战斗中丧命了,还有一个叫陈元贵的也还不错,办事也很沉稳,功夫也不赖,现在也是个班长,要不你把他也带上,总共加上你六个人,行不行?”

我听常遇春这么说,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他推荐的人肯定也不会差,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刘聚又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说是越快越好。现在马上派人去通知这五个人,让他们作好准备。考虑到那两个送信回来的一路上也十分辛苦,明天就不用一大早就出发,干脆明天午饭后准时出发。

第七十七章 带队赴峡州

当晚,我让人通知了陈定邦、罗仁、陈元贵三人,让他们准备好行李,明天午饭都到二头领处去吃,刘聚、常遇春二人明天中午要为我们送行。当晚离开常遇春家后,我亲自去拜会了今天回来送信的人。

这二人,一个名叫裴德龙,一个名叫崔道远,此时他们二人也已知道我就是现在的锥子山四头领,对我是客客气气的。

我让他们不用这么拘谨,同时仔细了解了这一路的情况,他们此次回来主要在庐州(今合肥)耽误了不少时间,因为当时红巾军正在那一带与元军主力作战。

不过现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也就不要紧了,我们直接绕过庐州,从他们回来时的绕行路线走就没有问题了。

临走的时候,我让他们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明天中午直接去二头领家吃午饭,饭后我们直接出发。

第二天,我起得也还算早,太阳刚出来我就起来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是收拾自己的行李,这衣服收了一包。

虽然眼前还是夏天,但回来的时候肯定得到冬天,因此冬天的衣服也带了几件。巡诊箱也得带,这路上谁要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自己也能搞定。

最后是收拾了一个大包,估计得有三、四十斤。贴身还藏了一把短刀,算是防身用的吧

收拾完后,也才是巳时光景,反正闲着也没事儿,我就背起包袱去了常遇春那里。这一去至少也是半年,我得先叮嘱他几句,必须是等到冬月的时节,才能开始练练功,骑骑马什么的,在这之前万万不可逞能。

我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常遇春是满口答应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又去找了正在安排午餐的蓝氏,对她又是啰啰嗦嗦地交待了一遍才放心。

毕竟这事有她帮着把个关,我还是放心些,以常遇春的个性,兄弟们的话不一定当回事,但有老婆管着,那情况肯定不一样。

交待完之后,我又来和常遇春扯闲话,刘聚就来了。我又把刚才那套说辞给刘聚也交待了一遍,他拍着胸脯对我保证,让我放心,不到冬月的时节,他决不让常遇春摸兵器马匹。

这些话扯完,已是午时初的光景,陈定邦等五人也是陆陆续续地来了。

约是午时正的时分,蓝氏安排人在常遇春屋子里摆了张桌子,上了十来道菜,摆了坛好酒。刘聚让人把酒拆封,除了常遇春每人都倒了一碗。

本来常遇春也是想喝的,但我不让他喝,顺便我又给刘聚和蓝氏都交待了,不到冬月时节,他常遇春也不能喝酒。虽然常遇春觉得很扫兴,但他心里也清楚,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还是表示一定遵从我的嘱咐。

酒都倒好了,常遇春只好以茶代酒了。

刘聚端起酒碗道:

“兄弟们,这胡先生入伙后,我们锥子山取得的辉煌成就大家都是看见了,裴德龙、崔道远二位兄弟想必也有人给你们讲过了。此次因二头领身受重伤,没办法去峡州接三头领,我们经过慎重考虑,只好让四头领带着你们几位辛苦一趟,去峡州把三头领给接回来。

你们几个人,也是四头领亲自点的将,我和二头领也觉得你们几个有这个能力与四头领一道完成此次任务。按说三头领的武功可是比你们都要高出一大截,但她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江湖险恶她还未必能够亲身体会到,因此你们此次的任务还是相当艰巨。

虽然从排位来说,三头领在四头领之前。但在此次任务中,也就是在你们返回锥子山,一切听从四头领的安排。

师妹的脾气我是清楚的,有时小姐脾气上来了,耍耍性子是有的,但你们一定要分清主次。我再次强调一遍,此次行动中,一定要听从四头领的安排,不能由着三头领的性子,而因小失大。

最后,这碗酒我先敬大家,祝大家一路顺风,到时各位安全返回后,我们锥子山摆酒为大家接风、为大家庆功。来,大家干了。”

说完,刘聚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家也都是一饮而尽。刘聚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用火漆封了口。他交给我,并对我说,见到了三头领先把这封信交给她。

我把信收好,虽然不知道信里内容是什么,但大致可以猜出,一定是告诫他师妹这一路上要听从我安排之类的。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刘聚考虑问题还是十分周全的。这开场白他其实就强调了一件事,如果在此次行动中,我跟三头领的意见发生分歧,到底应该听谁的。

刘聚反复强调要听从我的安排,就是怕大家想当然,听三头领的。毕竟如他所说,张思淑还只是一个女孩子,有时候使点小性子是正常的。但大家的集体行动就不能由着她,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大家喝完酒后,吃了几口菜。我给大家都把碗里的酒都满上了,对大家说道:

“承蒙大头领和二头领的信任,让我此次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大家都知道,也是在大头领的亲自指点下,我现在才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此去一路上多有凶险,此次行动中,还要仰仗各位兄弟的鼎立相助。

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不辜负大头领和二头领的信任,安安全全地把三当家给接回来。

来,我先敬各位兄弟一碗。”说完我就一口把碗里的酒干了。

众人也都是把碗里的酒都干了。其实我这番话是说给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三人听的,毕竟罗仁和陈定邦二人上次一起跟我去黑石岭出生入死,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但这三人还没怎么打过交道,所以得先跟他们套套近乎。

酒刚喝完,陈元贵就一抹嘴,道:“四头领,你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你上锥子山这三个月,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起功夫,这锥子山也就大头领他们兄妹三个最好,你可能永远也比不过他们。但要说这运筹帷幄、出谋划策,这锥子山没人能比得过你。你放心,这次下山之后,绝对是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只要我陈某人还有口气在,决不让你和三头领有半分闪失。”

陈元贵表完态,裴德龙、崔道远二人也都赶紧表态,最后是罗仁和陈定邦也表了态。刘聚和常遇春边吃又边对这几个小伙子叮嘱,不知不觉中,这肚子也吃饱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最后,刘聚让大家把碗里的酒都满上,他又作了一番总结性讲话,然后大家又是一饮而尽,都抹了抹嘴,算是吃完了,准备出发了。

这时,刘聚早让人准备了马匹,其中我骑的那匹马上有个包袱,里面放着二百两银子。蓝氏又从屋里抱出一个大包袱交给了罗仁,说是给我们准备的干粮,有烙的饼子,还有肉干,这路上要是没遇到小饭馆就只能吃干粮了。

我们与刘聚、常遇春他们辞别就上路了。我们一行六人,除了我只带了一把短刀,其他人都还携带了弓箭等兵器,好在古时候打猎也是这副标配,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按照正常的路线,我们应该是从定远县一直向西南经庐州,再向南抵安庆改走水路。但考虑到庐州境内红巾军正与元军大规模作战,我们决定不走庐州这条路线。而是从定远县向东南到居巢(今安徽省合肥市下辖的巢湖市),由居巢再折向西南抵安庆再改走水路。

从路程来看,这条路线比走庐州那条路线肯定是要远些,但因基本不经过作战地区,反而能够更快地抵达安庆。

也就是二十天的时间,我们就顺利抵达了居巢。考虑到这一路都是走的小道,大家也很辛苦,到了居巢后,我们找了个客栈,大家都休息了一天。才从居巢出发,直奔西南方向的安庆而去。

又走了约二十日,我们已经进入安庆境内,此处湖泊纵横,湖泊边多有芦苇丛,此时的路基本也是在湖泊和芦苇丛中穿行。估计要到安庆码头还得两、三天的日子。

这日下午太阳偏西快要下山的时刻,我们正不紧不慢地骑马前行,准备在前面找个地方投宿。忽听得前面似乎有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但因有芦苇丛遮挡,也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为了安全起见,我招呼大家下马,牵着马躲到路边的芦苇丛后面,各人都拿起兵器,带了弓箭得则取出弓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很快马蹄声就很近了,但可以听出,至少有十来骑。

我们都轻轻扒开芦苇观察前面的情况,很快有一骑出现在百米开外,看装束是汉人。随着这人朝这边飞奔而来,他身后又有两骑,也是汉人装束,边骑马还边回头放箭。我们再向他们后面看去,后面似乎有人在追他们。

很快最前面那人离我们只有约三十米了,是个年青小伙子,双手握着缰绳,躬着身子似乎十分吃力地向前骑行。

第七十八章 救人于危难

待得最前面的那一骑快到我们面前时,我们才看清了,原来他左肩上中了一箭。这时后面那帮追赶的人也能看清了,是蒙古兵装束,总共有八骑。他们也是边骑边向前方那两人射箭。

也就是说来的这些人共有十一骑,最前面是一个受伤的年青小伙子,约五、六十米后面,是两骑,也是汉人装束,看来应该和最前面这小伙子是一伙的。那两骑汉人后面约五、六十米是八骑蒙古兵。

情况大致可以判断,是八个蒙古兵在追杀三个汉人,怎么办?要不要救他们?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着我。

此时,我脑子转得飞快。按说,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最前面的这个小兄弟已是身受箭伤,如果后面他那两个同伴被蒙古兵射杀,前面这小伙子肯定也是难逃此劫。

因为他此时已骑得非常吃力,而且速度也不是很快,之所以还能与后面的人保持距离,是后面的人还在互相射箭,因此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一旦他后面的两个同伴被杀了,蒙古兵很快就会追上他。

此时,我们有六个人,加上他那两个同伴就是八人,如果加上这受伤的小伙子就是九个人。而对方是八个人,从人数上来说,我们不落下风。

而我们现在躲在芦苇丛中,敌人根本不知道。如果我们待敌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时,突然袭击,只要能杀得了三、四个,我们立马就占了优势。我觉得我们胜算的可能性还是较大的。

现在我们这边的兵器情况是,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四人都带有弓箭,罗仁带了刀,我只有短刀,也懒得抽出来了,随手就把陈定邦的砍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四个有弓箭的,按照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的顺序,每人先瞄准一个,待得敌人走近时,我喊射你们就射,力争这第一拨袭击,能消灭掉四个敌人。这样情况就好办了,如果第一拨袭击取得成效了,你们看能不能继续射箭,不能的话,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看怎么办。力争把这八个蒙古兵都消灭掉,最好不要留活口。实在不行,也要把这三个人救了,毕竟大家都是汉人。”

其实他们几个也都有救人之心,只是这次有重要任务在身,他们怕节外生枝。现在见我主张救人,他们二话没说,都已把箭拉在弦上,准备发动突然袭击。

等我们做好突袭准备的时候,后面那两骑汉人兄弟已从我们身前经过了,也就是说那八个蒙古兵离我们只有约五十米的距离了。

就在那两个汉人从我们这里过去约二十多米,突然听得一声闷哼,一个兄弟倒地了,他的后背中了一箭,栽下了马来。他那个同伴赶紧回头向后射了几箭,但都没射中目标。

他看到那个同伴中了箭,但还没有死,连忙跳下马来,准备扶他上马。但敌人已经追过来了,离我们的埋伏处也只有十多米了。

那汉人兄弟,正准备把那受伤的同伴往马背上推,敌人一阵箭又射了过来,他忙抱着那同伴往芦苇丛中滚去,还好是躲过了这几箭。那汉人兄弟见蒙古兵紧逼而来,放下那同伴,拉起弓箭就对着那帮蒙古兵射击。

那帮蒙古兵离我们也只有不到十米了距离了,见对方射击,也都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这下正好,敌人速度慢了,正有利于我们射击。陈定邦他们四人都已瞄准了敌人,我见敌人又近了两米,这个距离应该是很容易射中目标了,我轻喊了一声“射”。

“嗖嗖嗖嗖”四枝箭从芦苇丛中射了出去,紧接着前面的四个蒙古兵倒下了。

这遇袭的蒙古兵赶紧勒停了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四个的第二拨箭又射了过去,又有两个倒下了。

还剩下两个,他们一看情况不妙,掉转马头,就准备逃跑。我说了声:“不好,他们要跑,快追!”于是,我们都快速上马,冲出芦苇丛,在后面紧追那两个蒙古兵。

裴德龙和崔道远追在最前面,陈定帮、陈元贵居中,我和罗仁提着刀在最后面。我们一口气追出去约两、三百米,与敌人始终保持着四、五十米的距离。

裴德龙和崔道远也发出去好几箭,但都没有射中。

这时,陈元贵拍马追到了最前面,他双手松掉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马匹的速度变慢了,但也利于他瞄准了。很快他一箭射去,没射到人,但射到了一匹马的马腿,那马吃痛一个趔趄,就把背上的那个蒙古兵给摔了下来,滚到了路边。

这下估计摔得不轻,我们迅速追上去,我对他们喊到:“这个交给我和罗仁了,你们快去追另一个。”

于是,那四人又催马快速向前追去。我和罗仁在马背上提着刀就向那路边的蒙古兵奔去。罗仁在前,我在后,罗仁借着那马的冲击力,向右边一个侧身,一刀就向那蒙古兵砍去。

那蒙古兵估计被摔得有点懵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坐在地上,但此时罗仁已离他很近了。

他见有刀砍过来,连忙拔出腰间的刀去格挡,但罗仁借着马的冲击力,力道很大,只听得“噹”的一声,那蒙古兵手中的刀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但罗仁已冲了出去,想再补一刀已来不及,只得勒住马,准备回头再来一刀。

此时,我正好拍马赶到,做了个与罗仁差不多的动作。那蒙古兵见又是一刀过来了,手中也没有兵器抵挡,只得坐在地上往芦苇丛中后退。

但他坐在地上向后退的速度,哪有我骑的马快,我这一刀刚好撩在了他的右肩上。我只听得耳边一阵惨叫,自己就随着马匹冲了过去。

等我勒住了马,罗仁早已回头,对着那家伙又补了一刀,这下那家伙是彻底解脱了。

我和罗仁赶紧又催马向前,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也是天要亡这几个蒙古兵,本来在这湖泊交错之地,加上有芦苇丛遮挡视线,如果两边马匹的状况相差无己的话,后面的人是难以追上前面的人的。

但前面的路上出现了几个小土包,因为这确实不高,都不能称之为山包,只能叫小土包,但就是这几个小土包要了那个蒙古兵的命。

虽然这小土包与平地的落差不过就二十来米,但这二十来米的落差产生的上坡路就成了那最后一个蒙古兵命中的克星。

因为是上坡路,所以马匹奔跑的速度就放缓了,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四人追到这小土包的山脚处时,那蒙古兵还只走到上坡路的一半。

这四人为了提高射击命中率,都是跳下了马,拉起弓箭就瞄准,瞬时四枝箭射了出去,有两只射中了目标,当然到底是哪两个人射中的,也没时间去考证。随着那蒙古兵翻射落马,这四人连马都来不及上,就向上紧逼了过去。

陈定邦、陈元贵二人手里拿着弓箭,裴德龙、崔道远二人都持刀在手。那蒙古兵虽然身中两箭,但还没死,还在地上挣扎着准备站起来。

但他站不起来了,他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因为,当陈定邦、陈元贵二人离他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两人都放了一箭过去,一箭射在了胸口,一箭射在了腹部,那蒙古兵蹬了两下腿就一命呜呼了。

等我和罗仁赶到时,那蒙古兵已经死了。我说把他们的尸体都扔到芦苇丛中去吧,我们急着赶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罗仁和陈定邦就去抬那个死去的蒙古兵,我看那蒙古兵腰间的刀还不错,想起我手中拿的是陈定邦的刀,就把那蒙古兵的刀取了下来,说道:“这刀还不错,我没带兵器,我留着用吧!”说完就将手中的刀还给了陈定邦。

这时,裴德龙看了看道:“看装束,这个是个牌子头。”

原来,蒙古兴起后建立的军队是按10进位制编制的,10人为队,有队长或称“牌子头”;10队组成1个“百户”,10个百户组成1个“千户”,10个千户组成1个“万户”,万户为蒙古军最高编制单位。

当然在实际情况中往往会出现编制不足的情况。比如六、七个人就组成了一个队,六、七个队就组成了一个“百户”。

很明显,刚才追杀那三个汉人兄弟的蒙古兵应该就是一个队,他们有8个人,可能就是一个队,也可能这个队本来有10个人,只是刚才在追杀这几个汉人兄弟过程中死了两个。

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没必要深究。但有一个情况,我们得过问一下,就是刚才已经有两个汉人兄弟受伤了,伤势怎么样?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于是,我带着他们五个人又原路返回,去找寻那三个汉人兄弟,当然在返回途中,我们把那几个蒙古兵的尸体都作了个简单的处理。

待我们回到最初的埋伏之地,也就是那个汉人兄弟中箭落马之地时,原先逃在最前面的那个肩上中箭的汉人兄弟也折返回来了。

第七十九章 结交黑蛟帮

此时,那原先逃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和那个未受伤的小伙子正扶着那个后背中箭落马的小伙子,他们三个年龄相仿,估计也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样子那个后背中箭的小伙子似乎受伤不轻。

见我们六个人来了,那肩上中箭的小伙子立马站了起来,对我们抱拳道:

“今日感谢各位英雄救命之恩,在下傅友广,宿州人氏,这两位都是我兄弟,那受伤的叫王六子,另一个叫赵顺。

我们本在安庆至池州一带江面上做些营生,因得罪了蒙古人,被人追杀,今日幸得各位英雄仗义相救。敢问各位英雄高姓大名?”

于是,我也朝着这位小兄弟一抱拳,道:

“这位兄弟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汉人兄弟,都是一家人。我姓胡名硕,实不相瞒,我和这几位兄弟原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不堪忍受蒙古挞子残酷统治,最后迫不得已落草为寇,现和这帮兄弟在定远县的锥子山讨口饭吃。

虽说我等是干土匪勾当的,但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只和蒙古人及豪强大户作对,从不抢我们穷苦人家。今日见几位兄弟被蒙古人追杀,我们兄弟几个出手,也是道义所在,这位兄弟不用太过客气。”

说完,我又把罗仁他们几个一一给他们作了个简单的介绍。

这时,我看见那个后背中箭的小伙子似乎伤势很重,人已处于昏迷状态,便过去查看。

当时,我的心就凉了,这人活不了了,中箭部位在左后背的肩胛骨右下方约一寸处。也就是说,箭尖正射在心脏及肺部的位置。

之所以能撑到现在还没断气,是因为这箭在插在身体里面,但他整个后背至这个伤口以下的地方都被渗出的血液染红了。

如果这箭一拔出来,立马胸口的血会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人也会立即断气。但即使这箭不拔出来,这位兄弟也挺不过一个时辰。

我摇摇头对傅友广道:“这位兄弟受伤不轻,恕我直言,二位兄弟还是趁早询问一番这位兄弟有何未了之事,尽量帮其完成心愿。”

其实,我这话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位兄弟命不久矣,你们快准备后事吧。

傅友广也明白,见我都这么说了,连忙和那个叫赵顺的人一起扶着那受重任的王六子,轻轻地呼喊道“王六子”的名字。

很快,王六子睁开了眼睛,但精神状况极差。傅友广对王六子道:“王六子,你怎么样?”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可能是一句废话,明明别人都快挂了,还问别人怎么样了。但如果你能置身于当时的实际情况着想,傅友广这么问也是没有办法。

这他总不能说:“王六子,你快挂了,你有什么后事快交待吧,我们帮你完成。”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好多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来得及交待后事,就被这句话给气死了,或者是给吓死了。

人在临死之际,都有短暂的清醒时刻,特别是一些已神智不清的人,在临死之际出现这种头脑清醒时刻,会让人觉得惊奇,因此世人发明了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这有没有科学依据,我们不知道,但此时王六子的头脑是清醒的。

他意识到自己不行了,他对傅友广道:“二当家,我父母早亡,其他亲人都失散了,我祖籍就在池州九华山西边的王村,我死后你们把我带回王村葬了,我就心安了。”

当时,我别的话都没认真去听,就听见了前面“二当家”三个字,难道说这个傅友广也和我们是同道中人。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将来也不可能一辈子在锥子山窝着,这出来混,人脉很重要。当时,我就有了结交这傅友广之心。

很快,那王六子就断气了。

我对傅友广说:“这池州离此地甚远,而且这蒙古人肯定还得找我们的麻烦,带着王六子的尸体去葬也不现实,不如我们找些干柴来将这兄弟火化了,带着骨灰上路吧。”

傅友广点点头道:“事已至此,只好如胡兄所言了。”

听他同意了我的意见,我对罗仁他们几个道:“刚才我们从东边一路走来,一直到前面那几个小土包,这五、六里地也没有人家,这会儿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去附近捡着枯树枝什么的,我们将这位兄弟火化了,然后到前面翻过那小土包看看有没有人家,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借宿。”

很快,罗仁他们五个就找了很多干柴禾来了,我们架好,然后将王六子的尸体放在上面。

其间,赵顺也帮了不了忙。傅友广也想动手,我没让他动,毕竟他肩上还有一箭。我得找个地方借宿了,再想办法帮他把箭头取出来。

但傅友广还是亲自点了火,我们就坐在火堆旁边,等着最后来收拾骨灰。

这时,傅友广给我们讲了他们的详细情况。

傅家原本是宿州的一个大家,因早年间,他们傅家得罪了蒙古人,不得不离开宿州。他们傅家的大部分族人继续北迁,到了砀山(今安徽省砀山县)一带定居。因那一带山高林密,且西与今河南商丘交界,东与今江苏徐州交界,也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于是给了他们傅家族人一个生存的空间。

而傅友广的父亲因年青时在外跟别人跑过漕运,在安庆码头还认识几个熟人,在傅友广九岁那年,就带着老婆孩子来到了安庆。

宿州的蒙古人能逼得傅家的人离开宿州,那安庆的蒙古人也差不到哪里去。本来傅友广的父亲是打算在安庆安安分分地过他的小日子的,但蒙古人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傅友广15岁那年,傅友广的父亲因一点小事得罪了蒙古人,被蒙古人抓进了大牢。他母亲为了搭救父亲出狱,没办法把傅友广的两个妹妹都卖了,但还是没把傅友广的父亲给赎出来。

傅友广的父亲也在大牢里被折磨死了,他母亲急火攻心,很快也气病了,没多久也不在人世了。

傅友广本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父母去世那年,他哥哥17岁,带着他和10岁的弟弟两个去讨饭。后来因蒙古兵与农民起义军在安庆开战,他们三兄弟也被蒙古官兵驱逐给冲散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是否还在人世。

15岁的傅友广继续自己的讨饭生涯,但那个年月讨饭的人太多了,他是经常饿肚子。好在15岁的他长得还算结实,后来偶尔在安庆码头下苦力,帮别人搬搬货什么的,但总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16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安庆码头遭遇了帮派火拼,机缘巧合,他帮助其中一个帮派取得了胜利,这个帮派就叫黑蛟帮。

黑蛟帮虽然在这场火拼中胜了,但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老大受伤了,老二、老三都死了。

这老大见傅友广年纪轻轻的,倒还有些见见识,就想收他入帮。傅友广当时也正是走投无路,正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发愁,就爽快地入了黑蛟帮。

当时,那黑蛟帮帮主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但比傅友广还是大了二十多岁。黑蛟帮虽然在这场火拼中损失了不少人马,但自这场火拼之后,就在安庆至池州这一带江面上取得了独霸一方的机会。

黑蛟帮帮主名叫吴啸天,只有一个比傅友广还小五岁的女儿。自傅友广入帮后,他就一直很照顾他。一是因为傅友广此人的确心思活泛,二也是他对傅友广当年在安庆码头的帮助怀有感恩之心。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方面的原因,傅友广在黑蛟帮混得是如鱼得水。不久,吴啸天就收了傅友广当义子。有了老大罩着,那肯定就不一样了。四年之后,也就是傅友广二十岁那年,他成了黑蛟帮的二当家。

这黑蛟帮控制了安庆至池州一带的江面,过往的船只都得交过路费。很快,黑蛟帮的势力越来越强大。

傅友广当了黑蛟帮的二当家之后不久,因庐州一带红巾军与蒙古兵发生了几场大战事,元军从长江下游运了不少军械物资到安庆码头,准备从安庆转运至庐州前方。

当然元军的这些行动,黑蛟帮是了如指掌。但黑蛟帮以前没敢跟元军作过对,这次吴啸天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就有点动心。

傅友广知道了帮主也就是自己义父的心思,他自己也恨透了蒙古人,就怂恿着义父对这批军械物资下了手。因为元军基本没什么防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安庆码头动手。因此黑蛟帮这一仗干得很漂亮。

当时,由于元军在庐州战事吃紧,也没时间顾得上收拾安庆码头的黑蛟帮。

但一年之后,也就是我们从锥子山出发后不久,蒙古兵发动了蓄谋已久的铲除黑蛟帮之战。

当时,虽然黑蛟帮在安庆至池州一带江面上兵强马壮,但总共也就五、六百号人,而元军由一个“千户”带队,出动了近千人马对黑蛟帮发动了突袭。

第八十章 到达峡州

这一仗打得相当激烈,虽然双方各有损伤,但黑蛟帮的损失就更加惨重一些。

老大吴啸天带着人向池州一带逃窜。因为虽然安庆是黑蛟帮的坛口所在地,但池州是吴啸天的起家之地,那边他地头更熟,因此他要去池州先避避风头。

而傅友广为了分散元军的兵力,就带了一部分人从安庆往和州方向逃窜。

一路上元军追了他们三天三夜。为了进一步分散敌人兵力,遇见岔路口,他都会分一拨人往另一方向逃窜。并与他们约定,逃脱元军追杀后去池州找帮主。

最后,傅友广只带着王六子和赵顺两个人继续向和州逃跑,元军的追兵也只剩下了一个队十个人。在路上,他们解决了两个蒙古兵,但傅友广的左肩也中了一箭。

为了让傅友广顺利逃跑,王六子和赵顺两个人让傅友广走在前面,他们则在后面。这后来的事,就让我们给遇上了。

等傅友广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天早就黑了,其间,我们也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那王六子的尸体也都烧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中间还有一坨象黑炭一样,还没烧透,估计再烧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利用这继续等待的时间,我给傅友广简单讲述了一下我们锥子山的情况。并告诉他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峡州,准备在安庆改走水路。

傅友广表示,走水路好,虽然这水路单从路程来看,距离比陆路要远,但水路走起来没那么累,只要不晕船,天天就待在船上就跟休息一个样子。而且傅友广表示虽然他们现在被元军追杀,但在安庆码头上给我们找条船还不是什么问题。

这下好了,正愁这安庆的地盘不熟,找船估计还得耽误几天,没想到今天结识了个朋友,还能给我们省去不少事儿。

当晚,待得把那王六子的骨灰都收拾好以后,都已是戌时光景了。我们都骑上马继续赶路,当然是往安庆方向前进。对于我们六人来说是继续前进,对于傅友广他们二人来说,是原路返回。

因为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所以他们知道过了那个小土包那边有人家。于是,我们就去借宿了。

留宿我们的是一对老年夫妻,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在不远的集镇上做点小买卖,女儿也出嫁了。本来两个儿子想把老两口接过去,但这老两口身子骨还硬朗不愿去,加上这里离集镇也不算远,老两口就在这里住着。

正因为家里除了老两口没有其他人了,虽然房子不算大,但还是给我们腾了两间房子,临时搭了几个床铺,凑合着睡一晚上是不成问题了。老两口还要给我们准备吃的,被我们拒绝了,这古时候的民风就是淳朴。

一切安顿好后,我检查了一下傅友广的伤口。情况还好,受伤的时间也不长,伤口也不是很深,也没什么感染的迹象,就这么硬拔也能把箭头拔出来。

但这箭头是扁平的,也有倒钩,虽然比起那个“三棱透甲锥”来,这都不算个事儿,但硬拔可能还是会带着肉出来,也可能会伤到神经。因此,我决定用镊子帮他把箭头取出来。

我先让罗仁去找老两口要了点烧酒,然后又点了个大火把。虽然这酒泡曼陀罗花汤从锥子山临走时我让罗仁也灌了一水袋,就是为了防止这一路上谁受点伤什么的。但他这伤口不深,我想就不用麻药了,只要能忍住取箭头那一会儿就行了,麻药用多了也不好。

找那老两口要点烧酒是用来消毒的。其余的什么手术刀、消毒用的棉花、缝合针线等我那巡诊箱里都有。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让傅友广俯卧在床上,给他嘴里塞了块毛巾。先给他的伤口周围用烧酒消了毒,当然这个过程肯定会很疼,我能看见他肌肉的抽搐,但我相信他能忍住。然后我又将手术刀和镊子等工具放在火上烧了烧,也是起个消毒作用。

我说了声“忍住啊!”,就开始动手了。这个手术比起上次帮常遇春取“三棱透甲锥”就容易多了,估计也就几分钟,我就将这箭头给取出来了。取出箭头后,我又给他的伤口做了清洗和消毒处理,然后在伤口处缝了两针。再上了点金创药,把伤口简单包了一下,就算完事了。

当时,已是阴历八月底,这天气虽然是早晚比较凉爽了,但白天还是较热,不能包得太严实。

当晚,我也跟傅友广他们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天气热,白天赶路伤口易发炎,我们明天在这休息一天,每天晚上赶路。这样一方面,有利于傅友广的伤势复原;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躲避元军的追杀。

傅友广听到我这个安排,是感激不尽。他心里明白,我们之所以也陪着他晚上赶路,完全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

我也做了个计算,从此地去安庆码头,大概还要三天时间,到了安庆,由傅友广他们帮助联系船只,怎么也得三、四天时间,到时,傅友广的伤口也可以拆线了,我给他拆了线,也可以放心地去峡州了。

就这样,按照我的设想,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三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们进了安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好在那个时候住店也不用身份证,也没有公安查房,不然象傅友广这个元军的追捕对象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在安庆城里的客栈舒舒服服地住着。

当然,元军也想不到,他们追杀的人竟然就住在安庆城里,他们肯定还认为这些人都逃到和州的地界上去了。

很快,傅友广也打发赵顺帮我们联系好了去峡州的船只,不过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出发。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虽然接张思淑这事儿是比较急,但也不能急这么一两天,从安庆去峡州路途遥远,也不可能天天都有船。

傅友广因有伤在身,不便出门。因此他让赵顺带着我们在安庆城内转了转,并告知了我们一些黑蛟帮的联络点。说是下次我们从峡州返回安庆后,让我们一定要来找他们,傅友广要为我们接风。

我一想,这也好,以后在安庆也算有个熟人了,这在中国,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熟人好办事,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

傅友广的伤口我也帮他换过两次药,就在我们准备乘船去峡州的前一天,我帮傅友广拆了线。傅友广对我是相当的感激,这也难怪,在江湖上混的人就是讲义气,这次是我们救了他的命,他肯定是感激我的。

第二天,傅友广和赵顺把我们送到了船上,他说他马上也要渡江去池州那边找帮主并安葬王六子。这元军没功夫一直和他们黑蛟帮纠缠,等我们返回的时候,黑蛟帮在安庆的业务又会恢复。并一再叮嘱,我们回安庆后,一定要来找他们。我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在安庆分别了。从安庆走水路至峡州,因为是逆流而上,至少也得两个多月时间。好在走水路,也不用干什么,天天就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在船上看看风景、吹吹牛逼,也没什么其他事。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发明了麻将没有,反正船上是没人打麻将,也没见过这个东西。扑克牌就更是没有了,那是西方的产品。好在船上有两副象棋,这天天没事,大家就下棋玩儿,不光我们六个人,这船上的其他人,什么水手啊,押货物的啦,大家都玩。

我可是天生就不晕车不晕船,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三人都走过一趟这个路,因此也还好。陈定邦除了刚上船的两天不适应,后面也好了。就是罗仁有点晕船,本来他是我的小跟班,来照顾我的,这下搞得我经常去照顾他。好在陈元贵他们几个经常来帮忙,这罗仁总算是慢慢适应了船上的环境。

直到船行了两个月,都到了沙市港口,这罗仁才算是彻底恢复了。每天能吃能睡,也不吐了。当然,这到了沙市,离峡州也就不远了。

在沙市稍作了休整,我们又跟着船继续前行,也就是十天以后,我们到了峡州。当时的峡州远不及现代的宜昌这样繁荣,地盘也很小。

宜昌在古代称为峡州和夷陵,位于西陵峡出口,“上控巴蜀,下引荆襄”,史称“三峡门户”。

从公元前278年秦国大将白起把夷陵作为入川的军港,宜昌就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但直到隋朝以前,宜昌也只是一个军港,经济地位并不重要。

到了隋代,随着大运河的开通,江、淮、河、海四大水系得以沟通,当时四川的布匹,经夷陵运到北方的涿州,宜昌开始成为过往商船的泊地。

到了唐宋,宜昌码头更为繁盛,我们从欧阳修《峡州至喜亭记》“夷陵为州,当峡口,江出峡,始漫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沥酒再拜相贺,以为更生”的记述中可触摸到宋代宜昌码头民俗。

第八十一章 奔赴江夏

我们从七月中旬出发,到达峡州的时间已是十一月初,这一切都还算得上是顺利的。

当时,我们下船的小地名叫土街头,这个地方现在也还在。

我们下船的时间是早上,上了岸,我们吃了碗当地的特色小吃——红油小面,一人又来了个萝卜饺子,把自己的肚子是干得饱饱的。

这四川唐门在峡州的联络点也离土街头不远。我们在裴德龙、崔道远的带领下,直接去了联络点,那堂口的小伙计认得裴德龙、崔道远二人,热情地把我们迎接了进去。并请出了这个堂口管事的。

管事的也姓唐,约四十岁的年纪。他听说我们是来接张思淑的,一拍大腿,说了声“不好!”。

这事还得从十天之前说起,十天前,唐勇接到了蜀中的来信,说是他父亲唐宣老爷子染病了,而且情况很严重,让他即刻回四川。

唐勇是唐宣的长子,唐宣现在是唐门的掌门人,唐勇如果现在不回去,一旦他父亲有个不测,这唐门的掌门人之争就会产生变数。

唐勇和张思淑是六月中旬到的峡州,这在峡州都等了四个月了。张思淑早就等不住了,表示要一个人回锥子山。但唐勇当初是与常遇春有过约定的,他肯定是不能放她走。

这下,唐勇要回四川了,他也没办法继续留住张思淑了。

但他临走之前,还是郑重其事地给张思淑讲,让她一定要在峡州等常遇春来接。

张思淑知道他要回四川了,心想他要走了,就没人留得住她了,就满口答应了。

唐勇还是不放心,又把这堂口管事的叫来,是反复叮嘱,让他无论如何得把那丫头留住。

这管事的也是保证一定全力做到,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在唐门中的地位不高不低的,那小丫头和唐门的关系不一般,那小丫头如果真要走,他也是留不住的。

就这样,唐勇在十天前,就急匆匆地启程回四川了。

第二天一早,张思淑就来堂口找这管事的,让他帮她联系船只去安庆。

刚开始,这管事的还是苦苦劝说张思淑留下,但张思淑哪管这一套,直接对他说:“你不帮我找船,我就自己去找了,你是不可能留住我的。要是将来唐勇问起来,我走的时候你连船都不帮我找,到时候有你受的。”

这管事的一听,也是这么回事,这小丫头要真是疯劲儿上来了,自己跑了,我到时还真不好交差。还不如帮他找个船,反正自己劝也是劝了,实在劝不住了,就帮她找了船。

反正从峡州至安庆的船并不是很多,有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有船,拖得了一天算一天吧。

当场,这管事的就出去帮着找船。

直到晚上,他才回来。张思淑这丫头也是有些犟劲儿,就在他的堂口坐着,等到他晚上回来。

本来这管事儿的还打算拖延几天,也是搞不成了。就说这船要五天以后,才确定具体出发日期。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张思淑给劝回去了。

五天后的一大早,张思淑又来找这管事儿的了,非要让他今天给她一个确切的出发日期。

这管事的,又只好出去,到了中午才回来。张思淑当然是还在等他,他只好再次拖延,说是船只的货物还没备齐,要十天以后才能出发。

这下张思淑也明白了,这管事儿是在拖延时间。就吵着要他安排其他船只,没有到安庆的也不要紧,她先去江夏,自己从江夏再换船去安庆。

这管事的又劝她,说是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这张思淑哪管得了这些,说自己的功夫好,还说她要女扮男装了出发,这谁知道她是女的。

这管事的终究是没拗过张思淑,只得帮她去联系船。

为了安全起见,他给张思淑联系了一条运货去江夏的船,因为货船上人少,而且这条货船上的船老大他还认识。于是,他就跟这船老大说了,说让他帮带个人去江夏。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还将这丫头准备女扮男装去江夏的事儿也说了,他也是担心万一这一路上船上这帮人不知道张思淑是个女儿身,有时会带来不便,这跟船老大讲一声,好歹也可多个照应。

可这管事儿的还真不知道,就他这一句实话,差点害死了张思淑。当然这是后话,他当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这条船定于三天后出发,也就是我们到峡州的两天前,这条船出发了。

只怪当时通讯不发达,两条船在长江上面对面驶过,但不知道对面船上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也顾不得在峡州找客栈休息了,我对那管事的说:“你迅速帮我们联系一条去江夏的船,越快越好,最好是马上就出发。”

听到我这么说,这管事的连忙叫下面的伙计来陪着我们,他亲自去联系船只。说实话,他也是担心这小丫头一个人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

不到一个时辰,这管事儿的就回来了,说是船已联系好了,吃了午饭就开船,现在船就停在港口。

我们连忙拿起自己的行李,就往码头上赶。

这管事的也吩咐伙计来帮忙,他自己也跟着我们一道上船。同时,他又吩咐另一个伙计,在这附近最好的饭馆给我们点了几道菜,让他打好包给我们送到船上来。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船上,这也是一艘货船,他跟船老大商量,专门腾了一个舱室出来供我们六个人住宿。

趁着这个空儿,我又询问了一下,张思淑坐的那条船的情况。

那船老大姓毛,三十多岁,最大的特点就是左眼下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大家都管他叫毛憨子。

这管事的还说,他有个远房的表弟在江夏开茶馆,姓龚名福,并告诉了我们具体地址。

因为我们在江夏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他,好歹他在那个地方地头熟,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总可以避免我们到处乱打乱撞。

说完这些,那个伙计提着个大竹篮子就来了,无疑这是他给我们准备的午餐。

这管事的说话了:

“几位真是对不住了,那张姑娘我没能留住。

本来各位远道而来,我应该找个地方摆一桌给各位接风,但因时间仓促,各位也是急着去江夏找张姑娘,我也不能留大家了。

这准备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聊表我的一点心意。

他日若各位还有机会来峡州,我一定好好款待各位。”

说着对我们拱了拱手,又道:“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了!”

我连忙道:“唐兄太客气了,这张姑娘的事怪不得你。我们也是着急这事儿,这刚来就又要走了,还得感谢唐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我们联系好船只,又给我们安排吃食,真是谢谢了。”

此时,已是午时末的时分了,船上的水手们都已吃完饭准备出发了。那管事的赶紧与我们道别,下船去了。

我们几个也饿了,看了看桌上这几道菜,也还是蛮不错的,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中间的那一大碗鱼,做得真是不错,看着都有食欲。

这时裴德龙给我们介绍了,这是当地有名的长江肥鱼,很好吃。

也难怪,这小子和崔道远上次跟着唐勇、张思淑在峡州待了个把月,估计唐勇把当地好吃的东西都带他们吃了个够。

于是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真是不错,一是食材好,取自长江的野生鱼,二是厨师做得也好。这个美味,我用语言真是无法形容。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是在船上继续过着单调的生活,好在还有象棋为伴。

我发誓,这次回锥子山了,一定要用竹片做一副扑克牌。下次再有机会坐船了,我就教他们斗地主。

这顺江而下,可比逆江而上就快多了。也就十多天,我们就在江夏靠了岸。

当时,这江夏县城在元朝时为武昌路及湖广行省行政中心。

七年以后,也就是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陈友谅杀徐寿辉,建国武昌,号“大汉”,这江夏县并入了武昌,成了陈友谅的地盘。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后,这江夏县一直都隶属于湖北武昌府。

我们先找了家客栈,把行李放好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查找张思淑的下落。

这江夏在当时,不光是个行政中心,也是一个重要港口,人来人往的。要找张思淑谈何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坐的那条船下手。

于是,我们分成三组,我和罗仁一组,陈定邦和陈元贵一组,裴德龙和崔道远一组,分别去各个码头打听那艘船和毛憨子这个船老大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当天晚上,我们找到了那条船,但船老大毛憨子下落不明。

船上当时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船,那运货的人早就把货卸了走了,船上空空如也。

我立即询问那伙计,这船上有几个人?是不是从峡州来的?什么时候返回峡州?

第八十二章 张思淑遭算计

那小伙计以为我们是走货的商人,准备要租他们的船的。

就开始给我们介绍,他说他们是前天下午抵达的江夏港口,那些运货的人昨天把货全部卸完后,他们船上现在算上他就只有五个人了。

一个船老大,一个大副,再加上三个水手。船老大和大副上岸去了,另外两个跟他一样也是水手的小伙计也去岸上耍去了,但去了什么地方他不清楚,他一个人在这里守船。

我又问是不是在峡州的时候有个年青人搭了他们的船。

那小伙计听我问到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支支吾吾地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没有。

当时,我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我对罗仁他们使了个眼色,陈定邦迅速在船上找了条绳子,将这小伙计绑了。

陈元贵三人迅速在船上搜查了一遍,罗仁拿了把刀架在这小伙计脖子上,这小伙计当时就吓得面如土色。

我再问他:“那个搭船的年青人现在在哪里?想活命的话,就老实交待。”

那小伙计估计也没见过这阵仗,当场就交待了。

就在前天他们抵达江夏之后,那年青人准备上岸与他们告辞,船老大对她说,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他也是受峡州的唐老板所托,终于将她安全地送到江夏来了。

这在船上的十多日,大家吃也没吃个好,睡也没睡个好,今天晚上,他们船上的五个人准备去岸上的饭馆叫几个好菜带到船上来,大家喝一盅。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能有幸从峡州一路到江夏来,说明大家也是有缘人,还请张公子赏个脸,今晚大家一起共饮一杯,也当是大家的一个分别宴。

那姓张的年青人听到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再推辞,就显得自己太高傲了。

于是,就答应了当晚留在船上与大家共进晚餐。

船老大吩咐大副去江夏城里买酒买饭菜,大副都上岸了,船老大还追上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但他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到了晚上,那运货的商人早都去岸上的客栈住宿去了。虽然船上有货还没卸,他们知道驾船的人晚上会在船上守着,因此他们就不用管了,只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带人来卸货就行了。

因此,晚餐就是他们船上本来的五个人加上张思淑一共六个人。

晚餐在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中愉快地进行,张思淑虽然说自己不能喝,但还是经不住劝,喝了两杯。

最后,船老大又亲自给每个人满上了一杯,说这是最后一杯,是团圆酒。大家再吃点菜,最后散席的时候,大家再饮了此杯。

张思淑见船老大这么说,也没好推辞,虽然她酒量是不怎么样,但再喝一杯,问题也不是很大。

此时的张思淑一是有点晕晕乎乎,二也是放松了对船上这帮人的警惕,坐在她身边的大副趁着船老大拉着她站起来说一些动感情的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把纸包里的药粉快速倒入了张思淑的杯中。

这施药的一幕,在场的人除了张思淑,其他的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船老大和大副肯定是心知肚明,这三个水手伙计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不便多问,毕竟这船上他们三人的地位较低。

很快到了喝团圆酒的时候,大家都满饮了此杯,包括张思淑在内。

本来张思淑是打算吃过了晚饭与大家告辞,然后去江夏城里找个客栈投宿的。但这最后一杯酒刚下肚,人就觉得眩晕起来,很快她就倒下了。

船老大让大副背着张思淑上岸了,临走时,让他们三个水手伙计看船,说是送张公子去岸上住客栈,并告诫他们这事谁也不能对外乱说。

其实他们三个也知道,船老大肯定不是送那张公子去住客栈了,因为张公子的行李他们都没给他带上。

约两个时辰以后,当时都已是近子时的时分了,船老大和大副回来了。

给了他们三个水手伙计一人一锭五两的银子,这可把三人给乐坏了,他们在这船上一年还挣不到五两银子呢。

船老大当时又再次告诫他们,今晚这事谁也不能说出去,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当晚,船老大将张公子的行李也提到自己的舱室里藏了起来。

至于说这张公子现在身在何处,他们下面的三个伙计的确是不知道,只有船老大和大副知道。

因为得了银子,昨天等运货的人将船上的货都卸完了以后,那两个伙计就带着银子去岸上耍了,船老大和大副也是昨天晚上就上岸了,直到今天晚上,他们一个人都还都没回来。

听到这小伙计到现在为止还在称呼张思淑为张公子,看来他还不知道张思淑是女儿身,这也说明这事情的具体内幕应该正如他所说,他们下面的三个小伙计并不知情。

我让这小伙计带我们找到了船老大的舱室,在里面搜出了张思淑的行李包裹,衣物、银子都还在。

这就有点奇怪了,衣物还在正常,但这银子都还在,难道这船老大这么不差钱儿。

说起这不差钱儿,我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船老大和大副回来之后,还给了这三个小伙计每人五两银子,看样子这船老大他们出去了一趟是得了不少银子。

那这银子从哪里来?

当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们把张思淑给卖了吧。

那这张思淑是凶多吉少啊,性命虽然是无忧,但这古代的女人在贞洁问题上可不比现代啊,要是她被卖给别人当个小老婆,更有甚者卖到妓院,那她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我觉得眼下最迫切的问题,是要找到那船老大和大副,知道张思淑的确切下落,然后再考虑怎么寻找张思淑的问题。

于是,我们再次逼问这个小伙计,那船老大和大副究竟去哪里了。

那小伙计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有可能就在这码头上不远处的荣家巷。

那荣家巷里有几处暗娼,其中有一个外号叫小月红的暗娼是这船老大毛憨子的老相好,每次到江夏来,毛憨子都会去小月红那里住几个晚上。

至于那大副去哪里了,他真是不知道,那大副在江夏没有相好的。

在逼问这小伙计的同时,我让裴德龙、崔道远二人分别去毛憨子和大副的舱室里仔细搜查,除了从毛憨子行李中搜出三十多两银子,那大副行李中搜出二十多两银子,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发现。

这三个水手平常就住在货舱里,行李包裹里也没什么东西。

此时,已是戌时末的时分。

我当即决定兵分两路,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去荣家巷找毛憨子。

罗仁、裴德龙、崔道远三人在船上蹲守,如果有船上的人回来,立即扣留审问。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陈元贵是我们六人中唯一在江夏逗留过的人,上次他跟常遇春从峡州返回安庆,就是在江夏换的船,因此他对江夏还算熟一点。

陈定邦这小子攀爬是把好手,到时要爬个墙、爬个楼什么的,有他在就不是问题。

很快我们就上了岸,一路打听荣家巷的位置。

好在这荣家巷的确离码头不远,也就约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就找到了荣家巷。

下一步是找小月红住在哪里,这荣家巷也不长,五百米不到,我们挨着敲门问,不长时间,也就打听到了确切位置。

小月红是住在一个卖布匹店子的后面,从这布匹店子旁边的小过道进去,里面有一个小门,就住在这里面,的确也是够隐蔽的。

我们找到了这个小门,陈定邦就“呯呯呯”地砸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的声音,“是谁呀!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里面有了声音,陈定邦停止了砸门。

很快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浓妆艳抹、约三十多岁的女子从门缝里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找谁呀?”

我问道:“你是不是叫小月红?”

那女子道:“是的,又怎么了,老娘今天没空,恕不接待你们。”

我一听她说没空,就知道这事情有门儿,一只脚伸到门缝处,防止她突然把门关上,然后对她道:“毛憨子是不是在你这里?”

这女子一听我们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子,没回答在,也没回答不在。

我当即估计,这毛憨子十有八九就在这里。

便接着道:“我们是来租他的船的,因为我们有批货急着运到峡州,所以这大晚上的来找他谈价格,谈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让人装货上船。”

这女子听我这么一说,就被我忽悠住了,一看我们也只有三个人,就把我们让进屋子,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她去叫毛憨子出来。

我见那小月红进了屋,就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示意,待会儿毛憨子一出来,如果确定了身份,就拿住他。

第八十三章 身陷囹圄

很快里面出来了个披着衣服的男子,年纪约三十多岁,左眼下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

不错,这就是毛憨子。

我还是先问他:“请问你是毛老板?”

这毛憨子咧嘴一笑,道:“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大家都叫我毛憨子。”

身份确定无疑,我立即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使了个眼色,这二人一左一右挟持住了毛憨子,两把短刀已抵住了他的腰间。

因为是晚上出来找人,我们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因此长刀都放在船上,只带了短刀出来。

毛憨子一见有刀顶着他,脸都变色了,慌慌张张地道:“各位英雄有话好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各位英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误会了。”

我一见小月红还在里面没出来,应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变故,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提高了嗓门道:“毛老板,我们因为有批货急着运回峡州,因此要好好和你谈一下这笔生意,我们还是去你船上谈吧。你跟你的老相好打个招呼,我们先回船上谈生意去了。”

我说完这话,陈定邦的短刀就在毛憨子的腰间用力一顶,这毛憨子只得对着小月红所在的里屋喊了一声:“红啊,我先去谈桩生意,去去就来啊!”

容不得他有更多废话,我们挟持着他就出来了。

为了在大街上不引起人的注意,陈定邦、陈元贵二人的刀都从那毛憨子披着的外衣里面伸过去顶住他的腰。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船上。

进了船舱,我让罗仁和陈元贵在舱门口把风,我则和另三个人开始在里面审问。

我让裴德龙和崔道远先把这毛憨子给绑上,然后,我问道:“说吧,张思淑到底被你们怎么了?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毛憨子到了此时还跟我装傻充愣,想要蒙混过关,装作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对我们道:“什么张思淑?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左脚踩住他的右手掌,从腰里抽出短刀,一刀就把他的右手小拇指给切掉了。

这家伙是痛得哇哇叫,我甩手就是两个嘴巴子,对他吼道:“给老子安静。再叫老子撕了你的嘴。”

很快,这家伙还算老实,没敢大喊大叫了,只是疼得小声在哼哼。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安静也不行。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嘴开玩笑,来挑战我的底线。

见他安静了,我再次冷冷地盯着他,对他道:

“我一般会给别人三次机会。

如果别人第一次就说实话了,我不会为难他。

如果第一次没说实话,我会切掉他一根手指,但同时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如果他第二次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实话实说,我不会再为难他。

如果他没有珍惜第二次机会,我会切掉他的那根宝贝,但同时,我还是会给他第三次机会。

如果他第三次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实话实说,我还是不会再为难他。

如果他没有珍惜这第三次机会,那他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我会切掉他的脑袋。

刚才是给了你第一次机会,因为你没有珍惜,所以我切掉了你一根手指。

现在我给你第二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说,如果你不珍惜这次机会,我会切掉什么我不说第二次了。这以后小月红那里,你再也不用去了,因为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当男人的乐趣了。

你说吧。”

这毛憨子没敢再信口雌黄、装傻充愣了,他抬头瞄了瞄被我们绑住的那个小伙计,那小伙计没敢看他。

我想,他此刻还在判断那小伙计是不是把知道的全说了,但从那小伙计没敢看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清楚,我们已经从那小伙计口中得知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见他半天不开口,厉声喝道:“老老实实地交待,到处看什么看。你那小伙计的手指没被我们切掉,我们是讲江湖道义的。”

这下,这毛憨子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溃了,对我们交待了一切。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源自于峡州那唐老板的一句多余的废话。

当然,他可能是出于一片好心,考虑到张思淑一个女孩子虽然是女扮男装,但其实和一大帮男人待在船上还是多有不便。他就将张思淑女扮男装的事儿告诉了这毛憨子。

这毛憨子最初也是没有起坏心思的,但船在江上行了几天后,他发现这张思淑虽然是女扮男装,但皮肤白嫩,模样俊俏,要是换成女装的话,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渐渐地就动了坏心思,这快到江夏的时候,他就把这事儿偷偷跟大副说了。

这大副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是样样都来,听说那船上的张公子原来是个女的,又是孤身一人,就怂恿毛憨子到江夏了对张思淑下手。

他说江夏城最出名的妓院是倚云楼,里面的姑娘个个标致得很,当然里面的消费价格也不便宜,大概相当于现代北京的天上人间吧。

这倚云楼能看上眼的姑娘,如果卖给他们,一百两银子是起步价。

而且这倚云楼有个规矩,凡是进去了的姑娘,在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

这大副对毛憨子说,不如找个机会,用点*把这姑娘给麻翻了,然后卖到倚云楼去,他看这姑娘要是换回女装的话,肯定是标致得很。

这倚云楼开妓院能开到这个级别,那肯定是黑白两道都有人罩着。这只要把那姑娘卖进了倚云楼,那姑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谁也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就算多年以后,那姑娘出来了,这人海茫茫的,她又到哪里来找他们算旧账呢。

这番话一说,那毛憨子就彻底动心了。

考虑到这事儿,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这船上还有运货、押货的人。

因此,他们决定等船到江夏靠岸后,那帮运货的人上岸了,他们再找个机会对张思淑下手。

于是,他们就在船靠岸江夏的那个晚上,找了个机会对张思淑下手了。

动手的过程那小伙计都全招了,毛憨子讲述的和他基本相同。

这毛憨子和那大副背着张思淑上岸后,就直奔倚云楼而去。

这倚云楼是依江而建,离这码头也不算太远,正常步行的话,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但因为他们背着个人,因此速度就慢了,两人还是轮流着背,也是用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了倚云楼。

这倚云楼那大副来过,也是以前跟着别的浪荡公子哥儿进来混过,但没在里面消费过,因为他没那么多钱。

听说在倚云楼找姑娘,起步价都是三十两银子,这还不算在里面喝酒听曲和打赏的钱。

要没有点经济实力,还真不敢往里面走。

这毛憨子二人背着张思淑来到了倚云楼,他们没走正门,因为走正门都是来消费的,而且正门的人多,他们背着个姑娘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好是那大副进来过,他知道倚云楼有侧门,他们二人就背着张思淑进了侧门。

进门后,肯定有人是看见了他们,他们说明了来意,问他们话的人估计也就是这倚云楼里的一个小杂役,也做不得主,很快就请出了一个管事的。

这管事的是个蒙古人,他也知道了这二人的来意。

他先看了看张思淑,毛憨子二人忙说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如果换女装肯定好看。

那管事的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满意的。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本来按照张思淑的姿色,卖到倚云楼卖两百两银子是不成问题。但这管事的看出了毛憨子二人干得是不法勾当,不然怎么是背着个昏迷的女子来的呢?

因此,这管事的就说,这人是不错,但他们不敢收,你们这肯定不是干的正当事,我们倚云楼可不想陪你们吃官司。

这毛憨子二人,听了这话也发虚,但要说这江夏城就数这倚云楼场面做得最大,也最出得起价钱,如果去寻别的买家,一是耽误时间。

二也是肯定卖不了多少钱,因为别的买家看见他们是背着个昏迷女子来的,也会借机压价。

这第三嘛,是因为别的妓院可没有二十五岁之前不让赎身的规矩,这万一过几天有人把这姑娘给赎出来了,他们的麻烦就来了。

因此,毛憨子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张思淑卖给倚云楼。

而且这事也拖不得,那大副心里清楚,这倚云楼买姑娘的最低价都是一百两银子,这白挣一百两银子也是很不错了,他们得辛辛苦苦驾多少年船才挣得了这一百两银子。

于是,这大副一咬牙,道:“那你给我们一百两,我们就把这姑娘放这儿了。这价钱要再低,也影响了你们倚云楼的声誉。”

那管事的一听这话,觉得也差不多了,这笔买卖是赚到了。

于是,就吩咐人端来了一百两银子,给了毛憨子二人,算是把张思淑给买下了。

第八十四章 夜探倚云楼

这毛憨子二人得了银子迅速回到了船上,给那三个小伙计一人五两银子,把那三人高兴得够呛。

余下的八十五两银子,这毛憨子和那大副分了,毛憨子拿了五十两,那大副拿了三十五两。

昨天晚上他们两人上岸时,毛憨子带了二十两银子,所以现在他的行李中还有三十多两银子,那多出来的几两碎银子是他自己的。

那大副带了十五两银子出的门,说是去赌场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因此他的行李中还有二十多两银子。

我又接着问,“你昨天带出去的那二十两银子呢?”

那毛憨子道:“花了五两银子给他的老相好小月红买了些首饰和胭脂水粉,又给了十两银子小月红,说在这里住几天,现在身上就剩下五两银子了。”

很快,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五两银子,还有那个最先被绑住的小伙计,分的五两银子还没来得及花,也被我们没收了。

现在,我们所有的银子就是,毛憨子行李中的三十多两,加上那大副行李中的二十多两,还有张思淑行李中有六十多两,刚才从这两人身上搜出的十两,还有我们带的盘缠还有一百一十多两,总共是二百四十多两银子。

之所以我在算这银子的账,是因为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救张思淑,这肯定得花银子。

也不知道这倚云楼的规矩是不是真的,要真不让我们赎人,我们还得另想他法。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确定张思淑的具体位置,以及她是否还安全。

当时,已是亥时时分了,我还是带着陈定邦和陈元贵去倚云楼摸摸情况,让罗仁他们三个,继续在船上蹲守,再有回来的,一定要抓住。

很快,我们按照那毛憨子给我们指的路,顺利地找到了倚云楼。

当时,我们到倚云楼的时候,已是子时时分,一路上黑不隆咚的,但这倚云楼确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倚云楼依江而建,有三层,一层似乎是大厅,各色人等进进出出的,看这架势,二楼、三楼才是接客的地方。

我们围着倚云楼走了一圈,这房间可不少,到底哪一间才是张思淑被关的地方呢?

我和陈元贵、陈定邦讨论了一番,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发挥陈定邦的特长,让他悄悄地爬上楼,挨个儿去看一遍。

我们选择了临江的这一面,因为这算是倚云楼背街的一面,也没有门,因此后面没有人,利于我们下手。

我和陈元贵一左一右在两边望风,陈定邦就摸出了攀爬的工具,无外乎是绳子、钩子一类的东西。

按照我们的推断,这新来的为了防止逃跑,肯定是安排在三楼。于是,陈定邦就直接爬上了三楼,向里面偷看。

这倚云楼是一座木制结构的三层楼,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窗户,但窗户的窗扇都是格子形状,上面还贴了一层油纸。

陈定邦也就是用了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个动作,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地将那油纸捅破,捅个小窟窿后,就向里面看。

我们在下面望风,也不知道他在上面看见了些什么,是不是看见了现场真人版的春宫大戏,我们也不知道。

就这样,陈定邦是从临江这一面的正中间爬上去的,他第一个看的也就是三层的临江这一面最中间的房间。看完了最中间的房间,他就向左边的房间继续偷看。

一直看到最左边,他又从墙角处转过去继续看,直看到最前面的一个墙角处,还是没找到目标。

于是他又返回来,从这个临江一面的正中间向右边搜寻,直到看到这最右边墙角处的倒数第二间房间时,他停住了。

他向里面注视了很久,又侧耳听了很久,然后就把绳子钩住这处的窗台,顺着绳子快速溜下来了。

下来后,陈定邦说道:

“三当家的就在这间房,被绑着,好象还被灌了*,似乎是处于昏睡中。

这是一个套间,三当家的睡在里面,那外面房间里有个老鸨在陪一个男人喝酒,我在窗户这里看不见人,这窗户也在里面钉死了,打不开。

所以我刚才偷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大意是今晚这个客人要来开三当家的苞。”

听到这里,我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这要开苞,就说明这张思淑还没遭到毒手。但今晚这人要来开苞,我们得想办法救她呀。

陈元贵当即说道:“要不我们把这窗户砸开,强行抢人。”

陈定邦摇摇头道:“这窗户很结实的,等我们砸开了,别人早听到动静了。这开妓院的都养着一帮打手,我们又处在不利的位置,还要救出三当家,那根本不可能。”

我也听陈定邦分析得有道理,就是把罗仁他们那三个都叫来,也不顶事,估计我们还没把人抢出来,大把的敌人就出现了。到时候不光人没救到,搞不好还把我们几个人都搭进去了。

而且刚才那毛憨子也说过,他们卖人时接待他们的那个管事的是个蒙古人,这蒙古人都出现了,可见这倚云楼很可能有蒙古的官方背景,只要我们一动手,说不定官兵都会来。

看样子,抢人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帮张思淑度过今天晚上这一关,不然她要是被别人玷污了,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三人又在下面合计了一番,究竟该如何帮助张思淑度过今晚的难关?

陈元贵说:“要不,待会儿我们爬到这窗户外等着,等那个男人进来准备干那好事儿的时候,想办法干掉他。只要他死了,今晚,张思淑就安全了。”

陈定邦表示了反对,他觉得这首先怎么干掉他都是个大难题,这窗户又打不开,兵器也伸不进去,我们又不会使暗器。

陈元贵接着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引到这窗户边,然后再用一根较细的锥子类兵器从窗户外面对着他突然袭击,只要能插中他面部、咽喉或者胸口的部位,保准让他丧命。”

我想了想,觉得不妥,道:“当前我们是要救人,如果搞出了人命,这事儿就闹大了,很容易节外生枝,到时候我们想救人就更加困难了。”

陈定邦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这出人命了,下一步就更不好办了。就在大家都觉得无计可施之际,我想到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

我对他们两个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哪里能搞来迷魂香?

如果我们能搞来这个东西,待会儿等那嫖客进来了,我们在窗户外面吹点迷魂香进去,把他们都迷倒。

反正那三当家的本来就是处于昏迷状态,等到那嫖客醒了,肯定天都亮了,估计三当家的也醒了,只要她醒了,虽然她被绑着手,但那嫖客估计也奈何不了她。

最好,我们能把三当家先弄醒,那就万无一失了。”

陈定邦和陈元贵一听我这话,都觉得可行,虽然手段有点不算光明正大,但在现在的条件下,这也算得上是最佳办法了。

陈定邦当即说道:“迷魂香这东西,普通的药铺里一般都有,只是不明卖,都是偷偷摸摸地卖。”

当时我还跟他开玩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以前用过?”

陈定邦尴尬地笑了笑,说:“真的没用过。你们可别忘了,我小时候跟父亲上山采过药,所以也跟药铺打过交道。这药铺里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一想,这说得也有道理。

便问陈元贵:“这江夏城你是第二次来了,你可曾留意,这附近哪里有药铺没有?”

还没等陈元贵回答,陈定邦就抢着道:“我们来的路上,我看见过一家药铺,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道:“都这时辰了,这药铺肯定也关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哦?”

陈定邦道:“这个你们放心,这药铺虽然晚上是关门了,坐堂的大夫不一定有,但店里肯定有伙计守夜,买点药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这古时候的药铺也差不多能算得上是24小时不打烊的。

因为古时候也没医院,也没急诊科,这谁要是晚上犯个什么病,都得去药铺买点药,一般情况下药铺会留个大夫应对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大夫,也会有伙计在药铺守夜,这也算得上是当时这个行业的规矩,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职业道德吧!

我听陈定邦这么说,便作了个安排,我和陈定邦去买迷魂香,陈元贵顺着绳子爬上去守着,时刻关注里面的情况。

按照我们的估计,那嫖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进来,应该我们去买迷魂香回来能赶得上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实在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陈元贵就随机应变,一定要确保三当家的今晚保住这女儿身。

陈元贵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但他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完成我交给他的这个任务。

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第八十五章 半夜买药

很快,我和陈定邦就来到了一家药铺,离这倚云楼还真不算远,也就一里多路。

现在已是子时了,正是我们常说的三更半夜的时分,那药铺早关门了。但陈定邦还是十分坚定地去砸这药铺的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声音:“谁呀!”

陈定邦对着门缝里喊道:“买药的,急着用,麻烦你快点开门吧!”

很快门缝里透出了亮光,看样子,里面的人起来点上灯了。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青的小伙计打开了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不断打着呵欠。

这时,陈定邦陪着笑道:“掌柜的,不好意思,着急买点药,等着救命。请你行个方便。”

那年青的小伙道:“我就是个普通伙计,不是什么掌柜的,今晚也没大夫值夜,我也不会配药,你有方子吗?有方子我就照着抓,没方子我就没办法了,你只好去别家了。”

陈定邦忙道:“不用方子,就买一味药——迷魂香。”

那小伙计听到这话,一副惊讶的表情,道:“迷魂香?这深更半夜的敲门买这药啊,这是准备救命啊?还是准备谋财害命啊?我们药店没这种药。”

说完就准备关门。估计这伙计看我们半夜三更买这药,就把我们没当好人。

我和陈定邦一看他要关门,连忙挤身进去,不让他把门关上。

陈定邦接着道:“真的是救人命的。你看我们也不象坏人啊!”

他小伙计“哼”了一声道:“坏人也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啊。你们三更半夜的买这药还能干什么好事?到时候东窗事发了,说不定还得连累咱药铺。这药我们没有,就是有也不卖,你们去别处吧。”

我一看,这事越说越僵了,当时也是情况紧急,再在这里扯会儿皮,我怕陈元贵那边顶不住了。

于是,当机立断,从腰间拔出我的短刀,抵在那小伙计的肚子上,道:“今天你这药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地把药拿出来,我们不少你一文钱。否则,没时间跟你啰嗦,老子宰了你。”

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一次我是深有体会,其实在很多时候就是如此,你跟别人讲半天道理,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无济于事。但如果你来点儿强硬的,马上就能见效果。

这小伙计估计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用刀逼着卖药吧,当时他就焉了,颤颤巍巍地带着我们进了药铺去取药。

看样子,陈定邦说得不假,这药铺都是偷偷摸摸地卖这种药。

这迷魂香还藏在药铺最里面的角落的柜子下面,外面还放了几麻袋普通中草药挡住。

当把这几麻袋普通中草药挪开,打开那最下面一格的柜子门后,我看见里面有好些个小药瓶子、小纸包什么的。

那小伙计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给我,道:“这就是迷魂香,这一包里面有十小包。”

陈定邦道:“吹管呢,给两根我们。”

那小伙计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两根管子,看材质象是竹子的,但又有点不象。

我问道:“你这里那些小药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小伙计道:“是蒙汗药。”

我说:“这迷魂香多少钱一包?那蒙汗药又是多少钱一瓶?”

那小伙计道:“都是二钱银子一份。”

我甩手给了他二两银子,道:“这两样,一样给我来五份,正好这是二两银子,那两根管子就算送我们的啦,行不行?”

那小伙计道:“行行行。”

他此时肯定巴不得我们快走,哪还有心思跟我们讨价还价。

临出门时,我对那小伙计道:“你卖你的药,我们买我们的药,咱井水不犯河水,聪明的话,就当今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如果你的嘴长,小心你的脑袋。”

那小伙计连连点头称是,看我们一扭头,赶紧把门关上了。

返回倚云楼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这是不是当了土匪头子了,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这刚才这一套,活脱脱就是一个正宗土匪的行径嘛。

很快,我们返回了倚云楼。

这时,那人喝酒还没结束,陈元贵一直在上面偷听着。见我们回来了,他迅速溜了下来。

陈元贵对我们说,他在上面听那老鸨说,昨天就有个客人要来开三当家的苞,但没给三当家灌*,虽然当时把三当家的手绑着,但那家伙还没成好事,就被三当家把他的胳膊搞断了一只。

那家伙气哼哼地去找大夫了,这倚云楼为这事儿,不光退了别人一百两开苞费,还搭了二十两药费。

所以今天,先把三当家的迷晕了,让这家伙动手,这家伙最初还不愿在她昏迷时下手,说那样没意思。

最后听了老鸨这番描述,才不情不愿地准备在她昏迷时下手。

听陈元贵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陈定邦取出迷魂香,打开纸包从中取出一小包,这迷魂香就火柴那么长一根,但比火柴粗一点。

据说这种迷魂香就是用几种含有能致人昏迷成分的植物(可能含有曼陀罗花)用水熬制,经浓缩后掺入香灰,再加入硫磺等易燃物制成。

使用时,先将其点燃后迅速放入吹管中,因吹管中氧气不充分,所以燃烧速度会放缓,然后使用人将吹管一端伸入室内,用嘴对另一端吹气,这已点燃的迷魂香因有氧气吹入,迅速燃烧,产生大量能致人昏迷的烟,室内之人会迅速中招。

陈定邦说,等会他上去蹲守,等那嫖客进来后,他就用迷魂香将他迷晕。

为了保证张思淑不在那嫖客后面醒过来,等会将他们都迷晕后,我们在弄点水浇到张思淑脸上,这样经过冷水的刺激,张思淑肯定比那嫖客要醒得早。

只要她先醒过来,那嫖客肯定今晚就不能得逞。

但张思淑睡的地方离窗户还有点距离,她的头离窗户还有约两米的距离,这水怎么弄到她脸上去也是个问题。

我们三人又在下面合计了一番,决定去附近找一找,看哪里有细竹子,用刀把竹子剖开,把中间的竹节剔掉,这样就能做成一个导水槽。

把这个用细竹子做成的导水槽从窗户中伸进去,一端抵到张思淑的脸上,我们在另一端慢慢倒点水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三人做了个简单分工,陈定邦先爬上去守着,一旦那嫖客进来了,他就点迷魂香。

陈元贵去找细竹子做导水槽,我则去找个能装水的容器去江边装点水来。

安排完毕,我们各自就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要说这装水的容器这黑灯瞎火的还真不好找,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和陈元贵一起沿着江边搜寻。

我们走出去约两里多路,终于看见前面有片树林,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竹子,就走了进去。

还好里面真有竹子,粗的细的都有。

陈元贵则选了根细竹子做导水槽,我则选了根粗的,截取了中间的一节,这用竹筒装水也是不错的嘛。

等我们返回的时候,都已是丑时的时分了。

陈定邦已经下来了,没在上面守着了。

他见我们回来了,说道:“已经把他们都迷晕了。三当家的今晚安全了。”

我说了声:“干得好!现在导水槽和竹筒都有了,你先上去把导水槽准备好,我用竹筒打点水了给你递上来。”

于是,陈定邦嘴里叼着那竹水槽象猴子一样两下就窜了上去。

我刚去江边取了水,陈元贵说他上去,我想他功夫还可以,就将竹筒交给他。

他也是用嘴叼着那一竹筒水,很快就爬了上去。

之后的事就是他们两个弄了点水在张思淑脸上,然后就下来了,我们三人就返回船上去了。

虽然头天我们们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我们还是起得很早,因为毕竟心里装着大事。

我们把那毛憨子和那守船的小伙子关在船舱下面,我们则在上面开了个小会,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眼下,想硬抢肯定是不行,一是我们人手不够,另外是这倚云楼背景不一般,弄不好会招惹来蒙古官兵。

不知道这倚云楼是不是跟传言的那样,要满二十五岁的女子才能赎身。如果能赎身,最好是赎身。如果真是如传言那样的话,赎身这条路恐怕也行不通。

我想起那峡州的唐老板说江夏城他有个远房的表弟在开茶馆,叫龚福,不如今天先去找他,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仁他们三个还是在船上蹲守,我和陈元贵去找龚福,陈定邦一个人去倚云楼摸摸情况,确认一下张思淑是否还好。

很快我就和陈元贵按照那唐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了那间茶馆。

店面不算大,大早上也没什么客人,就一个伙计在那里打扫卫生。我和陈元贵一进去,那伙计还以为我们是来喝茶的,问我们需要点什么。

我直接问他:“你们老板是不是叫龚福?我们找他有点儿事。”

第八十六章 倚云楼的背景

那伙计听我们这么说,就把我们领到了里间。

这里是烧茶水、做点心的地方,再往里面,有两扇门,应该是两个小房间,其中一间就是老板龚福住宿的地方。那伙计跟老板说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见这龚福应该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透露着一种生意人的精明。

我直接开门见山:“请问你是不是龚福龚老板。”

那人回道:“在下龚福。请问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们是峡州的唐老板介绍来的,他说你是他远房的表弟。我们在江夏遇上点麻烦事,想请龚老板指点一、二。”

那龚福立刻换了笑脸道:“原来是表哥的朋友啊!”

接着对那外面的伙计喊道:“快给两位客人沏两杯好茶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

然后又转过头对我们道:“指点倒不敢当。只能说我父亲年青时就来江夏了,我是在江夏长大的。这江夏好多事情我比你们了解得多一点,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可以给你们说说,实在我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帮着打听。”

我听他这么说,就是愿意帮我们的意思,便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我们有一个朋友,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本来让她在峡州唐老板那里等我们,我们去接她。可这姑娘性子犟,非要自己走,这一不小心遭了坏人的道儿,现在被卖到倚云楼已经三天了。

听说这倚云楼不得了,二十五岁之前的姑娘不准赎身。

我们是想来请教龚老板,这倚云楼不准赎身的传言是否属实,如果我们要救这位朋友该当如何是好?”

听我说完这话,那龚福也是面露难色,没开口说话。

这时那伙计用个托盘端着两杯茶给我们送过来了,同时还在桌子上摆了几样制作精致的点心。

龚福道:“二位请喝茶,这几样点心也是我们小店自己制作的,二位不妨尝尝。”

我见他这么说,也只好喝了口茶,然后看着他。

这龚福犹豫了一会儿,对我们道:

“要说这事儿与我表哥也有点关系,我本应当与各位一道全力救出这姑娘。

但这倚云楼真的是不一般,这倚云楼的姑娘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是真真切切的。

这倚云楼的老板是个蒙古人,他与湖广行省及武昌路的几位重要官员关系都不一般,据说这湖广行省及武昌路有好多官员每年都在倚云楼有分红。”

听到这里,我“呀”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入“干股”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事啊,这元朝的时候都有了的啊。

按这龚福说的,我们想正正经经地替张思淑赎身肯定是行不通的。

龚福接着道:“所以这事儿,我真的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至于这姑娘,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龚福说这话,我知道他也确实没说假话,看来这救张思淑之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我又问了龚福一些关于倚云楼的具体情况,只好起身向他告辞。

这回来的路上,我的脑子是一路飞快地运转,思考了一个又一个营救张思淑的方案,但一个又一个地被我给否决掉了。

最后,我打定主意,只有今晚假扮成嫖客,去趟倚云楼,看有没有机会能救出张思淑,实在救不出来,我今晚去了,好歹能帮张思淑再坚持一晚上。

很快,我和陈元贵回到了船上。

这时,罗仁对我们道:“刚刚又抓住了两个去外面赌钱才回来的小伙计,现在已经绑了关到船舱下面去了。就剩那个大副没回来了。”

我又把罗仁他们三个召集起来,加上我和陈元贵一共五人。

我对他们道:“刚才我们去找了龚福,这倚云楼是蒙古官方的背景,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也是实情。这下要救三当家的是十分的困难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发言。

正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陈定邦回来了。

他说,刚才他去倚云楼周围转了几圈,也打探到三当家的目前还好。

昨晚那个嫖客并没有得逞,早上还在跟倚云楼的扯皮,说他昨晚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早上还是被那姑娘用脚踹醒的,脸上都被那姑娘踹得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没开到苞,要求退钱。

但倚云楼可不管这些,说你把我们的姑娘都睡了一夜,开没开到苞是你自己的事,哪有退钱的道理。

那嫖客估计也是个浪荡公子,本还想找几个人来砸店,但倚云楼的人来得更快。

最后,那嫖客灰溜溜地逃跑了。

听到这些,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张思淑目前还好。

我又问陈定邦对于营救张思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也是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我说道:“就目前这形势来看,想走正规渠道把三当家给救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个想法,先说给大家听一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大家等会儿给我做个补充。”

我环视了大家一眼,他们都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准备听我说呢。

于是,我又接着道:

“我想,我今晚扮成个嫖客去倚云楼,说是要去开三当家的苞。

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带根撬棍,就在窗户外等着。

我带点蒙汗药,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守在外面的那老鸨给麻翻了。

如果成功了,我就在里面接过你们的撬棍,看能不能把那窗户给撬了,然后带着三当家从窗户里面逃出来。

如果能顺利逃出来,我们得马上离开江夏。

我的想法是,待会儿罗仁、裴德龙、崔道远三个去我们住的客栈把房退了,把我们的行李取出来放到这船上。

一旦我们晚上的计划成功了,我们迅速回到船上,逼着这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开船去安庆。

你们看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其余的五个人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半天罗仁才说道:“四当家,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点儿吧,那倚云楼里人来人往的,很难得手。”

陈定邦也道:

“那个窗户我早就仔细看过了,很小。

三当家的身材苗条,我不清楚能不能出得来,但我敢肯定四当家的从这个窗户里钻不出来。

到时候别三当家的没救出来,又把四当家的折里面了,那就真算得上了全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了下自己这身板儿,虽然不算魁梧,也不算胖,但比起一般女子来说,我这身材也是要比他们粗一圈的,看来陈定邦分析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但我想了想,还是说:

“这目前你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吗?

我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再说了,如果救不出来,我也不会轻举妄动,至少我还能保证三当家的今天晚上的安全。

如果能将三当家的救出来,我脱身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一个大男人,倚云楼留着我也没什么用,大不了把我交给官兵关进大牢,这样你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把我赎出来。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来个苦肉计,让你们把我打晕了,打得头破血流的,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受害者嘛。

到时候我就说有伙强人把我打晕了,把这姑娘给劫走了,不就行了嘛。”

众人听我这么说,也都没表示什么异议。

唯有罗仁站起来说:“四当家的,我觉得你去还是太过冒险,一旦你也陷里面了。我们其他的人就不知怎么办好了。要不,我晚上去扮嫖客。”

我也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担心我,但他这年纪太青了,我不放心他去。

便笑着道:“你去成吗?你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是个小娃娃,你去妓院这种地方,是你嫖别人啊?还是别人嫖你啊?”

这话可把大家都逗乐了,把罗仁也搞得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们就放心吧,虽然比功夫我比不过你们,但比这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演技,我肯定比你们强。还有,这万一我在里面出了点什么差错,你们一切听陈元贵的安排。”

至于这为什么要作这么个安排,我也是有考虑的,就怕这万一出个什么状况,他们在外面群龙无首的也不行。

对于为什么要他们一切听从陈元贵的,这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按说,罗仁平常跟我走得最近,陈定邦也跟我去过黑石岭,应该托付他们二人才是。但这两人毕竟太年青,特别是罗仁,才十八岁。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陈元贵这个人办事还是很稳重的,年龄和我也差不多,在他们五个人中算是最年长的,因此,我选择了他。

接下来,我将那剩余的二百四十多两银子都凑到了一起,给了十两罗仁,让他等会儿跟裴德龙、崔道远一起先把客栈的房费结了,然后把行李取回来,余下的钱买点吃食带到船上来。

第八十七章 第一次进妓院

之所以如此安排,我也是反复琢磨过。

今晚如果一旦得手,我们必须迅速逃离江夏,不提前准备准备肯定是不行的。

我自己取了一百六十两,这今晚的开苞费一百两肯定得花,我还预备了五十两晚上在倚云楼吃酒席、听曲儿、打赏什么的。另外十两我准备一会儿去岸上买套好点的衣服,既然是装个富家公子,衣服穿得太差肯定不行。

余下还剩七十多两银子我先让陈定邦拿着,等晚上他跟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这银子就由罗仁看着。这可是我们回锥子山剩下的盘缠了。

这一切安排就绪,也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了。我让罗仁先去买点吃的,大家先吃点东西。

午饭后,按照安排,罗仁、裴德龙、崔道远去客栈了。我则去买衣服了,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在船上蹲守。

约两个时辰后,我和罗仁他们都回到了船上。

陈定邦说,那个大副下午回来了,也被抓住绑起来,关到下面船舱里去了。

这下好了,那船上的5个人都被抓住了,人员都齐了,直接从江夏发船去安庆也没多大问题了。

我又把他们召集起来说,如果晚上出发的话,这5个人各司其职势必要分散。而且他们负责驾船,总不能手脚都绑着,这监视他们就成了个问题。万一在路上他们跳江逃了,可怎么办?

这些人长期在船上,游泳技术肯定不错,跳江逃生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难事。

我这话一出口,大家都议论纷纷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我们六个人加上张思淑可都不会驾船,如果他们五个都跳江了,我们就算有船也不顶事啊。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我们可以先买五根铁链子和十把锁。每个人给他们划定一个活动区域,铁链子的一头锁在他们的一只脚上,另一头用锁固定在船上的某个位置。

只要用铁链子锁住他们一只脚,我们再把人员分开分别监视他们,他们肯定逃不掉。

就算他们找东西砸锁,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砸得开,他还没砸开,我们监视他们的人就可以收拾他们。

如果他们要上厕所什么的,就把铁链子另一头的锁打开,拉着他们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我打发罗仁上岸去买铁链子和锁。

等罗仁回来以后,我们吃了点东西。我换上了下午买回来的新行头,他们看了,都说不错,有几分富家子弟的作派。

为了防止被别的嫖客抢先,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刚交了戌时就出发去倚云楼了。

罗仁他们三个还是在船上蹲守。

到了倚云楼大门前,我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作了交待,让他们在倚云楼后面的江边等待。

如果我得手了,我就把张思淑房间的灯吹灭了再点燃,他们就迅速爬到那窗户外面来帮忙。

我刚交待完毕,倚云楼里面就出来两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说:“这位公子,快进来坐啊!”

我回头对他们二人道:“我先进去了啊,你们按照我的交待办就行了。”

说完,我就跟着这两个老女人进了倚云楼。

说实话,这第一次进古代的妓院,还真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这紧张的是,这接下来的事就全靠我随机应变一个人搞定了,可没有人能到这倚云楼里面来帮我。

这兴奋的是,这可是妓院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妓院啊,相当于现代的高档会所啊,那里面的姑娘可不知道有多漂亮啊。

我还在心猿意马之际,其中一个老女人,又问我了,“公子啊!咱倚云楼有没有你的相好啊?”

毕竟我的话不带江夏当地的腔调,别人很容易就识破我不是江夏人的身份。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回道:“我是第一次到倚云楼来,也是朋友介绍,说你们倚云楼是江夏城最高档的寻欢之地了,所以我今天就来了。”

这两老女人听我这么说,再加上我这外地口音,也知道我没骗她们,便接着问道:“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倚云楼的姑娘可是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琴棋书画也都是略通一二,有温柔可爱型的,有热情似火型的,也有冷艳高傲的,总之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倚云楼就能找得到。”

我回道:“真的?”

那两老女人道:“绝对当真。”

我假装作了番思考,说道:“有没有雏儿?”

那其中一个老女人道:“公子啊!我看你也是久历风月之人,说真话,这雏儿也就是一个名声,要真是来寻欢作乐,还是找我们这里出道有些时日的姑娘较好,这雏儿玩起来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我想了想,说:“我这人有个习惯,每次新到一个地方,就喜欢找个雏儿,毕竟这地方是新地方,这人也得是新人嘛!”

那两个老女人,还在劝我不要找雏儿。

我一想,懒得跟她们在这里耍嘴,就用了个激将法,道:“该不会你们刚才是在骗我吧!这倚云楼也不过如此,没有雏儿吧!”

见我说这话,那两老女人都撇了撇嘴,其中一个道:

“如果公子真要想找雏儿,我们这里正好还有一个。

不过那雏儿刚来没几天,还没*好,前天晚上第一次接客,把一个客人的胳膊给弄断了一只,咱倚云楼不光退了别人的嫖资,还赔了二十两医药费。

昨天晚上,又有一个人来找他,可今天早上他非说在里面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没开到苞,要我们退钱。最后还是老板出面,才把他给打发走了。

不过今天,那负责照看她的容姐儿给他检查,确实还不曾破瓜。

想想昨晚那客人,我们都替他不值。

这位公子,我们真不是骗你,这个雏儿性子烈,还会点功夫,没什么好玩儿的。

而且这开苞费就得一百两,其他姑娘最贵的一晚上也就五十两。

我们这么劝公子,其实也是为了公子好,怕公子花冤枉钱。”

听这两老女人这么一说,我也就确定了,她们说的那雏儿就是张思淑。

看样子,早点来没错,今天还没有别的嫖客点她。

那我今晚必须得拿下,于是我先从腰间摸出两锭二两的银子,给这两个老女人一人一锭。

然后又摸出两锭五十两一锭的大银子往桌上一摆,道:“今晚这雏儿我要定了,这一百两是开苞费,那两锭小银子是给你们两个的赏钱。别废话了,带我去见见那雏儿。”

那两老女人得了银子,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儿。

赶紧对我道:“那雏儿由容姐儿专门负责看管,我们这就叫她下来接您!”

说完就朝着楼上喊道:“容姐儿,容姐儿,快下来迎接客人啦!”

很快楼上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啦!来啦!”

接着就是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很快又一个老女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打扮得跟刚才这两个差不多,看年纪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刚才楼下的这两个老女人其中一个对刚下楼的容姐儿说道:“容姐儿,今天这位公子点名要去找你看管的那个雏儿,你带他上楼去吧。”

那容姐看了看我道:

“公子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先了啊,这个雏儿才来了三天,还没*好,性子很犟的啊。

第一天晚上的客人没破到她的处,反被他扭断了一只胳膊。

昨天晚上来的第二个客人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上,也没有得手,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被这姑娘用脚踹得是鼻青脸肿的。

今天早上,这客人还跟我们扯皮,要求我们退钱,最后还是老板出面,才把他给打发了。

你是第三个客人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她手脚都绑住,还给她灌点*,如果你还不能得手,那可不能赖我们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能确定这上午陈定邦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属实,这也就能更加确定了张思淑目前还是完好的处女之身。

这下好了,只要能救出她,一切都解决了。

假如不是这样,而是现在她已经受到侵犯了,那就算救出她来,这要让她接受现实,鼓气勇气继续活下去,也是一个相当难做的工作。

略作了这番深思之后,我从腰间又摸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容姐儿,对她道: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本公子从来不是耍赖之人,今晚这雏儿我是要定了。

这十两银子麻烦容姐儿去给我置办一桌酒席,再给我找个唱小曲儿的,我边吃边听,酒足饭饱之后,我来好好收拾那个雏儿,今晚本公子一定让她爽歪歪。嘻嘻。

这十两银子够不够啊!”

那容姐儿见我出手阔绰,连忙道:“够了,够了,五两银子就够了,这还有多的。”

我接着道:“够了就好,多的也不用找给我了,就算是给你的赏钱,先带我上去看看那雏儿。”

那容姐听说我要给她赏钱,当即就兴高采烈的,赶紧在大堂里找了个杂役,让他去置办酒席、找唱曲儿的人一并送到三楼。

第八十八章 初见思淑

这边安排妥当,那容姐转过身,拉着我的手说:“公子快请,从这边上楼。”

于是,我就在前面走,那容姐儿就在后面跟着,我们就朝着三楼关着张思淑的房间走来。

到了门前,那容姐儿推开了门,让我先进去。

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这是个套间,张思淑睡在里面。

那容姐儿跟在我屁股后面,掩上了门,这外间的门并没有门栓,只能是虚掩着。

这容姐儿就是昨天晚上陈定邦所说的那个老鸨了,她让我先坐下,说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了。

这外间也不是很大,就放了张桌子,外加几把椅子一个茶几。

我正准备坐下,但想了一下,还是先去看看张思淑怎么样了,顺便去里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我对容姐儿道:“反正这酒菜上来还有会儿,我先进去瞧瞧那雏儿。”

那容姐儿听我这话,“嘻嘻嘻”地几声淫笑,然后对我说:“公子,你可真是心急啊!那雏儿现在还没灌*,还醒着呢,你看看可以,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我对她道:“你放心吧!”

于是,容姐儿就来给我推开里间的门。

屋里点着一盏灯,用红色的灯笼罩子罩住了,整个屋里被红色的光线所笼罩着,给人一种很激情的感觉。

这里间的门是有门栓的,进门右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床,这床的做工不错,看起来古色古香的,要是能搬走穿越到现代,这床至少能值几百万。

床的上方还有木板做的框架,上面的雕刻很精美,因为现在已是初冬的天气了,所以没有挂蚊帐。

这屋子里除了床之外,还有两把椅子及椅子中间的一个圆形小茶几。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

靠江边那扇墙上有个小窗户,是中间有根轴固定在窗户旁边的木头上那种。

如果打开的话,就是把那窗户的底端一推,因为中间有轴,所以窗户会沿着中间的轴线垂直翻转,但这窗户的上下两边的边沿都钉了一根木条,把这窗户钉死了,不能打开了。

估计是为了防止这新来的姑娘逃跑的吧。

但就算能打开,要逃跑也很困难,且不说这外面是江边,这是三楼有六、七米高,单是这窗户这么个小洞,一般人也钻不出去。

而且就算能推开窗户,也是沿着水平的中线翻转,那太窄了,人的脑袋不可能通过。除非是把整个窗户都破坏掉,一些身材瘦小的人才可能钻得出去。

就我这身板,估计要钻出去都难。不知道张思淑能不能从这个小窗户中钻出去。

随即我就去看张思淑,她面朝墙侧躺在床上,手脚都用绳子绑着,一动没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灌了*还没醒。

从背后看这身材,的确很苗条,是否能从这个窗口钻出去,我看完全值得一试,就我目测估计,应该是问题不大。

那容姐儿见我盯着张思淑的背影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笑着对我道:“公子,公子。”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朝她笑了笑。

这容姐儿再次开口道:“公子都进来好半天了,我们还没问公子姓什么呢?不然待会儿,咱倚云楼的客人越来越多,我喊一声‘公子’,大家都不知道我叫的是谁呢?”

我笑道:“敝姓胡,这位姑娘可是睡着了?还是被灌了*还没醒啊?”

那容姐儿笑了笑道:

“原来是胡公子啊!

今天还没给她灌*呢,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待会儿,胡公子准备行好事的时候,我们再给她灌药,不然这姑娘犟得很,又会点儿功夫,怕胡公子可是奈何不得她的。嘻嘻。”

我笑了笑道:“你把她翻个身,我看看条子正不正。”

那容姐儿道:“你放心吧,单论相貌,这姑娘在咱倚云楼绝对算是上等。”

说完,她就搂着张思淑的肩膀把她翻了过来,面朝上。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她将张思淑扶着坐了起来,并把被子塞到了她身后。

也可能是张思淑躺着太久了,这样坐起来身体也舒服点,她没有任何反抗,任凭那容姐儿把她扶起来坐好。但她始终没睁眼睛,看样子应该不是睡着了,而是不想看见我们,不想理我们。

她不想理我们,可没办法阻止我们理她。

那容姐儿坐在床边对张思淑说:

“姑娘啊!你都来了三、四天了,好话我也给你说尽了。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你说在咱倚云楼当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吃得好,穿得好,除了每天侍候侍候男人,也没什么其他事。

你要真不想在这里长待,也可以。

先趁着年青,在这里多攒几个钱,过了二十五了,给自己赎个身,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看看我们几个,现在虽然老了,以前年青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年纪大了,接不了客了,我们也不想离开这倚云楼,我们是真把这儿当家了。

昨天、前天的两位客人都被你打了,老板也很生气,让我教训教训你。

说真心话,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又这么水灵,让我来教训你,我真是下不了这个手。

毕竟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但俗话说得好,这‘万事开头难’,这一开始一个姑娘家,任谁也抹不开这个面子。

但只要有了这第一次,后面就会慢慢习惯了。

说了不怕你笑,我刚开始也跟你一样,不愿意侍候男人,可这后来就慢慢体会到了中间的好处,没过几年,我真是天天都离不得男人。要是有个两三天没接客,心里就空落落的。

特别是每个月来月事的那几天,我真是觉得十分得难熬。

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才来了三天,天天都有人找你。

这不,今天这位胡公子又点名要你。

你睁开眼看看,这胡公子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你侍候他也不亏个什么。”

这容姐儿说了半天,张思淑始终没睁一下眼皮,反而把头扭向了靠墙的里面。

这容姐儿转过头,对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胡公子,你看见了吧,这姑娘就是这样犟。”

我接过她的话道:“恩,不错。我就喜欢这种有点小性子的姑娘。”

为了显示出我今晚的的确确是来寻欢作乐的,也为了后面如果一旦得手,我好脱身,我可得装出一副轻浮公子的形象,以免引起她们的怀疑。

这妓院里的老鸨都不是一般人,每天都同形形*的男人打交道,戏份要是不演足,很难骗得过她们。

于是,我走到床边,伸出右手,捏住张思淑的下巴,做了个我们电视上经常看见的调戏女人的动作。

我端起她的下巴核儿称赞道:“恩,真漂亮,我喜欢。”

当时,我虽然是为了作戏,但这话也的确是发自我的内心。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张思淑,但见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还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美女,绝对是美女!

这要放在现代,绝对不输巩俐、范冰冰,也难怪毛憨子会铤而走险打她的主意。

我那句发自肺腑的赞叹还没说完,这张思淑就一摆头,挣脱了我捏住他下巴核儿的手,睁开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见她睁开了眼睛,因为那容姐儿就在我身后,我也不方便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说我是来救她的。但为了表达这个意思,我对她挤着眼睛,因为容姐儿在我身后,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但这反而收到了更坏的结果,我这一阵挤眉弄眼,让张思淑更加把我当成了一个轻浮之徒,她十分鄙夷地看着我。

我一看,她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好又继续把这戏给演下去。

于是,我又伸出手去捏她的下巴核儿,这次我还没捏到,她反而迎着我的手,张开嘴准备咬我的手。

幸亏我反应及时,连忙往回缩自己的手,但中指还是被她给咬了一下,我吃痛地“哎哟”了一声。

那容姐儿见我被咬了,连忙问道:“胡公子,怎么样?没事吧?我说了这姑娘性子烈吧!你可得小心着点。等会我给她灌了药,你再想怎样就怎样,现在不要急。”

我连忙笑着,用十分淫邪的语气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小妞儿有个性,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小辣椒。”

为了把这戏份做足,我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

说完,我又在张思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张思淑当即就恼火了,一摆头,我忙缩回手,怕她张口又咬我。

她张口这一点我料到了,然而我只料对了一半,她并没有张口咬我,而是对着我的脸就“呸”了一口唾沫。

那容姐儿连忙掏出手绢儿要来帮我擦脸。

当时,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为了把这戏演得更真,我拒绝了容姐用手绢替我擦脸。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个可擦不得,这是美女的口水呀!这就好比是美女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呀!”

第八十九章 听荤曲儿

说完,我还用手指在脸上沾了点口水,放在鼻子处闻了闻,用十分淫邪的语气道:“香,香,真的香啊!哈哈哈!”

说实话,当时我这一连串动作加上语言做完说完,连我自己都十分地鄙视我自己,我只想用一个字形容当时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贱”。

但为了救张思淑,为了骗过这老鸨,我也是真拼了。

那容姐儿见了我这一阵举动,也是“哈哈哈”地一阵浪笑。

这也更加引起了张思淑的反感,她又朝我“呸”了一口,随即骂道:“死淫贼!臭流氓!”

听她这么骂我,我也一点不恼,反而是调戏她道:“我的小心肝儿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啊!哈哈!”

随即我又问容姐儿,“她今天吃了东西没有啊?可别饿坏了啊!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那容姐儿接口道:“就早上吃了点点心,一天就躺着,也不理我。”

于是,我又对张思淑道:“姑娘啊!这就是你不对啦!你就是不愿意接客,要反抗,你也得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啊!你要不吃东西饿晕了,岂不是让我轻易就得逞了吗?我让容姐儿给你喂点东西吃好不好?”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小伙计在外面叫道:“容姐儿,酒菜都来了,唱曲儿的姑娘我也找来了。”

容姐儿对着外面回道:“把酒菜摆桌上吧,让唱曲儿先进来等会儿。”

说完,那容姐儿就拉着我的胳膊对我说:“胡公子,咱们先出去喝酒,待会儿我进来给她喂点东西。”

我说道:“不急这一会儿,你把这桌子上的点心先给她喂几个。”

那容姐儿见我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就去喂张思淑,这次张思淑倒挺配合,一口气吃了四块点心,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她准备吃饱了,好有力气来反抗我们。

对于我来说,这就很好了,我只需要他吃东西就好了。

吃完了,容姐儿又给她喂了水,我们才一起来到了外间。

这时几个菜都摆在桌上了,还有一壶酒用热水温着。

一个唱曲儿的女子抱着个琵琶站在门边,看年纪约有四十来岁。

那小伙计见我们都出来了,对我们道:“公子、容姐儿,这酒菜都备好了,这唱曲儿的人也找来了。”

那容姐儿对那小伙计道:“这酒菜四两银子够了没有?”

那小伙计满脸堆笑地道:“够了,够了。”

看样子,他肯定是还有赚头。

于是,那容姐儿摸出四两碎银子给了那小伙计,把他打发走了。

接着,她又问我:“这唱曲儿的是按时辰算钱,但最晚只唱到子时,胡公子你看准备让她唱多少时间?”

我随口就道:“那就唱到子时吧!”

那容姐儿又对那唱曲儿的女子道:“唱到子时,一两银子绰绰有余了吧!”

说着就递了一两碎银子给了那唱曲儿的女子。

那女子接过银子,对我行了个礼,道:“够了,够了,不知道这位公子想点个什么曲子?”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从来都没听过这古代的曲子,也不知该点什么,就随口答道:“你先随便唱几曲儿吧。”

这时,那容姐儿插话了,“你先将你最拿手的曲子唱几曲,待会儿再看胡公子想点什么曲子就唱什么曲子。”

那女子答应了一声,就坐到了椅子上,先调试着她的琵琶。

于是,我就坐了下来,准备喝酒。

我看了下几盘菜,因为是冷天,除了一个小火锅,其余的都是已凉菜为主。

当然这个火锅可不是电火锅啊,也不是酒精火锅,而是那种烧木炭的老式火锅。

火锅里炖的是驴肉,容姐儿介绍说这东西补,他们招待客人一般都安排这个。

其余的几盘凉菜,虽然份量不多,但也做得还是十分精致。

我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的确味道还不错,顺便把容姐夸了几句,说她会办事儿,把她乐得都有点儿找不到北了。

容姐给我倒满了一杯酒,她自己倒了半杯,说是要敬我,于是我又跟也扯了阵酒,非要让她把酒也倒满了才能敬我。

容姐儿说她不胜酒力,最后还是拗不过我,把酒倒满了,我们碰了个杯,我一饮而尽,她只喝了半杯,还被这酒冲得咳嗽了一阵。

看样子,她所言不虚,她的确是酒量不行。

我连忙让容姐儿坐下来吃几口菜,我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刚开始她一直拒绝,后来还是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她们倚云楼有规定,不能吃客人的菜。总之,还是能看出来,她还是十分地有职业素养的。

就冲她这专业素质,这倚云楼不火都不行啊!

这时,那唱曲儿的女子,也开始唱了。

虽然这女子年龄是大了点,都四十来岁了,但嗓音真是不错,唱得也好听。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唱得是什么,就在她每次停顿的间歇,我说叫几声“好”。

毕竟别人也是挣的辛苦钱,大家都不容易啊。

就这样,唱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也是边喝酒边吃菜边听曲儿,十分地快活。

估计是那女子把拿手的曲目都唱完了,便停下来,喝了口水,问我道:“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曲子要点?”

唉!怎么又问这话,我对这曲子可是一窍不通啊!这要一个回答不慎,在这容姐儿面前露了马脚可不好。

在这为难之际,我脑子转得飞快,先应承着她道:“你也唱了半天了,先歇口气,要不要来喝杯酒吃口菜呀?”

那女子听了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我又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应付,忽然,我想起了金庸先生《鹿鼎记》中韦小宝不是爱听一支荤曲儿——《十八摸》吗?

要不,让这女子试试?

虽然这似乎有点不敬,但为了不在那容姐儿面前露了马脚,为了显示出我轻浮浪荡之人的本色,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嘛。

于是,我问道:“《十八摸》你会唱吗?我就爱听这曲儿。”

这话一出口,那唱曲儿的女子纵然是四十来岁了,也是一阵脸红。

倒是那容姐儿不愧是久历风月之人,“嘻嘻嘻”一阵浪笑过后,一拍我的肩膀,对我道:

“胡公子,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可没想到你这么坏。

把我们这位唱曲儿的姐姐都调戏得是满脸通红。嘻嘻嘻。”

那唱曲儿女子见我点了曲子,钱也收了,这不唱也不太象话,于是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弹起了琵琶,接着用她那清脆的嗓音,唱了起来,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这呀个郎噢哪唉哟……”

这《十八摸》顾名思义,就是摸了十八个部位,总共有十八段。

等这十八段唱完,那女子的脸更是涨得象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后来,那女子又唱了其他几首曲子,我一看也快到子时了,时间也不早了,就打发那女子走了。

这时,容姐儿对我道:“胡公子,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给里面那姑娘灌点*,待会儿你好进去快活。晚上,我就在这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儿你叫一声就行了。”

我一听这话,连忙说:“你晚上还在这里守着啊?我进去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你可以去休息了。”

容姐儿道:“这就是我们倚云楼的特别之处,每个客人在这里过夜,我们都有人随时在外面听命,这也是我们倚云楼保证让客人能够随时享受到高质的服务。”

我想了想,这容姐儿要是不能打发走,这在里面撬窗户救张思淑可就搞不成啊,只要里面有点动静,她在外面就能听见。

于是,我又说道:“你在这外面,我也觉得不方便啊。你说我要是有点什么响动,不都被你给听见了啊!那多尴尬啊!”

那容姐儿又是“嘻嘻嘻”一阵浪笑,说道:“我说胡公子啊,你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我也是做这一行的,什么事儿没经过,什么样的男人没遇到过,我还能去偷听你不成?你就当我不在外面,在里面尽情地快活就行啦!嘻嘻!”

我一看,这要想把她支走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趁他去给张思淑灌*的时候,我给她酒里下点蒙汗药,把她给麻翻了,再救张思淑。

于是,我说道:“那行吧!你去给她灌*。好了,出来叫我。”

于是,我就假装吃菜,让她进去给张思淑灌药了。

于是,这容姐在外面茶几上拿了个茶杯,倒了点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倒了点药粉到这茶杯中,然后端着茶杯就进了里间。

我见他进去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个小药瓶,这是昨天晚上在那药铺买的蒙汗药。

听陈定邦说,这个药药性很足,一瓶足够用个四、五次。我也不管那么多,往那容姐儿的酒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然后把那半杯酒端起来摇了摇。

第九十章 营救思淑(上)

接着我回过头去看里面是什么情况,那容姐儿正捏着张思淑的嘴巴在灌药,虽然张思淑在挣扎,但手脚都绑着,她也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被灌下去了。

过了约几分钟,张思淑就躺下不省人事了,看样子,这药见效还很快。

那容姐儿拍了拍张思淑的脸几下,又捏了下她的大腿,确信张思淑已晕过去了,才走了出来。

我见容姐儿出来了,故意问道:“怎么样了?”

那容姐儿道:“已经晕过去了,我这药见效很快的。”

我接着说道:“那今晚就感谢容姐儿的热情招待啦!”

我连忙端起了酒杯,对容姐儿道:“来,容姐儿,我敬你一杯。”

这容姐儿听我这么说,连忙拿起酒杯,道:“胡公子太客气了。”

我先满饮了此杯,接着对容姐儿道:“好好,快喝,这杯要喝完哟!喝完了,我就进去看看我的小美人儿。嘿嘿!”

那容姐儿并没把那半杯酒喝完,而是只喝了一小口。我一看,这可不行,药力恐怕不够啊。

于是,我对她说道:“你这可不行啊!你看我都喝完了,我这敬你一杯,你好歹也给个面子,把它喝完嘛!”

那容姐儿见我这么一说,赶紧道:“胡公子,我真的是不胜酒力,我现在都觉得头有点发晕了,这半杯酒要是真喝下去,我可就真是醉了。”

我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这不把这半杯酒给她灌下去,我今晚就没办法救张思淑啊。

于是,我又把自己的那个酒杯满上,站起来,端着酒杯对容姐儿道:

“容姐儿啊!今晚是个开心的日子,本来要是里面的姑娘能陪我出来喝个花酒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这姑娘是个雏儿,只好由你在外面招呼我了。

按说这出来寻欢作乐,得跟人喝个交杯酒,里面那姑娘肯定是不成了。

容姐儿你也是风月中的老手,今晚我和你喝个交杯酒,这面子你总得给我吧,咱俩把这杯中酒干了,行不行?”

那容姐儿本是十分不情愿喝这杯酒,但听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拒绝就显得太傲慢无礼了。

于是,那容姐儿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胡公子啊!这一开始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真是太坏了,明明知道我不能喝了,非得灌我。不过你这人也实在,今晚我就算醉了,也陪你把这杯喝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于是我端起了酒杯,和这老女人喝了个交杯酒,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为了救张思淑,只好这样了。

喝完了这杯酒,那容姐儿就说:“胡公子,我头有点晕,先在这桌子上趴会儿。待会儿你在里面有什么吩咐,只管叫醒我就行了。”

我连忙答应着容姐儿,随口说道:“你放心,如果头晕就多睡会儿,不会有事儿的。”

我话还没说完,容姐儿就已趴到桌子上了,眼皮子也是直打架,很快就合拢了。

为了确信她晕过去了,我去茶几上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想还是先喝口水吧,一来这刚才喝了半天酒,吃了半天菜,得喝口水解解渴。二来,我假装喝水,在这里再观察容姐儿一会儿,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被药迷晕了。

我喝完了水,又等了约几分钟,估计这药效应该发作了。

于是,我先是轻轻拍了拍容姐儿的肩膀,并轻声呼喊:“容姐儿,容姐儿,你醒醒!”

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我又在她脸上捏了几把,还是没有反应。

看样子,这蒙汗药起效果了。我先把外间的门掩好,并搬了把椅子抵在门背后把门给抵住了。

然后,我又进了里间,我先把里面那盏灯的灯罩子取掉,吹灭了烛火,然后,拿着那根蜡烛来到了外间。

稍等了一会儿,我估计陈定邦他们应该在外面能看见信号了,就又把这蜡烛给点上了,拿进了里屋放好,然后再把灯罩子罩上。

紧接着,我在里间,把门栓上了。我看了看张思淑,真是漂亮,拍了拍她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这*的药力还得持续几个时辰。

我刚来到窗户边,准备看看陈定邦他们有没有动静。从窗户外面就伸进来一根撬棍。

我知道是陈定邦他们已经到位,就问道:“外面一切还好吧?”

陈定邦小声道:“还好!三当家的怎么样了?”

我回答道:“人没事儿,就是被灌了*,估计得几个时辰以后才能醒。我先把这窗户撬开,看能不能把她从这个窗户里抬出去。你们两个等会儿在外面接好,如果出来了,你们就把她绑在一个人的背后,然后顺着绳子溜下去。”

陈定邦回答了一声“好的。”

我就开始撬窗户了。

这窗户上下两道边上都钉了个木条,将这窗户封死了。

要撬这窗户,须得先把这两个木条撬掉,于是我拿起撬棍找到缝隙,把撬棍插了进去,双手一用力,那木条就被我撬出来好大一截,我又撬了两次,就把下面的这一根木条给撬掉了。

有了撬下面这根木条的经验,上面这根木条也很快被我撬开了。

这下这窗户就能打开了,但因为中间有轴,目前这个状态,人肯定是出不来,得把整个窗扇子都撬掉,以张思淑那苗条的身材,才有可能出得来。

我估计了一下,我要从这里出来,有点够呛。

我把窗户推开了,能看见陈定邦和陈元贵都在窗户外面。

于是,我又将那撬棍塞进那中轴旁边的缝隙,准备把这中轴给撬断,但试了几下都没成功。

这古人做搞建筑工程就是扎实,你说这个窗户的中轴,搞这么结实的木材干什么,搞得我撬都撬不动。

我在心里把建这房子的包工头和做这窗户的木匠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又用双手握着撬棍来撬,还是没有成功,只是把那个中轴和旁边窗框的结合部位撬得裂开了点口子,但离把整个窗户撬掉,还差得很远。

陈元贵在外面看了看,道:“四当家的,让我来。”

我一想,这家伙功夫比我好多了,力气肯定比我大,他一出手,说不定还真能把这窗户给撬掉,于是就把撬棍递给了他。

陈元贵又让陈定邦递了一截绳子给他,从他自己两个腋下分别穿过,把自己的背部兜住,然后把两头的绳子递给我,让我在里面拉住,好让他在外面固定住身体。

同时,他还让陈定邦用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这样就能确保他能在窗户外固定住,不会导致一用力身体一晃,从这三楼的窗户边摔下去了。

这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元贵先将撬棍插入那窗户中轴与窗框结合部,然后分别在两个手的手心吐了口唾沫,双手握紧撬棍,突然一发力,只听见“喀”的一声,那根中轴的一边就被撬断了。

这断了一边,另一边就很容易给撬掉了,陈元贵只是稍微用点力,就把整扇窗户给撬了下来。

我把这整扇窗户拿进来,放在地上。

那窗框上中轴断裂处有一些断裂形成的木刺,陈定邦用短刀把它削平了,不然等会要让张思淑从这里钻出去,身上非得划几道口子不可。

我看这下弄好了,可以准备逃跑了。

于是自己先来试一下,我先把头伸进这窗框中,刚刚好能容下我的脑袋通过,但肩膀估计是出不来了。

我又把头从窗框中缩回来,然后高举双手,想看看这样能不能通过,如果能的话,我就可以从这里逃跑。

可是只能向前探到我的大臂处,也就是脑袋刚刚进入窗框中,再也前进不得,我又扭着身体调整角度,力求让双臂分别处于窗框的两个对角上,还是不行,只是脑袋稍微前进了一点。

我双脚在下面用力一蹬,试图再做最后的努力。

这不蹬还好,这一蹬,感觉自己又向前进了一分,但双臂加上脑袋都感觉被这窗框给紧紧箍住了,搞得自己是动弹不得。

最糟糕的是,现在我想退也退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双臂加脑袋是被一个强有力的钳子给夹得紧紧的。

我赶紧让陈定邦帮忙,陈定邦于是就在窗户外面用一只手猛推我的脑袋,加上我自己用力,好不容易才退了出来,当时是累得我直喘粗气。

没办法了,我想从这里通过,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我跟陈定邦和陈元贵商量了一番,先把张思淑从这里抬出去,我再想其他办法从这倚云楼脱身。

我问陈定邦还有没有多的绳子,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先拴一根在张思淑的胸部,抬着她让她的脚先从窗口出去,等整个身体都出去了,我可以在上面拉着她,加上他们两个在外面一起用力,慢慢地将张思淑放下去。

这样放她下去,比我们刚开始打算的把她绑在一个人身上,顺着绳子把她背下去,要安全得多。

陈定邦说有,马上就给我扔了一根绳子进来了。

第九十一章 营救思淑(下)

我先把这根绳子的一端从张思淑腋下穿过,在她后背处打了个结,我扯着绳子试了几下,还行,承受她的重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接着,我从床上抱起张思淑,先把她的脚从窗框中伸出去。

很快,陈定邦和陈元贵就在外面接住了她的两条腿,我也感觉省力了不少。

一开始挺顺利,当她的屁股处通过到窗框时,就感觉有点挤了,毕竟在正常情况下,人体的臀围和胸围是最粗的两个部位,当然有啤酒肚的人不在这个讨论范畴。

我让陈定邦和陈元贵在外面用力拔,我则一手环抱住她脖颈的位置,另一手就在她臀部的部位按着向外推。

虽然在那个年月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但当时为了救人命也顾不得这些了。

好在这张思淑还是个少女,身材也很苗条,我在里面推挤,加上外面二人的拔拉,臀部很快就通过了。

如果是个已经生过小孩子的少妇,我估计当时要通过都很困难。

一开始我是让张思淑面朝上,因为我样我好抱一些。现在已经通过到腹部了,我指挥外面二人一起给张思淑翻了个身,让她面朝下,这样可避免我们在抬她出去的过程中,腰部颈部受损。

很快我们就把张思淑的体位调整好,又迅速向外抬,到了胸部的位置,还是采取刚才的方法,他们两个在外面拔拉,我在里面推挤。

当然可能触及了一些敏感部位,但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些了。

很快就到了颈部的位置了,还是采取刚才我尝试着通过的方法,让她的双手举着,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的双臂正好处于这个窗框的两个对角处,我在里面护着她的头,外面的两个人拔拉。

因为这个部位是最难通过的,人的头部是头骨保护的,能通过就是能通过,不能通过那就没办法,不象臀部、胸部等部位,虽然较粗但那些部位肉多,可以挤压。

好在是张思淑的脑袋比我小,胳膊也比我细,肩部也没我宽,没费多大的劲儿,我们就把她给抬出去了。

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在外面抱住了张思淑,我则在里面紧紧抓着绳子,有我们三个人同时用力,张思淑很安全,不会摔下去。

我对他们二人交待道:

“你们先下去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在上面扯住绳子把三当家的放下去,下面那个人接住。

等三当家安全着地了,你们二个轮流着迅速把她背回船上。

把那船上被绑的五个人,分配在合适的位置用铁链子锁好,做好开船的准备。

我马上想办法从这倚云楼里混出去,等我一回船上,咱们连夜立刻开船。”

陈元贵道:“我一个人背三当家的回去就行了,陈定邦留在这里接应你吧。”

我说:

“那不行,这回船上还有段路程,万一在路上出现点情况,你一个人带着个昏迷的女子,如何应付得了。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你们两个一起送三当家的回船上。

不用担心我,我找个机会就溜出去了,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倚云楼留住我也没什么用。

而且我们此行的最重要目的是救出三当家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了。

快行动,别耽误时间。”

他们二人见我坚持如此,也没办法,陈定邦顺着绳子溜下去了。

我和陈元贵在上面慢慢放绳子,很快陈定邦就在下面接住了张思淑,我让陈元贵也赶紧下去。

我自己则思考着怎么脱身的问题。

我在窗口看着陈元贵也下去了,他们二人背着张思淑已经走了之后,才从窗口缩回头,准备着从倚云楼开溜。

我打开了里间拴着的房门,那容姐儿还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

我先将里间的门关上,还在里面扯了把椅子,采取慢慢关门的方式,用这把椅子把里间的门顶住。

然后,我推开外间虚掩的房门,探头看了一下,走廊上几个灯笼都还亮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把外间的门也关上,采取了和里间一样的方法,也找了个椅子把门顶住了。

我决定从这个房间出来,到处看看再说,随机应变吧,争取找个机会就溜掉。

这倚云楼的布局就是三层,一楼是大厅和一些小房间,主要是供一些杂役临时休息,及堆放一些使用物品。

二楼三楼才是姑娘接客的地方,二楼三楼都是一排房间,前面是走廊,左右两边都有楼梯上去。

走廊前面是一大块中空的地方,也就是说一楼的面积比起二楼三楼都是要大很多,一楼大厅的情况,在二楼三楼的走廊上也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我在走廊上看了看,整个三楼走廊除了我没有一个人。

但一楼大厅里还站着几个拉客的老鸨,虽然现在已是深更半夜的,倚云楼还是正处于营业中,并没有关门。

我顺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走到二楼走廊处一看,二楼走廊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看了下走廊最左边靠墙处,有个窗户,这个窗户够大的,不象房间里那么小,我钻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这个窗户的轴不是在中间,而是在窗扇子的最上边。

也就是说推开窗户会出现整个窗框这么大一个洞,而不象上面房间的窗户,那根轴在中间,推开窗户,整个窗户被窗扇子隔成了两个洞口。

我推开窗户向窗外张望,下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有多高。但从这楼层高度来看,至少也有近四米高。

这下面漆黑一片,就这么跳下去,肯定不行,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很容易受伤。

我想起了那毛憨子说的,他和那个大副当时是背着张思淑从侧门进来的,那么这个窗户下面一楼的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个侧门呢?

我略作了下思考,如果一楼的这个位置就是侧门的话,那我不如下到一楼,从这个侧门溜出去就行了,也不用跳窗户这么危险。

于是,我又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

果不其然,这个位置就是侧门。

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又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这个侧门被用铁链子给锁上了。

这没钥匙也打不开,砸锁肯定也是不可能,这大厅里还有人呢,只不过她们都盯着门口,并没注意到后面的我。

我一看这个侧门是出不去了,那走廊的另一端是不是也会有个侧门呢?

于是,又朝着另一边走过去,但令人十分遗憾的是,这边楼梯的角落没有侧门。

这里是一个古代的卫生间,虽然条件和现代的卫生间没法比,但比起一般的茅坑是好多了,至少没那么大的气味,而且也看不见粪坑。

看样子,这倚云楼在当时的确是一个高档消费场所。

想想自己也有点尿意,索性就进去放个水。

我把门拴上,撒了泡尿。

四处看了看,这厕所有窗户,窗户也够大,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窗户中有木制的窗齿,我用手掰了掰,纹丝不动,看样子想从这里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从这厕所里出来了,心想,要不去大门口看看,说不定有机会呢?

于是,我先在心里编了套谎话,待会儿过去了,别人肯定得问我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快活,跑到这里来,我得把这谎言给编圆了。

主意打定之后,我就直奔大门而去。

这时那两个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老鸨都回过头来看我,其中有一个是我刚来的时候在楼下接待我的一个,我还给过她二两银子的赏钱。

她见我出现在大门口,很惊讶地问我:“我说公子呀!你不好好在上面快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啦!那雏儿你还没搞定吗?嘻嘻。”

我早就想好了一套瞎话,说道:“你们看见我的伙计来过没有,我让他给我送个东西来的。”

那老鸨道:“没有呀。没有人来送东西啊,今天晚上我一直在这里啊。”

于是,我假装骂道:“这个小王八羔子,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回去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说完,我就假装向大门外张望,其实我是想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时,那老鸨拉着我的手说:“公子啊!要不你先回房间去,有我们在这里呢,你那个伙计来了,我让他把东西给你送上楼去。”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这老鸨双手拉住了我的右手,我就是想跑也不行,如果强行挣脱,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我看见墙角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打盹儿,估计是这倚云楼看场子的。

这做这一行的,都得养着几个打手,不然要遇上嫖霸王娼的,就凭着这几个老鸨和小杂役,肯定是应付不了的。

但就这么放弃这次机会,我也不大愿意,于是就对那老鸨说:“我在门口等等,说不定那小子一会儿就来了。”

这时,那老鸨问我道:“公子啊!你这伙计到底要给你送什么好东西啊?你都不在楼上和那个雏儿快活,非要在下面等这东西?你倒说说,那雏儿的瓜你到底破到没有啊?”

第九十二章 逃离倚云楼

听那老鸨如此一问,我随即吹牛道:

“本公子出马,还能不拿下?

没错儿,那的的确确是个雏儿。

我这不是觉得还没尽兴嘛,晚上出门时,我的宝贝药丸儿忘记带了,到这里来了才发现,我让我那伙计回去取来。

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这小王八羔子还没来,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我这话说完,那老鸨就是一阵淫笑,接着对我说道:“原来公子是想着来个通宵大战啊,那没药估计是不行。不过这事儿,公子早说啊!我那儿有,我给公子取一颗来,你先坐到那边等一等。”

说完就把我往里面拉,然后把我按在这大厅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我连忙推辞道:“那倒不用,我那药是请的大夫专门为我配制的。你那药不一定适合我。”

那老鸨也不容我推辞,说道:

“适不适合,要用过才知道。

不瞒你说,这药也是我找大夫专门替我那个老相好配制的,他都五十多了,吃了这药就跟个小伙子似的。

你用这药,肯定没问题。

好歹今天公子也给了我赏钱,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你先等着啊!”

说完也不容我分辩,就朝那大厅后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那应该就是她平常休息的房间吧。

我只好坐在这椅子上等了,同时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下只好从那楼梯边的窗户里逃跑了。先回房间,把陈定邦他们刚才用过的绳子拿下来,挂到那二楼走廊边的窗户上,然后从那窗户里钻出去,顺着绳子溜下去。

虽然黑灯瞎火的,但抓着绳子往下溜,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再等下去,一旦他们看见张思淑已经被救走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正在思考着这下一步的行动,那老鸨扭着她的屁股就出来了。

她把一颗黄色的小药丸塞进我的手里,对我说:“公子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就放心大胆地用吧。待会儿可别太猴急哟,咱们那姑娘今晚是第一次,你可得温柔着点。嘻嘻嘻!”

我右手手心托着这颗黄色小药丸,真是哭笑不得。

于是,我只好把药丸收好,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回到了我的房间。

那容姐儿仍然还在昏迷中,我又推开了里间的门,将那窗口的绳子收了起来,塞进了衣服里面。

我再次将里间的房门关好,还是跟上次一样,用椅子抵住。

外间的容姐儿还在沉睡之中,我忽然想起我当初给他的十两银子她还没用,这买酒菜和找唱曲儿姑娘的钱都是她自己的碎银子。

今天带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出来,已花了一百一十四两,只有五十多两银子了。船上还有七十多两,总共还不到一百三十两银子。

这次我们回锥子山,加上张思淑就有七个人,还有那船上的五个人总得管吃管喝吧。

虽然当时这一百二十多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这十多个人,一路吃喝拉撒,盘缠恐怕还是有点不足吧。

反正这次把倚云楼是给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容姐儿的银子也顺点走吧。

我在她腰间摸了摸,果然有个布袋子,这相当于古人的钱包。

我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我那锭十两的银子,还有一些碎银子,总共有二十多两。

我索性全部装进自己的腰包,把那布袋子又系回容姐儿腰间,再次把外间的门关上,用椅子抵住。

说来也真可笑,这穿越回古代,我还当了次小偷。

我在走廊上观察了下,除了一楼大厅,其他地方都没人。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来到了二楼楼梯边的窗户旁。

我看了下,确定四周无人,也幸亏是这三更半夜的,要是白天,想从这窗户逃跑是不可能的。

我先从衣服中取出绳子,将有钩子这端勾住窗沿,用手使劲扯了这绳子几下,确定是挂牢了。

然后我将其余的绳子从窗口抛了下去,紧接着就爬上了窗户,面朝里屁股朝外,双手扒着窗沿先向下溜。

很快我整个身体都已经全部出来了,我就用双手抓紧了绳子,慢慢向下溜去。

好在这就是二楼,加上这窗户的高度,也只有约四米的高度。很快,我脚就踩到地上了。

我先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摸着黑向我们停船的方向窜去。

因为刚开始担心被倚云楼大门处的那两个老鸨发现,我没有一出来就直接上大路。而是向前窜了几百米,才上了大路。

上了大路就好了,虽然还是黑灯瞎火的,但至少能放心大胆地走了,不用担心前面有什么障碍物,要慢慢探路,因此,我也就小跑了起来。

这跑了约一刻多钟,就快要到我们停船的那个码头了。

码头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灯笼,虽然离我很远,但给我行路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这时前面似乎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也不清楚迎面而来的是什么人,这逃跑的路上还是小心为妙,于是我就放慢了脚步,在路边慢慢向前走。

很快前面的人也似乎发现了我,其中一个道:“是什么人?是不是四当家?”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啊。这是罗仁的声音啊。

于是,我回道:“是不是罗仁?”

这下对面也确认了我的身份,罗仁道:“是我啊!四当家,你终于回来了。”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罗仁和陈定邦。

原来陈定邦和陈元贵背着张思淑回到船上后,陈元贵就让大家迅速把毛憨子他们弄醒,并对他们说:

“你们胆敢算计我们三当家,还好现在我们把她救回来了。

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马上准备开船,咱们一起连夜离开江夏。

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把你们脑袋砍了。”

那毛憨子一听这话,知道有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但这连夜开船还是太过危险了,他说道:“这江面上一片漆黑,驾船的话很危险,搞不好就船翻人亡了。”

陈元贵可不管这些,对他说道:“今晚不走,明天天亮了一个都走不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把你们都解决了再想其他办法。”

毛憨子知道陈元贵没跟他开玩笑,也知道我们这伙人不是好惹的,完全做得出这事儿。

便妥协道:“那行,我们待会儿先开出去一截,至少把船开到江中间,然后把锚放下来。这样,别人就没办法来码头上抓我们了。”

陈元贵说:

“那先这么办也行。

你们先分个工,谁该干什么,谁在哪个位置,先安排好,我们好用铁链子把你们的腿锁住一个。

千万别跟我们耍花样,我这铁链子可是够结实的,你们想逃跑是不可能的。老老实实地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我们就放了你们。

不然,我把你们都剁了抛到江中喂王八。”

那毛憨子连忙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听指挥。”

因为是晚上,也看不到太远,也看不清风向,船帆肯定是不能挂的。只能凭着人力,慢慢向前划。

毛憨子在船头指挥,大副在后面掌舵。

我们还得出个人和另外三个水手伙计一起划船。

于是,陈元贵将毛憨子锁在船头,由裴德龙专门看着他。

把那大副锁在船尾,陈元贵亲自看着他。

其余的三个水手伙计,先暂时锁在船舱中部,由崔道远看管,待会儿如果划船的话,崔道远帮他们一起划。

罗仁和陈定邦则回倚云楼去接应我。

等我回来了,我们再分别看住那三个划船的水手。

听罗仁和陈定邦作了这番描述,我对陈元贵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

也顾不得再废话了,我们三人赶紧往码头方向走。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船上。

毛憨子和那大副已分别在裴德龙和陈元贵的看守下就位了。

我让罗仁把两个划船的水手用一根铁链子锁了,正好他们一人在船的一边,如果有人想跳水,势必得把另一端的那个人给拉下水,这两个人用一根铁链子锁住一起下了水,他们想逃生也是很难的。

另外还有一个水手我又让罗仁把锁他铁链子的一端又锁到刚才这两个水手铁链子的中间。

这下,等于把他们三个人都锁在一起了,这要是跳进水里,三个人缠绕在一起,必死无疑。

崔道远则也参加他们划船,处于他们四个划船的人中左后方的位置,这样也便于他监视其他三个人。

另外,我又让陈定邦专门负责看管这三个水手,确保万无一失。

我和罗仁则在船上巡视,随时准备应对其他突发情况。也便于随时去舱室里观察张思淑的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我就让他们准备出发。

我和罗仁刚开始站在船头,因为这毛憨子最关键,他是船老大。

毛憨子让起锚,这船头船尾都有锚。

船尾的锚沉在水里,当然就由那大副负责把它提上来。

那船头的锚还在岸上,我则和罗仁看着那毛憨子,裴德龙则跳上岸去,把那锚取了回来。

第九十三章 抵达江州

等船头的锚取回来后,那大副就开始收那船尾的锚了。

很快,那船尾的锚也收上来了。这船现在就可以随波逐流了。

那毛憨子拿起船头的撑杆,开始用力撑,那四个划浆的也在毛憨子的指挥下,反向划水,很快这船就开始后退。

直到退到离岸边有段距离了,水也越来越深了,那毛憨子的撑杆也就撑不到江底了,他索性把撑杆放下,指挥着大副扳舵和水手们划水,很快船就完成了掉头动作。

因为是顺水行舟,只要船身摆正了,即使没有水手划水,那船也能前行。

约前行了两刻钟,我估计也走出了至少几里路。

那毛憨子对我道:“大王,这长江在前面有个大弯,加上这里有汉江汇入,水文条件很复杂,我建议我们先抛锚,等天亮了再走吧。”

我看他这话也说得诚恳,毕竟这驾船的事儿咱也不懂,还是听他的比较安全。

反正现在倚云楼的人就算发现我们逃了,也不知道我们逃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江中间抛锚,还是很安全的。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很快,船头船尾的两个大锚都沉入了水中,船身很快也就固定住了。

我让他们都回到了舱室,先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再走,毕竟安全第一嘛。

这船上的五个人,腿部还是用铁链子锁住,双手就让他们自由自由,不绑了。因为这天亮了还得靠他们驾船,要是都把手给绑麻了,反而不好。

忽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刚才我逃回来,迎面碰上罗仁他们时,因为天太黑,大家都互相看不清,他们就问是不是四当家。而刚才毛憨子问是否可以抛锚停船时,称呼我为大王。

这两个称呼,别人一听,就能猜出我们的身份,这江湖险恶的,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我对大家说,现在不在锥子山上,大家千万不要再称呼我“四当家”、“四头领”什么的,也不要叫我“大王”,这别人一听就能猜出我们是土匪。

以后,只要出了锥子山,大家就叫我“四爷”吧,当然叫“胡先生”、“胡大哥”也行,总之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众人一听,都表示没有什么异议。

这时,罗仁插话了,他说:“那我们怎么称呼三当家的呢?不然我们一叫她三当家,也是暴露了身份啊?”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就叫她张姑娘吧!”

罗仁道:“我看叫张小姐较好,显得尊重。”

我一听,差点都笑出声来了,他们可是不知道,这六百多年后的今天,“小姐”一词已完全不是一个尊重的称呼,不过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尊重的称呼,就由得他们吧。

我说道:“这出门在外,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张姑娘、张小姐都行,只要不叫她三当家的、三头领就可以了。”

这事儿,也就算是这么谈妥了。

大家都在舱室里休息了约两个时辰,天就蒙蒙亮了。

因为我是一心惦记着快速逃离江夏这事儿,因此,也睡得不是很踏实。

这天一亮,我就醒了,我赶紧把大家都叫醒,命令各就各位,迅速起锚开船。

这次大家也很配合,包括那五个被我们锁住的人,都是快速到位。

很快就把锚拉了起来,划水前行了。

因为这段长江有个大弯道,也不便撑起风帆,好在是顺水而行,前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利用行船的间隙,大家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体力。

直到当天上午约是辰时末的时分,张思淑才醒了过来。

当时,我让罗仁负责照看她,我则在船上东看看西看看,顺便也欣赏一下江边的风景,这顺利地救出了张思淑,心情也是非常地高兴。

听到说张思淑醒了,大家都要进去看。

我让陈元贵、陈定邦和罗仁在外面把那五个人看着,我和裴德龙、崔道远进了船舱。

因为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跟她一起入过四川,和她熟一些。

刚进了舱室,我们见张思淑已经坐了起来了。裴德龙、崔道远在前面,我跟在他们的后面。

裴德龙、崔道远见她醒了,忙问道:“张小姐,还好吗?”

毕竟我给他们交待过,出了锥子山不要叫“三当家”。

张思淑看见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进来了,问道:“是你们把我救出来的吗?我们现在在哪里?”

裴德龙回道:“是四爷带领我们把你救出来的,四爷就是我们锥子山现任的四当家。”

还没等他们给我介绍,我也凑了上去。

这下可不得了,张思淑一看见是我,当时脸色就变了,完全是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她二话不说,跳起来随手就打了我一巴掌,这真是猝不及防,我都没来得及躲,就被打得是眼冒金星。

我这还没缓过劲儿来,张思淑已从裴德龙腰间抽出了刀,刀尖已抵在了我的胸口。

此时,她开口说话了,“你这个死淫贼、臭流氓,快受死吧!”

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见了这一变故,当时都慌了。

他们赶紧去夺张思淑手中的刀,好在有他们阻止,不然这张思淑真说不定一刀就把我给捅了。

我见她是误会了,忙辩解道:“张姑娘,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救你,才假扮嫖客去找你的。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我怎么就成了死淫贼、臭流氓啦?”

听我说了这话,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才明白过来,一定是我假扮嫖客的时候,让张思淑给误会了。

于是他们两人也忙着劝解,说我就是胡先生,是锥子山新任的四当家,大家都叫我四爷。因为二当家的受伤了,而且很严重,没办法下山,我们才一路去峡州准备接她。

哪知去晚了两天,我们又一路追到了江夏,得知她被卖进了倚云楼,但又赎不了身。

最后是我想出了这个计策,假扮成嫖客进了倚云楼,才把她救了出来。

当然,当时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是把整件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讲给她听了,还有我在锥子山的一系列事迹也都给她讲了一遍。

但我可没在里面待多久,张思淑可能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虽然她知道是我救了她,但她也不想面对我。

于是,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还没讲多长时间,她就让我滚出去。

当然,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她,就由得裴德龙、崔道远二人在里面陪她吧,我就知趣地出来了。

当然,那船上的五个人也没少挨张思淑的揍。

特别是毛憨子和那大副,张思淑非要宰了他们,还是我让裴德龙他们几个死死才劝住,因为我事儿我也劝不得,那丫头现在看见我就恼火,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跟她打照面。

那毛憨子这个船长当得也还算称职,他在船头时刻关注着风向,如果风向合适,他就让那几个水手把帆支起来,如果风向不对,就立刻撤下风帆,改为划水前行。

就这样,我们昼行夜伏,也就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江州(今江西九江)。

当然,这一路上,张思淑也从来没跟我好好说过话,见到我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称呼我还是用的“死淫贼、臭流氓”这两个词。

还好,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平常也离她远远的。反正是把她安全送回锥子山,我也算完成任务啦。

这江州当时也是一个交通枢纽之地,特别是水路运输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因为鄱阳湖就是在江州与长江连通。

因为这几天,我们也没好好休息过,也没吃顿好的。

到了江州,我让大家在江州休整一天,让罗仁去江州城整了桌好菜拿到船上来。同时,也让他采购了一些必要的物资。

因为从江州这一出发,就要到安庆,才算是个大点的城市了。当然中间可能会有一些小港口,但采购物资可能没有江州这么方便。

当天中午,罗仁将一桌好菜都摆到船上以后,我招呼大家坐到一起,好好喝一杯,当然也包括毛憨子他们五个。

张思淑见我和毛憨子他们都在座,也没给我们好脸色。转头就回了自己的舱室。

为了体现对一个姑娘家的照顾,我们把这船上最好的一间舱室,也就是原来毛憨子住的舱室专门给张思淑住。

张思淑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你们几个别高兴太早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给杀了。”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中的“你们”包不包含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里面肯定包含那毛憨子和大副。

当时,就把我们这十多个大老爷们儿给搞得愣住了。

我一看,本来是安排几个好菜,让大家在一起喝喝酒,放松放松的,可不能搞得不欢而散。

我连忙招呼大家都把酒给满上,然后说道:

“张姑娘毕竟还是个小丫头,有点小姐脾气很正常,大家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她也就是人生中经历了这么一个大事,所以一时思想还转不过弯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来,大家都把酒端起来,我们先来干一杯。

我先干为敬啊!”

于是,我一仰脖子,一杯酒就灌下了肚。

第九十四章 鄱阳湖避雪

大家见我喝了,也都跟着喝了。

于是,我招呼大家吃菜。

刚开始,毛憨子他们几个都很拘谨,这我也能够理解,他们肯定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

又喝了几杯,吃了些菜,我就和他们拉起了家常。

原来这毛憨子祖上都是驾船的,所以要论这驾船的本领,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家祖上,原来都是帮别人驾船,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用多年积攒的一点钱,自己打了艘小船,主要是以跑货运为主,往返于峡州到江夏之间。

到得他父亲晚年,经过多年的积攒,他家终于换了条大点的船,也就是我们现在所乘坐的这一条。

两年前,他父亲过世了,他就真正成了这艘船的船老大。

那个大副以前是跟着他父亲跑船的水手,在船上待了快二十年了,也跟着他父亲学了一些驾船的本领,现在就成了这艘船的大副。

既然是拉家常,他们也问起了我们的身世。

我们的土匪身份,他们肯定已是知道的了,也没必要隐瞒。

于是,我就告诉他们,我们本是在濠州府定远县一带活动,那张姑娘是我们的三当家,去了四川一趟,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遭了你们的手,幸好没出事儿,不然你们几个肯定得人头落地。

我们这次水路就走到安庆,到了安庆我们会改走陆路。

你们只要把我们送到安庆就可以了,你们就返回继续驾你们的船,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听了我一席话,那毛憨子几个人还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那张思淑是三当家,我才是个四当家,他们肯定怀疑我说的话算不算得了数,到了安庆后,我们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

这也难怪他们,正常人都会这么思考问题。

我又跟他们耐心解释道:“虽然我只是四当家,但这回山之前,他们一切都得听我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一问他们这几个。”

同时,我指向罗仁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也是很配合地点头,表示我说的不假。

虽然,毛憨子他们几个,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还是在犯嘀咕,到了安庆,我们能不能说话算话,放过他们。

当时,我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

一旦到了安庆,我们立刻上岸,放毛憨子他们回去。

虽然他们也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毕竟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又说回来,没有他们驾着船从江夏一路送我们过来,我们未必有这么顺利就能逃出江夏。

甚至连张思淑不同意的情况,我也做好了应对之策,我准备让罗仁和陈定邦跟我一起挡住张思淑,不让她找毛憨子他们的麻烦。

为什么计划是让罗仁和陈定邦二人跟我阻止张思淑,这也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毕竟,罗仁和陈定邦这两小子,一向对我言听计从。

而裴德龙、崔道远、陈元贵三人虽然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也都表示在回锥子山之前一切听我的安排。

但毕竟跟他们打交道时间还不长,我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保证在那种关键时刻,他们能够绝对听从我的指挥。

当天夜里,天就下起了雨。

这时,已是腊月初了。

俗话说,寒冬腊月,这时的天气一下雨,就伴随着降温。一降温,这雨就变成了雨夹雪,最终就可能变成降雪。

虽然这长江不会结冰,但雨雪天行船,肯定没有晴天顺利。

这第二天一早,毛憨子就来问我,今天是不是正常行船。

为了显示出对他的尊重,让他打消心中的顾虑,我对他说:

“说起这行船之事,你肯定比我要在行的多。

此去安庆顶多也就十来天的路程了,但要赶回家过年,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们,估计都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这行船这不急着这一两天。

现在下雨了,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变成雪了。

我觉得,一切以安全为主,你看今天是出发,还是在江州再停留两日,等天气转好了再走,全凭你作主。”

那毛憨子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思考了片刻,说道:

“以我多年行船的经验来看,这雨肯定是要转雪了,而且没有三、五日,天气肯定是晴不了。

在这江州,虽然是停在码头,但还是风大得很。

我们再向下走,不到半日行程,就到了湖口,也就是鄱阳湖入长江的口子。要不我们趁着还没下雪,赶去湖口。

从那里入鄱阳湖,湖面上的风肯定没有江面上大,在那里停歇几天,待得天气好转了,我们再出发,直抵安庆。”

我一听他这个方案,感觉可行。

湖面上风平浪静的,也适合于休整,特别是张思淑又有点晕船,去鄱阳湖歇几天,对她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儿。

当即,我就同意了毛憨子这个方案。

很快,我们也就拔锚起航了。

因为风大,而且是顺风,我们支起了风帆,本来就只有小半天的路程,这下加上顺风,也就个把时辰,我们就到了湖口。

毛憨子让水手撤了帆,并指挥他们将船驶入了鄱阳湖,找了个避风的坳口,抛锚停船了。

我也告知了大家,在这里休整几日,待天气好转了再走。

果不其然,当天黄昏时分,伴随着北风的呼啸,那雨就变成了雨夹雪。

当天晚上,就已听不到下雨的声音,只有雪花伴随着北风,在漫天飞舞。

第二天一早,船舱顶、甲板上都落了一寸多厚的积雪,而且雪还没停。

因为船是木制结构的,除了做饭,我们会生点火,其他时间也不能生火,只好关紧了舱室的门,捂在被窝里。

这天下午,雪还是没停,而且风是越刮越大,幸亏是到了这鄱阳湖里面,要是在那江州码头,不知道这会儿会冻成什么样子。

我从前一天晚上,睡到今天早上自然醒,因为外面下雪,天气冷,因此,早上吃了点东西后,又继续捂进被窝里。

但到了下午,实在是在被窝里待不住了,我就拉着罗仁来下象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天还没黑,我听见舱室外的风声中夹杂着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起初,我还没太在意。

后来,罗仁也问我,是不是听见有人喊“救命”。

我们仔细一听,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我们二人赶紧出了舱室,来到了船头。

就在离我们约两、三百米的地方,有一艘比我们这船小一号的帆船歪在了离湖边约二、三十米的地方。

船帆倒向了靠湖边的方向,船体有约一半的地方沉入了水平面以下,不知道是不是离湖边较近,所以湖底已不深了,没有看到继续快速下沉的迹象。也有可能还在缓慢下沉,我们看不清楚而已。

那“救命”声就是船上的几个人喊出来的,估计是他们看见了我们的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看见我们有人出了舱室,他们边喊还边向我们挥手。

我一看,这救人要紧,马上叫罗仁去把他们都叫出来。

大家听说前面有船出事了,都快速出了舱室。

也顾不得把毛憨子他们几个锁在船上的固定位置了,我就让他们快速向出事的船行驶过去,好在那铁链子的一端还锁在他们脚上,即使他们跳湖逃跑,这根十来斤的铁链子还锁在脚上,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快,我们就到了沉船边,那船上有五个人。

我们先把船停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然后支了跳板,接着伸出竹杆儿,让他们分别抓住竹杆,以便让他们从跳板上走到了我们的船上。

原来这是一个商人,自己带着几个伙计从景德镇买了批瓷器,从昌江河入鄱阳湖,准备从鄱阳湖入长江,由长江运至苏州。

但行至入长江的湖口时,突遇大风,船帆还未来得及撤下,便被这阵大风横着刮出去几百米远,刮至离湖边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时,可能是船底遭遇障碍物,导致搁浅。

但船体还是遇风继续倾斜,因看见我们的船就在不远处,因此才大呼“救命”。

五个人都是毫发未损地救到了我们船上,但那商人还是苦苦哀求我们将他船上的瓷器搬到我们船上来,说这些瓷器是他这次花大本钱买下的,如果掉在了湖里,他这次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我见这商人年龄与我相仿,而我们的船也是空船,比这艘沉船还要大一号,装他那点瓷器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我便有了帮这个人一次之心,但毕竟这船是毛憨子的,我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于是,我问毛憨子,帮他们把那艘船上的瓷器转到我们船上是否可行。

毛憨子思索了片刻,对我道:

“去那船上搬东西过来倒是没问题,而且我们这艘船也完全装得下。

只是这谁过去搬的问题不好解决,你们几个都不是水手出身,去那快要翻掉的船上搬东西,弄不好东西没搬到,船翻了,倒还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靠我们刚才救上来的五个人,估计人手不太足。

且我们这五个,脚上都还有铁链子,这过去那边船上也不好操作。”

第九十五章 湖口救险

当即我也听明白了,这毛憨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他们五个把锁在脚上的铁链子解开,他们才好过去帮助把那沉船上的瓷器给搬过来。

但这万一给他们解开了铁链子,这几个家伙逃跑了怎么办?

这时,那年青商人,又在一旁苦苦哀求。

我一想,这到安庆也没多远了,这毛憨子祖祖辈辈积攒打造的这条船,他必定舍不得就这么轻易放弃,给他们打开锁,让他们去搬瓷器应该问题不大。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警告毛憨子道:

“这到安庆也不远了,到了安庆我们立马下船走人。

你今天可千万别跟我们耍花样,我们这几个人射箭的准头你可能还没见识过,不过最好你是永远也不要见识。

如果你等会儿想开溜,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的弓箭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毛憨子连连点头道:“四爷,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样,我们把东西搬上船了,再老老实实地让你们把我们给锁上。”

我正准备让罗仁给他们开锁,张思淑过来了,她说她不同意。

我一看,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只得耐心跟她说:“你看这位兄台的船也快沉了,这天也快黑了,如果不赶紧把东西搬过来,他这一船东西算是交待了。”

张思淑反正就是不同意,反问我道:“如果他们几个跑了,谁负责?”

我看这事儿不能在这么僵下去了,于是就拍着胸脯对她道:“我负责,行了吧!如果他们跑了,我任你处置,行不行?”

张思淑听我这么说,也不回话,“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我了。

我见她这个样子,应该算是同意了吧。

于是,就吩咐罗仁开锁,罗仁给他们一一开了锁在脚上的铁链子。

我又让陈元贵、裴德龙他们几个持弓箭在手,同时告诫毛憨子,“我可是用了自己的性命替你们在这位姑娘面前做了担保,你们可不要害我啊。如果你们胆敢开小差,我立刻命他们放箭。”

毛憨子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并不住地对我说:“放心吧,我们绝不逃跑。”

我说了声“去吧。”

他们五个就又顺着那个跳板去了那条快沉的船上,那救上来的五个人中,除了那个商人,其他四人都会驾船也跟着过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有九个人去那边船上搬瓷器。

为了操作方便,毛憨子让他们把船上的几块跳板都给架上了,这下,四个人抬一箱子瓷器从那条船上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因为船体已经倾斜了,所以这船上的货物也不能随便搬,不然这个力量均衡一打破,这船就可能快速翻到湖底去了。

毛憨子与原来那沉船上的船老大做了一番讨论,选定了先搬哪件,后搬哪件的顺序,就指挥着这帮人开始搬货了。

这船上总共有十八箱货,每箱都差不多快两百斤,正好四个人抬一箱,还不算太困难。

好在他们事先经过了周密的策划,搬了十多箱过来了,船体只是稍稍又倾斜了一点,问题还不算大。

只剩下最后三箱了,但因为都是靠近船体倾斜的那一边,都已没入了水里,为了维持船体平衡,毛憨子让几个人站在这一边的船舷上。

他则带着四个人去一箱一箱地搬那三箱瓷器。

很快第一箱顺利地搬过来了,还好是瓷器,不怕水,但这天本来就冷,还在下雪,毛憨子他们几个的脚都踩在水里,肯定冷得够呛。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真的还挺感动的。

就在毛憨子他们去搬这倒数第二箱瓷器时,这瓷器是搬过来了,但毛憨子半天没露头,那大副是站在船舷上维持船体平衡的,突然“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因为我们在这边船上,看不见倾斜到那边的船体的情况,我还以为是那大副不慎掉进水里了。

连忙问那边,“怎么回事?”

那边船舷上的一个原来那沉船上的水手道:“不好了,那两个人跳湖逃跑了。”

我心道:不好。这两个王八羔子还是耍了我。

连忙让陈元贵他们拉起弓箭在水中寻找他们的踪迹,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但这两人都是长年在船上生活的人,水性好得很,他们这一猛子扎了很远,等我们看见他们露出脑袋时,都游出去一百多米了。

陈元贵几个赶紧放箭,但距离太远了,也没射中。

他们见我们放箭,又是一个猛子,这下我们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们,被他们给逃了。

我当时心想,逃了就逃了吧。本来我也没想取他们性命,估计他们是太过害怕张思淑,担心我们到了安庆会出尔反尔,不放过他们。

这样也好,免得到了安庆,张思淑说不放过他们,我又得和她嚼半天嘴皮子。

只不过我刚才用自己的性命在张思淑面前给他们做过担保了的,这小丫头不会真要我替他们偿命吧。

唉,也懒得想这么多了,先把那位商人兄弟的货物都搬过来再说吧。

反正那个商人兄弟手下的几个人也会驾船,他们要去苏州,还远着呢,我们跟着他们走,到了安庆,我们就下船改走陆路。

这时,那原来船上的三个水手,都愣在那里了,船老大和大副都丢下他们跑了,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我见他们愣着,就说道:“也别发愣了,快去把那最后的货物搬过来。待会儿搞好了,你们自己选择吧,想回去我也不拦你们,没地儿可去的,想继续留在这船上也行。”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当时我还真的挺佩服那毛憨子和那大副。

你说这下雪天这么冷,那两人还能在江里游这么久,而且他们身上身无分文,就算这一会儿上岸了,衣服全都湿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也真是瞎操心,张思淑那一关,都不知怎么过,还在替那两个人担心。

很快,那边的货物都搬过来了,那商人兄弟对我真是感恩涕零。

我招呼他们那几个衣服都湿了的人赶紧进舱室,让罗仁生了盆炭火,让他们赶紧暖和暖和,把湿衣服也换了。

我问那三个水手道:“你们的船老大和大副都逃了,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打算?如果你们想走,我们就找个地方靠近湖边,然后给你们搭个跳板,你们就走吧。如果没地方可去的,想跟着我们也行。”

刚开始这三个家伙都不作声,估计是在思索我这番话的真实性。

最后,终于有一个水手鼓起勇气说道:“我家还有父母妻儿,我想回家。”

我说:“那行,我们也没有多的银子了,我给你二两银子作盘缠,你一个大男人,在路上自己再挣点儿,争取早日回家吧。”

于是,我让罗仁给了他二两银子,并让那船老大指挥着把船靠近了湖边,给他搭了个跳板,放那小子走了。

于是我又问另外两个,如果你们想走的话,现在就走,我还是给二两银子的盘缠。

其中又有一个走了,还剩下最后一个,表示不走了。

他说他也没有亲人了,见我是个好人,就想以后跟着我们了。

我一想也行,大家都不容易。

同时,我又对那个商人兄弟说,让他们不用太客气了,以后这行船就得靠他们了。

我也没来得及跟那位商人兄弟说太多,因为还有一件事更重要,我得立即去办。

就是我得去找张思淑,毕竟我刚才给他打了包票,这两个人跑了,我得负责的。

这张思淑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总体来说,还是识大体的。

刚才那两个人跑了之后,见我还在继续组织他们搬运货物,她也没有立即跟我发飚,而是一个人回到了舱室。

但她现在的心情,我还是能猜得出来,肯定是十分地恼火。

我也是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思想准备,当然了,就是想还手,我也打不过她。

她的舱室门关着,我敲了敲门,“谁呀?”里面传来了她的声音。

我回了声“是我”,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开门。

很快,门打开了,她看见是我,说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我知道她心里有气,还是让她把气撒出来好一些,毕竟一个大姑娘家,憋坏了可不好,我可是答应过刘聚、常遇春的,一定要将她安安全全地带回锥子山。

于是,我对她道:“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这次真是对不起了,是我的疏忽,导致毛憨子他们跑了。”

张思淑还没等我说完,就抢过话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快给我滚,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已打定让她出气的目的,因此并没有走,而是说道:

“即使你真的想杀我,我也不会反抗。

上次虽然是出于救你的目的,但在倚云楼确实是对你大不敬,毕竟你是一个姑娘家,我那天的所作所为确实难以让你接受。

如果张姑娘真的想取我性命,我还是有一个请求,就是等我们回了锥子山,再取我性命不迟,还请张姑娘暂且把我这脑袋借我用几天。”

第九十六章 商人沈富

张思淑听了我这番说辞,“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为什么要回了锥子山再取你性命,你该不会是想回了锥子山,让我大师哥和二师哥替你说情吧。”

我苦笑了一声,道:

“这的确与他们有关,但不是为了要他们替我说情。

因为我下山前曾亲口答应过他们,一定要把你安全地带回锥子山。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既然我答应他们了,我想这件事情能对他们有一个完美的交待。

至于张姑娘杀不杀我,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其他人进来。”

张思淑听了这话,直接抢白我道:

“呸呸呸,什么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们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好不好。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团,我不想与你这种淫贼有任何瓜葛。

你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了。”

我正欲开口再言,张思淑突然出手,右手持着一把短刀已抵在我的胸口。

我当时一动没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么临危不惧,生死关头还能泰然处之。

其时,我当时是吓呆了,这丫头出手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刀已顶在我的胸口,而且刀尖已经刺破了我的衣服。

本来我还想在一个小姑娘家面前充一充男子汉,说些我这条命随时任她来取的话,其实我是虚张声势,料定我救了她的命,这小姑娘再不讲理,也不至于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但我哪里想到,这丫头是说翻脸就翻脸,一言不合就拔刀。

当时,我已不记得这刀尖刺在我胸口有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我只感觉整个人是麻木的。

我只记得,在那个关头,我只思考着一件事,今天该不会就命丧于此了吧,我才二十三岁呀。

张思淑见我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躲避,也不求饶,便收了手,道:“你滚吧,今天我不想杀人。”

当时,我的反应是,原来世界也可以这么美好。

这事直到后来,我才从张思淑口中得知,她当时看见我被刀尖顶着胸口,面无任何表情,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觉得我象个男子汉,所以当时当就收手了,不想杀我了。

我后来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也是哭笑不得。

我在想,是不是很多时候,人们所看见的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是一种假象。

只是这个当事人,反应慢半拍,或者跟我一样被吓呆了,当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已。

人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说不怕死那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我还没做出任何反应,“砰”的一声,张思淑就把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站在她的门外边,至少思考了半分钟的人生,才回到了自己睡觉的舱室。

因为我们没她那个待遇,我和罗仁他们几个睡在一个舱室,容不得我独自一个人在舱室思考人生,也许站在张思淑的房门之前,没有旁人的打扰,才是思考人生的最佳地点。

当夜无话,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在鄱阳湖停泊的第三天早上,我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我出了舱室,来到了甲板上,原来是昨天那个商人兄弟和他的几个伙计在说话。

本来昨天我们将船停在离湖边不远处,让毛憨子原来船上的两个水手上岸回去了。但今天早上,那商人兄弟带着几个人又把船开到了他们的那艘沉船边。

那艘船还是保持着昨天的状态,也没继续下沉,也没继续侧翻。

那船老大和一个水手,刚从那艘沉船那边过来,他们是脱了衣服下水,去看了那艘沉船的具体情况,这时正回到船上在穿衣服。

雪还没停,但比前一天小了一些,但他们仍然能脱了衣服下水的勇气还是令我十分佩服的。

从这船老大和水手反馈的情况来看,这艘船是不行了,昨天被风刮到这里不动了,是因为船底被湖底突出的石头给挡住了,但糟糕的是船底被这石头给磕破了,龙骨也受损了。

这也难怪,昨天那一股大风吹来,能把这船横着吹出去几百米,突然遇上一个水底的障碍物,船底破洞也很正常。

关键是龙骨受损了,那这艘船基本是废了,没有什么维修价值了。

那商人兄弟,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耷拉着脑袋,十分地扫兴。

见到这种情况,我赶紧过去安慰他,并说这甲板上冷,把他拉进舱室来休息。

他这一大早上,就让人来看他这船,也没顾得上吃东西。

我也是刚起床,于是,我让罗仁给我们准备了点吃的,我们一边吃,一边拉起了家常,我也是想顺便安慰安慰这位兄弟。

原来这位兄弟姓沈名富,字仲荣,生于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正月。

其先祖世居在太湖南边的乌程县(今浙江省湖州市)南浔镇沈家漾,沈家原本是殷实之家。

天有不测风云,沈富幼年时,南浔镇突遭水灾,瘟疫流行。

沈富之母染瘟疫而死,沈富之父沈祐为避瘟疫,用一条渔船载起四个儿子,连夜逃到距南浔百里外的周庄镇(今属江苏省昆山市)。

但老大老二不幸夭折,只留下三子沈富和四子沈贵。

沈祐离开南浔镇沈家漾时,带着几辈人的积蓄,到了周庄后,购置了大片别人不要的低洼地。

因为这片低洼地当时只生长芦苇和茅草。周庄本来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灌溉方便,历来是种植粮食和油菜,种桑养蚕的好地方。

虽然当初沈祐购置的是别人不要的低洼地,但他勤于耕作,几年之后,就使之成了产量颇高的熟地。

待得沈富成年时,沈家又一次发家致富了。

沈祐原本指着两个儿子读点书,不说学而优则仕,至少也成为一个耕读世家。

但沈富和沈贵都对读书不大感兴趣,特别是沈富倒是对经商感兴趣。

但当时的社会阶层划分是“士农工商”,经商之人被看成是社会地位最低的人。

因此,虽然沈富从不满二十岁起,就在周庄附近,利用此地水路交通运输的便利,倒腾点粮食、丝绸之类的东西,也有点小赚头,但沈祐对沈富的经商之事一直不太支持。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初,沈富刚过完二十三周岁的生日,一个机会找上门了。

因为有一个人来找他,这个人叫张士荣,也就是这次跟他一起来景德镇购置瓷器的那个船老大。

这张士荣已近四十岁的年纪,他有一个堂弟在后来的几年成为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他的这个堂弟就叫张士诚。

张士荣原本一直跟着张士诚倒腾私盐,虽然经常受到盐警及富户的敲诈,但还是能解决温饱问题。

中国从汉朝开始就实行了盐铁*制度,因为盐和铁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决不能放手让私人经营。

人不吃盐的话就会四肢疲软无力无法从事生产劳动,士兵不吃盐的话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如果被盐商垄断,那么盐商就可以通过随意调整盐价和食盐配送来控制国家经济甚至国家的战略方向。

从汉朝开始官府设立了盐运衙门,盐场制成的食盐由盐铁转运使运往各地由授权经销商销售,全国统一配送、统一售价,严禁加价、囤积。

而且每个县都设数家盐商,就是为了防止食盐垄断。

其实官盐都是平价盐,利润很低,在唐朝一石食盐仅售二十文,但由于食盐销量巨大所以总体利润可观。于是就有人铤而走险制贩私盐。

因为盐商的盐号都集中在县城,而且盐商不得开分号,不得随意扩大经营,所以在没有盐号的偏远乡村私盐还是很有市场的。

正是因为贩卖私盐的不合法性,张士诚他们在卖给一些富户私盐时,这些富户常常以举报官府相要挟,不仅不给张士诚他们盐钱,而且对他非打即骂。

更为恼火的是盐警,他们的职责本是负责监督盐民出工、缉拿私盐贩子。

张士诚他们本来的身份是盐民,贩私盐往往是在正常运盐过程中夹带进行,但那些盐警经常敲诈他们,类似于现在的收保护费性质。

因此,虽然贩卖私盐利润可观,但这些私盐贩子最终也没落下几个钱。

但这张士诚不是一个安分人,他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时值元末各地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地进行,张士诚也有了起兵称王称霸之心。

就在这年(公元1353年)正月,张士诚秘密联络了十七名胆大的盐民,包括他的亲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及李伯升等人,积极筹备武装暴动。

当然,这张士诚起初也想让张士荣跟着他一起造反,但张士荣没答应。

张士荣的想法是,虽然贩点私盐常常受到敲诈,最后也剩不下几个钱,但好歹也能混口饭吃,而这起兵造反搞得不好,就把脑袋给整没了。

还有一点比较关键的是,张士荣不光参与了贩私盐,对这一块业务较精通,他比其他人还多掌握一门专业技能,那就是他会驾船。

以往贩私盐如果走水路运输,都是张士荣当船长,当然他买不起船,船也不是他的,但他有这门技术在手。

第九十七章 大航海家

另外,张士荣比张士诚年长几岁,这人一上年纪,就越来越没有斗志,自身的牵绊就越来越多,开拓进取的精神就没有了。

因此,造反派往往都是少壮派,很少有年纪较长的人还带头造反的。

比如这张士诚起兵时,三十二岁;陈友谅投靠徐寿辉的起义军时,三十一岁;朱元璋投靠郭子兴领导的红巾军时,还不满二十六岁。

我相信在当时的社会中,肯定会有一些人比他们三个更有威望,更有资历。

为什么是这三个人后来成了反元的三大主力/

正是因为他们还年轻,有敢打敢冲的精神。

更鲜明的例子,可以看一看唐朝。

起初高祖李渊并不打算起兵反隋,而是他的儿子李世民一个劲儿地撺掇着父亲起兵,最后才成就了历史上非常伟大的一个王朝。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在和平时期,年轻人没有年长的人有优势。

但在社会变革、转型或社会重新洗牌的时期,往往是年轻人主宰了这一时期的历史。他们在历史变革的过程中改变了历史,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无疑,张士诚成了主宰这一时期历史的风云人物。

这年年初,张士诚等十八人带领着盐丁起兵反元,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他们打死了平时经常欺压他们的盐警和一些富户恶霸,攻下了泰州,偷袭占据了高邮,张士诚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而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荣在这年年初并没跟着他起兵造反,而是去找周庄的沈富。

当时,沈富在江淮一带倒腾粮食、丝绸,小有名气。

据说当时吴地的巨富陆道源见沈富是个经商奇才,还时常照顾这个年轻小后生做几笔生意,并称赞这沈富是这一带万户之中的三秀,因此当时在一些贩夫走卒之中,也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万三”、“沈三秀”。

这张士荣去找沈富,是因为张士诚一心忙着他的起义大业了,没人带他贩私盐了,而他张士荣自己可没这个能耐,因此他想找个老板,因此就选中了年轻的沈富。

而当时的沈富也是一心想在经商中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光是倒腾粮食、丝绸等农产品,利润太低,听说张士荣以前是倒腾私盐的,他也就动了心。

毕竟这私盐利润可观,虽然当时盐铁是禁止私营,但当时的元朝已是大厦将倾,各地农民起义的屁股都来不及擦,这查禁私盐的事儿比起以前就放松得太多了。

二人是一拍即合,迅速在江淮一带倒腾起了私盐,不到半年时间,他们还是挣了不少钱

沈富还花了大本钱,自己打了条船,也就是这次被风刮沉在鄱阳湖的船。

俗话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正在沈富把倒腾私盐之事进行得越来越顺利之时,这年夏天,一个更大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又有一个人来找他,这个人叫汪耀南,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出生。

当时,汪耀南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他为什么要来找沈富

因为他是为了他的父亲汪大渊。

汪大渊,龙兴路南昌府人氏,字焕章。元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出生,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还不满二十岁的汪大渊搭泉州远洋商船,从泉州港出海了,一直到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夏秋间才返回泉州。

这次航行从泉州经海南岛、占城、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腊、缅甸、印度、波斯、阿拉伯、埃及,再横渡地中海到西北非洲的摩洛哥,再回到埃及,出红海到索马里,折向南直到莫桑比克,再横渡印度洋回到斯里兰卡、苏门答腊、爪哇,再到澳大利亚,从澳大利亚到加里曼丹岛,又经菲律宾群岛,最后返回泉州。

第二年,汪大渊回到家乡成亲。

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汪大渊离别已有孕在身的妻子,第二次从泉州出航

游历南洋群岛,印度洋西面的阿拉伯海、波斯湾、红海、地中海、莫桑比克海峡及澳大利亚各地,也就是在这一年,汪耀南出生了。

两年后,元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汪大渊才返回泉州。

汪大渊远航回到家乡南昌后,便着手编写《岛夷志》,把两次航海所察看到的各国社会经济、奇风异俗记录成章,作为资料保存下来。

为了在当时的社会宣扬航海事业的科学性,汪大渊还将《岛夷志》节录成《岛夷志略》,在南昌印行。

但在封建社会,这种宣扬科学的东西往往被统治阶级视为异端,南昌府的官员不仅查封了此书,还要抓捕汪大渊。

不得已,汪大渊于元至正九年(公元1349年)再次逃往泉州。

时任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正在修郡志,对汪大渊的《岛夷志》大将赞赏,便将《岛夷志》收入《泉州路清源志》中,作为附录。

偰玉立还让汪大渊躲藏在自己家中,对他是非常照顾。

但后来还是不慎走漏了消息,不得已,偰玉立安排汪大渊再次上了一艘开往南洋的远洋商船,并告诫他终身不要再回来。

汪大渊迫于无奈,只好一去不回,但临走之前,他给自己的妻子和独子汪耀南留下一封书信,让偰玉立有机会转交给他们。

偰玉立在送走汪大渊后,对外宣称汪大渊已染疾而死,并从大牢已死的死刑犯中找出一人冒名顶替,并将之火化,骨灰送往南昌府汪大渊的老家。

偰玉立又暗中派人将汪大渊的书信交给了汪耀南。

元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还不满十五岁的汪耀南辞别母亲,只身一人来到泉州。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查探父亲的行踪,他此身最大的愿望就是打听到父亲的下落后,挣一笔钱,带上母亲去找父亲,好让一家人团聚。

汪耀南到达泉州后,拜会了偰玉立,偰玉立暗中也对他进行了多方资助,并帮助他联系了一些他父亲原在泉州码头上的旧相识。

渐渐地,十五岁的汪耀南在泉州码头站稳了脚跟,一开始主要是帮着别人搬些货物,偶尔也在近海水域给别人当水手。

两年以后,也就是公元1353年,他父亲的一个旧相识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说是有一些远洋的商人想用一些珠宝、象牙换取中国的上好瓷器。特别是青花瓷,那些远洋商人非常感兴趣。

汪耀南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将来如果想出海寻找父亲,肯定需要钱,这用青花瓷换珠宝、象牙的生意利润可观。

但他当时还不满十七岁,这事儿他肯定一个人做不了,他得找个人合伙。

但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想找人合伙,根本没人鸟他。因为一些有本钱的人,都是多年经商之人,年纪比他大一大截,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后来,听人介绍,苏州府的沈富年纪青青,但很有经商头脑,当时富甲一方的大富翁陆道源都称赞他是万户之中的三秀。

而且这个人还比较年轻,算起来也只比自己大几岁,不如去找他试试。

于是,这年夏天,汪耀南找到了沈富,当沈富听说了用青花瓷换珠宝、象牙一事之后,也是大感兴趣。

这二人又是一拍即合,当即就达成了合作议向,沈富出资本,汪耀南有渠道,这个生意就算是做成了。

当然这事儿还得把张士荣也拉上,毕竟别人有贩私盐的渠道。

而且他是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诚在江淮一带闹得轰轰烈烈,有了张士荣参与,凡是遇见张士诚的人马,他们都好象有特别通行证一样,从来没有人敢来为难他们。

而且张士诚当时也需要这个堂兄在贩卖私盐事业上有所作为。

当张士诚占领了江淮部分地区以后,就相当于他掌握了一部分盐业的资源,但这个盐一不能当饭吃,二不能当衣穿,他们需要把这些盐变成钱、变成粮食、变成衣服、变成军械装备。

而当时他们是站在元朝的对立面的,他们也不可能把手中的盐卖给元朝官方,因此贩卖私盐成了他大力支持的一项工作。

当然,私盐贩子得给他交税,正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盐资源,张士诚也就成了后来反元三大势力中最富有的一派。

当时人民生活中盐的来源主要是海盐、井盐、湖盐、岩盐(盐矿石)。海盐主要分布在辽宁、山东至江淮一带,以江淮为主。

井盐产地最著名的就是四川自贡。

湖盐主要在西藏、新疆一带,当时属于少数民族地区,很难供应到汉族居住地。

岩盐最著名的地区就是山西运城,但岩盐含有其他矿物质较多,难以提纯。

因此,当时华夏大地的食盐主要来源于井盐和海盐,且以海盐为主。

沈富、张士荣、汪耀南三人一合计,这生意可以做。

当时青花瓷做的最好的地方就是景德镇,这景德镇当时属南昌府管辖,与南昌隔鄱阳湖相望。

第九十八章 投资入股

凑巧的是,汪耀南的母亲正好就是景德镇的人,虽然嫁到了南昌府,其实也就是一湖之隔。

汪耀南的舅舅就住在景德镇,这去景德镇采购青花瓷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由于张士诚控制了江淮大部分的海盐资源,内陆地区一些非产盐区食盐吃紧,好多地区的盐号无盐可供,私盐的价格暴涨。

他们三人一合计,准备从苏州拉一船私盐经长江入鄱阳湖,再转入昌江河抵达景德镇。

南昌府是一个非产盐区,张士诚起义之后,此地盐价必然暴涨,他们在景德镇将此批盐出手后,再顺便购入景德镇的青花瓷,将瓷器运回苏州。

待汪耀南与远洋商人接好头,谈妥价格之后,再用青花瓷换回珠宝、象牙,然后再将珠宝、象牙出手换回银子。

按照他们三人的计算,如此一趟刨去各种开销,至少得赚回五、六百两银子。

于是,在这年八月,他们三人载着一船私盐从苏州出发了,十月抵达景德镇,汪耀南找他舅舅牵头,私盐也很快出手了,十八箱青花瓷也是用部分私盐直接和瓷器商换的。

今天早上与那船老大张士诚一起入水查看翻船情况的那个水手就是汪耀南。

当时,我只知道沈富的表字是仲荣,跟常遇春同年生,但比常遇春大几个月。

按照我穿越的年龄,这年年底,我也是刚满了二十三周岁,其实我与沈富、常遇春是同岁,只是比他们小几个月而已。

我当时也不知道江南巨富陆道源称沈富是万户之中的三秀一事,更不知道当时也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万三”、“沈三秀”。

我只是记得周庄历史上有个名人沈万三,因为我的家乡离此地不远。

于是,我问沈富道:“你说你是居住在周庄镇,你可认得一个叫沈万三的人。”

沈富听了我这话,可是哈哈大笑。于是他谈起了他跟陆道源的这些往事,并说他这几年来在经商上小有所成,其实是陆老爷对他格外关照。

听了这话,我当时心里一震,我的个乖乖啊,这又是一个大人物啊!

别看他现在翻了船,一船货物都差点没抢上来,人也比较落迫,将来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据史书上记载,他的结局不大好,一说是被朱元璋给杀了,也有的是说被朱元璋发配到边远地区,最后客死他乡,反正结局是不尽如人意的。

既然知道了沈富其实就是沈万三,我决定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对自己此行一路上的大体情况,也向他作了个交待,当然也告知了他,我自己土匪的身份。

沈万三见我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也认为我是真不拿他当外人。

于是,他跟我谈起了一件事,他说他这趟来景德镇可算得上是把前几年自己挣的一点钱都赌上了。

虽然在景德镇卖私盐挣的银子现在身上还有几百两,但这回苏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船上几个人得吃得喝,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关卡,有蒙古官兵的卡,也有各地土匪的卡,每一处都得花钱打点。

即使到了苏州,还得让汪耀南去泉州跟那些远洋商人接头。

所以现在身上这几百两银子也只够办这些事儿的,但他的船翻了,而且龙骨受损了,现在没船了。

现在坐的这船虽然以前是那毛憨子的,但毛憨子逃了,可以说现在这艘船就是我的。

他的意思是想跟我买这艘船,但现在他没钱,他想让我宽限些时日,等他这批货挣了钱,再派人到濠州府来找我,付给我买船的钱。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他就向我赊这么一笔账,按说他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但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只好向我求助。

本来听了他这个赊账的打算,加上我本打算和他交个朋友,我应该是爽快地答应了他。

但我在心里还是作了番思考,当然我不是在乎这艘船,反正是白来的,也不是担心他赖账,以后不给我送买船的钱来。

我是在思考一个更大的计划。

但当时沈万三以为我是在犹豫,以为我怕他赖账。

于是,又赶紧对我说道:

“说真的,胡兄,这一到安庆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周庄离你们定远县也是很远,我这赊这么大一笔账,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请求你帮我这个忙,渡过这个难关。”

我一听他这话,知道他是误会我了,于是我赶紧对他说道:

“沈兄啊,你是误会了。

我不是担心这卖船的钱你能不能给我,我是在思考一个计划,我想跟你合作。

这船我一分钱不要,送给你了,当然也不算是白送。

就好比是我用这艘船跟你合伙作生意,相当于我以这艘船为资本,跟你合股吧。

你看你我将来按个什么比例分成比较合适?”

听了我这个想法,沈万三先是一阵兴奋,接着脸上也面露难色,说道:

“这次要不是你,我这一船瓷器都得沉到鄱阳湖去了。

你说的这个方案真得很新奇,但是这个分成比例,我真的不好说。

可以说这次不是你胡兄即时出现,我算是血本无归了,要不你开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得起,就按你开得比例执行。”

我当时在心里也好好盘算了一下,这日后的沈万三可是富可敌国,只要有他一成的股份,将来我也是个大富翁了。

这个时候遇上了沈万三,而且还是比较落魄的沈万三,就好比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遇上了马云。

对于我这种开了天眼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要他一成股份不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按照讨价还价的一般套路,一般先把价钱定高点,等着别人来还价,所以我打算跟他说个“二八”开,占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如果他还价,我再说“一九”开,只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样这事说不定就顺利达成了。

我打定了主意,就开口对他说道:“沈兄啊,要不这样,咱们‘二八’开怎么样?”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垂下了头,半天没作声,好久才抬起头对我说道:

“按说这次没有你们,我的生意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但我这边的生意,也是和张士荣、汪耀南一起合伙做的,如果我们三个人才拿两成,我怕他们两个不愿意做了。”

一听这话,我知道沈万三又误会了,这“二八”开,他以为是我要八成,他只占两成。

其实我的打算是要两成,给他留八成。

于是,我“哈哈哈”大笑了一阵,把沈万三是笑得莫名其妙。

我止住了笑声,才对他说道:“沈兄啊,你真是误会我啦。我说的‘二八’开是你八我二,不是我八你二。”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当时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对我说道:

“我八你二,胡兄你这也太仁义了。

按照我的设想,咱们五五开最合适,即使你说你占六成,我只占四成我也会答应。

但你只要两成,你这搞得我倒是难以接受了。

这以后生意场上的朋友,还说我沈富太抠门儿了呢,救命恩人用船合股,才分别人两成。

要不这样吧,我去跟张士荣、汪耀南合计合计,看他们同不同意我‘五五’开的方案。”

我一想这张士荣有着张士诚这层关系,日后也了不得。

那汪耀南有个航海家父亲汪大渊,他那本《岛夷志》我倒是想找个机会看看,也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我对沈万三道:“既然大家准备合伙作生意,那大家就都不是外人,要不你把他们两个叫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商量?”

沈万三一听我这话,也当即表示同意。很快就去把张士荣和汪耀南叫了过来。

张士荣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象四十多岁了一样,毕竟长年当盐工,夹带着贩私盐,也是个辛苦活儿,人也就显得老。

那汪耀南十六岁的小伙子,但谈吐不俗,见识甚广,看样子,是遗传了他父亲汪大渊不少的优秀基因啊。

这二人进来后,沈万三先是把他们两个的基本情况给我作了个简略介绍,因为刚才我和他聊天时,他也谈起过这两人的详细情况。

然后又将我的身份也给这两人做了个介绍,并把我们商讨的合作方案也说给这两个人听了。

最后,对这二人说道:“按我的意思,这次胡兄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觉得我们跟他‘五五’开比较合适,但胡兄仗义,坚持只要两成,你们有什么意见?”

张士荣毕竟是年龄大,阅历丰富,没有作声。

但汪耀南这小子就忍不住了,他说道:“胡大哥这么仗义确实难得,但只要两成的话,的确就显得我们三个太抠门儿了,要不胡大哥拿四成,我们三个拿六成?”

他们现在这么慷慨,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生意刚起步,他们还不知道日后沈万三得建起多大一个商业帝国,我这两成就足以成为叱咤一时的商界巨头了。

这要拿四成,那更不得了。

所以我还是表示坚持只拿两成。

第九十九章 抵达安庆

最后,还是张士荣说话了:

“胡老弟啊,你的仗义我们都知道了。

这正如汪耀南所说,你在我们危难时刻出手,救了我们一船货,现在在我们资金吃紧之际,又把船投给我们入股。

如果我们真的只分你两成,我们以后也会被别的朋友耻笑的。

要不这样,你再多拿一点儿,拿三成,我们几个人分剩下的七成。

你看怎么样?”

这也真是好笑,一般人谈生意,都是希望自己多占点股份,自己多分点红。

但今天却反过来了,我们都是劝对方多拿点儿。

我看这事儿僵持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于是对他们三个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看得起我胡某人,我就按张大哥的提议拿三成。

如果你们以后要是觉得我拿得多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再商讨,毕竟我只出了一条船,这以后风里来雨里去还得麻烦你们三位了。”

三人一听我这番话,都表示我太过客气了。

于是,我们又商讨了一下下一步的行船计划。

今天已经是在鄱阳湖停泊的第三天了,雪还没停,但下得小了些,估计也就是明后两天,雪肯定会停。

我们打算雪一停就入长江直奔安庆,在安庆休整,估计到安庆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快过年了。

正好上次在安庆认识了傅友广,我当时提议大家都在安庆过个年。过完年后,我们在安庆改走陆路,他们则走水路。

沈万三他们听说我跟安庆的黑蛟帮也有些交情,都是大喜过望。

原来他们从苏州去景德镇一路上,遇到收过路费最多的关卡就是这安庆、池州一带的黑蛟帮,听说我救过黑蛟帮二当家的命,他们肯定高兴了,这以后黑蛟帮的过路费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那这个是自然,我肯定得跟傅友广说说,他肯定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好歹这些生意里面,我也占三成的股份。

当下,我们又谈起了这跑船做生意的事儿。

沈万三表示他当前也比较缺人手,他带的这四个人,张士荣比较有驾船经验,汪耀南虽然以前在泉州当过水手,但时间不长,毕竟他年龄也不大,跑水路的经验还是不足。

另外两个人都是沈万三以前跑生意的跟班,就更没有当水手的经验了。

这话既然说到这里,我想起这船上原来还有一个跟着毛憨子的水手啊,昨天问他回不回去,他说他没地方可去,愿意跟着我们。

要不让他跟着沈万三他们去吧,也可以算得上是我为了这生意不光投资出了船,也出了人嘛。

于是,我对他们三个说道:

“这船上原来还有个水手,那小子也还不错。

待会儿我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跟着你们去,如果行的话,就让他跟着你们吧。

我这要拿你们三成的利润,我派一个人也算是我的一点儿诚意吧。”

沈万三他们三人一听,都表示赞同。

这三人让我一定要给这小子说通,这去苏州还这么远的路程,多一个有经验的水手,就更多了一份保障。

而且这个水手以前就是这艘船上的,他对这艘船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我对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的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于是也问了些相关情况。

汪耀南见我也不是外人,也没对我隐瞒他父亲的行踪。

他只是告诉我他曾在泉州码头问过一些他父亲的旧相识,他父亲是搭的一艘开往南洋的货轮走的,但具体去了什么位置他也不清楚。

他现在孤身一人离开家乡跟着沈万三做生意,就是为了多挣些钱,以后带着他母亲去南洋找他父亲。

他父亲以前在家编写《岛夷志》的时候,也经常给他讲一些他的所见所闻。

他父亲曾反复提到从泉州出海后一直向南走,到达一个海峡的南口,有一个岛屿叫“龙头”,那里有一些土著居民,还有一些汉人居住。

那个地方森林、河流很多,全年降雨量也很丰富,关键是那个地方的气温不管是年温差,还是日温差都很小,有种四季如春的感觉,非常适合人类居住。

他父亲以前还说将来要带他出海,让他去那个地方亲身体会一下。

所以,汪耀南自己估计,他父亲很可能就是去了那个叫“龙头”的地方。

而且他父亲给他起“耀南”这个名字也是有两层意思:

这其一是他们祖籍南昌,所以叫耀南;

这另一层意思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到南洋走一走,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南洋有所作为。

我又问汪耀南还有没有他父亲编写《岛夷志》一书,我很想看看这本书。

汪耀南说他家没有,当年他父亲从南昌逃到泉州的时候就将此书带走了,因为留在南昌家中必然被官府查出来。

如果我真想看这本书的话,他以后可以介绍我去找泉州路的达鲁花赤偰玉立,他那里还保存有父亲的这本书。

不知不觉,我们三个就在舱室中谈了一上午。

都已是过了午时的时分了,罗仁才摆了些吃的到桌上喊我们吃饭。

罗仁本来和我睡在一个舱室,这一上午,罗仁都跑到旁边陈元贵他们那舱室去跟他们下棋去了。

这罗仁摆上了吃食,我们才发觉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于是,我让他把其他几个人都叫来了,一起在这里吃东西。当然除了张思淑。

我现在很怕与这丫头打照面,但又怕她一个人闷坏了,我只好让裴德龙、崔道远给她送了点吃的过去了,并有事儿没事儿地让他们两个过去陪她说说话。

吃过饭之后,大家都散了。

沈万三他们三个说早上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想去舱室里眯一会儿。

罗仁又要去陈元贵那边下棋,拉我也一起去。

我惦记着那水手小子的事儿,就让他们先过去,我让那水手小子留下,跟他谈谈正事儿。

原来这小子叫郑奇,以前在这船上大家都叫他“小七子”。

他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算起来小我两岁。

他十四岁那年遇见了毛憨子的父亲,毛憨子的父亲就让他上船跟着当水手。

后来毛憨子的父亲故去了,他又跟着毛憨子在船上当水手,这一晃他到这条船上都七年多了。

昨天毛憨子跳湖逃走后,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他也没地方可去。

而且在这条船上七年多了,对这艘船也有了感情,感觉这条船就跟自己的家一样,因此昨天他选择了留下来。

我一听他说跟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

“今天上午,我跟那沈老板他们都谈好了。

这毛憨子跑了,这艘船也就算是我的了。

那沈老板他们的船算是毁了,他们运着瓷器要去苏州。

我用这艘船入股和他们合伙做生意,以后他们挣了钱分我三成。

但他们总共就五个人,只有两个人会驾船。

你既然对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以后你就在这艘船上继续当水手,也算得上是我们合伙做生意,你就是我这方面的代理人。

你放心,跟着沈老板跑生意,他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而且我这将来要是分了红,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这将来娶老婆、成家立业的钱,我都会从分红钱里面给你准备的。”

这郑奇听了我这番话,当即给我跪下了,正要给我磕头,被我强行拉了起来。

我说:“咱们不搞这一套,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值得交往,认可我,以后就叫我一声‘胡大哥’。你好好在这船上跟着沈老板他们干,我将来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下郑奇也对我表态了,让我放心,他以后就是我的小弟,有他在,这边生意上的事儿就跟我在一个样。

这事儿就算这么谈妥了。

晚饭时,我又把他和沈万三他们几个拉到了一起,互相介绍了一遍,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雪果然是停了。

我们大家一商量,趁着天气好,出发吧。

于是,张士荣当船长,郑奇、汪耀南两个正宗水手,再加上沈万三的两个跟班及我带的罗仁、陈定邦他们也客串一下水手,我们就开始上路了。

这一路上无话,到达安庆码头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七午后了。

船一靠岸,我让罗仁带着郑奇去采购一些物资。

毕竟过完年,我们就要改走陆路了,得准备点东西,当然也顺便给沈万三他们准备点儿。

我则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去傅友广以前告诉我们他们黑蛟帮的联络点,这回了安庆,肯定得会会他,我还有生意上的事儿要跟他谈呢。

裴德龙、崔道远的任务当然是陪着张思淑,这丫头的确是让我操心。

至于沈万三他们几个,我让他们看着船,或者轮流上岸到安庆城耍耍也是可以的。

很快,我们到了黑蛟帮这个联络点,这联络点是个杂货铺,做生意其实只是个幌子。

这杂货铺也不大,也没有伙计,就是老板两口子。

那杂货铺的老板还记得我,因为上次傅友广带我来的时候,他知道我是他们二当家的救命恩人,所以特意记住了我。

第一百章 再遇常遇春

那杂货铺的老板一见我来了,就把我们三人请到了里间,并给我们沏了茶。

我说明了来意,说是来拜会傅友广的。

他说今天不凑巧,傅友广昨天就过江去池州那边了,说是得腊月二十八才能回来,也就是明天才能回安庆。

那杂货铺老板立即说要给我们找客栈,要安顿我们住宿。

我说这事儿不用他操心了,我们有艘船停在安庆码头,我们就住在船上,并告诉了他停船的具体位置和船的一些基本特征。

那杂货铺的老板说等二当家的一回来,他就立即向傅友广报告,他们会来联络我的。

这杂货铺老板还说要安排我们吃饭,也被我们拒绝了。

于是,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出了杂货铺,回到了船上。

一上船,我就听见张思淑的舱室里传来了她的说话声,声音很大,而且她也显得很兴奋,似乎是碰见了什么老朋友了。

按正常情况,我应该过去看个究竟,看看是谁来了。

但这些天我都是躲着这丫头,因此这会儿也懒得去管了,只要她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我正准备回自己舱室,罗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和郑奇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罗仁显得十分兴奋,对我说道:“二当家的来了。”

我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大为振奋,问道:“你说什么?常二哥来了?怎么可能呢?”

罗仁见我不相信,再次强调道:“千真万确,现在正在张姑娘舱室里呢。”

听到这里,我基本确定罗仁没撒谎了。

张思淑这段时间一直情绪不高,今天突然这么兴奋,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高兴事儿,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人。

这常遇春在她舱室能够很完美地解释这一切。

本来我是没打算进张思淑的舱室,但这会儿常遇春在里面,我肯定得去。

舱室门没关,我才走到门口,常遇春就看见了我,当然我也看见了他。

确切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健康的、生龙活虎的常遇春。

他算起来应该是与我同岁,但他的脸上透露着几分刚毅与成熟。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特征的话,就是他的双臂奇长。

当然达不到小说《三国演义》中刘备那种双手过膝的程度,那也仅仅是小说而已。

现实生活中我们不妨想象一下,一个人双手过膝,那只能说明什么,那我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发育畸形”。

但常遇春的双臂就是长,但这是一种令人可以接受的长,一种看起来很自然的长,绝对不是毫无违合感的长。

如果用现代的专业说法,那应该叫臂展长。

正常情况下,人的身高与臂展大致相当。

但也有些人的臂展比身高短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一项运动——举重。

还有一些人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另一项运动——篮球。

在nba中就有一些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奇人,而且他们的职业生涯都相当成功。

比如,蒂姆-邓肯,身高213米,臂展230米,相差17厘米。

凯文-杜兰特,身高206米,臂展226米,相差20厘米。

安东尼-戴维斯,身高208米,臂展233米,相差25厘米。

当然还有很多,这些人正是凭着自己天赋异禀,在职业生涯中取得了巨大成功。

当我第一次看见健康的常遇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带他穿越回现代,然后带他登陆nba参加选秀的冲动。

就身材而言,他绝对是一个篮球奇才,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几,但他的臂展绝对接近二米二,臂展比身高至少长了二十厘米。

如果我带他去参加选秀,我就当他的经纪人,他的功夫这么好,完全能够适应nba那种高强度的对抗,不说一定选个状元,至少也是个乐透秀。

我还在继续意淫,如果他将来发展的顺利,成为了一代巨星,我肯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忽然一双大手用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都有点吃痛,思绪迅速从意淫状态回到了现实。

拍我的人开口了,“胡先生,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常遇春。

当然,这拍我肩膀的人也就是他喽。

我盯着常遇春看了许久,才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我问道:“常二哥,你都好了吗?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在我面前伸了伸手,又蹬了蹬腿,又原地跳了几下,才说道:

“早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说这事儿也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妙手回春,即使我捡回一条命,但我这条腿估计也得废了。

这次又是你安安全全地把师妹给我带回来了,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

听刚才师妹讲,她一个人从峡州乘船去了江夏,遭了歹人的暗算,说是你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把她救出来的。

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呀?

讲给我听听。”

从这话我可以得知,张思淑是承认我救了她的命,但对我的做法她肯定还是不齿的。

因此我如何救他的具体细节,她肯定也没说,当然她一个姑娘家也说不出口。

但这当着她的面,给常遇春讲这些,肯定也不大合适。

于是,我岔开了话题,说道:

“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

你只要认可我是把你师妹给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带回来就成了,这具体情况,改日有时间我们再谈。

但现在有一件事我没搞懂,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见我问到这个问题,常遇春就拉着我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在我离开锥子山后,天下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起兵于蕲、黄的徐寿辉向东一路攻入了杭州。

刘福通占领了颖州(今天安徽省阜阳市)。

张士诚占领了泰州、高邮。

濠州的郭子兴也收编了不少人马,在巢湖周边与元军展开拉锯战,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直到了十一月,双方战事吃紧的时候,郭子兴派信使来了锥子山,让刘聚他们出兵骚拢定远县,以牵制元军,为他们在庐州至居巢一带的战线减轻压力。

此时,他们才得知,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那我们返回到安庆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常遇春担心我们误入双方交战阵地,有生命危险。

于是,他跟刘聚商议,刘聚在锥子山留守,同时帮助郭子兴骚扰定远县。

常遇春则带了两个精干之人,从锥子山快速直奔安庆而来。

他们已到安庆码头十多天了,每天都轮流派一个人在安庆码头蹲守,一旦发现我们,立即与我们汇合。

因此,我们的船刚抵达安庆码头,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带陈元贵他们上岸去找黑蛟帮联络点时,他们就认出我来了。

那小喽啰立即去找来常遇春,因此我们还没回来,他们倒是先上船了。

因此才有了我刚回船上时,张思淑在舱室里很兴奋地大声说话那一幕,她是在跟常遇春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呢。

既然是这么回事,那也再好不过了。这以后的路有常遇春带队,我瞬间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于是,让罗仁快去整点好菜,买点好酒,晚上船上所有的人一起吃顿饭,喝杯酒,庆贺庆贺。

罗仁拿着银子就去了。

趁着罗仁去买酒买菜的这个空儿,我又把沈万三、张士荣、汪耀南他们都叫过来了,准备让大家都认识认识,算是交个朋友嘛。

因舱室太小,本来就我、常遇春、张思淑、裴德龙他们几个,都显得局促。如果再又来几个肯定站都没地方站。

于是我们来到了货舱,大家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又一一给大家介绍了。

大家兴致都很高,你一言我一语……

时间也过得快,大家都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完,罗仁就提着一大壶酒进了货舱,身后跟着个挑夫,挑着两个大木盒子,这是饭馆给我们送菜来的伙计。

很快一大桌子菜摆了上来,沈万三他们有五个人,我原来带了六个人下的锥子山,加上常遇春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张思淑和郑奇,总共有十六个人。

也没这么大桌子,就在那个大货舱里把沈万三的那些青花瓷箱子拼成个大桌子,菜就摆在那上面。

座位就自己找,找不到的就站着,虽然条件是简陋了一点儿,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今天也是因为常遇春来了,张思淑也是破天荒地跟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一起吃顿饭。

以往,她都是懒得搭理我们,显得高傲而又冷艳。

大家都把酒满上了,常遇春让我讲两句。

我推辞了,还是让他讲,毕竟他是锥子山的二把手嘛。

常遇春见我坚持让他讲,也不再推辞,便说道:“今天我们在安庆再度聚首,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这一路上,各位都辛苦了。来来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于是,他先干了这杯。

大家也都跟着干了。

包括张思淑在内,本来是不胜酒力之人,今天看样子是真高兴了,也是一仰脖子,干了一杯。

第一百零一章 安庆三结义

接下来,大家都互相敬了酒,边喝酒、边吃菜、边聊天,晚宴在欢快而又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有句老话叫“隔行如隔山”,本来我还担心沈万三是做生意的,而常遇春只会打打杀杀当土匪,二人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们二人竟然谈得十分投机。

加上张士荣算是个久闯江湖之人,见多识广,汪耀南也有一些汪大渊的影子,谈吐不俗,大家谈论的兴致甚高。

沈万三他们三个各自将自己经历的一些轶闻趣事说给大家听,常遇春也是听得十分感兴趣。

常遇春也讲起锥子山及定远县的一些事,他们三个也是品头论足。

包括张思淑这个平常不屑于跟我们说话的人,也时不时地插几句,大家的兴致甚浓。

这酒是从酉时开始喝,喝到亥时初的时分,大家兴致一点没减。

但张思淑也真是因为高兴,喝了几杯就喊不胜酒力了。

我看她也是脸给喝得象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就让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扶她回舱室休息,我们则继续开喝。

常遇春还惦记着我救出张思淑的经过,他是何等精明之人。

听张思淑说我是用的下三滥的手段才救出的她。就知道这事情的详细经过当着张思淑的面是没办法讲出口的。

这会儿张思淑回舱室休息了,他就一个劲儿地让我讲讲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其实这事儿的大致经过,罗仁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在倚云楼里面的一些具体细节他们不知道,我以前也没讲过。

他们后来见张思淑对我是那个态度,也知道肯定其中有什么不方便讲述的地方,于是也从来没打听过。

但今天借着这个酒劲儿,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也跟着起哄,非要我讲一讲。

他们一起哄,那边沈万三、汪耀南也跟着起哄。

这下把我搞得是没办法,大家都是兄弟,也都是男人,今天又都喝得高兴,我就豁出去了,于是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讲给大家听了。

这事儿讲完了,把大家是逗得哈哈大笑。

特别是常遇春道:“胡先生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啊,怪不得师妹现在这么讨厌你呢。”

听他说到这里,我连忙借机说:

“常二哥,其实这事儿当时也是迫于无奈。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姑娘身陷倚云楼,而见死不救吧。

这手段确实是不够光明正大,而且假扮嫖客那一出,也确实冒犯了张姑娘,还请常二哥以后帮着在张姑娘面前多说和几句,让她不要对我这么敌视。”

常遇春听我说到这里,也是满口应承了,说是这事儿急不得,他师妹的脾气他了解,过些日子他再好好劝劝她。

这事儿就谈到这里了,后面常遇春、沈万三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天南海北地胡侃。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贩私盐的问题上来了。

定远县也不产盐,以前的盐全靠江淮一带的海盐供应。

自张士诚占据了这块地盘后,整个濠州至庐州、安庆这一带食盐供应都吃紧。

常遇春说让沈万三什么时候拉船盐到安庆来,他带人来安庆接货,他说咱们锥子山上也快没盐了。

听了这话,沈万三当即拍着胸脯说道:“以后你们锥子山的盐我沈富包了,免费供应。”

常遇春又补充道:

“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替锥子山找你要盐。

我是觉得你反正是贩盐,那咱们锥子山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你的一个分销点,你把盐运到安庆,我们接货以后,我们在这边帮你卖。

这样我们也可以赚点钱,还可以保证自己的食盐供应,还可以帮沈兄开拓市场。”

沈万三一听这话,当即一拍脑袋,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老是想着要去景德镇倒腾瓷器的事,这就近路上也可以卖盐啊,不一定非要把盐全部拉到南昌府那边才出手啊。”

这时,张士荣插话了:

“不是说现在郭子兴正在庐州、居巢一带跟元军打仗么?

这盐运到安庆,你们从安庆这么远拉回去,也很麻烦。

我以前贩私盐时,也到这边来过几趟。我们可以把盐给你们拉到和州啊,你们拉上盐从和州出发经滁州抵达濠州啊。

而且这滁州的战略地位没有庐州那么重要,因此这一带发生大的战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路程也比从安庆出发经庐州至濠州要近一些啊。”

张士荣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我们,但这条路我们以前没走过,常遇春有些担心。

这时,我提了个建议,这次反正从安庆回锥子山,不论是走庐州还是走居巢,都很有可能遇到郭子兴与元军作战。

不如我们这次就跟着沈万三他们继续沿江向下,到达和州时,他们把我们放下,他们继续驾船去苏州。

我们则从和州经滁州至濠州先走一遭,这一来可以避免遇上战事,二来也可以顺便探一下这条路线。

如果这条路线可以,以后就走这条路线运盐。

众人听了我这个想法,都是拍手叫好。

接下来,大家又是天南海北地胡侃,特别是沈万三、常遇春再加上我三个人的话最多。

张士荣毕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比我们稳重得多。

汪耀南、罗仁他们又稍显年轻了一些,而我们这三个人应该算得上是同岁,所以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这都快到子时的时分了,我们三人还没有散了的意思。

这时,汪耀南一句话改变了后来发生的很多的事。

但当时,可能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汪耀南说的是什么呢?

汪耀南说:

“沈老板、常大哥、胡大哥,你们三个要说起来都是同岁。

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说过‘三国’的故事,那里面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的事让我们听了都觉得过瘾。

今天我看你们三个人都这么谈得来,要不你们三人也来个三结义,我们这些人给你们当个见证怎么样?”

当时还是元末,罗贯中先生还没出生,《三国演义》也就还没写出来。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事也都是一些说书人口口相传。

当然,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好多情节也都是从这些说书人口中听到的,以致于《三国演义》里好多故事和正史《三国志》中都大不一样。

当时,大家都是酒喝到了兴头上,常遇春一听说要结拜,当即表示同意。

沈万三也高兴啊,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兄弟,想也没多想,也说是要立即结拜。

也就是我当时还略微作了下思考,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的厉害角色啊,一个富可敌国,一个作战勇猛异常,就我没什么本事,这结拜了也是件大好事啊。

就算我以后一事无成,但有这两个名人兄弟,他们随便讲几句话,我都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啊。

但据史书上记载,这两个人好象都没什么好下场,常遇春说是暴病身亡,沈万三好象是被朱元璋给整死了。

那我以后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我能不能帮助他们呢?

我还在思考这些事呢,郑奇就去另一个舱室里找出一尊小关公像,摆在了桌子上。

原来这古人都信迷信,特别是这行船的,都要拜神,当然拜的神也是各地有各地的特色。

这行船之人,有拜龙王的、也有拜妈祖的,当然还有一些拜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座神。

但毛憨子这船上,原来拜的是关公,因此郑奇就把那关公像给请了过来。

关公是古代讲义气的象征,这结拜兄弟拜公关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关公像摆好后,常遇春和沈万三都在我左边对着关公像跪下了,我还在思考人生。

沈万三扯着我的袖子,把我也拉得跪下了,还对我说:“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跪下结拜。”

就这样,常遇春在最左边,沈万三居中,我在最右边,我们对着公关像拜了起来。

我们各自报了生辰八字,我虽然是公元1985年出生的,但我肯定不能这么报了,按照穿越年龄,我和他们两个是同岁,于是也跟着他们报了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午时。

这样算起来,沈万三是正月出生的,他自然在我们三个之中排行老大。

常遇春是五月出生的,他自然排老二。

我是十一月的,只能排老三了。

反正当时,我是跟着他们说了一些,诸如我们三人今天在些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内的话。

最后,我们起身后,这结拜就算是完成了。

以后,我就称沈万三大哥,常遇春二哥,他们两个则称我为三弟了。

这结拜完了,我们又是喝酒,我又将以前在安庆救了傅友广的事也给他们都讲了。

说明天傅友广肯定得来找我,明天都腊月二十八了,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安庆把年过了,然后再一道出发,去和州。

到了和州我们改走陆路,沈万三他们则继续行船赴苏州。

当晚,直闹到丑时末的时分,大家才散了去睡觉。常遇春就挤在我和罗仁那个舱室里睡了一夜。

第一百零二章 做客黑蛟帮

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晚,所以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晚。

我起床的时候,都快到午时的光景了。

我起来的时候,常遇春和罗仁都不在,估计他们早起床了。

我胡乱地找了点东西吃了几口,就出了舱室。

原来今天是个大晴天,他们都在甲板上晒太阳呢。包括沈万三、张思淑他们都在,看样子我是起得最晚的一个了。

我看大家都在,就问:“这都快到中午了,等会儿午饭是在船上吃,还是我们上岸去找个餐馆大家坐一坐啊?”

张思淑见我一起床看见大家第一句话就是说中午吃饭的事,没好气地抢白我道:“我看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吃,成天除了睡就是吃,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什么变的?”

这话可把大家都给逗笑了,张思淑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也知道这话也就是她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平常生活中,我们也经常用这话挤兑人家,除了睡就是吃,那不就是猪嘛。

虽然这话有点骂人的意思,但我一点儿也不恼。

反而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关心大家的生活嘛。”

正在我们说笑之际,我们的船边来了几个人。

因为船头搭着跳板,供船上的人上岸用的,昨天晚上大家喝得太高兴太多了,都忘记了撤掉。这会儿,那几个人就准备上跳板到我们船上来。

我们赶紧去船头看看怎么回事。

因为刚才只顾着说笑,没注意看岸边的人,现在来到船头,我看清了,这打头之人不正是傅友广吗?

我连忙叫道:“傅兄,你回安庆了吗?近来还好吧?”

不错,来人正是傅友广,他见我认出他来了,也是快步来到船上。

傅友广站在船头对我拱了拱手道:

“胡大哥啊,你终于回安庆了。

我前天去了趟池州,今天上午刚回来。

我一回来就听说你昨天来安庆了,我这不都还没来得及回堂口,就来寻找你的下落了嘛。

胡大哥这一路可还顺利?”

我连忙说道:“一路上总体上说还算顺利,但肯定还是有些磕磕绊绊,来日咱们细细详谈。”

傅友广道:“那好,今日我是专程来请各位兄弟去我们堂口。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这后天就要过年了。我想各位兄弟也不用急着走了,反正着急也赶不回家了,不如就留在我们安庆过年吧。”

听傅友广说了这话,我也就不客气了,说道:“傅兄啊,实不相瞒,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即使你不说这话,我也打算赖在你们黑蛟帮过这个年了。”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也是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从胡大哥你这个打算来看,你就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接下来,我又将船上之人一一对他作了介绍。

当傅友广听说,沈万三和常遇春是我昨晚刚结拜的兄弟时,对他们两个也是大哥、二哥相称。

这一阵介绍完,也去了不少时间,也都是近午时的时分了。

傅友广忙拉着我的手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跟我回堂口吧,我们待会儿边吃饭边谈。”

我们一看这样也好。

本来按照傅友广的意思是,我们船上的人全部下去跟他去堂口,我们的船由他们黑蛟帮的人帮我们看着。在这安庆码头,还没人敢动他们黑蛟帮的东西。

但郑奇还是跟我说,他一个人在这里守船,让我们都上岸去。

我一想也行,这小子对这条船也是真爱。

傅友广见我这么安排也没表示什么异议,只是表示,这位小兄弟的饭食他们黑蛟帮的人会送过来,并安排了一个黑蛟帮的小喽啰给郑奇在船上打下手,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个小喽啰去做。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一行十五人就跟着傅友广上岸去了黑蛟帮的堂口。

这黑蛟帮的堂口在安庆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离安庆码头不远。

堂口所在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这四合院周围还有好些低矮的房子,据傅友广说这些房子也都让他们黑蛟帮买下来了,供黑蛟帮的人居住。

进了堂口的这个大院子,正中间是个大厅,类似于咱锥子山的聚义大厅,一般的土匪窝子都这样。

进了大厅,傅友广安排我们都坐下,他则坐在正中主位的旁边。

那主位不用说是他们黑蛟帮帮主的位置,他肯定不能随便乱坐,即使他是二当家、是帮主的义子。

陆陆续续地黑蛟帮的其他头目也来了,包括帮主吴啸天十六岁的独生女儿吴钥也来了。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傅友广说道:

“各位兄弟,今天是我的救命恩人胡大哥来了,所以我让各位兄弟都来了,我给大家引荐引荐。

本来帮主也说要亲自来会会胡大哥的,但大家都知道,帮主的身体现在很不好,我们也不方便打扰他休息了。

待会儿,大家可都要帮我敬敬这几位大哥啊。”

说完就给我们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原来,自从今年那次元军针对黑蛟帮的突袭之后,帮主吴啸天虽然是逃过了一劫,便因连日奔波,身体终于是垮了。

待得傅友广从安庆返回池州重振旗鼓之后,这黑蛟帮的事基本上是傅友广在一手操办,当然重要事情他还是会请示他的义父帮主。

自黑蛟帮那次火拼之后,原来的二当家、三当家都战死了,傅友广成了二当家,帮主吴啸天的独女吴钥成了三当家,加上后来陆续提拔了几个年青人,都成了黑蛟帮的头目。

但大事情是吴啸天自己作主,日常事务由傅友广和他的女儿吴钥操办。

后来由于吴啸天身体不好,吴钥经常要照顾父亲,这里里外外的好多事务就落在了傅友广的身上。

好在傅友广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时期,小伙子人也精明,这黑蛟帮半年来,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并没有因为帮主染病而出现衰败的迹象。

当天中午,大家喝酒也是喝得很尽兴,席间双方进行了深入交谈。

傅友广了解到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沈万三是经商的,而且手中有江淮一带私盐的渠道,当即也是非常感兴趣。

毕竟在那个盐铁官营的时代,一旦发生战乱,这种物资的供应立即紧缺。

傅友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沈大哥的商船从黑蛟帮的地面上过,绝对是一路畅通无阻,不收一分一毫的过路钱。

沈万三也当即拍板,以后黑蛟帮的食用盐由他免费供应。

等他这趟瓷器运回去换了珠宝、象牙之类的好东西,必定有黑蛟帮的一份儿。而且双方还达成了合作意向,如果黑蛟帮在安庆、池州地盘上卖私盐,由沈万三负责货源。

一顿午饭从午时直到未时末才散了席。

散席之后,傅友广带我们在这堂口各处转了转。

我提出,虽然吴帮主身体有恙不便出来会见我们,我们作为后生晚辈是不是应该进房间去拜会一下他。

一旁的沈万三、常遇春也表示应该去拜会一下。

傅友广见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拜会,就答应了,于是我们三个跟着傅友广去了后院。

其他人则在前院溜达,也有的说去安庆城里耍耍,于是他们就都散了。

这吴帮主本不住在后院,因生病了,他又想静养,便在大夫的建议下就搬到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住下了。

傅友广敲了敲门,里面答应了一声,我们三个就跟着傅友广进去了。

吴钥正在里面照顾他的父亲,我们进来以后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

按说这吴啸天才四十多岁,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人看起来老了很多,精神状况也很差,看起来就象一个六十多岁的病老头。

我们三个一见这吴帮主,立即就在他床前跪下磕头,傅友广给我们作了介绍。

吴帮主听说我就是救傅友广之人,立刻说道:“快,快起来,咳咳。”

我们起身来到了床前,看他面容消瘦、双目无神,知道这人病得不轻。

于是问傅友广道:“傅老弟啊,这吴帮主可请过大夫了?”

一旁的吴钥答道:“请了,都请了好几个大夫了,也吃了几个月的药了,但一点儿也不见好。”

我问吴钥道:“那吴帮主平常都有些什么症状?”

吴钥道:“爹爹经常发烧,这病了几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一说话就咳嗽,睡觉平躺着也咳嗽,这好些天了都是这么靠在床头睡的,没办法,这躺下来就咳嗽,根本就睡不成。”

我继续问道:“这平时咳嗽时可有痰?”

吴钥道:“刚起病那几个月就是干咳,没有痰,只是这近一个月出现了痰,而且痰也不多。”

我接着问道:“那痰是什么颜色的?”

吴钥道:“基本都是白色的痰,但这几天偶尔也会出现黄色的浓痰。”

我继续问道:“痰中可否带过血,有没有直接咯过血?”

吴钥答道:“也就是近一个月吧,出现了痰中带血的现象。从前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会咯一阵血。”

第一百零三章 绝症肺痨

听到这些描述,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吴帮主病得不轻,就症状来看,很可能是肺结核,也就是当时所称的肺痨。

这个病在现代是有药可治的,但在古代就是绝症。而且根据吴钥的描述,这吴帮主已是肺结核的晚期了。

因为肺结核一般是不带痰的,如果有痰也只是少量的白色痰。

如果出现黄色的浓痰,那说明已经产生了其他并发症,肺部好多地方都感染了。而且现在已经开始咯血了,说明肺部的毛细血管都受损了。

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我可以直接给他判死刑了。

但这话我不能当着吴帮主的面说,我得找个机会给傅友广和他女儿吴钥说一说。

这肺结核有传染性,好在正常人只要不是在免疫力下降的时候去接触结核病人,即使结核病菌传播到正常人身上,也不会引起病变。

但这地方我们还是不宜久留,于是我们说了些让他安心养病的话,就告辞出来了。

常遇春知道我医术高明,但在里面当着吴帮主的面,他也不方便问我。

这时出来了,他就问我道:“三弟啊,你看这吴帮主的病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治啊。”

当时,我们三个加上傅友广正在往前院走,我正在思考准备怎么开口。

那吴帮主的房门又开了,我们回头一看,是吴钥出来了。

她追上我们说:

“我爹说想休息一会儿,让我先出来了。

他并且让我跟你们说,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如果大家方便的话,就留大家在黑蛟帮过个年。

你们是傅大哥的救命恩人,他本应该亲自向你们道谢,但他身体的确不行,请你们多多谅解。”

我连忙说:

“你们这就说得太客气了。

上午我还跟傅兄说过,我们还没到安庆之前,我们就打算在你们黑蛟帮过年的。

我们可都不是那种讲客气之人啊。

对了,吴姑娘,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和傅兄谈谈你爹的病情。”

吴钥说:“好啊,那我们就到傅大哥房间谈吧。”

于是我们来到前院的一间房间里,这就是傅友广的房间,是个套间,外面有个会客室,里面是他的卧室。

我们都坐下了,傅友广也安排了人沏茶。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问道:“以前你们找的大夫有没有说吴帮主是得了什么病?”

傅友广说道:

“这些大夫都没说是什么病,只说让我们给他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他静养,尽量不要跟其他人接触。

每次也都是开几副药了事,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只是有一个大夫走的时候,单独对我说,说是帮主的情况不太好。

我问他是什么病,他说他也不能确定,说是有点象是‘肺痨’。”

我看了看吴钥,她也点点头,表示目前掌握的信息和傅友广差不多。

于是,我开口了:

“这个大夫说得没错,就是‘肺痨’,在我的家乡,这种病也叫‘肺结核’。

这是一种传染病,如果与他接触的人身体很差,或者正在生病,很有可能被他感染。

因此那些大夫才说让你们给他找个僻静的地方静养,尽量让别人不要接触他,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被他传染。”

这时,常遇春又插话了:“三弟,我知道你医术高明,难道这病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这时,傅友广和吴钥也向我投来了哀求的目光。

我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真的非常抱歉,吴帮主这病我治不了,我们只能为吴帮主祈求平安了。”

听了我这话,常遇春低下了头,他心里清楚,如果我都说没救了的病人,那肯定是没救了。

我还是对傅友广和吴钥道:“傅老弟可以称得上是我兄弟,这话我就直说了,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两个还是要趁早做好准备,万一哪天吴帮主起不来了,你们可不要乱成一锅粥,还是未雨绸缪吧。”

我这话一出口,傅友广和吴钥二人都是神情非常低落。

傅友广喊人来带我们先去休息,说是这几天就不用回船上了,就在他们黑蛟帮住下,我们也不跟他们客气了,就跟着黑蛟帮的人去了他们给我们安排的房间。

我估计傅友广和吴钥听了我刚才这番话,他们两个也得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正好,我们就去休息吧。

傅友广给我、沈万三、常遇春、张思淑都是安排的一个人住的小房间。张士荣和汪耀南两人住一间,其余九人三人一间,正好住三间房。

我刚关上房门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罗仁来了,立刻去开门,但一开门吓了我一跳,是张思淑。

我倒不是说张思淑长得有多可怕、多吓人,恰恰相反,她长得是很漂亮的。

但这些日子来她都一直对我抱有敌意,这会儿突然来敲我的房门,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我心里没底,所以才吓了一跳。

我愣在房门口盯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她开口说话了,“你傻了啊!你让我进去啊,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让进了屋里。为了避嫌,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她对我突然袭击,我并没有关门,而是把门敞开着。

这样,她如果要跟我算旧账的话,我可以立即逃跑或呼救。

张思淑一进屋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然后见我愣在门口,说道:“你把门关上,坐到这边来,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听她说要我坐到她旁边,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这平常都懒得理我的人,怎么突然要和我说什么话,不会有诈吧?

还说要我关门,这不太好吧?

于是,我对她说道:“张姑娘啊,有话你尽管说,我听着呢。这门还是不要关的好,你说我们孤男寡女的,这一关门,影响不好。”

我这话一出口,就把张思淑给惹恼了,她大声对我道:

“姓胡的,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我说让你把门关上,是有事情跟你说,你不要满脑子就想着那些鸡鸣狗盗的事。

你快点把门关上了过来,不然你姑奶奶我就要亲自过来请你了啊!”

说完,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我一看这样子,估计这丫头是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应该不会是想突袭我。

于是,我把门虚掩上,然后半个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其实身体的大部分重心还是在我的双脚上,我是作好了随时准备起身逃跑的准备。

这江湖险恶啊,还是小心为妙。

记得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里写的,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临死前对他告诫过,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无疑这张思淑就是个好看的女人,咱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提防着点。

张思淑见我坐下了,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这狐朋狗友傅友广似乎不是个好人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憋气,什么我的狐朋狗友,那我成什么了。

但在这小丫头面前,可不能发作,还是先忍一忍。

于是,我问道:

“怎么了?

这黑蛟帮本来就跟我们锥子山一样,也干得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今年上半年,他们还抢了蒙古军不少东西呢。

反正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张思淑道:

“这抢蒙古人的东西我们大大地支持。

但他们竟然抢了个姑娘,准备让他们那个快死的帮主娶她,说是要冲冲喜。

你说他们这个做派,能是什么好人吗?”

我随即问道:“有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思淑道:

“那姑娘现在就关在后院一个偏僻的屋子里,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你快去跟你那个姓傅的狐朋狗友说,让他们赶紧放人,不然我跟他们没完。”

我看张思淑气哼哼的,便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张思淑一听,没好气地对我说道:“有什么误会,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让那姑娘亲口跟你说。”

于是,张思淑当即就起身,推开房门径直向外走。我也就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很快我们进了后院,靠右边有一片小竹林,有几块假山石,一条小路。

乍一看,这里应该是散步玩耍的地方。

但顺着这条弯曲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前面的竹林中出现了一间土墙房子。是那种很普通的一开三间的结构,中间是个大门,左右各有一间厢房。

隔着很远就能听见里面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进行赌博一类的游戏。

大门虚掩着,张思淑带着我来到大门前,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大门里有几个人在推牌九。

为了不惊动这几个人,我们立即闪到一边。

张思淑对我说:“那右边的那间房子里就关着那个姑娘,我们绕过去,可以在后面的那个窗户里看见她。”

我当即问她,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回我道,她也是闲着没事,到处瞎转,以为这是个散步的地方,就走过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朱霏

张思淑发现这里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里面有一帮人在推牌九,觉得有些奇怪,就想围着这间房子转一圈。

没想到在那右边房间里有一个姑娘正扒在窗口,那个姑娘看见了她就向她求救。说是被这黑蛟帮的人抓了要嫁给他们的帮主冲喜,说是他们帮主得了重病。

很快,我们来到了这右边房间靠这屋子后边的窗口。

窗户不大,中间有木头制成的窗齿。屋内光线很暗,我们在窗口处处于明处,这么背着光向里面看,真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我在窗口向里面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我轻声问了下,“里面有人吗?”也没任何发应。

张思淑把我扒开,道:“你先到一边儿去,你这长得就看着不象个好人,谁敢答应你啊。让我来。”

什么叫我长得不象好人,要在平时我得跟这丫头好好理论几句,但现在情况紧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于是,我乖乖地闪在了一边。

这时,张思淑趴在窗口,对着里面轻声喊道:“朱姑娘,是我呀!就是刚才在这里发现你的,你快过来。”

很快,窗口出现了一个脑袋,准确地说是一个漂亮姑娘的脑袋。

她开口对张思淑道:“张姑娘,我在的。”

当即,我对情况作了一个初步判断。

外面一帮人在推牌九,里面小屋子里有一个漂亮姑娘被关在里面,看样子这姑娘应该是被他们给抢来的。

为了弄清具体情况,我开始问这姑娘话了,这姑娘也是一一作答。

原来这姑娘姓朱名霏,生于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二月,算起来她和张思淑是同岁,不过她比张思淑还大几个月。

这朱霏的父亲名叫朱升,因不满元朝儒学风气的败坏,刚辞去池州路学正的官位,准备过完年后回老家开馆讲学。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父亲刚一卸任,她们家就被土匪盯上。

她昨天被这帮土匪抓住,今天上午就被送到安庆来,逼着她嫁给这土匪头子,如果她不答应,这帮土匪就要去找她父亲及她们家人的麻烦。

而且这帮土匪还放出了话,让她不要寄希望于蒙古官方会派兵来解救她。她父亲现在已是卸任的官员,而且是汉人,那帮蒙古人根本就不会把她父亲列入和自己一个阵营的。

而且这黑蛟帮能这么轻易就去她们家中把她抓到,而且没有受到官方的任何抵抗和追捕,他们与元朝官方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个事情很复杂,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土匪抢压寨夫人的事件。

而且他说她父亲的名字叫朱升,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中学历史课本上在关于明朝朱元璋的历史中,就提到过一个叫朱升的人。

大致是朱元璋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去请教过一个叫朱升的人,这朱升送给他三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而且朱元璋就是按照这个思路,逐步确立了自己的优势地位,最后击败了另外两股较大的反元势力陈友谅和张士诚,最终开创了大明王朝。

可惜当时我一不能上网,二没有带本《明史》,不知道这姑娘的父亲朱升是不是就是历史上描述的那个朱升。

但她说她的父亲曾经是池州路学正,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儿了。

一个汉人能当到这个官儿,说明还是有点能耐的,我当时分析,她父亲朱升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书上那个朱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姑娘我得想办法救她呀。

那朱元璋后来都得向朱升请教,说明这朱升肯定在当时很有名气,而且很有本事,一般人朱元璋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这次能救这姑娘一命,那至少和朱升是扯上关系了。有了这层关系,将来我们在朱元璋面前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促使我想救这姑娘。那就是她们刚才所说,要把这姑娘嫁给那吴帮主冲喜,这是封建迷信啊。

那吴帮主得的是肺结核,而且已到了晚期,活不过半年了。

这么好一姑娘,就这样嫁给那老头子冲个喜,我也于心不忍啊,毕竟那样的话,这姑娘一辈子就给毁了。

将这姑娘刚才说的话,我仔细作了番思考,大致经过我也可以推断出来了。

我们是昨天腊月二十七到的安庆,傅友广是前天腊月二十六去的池州,昨天去劫的这姑娘,今天一早从池州把这姑娘押回了安庆。

看样子,这详细情况傅友广肯定是一清二楚,这要救这姑娘还得去找傅友广,让他卖个人情。

毕竟这姑娘与众不同,她可是朱升的女儿。

如果想要强行抢人的话,成功的机率似乎不大。虽然常遇春、张思淑的功夫很高,黑蛟帮估计没人敌得过他们两个。

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我们无从得知。

而且据刚才这姑娘描述,似乎黑蛟帮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与蒙古官方达成默契,如果强行抢人,官方会不会介入?

就算能够抢人成功,她的父亲、家人都还在池州,还是在这帮人的控制之下,我们这几个人也是救不了。

另外,就算我们锥子山的人能够安全逃脱,那大哥沈万三他们几个怎么办?

他们虽然都是年轻力壮,但都算不上是功夫好手,肯定不是黑蛟帮的对手。

因此,这件事还必须得找傅友广帮忙,希望我能说得动他,让他从中斡旋。

于是,我安慰那姑娘道:

“朱姑娘,我们不是黑蛟帮的人,但我跟那黑蛟帮的二当家还有些交情。

你先不要急,我一定想办法将你救回池州去,你这几天在这里就安安心心地吃饭睡觉,养好身体,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那朱姑娘见我说得斩钉截铁,也是对我投来了信任的目光。

我和张思淑告别她后,就原路返回住所,这事儿我们得先跟常遇春商量商量。

回到了住所,我索性把沈万三也叫来了,毕竟我们三人刚结拜过兄弟,这有什么事多一个人商量,就多一分希望。

沈万三、常遇春听了我和张思淑的描述和分析,都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还是先找傅友广为妙,争取这件事情能够和平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强行抢人的念头。

但为了这件事日后回旋的机会大一点,还是我先单独去找傅友广谈比较好。

商议已定,我当即就去敲傅友广的门。

正好他在,他把我让进屋里,我也不客气,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

我想还是先探探口风,我问道:

“傅兄啊,我们这次到安庆来得突然,有没有给你造成不便啊。

你看现在,吴帮主的身体情况很糟糕,里里外外好多事情都得靠你撑着。

我们这一来,你又得分心来安顿我们,真是多多打扰了啊。”

傅友广以为我是跟他说几句客套话,完全没有在意,对我道:

“胡兄你这太客气了,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你们能来,是看得起我傅某人。

再说了,马上要过年了,也没什么事了,多几个兄弟在一起过年,更热闹些。”

我接着说道:

“我是看我们来的时候,都是腊月二十七了,你都还在池州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帮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你去那边处理,也不知道你处理完了没有。

该不会是你在那边收到了我们来安庆的消息,今天一早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给你们帮里造成麻烦,我们就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是有意地把话题慢慢向这上边引,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很干脆地对我道:“说实话,还真是有一桩急事,前天赶着去池州处理了一下,不过昨天就处理好了,所以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接着道:

“照这么说,我们还是没有耽误傅兄的事儿,这我也安心了。

不知傅兄这过年的前几天还急着去池州,不知是什么要紧事。

方便的话也可以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们也能帮傅兄参谋参谋。”

傅友广略作了番沉思,然后对我说道:“早听说胡大哥见多识广,不知道胡大哥对江湖术士、神汉巫婆这一类人有什么看法?”

听到傅友广这么问我,我知道这正题就快要引出来了。

我得先对他进行一次反对封建迷信的唯物主义教育。

于是,我反问傅友广道:

“你觉得江湖术士、神汉巫婆这一类人的话可信吗?

你说这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人有多少?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们的命运应该就是一样的,你见过天底下有哪两个人的命运完全是一样的吗?”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思索了一阵,问我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据说这史书上就有记载,这皇帝出生时,都是天有异象,不会这书上也是骗人吧?”

见他如此一问,我感觉到这事情似乎是有门儿。

看样子傅友广身上还是具备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敢于怀疑一切的探索精神。

第一百零五章 傅友广的计策

我便接着话头说道:

“汉高祖刘邦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史书记载他出生时其母亲梦见与神人相遇,待临产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有蛟龙自天外破窗而入,盘旋于产床之上。

按这书上说,那他究竟是其母亲所生的呢,还是从天下飞下来的一条龙呢?

史书还记载了他斩白蛇起义的故事,你觉得这事是真实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呢?

还是这编史书的人为了讨好皇帝,或者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故意写的这么一出呢?”

傅友广半信半疑地问我:“那书这么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笑道:

“这就是为了皇帝统治的需要。

因为有好多事情,我们没办法去弄清他的来龙去脉,所以人们就只能相信神汉巫婆的这一套。

统治阶级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给自己赋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无非就说自己是真龙降世喽、神仙下凡喽,其目的无非就是让其他人安心接受他的统治。

别的不说,就说半年前,我们要是在那芦苇丛中不对那几个蒙古兵突袭,你现在估计已经是不在人世了。

江湖术士、神汉巫婆那一套能帮得了你吗?

还是要实实在在地跟蒙古人干、真刀真枪地跟他们打,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要是按照江湖术士、神汉巫婆那一套,我们从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那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就只管吃饭睡觉,反正按照命运上说的,我们该活多少岁就能活多少岁。

如果大家全是这么想,那么谁来种粮食、谁来织布?

所有人都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去接受命运的安排,那所有的人都得饿死了。

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傅友广听了我这番说辞,点了点头道:

“胡大哥,你这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如果命运是生下来就注定的话,真是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反正命运是注定了。

还是你见多识广,为了解开了这个心中的疑惑。”

我趁热打铁道:

“所以说了,好多事情,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总而言之,有一条,多做善事少作恶,终归是有好报的。

即使没有什么好报,多做善事心安理得,人活着心里也舒坦,如果一个人作恶多端,估计自己也得经常做恶梦。”

听了我这话,傅友广又点了点头,问我道:“胡大哥,这次去池州,我还真有一件事拿不准。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说道:“你说来听听。”

傅友广道:

“吴帮主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帮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很着急。

这都请了半年大夫了,病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最后,帮里的老六从外面请了个神棍,说是以前给好多人治过病,救过不少人。

我和吴钥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那神棍来了。

那神棍是有天上午来的,在帮主屋子里折腾了一上午,说是以前帮主杀孽太重,有好多厉鬼来索命,他驱了一上午,才把那些鬼给驱散。

但吴帮主这次虽然救回了命,但已经是元气大伤。

为今之计,要找个姑娘娶回来,一定要是黄花大闺女,最好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姐,这样才能镇得住邪气,给帮主冲冲喜,帮主这病就能好了。

当时,这个提议遭到了我义父的强烈反对,我义父这个人是相当重感情的。

吴钥的母亲去世以后,我义父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他作为黑蛟帮的帮主,其实想续个弦是很容易的事,但她一直惦记着吴钥的母亲,始终不肯再娶。

现在说要给他娶个年轻姑娘冲喜,他不肯答应。

最后,还是我和吴钥一合计,认为目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好歹也要试一下。

于是,我们二人就天天在那里死磨硬泡,最终是让我义父松口了。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物色一个姑娘,当然,最好就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姐。

偏偏凑巧,腊月二十五那天,池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池州路学正卸任了。

据说这学正卸任的原因是和这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关系恶化,所以辞官不干了。

而且这个消息就是从池州路治中的家里放出来的,就是这治中府上的一个下人和帮里的老七有些交情,让我们黑蛟帮去抢劫这户学正家。

说这学正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未成家。

并保证蒙古官方绝不插手这件事,最好是把那个卸任的学正一家都给杀掉。

于是,我们召集帮里的几个头目一商议,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先把那个学正的女儿抢来,让帮主娶了冲个喜。

至于那学正先不急着杀,留着他可以让她女儿心甘情愿地就范,将来再视情况或杀或留。

于是,前天腊月二十六,我就去了趟池州,和老七先带着人去踩了点儿。

昨天下的手,将那姑娘给抢了,今天一大早,就带着那姑娘回了安庆。

刚才老六去找人算了个日期,就定在正月初二,帮主娶这姑娘。

我们也威胁过这姑娘,只要她乖乖嫁给我们帮主,什么事儿都没有。

如果她不答应,我们就杀了她父亲,还有她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要说这强抢民女的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地道。

但反过来一想,那姑娘的父亲当过蒙古人的官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事儿,胡大哥你怎么看?”

我看这傅友广也是个实在人,没有对我隐瞒什么,他的话也证实了我的判断。

看样子,这姑娘必须得救下。

于是,我对傅友广说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到的,这个学正是因为和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不和,才辞官不干了。

而且这消息是从那治中的家里传出来的,而且那治中要你们置他们全家于死地。

我先问你,这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是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们是不是好东西?”

傅友广说道:“听说这几个官员都是蒙古人,但那学正以前也给蒙古人当官儿,反正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

我说道: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那学正的名字叫朱升,那可是位大儒,他注过很多书。

蒙古人就是看见他的学识,才授给他学正这个官职。而且他上任的三年间,也为惩治儒学的腐败做过很多事情。

虽然他当的是蒙古人的官儿,但他做的事可是为了全天下百姓。

因此,我们不能因为他当过蒙古人的官儿,就说他不是个好人。

从这些蒙古官员对他恨之入骨,要杀他的态度我们就不难想象得出,他是个好人啊!

你们差点儿就让那些蒙古官员当枪给使了呀!他们想杀此人,但又不想担上恶名,所以找到你们。

一来可以借刀杀人,二来这杀害大儒的罪名就得由你们黑蛟帮来承担了。”

傅友广听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对呀?我当时就觉得这蒙古官员家里放出来的消息有点不对劲儿。

但为了救我义父,我也没有细想。

现在经你胡大哥这么一说,我是茅塞顿开呀,我们差点儿是犯下了大错呀。”

我说道:“既然你们知道弄错了,就好办了,赶紧放人吧。”

傅友广思索了一阵,道:“这放人的事儿,可不好办。”

我一听,心里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傅友广说道:

“按说,我义父本就不打算娶什么姑娘冲什么喜,他对我义母的感情可深着呢。

但他经不住全帮上上下下的人的劝说,最后没办法答应了。

现在我如果提出来,不娶这姑娘,不冲喜了。我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呀。

帮里上下的兄弟都会把矛头对准我,而且我现在是黑蛟帮的二当家,这身份也尴尬呀。

别人都会认为我是想帮主早点去了,我好当帮主呀。”

我一听傅友广这话,觉得他分析得也很有道理呀,这事儿还真不能由他提出来。

我想了想,他如果不出面,那最合适的人就是吴帮主的女儿吴钥了。

于是,我征求傅友广的意见,让吴钥出面行不行。

傅友广摇了摇头,对我说道:

“她肯定不会同意,她现在为了救她父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让她放弃这一线希望,她肯定不同意。

而且这姑娘又很相信神汉巫婆这一套,这事儿真不好办呀。”

我见傅友广为难,便问道:“那你们帮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德高望重之人,让他们出面。”

傅友广还是摇了摇头,我一听,这下心里凉了一大截。

我们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了好久,傅友广才突然开口说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胡大哥愿不愿意一试?”

我一听,他说有办法,当即表示,说来听听。

傅友广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义父这人最重义气,不如我带你直接去找他。”

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闻听此言,我十分惊诧,这事儿直接去找吴老帮主,那成吗?

傅友广给我支招儿道:

“你就说那姑娘和你家是世交,小时候定过娃娃亲,现在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没想到被我们给抓了。

所以想请我们黑蛟帮放过她们全家。

我义父本来就对你上次救我命的事很感激,现在又听说那个被抓来的姑娘是你未婚妻,而且他心里其实也不打算娶这门亲,只是被下面的弟兄闹腾得没办法。

这下,他也正好可以解脱这事儿,只要他发话了,这姑娘自然就还给你了。”

我一听他这话,立即纠正道:

“什么叫还给我了,是放了这姑娘好不好。

你这办法就是有点太损了,你说别人好好一姑娘,这下子一说就成了我的未婚妻,这以后她还要嫁人的呢。

你这办法还是不大行,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傅友广说道:

“眼下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今天就腊月二十八了,离初二没几天了。

我们也没时间考虑了,我觉得这事吧,得赶紧跟我义父说,否则夜长梦多。

只要我义父这边答应了放人,帮里的其他兄弟自然就没话说了。

如果再拖得了几天,万一我义父来个昏迷不醒、神智不清什么的,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帮里这帮兄弟肯定是要让他们成亲的。

那时,就是想救人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这事儿事关重大,关系到一个姑娘一辈子,不可草率行事。

于是,对傅友广说道:“我先回去考虑考虑,明天早上我答复你,行不行?”

傅友广见我这么说,也只好答应。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喊开晚饭了。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大厅,大家在一起吃晚饭。

这晚饭的菜比中午还丰盛,但因为大家心里都装着事儿,因此这晚宴的气氛没有中午那么热烈,晚宴结束得也很快。

吃完晚饭,我把沈万三、张思淑都叫到了常遇春的房间,将下午与傅友广商量的结果一一给他们讲了。

这下他们三个人也都觉得这事情比较复杂。

傅友广是愿意救人,但这事儿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办法直接反对。

我们四个人在屋子里足足商量了约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这时,张思淑酸不啦叽地来了一句,“要不就按那傅友广的办法,先救人要紧。只是这下苦了朱姑娘,又让你这死淫贼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话我真不爱听,我当即就反驳道:“怎么我又是死淫贼?又是占便宜啦?”

张思淑“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多说。”

我当即又反驳道:“什么我心里又清楚啦?”

我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常遇春打断了我们,他说道:

“三弟、师妹,你们不要吵了。

我也觉得还是先救人要紧,我们今晚都好好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就按傅友广那个计策施行,先把那朱姑娘救出来再说。

她父亲是个大儒,肯定是明事理的。

等把那姑娘救出来,我们一起过江把她送回池州家里,然后我们作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我想那朱老爷子肯定能够领会我们的一片苦心,不会怪我们的。”

沈万三也表示,只能这样了。

我见他这么说,抢白他道:“大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怎么不说是你的未婚妻啊。”

沈万三听了我的抢白也不恼,对我说道:

“三弟啊,这事儿还真是只有你比较合适。

我父亲早就给我定了门亲事,被我一直拖,明年是最后期限,我过完年回去就得成亲。

这二弟嘛,已经成家了。

就你是孤身一人嘛,而且那朱姑娘听说长得也漂亮,又是书香门弟出身。

就算将来是弄假成真,你也不亏嘛!哈哈哈。”

张思淑也跟着插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还非要装个好人。嫖客都能当,这新郎倌儿有什么当不得的?”

听他也这么取笑我,我也真是有点恼了。

当即对张思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啥,不要随便乱冤枉好人。”

常遇春赶紧拍着我的肩膀说:

“三弟啊!你不要激动,既然我们三人都结拜了,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放心,这桩事,我和大哥一定帮你摆平,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有我和大哥在,朱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决不会让他们朱家因为你冒充与他们家定了亲而受到任何伤害。”

听常遇春这么说,我知道他们又是误会我了,我立即说道:

“二哥,你误会了。

我不是怕朱家将来对我怎么样,我是担心这么一说,这朱姑娘以后嫁人的事不好办。

要是她将来的婆家明事理那还好,万一她婆家是个不明事理的,那这是害了朱姑娘一辈子呀。”

常遇春接着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晚上大家继续想办法,如果有其他办法更好,实在不行,才用这个办法先把人救了再说嘛。总不能跟傅友广说的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吴帮主娶朱姑娘啊。”

沈万三、张思淑也在旁边帮腔,我一看这也没办法,只好先暂且答应了。

于是,各人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我是翻来覆去的真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头一直是昏昏胀胀的,这一晚上什么办法也没想到。

第二天,还是常遇春来叫我起的床。我开门一看,沈万三和张思淑也在,他们都说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就按昨天商量的意见办,先把那朱姑娘救出来再说。

我也知道他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唉,只能如此了。

我们正在说着,有人来给我们送早餐了。

我刚吃完早餐,傅友广就来找我了。

他见我和沈万三他们在一起,估计这事儿肯定也对他们都讲了,也就不顾虑什么了。

直接问我道:“胡大哥,你们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如果没有,我们两个现在就去找我义父吧。这事儿我看拖不得,你们说呢?”

沈万三他们三个也直向我点头,意思就是叫我快去。

我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傅友广向后院走去。进了屋,吴钥也在。

傅友广知道这事儿我不好开口,于是他先开口了,他对吴啸天说道:“义父啊,这有件事情真是有点棘手。还要请您老人家多多成全。”

那吴啸天是何等精明之人,听傅友广这么说,就知道有什么大事儿。

于是,他边咳嗽边问傅友广道:

“友广啊!你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

咳咳,我没有儿子,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咳咳,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

咳咳,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成全你。”

傅友广见他义父先不问什么事,就直接表态了,心里清楚这个义父还是信任自己的。

于是就开口说道:

“是关于我们昨天从池州抓回来那个姑娘的事。

本来老六给您看好了日子,定在初二娶了这姑娘。

但没曾想到这次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那姑娘家和胡大哥家原来是世交,他们两人小时候就定过娃娃亲,所以昨天晚上胡大哥得知了朱姑娘被我们抓了的事,立即来求我放人。

但这事儿我也作不得主,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带他来找义父了。

看义父能不能念在胡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放了这朱姑娘。”

听了这话,吴啸天还没表态,吴钥就插嘴道:“不会吧?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傅大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傅友广赶紧道:“绝对没弄错,胡大哥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问他嘛!”

我见这吴家父女都将目光投向了我,赶紧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也是昨天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才找到傅兄,请他帮忙放人的。”

吴家父女二人,见我说得如此肯定,估计应该是相信了几分。

那吴啸天不愧是江湖草莽出身,立刻说道:

“这样也好,咳咳,其实我早就不同意他们给我冲什么喜。

但还是不忍心扫了这帮小辈的兴,咳咳,特别是钥儿,我不同意就天天在我面前哭。

现在好了,既然胡先生和这姑娘有娃娃亲,那这人我肯定得放啊。

咳咳,总不能我吴啸天在江湖上威风一辈子,最后要进土的人了,落得一个强抢他人之妻的恶名吧。”

我和傅友广一听吴帮主这话,都是心中一喜。

但吴钥突然开口了,她说道:

“先不急放人,爹啊!既然这胡先生和朱姑娘定了娃娃亲,我们是不是把朱姑娘也请过来。

把这事儿给她说清楚,免得她回去了还是对我们黑蛟帮怀恨在心。

更有甚者,去到处宣扬败坏我们黑蛟帮的名声。”

我和傅友广一听这话,都暗叫不好。

这吴钥嘴上是说把朱姑娘请来,把这事儿说清楚,免得朱姑娘记恨黑蛟帮。

其实她是对这事儿真实性有怀疑,想把那姑娘请过来对质。

第一百零七章 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一旦那朱姑娘说出没有和我定过娃娃亲这事儿,那我们不光是救人计划要流产,可能黑蛟帮也不会欢迎我们几个再留下来,最严重的是傅友广以后在黑蛟帮也站不住脚了。

我和傅友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床上的吴啸天就发话了:“也好,咳咳,钥儿你去叫人把那朱姑娘带过来。”

我和傅友广在这里等待朱姑娘被带过来的这一刻钟,可以称得上是我人生中的少有的几大煎熬之一。

虽然时间不长,但没经历过那事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当时那种复杂的、忐忑不安的心情的。

当时,我们两个人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走。

心里更担心的是,待会儿一旦这个救人计划穿帮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就在我们急得六神无主之际,朱姑娘被带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朱霏的全貌,这朱姑娘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端庄的气息,不愧是书香门弟出身的大家闺秀。

她的美和张思淑的美完全不同。

张思淑的美是那种俊俏、冷艳的美;而朱霏的美是那种端庄、有底蕴的美。

张思淑的美都体现在动之中,活象一个泼辣的小辣椒,让人能体会到青春的气息;而朱霏的美都体现在静之中,就象一片清澈的湖水,让人能感受到圣洁的气息。

按说,来自现代的我也通过各种媒体见过不少美女,不说能做到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至少遇见美女不至于一时不知所措。

但当这个真实的大美女朱霏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呆住了。

除了之前的张思淑,朱霏是第二个让我产生如此反应的女子,这两个都是能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为之走神的美女。

本来她来之前,我还想着对她使个眼色什么的,但真正当这个美的令人窒息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时,我什么都忘记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一片空白。

可吴钥什么都记得,她直接问话了,她问朱霏:“朱姑娘,眼前这个男子你可认识?”

直到吴钥这话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但现在要使眼色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当吴钥说出“这个男子”四个字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向朱霏使眼色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眼睛继续直勾勾地看着朱霏。

好在这朱霏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先前她见过我,知道我在想办法救她。

但眼前这情况,她也不清楚,这认不认识我的话,能不能随便作答。

一旦答错,用现代流行的一句话说,那就是:造成的伤害将是不可逆的。

于是,朱姑娘很机智地答了一句:“我认不认识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当时我就想笑,但我没敢笑出来,嘴角向上一撇。

这个微笑的动作我都不敢做全,就迅速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朱霏的脸庞,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我的这一微小的举动她已经是看见了。

从这一句话,以及我的这一微笑的动作,她应该能够判断得出,问她话的这个姑娘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

吴钥听到朱霏这样回答她,当即就上了火,说道:“你要放明白点,你和你全家人的性命,现在都在我们手上,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否则有你好看的。”

这话还没说完,吴啸天插嘴了,“钥儿,不可无礼。咳咳。”

随即又转过头对朱霏说道:“请问你可是朱姑娘?咳咳。”

朱霏见了吴啸天这个阵势,再看看他那病重的样子,已经能够猜出这人就是这黑蛟帮的帮主了。

见他说话还算客气,也赶紧礼貌地回道:

“不错,小女子姓朱名霏。

家父原是池州路学正,现已辞官在家,不知我家可曾得罪过黑蛟帮,为什么黑蛟帮的人不仅绑了我,还扬言要杀我家人?”

当即我就对朱霏表示了深深的佩服。你说一个姑娘家,身陷匪帮,还敢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方。这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做得到的,而且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

吴啸天没理会朱霏的问话,而是指着我对朱霏说道:“朱姑娘可认识这位胡先生,胡先生说你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你们就定过娃娃亲,可有此事?”

从吴啸天问这句话的方式来看,其实吴啸天早就想放了这姑娘,根本就不想娶这个姑娘冲喜。

可能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他也是经不住这些晚辈的软磨硬泡,才答应娶个姑娘冲喜的。

其实他的心里,只有吴钥的母亲一个人。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在现实生活中不多见的一个好男人,为了亡妻和独女,能够舍弃自身一些其他追求的好男人。

为什么我对吴啸天的评价这么高呢?

因为,很明显,吴啸天根本就不想去追究我们是不是定有娃娃亲这回事的真假。

如果真要追究,他不会这么问。

他肯定是先问朱霏,我叫什么名字,如果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还定个鬼的娃娃亲啊。

即使她能说对我的名字,他还可以问我父亲的名字,如果两家是世交,这名字虽然晚辈不会挂在嘴上,但肯定是知道的。最后再问娃娃亲的事。

如果他一开始真是要确定这事的真实性,可以把我和朱霏分开来问话。

我和朱霏以前又不认识,这分开一问,很容易就问出岔子,我们编的这个谎话,很容易就被戳穿。

以吴啸天行走江湖多年的阅历,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可能想不到。

那他为什么这么问,而且是这么直白地问?

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其实知道这是我们编的一个故事,但他愿意听这个故事,也愿意让这个故事成为事实。

吴啸天问的这句话,用一个更加专业的术语,可以称之为“诱供”。

而且现在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昨天答应过想办法救她。

今天这黑蛟帮的帮主,本来要强娶她之人,突然问出这么一个话题,你是不是跟别人定过娃娃亲。

如果你说定过,那他就有可能成全你们;如果你说没有定过,那可能强娶之事还得继续。

这已经直白到只要稍微有点分析判断能力的人,都会去顺着这个谎言撒个谎,求得对方放人的机会。

但这个事情还是有一个关键问题,这朱姑娘愿不愿意被“诱供”,或者说是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编织这个谎言。

毕竟在那个年代,封建思想比较浓,让一个未婚女子承认跟另一个陌生男子是有婚约的,这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当吴啸天的话问到这里时,这个问题也就成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只要朱霏能够打破世俗的观念,大胆地承认与我有婚约,黑蛟帮必定会放人。

可是如果她不愿承认,这事儿又该怎么办呢?

我又将目光投向了朱霏,此时,她也看着我。

我敢肯定其他三人的目光也都紧盯着我们俩,这眨眼睛、使眼色的事儿肯定是不能做。

我只好继续紧盯着朱霏,目光中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求:朱姑娘,你就承认吧,承认了他们就会放人。

不知道朱霏是不是真能读懂我的心思,还是她能从我的目光中接收到我心中的信息。

她在与我对视了许久之后,转过头去,对着吴啸天说道:“是的,我们是有婚约。”

吴钥还想说什么,被吴啸天打断了,他说道:“好好,咳咳,好。”

接着,吴啸天对傅友广说道:

“友广啊!眼下有三件事要办。

咳咳,第一,让老六加紧筹备婚事,对外宣称正月初二我娶亲。

正月初一,派一路人马偷偷送朱姑娘过江直抵铜陵县(今安徽省铜陵市)。

咳咳,但到了初二那天,则借口说我身染重病,不能拜堂,直接让新娘子入洞房。

咳咳,当然这个新娘子你们随便找个人假扮就可以了,盖上盖头,男的都行。

咳咳,第二,初一那天派人带上朱姑娘的书信,让朱家的人从池州迅速赶到铜陵县与朱姑娘会合。

这去朱家的人,不光有我们黑蛟帮的,我看胡先生和友广都得去。

咳咳,第三,迅速派人去我的老家徽州歙(shè)县石门(今安徽省黄山市歙县),在那里为朱家人置一处宅子。

咳咳,待朱姑娘与朱家的人在铜陵县汇合后,派人护送他们由铜陵县先向东至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市、南陵县一带),然后折向南经泾县、旌德县、绩溪县,从黄山东边绕过去直抵歙县。

咳咳,以后你们朱家就在歙县石门定居吧。

那个地方背靠山区,不是战略要地,很少受到战争袭扰。

咳咳,那里也是我的故乡,我地头熟,那里的人听说你们朱家是黑蛟帮送过去的,都会给你们三分面子的。

咳咳,另外,现在那边已经属于徐寿辉的管辖区,元朝的势力触及不到那里,你们朱家是安全的。”

第一百零八章 吴啸天的部署

听完吴啸天这一系列安排,我更加能够确定,吴啸天是故意放我们的。

很可能我这拙劣的演技他早就识破了,只是他也想救这朱姑娘,故意不说破而已。

这时,朱霏说话了,他问道:“我父亲本打算辞官后回休宁县老家开馆授学的啊,你们怎么让我们去歙县呢?”

吴啸天狡黠地笑了笑,说道:

“别看我是长期卧床,行将就木之人,其实的我的心里清楚着呢。

咳咳,虽然我识不了几个大字,但我知道你父亲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儒学大师,不过是因为政敌的打击,他不得不辞官归隐。

咳咳,但你父亲在位时,得罪人太多,池州好多官员欲置他于死地。

即使我们黑蛟帮不出手,还会有其他人下手。

咳咳,因此,当时老七他们说要对你们朱家下手时,我并没有阻止。

咳咳,现在,既然要帮助你们朱家脱身,就得提防着这帮蒙古官员。

咳咳,如果我们把你送回池州家中,可以说你们是走不出池州的,因为好多人都盯着你们朱家,黑白两道的人都有。

咳咳,因此,最稳妥的方式,是假装你还是在安庆被我强娶。

其实我们早已把你们送到铜陵县,然后你们先向东,再向南,从黄山的东边绕到歙县。

咳咳,即使那帮蒙古人知道你们朱家逃了,也一定会以为你们会逃回老家休宁县,必定在石埭县(今安徽省石台县)、黟(yi)县及黄山西边一带堵截你们。

咳咳,而且你们老家休宁县地势平坦,必定会成为徐寿辉与元军反复争夺之地,你们朱家在那里定居,我认为并不合适。

咳咳,而且这歙县与休宁县同属徽州路管辖,这徽州路大小官员有不少是你父亲的学生。”

当吴啸天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安排,我真是惊得目瞪口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说这一个得了重病,在床上垂死挣扎之人,竟然还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我不由得对吴啸天又增加了几分敬重之心。

说来也不奇怪,能在安庆至池州江面上横行无忌这么多年,抢了元军的物资也能不了了之,这吴帮主必有过人之处。

这时,朱霏又问道:“那既然是逃跑,就应该越快越好,为什么现在不跑,非得等到大年初一才跑?”

吴啸天道:

“老七能从那池州路治中家里得到消息,难保咱们黑蛟帮就没有蒙古人的眼线。

我们如果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仓促逃跑,一旦被这些眼线发现,很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咳咳,到了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家里过年,我又放出风去,说是初二成婚,谁能料到你们朱家会是初一逃跑?

咳咳,而且你们池州的家里,肯定是蒙古人的眼线密布,只能初一逃跑,才能使他们措手不及。”

听到吴啸天这么周密的分析,我已经明白,其实他早有了救朱家之心,只是找不到一个由头。

正好我的出现,导致了这么一个谎言的出现,他也就乐得顺水推舟。

我看看朱霏,她也似乎已被吴帮主完全给说服了。

于是,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道:“咱们就按吴帮主的计划办吧,来,咱一起给他老人家磕头。”

说着,我就跪了下来。

朱霏听了我这话,也是立即跪下来,跟我一起磕头。

吴啸天赶紧叫我们起来,他问我道:

“胡先生,我们初次见面时,你问了我很多关于我病情的问题。

咳咳,从友广口中我也得知,你是精通医术之人。

咳咳,咱们明人不说瞎话,我也知道我这病是挺不过去了。

你就实话跟我说说,我还能撑多久,我还要对黑蛟帮的后事有个统筹的安排,毕竟黑蛟帮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咳咳。”

吴啸天不愧为一个精明之主。

到了这种时候,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别人都对我是一片真心了,我也应当这样对人家。

于是,我说道:“吴帮主,恕小辈无能,无法为您根治这个顽疾。您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俗称的肺痨。”

听了我这话,吴啸天是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这病不简单……”

吴啸天靠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隔了好久,才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的阳寿?”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话题,当一个命不长久之人向你问起这个问题时,你才会感到心如刀剿之痛。

告诉他事实真相吧,对当事人实在是太残酷;编造一些美丽的谎言吧,从某种程度上讲,对一个将死之人,都还骗他,是不是更残酷呢?

好在这吴啸天非一般之人,就是想给他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也是骗不了他的,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啊。

看样子,实话实说,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我也是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不会超过半年。”

此话一出口,吴钥最先起了反应,她哭出了声,大声叫道:“不会的,不会的,爹爹不会走的……呜呜呜……”

傅友广此时也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吴啸天开了口:“胡先生,谢谢你,咳咳,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接着,他对吴钥说道:

“钥儿啊,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了的。

咳咳,你不要太过悲伤了,我真要去了就两件事情放不下。

这第一,是你。

咳咳,这第二,才是咱黑蛟帮的未来。

我问你,咳咳,你觉得友广怎么样?”

当时,吴钥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了,在那个时代,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而且这吴钥也是长得清秀动人,虽然比不上朱霏漂亮,但也能称得上是个标致的小美人了。

十六岁了,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男女之事也懂了一些,父亲一问这个话题,她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的脸涨得红红的,什么也没说。

吴啸天一看,知道女儿全明白了。

看这神情,女儿肯定是不反对,只是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于是,他转而问傅友广道:“友广啊,你都跟了我好些年了,为我做了不少事。咳咳,我想把这两件放不下的事都托付给你,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吴啸天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女儿,二是黑蛟帮。

现在说要托付给他,意思就很明确了,就是让他娶了吴钥,然后等他去了,由傅友广来当这黑蛟帮的帮主。

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傅友广竟然还是呆在那里,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我看这家伙真是没出息,这紧要关头,你未来老丈人等着你表态呢?

你竟然呆呆地一言不发。

于是,我走到他旁边扯着他的袖子,右脚对着他的左腿膝弯子就是一脚。

直接是连拉带踹,把他整得跪在了吴啸天床前,说道:“你发什么呆呢?吴帮主问你话呢?”

傅友广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吴啸天床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说道:“感谢义父成全,我今后一定对钥妹妹好,如若我食言,一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啸天听到这里,满意地对他道:

“你快起来,咳咳,今天趁着胡先生、朱姑娘都在这里,给你们做个见证。

咳咳,明天就是三十了,明天晚上的团年饭,你们扶着我出去,我当众宣布这两件事情。

咳咳,另外,我明天让老六抓紧筹备你们的婚事,选个好日子,越快越好,让你们把事结办了。

咳咳,我这时日也不多了,只要这两件事都办好了,我也就能够安心地走了。”

安排完这事儿,吴啸天又对傅友广和吴钥说道:

“朱姑娘这事儿,目前就你们两个知道,千万要保密。

咳咳,友广等会儿就可以安排两拨人。一拨去铜陵县,先给你们打个前站,让他们做好接应。

咳咳,另一拨人直接去歙县石门,给他们朱家把宅子置办好。

咳咳,这派出去的两拨人都要派可信之人,而且也不要告诉他们其他更多的东西,让他们按照指示办就行了。

咳咳,另外,你还要做好初一去池州朱家的准备。

一定要确保朱家的人初一就动身去铜陵县,初二朱家的人和朱姑娘能在铜陵县汇合。”

接着,吴啸天又对我说道:

“胡先生,你们的人肯定也得分成两拨。

咳咳,一拨跟着朱姑娘直奔铜陵县,一拨人带上朱姑娘的亲笔信去池州朱家,你们自己做好人员分配。

咳咳,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黑蛟帮出面的事,你们尽管直言。”

听了吴啸天这个安排,我感到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了,只得再次对吴帮主表示感谢。

同时,我提出,去池州朱家的人,是不是他们黑蛟帮就不出面了,由我们这边的人去。

毕竟黑蛟帮的人露面了,怕以后这帮蒙古人会找黑蛟帮的麻烦。

吴啸天听我这么说,边咳嗽边笑道:“这还有什么麻烦,现在各地战事不断,那蒙古人可没有功夫管我们黑蛟帮的闲事了。咳咳……”

第一百零九章 未雨绸缪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吴啸天接着说道:

“不过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这朱家的门,我们黑蛟帮的人就不进去了,我们只在外面做接应工作。

咳咳,毕竟人进去了太多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又接着问道:“黑蛟帮里的兄弟迟早得知道朱姑娘逃跑的事,到时候又怎么给大家交待呢?”

吴啸天说道:

“本来这事儿不应该瞒着帮里的兄弟,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目前这事儿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咳咳,只能先瞒着他们,等你们都走了,友广从池州回来了,就可以告诉大家,那朱姑娘和胡先生是有婚约的。

咳咳,我吴某人不干这种夺人之妻的事,所以就放了你们。

咳咳,这样,即使那帮蒙古人知道是我放了朱姑娘,也拿我没办法。”

我一听这样也好,便接着问道:“那这几天,朱姑娘住哪里?不用再关起来了吧?”

吴啸天想了想道:“让友广给她安排个房间吧。咳咳,对外就宣称这姑娘答应嫁给我就行了。”

我们又就其他一些细节问题作了些探讨,我和朱霏、傅友广就出来了,吴钥在那里继续陪着她父亲。

回到前院,沈万三他们早在前院等着我们,见我们带着个姑娘来了,料定这事是成了。

张思淑见了朱霏,也是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朱姑娘,他们放了你吗?真好!”

我见这事儿还是不宜声张,就让他们去常遇春房间。傅友广说他先去处理其他几件事,晚一点儿再来给朱姑娘安排房间。

朱霏说不用了,她觉得和张思淑谈得来,想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张思淑也表示赞同,傅友广就由得她们了。

进了常遇春的房间,我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大家讲了,大家都表示十分诧异,没想到这吴帮主真是个值得敬重的义气之人。

接下来,我们作了一番商议。

初一那天陪朱霏去铜陵县,非张思淑莫属了。虽然还有黑蛟帮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常遇春让裴德龙、崔道远也跟着一起去。

就坐我们自己的船去,沈万三他们一行五人加上郑奇、张思淑、裴德龙、崔道远还有朱霏,正好十人,黑蛟帮应该还会去几个人。

沈万三他们出发了,直接往铜陵码头走,到了铜陵县靠船,张思淑她们上岸去铜陵县城等待与我们带着朱家的人来汇合。

而沈万三他们六人就继续开船向苏州进发。

我和常遇春、罗仁、陈定邦、陈元贵加上这次常遇春带来的两个人,再加上黑蛟帮的人初一直接乘船去池州。

然后带着朱家的人从池州码头上船直奔铜陵码头而去,这船肯定得黑蛟帮安排了。

我们一致认为,虽然吴帮主已把逃跑路线计划得非常周全了,应该能够避过蒙古人的追捕。

但朱老先生是一代大儒,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锥子山的人决定趟一次浑水。

我们和黑蛟帮的人一起把朱家的人送到歙县石门再返回铜陵,让黑蛟帮在铜陵帮我们安排船只去和州,我们再从和州出发经滁州抵达濠州的定远县。

只是这事儿,到时又得麻烦傅友广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让朱霏给她父亲写一封信,让朱升老爷子能大致知道这个事情的经过,并能干脆地跟我们从池州直奔铜陵县。

朱霏不愧是书香门弟出生之女,很快她就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信,并把他随身佩带的香囊解下来一个给我。

让我给她父亲书信的时候一并把香囊交给她父亲,他父亲肯定就能相信我们。

因为傅友广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当天中午也就没有安排宴席来款待我们了。但还是给我们送了十多道精美好菜到我们房间,我们这十几个人也是凑在一起开心地吃了一顿。

为了保密起见,这初一出发的事也就我们结拜三兄弟加上张思淑、朱霏知道。至于其他的人,我们只是告诉他们,要做好准备,过完年,我们随时准备启程。

当天下午,傅友广才来找我们。去歙县和铜陵的两拨人他都已经安排出去了。

我们又就刚才商量的结果跟他作了一些沟通,大家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足足有个把时辰,大家才散去。

第二天下午,黑蛟帮举行了隆重的年会。

当然一切都是傅友广、吴钥他们在主持,我们几个也作为黑蛟帮的客人参加了年会。

当然,那个年会和现在的年会不大一样,主要是为了烘托过年的气氛,开展得一些娱乐性活动,可没有现在的发红包这一套。

吴啸天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也没露面。

直到团年饭准备开席时,他才在吴钥的搀扶下露了面。帮里的兄弟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帮主了,都自觉地安静下来。

吴啸天来到了主位,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对大家说道:

“兄弟们,这马年就要到来了。

咳咳,大家也都是辛苦了一年,今天晚上大家尽兴地喝酒,我这身体不中用了,不能陪大家了。

咳咳……”

听到这里,下面就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也正常,这黑蛟帮也不过就是个土匪窝,一听说吃饭喝酒,下面这帮人肯定来劲儿。

接着,吴啸天又说道:“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有两件重要事情要宣布。咳咳……”

说到这里,本来还有点嘈杂之声的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吴啸天见大家都安静了,又接着说道:“这第一件事,是小女吴钥今年已快满十七岁了。咳咳,我准备把他许配给我的义子,也就是现在帮里的二当家友广。咳咳……”

这话一说完,下面立即响起了喝彩之声。不用说,这帮喝彩的人肯定都是傅友广的死党。

吴啸天稍微停顿了一下,等下面的声音变小了之后,又继续说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吴某人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咳咳,假如哪一天,我吴某人倒下了,这黑蛟帮就由我女婿友广说了算。

咳咳,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异议?”

这话一出口,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谁也不敢作声啊,难道这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就是有异议,也得等吴帮主归西后,他们才敢出来反对,现在老爷子还在,谁敢嫌自己的脖子硬啊?

这也就是吴啸天的高明之处,在他还能镇得住帮里上上下下的人之际,先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万一将来哪天他一命归西了,他的女儿女婿也能顺利地接管这黑蛟帮。

今天没人提出异议,如果等他归西了再来搅局,也得不到帮里大多数人的支持。

今天如果有人敢提出异议,那更好,虽然他现在重病缠身,但他对付帮里几个不听话的人,那还是小菜一碟。

倘若他现在不把这事定下来,一旦他一命呜呼,就怕帮里有人不服他女儿女婿,在帮里拉帮结派、兴风作浪,那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吴啸天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他又端起酒杯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咳咳,那好,我来敬大家一杯,这一来是祝大家新年快乐,这二来是祝我们帮里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喜结良缘。

咳咳,这三嘛就是为我们黑蛟帮的未来帮主道喜。

来,咳咳,干了。”

说完,吴啸天强忍着将这杯酒喝了。

我心里十分清楚,他这已到了肺结核晚期,是不能饮酒的。

但今天他这酒必须得喝,他这酒是为他女儿女婿喝的,是为了黑蛟帮的将来喝的,我没有理由阻止他。

这杯酒一进喉咙,吴啸天就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过去,帮着拍他的背。

好久,他才缓过来了。

他对大家说道:“我吴某人身体不中用了,你们先喝着啊,不醉不归啊。咳咳,我先回去歇息了啊。”

说完,他就在吴钥的搀扶下出了大厅。

虽然吴帮主是发话了,让大家尽兴地喝酒,不醉不归。

但我们几个惦记着明天的大事,都没有贪杯。罗仁他们几个,见我们没放开,似乎是有事情,也是很知趣地早早地退出了宴席。

傅友广这边就没办法了,好多人向他敬酒,今天他算是双喜临门了。一是马上要当新郎倌儿了,这其二也成了帮主指定的继承人。

不管是真心祝福他的,还是逢场作戏的,都得向他敬酒。

要在往日,他肯定是放开肚皮跟大家喝。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明天他还要跟我们去池州。

我看他这样被别人灌下去可不行,于是吩咐罗仁去找他,对他说:“吴帮主找他有事情说,让他快快到吴帮主那里去。”

这才帮他解了围。

按照习俗,这三十的晚上得守夜。我们因为都惦记着明天的事,很早就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罗仁他们都叫起了床。傅友广也把他准备带出的人也都叫来了。

我们先给朱霏换上一身男装。很快,我们这一大帮人就直奔安庆码头而去。

这大年初一的早上,街上也没几个人。看样子,大家都还在被窝里躺着呢。

第一百一十章 初见朱升

到了码头,我们分乘了两条船。沈万三、张思淑、朱霏他们加上几个黑蛟帮的人上了我们得来的毛憨子的那条船。

想起这下要跟大哥沈万三分别了,我和常遇春都说道:“沈大哥,这一路多保重啊。回了苏州,有什么事捎个信儿来。”

沈万三道:

“放心吧,你们也保重。

我回了苏州,就会安排人送两船盐过来的,一船到和州码头,一船到安庆码头。

信肯定是有的,你们放心吧。哈哈。”

我又单独给郑奇交待了几句,当然无外乎就是鼓励的话。

我们互道珍重以后,我和常遇春、傅友广他们上了黑蛟帮准备的船,我们的船在前,沈万三他们的船在后,直奔池州而去。

当然,到了池州后,我们的船靠岸了,沈万三他们的船继续前行到铜陵县。

我们的船在池州码头靠了岸,傅友广留下几个人看船,让他们随时待命。我们一行则直奔池州城里朱家而去。

到了离朱家不远的地方,傅友广说:

“我们黑蛟帮的人就在外围接应,你们快去朱家,让朱家的人快点出来去池州码头。

他们朱家的宅子不用担心,只要他们安全逃离了,我们黑蛟帮的人会帮他们处理掉,并把钱给他们送到歙县去的。”

我们分派完毕,我、常遇春、罗仁、陈定邦、陈元贵加上常遇春这次从锥子山带来的两个人,一行七人直奔朱家而去。

到了朱家门口,我们先是左右仔细观察了一遍,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员。应该是大年初一,盯稍的人也回去休息了吧。

我让罗仁赶紧敲门,很快一个五十多岁仆人模样的男子开了门。

我问道:“这是不是卸任学正朱老爷的家。”

那男子点头称是,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我找朱老爷有急事,是关于小姐的,请你赶紧帮我们通报一声。”

那男子,打开门在门外左右看了看,把我们迎进屋,让我们在大厅里等,他说他去叫老爷。

这朱家宅子并不算很大,看样子,朱家的人应该并不是很多。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子进了大厅,看穿着象个教书先生,我估计这十有八九就是朱升老爷子了。

于是我作了个揖,问道:“请问您可是朱升朱老爷?”

这老爷子答道:“正是,请问你们是?”

我当即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朱霏的亲笔书信,还有她的随身香囊。朱老爷子仔细看了信和香囊,然后打量着我们。

我知道这朱老爷子还在思索这书信的真实性,毕竟我们也可以逼着她女儿给她写信,这香囊也可以从她女儿身上摘下来。

于是,我开口说道:

“朱老爷肯定是在怀疑这信是真是假。

但就算这信是假的,朱老爷子跟我们去趟铜陵县也不会损失什么?

如果我们想杀你们朱家的人,现在就可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把你们骗到铜陵县呢?”

朱升又把朱霏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朱家呢?”

我很直接地回答道:

“我们今天来的七个人是濠州府定远县锥子山的人,腊月二十七来抢朱小姐的是安庆黑蛟帮的人。

虽然我们都干的是土匪的勾当,但我们都是走投无路才干上了这门营生。

以朱老爷子您的睿智,定能感受到这蒙古人统治的日子不长了,不然您也不会毅然辞官。

虽然我们和朱老爷子您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把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让我们汉人重新当家作主。”

我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

朱老爷子似乎也是跟我产生了共鸣,喃喃地说道:“说得好,把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

这朱老爷子又仔细地看了看信和香囊,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好,我就信你们一回,可这附近有人盯稍,我们怎么走?”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问道:

“我知道您还有两个儿子,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准备跟您一起走?

我想朱小姐的信上应该都说明白了,我们准备把你们送到歙县石门,那里已经有人给你们准备了安身之处。

您老人家的家乡休宁县我们就不要去了。

您这池州的宅子,您也不用操心,黑蛟帮的人会帮您出手,然后把钱给您送去。

您到歙县了把房契交给他们就行了。”

朱升说道:“我就两个儿子,还有一个结发妻子,还有刚才给你们开门的老李头加上一个老妈子,再加上我总共六个人。”

我一想,这人不多,这样正好。

便说道:“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咱分批走,这样目标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朱升也表示同意,于是,他先叫来了小儿子。

朱升的小儿子叫朱同,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比朱霏小两岁,当时还不满十八岁。

朱升对朱同道:“你姐姐现在已到铜陵县了,我们也准备乘船去铜陵县,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分开走,你先走,他们给你带路,到了船上安心地等我们,明白了没有?”

这朱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期。对父亲道:“这分批走,也是您老人家先走啊,哪有我这个当儿子先走的道理呀?”

朱升没好气地说道:“叫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朱同见父亲发火了,只得耷拉着脑袋说:“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朱升道:“不用收拾了,我让你哥帮你收拾,你快走。”

于是,朱同就只好跟着我们走了。

我让罗仁、陈定邦送朱同先出去,把他交给傅友广了就回来,由傅友广安排人送他上船。

接着,朱升又叫来了大儿子朱异。这朱异生于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这要算起来比我和常遇春还大一岁。

这朱异比起朱同就成熟多了,也可以说是听话多了。

朱升只是对他说:

“我们马上要去铜陵县,你快收拾一下东西,把你弟弟的也一便收拾一下,你弟弟已经先走了。

你收拾好后,第二个走,我们分批走,在池州码头的船上汇合。”

这朱异没跟弟弟一样问东问西、讨价还价,很恭顺地就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本来这朱升的长子朱异比女儿朱霏大了五岁,这中间还有一个孩子,但没养活夭折了。

所以,朱升就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把长子朱异安排好了,朱升就叫来了妻子曹氏、老李头及一个老妈子。

朱升向他们说明了,马上要去池州码头乘船去铜陵县,女儿朱霏在铜陵县等他们。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分批到池州码头的船上。

按照朱升的分派,大儿子走后,妻子曹氏和那老妈子一起走,然后是老李头,他最后走。

我觉得这个方案也可行。于是就帮着他们收拾东西。

很快,罗仁和陈定邦回来了,说是已经把朱同交给了傅友广。

朱异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让罗仁、陈定邦帮朱异背着东西,送朱异出门。

很快,人员都陆续送走了。

我和常遇春还有陈元贵是最后一批出门的。当然,出门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还是对朱老爷子作了一下乔装打扮。

让他把那一身教书先生衣服换成了老李头的粗布衣服。因为是正月初一,天正冷,让他带了顶瓜皮帽子并把脸遮住。

不认真看的,还真认不出来他,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老汉。

出了大门,见左右无人。我让常遇春进到屋里面,把大门关好顶住,让他翻围墙出来了。

然后大家才一起上路,直奔池州码头而去。

待大家都到了船上,已是过了午时的时分。傅友广命迅速开船,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大家在船上边吃边聊。

原来,朱升老爷子辞官并非仅仅是因为元朝儒学腐败,池州路许多官员对他不满这么简单。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的这一决定。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朱升于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出生在休宁县迥溪乡。

少时他广拜名师,十九岁时考中秀才,二十四岁就开始编书著学,竟沉迷此道,连续错过多年乡试、殿试。

元顺帝元统元年(公元1333年)那场殿试以后,因丞相伯颜擅权,执意废除了科举。

直到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元朝末年最著名的政治人物脱脱任右丞相,他出台了一系列新政,包括恢复科举。

也就是这一年,时年四十二岁的朱升才参加乡试中举,次年三月参加殿试考中进士。

脱脱十分看中朱升的才华,让朱升帮助自己修《辽史》、《宋史》、《金史》,因为此事,虽然二人一汉一蒙,但成为了至交。

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元朝授朱升池州路学正官位。

但当时,脱脱因被罢免了右丞相一职,朱升为至交好友感到不平,遂没有去池州上任,而是回到家乡继续编书、讲学。

直到至正九年(公元1349年)七月,脱脱复出为中书左丞相,才写信给朱升,督促其上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铜陵汇合

至正十年(1350年)四月,脱脱被任命为中书右丞相,朱升终于从家乡赶往池州上任。

朱升上任后,配合脱脱的一系列新政,也在池州路大力整肃儒学风气,取得了斐然的成效。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脱脱上书奏请亲自征讨徐州芝麻李的红巾军,并在徐州大败芝麻李。回京后,脱脱被朝庭任命为太师,仍领右丞相职务。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张士诚在泰州起义,并迅速占领高邮等地。

脱脱再次亲征,当年十一月,也就是我们从江夏逃往江州的那段日子,脱脱在高邮大败张士诚,眼看着张士诚就要顶不住了。

朝廷突然下诏以劳民伤财的罪名剥夺了脱脱的兵权,削除一切官职,贬居淮安,听候处置。

朱升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已预感到脱脱这次难逃政敌的迫害了。他也感到元朝气数将尽,遂产生了弃官归隐之心。

也就是在春节前,朱升辞了官,准备过完年就带着家人回家乡继续编书、讲学。

谁知,腊月二十七日的晚上,女儿朱霏被人劫持。

朱升迅速找到池州路同知,因这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自己的女儿被劫持了,肯定得找这负责捕盗的同知了。

这同知是蒙古人,朱升以前当学正时,跟这同知不和。

这次,听说朱升的女儿被劫持了,他故意装聋作哑,也不关闭城门,也不派人缉拿劫匪,找出各种理由推脱。

诸如此事重大,要报达鲁花赤同意,才能全城戒严缉盗,现在是晚上,无法上报达鲁花赤大人之类。

一直拖到第二天中午,这同知才派出人员象征性地在城内搜捕。

其实,这天上午,傅友广已押着朱霏不慌不忙地返回了安庆。

其间,朱升又找了很多池州路的大小官员,但有点实权的人物,都对他这事儿爱理不理;同情他的人,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权力。

直到这天下午,他才发觉,自己家门口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猛然意识到,很可能是这帮蒙古官员对他进行报复,故意让劫匪抓走了他的女儿。而且他自己,也被这帮人监视了。

这几天,他天天是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过年那天,他看到女儿都被劫匪抓去三天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可以说这个春节是朱升一生之中最烦心的一个春节。

今天我们的突然而至,他看到了女儿的亲笔信和女儿的随身香囊,他才又燃起了女儿还活在世上的希望。

在船上,傅友广也向朱升讲述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朱老爷子就更加坚信了那帮蒙古官员迫害他的企图。

我不知道朱霏给她父亲的信里对这件事情描述的够不够详细。我在黑蛟帮冒充与他家是世交、并与朱霏定有娃娃亲的事,不知道朱霏是否在信中提及。

但这事等他们父女二人见面后,肯定还得说起。

于是,我趁此机会将这件事情也对朱老爷子作了个说明。当然,傅友广和常遇春都在一旁给我帮腔。

最后,我对朱升说道:“朱老爷,这事儿虽然是当时情况紧急,但还是有不妥之处,特别是让令爱蒙受了名誉上的损失,还请朱老爷和朱小姐多多见谅。”

说完,我对朱升深深作了一揖。

朱升也不愧是一代大儒,听我们仨把这事情说了之后,说道:

“霏儿在信中对此事也有提及。

当时情况紧急,你们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

这怪不得你们,反而是这次多亏了你们救我们全家。

等我们朱家顺利脱险之后,我们一定还要好好感谢几位。”

听到这朱老爷子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因为是顺水行舟,加上那天风大,正好又是顺风。也就两个时辰,我们就到了铜陵县。

船一靠上码头,就有黑蛟帮的人前来接应。很快,我们在来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张思淑、朱霏她们的藏身之地。

铜陵县当时属于池州府管辖,为了逃避追踪,黑蛟帮的人没并有安排我们住客栈,而是把我们安排在一户普通人家。

这户人家据说是帮里一个兄弟的亲戚,因为人多,加上这户人家的院子也并不是很大。因此,我们得多人挤一间屋子。

张思淑、朱霏还有朱霏母亲及那个老妈子她们四人占了一间。朱升老爷子、朱异、朱同加上老李头四人占了一间。

我们锥子山的九个人和其余黑蛟帮的人占了一间大点的屋子。虽然屋子大点,但也大不了多少,只能打个通铺了。

大家都安顿好之后,傅友广还是到各个房间客气了一番。说是为了逃避追捕,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挤一挤,不能住客栈了。

明天一早出发,直接向东至宣州,到了那里就不属于池州路的管辖范围了。那里属于宁国路管辖,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住客栈了。

所以,今晚还是得委屈大家一晚上。

大家听了傅友广的安排,都表示在逃亡的路上,这个条件已是相当好了,感谢黑蛟帮的仗义相助。

当晚,朱家的人也是格外高兴,本来都以为朱霏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够毫发未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大家都奔波了一天了,也都累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得赶路,因此大家当晚都休息得很早。

第二天,大家也都起得早。

傅友广安排的这几个来铜陵县打前站的人也很不错,饭食也安排得很好。安排了一辆双马拉的马车,主要是给朱霏母女及那个老妈子坐的。

其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匹马,我们锥子山的人包括张思淑在内正好十个人,朱家三父子加上老李头四个人,黑蛟帮派了四个人跟着去歙县,其中三人骑马,一行赶马车。

总共一行是十七匹马,加上一辆马车,人数总共是二十一人。

傅友广肯定是去不了歙县了,他说要把我们送到了宣州他再返回安庆,宣州那边不归池州路管,他就放心了。

我赶紧阻止他道:

“你还是尽快回安庆为妙。

我上次给吴帮主说他活不过半年,其实还是在宽他的心。

据我判断,他过不了今年的清明。

你这段时间要多在帮里待着,另外你和吴钥的事,抓紧办了,这样吴帮主也了了一大心愿。

这去宣州虽然路程不算远,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来天,你那边耽搁不起啊。”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把黑蛟帮跟我们同行的一个骑马的小子叫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他叫黄宗海,和吴帮主是歙县老乡。

这一路去歙县他情况比较熟悉,而且我也交待了,这一行的具体事宜就由他负责,你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讲。

到了歙县,会有帮里另外一个兄弟‘赵瞎子’跟你们接头,他也是歙县人。

等你们到的时候,他应该在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

等你们把朱家的人安全送达歙县后,你们就原路返回铜陵县。

如果那时帮里走得开,我到时会在铜陵县等你们,从铜陵码头去和州的船由我们来给你们安排。”

听到这里,我对傅友广拱了拱手道:“傅兄啊,这次就麻烦你了。”

傅友广听到这里,赶紧说:

“胡大哥,你别这么说,这朱家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因我而起。

但因我实在抽不开身,只能麻烦胡大哥你们一行护送朱家的人了,我真还得感谢你们啊。”

我和傅友广又说了一些分别、珍重的话,常遇春也来和傅友广道别。

最后,傅友广又来到朱升老爷子面前,对他深深作了个揖,道:

“朱老爷,这次真是对不住了。

令爱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而我因帮里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送你们去歙县了,只能由胡大哥他们代劳了。

还望你们一路保重。”

朱升老爷子也是个豁然大度之人,赶紧拱了拱手道:

“傅当家的言重了。

这次的事要怪只能怪池州路的那帮蒙古官,是他们盯上了我,即使你们不出面,也有其他的人会对我们下手。

幸亏还是遇上了你们黑蛟帮,你们帮主深明大义,加上你和这位胡小哥从中斡旋,小女才得以平安而归。

要说感谢,还得是我们朱家感谢你们啊。”

就这样,我们和傅友广在铜陵县分了手,一路向东直奔宣州而来。

因为还在池州路管辖的地盘上,现在大家都还是处于逃亡阶段,因此一路无话。

五天后的下午,我们到了宣州城。

这连续五天的赶路,可是把大家累坏了。特别是朱霏的母亲,五十多岁的人了,受了五天的颠簸,精神头实在不好。

而且这五天吃也没吃个好的,睡也没睡个好的,真是苦了大家了。

这入了宣州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快入城之前,黄宗海就带着一个黑蛟帮的小伙子快马加鞭去城里找客栈去了。

我们这一入城,他们立即就带我们进了一家客栈,大家都是赶紧梳洗了一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就是忽悠

晚餐也安排得很丰盛,锥子山的几个兄弟因为长年奔波惯了,因此这一路也不算什么,有了好酒好肉,大家兴致都很高,直折腾到半夜才散了,回去休息。

考虑到朱霏母亲的身体状况,当晚我和常遇春加上朱升、黄宗海一合计,决定在宣州休息几天。三天之后的一早出发,向南直奔泾县。

因为宣州已出了池州路的管辖,所以休整的这两天,大家也没有了那种逃亡的感觉,心里畅快多了。

张思淑天天和朱霏泡在一起,毕竟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就相差几个月,因此也非常谈得来。

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第二天开始,就带着朱异、朱同在宣州城瞎转悠了两天。

当然,我和常遇春也在城里稍微转了转,但因为担心朱家的安全,我们主要待在客栈里陪着朱升老爷子。

这朱升老爷子不光学识渊博,而且也是十分健谈,没事儿就拉着我和常遇春天南海北地胡侃。

常遇春没读过什么书,主要就是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这朱老爷子以为自己的观点新奇,我的观点比他更新奇。

虽然我们差了三十岁,但我们还相当谈得来。这一来二去,搞得我跟他成了忘年交似的。

他也不计较我的年龄比他小了三十岁,老是一口一个“小哥”地叫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只好跟他说,我的名字叫“胡硕”,还是叫我“胡硕”好一些,不然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那朱升老爷子也不计较这些,有时叫我胡硕,但叫着叫着,又叫我“小哥”,搞得我也是没有办法。

三天之后,我们从宣州出发。一路向南,过了泾县、旌德县、绩溪县,相当于是从黄山的东边把黄山给绕过去了。

这一路,我们也抛却了是在逃命的顾虑,完全是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态,到了绩溪县。

冬天的黄山虽然比不上春、夏、秋三季那么秀美,但更增添了一分自然之色。

绕着黄山走了半圈,我们都是心情大好。

特别是朱升老爷子,已经完全从至交脱脱被罢官,自己弃官遭迫害的不良境遇中走了出来,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当然,这不光是黄山风景的功劳,其实最主要是我的功劳。

这一路上,我和常遇春都是骑着马陪在朱老爷子身边,陪他谈天说地。好歹我也是从未来世界过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我知道未来发生的好多事。

当然,如果当时我穿越的时候要是能带本《明史》,那就更不得了,那我就能对即将发生的各大事件了如指掌,那我当时绝对比刘伯温还牛。

说到这里,我也有点鄙视我自己。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因为我掌握了大量未来的信息,因此在当时看来,我的学识似乎比这一代大儒朱升老爷子还要渊博。

所以我们二人就非常谈得来。

这一路上,朱老爷子有事儿没事儿,就跟我谈论当时天下的形势。

我很明确地告诉他:元朝必亡,汉人即将执政。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对我的话刨根问底,我就给他分析当下形势,各地农民起义如星星之火,元朝统治都已经到了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的地步了。

更为关键的是,当时的统治者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再不断地内耗。

比如脱脱罢官,朱升弃官都说明了这个问题。元朝的统治阶级内部,正在发生一场“劣币驱逐良币”的演变。

当然,“劣币驱逐良币”是现代的一个经济学名词,我把它用在当时,朱升都听得愣了。

但经过我的解释,他也觉得这个词形容得太贴切了。

朱升老爷子又问我,现今各地战火四起,将来谁可得天下?

这事在当时真还只有我知道,朱元璋呗!

但当时,朱元璋还只是郭子兴手下一员战将。而且当时,郭子兴的义军并不是实力最强大的。

如果我当时直言不讳地说,将来是朱元璋得天下,估计好多人认为我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来了个反问,我问朱升老爷子,对当前几股农民起义军的看法,看他认为谁将是天下之主。

当时,最大的两股农民起义军就是徐寿辉和刘福通,二人都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

徐寿辉于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在鄂东一带起义,起义之初并未引起元朝高度警觉,所以势力发展很快。

徐寿辉随即在蕲水县(今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建都称帝,国号“天完”,“天完”的意思就是在“大元”的上面加上一横和一个宝盖头,取全面压制大元之意。

随着徐寿辉的称帝,第二年,其队伍迅速扩展到百万人,纵横驰骋于长江南北,控制了湖北、湖南、江南、浙江以及福建等广大地区。

也就是因为他称帝,元朝将他作为当时的主要打击对象。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元军调集大量军队围剿“天完”政权。随着彭莹玉战死,国都蕲水县城也被攻破,徐寿辉只得率残部退到黄梅县山区。

另一支红巾军刘福通部也是于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在其家乡颍州(今安徽阜阳市)起兵。

占领颍州后,刘福通先是向北进军,占领豫南大部地区,后又挥师南下,队伍迅速壮大到二十余万人。

但后遭到元军主力打击,只得退守濠州,与郭子兴部一起在庐州地界上与元军相持。

另外一些小股红巾军,如郭子兴部也只是在濠州地界上蠢蠢欲动,由于其部下互相掣肘,并未取得较大成就。

其他的,如芝麻李部已被脱脱剿灭。

张士诚部在脱脱的大军面前,眼看是不支,幸亏元朝内讧,统治者解除了脱脱的军权,罢其官。给了张士诚一个喘息的机会。

浙东方国珍部是最先反元的,但其人胸无大志,且反复无常,受到元朝招安,与元军和其他义军都是关系暧昧。

上述各人的情况,我和朱升老爷子都一一作过剖析,我和他一致认为,这些人还不具备成为天下之主的能力。

朱老爷子见我对时局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多意见、主张竟然与他不谋而合,对我更是大加欣赏。

其实,当时我心里在想,这些事儿能算得了什么,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后来,朱老爷子一再问我,有没有觉得当今之人谁适合作天下之主的。

当时,朱元璋的名头还不响,我也不能说。

我只好告诉他,这未来天下之主,必须要胸怀大志,要有远见卓识。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急着称帝。

我先是拿徐寿辉的例子给他论述。

要说,当时徐寿辉的势力是最强大的,虽然他的队伍迅速壮大与他迅速称帝有很大关系,但他迅速称帝也使得他迅速成为元军的主要打击对象,因此他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

为了更加充分地说明这个问题,我又举了汉朝末年袁术的例子。

朱升老爷子是博学之人,我一提到袁术这人,他也就当即明白了。

“枪打出头鸟”啊,在那种群雄并起的年代,谁对统治阶级的威胁最大,统治阶级就是集中兵力先对付谁。

而且袁术急着称帝,不仅成了当时以曹操为首的汉朝的打击对象,也成了其他各势力的打击对象,袁术最终也成了其他势力混水摸鱼、趁乱扩张自己势力的牺牲品。

同时,为了显示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还告诫朱老爷子道:

“朱老爷,您是一代大儒。

虽然您现在是归隐,但您的名头实在太响了,将来肯定还会有各方势力派人请您出山。

您可得擦亮眼睛,万不可轻易上了贼船啊。

那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我这话说到了朱老爷子的心坎里,他就更加追问我道:“有什么办法能识别这未来的天下之主,还请胡小哥多多指点啊。”

这话就越说越不成样子了,本来他是一代大儒,平常都是他指点别人,现在倒成了我来给他指点迷津了。

刚开始,我是不想告诉他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的。

后来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加上在救朱霏一事上,我对他女儿的名声也有亏欠,我决定指点他一下。

但肯定不能明说,将来是朱元璋建立了明朝,得找个隐晦的说法。这古人都信迷信,我得跟他说得玄乎一点儿。

幸亏我以前看得书多,我知道这元朝的建立为什么定国号为“元”,是取自《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

那么我得跟他们玩点儿高深的,不然怎么能忽悠得了朱升这一代大儒?

于是,我就在心中反复思索,怎么编个偈语出来,这古人最信这个了。

经过反复思考,我编了个“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嘿嘿,这还挺押韵的,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忽悠能力了。

我把这句偈语念给朱升老爷子听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抵达石门

朱升老爷子也是喃喃地念道:“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接着,朱升老爷子又疑惑地问我道:“胡小哥,这话出自哪里?”

我笑了笑道:

“这话出自哪里,我现在实在是不能说。

我只能告诉您老人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这句偈语。

从这句偈语中,我们可以明确地知道,元朝快完了。

谁将取代元朝?与‘明珠’这二字有关。”

这元朝要说真正建立是在忽必烈时期,公元1271年忽必烈定国号为“元”。

而南宋的灭亡的时间,一说是公元1276年,南宋都城临安失陷,谢太后交出传国玉玺,带领小皇帝宋恭宗投降,标志着南宋灭亡。

另一说是宋恭宗投降后,一些南宋将领在福州拥立端宗为帝。直至公元1279年,厓山海战失利,端宗跳海身亡才标志着南宋灭亡。

反正不管怎么说,元朝的建立是在十三世纪七十年代。

那么,按照这偈语上说的“传世百年”,也就是说在十四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这元朝就差不多该灭亡了。

现在是五十年代,也就是说元朝还有约一、二十年的统治时间,那么未来的新主应该快要出现了。

这偈语的后两句“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明确地说出了,取代元朝之人,与“明珠”有关。

因为我知道这明朝也叫朱明王朝,因此我就编了个“明珠”出来了。

那这个“明珠”就可以有多种解释了,可以说将来有个名字叫“明珠”的人推翻了元朝,也可以说这个人与“明珠”二字沾边儿,反正这就很好牵强附会了嘛。

其实,朱升老爷子刨根问底的最关键核心问题就是这“明珠”二字何解。

我只好跟他打太极,说道:

“可能将来有个名字叫“明珠”的人推翻了元朝。

也有可能这人的名字与“明珠”相关,比如姓“明”。

也有可能偕音,比如姓“闵”、姓“祝”、姓“诸”或者是您朱老爷子的家门姓“朱”的。

说不定将来哪股农民起义军见朱老爷子您德高望重,要拥立您为皇帝,也说不准嘛,哈哈。”

我这话还没说完,朱升老爷子赶紧跑过来捂住我的嘴道:“胡小哥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这是要掉脑袋的呀!”

我见他这神情,真是好笑。

也难怪,在那封建时代,这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被统治阶级知道了,是要诛九族的。

于是,我说道:“反正我刚才那些解释您老人家记住就得了,将来要是这几个姓的人找您,您就放心地跟着他出山,保证您能得遇贤主,飞黄腾达。”

自从这番话说过之后,那朱老爷子再也没有就谁是将来之主的事,对我刨根问底过了。但每天,还是跟我讨论天下形势,天南海北地胡侃。

我们是正月初一从池州出发,这一路还算顺利,到得二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歙县石门。

黄宗海在刚进入歙县地界的时候,就派人先跟那先前来石门打前站的“赵瞎子”接上了头。

当然这“赵瞎子”并不是真瞎子,只是外号而已。

“赵瞎子”早已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宅子也帮朱家买好了,还挺宽敞的。

朱家也就七个人,住在那里还有点屋大人少的感觉。好在朱老爷子准备在这里开馆授学,这偌大的屋子也就不会显得冷清。

“赵瞎子”将这宅子的房契还有周边几十亩的地契交给了朱升老爷子,说是他们吴帮主送给他们朱家的。

这一是就去年劫持朱小姐一事赔礼道歉,这二是听说我与朱小姐定有婚约,就权当是替我给朱家准备的一份薄礼。

我一听这话,就暗骂这吴老帮主不地道。

以他的精明其实早就猜到我说与朱家有婚约就是编的个大瞎话,他竟然还故作不知地作这场戏。

不过转过来一想,这吴帮主也不容易,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与我这个晚辈开个玩笑、搞个恶作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本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今天“赵瞎子”这么一提,搞得我倒挺尴尬的。

那朱升老爷子倒不介意,他对“赵瞎子”说道:

“本来我是打算把这买房置地的钱请你带回去转交吴帮主的。

但既然吴帮主有这番美意,我也不好辜负他。

这样吧,我池州那处宅子的房契在这里,这也算是我对你们黑蛟帮的一点回礼吧。”

于是,朱老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房契交给了“赵瞎子”。

我们这一路奔波而来,也是挺累的。大家在朱家休息了三天,就准备启程原路返回铜陵。

离开朱家的前一天晚上,朱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要为我们饯行。

那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和常遇春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好赶路,忽然有人来敲门。

因为我们来的人实在太多,我和常遇春两人住间房子。

常遇春开的门,他一看是张思淑,连忙说道:“师妹啊,快进来坐。”

张思淑是进来了,但并没有坐,而是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唉,姓胡的,你跟我来一下。”

我抬头一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看常遇春也是一片愕然。

于是我问道:“有什么事吗?二哥又不是什么外人,就当着他的面说呗。”

张思淑不耐烦地道:“叫你跟我出来就出来,你啰嗦什么?”

我看了看常遇春,不知如何是好。

常遇春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师妹啊,这究竟有什么事呀?坐下来说行不行?如果不方便我听到,我可以回避。”

张思淑才转头对常遇春道:“师兄,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这个结拜兄弟怎么着的。其实也不是我找他,是朱家小姐找他。这下你放心了吧!”

接着转过头对我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一听说是朱霏找我,心里还是一阵疑惑,她找我做什么?

本来我们之间已经说清楚,没事了。前天刚到石门的时候,“赵瞎子”那一提,又搞得大家见了面就尴尬。

这又单独找我,岂不是更尴尬了?

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张思淑来请,我是不想去也得去。

我只好跟着张思淑出了门,但张思淑并没有带我去朱霏的房间,而是带我出了朱家的院子,向院子旁边的一片竹林走去。

当时,我心里就在打鼓,她这准备带我到哪里去呀?

该不会说朱霏找我是假,她准备把我带进竹林杀人泄愤吧?

于是,我在竹林边磨蹭着踌躇不前。

张思淑在前面进了竹林见我没跟上去,回头对我道:“你过来呀!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呀?”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于是先跟张思淑瞎扯一阵,以便拖延时间。

我说道:

“这古人说有瓜田李下之嫌。

你看我们孤男寡女的,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就行了,你说这进了竹林里,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呀。

就是没事儿,别人也说有事儿呀!”

我这话一出口,张思淑就恼了,喝斥道:“姓胡的,你胡说些什么呢?谁跟你有事儿啦,你别一天到晚张着你那张臭嘴到处瞎咧咧。”

我见张思淑生气了,心中也是好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谁叫这小丫头片子每次见了我就跟我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于是我假装赔笑道:

“张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我们在这里说就行了,你看这方圆几百米没有一个人,我们说什么,别人也听不见。

何必要跑到竹林里面去呢?”

张思淑气哼哼地对我说道:

“谁跟你有事说呀?

我可跟你没事说啊!

是朱小姐跟你有话说,她就在竹林里等着。

你快点跟我来,你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姑奶奶我就要动手请你啦。”

我继续跟她瞎扯道:

“张姑娘,你看看你,你说你这人长得倒是漂亮,就是说出的话一点儿也不漂亮。

怎么叫我胡搅蛮缠了,我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吗?

而且也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呀,就算是胡搅蛮缠,那也是你嘛,怎么成了我了呀?”

我这话还没说完,张思淑已几大步冲到了我身前。只见她左手抓住我的右手腕,我当即就感到这右手腕象被一把钳子钳住了似的。

她左手稍微用力往外一带,右手立即从我腋下穿过,一个转身,她就到了我的侧后方。左手还是扣住我的右手腕,右臂已缠绕着我的右臂,右掌已按住我的右肩头,右掌一用力,我就感到右肩关节生疼。

这是一个常见的擒拿动作,但她这动作太快,我都没有任何抵抗或躲避的机会,就被她给拿住了。

她这右臂一用力,我就只得弯着腰身体前倾。

见她真是发飙了,我赶紧求饶道:“张姑娘,有话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松开,快松开。”

张思淑可不管这一套,押着我就向前往竹林里走。

我见求饶不行,就想用激将法激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竹林话别

于是我说道:“张姑娘,这样不好。这古人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你看我们这胳膊缠在一起,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我这话一出口,张思淑是更恼了,左脚照着我的右膝弯子就是一脚,当即就把我踢得是右腿跪在了地上。

随着我的一声惨叫,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竹林里传来了,“思淑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放了胡大哥呀!”

嘿,没错,这正是朱霏的声音嘛。

看样子,这朱霏找我的事情还是真的。可我还是搞不明白,这朱霏找我又是有什么事呢?

张思淑见朱霏来了,就松开了我,对朱霏道:

“霏姐姐,这姓胡的就是个无赖,不用点手段,他还不来。

现在把他交给你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

我就在这不远处等着,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马上赶过来。”

我见张思淑放了我,而且朱霏就在面前,估计她这会儿不会再对我动手了,于是说道:

“你说说你,我怎么又成无赖了?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来不来就是动手动脚的,这象什么话?

你天天跟朱姑娘泡在一起,也不跟她好好学学。

你看看别人朱姑娘,多么文静,这才象个姑娘嘛!”

张思淑一听我这话,又上火了,道:

“姓胡的,你不要一天到晚的耍贫嘴。

今天是霏姐姐在场,我不跟你计较。

不然我今天就得好好问一问你,我不象个姑娘,你说我象什么?”

本来我想随口回他一句“母夜叉”的,但一想这不太好,毕竟别人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

于是,我还是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说道:“你这怎么能叫姑娘呢?你顶多算个小魔女嘛。”

张思淑一听又想来动手了,还是朱霏说话制止了她:“思淑妹妹,你们别吵了,你先到一边等着,我跟胡大哥先说几句话。”

张思淑这才转过身走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中暗自好笑,就她这作派,用小魔女来形容还真是很贴切的。我都不由得佩服自己对事物的观察、感知和概括能力了。

张思淑走了以后,朱霏看着我半天没开口说话,这下可把我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了。

说实话,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美女盯着这么看。从来都是我看美女,美女不拿正眼瞧我的。

今天可是生下来头一遭啊!再加上当时我也才二十三岁,以前就是个穷屌丝,在美女们面前都是自惭形秽的。今天能跟一个美女单独相处,我那心里可是“怦怦”地乱跳。

我想,应该不只是我,应该有很多跟我一样的穷屌丝都有这种体会,哪天要真是自己心中的女神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绝对是方寸大乱。

我只能说,朱霏绝对是女神级的人物。当女神就站在我的面前,与我近距离接触时,我的心里是莫名地紧张。

朱霏还是没说话,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朱,朱姑娘,你找我来,有,有什么事?”

朱霏见我这么问,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没事儿不能找你吗?你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当面向你表达,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大口气,随即说道:“朱姑娘你这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

朱霏接着道:

“我听思淑妹妹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但也不是很详细。

从铜陵这一路走来,我见你和我父亲也很谈得来,而且我也能看得出,你的学识也不比我父亲差。

所以这就令我感到非常奇怪,看起来,你应该也就二十多岁。你的身世来历,能跟我们说说吗?”

我的个天呀,这姑娘张口就要问我的身世来历,可我这身世来历怎么能跟她说呢?

就算我说了,别人还以为我发烧说胡话呢。

于是,我开口道:

“我的身世来历并不重要。

因为一场地震加龙卷风,我出现在了濠州府定远县,我自己都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世了。

有时候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活在现实之中,还是活在梦境之中。

我想朱姑娘应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庄周梦蝶的故事,朱姑娘应该听过吧。

其实,很多时候,同样的问题也在困扰着我。”

朱霏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道:“胡大哥,你说的话我相信。”

当时,我感到一股暖流注入了自己的心里。

的确,我的这个回答,几乎连我自己都欺骗不了。但朱霏说出了一句“我说的话她相信。”

我真的是被感动到了,而且是被一个绝世美女给感动到了。

我想岔开这个话题,于是说道:

“朱姑娘,上次在黑蛟帮编排谎言之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道歉。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

这时,朱霏来了句:“如果这件事,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活了呢?”

这一反问是我始料未及的。按照我的设想,这朱姑娘好歹也应该跟我客气一下,说当时是情况紧急,你也是一片好心之类的。

但没想到这朱姑娘对我有此一问。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敢作声。

还是朱霏的笑声打破了我的沉默和尴尬。

随着她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她接着说道:

“胡大哥,我发觉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你看你平常跟我父亲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我父亲也算得上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能跟他谈得这么投机的人,肯定也是学识不凡。

但你怎么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显得这么口拙呢?”

我当时心想,你是说得不错,我跟你父亲是可以胡吹海侃。但在你面前,我哪敢那么造次啊。

在我心中,你可是个女神级的人物啊!往你面前一站,我就自惭形秽。那种心情只有两个字能形容,那就是“紧张”啊。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我可不能这么说呀,只好对她笑笑。

朱霏见我只是傻笑,便接着问道:“刚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那件事,影响到我今后的生活,又该当如何呢?”

我心里是一阵发虚,怎么还问这个问题呢?

主要是朱霏有一股特殊的气质,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果非要形容,我就只能说出几个词:圣洁、不容侵犯、不可亵渎。

如果要是张思淑问我这种问题,我会立即回答她道:“影响就影响了,还能咋的?大不了我对你下半辈子负责,行不行?”

但在朱霏面前,这种话我想都不敢想。

我愣了半天,总算是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如果真是影响到朱姑娘今后的生活,我当跪在朱姑娘面前,听候你的发落,即使是以死谢罪,也未尝不可。”

我这话一出口,朱霏又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对我说道:

“胡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

明天一别,也不知我们今生是否还能够相见。

胡大哥的救命之恩,我今生也是无以为报。”

说着,便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香囊递给我道:

“这个香囊里有我的一缕青丝。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胡大哥的救命之恩,我只能用这一缕青丝以明自己的心志。

如果将来胡大哥用得着,我愿意以命相还。”

我的个天啦!这朱姑娘也太夸张了吧,这香囊之中装着的是她的几根头发。

这看起来是没多大用处,但这个意义又是什么呢?我真不敢往下想。

我双手托着这个香囊,似乎有千斤之重,我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朱姑娘已经走了,就在我刚才发呆的时候走了。

我依稀记得,她走之前,似乎是对我说了句“胡大哥保重!”

但我没回她,我在发呆。

朱姑娘走了,张思淑肯定也走了。

我一个人呆在竹林里也没什么用了,我将朱霏交给我的香囊装进了贴身的口袋,满脑子一片浆糊地走出了竹林。

回到屋子的时候,常遇春问我朱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嗯嗯呀呀”了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正好罗仁来叫我们,说是朱家请我们入席,要为我们饯行了。

于是,我和常遇春来到了朱家的客厅。

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我们锥子山有十个人,黑蛟帮从铜陵来了四个,加上石门的“赵瞎子”他们三个,就是十七个了。

朱家除了曹氏、老李头和那老妈子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大家,其他人也都坐下了。一共是二十一人入席,坐了两大桌。

朱升老爷子特意让我、常遇春、张思淑、罗仁、黄宗海、“赵瞎子”他们三个加上他自己和女儿朱霏坐在一桌。

其余的人坐另一桌,由他两个儿子朱异和朱同作陪。

席间,朱升老爷子兴致很高、侃侃而谈。

本来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我和朱升老爷子算得上一个数量级的人物,都是我陪着他胡吹海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暗恋吗?

但今天因为有了朱霏送香囊这事儿,我一直提不起兴趣。

好多时候,朱升老爷子问我问题,我也只是随便应付几句了事。就好比是对口相声变成了单口相声,那晚纯粹就是朱老爷子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朱升老爷子见我兴致不高,便跟我开玩笑道:“胡小哥啊,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明天要走了,特别想家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我随口答道:“我没有家,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完这话,我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朱霏,也就是在我看她的同时,她也正在看我。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们都低下了头,没敢再去看对方。

总之,在我的印想当中,那晚的气氛怪怪的。

因为考虑到第二天一早,我们得赶路,所以朱升老爷子虽然兴致很高,也没拉着我们扯很久,我们还是很早就散了,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各自己带上行李,牵上来时骑的马,出了朱家的大门。

朱老爷子全家都站在门口为我们送行,张思淑与朱霏手牵着手,似乎还在说一些闺中密话。

因为昨天这事儿,常遇春见我是没什么兴致,他就开口跟朱老爷子说了一些分别的客套话。

我们各自就骑上马,准备开路了。我让他们走在前面,自己和常遇春走在最后。

当我抽动马鞭打向马屁股的同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朱霏,我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她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儿。

我没敢多看,扭头催马就走。女神啊!别了,不知今生还能否有机会再见。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着催马快走,本来我是在队伍的最后面。最后,我竟然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常遇春已经感觉到我心里有事,他没有作声,只是催着马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一口气约跑出去三、四十里地,才让那马放慢速度,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常遇春见我放缓了速度,他也跟着慢了下来,不过不是跟在我后面,而是跟我并辔而行。

就这样,我们一直没说话,直到又走出约五里地。常遇春才开口问我道:“三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朱姑娘?”

此话一出,我直感到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是被谁敲醒了。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朱霏?

我敢不敢喜欢朱霏?

她在我心中可是女神啊,我敢喜欢她吗?

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她能看得上我吗?

我配得上她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闪现。

经过一阵复杂的心里斗争,我得出了结论,她是不可能看上我的,我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于是,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我回了常遇春一句:“二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敢喜欢朱姑娘呢?”

常遇春见我否认,便接着问道:

“三弟,你我已是结拜的生死兄弟。

现在他们那些人还在后面好远,我们现在说的话,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不用欺骗我,我看得出来。自从你昨天见过朱姑娘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变故的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但你昨天又好好地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我就想到了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这一切,那就是你喜欢人家朱姑娘。”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常遇春的这一通分析,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直以来让我否定这个想法的原因是,朱姑娘看起来是那么优秀,绝对是我心中的女神。但我就是个一名不文的穷屌丝,我跟她之间不般配。

这也是因为,从小到大我的成长环境导致了我形成了这种心理状态。

在过去我并不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真正还是我穿越到这六百多年前之后,我才利用了我的信息优势,在这些老祖宗们面前,找回了一些自信。

那么,问题来了。

我是因为心里没自信,而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上了朱霏吗?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现在的感觉似乎和我以前在大学时,失恋的状态有些相似,难道真的如常遇春所说,我是喜欢朱霏的。

那我这是算暗恋呢?还是算单相思呢?

又是许久的沉默,我才回了常遇春的话:

“二哥,你不要在这里没事儿找事儿了。

我跟朱姑娘,怎么可能?

我一个小土匪,人家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

除非她瞎了眼,否则怎么可能跟我产生什么交集。”

常遇春又反驳我道:

“三弟啊!这个你就不懂了,我可是过来人。

你嫂子以前虽然算不上是大家闺秀,也可算是一个殷实人家的小家碧玉了吧。

当初我师兄跟我说起这回事的时候,我也是不敢相信,但最后怎么样?

虽然咱们现在是土匪身份,但那也是被形势所逼。

别的人我不知道,汉高祖刘邦我知道,他当初起义的时候,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嘛!”

听了这话,我感觉自从这铜陵县到歙县一路,我跟朱老爷子胡吹海侃,我这二哥也学了不少东西了,都可以跟我讲刘邦的故事了。

于是,我笑了笑说道:“二哥,有长进啊!都可以拿历史人物来作比较了呀。”

常遇春听了,也是嘿嘿一笑,说道:“自从你和朱老爷子这一路畅谈,我好歹也学了点嘛,现炒现卖。”

本来刚才的话题还比较沉重,经这么一打岔,我和常遇春又是有说有笑起来。

但我嘴上还是一直没承认我是喜欢上了朱霏。

但自从这次和常遇春谈话之后,我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逐渐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常遇春见我又正常了,也没再提起过那个话题。

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否认这件事情,但我不能在自己心里否认这件事情。

的确跟常遇春分析的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上了朱霏。但我认为,这是一厢情愿,朱霏应该不会对我有意思。

但每当我一个人独处,从怀中贴身的兜里摸出那个香囊来看时,我又陷入了复杂的思想斗争。

这朱姑娘会不会被猪油蒙了心,也喜欢我呢?

不然,她送我个里面装着她头发的香囊,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总之,每当无其他人在场时,我会反复陷入这种思想斗争。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暗恋。

我们是二月中旬从歙县出发,因为这次没有马车,所有人都是骑马,所以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一些。

加上我们到达泾县后没有折入宣州,而是直接向西北方向直插铜陵县。

到达铜陵县的时候才是三月初四的中午,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黄宗海、“赵瞎子”他们一共七个人也跟着我们一路到的铜陵县。

按照傅友广事先的交待,我们到了铜陵县之后,在这里休整几天,他们黑蛟帮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

因为这次已经不是在逃亡了,所以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住客栈了。

黄宗海给我们安排好住宿的客栈后,他们就迅速乘船去了安庆,说是给傅友广去通报一声,过几天会有人来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只。

当天,我们便在铜陵县住下了。

直到初六傍晚,才有黑蛟帮的人到客栈找我们,其中有黄宗海。

黄宗海对我们说:“吴帮主四天前去世了,因为还在头七,新上任的傅帮主不能到铜陵来为我们送行。他明天就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只。”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点震惊,但也感到是在意料之中。

我当时在铜陵县跟傅友广告别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吴帮主很可能过不了清明。

清明节一般是在公历的四月四日、五日左右。

但当时西方的公历制度还没有引入到中国,我们用的都还是农历,也就是俗称的阴历。

这阴历的月份一般比公历晚一个月左右。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是阴历三月初六,吴帮主四天前去世,也就是三月初二去世。

如果按公历的话,应该就是四月初,正好是清明的时节。

当晚,我跟常遇春、张思淑作了一下商议。

反正这次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了。这吴帮主刚去世了,我们是不是去一趟安庆,去吊唁一下他老人家。

毕竟这次朱家的事情,还多亏了这吴帮主的仗义相助。

常遇春和张思淑都表示应该去一趟安庆。

于是,我们马上找到黄宗海,让他第二天不用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了。我们第二天跟他们一起去安庆吊唁吴老帮主,然后从安庆乘船去和州。

黄宗海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当时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没对大家说明。

我是替傅友广这个兄弟担心,毕竟吴帮主新丧,也不知道帮里的兄弟是不是都服他。如果有二心的,我想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我的功夫几乎为零,但我可是带去了两大高手,常遇春和张思淑。

就黑蛟帮的那些角色,还没人能在他们二人手下走过五招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蛟帮内讧

初七一早,我们乘着黑蛟帮的船从铜陵到安庆。

因为是逆水而上,所以速度慢一些,直到初八下午申时,船才在安庆码头靠岸。下了船,我们直奔黑蛟帮的堂口而去。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堂口大厅里摆着吴老帮主的灵柩,院子里到处摆的是花圈。

因为已是吴帮主过世的第五天了,所以该来吊唁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来过了。

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堂口除了黑蛟帮的人,没有其他外人。大厅外面的院子里有好些个黑蛟帮的小喽啰或站或蹲,因为人太多,很难找到坐的地方。

我们才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大厅里面似乎有不和谐的争吵之声。

说话的是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吴钥。

见大厅里声音较大,我们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人,于是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只听到吴钥操着沙哑的声音在说:

“杨叔、刘叔,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跟着我爹,我爹也待你们不薄。

现在我爹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拆台,你们对得起我爹吗……”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干笑了几声道:

“不错,这么多年来我和老五的确是跟着你爹一路风雨。但现在,你爹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以前当老四的,以后还是老四,他当老五的以后还是老五。

我们以前在池州起家的时候,你们这帮娃娃还在到处抓泥巴。

现在倒好,你老爹走了,这姓傅的小子成了大当家,我们还得对他点头哈腰的,这肯定不行。

我还是那句话,以长江为界,池州那边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交给我和老五。

我们还是承认这姓傅的小子是咱黑蛟帮的老大,每年我们照常给帮里进贡。

你们就在安庆这边安安心心地当这黑蛟帮老大就行了。

如果你们非要插手池州那边的事,那对不起,大不了咱一拍两散。

愿意留在安庆的我们不拉走,愿意跟我们去池州的,你们也别想留着。

咱池州的兄弟以后不跟你们安庆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以后咱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们胆敢到池州地界上撒野,那也别怪我们这两个叔叔辈的不给你们年轻人面子了……”

我们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大致情况也就是这样了。

傅友广原是黑蛟帮二当家,吴钥是三当家。这四当家和五当家是原来跟着吴啸天一起打天下的老辈子,上次来黑蛟帮堂口时也见过。

这六当家和七当家都是吴啸天后来提拔的年轻人。刚才跟吴钥争吵的就是老四、老五,一个姓杨,一个姓刘。

按照这老四、老五的意思,以后傅友广还是黑蛟帮帮主,但池州那边的事傅友广和吴钥以后就不得过问了,全部由老四、老五负责。

如果吴钥他们不同意,他们就准备带着自己的人去池州单干,说白了,就是要闹独立。

前一套方案,只不过是形式上承认傅友广的领导地位,后一套方案就是黑蛟帮一分为二。

不管傅友广和吴钥选择哪套方案,这以后池州那边的事儿,都是由这老四、老五说了算。

因为我们站在门口一直没进去,他们在里面争吵得正激烈,也没发现我们。

我们在门口听了约一刻钟,主要就是老四、老五和吴钥在吵,傅友广只是偶尔给吴钥帮个腔。

那老六、老七始终一言未发,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处于观望状态。一旦黑蛟帮分了家,这两人到底跟哪边,现在也还不好说。

我心里想到,幸亏我想到了这一层,看样子这趟安庆没白来。

本来是黄宗海带我们来的,我们站在门口没进去。他听见里面几个当家的在争吵,他也不知怎么办好。也没敢进去给各位当家的通报,也没敢催促我们进去。

就这样,他也跟我们一起在门口杵了一刻钟。

我跟常遇春、张思淑嘀咕了几句,让她们待会儿看我脸色行事,实在不行,就采取强硬措施,把这老四、老五制住。

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我的意见。

于是,我们也不要人通报,就直接进了大厅。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三人走在最前面,罗仁、陈定邦他们跟着我们屁股后面也都进来了。

里面的人见我们来了,都面露惊讶的表情。

特别是傅友广见我们来了,表情特别奇怪,不知道他当时是兴奋呢,还是失落,或者是悲伤。

因为已经是吴帮主辞世的第五天了,已没有外人来吊唁了。所以当天灵堂里没有设主事人。

一进大厅,就看见吴帮主的灵柩正对着大门口,灵柩前安放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

因为是来吊祭,我们也顾不得跟这些人打招呼,直接跪到灵前。还是我、常遇春、张思淑在最前排,罗仁他们在后面成两排。

我们一起对着吴帮主的灵柩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依次给他敬了香,当然还说了些“吴老帮主一路走好”之类的话。

整个过程中,傅友广和吴钥则跪在我们的旁边,算是对我们回礼。

那老四、老五始终坐着没动,对面坐着的老六、老七在这种情况下站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吊祭完毕,我们扶着傅友广、吴钥起了身。

然后,我转过头对着老四、老五说道:

“本来黑蛟帮的事,应当是由你们黑蛟帮自行处理,我们锥子山的人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但江湖上还有句话说得好,‘路不平,要人铲;事不平,要人管。’

我记得去年年三十晚上,也是在这大厅,吴老帮主掷地有声地说,他过世之后,傅友广就是这黑蛟帮帮主。

当时,吴老帮主问过多次,有没有人对此安排有异议,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这才过了几天,吴老帮主才过世了五天,怎么有人就提出要分家了?

而且还是在这灵堂里,在吴老帮主未寒的尸骨面前提出的要分家。

黄宗海,麻烦你去把外面院子里这些黑蛟帮的兄弟们都叫过来,挤不进来的,就在门口听着。

今天让全帮里的兄弟,都来评评这个理。”

黄宗海听我说要把帮里的兄弟都叫到这里来,他没敢动,只是拿眼睛望着傅友广。

傅友广见黄宗海望着他,意思就是在等他发话,傅友广对他点了点头,黄宗海这才出去叫人了。

很快,帮里的兄弟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好多,但都是站在门口那一圈,有的站在门外面,这大厅门口已是被这帮人给堵得死死的。

我们所站的位置至灵柩之间,以及老四、老五与老六、老七相对而坐的中间,都是一大片空地,当然也没有哪个不懂事的敢走到这中间来。

见人进来的差不多了,那老四发话了:

“既然你把兄弟们都叫进来评理,那好。

我请问各位兄弟,我们黑蛟帮还有没有人?

我们自己帮里的事,我们黑蛟帮的弟兄还作不作得主

轮不轮得到几个外人在这里当‘搅屎棍’?”

这老四也是够损的,一开口就说我们几个是“搅屎棍”。

我正准备开口反击,吴钥说话了:

“杨叔,你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

俗话说得好,来的都是客。

而且胡先生他们几个也都不算外人,我爹在临终前那几个月连帮里的兄弟都很少见,但还是亲自和胡先生他们谈了很多事情。

我爹都拿胡先生他们当贵客。怎么现在到了你杨叔的嘴里,他们都成‘搅屎棍’了?”

我心里暗暗赞叹吴钥这几句话说得好,这话也就是由她嘴里说出来分量最重。

毕竟她是吴老帮主的亲生女儿,她都说吴帮主生前都不拿我们当外人,那老四、老五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这老四、老五也不是善类。当即编排了一段更狠毒的话。

那老四说道:

“不错,吴帮主生前是拿他们当贵客。

但吴帮主是受了傅友广这小子蒙骗,引狼入室。

大家应该知道,本来吴老帮主是要在正月初二娶亲冲喜的,这事是老六你操办的不假吧?”

说着,这老四盯着老六看过去了。这老四一看过去,帮里的兄弟都把目光转向了老六。

老六这下倒不知如何是好了,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老四又接着说了:

“可这新娘子在大年初一那天,就被这个姓胡的一伙给拐走了。

初二的时候,吴帮主说身体不好,就不出来拜堂了。

后来又说那新娘子和这姓胡的有婚约,放那新娘子回去了。

就是这姓胡的瞎搅和,才导致吴帮主没有娶亲冲喜,就没扛过这病,这吴帮主就是被这姓胡的一伙儿给害死的。”

老四这话刚说完,老五也在一旁帮腔,大言不惭地说道:

“就是,就是。

要不是这几个‘搅屎棍’来我们黑蛟帮,吴帮主就会顺利娶亲冲喜,那样吴帮主也不会这么快就过世。

吴帮主就是他们给害死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此话一出口,帮里那帮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但有一点很明显,不少人已经被老四、老五这番话给忽悠到了。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真佩服这老四、老五的,编起瞎话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还没开口,傅友广就来为我们证明清白了:

“各位兄弟,请不要听四当家和五当家的瞎扯。

那朱姑娘的确是和这胡大哥定过娃娃亲,我义父听说这事后,当即二话不说,就放了那朱姑娘。

我义父当时还说了,他行走江湖一辈子,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可不能这老了,还干出夺人之妻的事来。

至于这事,为什么当场没有宣布,而是事后才告诉大家,就是因为这朱姑娘家是遭人盯上了。

我们黑蛟帮能顺利地把她从池州劫到安庆,一路上没碰到任何追捕,就是池州那边有人搞鬼,想置她们朱家的人与死地。

我义父为了不走漏风声,当时才假装身体不适,没出来拜堂成亲,而是事后才跟大家把此事说明。

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问问老七,这给我们黑蛟帮透风去朱家抢人的消息是不是从池州那边官家里出来的。”

这时,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了老七。

这老七没有沉默,还是照直说了,那消息的确是从池州路官员的家中透露出来的。

接着,吴钥又开口了,她说道:

“要说这帮里最在乎我父亲生死的人,那必定是我。

不管这冲喜能不能救我父亲的命,我都是愿意一试的。

但那朱姑娘的的确确是我父亲放的,绝不是跟杨叔说的一样,是被胡大哥他们拐走的。

我想,帮里的兄弟应该可以相信我,不会拿着我父亲的生死来欺骗大家吧。”

这话一出口,下面的人都开始嘀嘀咕咕了,应该都是对老四、老五这种信口雌黄的行为表示不满吧。

那老四、老五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待会儿越说舆论越倒向我们这一边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于是,他们就准备来硬的了。

那老四站了起来,嚷道:

“我不跟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兔仔子在这里多费唇舌了。

本来只要你们不插手池州的事就行了,其它的一切好说。

但你们非得不依不饶的,那行,咱不玩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老五带着自己的人去池州了,以后咱们跟你们黑蛟帮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老五,我们走。

愿意跟我们去池州吃香的、喝辣的的兄弟,现在都跟我们走。”

说着,这老四、老五就开始向外闯。

这下,傅友广和吴钥急了,这事情还是没谈拢啊,估计得有不少人要跟着去池州了。

那吴钥跳过来,拦在二人面前,说道:“你们敢,在我爹的灵柩面前,你们休得放肆。”

那老四、老五可不管这一套,就准备把吴钥扒拉到一边,好走人。

傅友广怕吴钥吃亏也跟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吴钥倒底不是那老四的对手,被老四右手一推,冲出去一个趔趄。

幸好傅友广过来抱住她,不然得在地上摔个跟头。

我一见,这老四、老五是要来硬的了,正合我意。

于是朝常遇春、张思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当即冲了出去。

怪只怪这二人功夫实在太高,我们都还没看清这二人是怎么出手的,那老四、老五就被他们二人给制住了。

按照正常的剧情,这二人应该是要求饶了。

但这次没有。应该是他们这次反水是蓄谋已久的,他们二人被制住了,下面反而是有人在叫嚣,让我们放了他们俩。

我一看,这下了不得,他们二人已经在黑蛟帮内策反了不少人了。

这两人要是不除,傅友广以后是镇不住这黑蛟帮的。

于是,我对罗仁他们吼道:“把这两个奸诈小人的脑袋给我砍了,以祭吴老帮主在天之灵。”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罗仁、陈定邦他们还不知如何是好。这下我发话了,就好办了。

罗仁、陈定邦抽出腰间的刀,一人一个,瞬间,这老四、老五的脑袋就掉在地上了。

这大厅中间也是喷出好大一片血迹。

在场的黑蛟帮的人都是一片哗然,连傅友广和吴钥都惊呆了,包括张思淑在内,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我可不管这么多,提起这老四、老五掉在地上的脑袋就放到了吴老帮主灵柩前那铺着白布的桌子上。

为了以示整齐,我还是把这两颗脑袋摆正,统一面朝外。

然后,我跪在吴帮主灵柩前大声说道:

“吴老帮主,去年年三十您在这大厅里说的话,我感觉还在耳边回荡。

但您老人家才刚刚过世五天,有人就拿你当初说的话当放屁,还骑在您女儿女婿的脖子上拉屎拉尿。

我胡某人也受过您的恩惠,今天我就是来替你女儿女婿打抱不平来了。

我把这两个奸诈小人的脑袋献给您,以慰您在天之灵。

以后,谁要是胆敢和您女儿女婿作对,我胡某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今天杀了这姓杨的和姓刘的,就是想给他们提个醒,谁要是嫌自己的脖子硬。

可以,让我胡某人的刀来试一下,到底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说完这一切,我又对着吴帮主的灵柩磕了三个头,才起了身。

刚才这番话,与其是说给吴帮主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黑蛟帮的人听的。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来硬的比什么都管用。

记得吴思先生在其著作《血酬定律》中提及过一个理论,一切规则的规则叫做元规则。

元规则可以概括为:暴力最强者说了算。

也可以理解为:谁拳头最硬就谁说的算。

本来刚才还有一些黑蛟帮的小喽啰蠢蠢欲动,准备跟着老四、老五去池州的。

眨眼之间,这老四、老五的人头已摆在了吴帮主灵柩前的供桌上,他们也都在原地呆着不敢动了。

我又看看那老六、老七,更是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这场子算是给镇住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就问老六道:“六当家的,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其实我是故意问的。吴帮主走后,领导班子就剩下傅友广、吴钥、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六个人。

现在老四、老五被我干掉了。那这领导班子就剩下傅友广、吴钥加上他老六和老七四个人了。

我是想看看,这老六、老七到底对傅友广和吴钥服不服,如果能够服从他们的领导,那就好。

如果有异心,那也好办,反正今天杀了两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我不在乎多杀这一个人。

那老六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

当然了,我还是那句话,能当领导的都还是有两下子的。没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就是把你放在那个领导位子上,你也是坐不住的。

那老六立即回答道:

“今天真是感谢胡先生仗义相助。

如果今天不是胡先生你们即时赶到,咱黑蛟帮难免要分崩离析了。

这下好了,四当家、五当家被正法了,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无视老帮主的遗命,对新帮主不敬了。

我代表咱黑蛟帮的弟兄感谢胡先生。”

说完对我深深作了一个揖。

我心里暗骂道: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不小。

刚才吴钥和这老四、老五力争的时候,他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

很可能就是在观察时机,看哪方占优,将来就准备跟着谁混。

这会儿尘埃落定了,他的套话倒是一堆一堆的。

刚才干嘛去了?

看来,我得跟傅友广说,以后得防着这小子一点儿。”

相反,对于老七,我的看法就好多了。

毕竟刚才傅友广在说到劫持朱姑娘一事是哪里得到的消息时,这老七还是原原本本地把这事情讲清楚了。

就冲这一点,这老七还算得上是一个正派人。如果他当时也跟这老六一样,故意不作声,那这事儿还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

那老四、老五也不会这么快就狗急跳墙,要带人去池州。

于是,我问道:“七当家,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其实,我这么问他,也就是让他当着帮里兄弟的面,给傅友广表个忠心。

当然,这老七也没让我失望,几句话也说得很到位。

接下来,傅友广又对大家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这也跟我的想法一致,虽然老四、老五肯定在帮里鼓动了不少人,但这平息叛乱的基本套路就是:首恶必惩,胁从不办。

既然老四、老五的脑袋都被砍了,那其他的人也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没必要继续深挖。

否则就会演变成人人自危的政治清洗运动,引发更大规模的内讧,那必将对黑蛟帮造成更大的伤害,也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当天晚上,我和傅友广又谈了很多。

我们在铜陵分别后,他回到安庆,正月十五就和吴钥成了亲。

吴老帮主还在世时,帮里一切风平浪静。

吴老帮主一走,那老四、老五就开始到处拉帮结派,准备去池州另起炉灶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设立和州办事处

傅友广表示,这次幸亏我们赶到的及时,不然这黑蛟帮这次肯定是分裂了。

我也跟他就未来的形势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告诫他以后要对老六提防着点儿,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秉烛夜谈到深夜。

由于我们出来时间太长了,也急着回锥子山了。

第二天一早,傅友广就派人给我们联系了去和州的船,让我们在安庆再盘桓一日,三月初十从安庆码头上船去和州。

当日无话。

初十一早,傅友广就带着人到安庆码头为我们送行,还赠了不少盘缠。

本来从江夏逃出来的时候,我还担心盘缠不够。但到了安庆,再到池州,到铜陵,一路到歙县,以及从歙县这一路返回到安庆,都是由黑蛟帮的人在招待。

这次从安庆去和州,又赠了不少盘缠,这回锥子山的盘缠是绰绰有余了。

与傅友广辞别后,我在船上和常遇春、张思淑又商量了一件事儿。

其实这件事儿我考虑很久了,本打算回了锥子山,与刘聚一起商议。这会儿,我决定先说出来,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我的想法是,这以后我们不能局限于就在锥子山当伙土匪,这将来必定是要走出去闯一闯的。

当然,以前常遇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真要拉着人出去,不是光凭嘴说,别人就能跟你走的。要拉一支队伍,不光要有人,还得有钱、有粮、有装备。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有钱,有了钱,这粮草、装备都容易解决。

这挣钱的事儿,眼前就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我们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就是经商的,我们可以在濠州至和州这一带做他的总代理呀,他有什么货,运到和州来,我们帮他销。

他如果要在濠州这边进点儿什么货,我们可以帮他搞啊。

毕竟,濠州是我们的地盘儿,我们如果开展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

另外我还在沈大哥那里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挣了钱,也是有我的份的。

这有了钱,下一步想拉队伍,干大事也就有了经济基础。

说到这里,常遇春和张思淑都表示同意。

虽然他们对经商的事不大感兴趣,但我说这经商挣钱也是为了以后反元的需要,什么事情都把它提高到一个政治高度,就由不得别人不赞同了。

比如单位里说要向某个困难人士捐款,按正常情况下,谁都不想把自己兜里的钱掏出来给别人用。

如果说真正的是全凭自愿,我估计能收到的捐款并不多。

但如果负责捐款事宜的人这么一鼓动,说这捐款是大家对这困难人士的一分爱心,是贯彻某某精神的需要等等,就由不得大家不掏腰包了。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没爱心的人,也不想成为领导心中不讲政治、不顾大局的人。

接着,我又说道:

“这要在濠州至和州地界上做生意,那在和州我们得设个联络点。

沈大哥有什么东西运到和州码头了,我们先把货存到这联络点,然后在陆续分发出去。

总不能把一船货全部拉回锥子山吧,那样费时又费力。而且好多东西可以在和州就销掉,也不能让沈大哥的船就在和州码头等着我们慢慢销货吧。

另外沈大哥如果要在这边进什么货,他提前捎个信儿,我们就可以把货准备好放在这联络点。

他的船一来,把货一卸,这他需要的货物我们又可以马上给他装船,这样就节省了好多时间。

另外,这设个联络点,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这天下的形势正在发生着大变化,我们老是窝在锥子山,信息太闭塞了。

如果在和州有个联络点,这和州也是个水陆交通要塞之地,隔江与经济重镇集庆路(今南京市)相望,各类重要消息,我们必能及时掌握。”

常遇春本就是一心想要出来闯江湖之人,听我说到这里,不住地点头说“好”。

就连张思淑,也认为我这个建议挺好的。

我见他们都支持,就又接着说:

“本来这回事,我是打算回锥子山后,跟大头领一起商量的。

但这次黑蛟帮又赠了不少盘缠,我们回锥子山根本用不完。

我觉得,我们在和州码头下船后,是不是在和州盘桓两日。我们先在和州找个地方,先把这个联络点建立起来,留几个兄弟先在这里看着。

说不定,沈大哥的盐过不了多长时间就送来了,正好他们可以在这里接货。

如果等我们回了锥子山,再过来选点,这一来一回的要耽搁不少时间。

而且沈大哥的船如果来了,找不到我们的人接收,也耽搁了他的时间。”

听我说到这里,常遇春和张思淑都是一致表示同意。

接下来就是讨论这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人选问题。其实,这个人选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想听听他们两个的意见,看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们都表示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来得及思考,反而问我有没有人选。

这也正合我意,我说陈元贵比较合适。

这人年纪与我和常遇春相仿,平常办事也稳重,这次又跟着我去了峡州,跟沈万三的人也认识,他在这里负责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刚开始,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应付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这次跟我们来的人中,他再挑选两个给他当副手,一来也可以锻炼锻炼这些人,下一步说不定还得去其他地方开设新的联络点,这种人才的积累很重要。

这个意见抛出来之后,常遇春和张思淑还是表示坚决地赞同,既然他们没意见,这事儿也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既然商议已定,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正准备起身去甲板上透透气,张思淑突然来了一句:

“咳,姓胡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密的嘛!

特别是初八那天,你让罗仁和陈定邦砍了那黑蛟帮老四、老五的脑袋,迅速帮助傅友广稳定了局势。

这件事做得还算漂亮,怪不得霏儿姐姐对你是另眼相看呢?”

此话一出,当真把我吓了一跳,前面的这些话都不重要,就这最后一句,说是朱霏对我另眼相看,让我平静的心里是再起波澜。

本来要在平时,我肯定得回她一句:“说得叫什么话,我就是再不济,难道也不比你这小丫头片子考虑问题全面一点儿?”

但今天,我全被她这最后一句话给拖住了思维。

朱霏对我另眼相看?

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也没有心思跟张思淑扯这些了,只是对着她傻笑了几声,出了舱室去了甲板上。

我的眼睛看着江岸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看两岸的风景,其实我的思绪已全部飘到朱霏那里去了。

朱霏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们今生还能相见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心里其实对朱霏又是更增添了几分思念。

其间,我也找陈元贵谈过,准备让他当这个锥子山驻和州办事处的主任。他也没有推辞,很爽快去答应了我这个安排。

我说让他挑两个人暂时在这里给他当下手,以后这里搞顺了,我再把这两人调回去,给他派新手过来。

这个人才培养计划我也给他讲了,他也没表示异议。

起初他选了罗仁和陈定邦,我没同意。说这两个人只能留一个给他,毕竟我回锥子山还得要个贴心人。

最后,商定留下陈定邦和崔道远给他。

后来,我又找陈定邦和崔道远分别谈过话,他们也表示服从组织安排。

这事儿就算这么谈妥了。

我们是初十上的船,好在是顺水,虽然路上有些耽误,但十九日就到了和州码头。

这趟峡州之行,一遇到这种乘船的无聊时刻,我们除了下象棋打发时光,我还顺便办了个扫盲班。就是有时间的时候,把他们这几个召集起来,教他们写写字。

还别说,这大半年的,还是卓有成效的,他们几个都还识得了一些字。

到了和州后,我们先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第二天,我们就在和州城转悠了一天,最后在离码头约一里处选了一处交通还算便利,但又还算僻静的地方,花了一百辆银子,将这小院子给买下来了。

看着包裹里的银子还多,又给了一百两陈元贵作为启动资金。

让他先考察考察,在这里是开个杂货铺,还是茶馆都行,由他们考察好了,自己作主。

反正这最重要的作用是作为联络点兼仓库,开杂货铺、茶馆什么的只是个幌子,并不打算靠那个挣钱。

同时,我又让陈元贵要记好账,这一百两银子可不能乱花,每年我至少得查一次账。

这和州办事处的事搞定了,第二天,我们就出发了,目标锥子山。

我们是三月二十一日从和州出发,三月二十六日到的滁州。

在滁州休息一天之后,三月二十八日再次出发,四月初九就进了入定远县的地界。

四月初十下午申时,我们就赶到了韭菜山,看样子,今晚能回锥子山睡个安稳觉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聚遇袭

但到了韭菜山,我们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没看见我们的潜伏哨呀。

这事儿还真是有些奇怪。于是,我和常遇春让大家提高警惕,继续向前缓慢而行。

到了谷口,我们发觉不对劲儿,因为这路上出现了几具锥子山兄弟的尸体。

难道有人攻山啦?

我当初离开锥子山的时候,阿古达木可是在锥子山吃了一场大败仗。

那一仗,他带来四百多蒙古兵,最后逃回去的不超过五十人,加上他县城的守兵,那定远城的守兵也不过百人。

而我们锥子山有一百多即战力,加上我们有地利优势,应该说他短期内不敢再挑战我们锥子山了呀?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得到了兵员补充?

就算得到兵员补充,也不会给他补充老兵啊,肯定都是新兵。

还没练过,他敢拉来打锥子山吗?

那如果来的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和常遇春让大家都作好战斗准备,开始向山谷中摸去。

山谷中也是偶尔出现几具尸体,没遇到任何活人呀。我们都有点不敢往下想了,锥子山该不会出了事吧?

很快我们出了山谷,来到了山寨大门前的那片空旷地带了。

果然,山寨大门里面,有人马在厮杀。

看装束是蒙古兵无疑。真没想到,这蒙古兵这么快就组织人马攻打锥子山了,而且都打到我们最后一道防线了。

本来我们这次回来有十个人,但陈元贵、陈定邦、崔道远留在了和州,因此就只剩下七个人了。

来了多少蒙古兵,我们也看不清楚。

于是,我们都隐蔽起来,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刘福通、郭子兴的部队和元军在庐州至居巢一带展开拉锯战,双方谁也没占着多少便宜。

阿古达木带着他那一百多号守兵在定远县城,完全处于防守态势。

因为,按照郭子兴的来信要求,刘聚时不时带人去定远县城骚扰。

刘聚和常遇春虽然是师兄弟,功夫只比常遇春稍微弱一点,但在行军布阵、运用战略战术方面比常遇春就弱得不是一点两点了。

因此,他根本不是阿古达木的对手。

阿古达木刚开始一直采取守势,不跟刘聚正面接触。庐州一带战场是时不时有被打散的散兵游勇,阿古达木就不断地收容这些人。

等到今年春节过后,阿古达木的队伍竟然又达到了三百多人,已经是刘聚带来队伍的三倍了。

但阿古达木并没有急着下手,还是在寻找时机。

也就是四月初的一天傍晚,阿古达木瞅准时机,对刘聚的部队实施突袭。

刘聚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龟缩在定远城内大半年的蒙古兵竟然敢向他们发起冲击。

防御阵形都没来得及摆好,就被阿古达木他们冲散了。

刘聚赶紧带着残兵败将向锥子山撤。

这次,阿古达木可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留下不到五十人守城,带着三百蒙古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一路上,刘聚也是带着人且战且退,到了小鳌山的地界之后,不断利用地形优势反击敌人。

三天前,刘聚带着最后不到三十人退守锥子山。

好在山上留守的还有三个班,再加上一些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老弱病残,总共也凑了百把人,在山寨大门后的那片防御要塞上死守。

昨天,阿古达木带着人发起了好几次冲锋,刘聚差点没顶住。

就在昨天晚上,阿古达木准备一举拿下锥子山时,刘聚采取了自杀式战术。

他一边带着少量人马在山脚处拼杀,一边命令山上的人向他们投掷檑木滚石。

因为阿古达木进攻的兵力多,刘聚带得人少,这波进攻和防御的人都没活几个。

也就相当于对子,比方我们有十个人在山脚处防守,敌方有三十人在山脚处进攻,最后双方都被上面的檑木滚石给击中丧命。

其结果是我方损失十人,敌方损失三十人。

这刘聚也是真发了狠,昨天也就是用这种方式,顶住了阿古达木的多次进攻。

但不幸的是,在昨天的自杀式战术中,刘聚也身受重伤,他的一条腿被滚石击中,据说当是是压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这腿还能不能保得住。

因为有了昨天这自杀式战术的教训,今天的进攻虽然一直在继续,但阿古达木每次投入的进攻兵力并不多。

他的战略是轮番上阵,不断地给锥子山的防御兵力施压,以求把锥子山上这点人马给拖垮。

我们隐蔽在树林中也观察了约个把时辰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但阿古达木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采取的不断袭扰的战术。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那点防御兵力迟早被他们拖垮。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按张思淑的意思,我们现在趁着敌人尚未发现我们,直冲其主帅阵营,争取击毙阿古达木。只要这人死了,这蒙古兵必乱。

我和常遇春都认为这个方案还是太过冒险,毕竟我们只有七个人。

虽然有两大高手,但阿古达木的实力也不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采取这种冒险的方案。

最后,我们还是说服了张思淑。

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我们现在是要趁着敌人不备冲杀过去,但目标不是阿古达木,而是那拨在我们防御要塞下进攻的小股敌人。

只要我们杀散了这股敌人,我们就能迅速上山,先看看山上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

商议已定,我们迅速召集人员,作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就趁着夜色向那双方交战之地摸去。

一是因为时机合适,天已快黑了;二是因为阿古达木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

我们已经摸到这股进攻兵力的背后很近了,敌人竟然还没发现我们。

我们一看,这下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随着常遇春一挥手,我们都骑上马提着兵器,迅速向这股进攻山寨的敌人背后冲杀过去。

要着重声明的是,我们这次背后突袭,并没有采取一般的冲击模式。大吼一声,或者是全军一起叫嚣着冲过去,而是骑着马悄悄地就冲过去了。

因为我们只有七个人,不用这么大喊大叫。

一般采取那种大喊大叫的方式,一是因为人多,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冲锋,只要有人一喊,大家就跟着喊,跟着冲。

二是因为,这一大喊大叫,能够提振士气。

没打过仗的人,是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的。

在那种短兵相接情况下,有许多兵士心里是发虚的。特别是一些还没杀过人的新兵,只要他们的耳边充斥着己方人员的呼喊,他们就会跟着冲、跟着杀。

如果听不到己方人员的声音,而是听到敌人的呼喊,他们心里就慌了。即使自己这方还占优势,他们也以为敌人要杀过来了,军心必然大乱。

我们悄悄杀过去,是因为我们只有七个人,而且这七个人都是锥子山的精英。

这拨进攻山寨的敌人约有二十人,这应该是两个队,应该有两个“牌子头”。

我们一边向前冲,我一边对身边的常遇春说道:“先杀‘牌子头’。”

虽然天色已暗,但因为我们已冲得离敌人只有不到十米了,两个“牌子头”穿的铠甲与普通士兵还是有区别,我们很快就发现了,而且他们还是在进攻队伍的最后面。

常遇春冲着其中一个“牌子头”的背后就是一刀过去了,很快,倒下了一个。

我们其余六个人也都是各自瞅准了目标,先一人解决了一个。

常遇春动作快,直到他解决了第二个的时候,这拨进攻蒙古兵前面的人,才听到后面的人发出了惨叫声,觉得不对劲儿。回过头来一看,有一股不明身份的人杀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做对应对措施,我们的第二波进攻又来了。

还是按照人均一个,加上常遇春多消灭了一个,十五个人就被干掉了。

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督战的阿古达木才反应过来,有人从背后冲击他的进攻部队。

阿古达木也来不及多想,率着一股人马驰援而来。

这时,本来二十人的进攻队伍,被我们从背后解决了十五个,还剩下五个。

他们一回头来抵御我们,我们防御要塞里的守兵赶紧放箭,这样又解决了两个。

常遇春、张思淑、裴德龙的箭术都不错。

他当即分派道:“他们三个回头对驰援的蒙古兵放箭,其余四个人迅速解决剩下的三个蒙古兵。”

于是,我带着罗仁他们三个迅速向那三个不知所措的蒙古兵冲过去,很快有一个被解决了。

另外两个扔掉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了。

因为我们也没带绳子,我让罗仁他们迅速将这二人用刀架着,进了防御工事。

我回头对着常遇春他们大喊道:“全部都解决了,快撤!”

第一百二十章 杀回锥子山

常遇春他们也就一边放箭,一边往回撤。随着我们都进入了防御工事,常遇春他们至少又解决了十来个人。

因为我们都躲进了工事,而且常遇春他们还在不断向外射箭,阿古达木也奈何不得。

而且阿古达木也知道我们现在撤回去的几个人实力不容小觑,于是就带着这队驰援的人马撤回去了。

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来进攻了,只等明日再战吧。

我们在防御工事里遇见了刘三狗子,了解了一下情况。

刘聚的情况不容乐观。当然昨天也幸亏是他采取自杀式战术死守,今天一整天,阿古达木都没敢投入大规模兵力同时进攻。

因此,现在锥子山还没有被攻陷。

为了防止敌人夜间偷袭,我们让裴德龙和这次跟着常遇春一起下山的那两个人在这里给刘三狗子帮忙。

另外让罗仁找了绳子将刚才俘虏的那两个元军捆上。于是,我和常遇春、张思淑、罗仁押着这两个俘虏回锥子山去了。

一路上,我们看见那些要塞里防守的兄弟士气很低落,但当他们看见我们回来了,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了新的希望。

我们一边跟他们打招呼,问长问短,一边鼓舞士气,让大家坚定这次能挺过难关的信心。

回到了山上,我让罗仁先把那两个俘虏关押起来,明天再发落。我们三个都没回自己屋里,而是直接去了刘聚那里。

刘聚躺在床上,看起来很虚弱。王氏在旁边陪着,杜黑子也在。

我让杜黑子给我们弄点吃的来,我看了一下刘聚的伤情。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整个左腿自左小腿以下一直到脚都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骨头肯定是碎了。

也就是说左脚想要复原已经不可能了。休养几个月以后,伤口好了以后,肯定得落下残疾。

通俗点儿说,就是以后左脚肯定是跛了。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目前天气还不热,只要消好毒,上点金创药,也不用担心会发炎。

我看伤口有人作过处理,问了王氏一些情况,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杜黑子很快给我们把饭食弄来了,我们迅速吃完了,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常遇春也表示让他就在家安心养伤就行了,我们几个回来了,就没有问题了。这抵抗阿古达木攻山的事,有我们几个就行了。

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屋了。

本来我是打算回来后,洗个澡,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研究怎么对付阿古达木的。

但刚才看了刘聚的情况,我的心也静不下来了。便叫上了罗仁,跟我一起去审审那两个俘虏。

为了检验这两个人是否老实,我决定分开审问。如果问的同样的问题,他们的口供对不上,那肯定有人在撒谎。

只有他们两人口供一致的情况,我们才能采信他们的话。

那两个俘虏关在了一间小石屋里,外面有两个伤兵看守。我在离这小石屋子一百多米的位置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让罗仁给我提个俘虏过来。

很快,罗仁押了一个过来了。

我肯定得先吓唬了他一番,对他说,我问他几句话,如果他老实回答,我就放过他。如果撒谎,我会立即宰了他。

那俘虏表示他一定老实交待。

按照这个俘虏的交待,我弄清楚了刘聚这次为什么会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及阿古达木这次来锥子山的基本情况。

阿古达木这次进攻锥子山也是志在必得,带了三百兵过来。一路上由于和刘聚交战,加上昨天刘聚的自杀式战术,还有今天我们刚才的一阵突袭,阿古达木现在约还有两百人马。

但定远县城现在基本上是空虚的,守城兵士总共不到五十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因为有点战斗力的,基本都出来了。

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守城兵都不足十人。

这俘虏还交待了,他和另一名被俘虏的元兵其实都是汉人。他们本是在庐州战场上被打散了,后来被阿古达木收编了的。

他们跟着蒙古人,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被俘了,表示愿意加入我们。所以当时我们突袭时,他们两个没抵抗就投降了。

我让罗仁把这个押回去,换了另一个过来,得到的说法跟刚才这个差不多。

看来,这些话是可信的了。

我又问了一些关于阿古达木这次带来的兵员及装备情况。

这人告诉我,这次来的三百人,大部分是汉人、色目人,其实蒙古人很少。

至于装备,来了有约一百五十匹马,虽然人员减员了近百人,但马匹并没减少。

也就是说,现在阿古达木这边还可以组织起约一百五十骑兵。

这个情报很重要。如果我们死守要塞,管他是步兵,还是骑兵,对我们来说差不多。

如果我们是想打个歼灭战,把这元军赶走,甚至消灭,那得针对敌人兵员装备的情况,作出不同的安排。

敌人还有一百五十骑兵,如果在山寨大门外的平坦处对攻,我们并不占优。

一是我们人少;二是元军的骑兵训练有素,我们的骑兵是弱项。

我让罗仁把这个俘虏也押回去关好了,并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去找杜黑子。

杜黑子早已经从刘聚那里回来了,见我来找他,他便问道:“你们这一路奔波辛苦了,你不早点休息,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回道:“我睡不着啊!我来找你,是来问一下现在山上兵员装备的情况。”

杜黑子道:

“这次大头领带了一百多人下山,只留了三个班在山上留守。

大头领这次惨遭暗算,逃回来时只带了三十多人回来。

我又连忙组织一些老弱病残、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人,总共凑了百把人在山下要塞里抵御元军进攻。

昨天,大头领也是发了狠,虽然杀了不少元兵,但我们也损失了约三十个兄弟。

现在山上的编入战斗序列的即战力也就四十多人了,把你们这次回来的七个人都算上,也就五十出头。

老弱病残还能参战的,约还有三十人。”

我接着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马匹?”

杜黑子道:“马匹还较充足,还有近百匹。”

我又问了其他军械装备及粮草情况,基本还算充足,如果坚守的话,三个月没有一点问题。

而且,这阿古达木不可能在这里耗三个月。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采取守势是可行的。

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主要是这阿古达木太可恶了。

常遇春是被他伤的,差点带了残疾。这次,刘聚肯定是得带残疾了。

不把他灭了,我们锥子山难得有安稳日子。

另外,张思淑的父亲也是这阿古达木所害。

这小丫头片子处处和我作对,如果我这次能把阿古达木给活捉或者干掉,那小丫头片子肯定得对我另眼相看,不会再这样每次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

我告辞了杜黑子,就回到了自己屋里,罗仁早已把洗澡水给我准备好了,这小子办事还不错。

我脱光了衣服,进了大澡桶,泡在热水里,真是舒服。

我一直在思索,这阿古达木还有两百人,其中一百五十骑兵,我方只有五十多人,如果打歼灭战,怎么打得过?

于是,我开始在我脑子里搜索古代那些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至少思考了半个时辰,洗澡水都冷了,我赶紧擦干身体,穿了件衣服钻进了被窝。

按照常理,在外奔波了大半年,今天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我应该是迅速入睡才对。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我还在思索着有什么经典案例,能够出奇制胜,消灭阿古达木。

还真别说,我还想到了个方法可以一试。

我记得春秋时期晋国有个名将叫先轸,当时的晋国国君是历史上有名的晋文公重耳。

重耳在流亡时期曾受到过楚国的优待,因此当日后晋军与楚军交锋时,就有了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退避三舍”的故事。

也就是这场晋楚战争,因为是发生在城濮(今山东范县临濮集一带),历史上也称之为“城濮”之战。

在这场战争中,晋文公重耳采取了主将先轸的建议,晋军先是退避三舍,达到了诱敌深入的目的。

然后在城濮,晋军的左翼部队冲击楚军的右翼部队,采取的就是把马匹身上蒙上虎皮的怪招儿。

楚军的右翼部队,本就是战斗力较弱的一部,当受到这种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怪兽部队突然攻击,立即惊慌失措,退却溃败。

最终,晋国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晋国的霸业自此确定。

我记得我去峡州之前,我们去抢柳家时,还抢了不了虎皮,应该都还在。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当时也顾不得睡觉,迅速穿上衣服,又来敲杜黑子的门。

杜黑子管锥子山的后勤工作,战利品啦、军械物资啦都归他管,我得找他去问一问。

杜黑子听见有“呯呯呯”的敲门声,虽然都睡下了,也是很快点灯起来了。毕竟山下阿古达木还在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谁晚上都睡不安稳。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令人兴奋的妙计

杜黑子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一看是我,他连忙问道:“四当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当时还沉浸在想出了一条妙计的兴奋之中,听他这么一问,便笑道:“没有,没有,没出什么事。”

杜黑子听我说没出事,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这深更半夜的,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想来问你一件事,上次我们抢柳家庄的时候,我记得抢了不少虎皮。现在可还在?你数过没有,有多少张?”

杜黑子想了想说道:“是有虎皮,我也记得,但有多少张,我没数过。你这大晚上的,问这虎皮干什么?”

我赶紧说:“你别问那么多了,把仓库钥匙带上,我们去看看,看有多少张虎皮。”

杜黑子惊讶道:“这深更半夜的,去仓库数什么虎皮呀?四当家的,你没毛病吧?”

我也顾不得跟他讲那么多了,催促他道:“你快去拿钥匙,这虎皮有大用,我待会儿跟你慢慢说,快去!”

杜黑子拗不过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问房间里取钥匙。然后,我就让他提着灯,我们两个直奔仓库而去。

好在这仓库离他家也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

杜黑子开了仓库门,我们就开始在里面找。

因为这虎皮不象兵器、铠甲之类的,平时也用不着,因此,放在了最里面的角落。

我们把灯挂好,把那角落里的虎皮都扔了出来,一数共有六十多张。

我心想,这下好了,完全够用。

于是,我就将我准备给我们的马匹蒙上虎皮,组成一支骑兵,去冲击敌军,以求一举歼灭阿古达木的想法跟杜黑子说了。

杜黑子听了我这个计策,也是一拍脑袋,说道:“妙啊!真是妙啊!四当家的,你真是神了。”

我随即回他道:

“行了,行了。你明天一早立即安排人,在这里取五十张虎皮,然后挑选五十匹好马,每匹马身上都蒙上虎皮。

当然马眼睛那个地方肯定得挖个洞啊,可别蒙虎皮把我们的马都蒙成瞎马了啊。

蒙好了以后,就让他们拉着这五十匹马,在大较场上转悠,先让我们自己的马适应这个环境。

可别我们还没吓倒敌人的马匹,自己的马匹倒是互相吓着了。”

杜黑子赶紧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办。”

锁好仓库门,我们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回到屋子,躺在床上,我是莫名的兴奋,根本就睡不着。

一会儿在想,这条妙计还有哪些漏洞?一会儿又在想,朱霏还好吗?总之是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久。

突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发起冲锋,元军溃逃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从那个山谷中逃命?

我分析了好久,认为他们肯定会从那山谷里向外逃,因为那是逃回定远县城,最快的路,他们肯定不会往那山上窜。

之所以我这么肯定,我是基于两个原因:

这其一,阿古达木本来是占尽优势,而锥子山已是岌岌可危,就算他们溃散了,但锥子山的人也不会飞,怎么可能这么迅速就到谷口的另一边去堵截他们。

这其二,现在他们的人马在山下,我们在山上,山下根本就没有锥子山的人,所以那山谷是安全的。而且在那种逃命的情况下,肯定是选择最快的路。

因此,我可以肯定,一旦我们击溃敌人,他们肯定向山谷中撤退。

那么,我们有没有办法先派出人去,那山谷口那边设伏呢?

就跟上次一样,在那边谷口堆上柴禾,一旦阿古达木他们撤向山谷,那边就点火。

等到他们全部撤入山谷,那我们就在这边也封住山谷,力争将他们困在里面一网打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阿古达木岂不也是插翅难逃了吗?

想到这里,我更加兴奋了。

这全歼阿古达木的机会就在眼前啊。这次,我一定要让张思淑那丫头片子好好瞧瞧。

去谷口那边设伏,有个七、八个人就够了。我们这边还可剩下四十多人骑着蒙上虎皮的马向敌军冲锋。

按人均杀个三到四个人计算,敌人也被我们要干掉大半,其余的给他们困死在谷中,这完全可行啊。

但关键问题是,怎么派出一支人下山到山谷那边设伏,而且还不被阿古达木他们发觉。

这锥子山似乎只有一条路下山,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实在不行,有没有不是很高的悬崖,用绳子吊七、八个人下去,绕到山谷那边去设伏。

而且这去山谷设伏的带队之人,我都想好了,非罗仁莫属啊。

这小子跟了我这么久,确实长进了不了,该给他创造机会立功了。

这事儿真是越想越兴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是罗仁过来把我叫醒的。毕竟山下战况紧急,我可不能再睡到自然醒。

罗仁也是很有分寸的,见天亮了我没起床就来叫醒了我。

我见罗仁来了,就问他这锥子山除了大门处的那条路还有没有别的路下山。

罗仁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于是我就把昨天想出来的这条妙计,以及准备派他带人去谷口设伏的事完完全全地说了一遍。

罗仁当然也觉得这个计策好。

如果要从其他地方下山,最好是从东边走,这样可以快速地插到山谷北边的山上,从那山上下到外面的谷口。

但东边基本上没有路,全是树林和一些藤本植物,较难通行,还有些地方是近乎悬崖的陡坡。

如果真要走,得带上砍刀开路,然后带上绳子,遇见陡坡从绳子上下去,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我见罗仁这么说,估计这方案能行得通。

于是,我都来不及吃早饭,就去找常遇春,准备和他好好合计一番。

我来敲常遇春的门,常遇春不在。是蓝氏开的门,她说常遇春天刚蒙蒙亮就起了,说是到山脚下的防御要塞去了。

我一想也是,这天一亮阿古达木肯定又要派人轮番进攻了。

我二话不说,小跑着往山下赶。

很快,我到了最下面离敌人最近的一道防御工事,常遇春果然在里面。但敌人还没发起进攻,估计敌人是不是在吃早饭,或者做进攻准备什么的。

我见敌人还没发动进攻,就把昨天思考的计策说出来给常遇春听。

他听了之后,也表示这个方案完全可行。

常遇春还说,如果带上绳子,从东边山坡上完全可以下到山脚。他以前刚上锥子山时,闲着没什么事,去那一带转悠过。

我们正讨论得兴起,阿古达木的人发起了攻击。

有常遇春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常遇春的箭法准,而且我们也摸清了敌人的进攻路数。

阿古达木一般都是派出两个队,约二十人进攻。督战的一般是各队的“牌子头”,偶尔也可能有百户在后面督战。

在这种还没打开局面、试探性的进攻中,阿古达木肯定是不会出现在队伍最前面的。

但无论是“牌子头”,还是百户,他们的装束还是与普通士兵有差别。

常遇春的箭法准,我让他专挑“牌子头”射击。那帮元军一见领头的人被射死了,就不敢往前面冲了。这下就更给常遇春赢得了充足了射击时间。

因此,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敌人的进攻还是在继续,但并不猛烈。为了防止中箭,都是举着盾牌,缓慢向前移动。

元军到了我方阵地前,往往又被上面的檑木滚石砸下来击中。想往前面猛冲吧,刚一探出头来就被常遇春一箭结果了。

在打退了敌人第一波冲击后,阿古达木也似乎觉得这样冲击不是个办法,于是暂时停止了进攻。

我见敌人停止了进攻,便让常遇春他们在这里顶着,我回山上去安排罗仁他们下山偷偷去山谷外边设伏的事,顺便去看下杜黑子蒙虎皮蒙得怎么样了。

上山的路上,又遇见了张思淑,我让她去帮帮常遇春,俩人轮流着在下面抵御阿古达木。

这次她倒没说二话,也没给我使脸色。看来,这小丫头还是识大体的。

回到了山上,我立即找来了罗仁,让他自己迅速在山上挑七个人,准备好绳子砍刀还有两天的干粮。一切准备好后,到聚义厅前的大较场前来找我。

罗仁领命,很快就去了。我记得还没吃早饭,就去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应付了一下。

然后,我来到了聚义厅前的大较场。

嘿,场面可真热闹。五十匹马都已蒙好了虎皮,但这些马匹就乱了。

有的是到处乱窜,有的是四膝跪地不住地嘶叫,有的原地不动但看得出来是在瑟瑟发抖,只有极少的马匹能够安然自若。

幸好,杜黑子早就做好了打算。蒙虎皮之前,都把这些马拴好了,然后把些老弱病残人士都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帮着安抚这些马匹。

这较场的外围,又安排了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防止受惊过度的马窜到别处去了。

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好多马挣脱了绳子。幸亏还有不少人来安抚马匹,否则真是乱了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派出特战小分队

杜黑子见我来了,说道:

“四当家,你这计策是好,可是苦了我们这帮老兄弟了。

这马匹一受惊吓,好多都发了狂,好几个老兄弟都被马腿踢中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我只好安慰大家道:

“这次真是苦了大家了。

但是没办法啊,我们算上全部人员,也就百把号人了。

敌人还有两百多人,现在二当家、三当家正在下面拼死抵抗。

我们再不把这马匹迅速练好,时间长了,二当家他们也顶不住呀。”

其实也不用我作过多动员。现今锥子山上的这些兄弟都是对元朝统治阶级深恶痛绝的,只要能击败山下这股元军,保住这锥子山,这点苦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个事儿。

过了约个把时辰,罗仁带着七个人来了,每人都身背一把大砍刀。有的肩上挂着卷好的绳子,有的则背着个大包裹,估计应该是带着干粮、食物吧。

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就说:“我们往东边山坡上走吧,边走边说。”

于是,我们一行九人就来到了东边的山坡上,放眼看下去,郁郁葱葱的全是树木和葛藤。

我让大家放下东西,先休息一下,我也准备做个临时的简短动员。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兄弟们,这次能不能全歼山下这股元军,能不能击毙敌首阿古达木就看你们八个人的了。

不用我说,大家都清楚,就是这个阿古达木,杀害了大当家、二当家的师傅,也就是三当家的父亲。

去年我们进攻定远县城吃了大亏,二当家身受重伤。今年这次又被他们追着打到了锥子山下来,大头领为了保住咱锥子山,也是拼死血战。

不瞒大家说,大当家的左腿这次是保不住了,肯定是废了。

我想还有好多兄弟都跟这阿古达木算得上是有血海深仇了。能不能报这个仇,就看大家这次的行动了。

我想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已经把马匹蒙上了虎皮。明天午时,我们蒙着虎皮的骑兵会向敌军发起冲击。

别看我们的人少,但我敢肯定,明天敌军一定会被我们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们肯定也会从山谷里撤退。

你们这次下山的任务就是,从山上绕出去,跟上次一样,在外面的谷口处砍伐大量的柴禾,把柴禾堆在谷口。

明天午时一到,你们就做好准备,一旦发现敌人进了山谷,就立刻点火。”

听完我这个计划,几个小伙子都显得十分兴奋,就等着立即下山,大干一场了。

我叮嘱他们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切忌不得放过一个元军,一定要将这帮挞子兵一网打尽,大家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刚一出口,罗仁就带头吼道:“有!”

有了他起头,其他人也跟着吼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兵贵精不贵多,有了这帮嗷嗷叫的特战小分队,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我接着说道:

“我也相信大家这次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但这次行动前,我还是要重申一遍,要注意纪律,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你们这八个人由罗仁统一指挥。也就是说,从现在起,罗仁叫你们向东,你们就不得向西。

听明白没有?”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答道:“听明白了!”

随即我让大家立刻向山下出发,我拍了拍罗仁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然后这一行八人,在我的注视下,借助绳子、树藤等向山下而去。

看着罗仁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以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了聚义大厅前的较场。

场面依然混乱,但情况还是有好转,能够安静地呆在原地,或被人牵着正常行走的马匹是越来越多了。

我又跟杜黑子交待了几句,让他今天务必把这些马练好。杜黑子也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我牵挂着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准备下山去看看。

一看日头,估计也快要到午时了。我顺便去了趟厨房,看看中午的大锅饭做好没有,还是跟他们送饭的人一起下去吧,顺便也可以帮帮忙。

进了厨房一看,虽然是大锅饭,但食物还算是充足。肉食够多,反倒是蔬菜太少了。

不过也没办法,这山上适合种菜的地方也不多。山脚下倒是种了大片蔬菜,但现在阿古达木那帮人在那里,估计也被他们糟蹋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没有青菜就让兄弟们多吃点肉吧。

很快,我带着送饭的人下山了。虽然到了饭点,但元军的人并没有撤,他们肯定是轮流吃饭,知道我们人手不够,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当然,他们也畏惧常遇春的箭,也没向前进攻,就是举着盾牌在五十米开外晃悠,时不时来几个人向前试探一下。一旦我们有箭射过去,或者上面有石头滚下来,他们又立马向后撤。

就这样,今天这一上午,除了第一次攻击,被常遇春射死了十来个,后面双方并没有太实质性的接触,也都没有造成对方的伤亡。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这边可也一点儿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敢肯定阿古达木一定是在寻找机会,目前的轮番试探进攻,无非就是想不断消耗我们。等我们被他们折腾得精疲力竭之时,也就是他们发起猛攻之时。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边吃饭,边讨论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明天的作战计划,常遇春也跟张思淑说过了,一些具体细节问题,我们也进行了一下深入讨论。

我也跟他们两个说了,明天的进攻时间,我定在午时。

至于定在午时的原因,我也跟他们讲了。明天上午,敌人肯定还得不断发起这种试探性进攻,午时的时间也是他们的人员吃饭的时间。

我们明天中午早一点开饭。等得大家吃饱后,在敌方的饭点儿发动突袭。而且我们的马又蒙了虎皮,一定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也都对我的意见表示同意。

其实,还是有一点我比较担心。锥子山的兄弟还是匪性太重,纪律约束性太差。

虽然我对锥子山的兵进行了编制改革及训练,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还没有真正达到那种令行禁止的程度。

明天的突袭,我们只有四十多人,而敌军总共有约两百人。因此要想打赢敌人,就得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

向敌人冲击时队形不能散,一旦敌军被击溃,肯定是东一个,西一个到处乱窜。但我们自己不能乱,不能看见哪里有个敌人,就擅自脱离队形去追击小股敌人,一定要按照我们以前演练的进攻和防御阵形进行统一行动。

我把这个担心说出来之后,常遇春也表示深有同感。

常遇春觉得,明天战前,他还得好好跟大家谈一谈纪律问题。只有大家都保持好队形,才能互为攻守,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敌不过别人一个整体。

但张思淑对我们谈得这些似乎是不大感冒。说实话,我最担心的就是她。

这个丫头脾气又大,刘聚、常遇春都管不住她,我要拿这些行军作战的纪律来约束她,估计她不太会当回事。

但也没有办法,天下也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好在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不听号令的话,也不会影响一个整体,怕就怕其他小喽啰跟着她跑。

但有了刚才常遇春的那番话,明天开战前有了他的命令,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因为我还记挂着杜黑子训练马匹的事情,跟他们谈了个把多时辰后,我又上山了。

刚才在山下的时候,敌人也没发动什么大规模的攻势,但零零星星的小股试探进攻一直在持续。

走的时候,我让常遇春注意休息,下午的时间由张思淑带人在工事里顶住敌人,晚上则是张思淑回去休息。

常遇春也表示同意,他就跑到上面的工事里睡觉去了。当然,今天晚上,常遇春肯定要在这里带人坚守了。

这次,我回到大较场的时候,情况已经好多了。马匹几乎都安静了,杜黑子正在指挥着大家牵着马在较场上溜达,目的无非是进一步让这些马匹适应这个环境。

到了傍晚的时候,基本是差不多了。好多马匹都不是让人牵着了,而是大家骑上马在较场里打转儿。因为人手不够,五十匹马并没有完全都被人骑。

一看这情况,我也挑了匹马,骑了上去。还好,经过这一天训练,这些马看来是差不多了。明天上午,再练它半天,肯定没问题了。

当天晚上,我让杜黑子他们不要把蒙着的虎皮解下来了,就让这些马多适应适应吧。

第二天一早,杜黑子又让人拉着马在较场上练习了。我看了看,还行,就下山去常遇春那里看情况了。

整个一上午,敌军的试探性进攻还是没有停止。

我顺便在各个工事里统计了一下人员情况,这几个工事里,算上常遇春、张思淑还有我,总共有三十七个人。

山上杜黑子那里,算上杜黑子,有九个青壮年、三十五个老弱病残。

等会儿发起冲击的时候,这下面的三十七人,加上山上的九人,就是四十六个冲锋。那三十五个老弱病残就在防御工事里坚守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袭开始

还是巳时正的时分,我就让厨房里把饭食准备好了。把山上的人都叫上,牵上马匹,准备到山下吃过饭后,午时正的时候,准时冲锋。

正准备下山,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的计划更添了几分成功的机率。

此人是谁?

是蓝玉。

蓝玉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本来蓝玉带着李全和另一个小喽啰在西城门外一间李全亲戚家开得茶馆里当探子。

他们的职责,就是一旦发现有元军出动,可能对锥子山不利时,他们就赶紧回来报信。

这次,刘聚带着人去骚扰定远县城,不想遭了阿古达木算计,不仅队伍被打散了,还被阿古达木一直追着打到了锥子山脚下来了。

蓝玉他们是在定远县城外面当探子,至于定远城内阿古达木不断收容庐州战线上的逃兵的事,他们也不知晓。

待得这次刘聚溃逃时,他们三个人也是干着急,眼看着阿古达木带着三百人跟在刘聚的屁股后面紧追而去。

但蓝玉这小子还是够机灵,他料到这好多被元军冲散的锥子山兄弟最后还得逃回锥子山去。

于是,就让李全在茶馆继续待着,他带上另一个小喽啰在阿古达木出兵的第二天直奔锥子山而来。

等到了小鳌山时,果然就收拢了六、七个兄弟。

当然,由于他不断收拢人员,又得提防着前面遇见阿古达木的人,所以速度并不快。直到昨天上午,才摸到了韭菜山。

等他们到了外面的山谷口时,他们收容的人员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到了谷口,蓝玉就不敢向前面走了。因为一旦山谷里有敌人,就凭他们这几个,肯定是送死的份儿。

于是,蓝玉带着人准备从山谷旁边的山坡上摸过去看看。

他们走的是南边的山坡,罗仁他们走的是北边的山坡,但好在中间只隔了一个山谷,竟然让他们隔着山谷给遇上了。

罗仁隔着山谷喊话,让蓝玉他们退回去,他们在山谷口外边汇合。于是,两路人马都向外边的山谷口奔去。

等得汇合后,罗仁把我的作战计划给蓝玉讲了,蓝玉也觉得这计划好。但现在山谷口外边,加上他收容的人一共有三十余人了。

于是,罗仁和蓝玉一合计,让蓝玉带了二十人,由跟着罗仁出来的一个人带路,他们从那锥子山东边的山坡上爬上山去,来支援我们。

罗仁则带着剩下的十个人,在谷口实施我那个堵截计划。

看到蓝玉又带了二十个人回来了,我真觉得有了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于是,我让蓝玉带着这二十人一起跟我下山了。本来我还觉得这五十匹马用不完,这下又多出二十人来,完全可以组建五十骑了。

剩下的十多个人正好在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里狙击敌人。最初我还担心我们冲出去了,那些老弱病残能不能守得住这防御工事,这下完全不用担心了。

毕竟对方是阿古达木嘛,他若见我军全军出动去冲击他的部队,虽然他的部队是散了,但他要是带几个人去冲击我们的防御工事,那也是挺要命的。

到了山下的防御工事里,常遇春见了蓝玉,听他说了大致经过,也是觉得非常高兴。

由于地方太过狭窄,马匹都没牵到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来,而是留在上面那道工事后面的一块空地处。

好在不是很远,待会儿牵下来也不费事。

上面几道防御工事里都是老弱病残,年青力壮的,我都带到下面来了。

常遇春先作了个战前动员,告诫大家等会儿发起冲锋的时候,一定要保持队形,他向哪个地方冲,其余人就跟着向哪里冲,万万不可脱离队形。

说完,常遇春又挑了四十六个人,加上他自己、张思淑、蓝玉、杜黑子,一共凑了五十人。让我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在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里坚守。

本来,我也想出去的,但考虑到防御工事这个位置其实也挺重要,便同意了常遇春的安排。以阿古达木的机智,他很有可能在队伍受到冲击时,带几个人直奔最下面这道防御工事而来。

一旦这防御工事被他冲破,那些跟着常遇春冲杀的人马必然大乱,因为他们会担心阿古达木攻上山,他们的亲人还在山上。

一切安排就绪,也就刚交午时的时分。我让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午时正的时候,准时发起攻击。

很快,大家吃完了饭,马也从上面牵了下来,每人牵了一匹,由于地形受限,队伍也展不开。

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常遇春和张思淑在最前面,我想有了他们两大高手在前面打头阵,后面的队伍很快就能跟上。

看看日头,应该是正午时分了。我跟常遇春点了点头,常遇春就左手持盾牌外加抓缰绳,右手已提着大刀在手,刀片一拍马屁股,瞬时就冲了出去。张思淑以及后面的人紧随其后。

阿古达木派出的那帮骚扰小分队,还举着盾牌在五十米开外晃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常遇春他们就奔到眼前了。

步兵遇上骑兵,那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这小股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最前面的几个就被常遇春、张思淑他们砍了脑袋。后面的一看,前面不知来了一帮骑什么怪物的土匪,扔了盾牌就跑。

的确这马蒙上虎皮,乍一看上去,还挺吓人,而且那怪物还是奔着自己快速飞奔而来。

也就是常遇春他们在前面拼杀的时间,砍几个人,总得耽误点儿时间吧,后面的人就陆陆续续地跟上了。

待得把这骚扰小分队的二十个敌兵砍杀光以后,我方了冲击阵形也形成了。

按照我的作战计划,五十人正好五个班。前排两个班,后排三个班,每个班又分成三个小组,都是成“品”字形布局。这阵容能攻能防,在那个年代堪称完美。

直到敌人的骚扰小分队被常遇春他们全歼、我们的冲击阵形摆好之后,阿古达木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开饭的敌军,仓促之间准备应战。

等到常遇春带着人已冲到敌人营寨近前之时,好多敌兵才穿好铠甲,找到兵器。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么几条人会突然向他们发起冲击。

按照他们的设想,是派出骚扰小分队,每天轮流试探性进攻。待过得三、五天,我们这边筋疲力尽之后,他们再发动大规模突袭的。

常遇春可不管这些了,带着队伍就向敌营中冲,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

一边是仓促应战,兵器、铠甲还未到位;一边是一支生猛的虎狼之师,结果可想而之。

瞬间,敌兵至少折了三、四十人。

但阿古达木毕竟是阿古达木,一边在指挥人抵抗,一边招呼人带上兵器,骑上战马。

很快他这剩下的不到一百五十人,就都骑上战马,准备与我军决战了。

但等得常遇春的队伍冲到近前,阿古达木才发现情况不妙。原来我军的马都蒙上了虎皮,而元军的马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还以为是老虎来了。

好多马匹当即乱窜乱跳,不少元军士兵都被摔下马来。还有些马匹,见我我军蒙虎皮的马冲过来,直接是跪了,当然吓尿的也不少。

总之,这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在我们这支虎皮骑兵面前,是完全无战斗力可言。

敌军这一阵慌乱,常遇春带着人又是一阵狂砍。这样一来,敌军的队伍完全被打散了,都各顾着逃命了。

常遇春还是那个原则,哪里的敌兵多,就带着人往哪里冲。

阿古达木果然跟我预计的一样,他一见自己的队伍散了,也料想到我军是倾巢出动了。于是,他带着五、六骑直奔我坚守的防御工事而来。

幸亏我们早料到了他有此招,也幸亏蓝玉这小子带人回来的及时。不然,就凭那几个老弱病残,一旦阿古达木来了,他们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但现在好了,我这里有十几个小伙子,加上有防御工事,就算是阿古达木来,我也定让他无功而返。

见阿古达木带着五、六骑过来了,我立即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常遇春还带着人再不断冲杀,除了一些零零星星逃窜之敌,大部分敌人都向那谷口处逃命去了。

见阿古达木已冲到离要塞百米远的位置了,我让大家弓箭上弦,做好射击准备。

敌人只有五十米了,我让大家稳住,等近一点再射击,确保一击击中。

但离阿古达木这五、六骑的一百多米开外,有一骑跟着他们背后冲了过来,远远看去,似乎是我们的骑兵,因为那马匹似乎是蒙着虎皮的。

难道是哪匹马到了关键时刻又怂了,又把自己这方蒙着虎皮的马当老虎了?

我不禁为这位兄弟担心起来。毕竟他是一个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一旦遇上回过头的阿古达木,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战场是残酷的,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打散整个部署,只能默默为他祈祷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守纪律的张思淑

阿古达木的队伍已不足三十米了,我喊了一声“放”,防御工事里面就有一阵箭雨射了出去。

很快,阿古达木后面那几骑都倒下了,但阿古达木还在一边挥舞着大刀格挡来箭,一边继续向前,但速度很经慢了很多了。

我军那一单骑也离阿古达木很近了,只见马背上那人也放缓了速度,从背上取出弓箭,瞄准阿古达木就一箭。

阿古达木已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我们这边工事里,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偷袭他。

按照正常的思维,我军兵力少,肯定是集中兵力对元军各个击破。

但谁也没想到,我军竟然有一骑脱了单,直向他的背后奔来。

即使阿古达木刚才远远看见后面有一单骑过来,定会想到是他们元军这边被冲散的人马,怎么也不会估计到是我们锥子山的人马。

也就是这种阴差阳错,导致他根本没注意后边的人。因此,后边的这一下偷袭算是奏效了,一箭射中他的左肩。

阿古达木这下恼了,回头一看,一骑正直奔他而来。看看身后自己带的那五、六骑也都折了,料想要偷袭防御工事的计划也泡汤了,立即回头,向偷袭他的那一骑奔去。

我们见阿古达木回头了,又是一阵箭雨射去,但都没命中目标。

眼见阿古达木和我军那一骑就快遇上了。我仔细一看,不好,看那身形,似乎是张思淑。

我心里一惊,这下糟了,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未发起攻击之前,我就担心这丫头不听话。没想到果然是她,她肯定是早就盯上了阿古达木,见他只带着五、六骑奔着防御工事来了,她就单枪匹马地追了过来,准备干掉阿古达木,以报他杀父之仇。

她的这种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她这种不守战场纪律的行为,我们实在无法忍受。

虽然,目前阿古达木是中了一箭,但并没射中要害。她张思淑功夫的确也是不在阿古达木之下,但这临战经验,以及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伎俩,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阿古达木。

我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我再向远处看去,常遇春正带着大队人马在那片空旷之地任意驰骋。

已有不少元兵钻进了那山谷里面,但常遇春并不去那谷口堵截,也不往山谷中追,只顾着在那片空旷之地上砍杀元兵。

当然,也有少数元兵扔掉兵器、高举双手投降的。常遇春便分派出一个班,专门负责收押这些投降的元兵。

看完远处的战况,再看近处。阿古达木已举着刀直扑我方那单骑而去了。两人很快就遭遇了,都是下了狠手,但都没伤着对方。

阿古达木借着惯性向山谷方向冲去,而我方这骑立即勒停了马,准备回头去追。

不错,在她勒停马匹的瞬间,我看清楚了,那就是张思淑。而且他是准备回身去追阿古达木了,这情况不妙,以那阿古达木的狡诈,张思淑很可能会吃亏。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他们大部队在空旷之地上追杀元兵,那些进入山谷的迟早得被困住。阿古达木不论进不进山谷,这次都是很难逃脱了。

一旦等把山谷外面的元兵都收拾了,派出两个班守住谷口,其余的人由常遇春带着围歼阿古达木,我就不信,以常遇春的实力,还拍不死那小子。

但张思淑这一下,可打乱了我的计划。

眼下情况紧急,怎么办?

张思淑一个人去追阿古达木,管不管?

不管的话,她要是遭了阿古达木算计,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如果管的话,怎么管?

现在这工事里就只有十多个人,而且我们也没有马匹,靠两条腿怎么能追得上他们?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看见前方有五、六十米处有六匹马在地上吃草。

不错,那就是刚才阿古达木带着的六个蒙古兵被我们射死了,马匹可在原地没跑。

我当机立断,带上五个人,骑上这六匹马,去接应张思淑。要去晚了,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惹出什么祸事。

刘三狗子因为前两天在这里坚守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今天蓝玉又带人回来了,刚才常遇春的冲锋队伍就没派上他。

这下,我让刘三狗子在这里负责坚守,我喊了句:“三当家的有危险,来五个自认为功夫好点的,跟我走。”

一下子,就冒出了七、八个。我挑了五个,并叮嘱刘三狗子,一定要把这里守住。

我就带着这五个人,都带上了兵器,直向那六匹马奔去。

这六匹马都是普通的蒙古军马,虽然骑在背上的是生人,但也没有怎么抗拒。于是,我便带着这五个人,向着张思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思淑离我们已经有至少五百米远了,但她追阿古达木追得很近。

阿古达木猫着身子,贴在马背上只往前冲。张思淑在后面边追边放箭,由于阿古达木紧贴着马背,因此并没有射中阿古达木。

那片大空地上的元兵基本上都被消灭了,常遇春正追着最后几骑蒙古兵直奔谷口而去。但从距离上看,阿古达木此时离谷口更近。

我此时的希望是阿古达木快点冲进山谷,我们在外面把谷口封住就行了。就怕他在进谷口之前,出什么妖蛾子,算计张思淑。

阿古达木的马离谷口只有一百多米了,那马匹自然地放慢了速度。

张思淑因为边追边射箭,速度也放慢了。反倒是我们六个,一直是催马狂奔,离张思淑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了。

这时,我要是张思淑,就不去追了,原地放几箭,让阿古达木进山谷。

常遇春从我们的右前方也是直追着几骑元兵直奔山谷而来。等到阿古达木和这几个元兵都进去了,常遇春带人把谷口一封,完事。

但这张思淑也是有点犟脾气,偏偏还在阿古达木后面紧追不舍。没办法,我们只好紧紧地跟着。

终于,阿古达木进了谷口,但张思淑并没有停下马,还在催马向前。

我一看,这情况不妙,张思淑如果想一个人去封那谷口,或者从谷口进去,那是很容易遭暗算的。

张思淑离谷口只有约五十米了,虽然速度放慢了,但还是没停下来。

我们六个可不敢放慢速度,还是紧追而来。还好,张思淑这一放慢速度,我们很快就要追上她了,也就一百多米了。

我在后面边追边喊:“三当家的,快回来!”

但张思淑并没理会,我正准备继续喊。突然,张思淑落马了。

我一看,坏了,肯定是阿古达木躲在谷口放了暗箭。立即带着他们几个也是躬着身子,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向张思淑落马的地方狂奔而去。因为我们得防着阿古达木朝我们射击。

果然,我猜得一点儿没错,就是阿古达木躲在谷口处放的箭。

他见张思淑落马了,正准备催马出来,去补张思淑一刀的,但看见我们一下子来了六骑,而且常遇春的大队人马已经离谷口只有三、四百米了。立即又掉转了马头,向山谷中奔去。

很快,我们来到了张思淑身边,她左肩中了一箭,看位置,不在致命处,问题不大。

估计刚才是摔了一下,有点摔懵了,这会儿才起身坐在地上。

我们赶紧下马,去扶她。不知道她刚才摔得这一下,怎么样,骨头有没有受伤,我暂时吩咐他们不要动她。

我看了下谷口,没有人,阿古达木应该是到里面去了。

又看了看右边,常遇春的大队人马不足二百米了,但前面还有三骑元兵在逃命。

我立即安排一人原地照顾张思淑,我带着另外四人排好阵形,去堵截那三骑元兵。

等我们手持兵器,做好堵截的架势,那三骑元兵已离我们不足百米了。

他们也是聪明人,一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想逃是逃不掉了,索性勒停了马,高举着双手,看来是降了。

常遇春吩咐人把俘虏绑了,就带着人直奔谷口,由他在那里亲自坐镇,封住谷口。

同时,他又分派出人,在附近砍柴禾,准备在这边谷口也点上火,把那里面那帮元兵困死。

刚才常遇春这一阵痛快的砍杀,约杀死了一百余人,又俘虏了三十多个。这山谷之中,顶多也就四、五十人。

为了不分散常遇春的注意力,我并没有立即告诉他张思淑中箭的事,而是派了三个人将张思淑送回山上去。等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再回去帮她治伤。

再说罗仁这边,他们是昨天约中午的时分在山谷北边的山上遇见的蓝玉。

昨天下午,他们就在外边谷口处砍伐了大量柴禾。然后,蓝玉才带着人从他们来时的路回山。

今天上午,罗仁他们就已在谷口准备就绪。

为了迅速地掌握敌情,他们往山上派出了几个人。隔几百米一个,以挥动兵器作为讯号,一旦发现敌人进了山谷,他们派出的几个就依次发出讯号。

也就是逃在最前面的元兵进入山谷中段时,在山顶上负责观察的人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迅速挥舞兵器发出讯号,离他最近的人依次发出讯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活捉阿古达木

很快,罗仁就收到了敌人已进入山谷的讯息,迅速命人点起了火。

等那逃在最前面的元兵来到谷口处时,眼见着谷口燃烧着熊熊大火,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谷中的敌兵是越来越多,最前面的元兵一看谷口是出不去了,只能往回退;后面的人也不知前面是什么情况,一心只想着向前逃出这谷口。

加上山谷中本来就狭窄拥挤,前面的人想要往后退,后面的人还在想往前面挤,一时场面混乱不堪,那帮元兵是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直到阿古达木进了山谷,场面才得到控制,当他得知前面的谷口有大火封住了去路的时候,心想,这下完了。

但他好歹也是成吉思汗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的是骁勇善战的血,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认命。

前面有大火封住了谷口,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向后退,从靠近锥子山里面的谷口冲出山谷,然后逃上山谷旁边的山坡,从那山上逃回去。

他第一次在这山谷里遇袭,不就是从那山上逃出去的吗?

于是,阿古达木迅速安抚好谷中的这四、五十人,告诉他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返回去,冲出这谷口。然后从谷口两边的山上逃回去。

而且速度要快,一旦等锥子山的人把里面的谷口也架上柴禾点上火,他们就是插翅难飞了。

有了主将发话,这帮元兵立刻安静了下来。阿古达木带着他们很快到了里面的谷口。

果然如阿古达木所料,常遇春分派的砍柴禾的人刚回来了几个人,堆了几捆柴禾在谷口处,因为柴禾还较少,还没点火。

阿古达木命人扛起这几捆柴禾就往外冲。

这阿古达木也确实机智。这把柴禾扛起来,一是清除了他们冲出谷口的障碍物;另一方面,这柴禾扛起来,就相当于是个盾牌,我们的箭射过去,全部都射在了这几堆柴禾上。

常遇春见敌人用了这个办法,就命令停止射击,往后撤了三十米,让这帮人先出来。

等到他们出来一、二十人时,我们再冲击。

那样,我们是在谷口对他形成了半包围之势,他们凭着这几捆柴禾,是没办法防御我们多角度攻击的。

另外,等敌人出来一部分再进攻,就相当于军事上著名的“击其半渡”的理论。

敌人出来了一部分,后续的人肯定已是堵在了谷口,我们猛然发起冲击,出来的这部分人是想退都退不回去,因为谷口已被后面想出来的人给堵住了。

而谷中的人还没出谷,看见前面的人遭遇攻击,他们也帮不上忙。

阿古达木见我军稍稍后退了,他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必须奋力一搏。于是,招呼着谷中的人迅速向外冲锋。

常遇春等敌人冲出了约二十人,一声令下,锥子山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立刻发起了反冲锋。

阿古达木还在谷口没出来,冲出谷口的元兵本来经过刚才的大败就已成了惊弓之鸟,加上又是常遇春带头冲锋,很快,最外面一圈敌人就被消灭了。

扛着柴禾当挡箭牌的几个元兵倒下之后,后面的元兵失去了屏障,又见我军来势汹汹,立刻是招架不住了,赶紧往回撤吧。

可是这谷口处又被后面的人给堵住了。不少人就被我军的冲击部队砍去了脑袋,还有几个元兵直接是跪地求饶。

这一拨攻势,斩杀了二十多人,俘虏了几人。谷中的敌军已是损失了一半。也就是说,现在谷中的元军已不超过三十人了。

常遇春见敌军又向山谷中退去,也不去追。而是吩咐人把那几捆柴禾,搬到谷口处堵住。只等砍柴禾的人都回来了,柴禾充足了,就点火封谷。

再说这阿古达木,一见刚才这阵冲锋没起到作用,还损失了二十多人,现在手下就剩下不到三十个兵了。

看样子今天是再劫难逃了。一旦里面的谷口也点上了火,他们非得困死在里面不可。怎么办?

阿古达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时有的元兵提议:投降吧!

阿古达木当时肯定是不同意,他知道他跟锥子山这帮土匪的血海深仇,他要是投降,肯定是没活路。

于是,他坚决反对投降。并扬言,谁要再敢提“投降”二字,他就斩了谁。

这下,那帮元军被困在里面,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常遇春这边,砍柴禾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柴禾堆得跟个小山似的。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里面的山谷口也点起了火。因为是刚砍伐的柴禾,还很湿,所以一烧起来烟很多。

加上风一吹,那烟顺着山谷直往里面灌。这下好了,够阿古达木他们受的。

阿古达木刚才射了张思淑一箭。之前,他也中了张思淑一箭。这会儿在山谷中,虽然有烟灌进来,但靠近地面的地方还好。

从中午开战到现在,他连口饭都没吃,现在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他解下铠甲,准备拔箭,然后吃点东西,再作打算。

因为中箭部位是左肩靠背后的位置,他自己还不好拔,于是让个元兵帮他拔。

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人生就将从此发生重大转折。

以前他是定远县不可一世的千户大人,很快他将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那个准备给他拔箭的元兵与他身旁的另外几个元兵点头示意,那元兵握住了箭身,但并没有拔,反而有一种往里插的感觉。

阿古达木正准备责问,两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回头一看,是两个汉人元兵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而那手握箭身的元兵,对他吼道:

“千户大人,我们都是父母生养的。

都这种时候了,我们还在这里做无谓的抵抗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投降,兄弟们才有一条生路。

你不能为了你自己,而放着我们这谷中二十多个兄弟的命不当回事儿,我们可不想给你当陪葬。

识时务的,跟着我们一起去投降。

如果你想当英雄,为元朝尽忠,我们也成全你,砍了你的脑袋,我们一样可以去投降。

你自己说吧,是一起出去投降,还是继续当你的大英雄?”

阿古达木怎么也没料到会祸起萧墙,竟然给自己人给反叛了。

其实,这种事情太常见不过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三国时期第一勇将吕布,最后在下邳城被曹操围困三个月之时,也是众叛亲离,被曹操活捉。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下属能够与自己同心同德,不生反叛之心。

阿古达木料到大势已去,双眼一闭,道了一声“罢了,随你们吧!”

那几个元兵,本想砍去他的脑袋。但转念一想,把这千户活捉了送给锥子山的人,他们的功劳似乎更大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也就更大一些。

既然有人带了头,那谷中剩下的二十多个元兵都跟着这几个人向里面的谷口而来,准备向常遇春他们投降。

待得到了谷口处,因为浓烟滚滚而至,他们只好大声叫唤道:“大王饶命,我们已活捉了千户阿古达木,你们快把火撤掉,我们出来投降……”

常遇春听到了山谷里面的求饶声,但并没有立即命人撤火,而是转头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想了想,接受投降也好。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是汉人,给他们搞一搞思想教育,好多人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关键是听说活捉了阿古达木,我心里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于是,我朝常遇春点了点头。常遇春命人撤了火,但命大家弓箭上弦,随时作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随着火堆的撤去,烟也渐渐散了,里面的人也都出来了。

除了最前面两个人用刀架着脱去铠甲的阿古达木,还有一个人手握着他背后的箭枝,其余的人手里都没有兵器,而是高举着双手。

但我们并不敢放松警惕,就怕敌人是诈降。

我当即大喊一声:“除了前面押解阿古达木的这三个人,其余的人都原地不动。”

这帮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听指挥的,都站在谷口处没动。那押着阿古达木的三个人则是缓缓地向我们走来。

常遇春拿刀指着阿古达木,命那三个人将阿古达木押到他面前来。

直到他的刀尖触到了阿古达木的胸口,他才令那三人放下兵器,高举双手投降。

常遇春令人先将阿古达木绑了,然后才把其他投降的蒙古兵都绑了。

于是,我们就押着这些蒙古兵回山了。当然还得派两个人去山谷外边给罗仁送信,叫他们回来。

终于,这一仗是彻彻底底地打赢了。全歼敌军,活捉匪首阿古达木。

而我军这边,除了张思淑中箭,其余基本没什么损失,只是有几个受轻伤的。

眼下,我们自己的兵力算上山谷外的罗仁他们,也就七十余人。当然,那些老弱病残都不计算在内。

但这次俘虏了五十余人,这些俘虏怎么处理,也是个大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更大的计划

这回山的路上,我就跟常遇春商量起这事儿。

我的意见是,俘虏中是汉人的,尽量收编。蒙古人、色目人是个麻烦。他们今天投降,也是形势所迫。如果我们收编了他们,日后一旦情况有变,他们肯定会临阵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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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是三棱透甲锥

说到这里,阿古达木微微睁了一下眼睛,估计是眯着眼缝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他又当什么事没发生。

我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也作好了我们用酷刑折磨你的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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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理俘虏的问题

常遇春知道刘聚也还没吃晚饭,就吩咐人去搞点吃的来。然后,先把张思淑受伤以及我给她做手术的情况讲了一下。

刘聚听了说道:

“胡先生啊,这次也难为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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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进军定远城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也没有一个俘虏站起来。

常遇春为什么要这么问,也是有学问的。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态度坚决之人,都是先会采取观望或者不作出任何举动的态度。

如果常遇春是问,不愿意跟着我们打蒙古人的色目人兄弟都给我站起来,登记好姓名并做好以后不跟着蒙古人的承诺后,我们放你们走。

估计也是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人会站起来。

因为,大家都会采取观望态度,看其他人是怎么抉择的,自己再根据情况采取下一步行动。

常遇春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要现在已经铁了心准备跟着我们干的人站出来。

打个比方,某次会议中,准备评选某人为单位先进个人。

如果主持人说:“同意此人为单位先进的举手!”

估计是一大片人都会举手,因为举手也不得罪人。即使有一些本来不同意此人当先进的人,看着别人都举手了,他也会跟着举手。

如果主持人反过来问:“不同意此人为单位先进的举手!”

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举手。但如果谁要举手了,那完全可以证明,这人肯定是坚决不同意,不然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举手。

常遇春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色目人在当时还是跟蒙古人走的近,元朝统治者也把他们划分为社会的第二阶层。

而北方先被征服的汉人划分为社会的第三阶层,南方后被征服的汉人则被称之为“南人”,将其划分为社会的第四阶层。

总之,色目人比起汉人来说,在元朝还是有政治上的优势的。因此,他们要真心跟着我们一起反对蒙古人的机率也是不大的。

所以,我们要收编的对象是真心诚意跟着我们的,而不是暂时受形势所迫,当“墙头草”的那种。

如果常遇春问采取的是另一种问法,说不定最后就有好多本来是持观望态度的“墙头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我们当成了愿意投降我们帮着打蒙古人的这一类了。

这样,虽然我们今天收编的人可能会多几个,但会增加以后被临阵背叛的风险。

过了好久,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还是个“牌子头”。

常遇春见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说道:“好!这位兄弟,你过来。”

这“牌子头”就来到了常遇春面前。

常遇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回答道:“我叫艾尔肯·库尔班,你们可以叫我艾尔肯。”

常遇春道:“好,艾尔肯,你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们打蒙古人,你好好说说。”

那艾尔肯道:“我的家乡没有亲人了,我的亲人都被蒙古人杀光了,所以我愿意跟着你们打蒙古人。”

常遇春大叫一声“好”,接着问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艾尔肯一样,跟着我们的?”

好久,才又站起来一个,是一个普通士兵。

最终,十个色目人,就这两个投降了我们,其余八个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跟着我们。

当然,这也不能强求。我告诫这八人,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诺言,如若以后再跟着蒙古人,被我们抓到,绝不会有好下场。

这八个色目人,都是点着头,满脸诚意地表示不在跟着蒙古人与汉人作对。

为了防止他们逃回定远县城,导致我们利用阿古达木赚开定远县城门的计划流产。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下去以后,我们先作好登记,三天以后,我们就放你们回家。”

接着,常遇春又对这些汉人兄弟说道:

“我相信你们都跟我们一样。

虽然你们以前吃的是蒙古人的饭,但我想,你们在那边应该过得并不舒坦。平常在军营,你们肯定会受到蒙古人的欺压。

今天,我们给你们机会,愿意留下来跟着我们干的,我们欢迎。不愿意跟着我们干的,我们绝不勉强。

但有一样,放你们回去之前,你们也得跟那些色目人兄弟一样,做好保证,并给你们登记。

他日,你们不继续跟着蒙古人就好。

如若再被我们发现你们继续跟蒙古人不清不楚,那对不起,我们不光要杀了你,你的全家我们都会送去跟你团聚。

为什么要这样?

很简单,因为你们如果再次背叛,那就是汉奸,汉奸的家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下面,愿意跟着我们锥子山的汉人兄弟,给我站起来。”

这话一出,哗啦啦,站起了一大片。

四个“牌子头”全部站起来了,三十七个普通士兵,站起来了三十五个,只有两个没站起来。

对于这两个人,我比较感兴趣。

我来到其中一人身边,问道:“这位兄弟,蒙古人占我江山,视我汉人为奴隶,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反抗蒙古人的残暴统治啊?”

那人答道:“我也是没办法。我父母妻儿都在那定远城中,一旦城里知道我投降了,我父母妻儿都得丧命。”

我接着问道:“你不愿意跟着我们干,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人答道:“如果我一个人死,能换来我全家的平安,我愿意死。”

我接着问另一个人,那人也是同样担心这个问题,才没有站起来的。

我亲自给这两人松了绑,说道:

“好,我敬重你们是条汉子。

我现在就给你们松绑,但现在还不能放你们走。

同样,也是三天之后,你们可以走。这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在锥子山上呆着。”

那两人连忙点头答应,我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我又问其他那些站起来答应跟着我们干的人,他们有没有亲人在定远城内。

只有少数几个人表示有亲人在定远城内,但他们下定决心跟着我们干。这下,我也算放心了。

当下的总体情况是,五十七个俘虏,六个蒙古人被斩首了。十个色目人,降了两个。四十一个汉人,降了三十九个。

按照我的估计,如果这次能拿下定远县城,那两个没降的汉人兄弟,肯定得投奔我们。

目前,我们总共收编了四十一个俘虏。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编组。

我们本来还有七十余人,加上这四十一人,编十一个班绰绰有余。投降的人,肯定得分开编组,可不能把他们编成一个班。

编组完毕之后,我和常遇春召集各班班长开了个短会。大意是重新编组后,各班班长要迅速了解班内情况。缺少兵器装备的,找五头领去申报ling qu。

我们还告诉大家,要迅速作好战斗准备。近期,肯定还有战斗发生。

当然,我们不可能现在就告诉他们准备进攻定远县城的作战计划,这可是军事机密。

休整两天之后,也就是我答应释放俘虏之日的前一天,我们天还没亮就起床,迅速开饭。每人带了两天干粮,全部换上元军的装束。用一辆马车拉着阿古达木,出动了七个班,由我和常遇春带队,直奔定远县城而来。

山上留守了四个班,由杜黑子统一指挥。我让他一天后,释放那十个俘虏。

临近午时的时分,我们就到了小鳌山。

出了小鳌山,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了,行军速度肯定会更加快速,日落之前赶到定远县城肯定是没有问题。

常遇春吩咐所有人员下马休息,吃了干粮,休息一阵再出发。

众兵士听得主将发话,当然是乐得休息,毕竟行了几个时辰的军了,都有些乏了。

路边不远处有块大石头,常遇春指了指那块石头对我道:“三弟,那块石头不错,咱去那大石头上吃干粮去。”

我一看这主意不错,坐在那大石头上,比这些兵士都得高出一大截。

俗话说的是“站得高,看得远。”咱们“坐得高,也能看得远嘛!”

我和常二哥将马匹交给小喽啰看管,提着干粮、带着兵器,一前一后就上了这块大石头。

常遇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之后,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边嚼着干粮。

我也有些饿了,也大口吃了起来。

常遇春忽然冒出了一句:“三弟,如果咱这次顺利拿下了定远县,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没料到常二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拿眼瞧他,见他正紧盯着我,似乎是十分迫切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此时,我恍然大悟,原来常二哥让我陪他来这块大石头上是有深意的。

这块大石头不光是高,离路边休息的小喽啰们也较远,据我目测,至少也是一百多米开外。我和常遇春在这块大石头上谈话,那些小喽啰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的。

见常遇春仍紧盯着我,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反问了一句:“二哥,你带我来这块大石头上,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话,想跟我说?”

四目相对了许久,常遇春道:“三弟,你认为我们这点人马即使这次攻下了定远城,一旦有元军反扑,咱们顶得住吗?”

我笑了笑道:“顶不住!”

常遇春道:

“我也是这么看的,即使咱们拿下定远城,临时再在城内招募一些兵士,也是没有办法跟正规的蒙古兵抗衡的。

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了。

如果我攻下了定远城,在里面烧杀抢掠一番。遇上蒙古军来攻城,我们顶多也是带着些缴获来的战利品,继续回咱的锥子山当土匪。

长此以住,师傅临终嘱托的反元大业,也是遥遥无期啊!”

第一百三十章 石头上的谈话

听闻此言,我知道常二哥心中肯定是有了什么打算。

当初,常遇春与刘聚大哥就在锥子山的发展方向上产生过分歧。常遇春主张带着人去投奔其他实力较强的反元势力,而刘聚则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当时还是我打的圆场,我说他们师傅张老英雄的仇一天未报,阿古达木一天未死,他们就不能去投靠到别人门下。

可眼下,阿古达木已被生擒,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只等着帮我们赚开定远城的城门,发挥这最后的“余热”之后,我们就送他去见阎王,用他的脑袋祭奠张老英雄。

也就是说,我们再没有理由阻止常遇春去投靠别人了。既然如此,不妨听听我这位结拜二哥有什么打算。

于是,我问道:

“二哥,我知道你的心志。

当初你也是主张要带着锥子山的这帮弟兄出去闯天下的,是不是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常遇春喝了口水,抹了抹嘴角道:

“不错,当初我就主张出去闯一闯。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假如我们这次顺利地拿下了定远城,我们不妨投奔郭子兴吧!

郭子兴这人我们也跟他打过交道,他盘踞在濠州多年,目前正和元军在居巢一带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我们拿下定远,然后投奔他,又是送人,又是送地盘,他肯定乐意!”

听了常二哥这个想法,我不禁有些担心。

郭子兴活不过几年了,我事儿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呀!他死之后,他的大部分人马都被朱元璋给收编了。

也正是有了郭子兴的这套老班底,才帮助朱元璋逐渐发展壮大,在无数反元义军的大小头目中脱颖而出,最终问鼎中原。

朱元璋只是郭子兴的女婿,郭子兴可是有儿子的。

正常情况下,郭子兴死了,他的家业肯定得有他的儿子继承,不可能让朱元璋来继承。

因此,朱元璋在郭子兴死后,肯定会和郭子兴的儿子以及忠于郭子兴的各将领展开一番明争暗斗。

如果常遇春在现在这个时候投奔郭子兴,几乎不可避免地要卷入将来那场政治斗争。

以常二哥的为人,他肯定是支持郭子兴的儿子继承郭子兴的衣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让常二哥走向了朱元璋的对立面吗?

常二哥将来可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呀?

可是按照常二哥的这个想法,拿下定远城之后,的确是个投奔他人的大好时机。

虽然定远城不是多大一块肥肉,但话又说回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总比两手空空地去投奔别人受待见吧!

如果现在不去投奔别人,正如常二哥所担心的,一旦元军反扑,我们是根本没有实力守住定远城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直接告诉常二哥答案,让他去投奔朱元璋,而不是去投奔郭子兴?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呀!

目前的情况下,朱元璋只是郭子兴手下的一个部将,在郭子兴集团内部,朱元璋只是相当于一个部门经理嘛!

如果讲在集团内部的排位,朱元璋至少得排到五把手开外。哪有不投奔老大,而去投奔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的道理呢?

冥思良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投不投奔郭子兴的问题上,摆事实、讲道理,肯定是没办法说服常遇春了。

那怎么办?

只能打感情牌了。

我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

“二哥,按照目前的形势来说,拿下定远城之后,我们立即去投奔郭子兴,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

但是,眼下投奔郭子兴,还是有几点不妥之处。”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似乎也来了精神。

他追问道:“有不妥之处?有什么不妥之处?三弟,你说来听听。”

我问常遇春道:“二哥,如果我们此时去投奔郭子兴,你考虑过刘聚大哥的感受吗?”

我这一话一出口,常遇春当即就愣住了。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师兄……”

紧接着,常遇春说道:“三弟,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带着队伍投奔郭子兴,师兄会不同意?”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刘聚大哥岂止是不会同意,刘聚大哥一定会十分地伤心难过。”

常遇春十分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我继续坚定地说道:

“肯定有这么严重。

二哥,你也不想想,现在刘聚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为了抵抗阿古达木进攻锥子山,经历了一番血战,一条腿肯定是残废了。

这人一残废,最怕什么?

最怕别人嫌弃他,最怕别人觉得他是个无用的人了。

这刘聚大哥刚废了一条腿,你就带着人跟着别人另起炉灶了。

你说说,这要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想?

你会不会是十分难过,认为是昔日的兄弟抛弃了你,离你而去了。”

我这话一说完,常遇春的脸上是陡然变色。

他一拍大腿道:“对呀!就是这个理儿,我怎么这么糊涂,在这个时候离师兄而去呢?”

说完,常遇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三弟,这次幸亏你及时提醒,不然,我又将犯下大错呀!”

听闻此言,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我这忽悠的本领又长进了不少嘛!

我安慰常遇春道:

“二哥,这也不能怪你。

的确如你所说,拿下定远城之后,是个投奔他人的大好时机。

但为了刘聚大哥,我们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机会了。

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下一个机会降临。

以二哥的能力,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听了我这话,常遇春的似乎也是十分受用。

他问道:“三弟,看来你是支持我带着人离开锥子山的。”

我十分肯定地告诉他:

“那是当然啦!

在锥子山当一辈子土匪,能有什么出息?

离开锥子山的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是不是应该投奔郭子兴呢?”

我没料到常遇春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这郭子兴是万万投靠不得的,别看他现在兵强马壮的,这天下的未来之主可是朱元璋呀!

我盯着常遇春看了许久,突然冒出了一句:“二哥,你相信我吗?”

此言一出,常遇春也是十分诧异。

他惊呼道:

“三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且不谈你我有结义之情,单就你救了我们父子的命,我就不该对你有半分怀疑。”

我见常遇春这话也说得真诚,便说道:

“二哥,相信我。你离开锥子山的事情,我会全盘考虑的。

鉴于刘聚大哥目前的这种情况,我会让他主动地提出,让你带着兄弟们出去闯一闯,而不是你提出要带着人出去闯天下。”

听闻此言,常遇春十分不解地问道:“三弟,你的意思是让师兄主动提出让我带着人下山?”

我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也只有这样,刘聚大哥的心里,才不会对你产生芥蒂。

也唯有如此,刘聚大哥才不会因为身体带了残疾,而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弟,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再次说道:

“二哥,相信我,这事儿我一定会全力促成的。

你一定要保持耐心,未来的反元大业、历史的改朝换代,都将留下你的足迹。”

听闻此言,常遇春腾地起身。看常二哥的意思,似乎是要准备出发了,于是我也赶紧起身。

常二哥双手用力地按着我的双肩,激动地说道:“三弟,我信你!”

四目相对,我从常二哥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想这种神情应该是源自于他内心深处那强大的自信。

我不知道,常二哥从我的眼中又读懂了什么。那个时刻,我的眼角和鼻子可都是有些酸的。

各位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被什么感动到了。我对自己的评价是,我一个对情感比较麻木的动物。

当时,我的眼角和鼻子发酸,而是源于人体自身的本能。因为,常遇春按住我双肩的手太有力了,我有些吃痛呀!

常遇春是什么人?

他可是一个武林高手,未来的大明开国猛将。

我又是一个什么人?

我只不过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个diǎo丝。

常遇春生得人高马大,我虽然是一米七的个头,也就刚刚摆脱了“三等残废”的身份。

和常遇春站在一起,我想我应该会诱发别人的恻隐之心吧!因为人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嘛!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双手用力地按住了我的双肩,我除了吃痛得眼角和鼻子发酸,还能有什么反应?

常二哥终于松开了他的双手,他猛地转身,跳下了大石头。

走出去没两步,常遇春又回头对我说道:“三弟!走,杀到定远城去!”

不待我回话,常遇春迅速扭回头,迈开大步,向前走去。留给我的是他那向前迅速移动的、高大的背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计赚定远城

阴历四月,正值初夏。太阳早已失去了春天时的那份温柔,似乎要散发出自己全部的热量。

好在已到了申时的光景,太阳离落下山头已不远,阳光已不似午时那么猛烈。

天公作美,一阵阵轻风吹过,让人倍感舒爽。

一棵棵树像一位位美丽善良的少女,随风扭动着细软的腰肢,摆着翠绿的连衣裙,跳起优美的舞蹈。

树旁边有些各色各样的野花。它们仿佛在精神十足地梳妆打扮,准备迎接花儿音乐会,她们用绚丽的阳光做胭脂,涂红娇美的脸蛋;用金色的晚霞做长裙,套上柔韧的腰肢。

在定远城西边的古道上,一支“元军”从西北方向直向定远城的西门挺进。

这一天是大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四月十七日,离定远县千户阿古达木带兵去西北方向剿灭锥子山的土匪已过去七天了。

这阿古达木乃是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蒙古帝国大汗阿里不哥的嫡系后人,也是“神箭”哲别的传人。

阿古达木可谓是锥子山的苦主,锥子山大头领刘聚的父亲、儿子皆死在此人之手;大头领刘聚和二头领常遇春共同的师傅,也就是三头领张思淑的父亲张然,也是死在这阿古达木的手上。

眼下,刘聚一条腿残废,也是拜其所赐,常遇春和张思淑先后中了其歹毒的家传兵器“三棱透甲锥”。

可以说阿古达木与锥子山的人是不共戴天了。

七天之前,阿古达木只留下几十号老弱病残留守定远城,自己亲率定远城内元军主力直扑锥子山。

阿古达木这一次是志在必得,定远城内从大小官员到普通兵士,也都认为这位千户大人这次必将毫无悬念地铲除锥子山的匪帮并凯旋而归。

按正常情况,顶多三、五天,前方必然传来捷报。

可是五天过去了,锥子山方向无仍何消息。

定远县的达鲁花赤老爷着急了,吩咐各守城的老弱兵士,一旦有千户阿古达木的消息,立即向其报告。

西门上的兵士远远看见这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元军”,早已是喜出望外。

不待这支“元军”入城,驻守西城门的“牌子头”早已惊呼:“千户大人回来啦!”

并立即派出一名兵士去达鲁花赤大人府上报捷。

不错,这彪人马之中,的确有定远县的千户大人阿古达木。但他不是以这支“元军”领导者的身份出现在这支部队中,而是以俘虏的身份出现在这支“元军”之中。

更惨的是,这阿古达木的手筋脚筋早被我们给挑了,也就是说,他眼下就是废人一个。

“废物利用”正是我这个环保人士大力倡导的行为。

眼下直奔定远城的这彪人马,正是我和我结拜二哥常遇春带着锥子山的七十个兄弟,换上了元军的衣服、装备,押解着俘虏的阿古达木,由几个刚刚投降的元军兵士打头,直奔防守空虚的定远城而来。

申时末的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定远县城的西门。远远地就瞧见城门楼子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防守。

我让几个刚刚投降的原定远城元兵走到队伍最前面,把拉阿古达木的马车放在了队伍中间稍靠前的位置,以确保城门楼子上的人能看见他。

但阿古达木想给他们通风报信,揭穿我们假扮元军赚开城门的计谋,却是不可能了,因为离得太远了。

另外,我还故意饿了他一天,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最前面的人已到了城门下边,守城的元兵见前面的几个人都认识,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已经投降锥子山了。

因为没有看见千户大人阿古达木,一个守城兵士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千户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那最前面的人也机灵,答道:“那锥子山易守难攻,经过这些天的拉锯战,昨天晚上,千户大人亲自带队冲锋,才全歼了这股敌人。但千户大人昨天冲锋时受了伤,因此今日没能骑马,正躺在那后面的马车上休息呢。”

那几个守城兵远远看见队伍中间的马车上躺着个人,看装束和身形,的确是阿古达木,便没起疑心,撤了城门口的拒马、木栅栏等障碍物,放我们的队伍进城。

就这样,我们的队伍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我回头看了下马车上的阿古达木,这被折腾的萎靡不振的阿古达木虽然气得直咬牙,但也奈何不得,他现在是连大声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前面的队伍已进入了城内,我骑着马陪着载着阿古达木的马车已来到了城门洞子口。

这城门下面有三个兵把守,主要是负责盘查进城出城的可疑人员,一旦城门上的人发出警报,他们便迅速关闭城门。

这城门楼子上有五个人冒出头,在城墙上看着我们。

那城门下守城的一个兵士,见了马车上的阿古达木,问道:“千户大人似乎受伤不轻啊?”

阿古达木正准备开口说话,我抢着回道:“的确不轻。”顺便看了城内一眼,已入城的士兵正在常遇春的带领下,从内城的阶梯上往城门楼子上冲去。

我想,这下好了,一旦常遇春上了城门楼子,这西门就算是被我们彻底控制了。

我身边一个刚刚投降的士兵与这个守城的士兵熟识,两人还在扯着蛋,就听到城门楼上发出了几声惨叫。

看样子,常遇春得手了。

我立即对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城门楼子下的三个守城兵便被我们控制住了,其中一个正准备拔刀反抗,罗仁对着那人胸口就是一刀,结果了一个。

很快,这守城的八个兵,被杀了四个,活捉了四个。

我让罗仁带着一个班在这里守住西门,从现在开始关闭西门,不准放一个人进来,也不准放一个人出去。

如法炮制,我们很快又控制了南门和北门,分别由刘三狗子和蓝玉各带一个班驻守。

其余还剩下四个班,我带着两个班直扑东门而去,而常遇春则带着另外两个班直奔达鲁花赤府。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我们是从城内去夺那三个城门,加之这些守城兵本来就是战斗力较弱的老弱病残人士,几乎都没遇到什么抵抗,我们就顺利得手了。

东门夺下来之后,我让裴德龙带着一个班镇守,我自己则带着另一个班在城内搜寻。

粮库、军械库本来就只各留了一两个人守门,这夺下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常遇春那边,把镇守达鲁花赤府的十来个元兵全砍了,那达鲁花赤大人的脑袋,也被常遇春剁了下来,他可是要把这个献给他的爱妻蓝玫的。

到了当天晚上,整个定远县城就完全被我们控制了。

我立即与常遇春开了个短会,就下一步的行动,拿出一个初步方案。

这第一个要议定的问题,是这定远城攻下来了,是弃还是守的问题。

当时,自郭子兴占领濠州以后,安丰路的大部分元军兵力都集中在寿春{今安徽省寿县一带}。

郭子兴与颖州刘福通部采取了避其主力、攻其薄弱部位的策略,大军并未攻击寿春,而是南下攻击庐州、居巢一带。

寿春北边的怀远县也属于元军掌控,而定远县东边的滁州也属于元军掌控。

也就是说,当时的定远县除了北面是濠州郭子兴的部队,东边和西边都是元军的地盘,而南边红巾军正与元军激战。

这定远城也不大,凭着锥子山这些人,要想长期坚守是十分困难的。

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这定远城虽然现在控制住了,但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既然定远城是随时准备放弃的,那下一步就要将这次作战胜利的成果最大化。也就是说,该运回锥子山的东西,要立即组织人员运输。

兵器、装备、粮草这些物资是肯定要带回去的,还有那些蒙古官员的宅子,都得好好搜查,值钱的东西,都得带走。

以往打扫战场,顶多就是收拾着装备、物资什么的,这次攻下了定远城就不一样了。粮食、装备什么的,倒不用担心,这普通士兵就是想着趁乱占为己有,也拿不了多少,占不了什么便宜,因为这些东西不值钱。

但去搜查这些官员的宅子,可就不一样了,哪个官员家里没点金银玉器、首饰珠宝什么的,这些东西体积又小,偷偷私藏一个,就值大钱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认为得把各班班长都召集起来,开个会,定个规矩。

从现在开始,所有缴获的东西都要归公,谁要是占为己有,价值十两银子以下的,重责;价值达到十两银子以上的,立即斩首。

倘若看见别人私吞战利品物资,隐情不报的,一旦查出来,与私吞之人同受责罚;如果积极揭发举报的,重赏。

另外,锥子山这帮人都有些匪气,以前在山上,那是无所谓,现在进城了,可不能由着他们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大纪律

这攻下了一个城,第一,不得扰民,不得借机抢夺城内民众的财产、物资;

第二,不得干出烧杀"jian yin"之事,凡是故意杀人、强抢民女的,一律斩首。

而且这两条纪律,要在城内张榜公布,欢迎群众检举揭发。

算上之前那条关于缴获要归公的纪律,正好凑个“三大纪律”。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三大纪律”之后,表示完全赞同。

接下来,关于下一步如何收买人心的问题,我也有一些想法,我一并说给常遇春听了。

我认为第一条,得从仓库里拿出一部分粮食,组织城内的民众开个施粥棚,城内之人每天都可以去粥棚领粥喝。

下一步,城外的难民,也可以有计划地放一些进来。

这第二条,我们得竖起大旗招兵买马,这难民之中好些都是青壮年,不如把他们收编进来,壮大我们的实力。

当然,这普通民众,愿意加入我们,跟着我们一起去打蒙古人的,我们也是大大地欢迎。

这第三条,就是得收罗人才,我们以后迟早是要从锥子山走出去的,这行军打仗,就需要兵器装备这些东西。光靠着战场上缴获的装备物资,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我们就得在城里找出一些会铁匠、木匠等手艺的人员,说服他们参加我们的队伍,这些人,以后肯定有大用。

对于我提出的这三条,常遇春肯定是没有意见。他还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城中大户、富户的问题,是不是也抄家。

关于这个问题,我跟他讨论了良久,最终达成共识。

明天晚上,请这些富户、大户到这城中的达鲁花赤府上一聚,先把这达鲁花赤大人被砍下的脑袋给他们看一看,然后就说我们准备开展反元大业,却受限于粮草军械不足,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共襄义举。

说白了,就是敲打敲打这些大户、富户,要他们出点血。

这些人都是精明之人,见达鲁花赤大人都被剁了脑袋,为了保命,肯定会出血的。

这些事情我们二人商议完毕,立即派人把各班班长召集到达鲁花赤府来,准备立即开个短会,传达相关精神。

好在这定远城也不大,很快,各班班长都到齐了。

会议由常遇春主持,他先是分析了当前形势,让大家作好元军随时反扑的准备,一旦元军向定远城发动攻击,我们立即向锥子山退守。

接着宣布了刚才我们刚刚定下的“三大纪律”,让大家会后,要将这些纪律迅速传达到所属人员。

最后,安排了几项具体事宜。

这搜查各官员宅子的事,由蓝玉全权负责。

这在城内寻访铁匠、木匠等专业人才的事,就由罗仁负责。

在城内负责招兵的事宜,就交给裴德龙。

运输城内缴获的各类物资回锥子山的事宜,就交给了刘三狗子。

在城内负责组织民众开设施粥棚的事,就交给了前两天刚投降我们的那个色目人艾尔肯·库尔班。

这艾尔肯·库尔班本是元军的一个“牌子头”,投降我军后,我们经过编组,把他编在陈定邦任班长的班里面,他担任第一组的组长。

因为陈定邦还在和州,因此这个班实际上是由他指挥,他相当于代理班长。

让这艾尔肯·库尔班负责施粥这件事,一是因为他对城内情况较熟悉,二是让他做了这件事,以后可以在色目人中,帮我们宣传宣传。

明天请城内各富户、大户到达鲁花赤府一聚的事,以及明天晚宴的安排,交给了新投降的一个汉人“牌子头”柳怀镜。

这柳怀镜编在chén yuán贵的班里,也是由于担任第一组组长,暂时代替chén yuán贵当班长。

当然,还有其他三个投降的汉人“牌子头”,也都安排了小组长的职务,毕竟以前在元军这边都当个小头目,应该还是有些能力的。

其中一个叫马悦的还会识文断字,我让他下去之后,立即把我们刚才宣布的“三大纪律”给我写下来,明天拿给我看了之后,再抄写十遍到城内各处张贴。

正准备散会,罗仁提出了一个问题,因为最先夺取的西门是他在镇守。当时夺下西门之后,那阿古达木就留在西门处,由他看管。

他现在是请示,这阿古达木怎么办?是杀是留?

常遇春当即表示马上去把阿古达木砍了,然后派人把脑袋提回锥子山祭奠师傅就行了。

我立即表示反对,我的意见是,明天午时在城内召集民众,开个大会。

一是宣布我们的纪律;

二是当众斩了这阿古达木和其他被俘虏的蒙古官员;

三是欢迎难民到我们开设的施粥棚领粥喝;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的队伍。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也觉得我这个建议好,既向蒙古人示了威,又收买了人心。

一切安排就绪,我们就让各人散了。当晚,我和常遇春就住宿在这达鲁花赤府。

第二天一早,我和常遇春分头在城内巡视,各项事宜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还不到中午,施粥棚的粥就熬好了,已有不少难民在排队领粥了。

裴德龙那里,也是忙得够呛,一上午就有近百人来投奔了。

我正看着这些来踊跃投军的人,心里直高兴,马悦就跑来找我了,拿着一张他写好的告示给我看。

我看了下,昨天宣布的“三大纪律”都写上了,也写上了欢迎广大民众监督举报的话,十分满意。

关键是他这手字写得还不赖,我顺便问了问他的身世。

马悦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念过私塾,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各地农民起义军越来越多,他被元军抓住从了军,就相当于解放前的抓丁拉夫吧。

我让他迅速把这个告示抄写十遍,贴到城内各显眼处。

快到中午了,我也懒得回达鲁花赤府了,就在街上买了个饼,顺便去我们的粥棚里喝了碗粥。

按照计划,上午就派人在城里敲锣通告了,午时三刻,在东城门外斩首擒获的蒙古官员,这事儿由常遇春负责安排人手。

看看日头,时辰应该是快到了,我立即去了东门。

我到的时候,都准备开斩了,当然,最大的官是千户阿古达木。

还有那个副千户哈丹巴特尔今天上午也被抓住了,他竟然混在难民里面准备混水摸鱼,寻找时机溜出城去。

但他被负责施粥的艾尔肯·库尔班给认出来了,立即带人一拥而上,擒住了他迅速交给了常遇春。

还有其他一些蒙古官员,总共有十九个人。

到了准备行刑的时刻,常遇春站上了一处高台,当众宣布道:

“这中华大地,自古都是我们汉人居住的地方。

但自从蒙古人来了之后,不仅占我地盘,还视我汉人为奴隶。

我们锥子山这些兄弟,原本都是本分之人,只是不堪忍受这蒙古人的残暴统治,才上了山。

今天,我们攻下了定远城,我们和他们蒙古人不一样,我们不抢咱汉人的东西,我们只和蒙古人作对。

我们马上还要在城内张贴告示,宣布我们的这些纪律。

另外,我们在城内开设了施粥棚,逃难的民众,还有家里没饭吃的人,都可以去那里领粥喝。

我们的目标就是带领大家把这些蒙古挞子给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的地盘就得由我们汉人自己作主。”

说到这里,常遇春停顿了一下。

为了制造点气氛,我当即扯开嗓子吼道:“把蒙古挞子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当家作主。”

我这一声大喊,众人都看向了我。

那些老百姓不知道我是谁,但锥子山的兄弟可认识我呀,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把蒙古挞子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当家作主……”

最后,在场的好多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我心想,这气氛还营造得不错。

常遇春索性让大家呼喊了一阵,接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后,才说道:“我们锥子山,也欢迎各位兄弟姐妹的加入,在城内我们也设了招兵点,欢迎大家去踊跃报名。”

这时,下面一阵议论纷纷,估计好多人都得被刚才的气氛和他这几句话给忽悠到了。

紧接着,常遇春又大吼一声:“行刑!”

随着这一声令下,十九把大刀先后砍下,十九个脑袋也先后落地。

除了那阿古达木的脑袋常遇春命人收了,其余的先暂时丢弃在这里示众吧,隔天再来派人收拾。

因为晚上要宴请城内的大户、富户,我下午去裴德龙那里看了看之后,就回到了达鲁花赤府。

常遇春也在,我们就晚上宴席的一些细节性问题作了进一步讨论。

不一会儿,刘三狗子来了。

他见了我们就问道:

“二当家、四当家,这兵器、装备以及粮草物资,我派人清点了一下,着实有不少,但这运回锥子山,我们人手是不是少了点。

我想是不是让裴德龙从招募的新兵中,拨一部分人给我,然后把这次下山大家骑的马匹都先借给我。

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员运送物资回锥子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敲打富户

我和常遇春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也可行。不然东西实在太多,凭着分派给刘三狗子的那几个人,要把这多么东西全部运回锥子山,那不知道得花费多少时间。

于是,让刘三狗子去找裴德龙要人,然后自行在军中收集马匹。

当时,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有点“小坏”的想法,今晚敲打那些富户的时候,得找他们借点牲口

当然,这个“借”了之后,以后“还”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嘿嘿。

接着,常遇春让刘三狗子运东西回去的时候,顺便还带上一样东西回去,那就是阿古达木的人头。

因为天气开始变热了,为了防止人头腐烂,让刘三狗子搞点生石灰把人头裹住。

考虑到刘聚和张思淑都是有伤在身,常遇春准备过几天回锥子山去亲自主持祭奠师傅的仪式。

刘三狗子走后,柳怀镜就来了。

他先是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今晚请客的情况,总共请了八个人。有在城里做生意的,也有人住在城内,但在城外有大片土地的地主。

这么多人的情况,我和常遇春二人这么短的时间,也只能做个大致了解。

具体情况,还是柳怀镜比较熟悉,他是土生土长的定远人。

当即,我就建议,晚上的宴席,柳怀镜也参加,常遇春当然也是同意。

等于说,晚上总共是十一个人参加,我们这边三人,加上那请来的八人。

等我们三人把一切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有人来报,说是请的客人有的已经来了。

柳怀镜立即出去迎接。这晚宴的菜也是在这定远城最好的饭馆点的,这个时间点儿,应该也快送到了。

我和常遇春还要就待会儿的一些细节问题作一些探讨,便告诉柳怀镜,待会儿人来齐了,就来叫我们。

又过了约两刻钟,柳怀镜派人来通知,说是人都来齐了,菜也送过来了。

于是,我们二人就来到了这达鲁花赤府的会客厅。

那八人本来都是坐在茶几边品茶,这会儿看见我和常遇春出来了,都站了起来。

为了突出常遇春的领导身份,我刻意紧跟在常遇春的后面。

柳怀镜立即给众人介绍,说常遇春是咱锥子山的二当家,我是四当家。

那八个人立即对我们拱手行礼,我们也是客气地对他们拱了拱手。

接着,柳怀镜又给我和常遇春一一介绍了那八个人。

人太多,我一下子也记不住名字。只记得有两个姓刘的,一个姓方的,一个姓李的,一个姓王的,一个姓周的,一个姓陈的,还有一个姓孙的。

具体谁姓什么,我还没办法完全对号入座,好在有柳怀镜在,问题不大。

我们随即招呼大家入座,常遇春自然坐了上首,我和柳怀镜分列左右。那八个富户也都依次一一坐下了。

常遇春率先发话了: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一是跟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二是跟大家畅谈一下未来。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这蒙古人统治的日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各位都是汉人,以前在这蒙古人的统治之下,估计也没少吃过亏。

今天我们占领了这定远城,日后定当与各位同心同德,保定远县一方安定。

大家今天在城里应该也看见了,好多人都来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的队伍。

但这人一多,口粮、衣服、装备都成了问题。

因此,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兵士的口粮问题如何解决?

我想大家都听说过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些当兵的能吃得饱、穿得暖,才能卖命地在战场上拼杀。

如果口粮都成了问题,开小差跑路是小,这在定远县烧杀抢掠起来,可就不好控制了。

虽然我们也在城内贴出了告示,宣布了一些纪律,但人一旦饿得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了这些纸面上的问题。

不过,大家放心,有我常遇春在,我一定是尽最大努力,把手下这些兵士管好,不给各位及定远县的广大百姓添麻烦。

因为我们的宗旨,就是团结众多的汉人兄弟,一起把这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

为了展示我们的决心,今天中午,我们在东城门外当众斩了十九名蒙古官员的脑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我们一攻入这定远县城,就斩了最大的官员达鲁花赤。”

常遇春说完,便向柳怀镜使了个眼色,柳怀镜立即命人把昨天砍下的那达鲁花赤的脑袋端了出来。

那八人一看这阵势,都不知如何是好。有的胆大的,还看了这达鲁花赤的脑袋一眼,有些胆小的,直接就是低着头,不敢作声。

常遇春让人把这脑袋又端了下去,接着才说道:

“不好意思啊!

本来是请大家吃饭的,先让大家看了这蒙古狗官被砍掉的脑袋。

来来来,我们都先把酒满上,为了定远县的长治久安,我们先干一杯。”

说完,常遇春就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

大家也都各自倒满了杯中的酒,也都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常遇春和大家碰了个杯,就先一饮而尽了,其余人也都满饮了此杯。

喝完这第一杯,常遇春让大家都坐下,然后招呼大家吃菜。

再看看那八个人,刚才看了那达鲁花赤的脑袋,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饭喝酒啊。

况且,刚才常遇春那番话也说得很明白了。

我们现在占了定远城,兵是越来越多,但没钱没粮,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得到有效解决,那保不住哪天就会有士兵去干些烧杀抢掠的事。

如果真要抢,他们这几个富户,肯定是最先被抢的对象,因为他们钱多粮多啊。

我和常遇春、柳怀镜大口吃着菜,这城里最好饭馆做的菜的确是不一样。

那八个人可就没我们这么逍遥自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姓刘的大户先站起来了。

看样子,这人在这八人之中似乎是最有钱的,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他不会紧挨着我坐下。

这刘大户端起酒壶给大家把酒都满上了,然后端起酒杯说道:

“二当家、四当家,承蒙你们的厚爱,这大军刚入城第二天,就把我们这几位喊过来喝酒,我刘某人心里感到是莫大的荣幸啊。

这大军入了城,我们都看见了,只抄了蒙古官员的家,对于我们普通百姓那是秋毫无犯啊!”

这刘大户刚说到这里,我就赶紧插话补充道:

“刘老板说得不错,咱锥子山的兵士不是普通的土匪,咱是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的。

赶走蒙古挞子,就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说完,我拿眼瞧了这刘大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刘大户端着酒杯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这其实都是多亏了二当家、四当家治军有方啊。

但正如刚才二当家所说,这兵士如果吃不饱肚子,那肯定是会干出一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来的。

因此,我在这定远城内也算得上是个富足之家,我带个头,为这大军捐布一百匹。

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仰脖子,把这杯酒先干了。

常遇春没说话,刚才柳怀镜虽然给我们大致介绍了这些富户的情况,但我们也没记住太多,对这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太了解。

于是,我拿眼看了看柳怀镜,意思是让他看着办。

柳怀镜立刻会意,对那刚才说话的刘大户道:

“刘老爷,你家不仅在定远城开的有绸缎庄,在城外你可还有几千亩良田吧?

这布我们是需要,这粮食我们也需要啊。

你算得上是今天在座的最富有的啦,这一百匹布,似乎与你的身份不相适应啊?”

此话一出口,那刘大户的脸腾得就一下子红了。

忙赔着笑道:“城外我有良田不假,但这两年天公不作美,可没什么好收成啊。”

柳怀镜也懒得跟他啰嗦,便道:

“你家到底有多少粮食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

如果我们筹集不够军粮,不知道我们手下的士兵有没有兴趣知道你家有多少粮食。

反正一旦他们吃不饱肚子,说要去你们刘家借点,我可是拦不住的啊。”

嘿嘿,柳怀镜这话可是说得不赖,明摆着就是要威胁这姓刘的了,你不给粮食也行,如果士兵要去抢,你们可别怪我们了。

看来,我先前的分析没错,一个汉人在元军中能混个“牌子头”,肯定还是有点能耐的。

看样子,那几个新投降过来的“牌子头”,以后还得要多关注关注,加强培养。

那刘大户听到这里,知道今天不出点血肯定是不行了,遂咬了咬牙道:“那我再犒劳大军一百担粮食。”

柳怀镜听他这么说,没答话,而是看看我跟常遇春,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差不多了。

我没作出什么反应,常遇春点了点头道:“那好,既然刘老爷这么慷慨,我敬刘老爷一杯。”

那姓刘的知道可以过关了,赶紧又把酒满上,跟常遇春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收罗人才

接下来,其余的七个人都一一做出了犒军的承诺,这些人有开珠宝首饰店的,有开粮店的,有大地主。

有个姓方的老板我特别感兴趣,这人四十出头,是这定远城盐号的老板。

为什么对他感兴趣呢?因为我想和他做生意。

张士诚和方国珍控制了江浙大部分产盐区,现在内地食盐吃紧,价格疯涨。

我想让沈万三把私盐运给我之后,我直接转手卖给这些盐商,自己当个二道贩子就行了。这零售的渠道太操心,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精力管理这事儿。

最终,这八个大户总共承诺捐出一千二百担粮食、两百匹布、两千斤铁。

我和常遇春、柳怀镜三人点头示意,也差不多了。

这时,我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对大家说道:

“来来来,我来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的慷慨解囊。

但这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犒军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也不能都放在这定远城中啊,这定远城城小,也无险可守。

一旦元军进攻,总不能让这么好的东西被元军抢走吧,那也是辜负了各位的一番美意。

因此,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我们还得运到了一个妥善的地方存起来。

但这如何运输就又成了一个问题,我的想法是再找各位每人借十两马车运输这些货物,当然,骡车也是可以的。

不知各位肯不肯给我胡某人这个面子呀?

我先干为敬了啊。”

说完,我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常遇春、柳怀镜也都立即干了。

这下,那八个大户都是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我说的是借,但这个借,肯定是难得再还了。

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每个人出十辆马车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受一点点损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如剜心之痛。

那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都看向了那个最先发话的刘大户。

那姓刘的见大家都看着他,又看看我和常遇春,我见他看过来,把杯子倒过来给他看了看。

然后笑道:“刘老板,怎么了?我都干了呀,这酒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你这么半天还没喝下去呀?”

那姓刘的见我这么一问,也是没办法,只好一口把酒干了。

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找他们一人借十辆马车,如果给我面子,就把这杯酒喝了,算是答应了。

这姓刘的一喝这杯酒,就表示答应借十辆马车了。

其余七人见这姓刘的答应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干了这杯酒。

我见大家都算是口头答应了,也是连忙感谢道:

“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我在这里代表咱锥子山的全体兄弟和定远县的父老乡亲,向各位表示感谢!

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说完,我亲自把酒给大家都满上,又和大家喝了一杯。

既然事情谈妥了,我们也就没有过多地留大家了,这八人也是识趣得很,很快就要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柳怀镜没忘补上一句:

“大家答应犒军的东西,还请大家在三日以内送到西城门处,我们有人在那里接收。

如果到时,大家没有送来,我们只好派人去催一催啦!”

那八人一听,赶紧答应,一定准时送到。

嘿嘿,他们不准时送到能行吗?

柳怀镜这话也是颇有威胁之意,你们要是不送来,我们就自己去你们家拿。

一旦士兵进了你们家,那就不好说了,本来是一百担粮食,到时拉两百担走,看你们又能怎么办?

我们三人一边送客,那八人也是一边和我们道别。

虽然他们心里恨我们恨得直痒痒,但嘴上的话还是要说得亲热些的,这场面上的事嘛,都这样。

本来,我是想留下那盐号老板,谈谈这卖盐的生意的,但一想到这刚入城,事情多得很,这个还是先缓一缓,等他把答应犒军的物资先给我们送来了再说。

送走了这八人,我和常遇春、柳怀镜是开怀大笑。

这时,罗仁来找我了,我知道他肯定是跟我谈搜罗铁匠、木匠等人才的事,正准备让常遇春一起来探讨探讨。

蓝玉又来了,他说是要汇报抄查各蒙古官员家产的情况。

我想这事情太多了。就让他跟常遇春谈吧,我则跟罗仁来到了我住宿的房间谈这搜罗人才的事。

今天,罗仁为这事可是在城里跑了一天,我也是急切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罗仁一坐下来就拉开了话匣子,定远城内两家铁匠铺子、县城周边三家铁匠铺子,还有县城及周边的十几个木匠,他都寻访了一遍。

最终有两个铁匠、四个木匠都愿意跟着我们上锥子山。

我当即非常高兴,总算还是有成果,加上山上本来还有个铁匠刘善荣,现在就有三个铁匠了。

我第一步的计划,是准备回锥子山之后,带他们三个去黑石岭一趟,看看那盆地中的陨铁石能不能提炼得出来,如果那个试验成功了,对我们的兵器装备可是大大的提升。

还有那盆地中的那块疑似飞机残骸的铝合金板子,如果能够锻造的话,打几副铠甲,那是再好不过了。

还有这四个木匠,加上锥子山本来还有两个木匠,平时可以跟着杜黑子,干些修修补补的后勤工作。将来一旦打大仗,要造个攻城器械什么的,他们可都是有大用处的。

罗仁一边给我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我是一边听,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中,我们都谈了快个把时辰了,罗仁一看天也不早了,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临走之际,罗仁还是向我请示,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收罗这些人才。

我给他的答复是,先一边安排那几位答应上山的人先回山,同时继续收罗,最好再给我收罗几个能识文断字的人回来。

罗仁领命后就告辞出去了,我也累了一天了,就shàng chuáng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去找常遇春,没看见人,估计又出去了。

我吃过早饭,惦记着招兵的事情,就准备去裴德龙那里看看。

到了招兵处,虽然是早上,还是有不少人来报名。

但没看见裴德龙,只看见蓝玉在那里。因为看见他们正忙得不亦乐乎,也就没去打搅他们,便又准备去四处城门处转转。

西门处,刘三狗子正在指挥搬运粮食、兵器、装备物资回锥子山。当然,这些是我们攻下定远县城缴获的,并不是那八个大户捐献的。

这搬运队伍中,除了少数人员我认得,是从锥子山上下来的兄弟,还有不少人就是普通民众打扮,得有上百人,应该都是昨天裴德龙招的新兵。

四个城门转了一圈,见一切都在正常运转,我又转回了招兵处。还是没看见裴德龙,只看见蓝玉。

不过,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我便把蓝玉招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查抄蒙古官员私宅的事儿都办完了吗?裴德龙呢?”

蓝玉答道:

“都查抄完了,这次可得了不少好东西啊。

裴德龙一大早被我姐夫安排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去了,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我姐夫就安排我在这里接手他招兵的活儿。”

我心想,这二哥给裴德龙又安排了什么重要事情,怎么之前也没听他说起过。

便接着问蓝玉道:“这总共招了多少人了?”

蓝玉道:

“昨天就招了两百多,调了一百人给刘三狗子运东西去了。

今天这一上午又招了六十多个了,都分派到各城门和城内各地去了。

估计过两天,刘三狗子还得来要人。”

我“哦”了一声,蓝玉又接着补充道:“上次在锥子山有两个汉人兄弟不愿投降,说是他们的家小还在城内。今天上午,他们也来报名了。”

我心想,这是好事啊,这两个人为了家人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我心里还是很赞赏的。

我赶紧问道:“他们两个你收了没有?”

蓝玉道:“当然收了,他们以前是吃军粮的,以后跟着我们肯定是能发挥作用的。”

我点点头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得多关注关注,这两个人为了家人甘冒被砍头的风险,这是大‘孝’啊。”

蓝玉翻着他招兵处的册子,对我道:“一个叫贾海通,一个叫郑光成,都是定远县人氏。”

我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然后又接着问道:“查抄东西的账本在哪里?这查抄的过程中,有没有人违反纪律?”

蓝玉回道:

“没有人违反纪律,谁有这么大胆子?

那账本昨天给我姐夫看过了,现在在我那里,你如果要看,我们现在去看。

反正这会儿来投军的人也不多,有他们几个在这里就行了。”

我想了想,也行。

于是,蓝玉又对这招兵点的其他几个小喽啰作了番交待,就带着我回了他住宿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离这招兵点很近,也是一处蒙古官员的宅子。反正家也抄了,人也赶走了,他就带着几个小喽啰住在里面。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贪污腐败 无处不在?

进了屋子,蓝玉让我坐下,就给我把账本取来了。

我大略地翻了翻,确实有不少好东西,金条、银锭子、银钞{元朝发行的纸币}都有不少,而且有详细数目,还有一些珠宝玉器、首饰、古玩字画之类也有不少。

另外还有人参、鹿茸等好东西。

还有一样东西我比较感兴趣,那就是抄到了两百四十多张虎皮。虽然记载的不是很详细,但有个大致数据。

这账本的前面是各种查抄物品的汇总情况,后面还有每个官员家中抄出物品的明细记录。

我看完了汇总情况,就继续翻看着后面的明细记录。

翻着翻着,我心里就“格登”了一下。

因为翻到那达鲁花赤府查抄出物品的明细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有涂改的痕迹,有不少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等东西被划掉了。

再一对总账,这些划掉的部分是没有记入到总账数目的。

我当即思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话,刚开始为什么又要写上?

如果有这些东西的话,为什么又划掉了?

而且汇总情况里面没有?

该不会是他们偷偷私分了吧?

于是,我指着这几处划掉修改的地方,问蓝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到底有还是没有?”

蓝玉摸了摸脑袋,说道:“有,但现在没有了。”

我立即追问道:“什么叫有,现在又没有了?那这些东西去哪里了?”

蓝玉笑了笑道:“这事儿你还得问我姐夫去,这些东西昨天都是我带人抄来的,后来我姐夫说这些东西有用,就让我把这些东西先交给他,在账上把这些东西删掉了。”

当时,听了这话我是心里一惊。

按说,也不该如此啊,常遇春,我的结拜二哥,他的人品我是清楚的呀!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贪污之事呢?

难道这**真是人的本能,连他这种光明磊落之人,也脱不了这个俗?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问他呢?

问吧,他要是承认了,我该怎么办?

治他的罪?

先不论他是二当家,排位在我前面,我治不治得了他的罪?

就凭他是我的结拜二哥,我也不能那样对他啊。

如果他不承认自己私吞了这些东西,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蓝玉私吞了,故意说是常遇春搞的,因为他知道我也不敢拿常遇春怎么样。就算最后我对质出来了,我又能拿蓝玉怎么样?

毕竟他是常遇春的小舅子,难道真的按那纪律上说的,把他斩了不成?

可要是不问,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那以后这队伍还能不能带好,还能不能管得了呢?

今天,常遇春这样搞,以后别人肯定也会效仿他,反正常遇春也没受到惩罚呀。

这事儿真是把我难住了。

一时,我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事了,让蓝玉把账本收好,我就离开他的住处,一路回了达鲁花赤府。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跟常遇春直接说破?

回到了达鲁花赤府,屋里也没几个人,跟我打招呼,我也没什么心思去理会,随口“嗯”了一声,就算答复他们了。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卧室,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柳怀镜。

他笑着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这才想起来,都已过午时了,还没吃呢。

于是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吃的,没有的话,我出去街上随便吃点。

柳怀镜说他也没吃,陪我去街上吃点儿,我心想他地头熟,就跟着他出去了。

柳怀镜把我带到一家面馆,说这是定远城最好的面馆。我吃了一下,感觉味道还行,但心里老是想着常遇春这事,还是显得没什么精神。

柳怀镜似乎看出了我心里有事,便问道:“四当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今天中午从外面回来,就象丢了魂儿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苦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事。”

心想,我这心里还是真装不住事,连柳怀镜都能看得出来我心里有事。

不过,也是这事对我形成的冲击太大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会干出那种贪污之事。

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结拜兄弟,我先入为主地从主观上就认为他的品行高尚,而不能客观地去分析这些问题呢?

要不,我问问这柳怀镜,看他怎么评价我二哥常遇春。

这柳怀镜是新降之人,可能对常遇春也只有个大致印象。但听听也是好的,等晚上罗仁回来了,我再听听他的意见。

这罗仁在山上也比较长时间了,加上别人可能对常遇春还有所顾忌,但罗仁是我亲信,他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于是,我就问柳怀镜道:“你认为二当家常遇春是个怎么样的人?要实话实说啊,要客观公正。”

柳怀镜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这到锥子山也没几天,对二当家真是没有深入了解,实在是不好评价。”

我心想,这人还是有头脑的,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妄加评议。

随即笑道:

“没什么不好评价的,就这几天,把你的感受说出来听一听。

毕竟我们锥子山也就是个弹丸之地,以后我们还想带着山上的兄弟成就一番事业,自身如果不能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不断完善自己,那肯定是不行的。

以前,山上就那么几个人,我们想听点兄弟们的意见也听不到。

因为那些兄弟们基本都是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的,即使我们有什么缺点,他们可能都习以为常了,根本就讲不出来。

而你们不一样,你们以前算得上是正规军出身,而且也是在县城,看问题的眼界肯定比山上那些兄弟要开阔一些。

因此,我们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当然我有什么缺点,你能帮我指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怀镜听我说到这里,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说道:

“二当家吧,要站在我们的视角,那就是土匪出身,江湖味十足,很够义气。

如果是带领一帮兄弟,占山为王,讨口饭吃,那是绰绰有余的。

但如果将来想要带领这么多兄弟干出一番事业,还是有很多地方要不断自我完善的。”

我心想,这话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又接着问道:

“以你对二当家现有的了解,你认为二当家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道德品行怎么样?

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柳怀镜略作沉思后说道:“要说人品,二当家绝对没话说。我认为他绝对是个好大哥,为了兄弟,他肯定是那种愿意两肋插刀的人。”

我觉得柳怀镜这话也说得没错,便进一步追问道:

“你认为如果将来我们成就了一番事业,二当家会不会是那种有了权力就变坏的人?

会不会成为那种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的人?”

柳怀镜听了这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说道:

“我在定远县城这么多年,见过的官员也不少。蒙古人也有,色目人也有,咱汉人也有。

这些官员中,你说好人有没有?

我说有,但相当相当少。

但二当家绝对不是那种了权力就变坏的人,他可能当不了大官,他也可能做出不了什么政绩。

但我敢说,他绝对是个好大哥,他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听柳怀镜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的想法跟我差不多,那就是常遇春的人品绝对没问题,这种贪污之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这事儿我晚上还得听听罗仁的说法,毕竟这小子现在算是我的亲信了,也可以说是我在外面的眼睛和耳朵。

吃完面,柳怀镜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让他先去了,我自己则一个人在城里溜达了半天。

晚上,我回到了达鲁花赤府,常遇春在,他喊我一起吃晚饭。

因为还没听听罗仁的说法,所以关于查抄物品这件事,我只字未提。

倒是常遇春跟我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的意思是,现在将定远县城攻下了,也新招了近三百人,人手也够了,是不是先派二十个人去和州。

按照这一路行程估计,等我们的人派过去,大哥沈万三的盐应该已经运到和州码头了。我们的人早点过去,也就可以早点组织人手将盐运回来。

现在整个定远县的食盐供应都吃紧,这事儿我们早点着手,可以早点解决这个问题,另外也可以早点产生效益。

唉,这事儿常遇春要不提起,我还差点忘记了。明天,我带上柳怀镜去找那个盐号的方老板,跟他谈谈这笔生意。

这去和州运盐的事,是可以着手了,派出两个班,还得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我换回来。

不知这带队去和州之人,常遇春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人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派人去和州

我表示完全同意常遇春的这个意见,并问他有没有想好这带队人的人选,并提出要将陈定邦和崔道远换回来。

常遇春也表示是应该把陈定邦和崔道远换回来了,这带队去和州之人,他想让罗仁去。因为罗仁上次跟着我去了峡州,这一路的情况他也比较了解,而且这人办事也挺靠谱。

但常遇春担心我不放他去,因为罗仁一走,我就缺少了一个好帮手。

罗仁确实是我的好帮手,但要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我还是相当愿意的。

其实这事儿,我最初觉得最合适的人选是裴德龙,他也参与了上次的峡州之行,对一路上的情况也是相当的熟悉。

但由于常遇春派他出去了,我隐约觉得裴德龙出去的事似乎与那查抄物品的事儿有关。

因此,在没有听取罗仁的意见之前,我还是先不打算问这事儿。

但罗仁收罗人才的事儿,也不知今天进展如何。所以我想让他在定远城再待个两、三天,把这事儿给我整利索了,再让他出发。

于是,我就把罗仁正在收罗人才的事说了,想让他三天之后再出发。

常遇春表示完全同意,并表示这次出发的二十人,让罗仁带上自己班里的人,然后再挑十个新招募的兵去。

我一想,这样也可以,到时候,就让罗仁从所带的人中挑出两到三个机灵点的,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换回来。

我们谈得差不多了,正在扯着其他闲话,罗仁来了。

我让他先谈了谈今天的收获,铁匠又找到了两个、木匠也找了三个,但能识文断字的人可是没找着。

倒不是没有能识文断字的人,而是这些人不愿意跟着我们上山。

我一想,这也能够理解,虽然我们是攻占了定远县城,但在读书人眼中,我们不过是一帮土匪而已,在我们没有形成气候之前,他们是不会看上我们的。

既然这样,也不能强求,以后还是注意从内部挖潜吧,挑些聪明勤快的,多办几期扫盲班,培养几个能写字的人吧。

常遇春又给罗仁说了让他三天以后带队去和州的事,罗仁看看我。

我冲他点点头道:

“你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这两天把招募来的那些工匠都安排上山,有家眷的尽量都带上山。

车辆马匹找刘三狗子要,实在要不到,去找柳怀镜,让那八个大户给我们安排的马车,给你先用。等会儿,我给柳怀镜说说。

然后,你带上自己班里的人,再去蓝玉那里挑十个新兵,一共去二十人到和州。

到了和州,你跟chén yuán贵商量商量,从你带去的人中,给chén yuán贵留下两到三个,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我换回来。”

罗仁听完我这一系列安排,不住地点头。

正说着,柳怀镜来了,我连忙说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给你说。

罗仁三天后要带人去和州,他这几天在县城找了些铁匠、木匠,我让他走之前安排这些人先上锥子山,能带家眷的,尽量带家眷。

所需马匹车辆先从刘三狗子那里调拨,如果不够,你就将那八个富户给我们的马车先调给罗仁用。

另外,这八个富户答应犒军的东西,你可得催着点儿。”

柳怀镜听了,立即道:“那没问题,明天我就去催,粮食、布匹等物资没准备好的,还有两天,明天先让他们把马车都给我到位。”

我点了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们先去那个盐号方老板家,我跟他谈点生意。等从他那里回来,你再去找其他几家。”

柳怀镜点了点头道:“那没问题。”

正说着,蓝玉也来了。

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有事要跟他姐夫谈,于是对罗仁道:“过两天你就要走了,你先跟我过来,有几件事,我给你单独交待一下。”

便带着罗仁回到了我住宿的房间。

我关上了门,开门见山地问罗仁道:“你也算得是锥子山上的老人了,你觉得我二哥常遇春这个人怎么样?”

罗仁是一脸的惊诧,他肯定是没想到我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我一直紧盯着他,意思是我没有问错,你说吧。

罗仁略作了下思考,说道:“二当家很好呀,是个重义气的人。胡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我想我和罗仁之间没必要隐瞒太多,遂把在蓝玉那里看查抄物品账本的事讲给罗仁听了。

罗仁听了之后,也是一脸惊讶,但他还是说道:

“胡大哥,这事儿你要不直接问二当家啊。

我相信二当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一定是这些物品有什么用处,他就先从账上先支走了。

你们两个是结拜兄弟,而且你救过他们父子的命,我想他不会瞒你的。

有什么疑问你直接去问他,我觉得还好一点,用不着这么猜忌。”

我听罗仁这么一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既然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在桌面上讲的。

关键是罗仁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我对这个结拜兄弟的信心,他不会是我想象的那种利用权力tān wu fu bài之人。

我又和罗仁就他寻找的那几个铁匠、木匠上山的问题,以及他此去和州的诸多事宜进行了深入探讨,他离开我房间的时候,都已经是很晚了。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在前厅等着我。我昨晚给他交待过,今天一早先去拜会那个盐号的方老板的。

我和柳怀镜在街上吃了点早餐,就直奔盐号而去。

定远县算不上大县,整个县只有这一家盐号。

因为那个时候是盐铁官营时代,他的进货渠道都是元朝官方直供,价格也便宜,当然卖价也不能高。

但近年来,由于方国珍、张士诚先后起义,江浙一带盐场大部分已被这二人控制,元朝官方也无法给内地诸多地方配给足够的官盐。

因此,他这盐号经常是无盐可卖,但商人都是有办法的,偶尔也跟些私盐贩子接上头,私下里卖点私盐,当然这个价格肯定是大大高于官方定价的。

甚至,一些地方的盐号为了赚取高额利润,本来官方本月配给了五千斤官盐,但他只卖两千五百斤,然后就号称盐卖完了,剩下的就以私盐的高价卖了。

本来,盐号卖私盐是官方明令禁止的。但近两年来,由于官盐吃紧,民众实在无法购到官盐,官方对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了。

这方老板虽然也捣鼓点儿私盐生意,但毕竟货源不足,也挣不了大钱,我这次就是给他带来一个大商机的。

当然,我们锥子山肯定也得挣钱,还能解决定远县百姓的吃盐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我们来到了方老板的盐号。

掌柜的听说我们是来找他们老板的,说是老板还在家,今天还没到盐号里来,让我们坐下喝茶稍等,他立即派人去叫方老板过来。

于是,我和柳怀镜进了盐号里间,坐在那里喝茶等待。

很快,那方老板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见了我们,立即拱手道: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上次答应的物资,昨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去采购了。

昨天晚上就全部备齐了,等会儿我就安排人给你们送到西门去。”

看来,他以为我们是来催货的,既然准备齐了就好。

我笑道:“方老板误会了,我们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催收那些物资的,而是来跟方老板谈桩生意,给方老板带一桩富贵的。”

那方老板听到这里,“哦”了一声,惊讶地道:“四当家跟我谈生意?在下愿洗耳恭听。”

我立即问道:“方老板这盐号现在生意可好呀?”

听到这话,方老板立即皱着眉头道:

“生意好是好,每次盐一来,不到半天就抢光了。

不瞒二位说,自从江浙那边闹了农民起义,这官盐供给就成了大问题,定远县这么多人,就配给那么点官盐,根本就不够分的。

每次盐一到,就好多人排着队在盐号门口抢盐。而且这官盐又是限价的,也就是便宜,所以虽然盐卖得快,但我们并挣不了什么钱。

后来官老爷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限定每户购盐的数量。但还是不行,盐少人多,根本不够分。

而且每次,盐一到,我们还得把县城内大小官员的盐留下,不然官老爷家里都没盐吃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的官老爷更黑,本来他那一大家子,我们每月给他留一、二十斤盐,绰绰有余了。

但他们非说不够,一张口就是还要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听说都是他们府里的下人买回去,在黑市上高价卖了。

最后搞得我们盐号两头不是人,官老爷说我们没有按配给的数量供盐,而老百姓说我们与官老爷勾结,把盐都卖到黑市去了。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我听那方老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也不打断他。

从他说的这些话来看,这种情况肯定是存在,但他的处境肯定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私盐生意

听这方老板发完牢骚,我笑道:“难道方老板就不做做私盐生意?”

那方老板见我紧盯着他,知道我们也是有备而来,话也不敢说得太虚。

于是干笑了两声道:

“不瞒二位说,这私盐我也做过,利润的确可观。

而且现在官盐供应吃紧,对私盐的黑市交易,官方也是睁只眼儿,闭只眼儿。

关键是这私盐的来路也是有限的,定远县那么多人,就算我弄来点私盐,但也是不够分的。

现在,你们占了定远城,这以后官盐估计也运不来了,我这盐号也快撑不下去了。”

听那方老板说到这里,我哈哈大笑道:

“我今天来找你,就为了这事儿,就是要你把这盐号办下去。

你倒说说,你以前倒腾来的那些私盐,进价是多少?”

那方老板说:“这个价就不一定,这两年,四处战乱,本来朝庭发行的银钞币值就不稳,米价都是一路上涨,何况这盐价。”

据那方老板讲,现在那些私盐贩子一般不要银钞。他们都知道这东西贬值得快,一般得用金条或者银子跟他们做生意。价钱一般是参照米价,大约是一斤盐换十斤米。

当然,这说得是前两年的情况。

这几个月,这盐价更是一路疯涨,现在一两银子只能换到五斤盐,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再这样下去,估计过不了两个月,一两银子连四斤盐都换不到了。

那方老板一边讲,我一边思忖着,这生意还是大有“钱途”嘛,看来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于是,我问那方老板:“咱定远县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那方老板道:“这搞食盐定量供给的时候,官方说全县有约九千户,四、五万人肯定是有的。”

我心里默默算了个账,就算是四万人,一个月节约点吃,四个人吃一斤盐,也得吃掉一万斤。

如果按一两银子五斤盐买给这方老板,每个月就能收入二千两银子。

这一万斤盐,大哥沈万三给我拉到和州码头来,顶多也就一千两银子。

等于说,我只要组织人手从和州拉回一万斤盐,毛利润是一千两银子,除去人工搬运费什么的,保守估计,每个月净挣五百两银子是没问题的。

而且,一旦咱定远县私盐供给充足,周边地区的人也会到定远县来买盐,所以这一万斤盐,到时够不够分配都是问题。

于是,我问那方老板:“假如我有货源,一两银子五斤盐,你每个月要多少货?”

方老板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你真的有货?

我们找私盐贩子进货是一两银子五斤盐,也就是二钱银子一斤盐,但在黑市上交易,一般都是三钱银子,甚至四钱银子一斤盐。

那可是有大赚头啊,四当家,你有多少货?

每个月只要不超过两万斤,我都要了。

即使多于两万斤,我也要,这周边几县也早就是食盐供应吃紧的很。”

嘿嘿,好家伙,本来我打算每月销一万斤,这下他要两万斤。那行,只要他要,我就供应。

我可不必象官方那样,还给他限量限价,只要他卖得出去,反正我大哥那边盐多的是。

只要我这边供应量能够跟得上,也就不怕他在黑市上抬高盐价。毕竟盐也不能当饭吃,每个人每个月只能吃得了那么多一点儿。

我当即站起身,对那方老板道:“好!成交,以后每个月,我就给你拉两万斤盐过来。”

那方老板见我这么说,也是当即站了起来,显得是异常兴奋。

我们双方又彼此说了些亲热的话,我和柳怀镜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盐号的门,我就准备去西门看看刘三狗子搬运物资的情况,柳怀镜则去其他七家催收物资。

不到中午,我就回到了达鲁花赤府,正好常遇春也在。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

我是想起了上次在锥子山上那两个不肯降的汉人士兵,想就这件事跟常遇春谈谈。

我的意思是,我们新招募的兵员中,如果家眷在定远城和周边的,尽量动员他们把家眷都迁到锥子山去,那样一旦打起仗来,也解了这些兵士的后顾之忧。

此次,我们在定远城也得了不少物资,加上以后的私盐生意,养活这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这方案说出来之后,常遇春也表示他早有此意。

他也准备近期回山,将这事儿跟刘聚、张思淑好好谈一谈,顺便主持一下祭奠师傅的仪式。毕竟天气越来越热了,那阿古达木的脑袋可不是个久放之物。

我想这样也好,让他先回去,看看张思淑的情况。等他从锥子山返回后,我就回锥子山去给她拆线。

就这些事宜,我们又谈了很久。

最终,我终于将话引入了正题,我说道:

“二哥,这去和州的事,其实我早先也考虑过。

最初我是打算派裴德龙去的,但听蓝玉说,你派裴德龙有事出去了。

不知道你安排给他什么事呀?”

常遇春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阵诡秘的笑容,说道:

“三弟啊,裴德龙的确是我派出去的。

而且我还让他带了一些新缴获的好东西出门了,但具体是干什么去了,你容我这个当哥哥的先卖了关子啊。

他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定当对你和盘托出。

不过目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听到这里,我也松了口气。

看来我这二哥的确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但裴德龙带着这些东西究竟干什么去了呢?

从蓝玉那个账本上可以看出来,反正是带了不少金银首饰,还有古玩字画之类的好东西。

算了,反正我相信他没干什么坏事,他想干什么随他去吧。

我也懒得猜了,到了我该知道的时候,他肯定会说给我听的。

我还是先操心眼前的事吧,罗仁马上要走了,我得给大哥沈万三带封信去,告诉他我这边谈私盐生意的情况。让他按每月两万斤的量给我准时供应,当然多点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下一步我去和州、滁州地盘上考察考察,继续寻找方老板这样的合作伙伴。

还有那张思淑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按我估计,这小丫头知道我们偷偷给她灌麻药,然后由我给她动了手术,肯定骂了我千百遍。

我这次回锥子山去拆线,还得看看常遇春到时从山上回来反馈的情况。

实在不行,还得偷偷回山,让蓝氏、王氏她们用méng hàn yào把她麻翻了,我拆完线就跑。

这小丫头片子,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但转念一想,也不行,我这次回去,还得带那几个铁匠去趟黑石岭,看看那个陨铁能不能炼得出来,还有那铝合金板的事。

当日,我和常遇春商定,他第二日回山,估计在山上盘桓一、两日,他就回定远县城。

那时,也差不多是到我给张思淑拆线的时间了。

这罗仁去和州的事,他就全权委托我负责了。

由于是第一次去和州拉货,我建议给他们配十辆马车,再多派十个人。

因为我估计,如果大哥沈万三用我的那条船拉一船私盐,怎么的,也得有一万斤。

这食盐现在又是紧俏物资,多去点人,保险一点儿。

常遇春也没表示有反对的意见,因为罗仁是在他之后一天出发,此事就由我安排了。

下午,我则回到房间给大哥沈万三写了封信,主要是介绍一下分别后的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是谈了下这私盐生意的事。让他以后每月至少给我和州码头联络点送两万斤盐过来,当然,越多肯定是越好。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就回锥子山去了,这定远城内现在也就是我说了算了。

当然,权力越大也就意味着责任越大,一大早,我就去四处城门转了一圈。

西门处,刘三狗子已把大部分物资都运回去了。

那八个富户捐献的东西也有大部分到位了,今天是给他们期限的最后一天,估计他们也不敢耍滑头。

我又叮嘱刘三狗子,罗仁明天要带三十人去和州,马车得给他留十辆,马匹留二十匹。

然后,我又去招兵点儿看了看,零零星星有几个人来报名,可远远没有刚进城的那两天火爆。

想起明天罗仁就得出发了,给他增加十个人的事还没跟他说,我便去找他。

找到了罗仁,我先将写给沈大哥的信交给他,看他这次去能不能遇上沈大哥的人,如果能就将信转交。

如果不行,就把信交给chén yuán贵,让他到时转交。

另外,又给他交待了增加十个人的事。

并让他找刘三狗子要马匹、车辆等物资,顺便让他们带上五千两银子,还带上缴获的银钞。

一路上花费的盘缠要记个账,尽量使用银钞,来回费用要控制在五百两银子之内。多的银子直接交给chén yuán贵,并做好交接手续。

如果沈大哥的人在,最好商谈一下私盐的进价,也就是他们交付到和州码头的价格,并将运来的私盐的的进货款交给沈大哥他们。

这一系列的事情,也给他交待了好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朱元璋来信

因为这去和州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两个月。因此,我和罗仁多说了几句也很正常。

说完了,我又亲自带着罗仁去刘三狗子那里ling qu马匹和马车,并拉了五千两银子,还要了一万两的银钞,这东西贬值得快,得快点用。顺便在那里又挑了十个新兵。

当晚无话。这些天来,虽然忙得很,但一闲下来,我时不时地就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朱霏送的那个香囊,算是睹物思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亲自将罗仁送出东门。

然后,还是在城内到处晃晃,到了西门处,刘三狗子和柳怀镜都在,说是那八个富户答应捐献的东西昨天下午都交齐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些人虽然爱财如命,但真要让他们在财和命中做个抉择的话,肯定是要命啦,钱还可以再挣的嘛。

翌日下午,也就是常遇春回锥子山的第三天、罗仁出发的第二天下午,有军士来报,说是郭子兴部有人来找我。

我立即让人带他们进来。

来人一共是三个,有一个领头的,看装束,应该是个中下级军官。

来人对我抱拳,算是行礼。他说他是郭子兴部朱元璋的手下,有一封朱元璋的信交给我们锥子山大当家,听说我们占了定远城,就直接把信送到我这里了。

我当即拆开了信,其大致内容是,朱元璋建议郭子兴进攻滁州。

因为自从刘福通从河南境内撤军后,濠州北面有蒙古大军压阵,西南有安丰路的原有部队都集中在寿春一带。

虽然郭子兴与刘福通部联合向庐州、居巢一线攻击,但战事并不理想。

因此,朱元璋建议郭子兴派兵东进攻滁州。

因为滁州当时兵力空虚,而且滁州北边多山区,北方的蒙古大军要攻滁州的话,必须绕过这些山区,从西边进攻。

一旦敌人选择这个路线进攻,其右侧就直接暴露在刘福通颖州大军的攻击范围内。

因此,元军肯定不会在攻下刘福通占领的颖州之前,贸然进攻滁州的。

而元军要想攻下颖州,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是刘福通的起家之地,自他从河南境内撤军后,其精锐部队,全部驻扎在颖州一带。

如此一来,一旦郭子兴部攻下滁州,就可以取得一块相对稳固的根据地。

从这封信中,就可以看出朱元璋的确是个人才,他的战略思想,比起他的上司郭子兴,不知高了多少个数量级。

朱元璋写信给我们锥子山的意思就是,我们双方以前有过联系,算得上是友邻部队,他想要我们在他们东进滁州的过程中,牢牢守住定远县城。

一旦定远城在我们手中,那寿春一带的元军就不敢大规模地往滁州驰援,以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我心中暗想,这朱元璋不愧是当皇帝的料,这算盘打得比一般人不知精明了多少。

他们的部队东进开辟新的地盘,我们在定远城就象钉子一样,把寿春一带的元军拖住。

可这对于我们锥子山的兄弟们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好处不都让郭子兴他们得了吗?

而且郭子兴部一旦得了滁州,肯定是把主要兵力都布置在滁州。

本来他们的主要兵力在濠州,与颖州刘福通部互为犄角。现在他想跑路,那样一来,刘福通的压力也将倍增。

这朱元璋真是高啊,这以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

但眼前对于我们来讲,定远城是好不容易才攻下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坚守定远城,其实也是对朱元璋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让我们就这么白白地给朱元璋当炮灰,那肯定也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点好处。

我想,常遇春已是回锥子山的第三天了,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回定远城,这事儿还得跟他商量商量再给朱元璋他们作答复。

于是,我对那朱元璋的部下说道:

“咱锥子山这次为了攻下定远城也是元气大伤,大当家、三当家都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锥子山上养伤。

二当家三天前回锥子山了,最迟明天晚上会回定远县城,这事儿我得等二当家的回定远城了,跟他好好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作答复。

我看你们也不急着这一两天,要不就在这定远城歇息一、两日,拿了我们的回信,再去朱将军那里复命怎么样?”

那朱元璋部下见我如此安排,便回道:“也好,就按四当家的说的办,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两日。”

当即,我们又扯了些闲话。

我当时在思考,我们替朱元璋东进坚守定远城,肯定得让他表示表示,这找他要人,他肯定不肯给。只能是要钱、要粮、要物资了,反正得让他出点血才行。

于是,跟这几个送信之人扯闲话的时候,我就一个劲儿地说,我们锥子山这次也是花了巨大代价才攻下这定远城。

本来还指望着攻下这城,得点粮食、装备物资什么的,哪知这城里也没什么油水了。

现在军粮都吃紧,没办法还是把这县城的大户、富户都请了过来,好说歹说、连蒙带逼的,才从他们那里找了点口粮过来了。

咱们锥子山以前和郭将军也是老熟人了,按说郭将军、朱将军派你们来送这封信,我们理应无条件支持他们的行动。

无奈我们钱少、粮少、装备少,要坚守住这定远县城,还是有不小难度的。

那几个人听我这么一哭穷,也是差不多被我忽悠住了。

晚宴,我故意让柳怀镜安排得比较寒碜,但还是装出很热情的样子招待朱元璋的三位部下。

席间,少不得向他们讲述咱锥子山目前的困难。

散席后,我让柳怀镜这两天全程陪同朱元璋的这几位部下,以示对他们的重视。

第二天下午,常遇春果然是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我并没有立即告知朱元璋的部下,说锥子山二当家回来了。而是先进了常遇春的卧室,也来不及问他锥子山上的情况,直接就把朱元璋的信递给了常遇春。

常遇春看过信之后,说道:

“这郭子兴部一直与我们有联系,他们这次想东进取滁州,按说依照以往双方的友好关系,我们应当全力支持。

只是如果寿春的元军想要驰援滁州,必定大举来攻定远城,元军不拿下定远城,肯定不会贸然东进。

但这定远城城又小、城墙又矮,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很难守得住啊!

三弟,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立即回应道:

“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这朱元璋确实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答应他的要求吧,一旦元军大规模进攻定远城,可能把锥子山这点兄弟都拼光了也守不住定远城。

不答应他的要求吧,双方的关系可能就此发生转折。

我觉得吧,这朱元璋的要求咱们得答应,但也不能就这么爽快地答应,咱们也得给他出点难题。”

于是,我就将这两天在朱元璋那几个部下面前装寒碜的事给常遇春说了一遍。

然后告诉他,我的意见就是帮他朱元璋守定远城可以,但他得援助我们一些粮食、装备物资什么的。

当然,最好是朱元璋能派点人来跟我们一起守定远城,如果不派人,我们最终肯定是守不住,只能是守得了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

常遇春听了我这番话,也是思考了良久,才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总不能为了他们,把我们锥子山的兄弟都赔光了吧。”

见常二哥与我的看法一致,我也是十分高兴。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我是十分愿意这次帮朱元璋在定远城拖住东进的元兵的。

因为常遇春一直想着带人去投奔更大的反元势力,这朱元璋现在就在眼前啊。

因此,这定远城的坚守战,必须按照朱元璋的要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要让朱元璋明白,咱锥子山的兄弟,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当然,在跟朱元璋的交涉之中,我们必须把这目前的困难说得严重一些。

这样,一来可以显示出我们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圆满完成他所托之事,是他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二来,也可以让他多出点油水,毕竟我们的困难摆到了台面上,他不出手大方一点,也没有面子。

既然与常二哥的意见统一,我就立即提笔给朱元璋回信。

信中我们先是讲述了我部目前在锥子山及定远城的难处,请求朱元璋部派兵帮助守定远城,这一条我估计朱元璋不会答应派人。

然后,又提出如果他们那边实在派不出人手,那一定要援助我们足够的粮草、装备物资,对于我军目前的“窘境”在信中我们也作了夸张地描述。

最后,我们还是坚定地表态,在他们的部队东进滁州期间,我们一定守住定远城,拖住寿春方面的元军。

之所以要这么坚决地表态,我是考虑到日后,常遇春还得跟着朱元璋去混的,现在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秘密回山

回信写毕,我和常遇春都是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才叫来了柳怀镜,让他安排晚上的晚宴。

当天晚上,我和常遇春两人亲自陪那朱元璋的信使进晚餐,也算是给他朱元璋面子了。

当然,这晚宴还是要安排得寒碜一点儿,要让这些朱元璋的“耳目”看到我军目前的“窘境”。

晚宴虽然不算丰盛,但还是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双方共忆昔日的艰苦岁月,畅谈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今天,并一起展望美好的未来。

常遇春亲自将我们写的书信交给了朱元璋的部下,并诚恳地请求他在朱将军面前,将我军目前的困境作个详细地汇报。

然后常遇春端起酒杯表态,只要他们郭将军、朱将军发话,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定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那朱元璋的部下三杯猫尿下肚,也是不知天王老子在哪里。拍着胸脯给我们打包票,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定远城,他们朱将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当然了,这些酒桌上的空头支票都是作不得数的,我们追求的只是这么一个双方亲密无间的气氛而已,毕竟以后跟这朱元璋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晚,酒席散了以后,我又跟常遇春谈了一下锥子山上的情况。

张思淑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当然一提起我偷偷趁着她被麻翻后做手术这事儿,她也是对我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回去拆线的事,肯定只能让王氏、蓝氏她们给她下méng hàn yào后,再动手了。

刘聚的伤情还算稳定,但脚肯定是废了一只。

常遇春主持他师傅的祭奠仪式的时候,刘聚、张思淑二人都是让人抬着到了现场的。

对于活捉阿古达木一事,刘聚还经常把我挂在嘴边。

按照常遇春的意思,我这次回锥子山,要悄悄回去,最好不让张思淑知道。

如果实在没瞒住,一旦这丫头要做出对我不利的事,一定要让人迅速通知刘聚。

常遇春远在定远城,一旦这小丫头发起xiao jie脾气来,也只有刘聚能劝得住,常遇春这么安排,也是怕我回锥子山了吃亏。

我这结拜二哥也真是心细,连这些事都替我想到了,我前几天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私吞了那些查抄的财产,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愧对我这个二哥。

我又将回锥子山了,准备带那几个铁匠去黑石岭的事儿也给常遇春讲了。

他听了之后,还是有点担心这去黑石岭的安全问题。

我又将自己关于黑石岭那段偈语的分析跟常遇春好好讲了一遍。

他还是将信将疑地问我:“这事儿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不是蛇年蛇月去,就没事儿?”

看来,我这二哥还是太过于担心我的安危。

我拍着胸脯对他保证道:

“二哥,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没有把握的事?

现在去黑石岭,那是绝对的安全。

关键是那黑石岭中的陨铁要是能提炼出来,那可是好东西啊,打造兵器是再好不过了。

还有那块铝合金板,质量轻、硬度高,做成铠甲绝对是上品。”

常遇春见我一个劲儿地坚持,也没说其他话,只是反复叮嘱我要小心行事。

还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回锥子山了,先不要上山,就在山脚下的防御工事里待着。派人上山把杜黑子叫下来就行了,然后让他安排给张思淑灌méng hàn yào以及召集那些铁匠去黑石岭的事。

我等张思淑被麻过去之后,再上山迅速给她拆线。

拆完线,我就带着那些铁匠跟我去黑石岭,从黑石岭出来后,我就直接回定远县城。

我看了下常遇春这个安排也很合理,估计来回至少也得五、六天。那时候,应该是朱元璋准备东进取滁州的时间了,那定远城这边,还有硬仗要打。

常遇春不在的这几天,我让蓝玉负责新兵编组、训练的事宜。

这马上要打大仗了,我嘱咐常遇春,这几天,要加紧时间练兵。

这次攻下定远城后,总共招了四百多个兵,原来从山上带下来七十余人,这次罗仁带走了老兵十人、新兵二十人。

也就是说,现在定远城内有近五百个兵,但老兵只有六十余人,这几天得抓紧时间练兵。

刘三狗子那里运输物资的已经差不多了,顶多再有个两、三天就结束了。他那边一旦结束,所有人员立即投入训练。

还有缴获的那二百四十多张虎皮我让他先留在定远城。

我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加上这次攻占定远城后缴获的,我们总共有两百多匹马。除去罗仁带走的部分,剩下两百匹马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用这两百匹马组建一支蒙着虎皮的骑兵。

一旦元军来攻城,我们除了留下两百多人在各城门坚守,完全可以派出这两百骑兵对敌人实施突袭,我想效果应该不错。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之后,也是十分地赞同。

他表示,明天送走朱元璋的信使之后,他就着手来抓练兵的事宜,而且这组建虎皮骑兵的事是重中之重。

常遇春还提出,这虎皮骑兵是不是得起个响亮的名字,就叫“猛hu qi”怎么样?

我一听,这“猛hu qi”名字确实够霸气的,也是拍手称好。

由于我准备第二天送走朱元璋的信使之后,就带几个人回锥子山。所以,当晚我们就一些事情还探讨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的信使就准备带着我们的书信回去复命了。我和常遇春亲自把他们送到南城门之外,这个面子已经算给足了。

临分别时,我又给了几张银钞那个领头的,让他在朱元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那个军官见了银钞也是喜笑颜开的,再次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在朱元璋那里帮我们好好争取争取。

送走了这三人之后,我和常遇春回到城里,因为他要去抓练兵的事,我们也没过多地耽搁时间。

我跟他道别后,直接出西门,带着几个小喽啰回锥子山去了。

因为是一路骑马急驰而来,也是未时末的时分,我们就来到了韭菜山了,我们的潜伏哨还在。

看样子,我们不在的日子,杜黑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嘛。

过了韭菜山,我们很快就通过了山谷到了山寨大门口。

这次回来,我带了五个人,四个都是新兵。

我采取了常遇春的建议,并没有上山,而是派那个老兵去把杜黑子给我叫下山来,并告诉他如果自己回山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处理。

杜黑子很快就下山了,当我把这次回山准备做的两件事,都告知了杜黑子后,他说马上去安排。

因为拆线的事也不是很复杂,就定在今晚进行。一旦给张思淑麻过去了,就迅速派人来通知我上山。

这次攻下定远城后,新招了四个铁匠,加上之前山上的那个铁匠刘善荣,就有五个铁匠了。

杜黑子说,他马上回去召集这五个铁匠,让他们作好准备,明天一早下山来找我,跟我去黑石岭。

我还叮嘱杜黑子,明天我们去黑石岭,估计得两、三天,让他给我们准备三天的干粮。

我们准备去十一个人,就是这五个铁匠,加上我带的五个小兵,还有我自己。

杜黑子听完我的交待后,就风风火火地回山去了,说是让我们在山上听通知。等会儿把张思淑用méng hàn yào迷过去了,我们就上山,大家在山上吃晚饭。

也就一个多时辰以后,天色渐暗的时候,杜黑子派的报信的人来了,张思淑已经被迷晕过去了。

我带着这几个人立刻上山。

上山后,我让那几个小喽啰先去吃晚饭,我则直奔张思淑的住处。

一进门,王氏、蓝氏她们都在。

我立刻放下巡诊箱,开始做一些消毒等准备工作,并一边询问王氏她们一些关于张思淑的情况。

好在一切正常,我看了下伤口,恢复情况也很好。

这拆线比起做手术就简单多了,也就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我就完成了。

我迅速收拾好家当,与这些人告辞,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看张思淑这恢复情况,应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但这左臂要用力,还得多等些日子,估计三个月后,肯定是没问题了。

因此,我又嘱咐这几位嫂子,三个月之内,不要让张思淑练功甚至与人打斗,那几位嫂子也是不住地点头。

出了张思淑的屋子,我迅速去吃了点饭,也没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直奔刘聚的住处。

这回山了,肯定得跟老大打声招呼。

刘聚见了我是万分地高兴,我看了下他的腿,伤口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骨头基本都碎了,这残疾是落下了。

我只得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就此行的目的,跟他作了个简要汇报。因考虑到张思淑的情绪问题,我今晚就不便在山上待了。

刘聚也表示理解,并表态,他日后一定多做做这师妹的思想工作,毕竟我也是为了救她。

只要刘聚和常遇春能在这件事上站在我这边就行了,那张思淑一个小丫头终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章 炼铁计划

告别刘聚后,我就下山了。今天晚上还是在山下住一晚吧,明天一早,直奔黑石岭。

当夜无话,寂寞无聊的日子,摸出朱霏的香囊,也算是一种打发时光的好方法吧。

第二天一早,杜黑子就带着那五个铁匠下山了。

我问了下张思淑的情况,杜黑子说他下山之前,张思淑还没醒过来呢,这样也好。

我带着这次带回山的五个小兵,以及那五个铁匠向黑石岭进发了。

一路上,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我反复给大家讲这黑石岭的事。我这都是第三次去黑石岭了,大家见我好好的,也就逐渐消除了紧张的情绪。

当我说要里面有陨铁和磁陨石的时候,有个年纪稍长的铁匠就开口了。

他说他以前也见过这种东西,一般这种东西出现的地方都有些邪门,但如果说有什么生命危险,那倒还不至于。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更加心情轻松了。

也是那个年代科学不发达,有陨石的地方,磁场肯定跟其他地方大不一样,因此就可能发生一些其他地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我这个解释,估计他们听不懂,我也就懒得说了。

只要他们清楚,此行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危险,消除了他们的恐惧情绪,就足够了。

也就午时初的时分,我们就来到了黑石岭外面的那个水潭处。

上回到黑石岭来制作的竹排还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放着,完好无损。因为总共有十一个人,我们分成三批进了那盆地中。

在盆地最西边的出口处,我们稍作了一下休整,吃了点东西。

然后,我们就沿着北边的小溪向东边走,在我的印象中,这北边的圆形铁陨石最多。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那黑黄相间的圆疙瘩。

当即那个最年长的铁匠就抱起一个篮球大小的铁陨石说道:“就是这个东西,我以前见过的就是这个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这个人算是这五个铁匠中见识最广的一个了。

于是,我问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这个铁匠姓周,叫周定成,今年五十五了。

那还是他年少学这铁匠手艺时,跟着他师傅见过这种铁陨石。

当时,是一个蒙古人给了他们两个这么大的铁陨石,让他师傅把这铁陨石炼成铁,然后给他打把刀。

因为对方是蒙古人,他师傅当时也不敢得罪。为了打这把刀,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

因为这铁陨石熔点高,太难提炼了。一般炼铁用的木炭根本达不到那个温度,炼不了。

最后,他师傅又去请教了一些炼丹的道士,终于从煤中提纯了一些物质,然后用那个作为炼铁的原料,才将那铁陨石给提炼了出来。

我当时心想,对呀,现代炼铁不都是用焦炭吗?

那焦炭就是选取普通的好煤,通过高温干馏将之炼成焦炭。

之所以要用焦炭,而不能用煤直接炼铁,就是因为煤中含有硫。如果用含硫的普通煤炼铁,那是根本就行不通的。

那周定成的师傅肯定就是请教了那些炼丹的道士,学会了这提炼焦炭的技术。

然后用焦炭提炼了陨铁,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焦炭一说,他们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物质而已。

看来,要提炼这陨铁,先得提炼出焦炭来才行。

当即,我就有了个打算,在这黑石岭中建个小型的提炼焦炭和冶铁的基地。

先从外面购进大量的煤,让周定成带着这些人先在这里提炼焦炭。

一旦焦炭提炼好了,凭着他们这几个铁匠,炼出陨铁肯定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看来,还不能直接回定远城。我得再回锥子山,让杜黑子安排人进黑石岭来,在这里建些房子及提炼焦炭、冶铁的基本设备。

然后,还得让杜黑子在外面给我采购点上好的煤送到这黑石岭中来。

我估计这事儿,杜黑子肯定做不了主。

我还得趁着哪天晚上,偷偷回到锥子山上,把这事跟刘聚好好说说。

只要他同意,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至于二哥常遇春那里,他肯定是一百个支持我的。

接着,我就问那周定成,还记得从煤中提纯物质的方法步骤以及冶炼陨铁的方法吗?

周定成表示,他大致还记得。只要能搞到煤,搭成几个简易设备,他带着几个人在这里捣鼓几个月,应该能成。

我当即表示,回山以后,我去找大头领。

如果顺利的话,让杜黑子在这里建房子和冶铁所需的各种设备。到时,就让他周定成做这个工程的总指挥。

周定成听我这么一说,也是信心满满地表态,一定尽力而为,不让我失望。

我又想到了那块铝合金板子,便带着他们直向那块板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当他们这几个铁匠看到那块板子的时候,都是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表示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们用工具在上面敲敲打打了一番,又几个人一起用力掀了掀这块板子。

都觉得这东西太过奇怪,硬度很高,但重量又比铁轻多了。

我问周定成,用这东西打几副铠甲怎么样?

那几个铁匠都一直说好,说这东西重量比铁轻多了,但如果能做成铠甲,其防护能力却一点儿也比铁铠甲差。

但由于轻,穿上它做各种动作就灵活得多了。

周定成不解地问我,这块板子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也没办法给他讲这是铝合金,因为那个时代,人们还没发现铝这种金属元素,我只好说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材料。

众铁匠对这块板子都是极有兴趣,不住地围着这块板子转悠,连连称奇。

我一看差不多了,便对他们说,等过些时间,这里的冶炼设备都建好了以后,你们把这块板子给我好好研究研究,给我做几副铠甲。

几个铁匠听了,都是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

我又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走,我再带你们看个奇特的东西。”

众人都是将信将疑地跟着我向那盆地中间走去。

到了那盆地中间的大黑石头上,我对他们说道:“你们看看这块石头有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众人都是仔细地打量着脚下的这块大黑石头,有的人就拿出随身的工具轻轻敲打这块石头。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一个人说道:“这是块大磁石,你看这铁制小工具一敲上去,就被这大磁石给吸住了。”

我笑了笑道:“这次被你说对了。这磁石你们有办法开采吗?”

那人道:

“以前见过的磁石都比这小多了,这可是多大一块磁石呀,我估计这泥土以下还有好大一块呢。

如果要开采,那只能使用普通开采石头的办法,直接把这磁石按照要求劈开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想了想道:

“这磁石先不急,以后需要时再来开采。

今天天也不早了,晚上我们就在这大石头上过夜。

明天一早,我们回锥子山,等我跟大头领商量以后,咱们先在这里建一些房子和冶炼设备,你们先把那陨铁给我冶炼出来,然后把那块金属板子给我锻造成几副铠甲。”

众人就这冶铁的事情又讨论了很久,当晚就在这盆地中的大黑石头上歇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原路返回锥子山。

到锥子山山脚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我让那几个铁匠都先回去准备去黑石岭的相关事宜。并让刘善荣通知杜黑子,今晚在刘聚那里等我,并告诫他们上山后,千万别声张我又回锥子山的消息。

我则在山脚处休息一会儿,待天黑了再上山去找刘聚。这大白天的回去,万一被张思淑那丫头发觉了就不好办了。

在山下的防御工事里吃过晚饭以后,天已经开始麻麻黑了,我则带了两个人向山上摸去。

到刘聚屋子里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杜黑子早就在刘聚屋子前面等着我,见我来了,就和我一起进了刘聚的卧室。

刘聚见我来了,很惊讶。

我笑着对他说道:

“大头领,你这是怎么了?

以为我这次去黑石岭回不来了?

我现在安然无恙的,你觉得奇怪吗?”

刘聚见我如此说,连连摆手说:

“既然你说黑石岭没危险,我早就相信你了。

我是奇怪你怎么没回定远城,又回山上来了,我师妹现在还恼火着你呢。”

我笑着道:“我就是知道他恼火着我,所以我白天才没敢上山,这会儿天黑了,才上山。”

刘聚听了后,问道:“你不回定远城,这会儿上山,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我笑着道:“大头领真是明查秋毫啊!”

于是,就将准备在那黑石岭中建房子和冶炼设备,提炼焦炭,然后冶炼陨铁打造兵器,以及用那块铝合金板子锻造铠甲的计划对刘聚和杜黑子和盘托出。

刘聚和杜黑子听了都是很兴奋,但刘聚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问杜黑子道:“胡先生说的这个计划,要建造这么些个东西,你做不做得了?”

杜黑子道:“这建房子、买煤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就是胡先生说的那个冶炼设备,我们以前没建过,也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战在即

我笑着道:“那冶炼设备的建造事宜,就交给周定成、刘善荣那几个铁匠就行了,你只要给他们几个提供人手和材料就成了。”

杜黑子听我说到这里,就表态了:

“那没问题,大头领刚上锥子山那一年,咱锥子山大兴土木。

这一两年,倒没什么大的建设项目了,这泥瓦匠和木匠的人才,咱锥子山还是有的。”

刘聚听杜黑子这么一说,就拍板道:“那这件事情就按胡先生的意见办,相关事宜就由杜黑子全权负责,如果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去定远城问胡先生就行了。”

这事儿就算成了,我又立即叮嘱杜黑子道:“这采购煤的事情,你可要亲自把关啊,一定要选最上等的煤。”

杜黑子拍拍胸脯道:“这个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我又和刘聚、杜黑子闲话了半个时辰,就告别他们下山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回定远城。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来时的那五个人直奔定远城而去。

当日下午,我们便回到了定远城。

快要到西门的时候,我见常遇春正亲自在城外指挥练兵,这次新招募了四百多新兵,可有的他忙了。

因为定远城太小,城内也没有大的空旷场地,这练兵就只好在西城门外的大空地上进行了。

练兵场不远的另一块地方,有不少马匹都被蒙上了虎皮,远远看去马群很安静,看样子这些马都适应了。

我走的这几天,常遇春也是干了不少事情。

为了不影响他们练兵,我就带着这几个人回城休息去了。

晚上,我和常遇春边吃饭边聊,我将这次黑石岭之行,以及确定的一些计划都一一讲给常遇春听了,常遇春也是信心满满的。

我当即对常遇春表示,这以后练兵的事就要劳他多费费心了,我肯定是要时不时回黑石岭看看那边的情况。

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去趟和州,这私盐生意的事我也是很感兴趣的。

常遇春表示这些肯定都没问题,这练兵打仗的事情他最感兴趣。

当时,我故意让常遇春多操心练兵打仗的事,而我去干些其他事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常遇春将来得跟着朱元璋混,朱元璋可是历史上杀功臣出了名的开国皇帝,其人心机深且狠毒,我可不想把自己卖给朱元璋。

能够帮助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建立功名就够了,至于我自己,还是与朱元璋的明朝保持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就行了。

因此,这种上阵杀敌、开疆拓土的事情交给我这个二哥去做就行了,我只在幕后帮他出谋划策,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即可。

一旦我出现在了大众视野,朱元璋要是封我个官儿做,我可就是进退不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假如接受朱元璋的封官,那以后就得服人管。

以朱元璋的手段,要是看我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分分钟都能灭了我,并且把我的名声都搞臭。

如果不接受朱元璋的封官,那就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以他的性格,不弄死我,他都不姓朱。

因此,对于这种人,咱只有华山一条路,惹不起,躲得起。不直接与他打交道,让他老人家压根儿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胡硕这号人的存在。

后面的日子,每天都是常遇春亲自带兵操练,我则一天到晚到处瞎晃悠,东看看西瞅瞅。

如此过了十多天,已到了五月中旬,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日下午,忽然有小喽啰来报,说是郭子兴的部队从定远城旁边过去,并给我们拉了好些粮草物资来了。

郭子兴是抽调了正在庐州一带作战的兵力退回到定远县一带,然后东进直取滁州,经过定远的时候,顺便就派人给我们送了些粮草物资。

我和常遇春一听,赶紧奔向南门去迎接送物资的郭子兴部。

我们赶到南门的时候,郭子兴的送粮部队刚好入城门,领头的正是上次来送信的那个朱元璋的部下。

我和常遇春立刻迎接上去,热情地把他们请进了城里。

我们粗略看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多辆马车,都是拉着满满的物资,看样子,这次朱元璋是下了点本钱的。

当晚,我们热情招待了郭子兴的送粮部队。

从那个带队之人的口中,我们得知,郭子兴的部队于十日之前,就已向滁州进发。

为了造成攻击的突然性,部队采取了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按照估计,朱元璋率领的其先锋部队应该距滁州城不远了。

他们这是后勤补给运输部队,三天前才出发,今日才抵达定远县,一是给我们送给粮草物资,二是顺便通知我们一声,寿春的敌人可能在近期向滁州驰援,让我们务必在定远拖住敌人。

听了此话,我也是心里一惊。

这朱元璋真是太狡猾了,他的部队都要到滁州了,我们才知道他的动向。

这也就是说,寿春的敌人也即将向定远城发起攻击了,大战在即啊。

我对那带队军官道:“我们这点人马,你也看见了。利用定远县城这点矮城墙和防御工事,顶个一、两日应该不成问题,但时间长了,我们肯定是顶不住啊。”

那人笑着道: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朱将军出发之前就给我交待好了。

从我给你们送粮草到定远城之日算起,只要你们在定远县城坚守十日就足够了,那时他们定已拿下滁州。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只要在定城县城坚守十日即可。即使十之之内,寿春的元军还没来,你们也可以全军撤退放弃定远县城。

按照我们探子的回报,寿春城的元军现在还没出动,即使现在出发,到定远城至少也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你们顶多在定远城抵抗元军五天的攻势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暗佩服起这朱元璋来。这家伙打仗就跟下棋一样,走一步至少看了三步,什么东西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看样子,等送走这批人之后,我得和常遇春好好谋划一下了,力求以最小的损失,在定远城再待十日。

第二天一早,郭子兴的送粮部队就辞别我们而去了。

我和常遇春将他们送出南城门之后,回到屋子里,仔细商讨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寿春的元军应该还不知道郭子兴部东进滁州的动向。

但我推测,寿春的元军应该很快就知道滁州有危了,驰援滁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按照我和常遇春商讨的作战计划,我们得先派出人员向西边打探情况,一旦遇到寿春的元军东进驰援,我们要迅速作好战斗准备。

另外,我准备和常遇春从西门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伏击地点。

如果有的话,先在城外打个漂亮的伏击战,挫敌锐气。然后撤回城内坚守,完全可以帮助朱元璋他们把元军在定远拖住十日。

这日上午,我们就让蓝玉带着人向西边去打探敌情去了。我和常遇春则是下午出的西城门,去西边寻找伏击点去了。

这定远县也就北面有山地,西边则是一展平阳,想要打伏击战有点不现实。

我和常遇春带着几个人,向西一直走了六、七十里地才返回,这想打伏击战的计划是泡汤了。只能多派人马监视敌人的动向,择机向敌军发起攻击了。

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四日,有人马来报,说是寿春的元军正在东进。

蓝玉的的人马最西一直布置到定远与寿春交界的地带了,按照他们发现敌情,然后返回报信的速度,估计元军的先锋部队现在已经进入到定远县境内了。

按照元军的行军速度估计,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元军的先锋部队肯定会抵达定远城下。

我们一边作好战斗部署,一边让蓝玉派人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又过了两日,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六日下午,元军的先锋部队已行进到离定远城五十里的地方了。

据蓝玉的人回报,先锋部队约有一千人马,全部是骑兵,还没发现后续部队。

按照我和常遇春的分析,敌军这一千人马无疑是冲着定远城来的。

因为要驰援滁州,必定要经过定远,如果定远城在我们手中,他们是不会冒进滁州的。

因为如果我们坚守着定远城,他们的大部人马虽然可以绕开定远城直奔滁州,但他们的后勤部队就暴露在定远城我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是元军无法接受的。

因此,要想东进滁州,元军必然要拿下定远城。这一千先锋部队直接去驰援滁州肯定是不现实的,必然是瞄着咱定远城这个目标来的。

按照我和常遇春的分析,元军的后续部队应该两日左右就会到达定远城,这一千先锋部队是准备在两日之内拿下定远城,然后元军的大部队才会向滁州驰援。

明天,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七日,将会是这一千元军进攻定远城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初战告捷

黄昏时分,又有人马来报,元军的一千先锋部队已在定远城西三十里处扎营。

看来,我们的估计没错,明天元军一定会攻定远城。

常遇春出了个主意,说今晚去劫营。

我和他两人一合计,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一千元军一路急驰而来,肯定是人困马乏。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有这么大胆子,区区几百人,不在城内坚守,而去城外与他们打对攻。

按照常遇春的计划,今晚,他带着两百“猛hu qi”子夜时分去冲击敌营。就算元军严阵以待,但元军的马匹见了我们的“猛hu qi”必然也被吓傻了,所以这次劫营的胜算极大。

即使没有达到预想的战果,今晚也能把元军这先锋部队扰得个鸡犬不宁,明天他们要想攻下定远城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当晚亥时,常遇春点起两百“猛hu qi”,出了西门,直奔敌军营寨而去。

定远城总共也只有两百多匹马,除去一些瘦弱的马匹,基本都编入了“猛hu qi”。

我则在西城门处负责接应,万一他们遭遇不测,肯定是从西门处退回来,我得组织人手在城门上狙击他们后面的追兵。

为了不打草惊蛇,常遇春的人马并没有全部都打燃火把,行军速度也不快。

直到子时末的时分,“猛hu qi”熄灭了全部火把,摸到了元军的营寨前面。

营寨的四周稀稀疏疏地点着几个火把,远远地可以看见,有几队人马在营寨四周来回巡逻,每队约有五人。

此时,“猛hu qi”距敌军最外圈的营寨已不足三百米,这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冲锋距离了。

但常遇春并没有命令全军点起火把发起冲锋,而是采取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作战计划,他亲自带了十多个人,徒步向敌人的巡逻兵摸去。

常遇春部署的作战计划是,他先带几个身手好的人,摸进去解决敌军的巡逻兵。

当他们解决掉巡逻兵,并点燃敌军的帐篷时,“猛hu qi”就发起正式冲击。

当然,冲击部队顺便把他们先前摸进去的这十多个人的坐骑也得带上。

主要是元军没料到我们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袭他们。因此虽然他们夜间也有人巡逻,但警惕性并不高。

常遇春很顺利地就解决了三拨巡逻兵,一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命人迅速点燃火把去点敌军的帐篷。

这元军的帐篷基本都是用浸过桐油的帆布制成,可以达到很好的防水效果,但一遇到火也是燃烧得很快。

“猛hu qi”的大部队一见敌军的帐篷燃烧起来,也是迅速点燃火把,向敌营发起了冲击。

顿时,元军是乱作一团,不少人醒来的时候,已是陷身火海,还有不少人虽然没被火烧死,但刚一出帐篷,还没来得及找到兵器,就已成为“猛hu qi”的刀下之鬼。

常遇春也是带人杀得痛快,见人就砍,遇帐篷就烧。

等到元军组织起骑兵部队时,人马已损失大半,只剩下不足四百的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整好队形,又被我军给冲散了。

主要是那些蒙古马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是老虎向它们冲过来了。

胆子大一点的马匹甩掉了身上的元兵,向黑暗之中冲去;胆子小的蒙古马,直接是跪在了地上,把他背上的元兵暴露在了“猛hu qi”的屠刀之下。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最终战果,斩敌六百余人,俘虏元兵一百六十多人,只有不足两百元兵趁乱逃走了,缴获马匹、军械无数。

对于这一百六十多俘虏兵,常遇春也是处理得十分利索,全部斩首。

天刚蒙蒙亮,常遇春带着“猛hu qi”以及缴获的各类物资,出现在了西门之外。

这一日,正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七日。

按照估计,敌军的大队人马,将在两日之后到达。我们得多准备守城物资了,檑木滚石当然是越多越好,箭枝也是多多益善。

同时,我与常遇春也商议着一旦守不住了,怎么能够顺利逃回锥子山。

因为城西北、及北边都有大湖泊,因此,元军的主攻方向肯定是西门和南门,当然也有可能迂回到东门,但北门敌军肯定不会投入大量兵力进攻。

因为城北多山地,而且有湖泊挡路,并不利于骑兵发挥优势。

因此,我们选择一旦顶不住敌军的进攻,就从北门撤退至山区,从山地绕回西北的锥子山。

这次元军的主要目标是驰援滁州,只要我们撤出定远城,他们并不会对我们穷追猛打。

我和常遇春同时计议,撤出定远城之后,得派人出东门直奔滁州,好歹也给郭子兴的部队报个信,说元军已拿下定远城了,让他们作好战斗准备。

按照我们的设想,后天元军开始攻城,那就是第九日了。我们只要能坚持两日,第十日夜间趁乱从北门逃出去就行了。

这日下午,果然收到蓝玉人马的回报,元军的大部队已进入了定远县的地界。

骑兵、步兵都有,人数太多,无法估计。但行军速度并没有先锋部队那么快,按照路程估计,元军会在后天晚间抵达定远城。

昨晚的战斗,缴获了五百多匹马,在保证每人一匹马的情况下,还多出了两百多匹马,而且城内还有不少物资。

当天上午,常遇春便安排刘三狗子,把多余的马匹和物资全部运回锥子山去。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九日下午,元军已行至离定远城不足五十里了。不知道这些元军是立即发起攻击呢?还是准备休整一下了,第二天进攻。

反正我们是得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当晚,元军在离城十里扎下营寨。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了。

但一直等到天黑,元军并没发起进攻。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能在这定远城坚守二十四小时,就是顺利完成了朱元璋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当晚,常遇春带着一小拨人,远远地在敌营外溜了一会儿,敌军的戒备相当森严,并没什么可乘之机。

这次元军可是吸取了前两天惨败的教训了。

常遇春回城之后,与我商议,为今之计,只好采取疲敌之策了。

他准备派一小拨人,在敌营不远处敲鼓,让敌军以为我军会利用夜色偷袭。一旦敌军出营,我军立刻撤回城内。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当晚,我们的敲鼓小分队在西城门外是七进七出,估计搞得元军是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我和常遇春立即在四个城门处督战,考虑到西门和南门是敌军的主攻方向,常遇春在西门处督战,我则在南门处督战。

今天是与朱元璋约定的最后一天了,战士们都象打了鸡血一般。

辰时末,元军发起攻击了,主要是西门处的战斗较激烈,南门和东门处只是有一支元军在远远地摇旗呐喊,并未有什么实质性攻击。

北门处更是连元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好在西门处有常遇春在,虽然敌军兵力占优,但并没在占到什么便宜。我军利用地形优势,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军的进攻。

利用敌军冲击的间隙,常遇春召集“猛hu qi”在西门处集结,随时做好向元军发起反冲锋的准备。

常遇春能在西门处顶住蒙古大军的进攻,也是得益于元军的失策。

因为是驰援滁州,要的是速度,因此元军并没有随军携带攻城器械。

而且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定远城的守军是不堪一击的,那一千先锋骑兵部队是肯定能顺利拿下定远城的。

可是他们哪里料到,那一千先锋部队不仅没有拿下定远城,反而是大败而归,只逃回去了一百多人。

这一下子,打乱了整个元军的作战计划,要想驰援滁州,这定远城是必须拿下的,因此只能是驰援滁州的主力部队来进攻咱定远城了。

元军是一路急行军,我军则是以逸待劳,而且刚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士气正旺。

因而昨晚元军到了定远城下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离城十里扎营,准备今日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拿下定远城。

为了减少损失,元军并没有四个城门同时发起攻击,南门和东门处只是派出一支部队牵制住我军的守城兵力,并不发起攻击。

城北由于有湖泊和山地,并不利于元军大部队行动,因此压根儿就没有派出兵力去北门。

其实这也符合元军的作战宗旨,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驰援滁州,而不是为了争夺定远这个小城。

因此他们只需要把我们赶出定远城即可,理所当然地就采取了围师必阙的计策。妄图重兵在西门处施压,迫使我们不战而退,从北门逃走。

这要是在以往,我们看见元军兵力太过占优,肯定是从北门逃了。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我们和朱元璋有个十日之约,我们还得坚守到今天晚上才行。

要是一般人,肯定也顾不得这个约定,早就脚下抹油溜了,但我们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坚守定远城

为什么我说我们不一样呢?

首先说我,我是知道将来常遇春可是要跟着朱元璋混的,肯定不能让朱元璋在这件事情上小瞧咱的这位结拜二哥。

因此,我是力主一定要遵守与朱元璋的约定。

再说我那位二哥常遇春。

他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打起仗来,就不知死活的人,他是一个嗜血的人,他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人。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造就了又一次伟大的坚守战。

当西门外的元军发动大规模攻击时,他们满以为我们会迫于他们优势兵力,迅速从北门逃跑的,谁知他们碰上了常遇春这个不要命的主。

常遇春见元军大规模发起了冲锋,但并没有冲车、云梯等攻城装备,立即组织西门处的守军向敌军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霎时,箭矢、檑木滚石齐下,西城门外很快就堆集了大片元军尸体。

元军见冲锋不见效,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上减缓了进度节奏,并不采取大规模地冲锋,而是远远地用弓箭射击,不断地有小股敌人试图爬上城墙。

这样,双方就进入了拉锯战,但直到午时,敌军都没占到任何便宜。

常遇春早已利用敌人冲锋间隙把“猛hu qi”召集到西门处,准备随时发起反冲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敌军攻了一上午,也是人困马乏了,敌军指挥官正在组织人员暂且撤回军营,待作休整补充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常遇春早就瞅准了这个时机,元军正稀稀拉拉地往回撤退。

忽然,西城门打开了,两百“猛hu qi”在常遇春的带领下,立刻冲出了西门,追着敌人的屁股就打。

元军又是一个被杀得措手不及,队伍最后面的元军,见到“猛hu qi”杀奔过来,哪还有心思战斗,如潮水般地向前面涌去。

此刻,队伍前面的元军,还没明白后面是怎么回事,好多人都被后面溃逃的元兵给推倒在地上。

随着一批元军及“猛hu qi”先后踏过去,好多元兵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踩死了。

常遇春一直带着“猛hu qi”杀到离敌营不足一里的位置,才带着人马折返回来,归途中少不得对着溃败的零散元军又是一阵砍杀。

此役,从上午狙击敌人的攻城大军开始,共计击毙元军两千多人,当年楚霸王项羽以一当十的巨鹿之战,也不过如此。

又是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当然对于元军来说,又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

这日下午,元军不再对定远城发起攻击,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对我军远远地监视着。

估计经过这场惨败,元军一定会调整作战计划,从战略上高度重视我们定远城内的几百土匪兵。

短时间内,元军应该不会再次发起攻击。

但元军一旦再次发起攻击,必定是做足了各方面的准备,我们再想打这样一场漂亮的胜仗,肯定是痴心妄想了。

这日下午,因为元军没有发动进攻,我索性去西门找常遇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一致认为,今天下午的平静,是大战前夕的宁静,元军一旦发动下一次进攻,一定是如暴风骤雨一般。

虽然我军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但毕竟才五百人,而元军至少还有几千人,说不定后续还有援军赶来。

今天已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最后一日了,为了保存我军实力,不让这些兄弟们作无谓的牺牲,我们决定今晚撤退。

撤退的方针既然确定,下一步就是准备撤退的具体事宜了。

城中的百姓早在寿春的元军刚进入定远县境内时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因此我们撤退也很简单,就是人员装备都携带齐整,利用夜色从北门开溜就行了。

为了能把元军拖得久一点儿,常遇春还想了个办法,让士兵扎了不少稻草人,穿上我军的衣服,dǎ dǎo放在各城门上,准备晚上撤退之前,把这些稻草人给立起来。

元军远远地看过来,以为城上还是有士兵在坚守,等到他们发起攻击,撞开城门之时,才会发现早已是人去城空了。

逃跑的路线,当然是从北门进入山地向西迂回到锥子山。

但应该还得派几个人出北门后,向东迂回到滁州,好歹也给那朱元璋知会一声,让他提前作好战斗准备。

关于这东去滁州给朱元璋报信的人选问题,把常遇春给难住了。

裴德龙、罗仁都不在,chén yuán贵、陈定邦、崔道远还在和州,刘三狗子送物资回锥子山了,剩下的锥子山老兄弟中只有蓝玉还有些能耐。

但我和常遇春都认为蓝玉应该在定远城附近搞情报工作,随时监视元军动向,这个工作很重要,目前也只有他能胜任。

当然,攻定远城之前,新招降的人员中,有几个还不错。但这种事情,交给他们还是显得不够妥当,毕竟他们在锥子山呆的时间短,好多情况他们还不了解。

我见常遇春左右为难,当下便提出,我带几个人去滁州,到了滁州后继续向东去和州。

这样,很可能会遇上罗仁的运盐人马。罗仁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撤回锥子山了,如果他把盐直接拉到定远城,那不光是盐没了,人也会有危险。

另外,我准备去和州看看,说不定运气好,遇上了沈大哥的人,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他们详谈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现在回锥子山有点不大方便。因为张思淑肯定还在气头上,这要让她看见我,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我将这几个想法都给常遇春说了,他虽然有些舍不得我走,但还是赞同我的观点。

他那师妹的脾气他清楚得很,眼下我还是尽量避着那丫头好一些。

但关于随行人员问题,常遇春不同意我的观点。

我原本准备带上三、五个人上路,常遇春非要我带上十多个。

我知道他也是为我的安全担心,也不好辜负了他这片好意,便答应让他给我安排随行人员。

想到盐运到定远后,大部分还得卖给那个盐商方老板,这事儿还得让柳怀镜办比较合适。因此,我跟常遇春提出,柳怀镜我得带上,常遇春当然是没有意见。

当天傍晚,常遇春就给我挑了十二个人,有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有攻克定远城之前招降的,还有三个在定远城招的新兵,当然柳怀镜也在内。

总体来说,这十多个人的身手都还不错。

因为元军一下午也没攻城,常遇春便命人弄了几个好菜送到西城门楼子里,说是要在这里为我饯行,这也算是我这个结拜二哥的一片深情,我也不好拒绝。

参与这顿晚宴的总共是十四个人,就是常遇春和我,外加那十二个准备和我一起去和州的人。

常遇春让大家都把酒满上,端起杯子站起来说道: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跟郭子兴部约定的最后期限,今天晚上我们大部队就准备撤回锥子山了。

但你们这十二个兄弟和我三弟总共十三人,还有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就是你们从北门出去后,迂回向东直奔滁州,给滁州的郭子兴部送个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在约定的时间撤出了定远城,让他们做好迎战元军的准备。

这件事情完成后,你们跟着四头领继续向东去和州,去接应我们的运盐部队。

这一路上,也是危险重重,大家要格外小心。

我的三弟,也就是你们的四头领,我就交给你们这几个兄弟了,你们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常遇春就一口干了。

锥子山的几个老兄弟听了这话,没急着喝酒,而是先表了态,让常遇春放心,只要他们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我的安全,然后干了此杯。

其余的人也都是先表了态,然后满饮了此杯。

接下来,大家又是吃菜、又是喝酒,气氛十分融洽。

席间,常遇春让我们吃完饭就先走,他带着大部队再坚持一、两个时辰,等我们走远了,他们再撤。

我一想,这个方案也可行,毕竟我们要赶到滁州给郭子兴的部队报信。

经过今天中午的那场大败,我估计元军今天晚上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了,肯定是在调配攻城物资,准备明天大干一场了。

因为大家心里都装着正事儿,因此,这饯行的宴席也是很快就散了。

我让大家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在北门处集合。

另外让柳怀镜去领了点盘缠,罗仁不在,这种张罗安排的事情交给他也算是比较合适了。

酉时末的时分,我们一行十三人都在北门处集结完毕了。我令守城兵打开城门,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还好柳怀镜是土生土长的定远人,他对县城周围这一带也比较熟悉。约子时时分,我们就绕上了东进滁州的大道。

因为急着去滁州报信,也是怕后面的元军追上了,我们也顾不得休息,骑着马一路狂奔。

直到天快明了,我们也是累得不行了,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大家下马吃了点干粮,顺便打个盹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滁州报信

再来说常遇春这边,当晚晚饭后,他就令大家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亥时时分,他就令东、南、西三个城门的守军将稻草人立好,做好伪装,然后到北门处集结。

子时初,所有人员都已在北门处集结,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近五百人马秩序井然地撤出了北门,进入了城北的山地。

第二天下午,这一支大部队,终于撤回了锥子山。

我们去滁州的日子已经是阴历五月的天气,白天太阳一出来,也是很热的。而且从定远城向东一直到滁州,途中也没什么繁华的小镇,也难得找到象样儿的客栈。

因此,我们的策略是早晚赶路,中午找个小茶馆、小饭馆什么的休息,实在没有,就找个大树荫休息;晚上有客栈就住客栈,没有客栈就找人家借宿,实在不行,就找个没人住的破屋、破庙什么的将就一下。

因为是一路急行军,也就五天时间,我们就来到了滁州城外。

当时,滁州已被郭子兴的部队占领了,确切地说是被郭子兴的先锋朱元璋给占领了,因为郭子兴还在濠州,还没来得及搬到滁州来。

这朱元璋可不是一般人,可得对他防着点儿。

于是,我心里便有了个计划,这和朱元璋的部队打交道、抛头露面的事儿,就交给柳怀镜。这个人办事精明,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如此一来,我也不用直接跟朱元璋打照面。这人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跟大家说了我心中的这个想法。

我告诉众人,进了滁州城之后,柳怀镜就是我们这一行十三人的带头人,我则假扮是他的下属。

进城之后,柳怀镜把信息送到之后,我们就撤,不在滁州作过多的停留。

其实想出这个主意,也是从曹操见匈奴使者的典故中得到了启发。

只不过曹操是担心自己身材相貌矮小丑陋,不足以慑服远方的国度,于是命令一个下属代替自己,自己则拿着刀站在坐椅边。

而我则是为了防着朱元璋,不想跟他正面接触,免得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已。

众人虽然都不解其中之意,但因为是我提出的意见,也都不好反对。

柳怀镜也是个精明之人,知道我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用意。但我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就预想到的一些细节性问题向我咨询,我也一一对他做好交待。

我们是从滁州的西边而来,要进的城门当然就是滁州的西门。

因为是刚从元军手中夺取的城池,朱元璋部的戒备也是十分森严,城上都有重兵把守,城门口对进出人员的盘查也很严。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离城门还有几百米就都下了马,牵着马向西门而来。当然柳怀镜排在第一个,我则紧随其后。

到了城门口,守城兵见我们一行十多人,都牵着马,还带着兵器,便十分警惕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柳怀镜满脸堆笑地答道:

“兄弟,我们是定远县锥子山的人,以前跟你们郭将军也打过多次交道。

这次应你们郭将军的要求,我们在定远县城拖住了元军十天。因为元军实在太多,我们才几百人,在坚守到与你们郭将军约定的第十日晚间,我们就撤出了定远城。

我们这十多个人是撤出后,专门过来给郭将军报个信的,让你们做好防御准备,因为元军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

朱元璋与我们的“十日之约”,只有他们部队的少数高级军官和具体办这事的人知道,一般的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

但锥子山以前跟他们过往密切,倒是很多人都知道。

这守城兵也拿不准,只好让我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他去请示一下长官。

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马牵到城外离西城门不远的空地上,坐下来等待,总不能我们这十多人堵着他的城门。

我们刚坐下,就有一个低级军官在刚才那个守城兵的带领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他打量了我们一番,又问了一些具体情况。

柳怀镜都一一作答。我见他答得也十分得体,也没插话,毕竟他现在是我们这十三人的“领头人”。

显然,那个低级军官也不能确定我们所说的是否属实,他赔着笑对我们说道:

“各位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只是个负责守城门的小官儿。好多事情也不是我这么个小人物能做得了主的,我得立即进城去请示上级。

咱们朱将军拿下这滁州城也没几天,郭将军都还没来得及到滁州来,这滁州城的情况也很复杂。

按说你们都是兄弟部队,我理应让你们立刻入城。但现在的确是非常时期,只好先委屈几位在城外在稍等片刻,我立即入城向上级报告。各位,对不住了!”

我一听他说得也在理。再说了,不按他说的在这里继续等,我们还能咋样?难道还敢生生往里面闯不成?

我朝柳怀镜点点头,柳怀镜立刻会意,对那低级军官说道:

“兄弟太过客气了,现在滁州城情况不稳,兄弟的担心十分有道理。

朱将军能有你们这帮办事谨慎的下属,也难怪他能战无不胜,顺利拿下滁州呢。

那行,我们就在这里等,正好我们一路狂奔而来,现在到目的地了,正好坐下来歇歇。”

那低级军官见我们这么说,连忙让那个跟他过来的守城兵给我们倒点水来,他则立刻回城禀报他的上级去了。

我们坐在城外的空地上休息了约半个时辰,听得城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估计是不是有人来接我们进城了。

我们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向城门内望去。

很快我们就看见有五骑人马出了西城门,减缓了马速,直奔我们而来。

打头之人一看就是个军官,生得十分魁梧,相貌堂堂,约三十岁的年纪。

紧跟在他后面的就是刚才那个接洽我们的守城的低级军官。

看样子,我们猜得不错,那低级军官确实是找了个能管事的军官来迎接我们了。

我也基本判定这人不是朱元璋,因为史书上记载朱元璋长得较丑,这人相貌堂堂的,肯定不会是他。

很快那五骑人马都奔到了我们面前,跳下马来。

打头那军官立即朝我们一抱拳,道:“敢问这几位兄弟就是锥子山的人?”

柳怀镜立即迎了上去,也是一抱拳道:“正是正是!”

这时那位守城门的低级军官给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管军总管汤将军!”

柳怀镜立即再次抱拳道:“在下柳怀镜,不敢劳驾汤将军,恕罪恕罪!”

那汤姓军官也是十分客气地道:“兄弟们太客气了,敝人汤和,现在是朱将军帐下的管军总管,朱将军特派我来迎接各位进城。”

双方都是一番客气之后,我们就跟着汤和进了滁州城。

一路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城内井然有序,并没有出现战后的萧条景象,城内的各家商铺仍然照常营业。

不时有巡逻的兵士从我们身边经过,可以看得出军容严整、士气高昂。也没出现兵士在巡逻过程中驱赶民众、骚扰民众的现象,这还让我真有点佩服朱元璋的治军治民之才。

一路上我也不住地打量着这汤和,这也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啊。

据史书上记载,他是朱元璋的发小,也是朱元璋当初入伙郭子兴部的介绍人,更是日后明朝的开国功臣。

很快我们来到了朱元璋的驻地,应该是这滁州城原来的府衙,只不过门牌已被人摘了,也没挂个“将军府”之类的新牌子。

汤和带着我们一行人进了大厅,正中间的帅案后面坐着一个人,虽然也是一身戎装,但那气势比起汤和以及旁边的几位军官就差了一大截。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正是朱元璋。

一张长脸,双眼深遂,透露着几分狡黠之气,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柳怀镜也是不负我所托,并没有被朱元璋这气势给吓到。

带着我们走到朱元璋近前,对他一抱拳,道:

“启禀朱将军,在下柳怀镜奉咱锥子山二头领常遇春之命,特来知会贵军一声。

我们已按照与贵军的约定,在定远城坚守住了十日,并杀敌近三千人。

按照元军的行程估计,不出三日,元军大部队必然抵达滁州城,还请朱将军早早谋划御敌之策。”

紧接着,柳怀镜又将我们在定远城如何克服困难、英勇抵抗元军的事迹大肆渲染了一番。

朱元璋盯着柳怀镜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柳怀镜刚才这番话真实性有多少。

他肯定不相信,就凭着我们区区几百号土匪兵,能斩杀元军近三千人。

旁边的一位军官接口道:“来得好,这次定让那元军在滁州城外折个大跟头。”

看这军官的阵势,必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听得朱元璋对刚才发话那军官道:“天德,你是否已有御敌良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见朱元璋

那位叫天德的军官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元军长途奔袭而来,肯定是疲惫不堪。滁州西边虽没有高山密林,但湖泊纵横、芦苇丛生。我们来取滁州的路上,我早就看好了几处十分有利的伏击点。

我们不妨一边派出探子密切注意元军动向,一边组织人马设伏,这次定让元军有来无回。”

此话一出口,我才想起来,这一路上只顾着赶路,并没有注意观察沿途的地形地貌。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滁州城西百里之内的确是湖泊纵横、芦苇丛生,还真是一个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看来,朱元璋的成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厉害,而是他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团队。这个叫天德的军官必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得对此人多些关注。

朱元璋沉思了一番,也没表态,估计是当着我们的面,他不想暴露他的作战计划。

许久,朱元璋才转过头,对柳怀镜道:

“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现在元军正从西边而来,你们也不方便现在立刻向西回定远县。不如就在滁州城内多盘桓几日,待我们迎头痛击元军后,你们再回定远县也不迟。”

柳怀镜回道:“多谢朱将军美意,我们并没有打算在滁州多作停留,也没有打算立刻回定远县,而是准备向东去和州。”

朱元璋听了这话,来了兴趣,问道:“去和州?你们去和州干什么?”

这一问早在我们意料之中,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应对之言。

柳怀镜答道:

“朱将军也不是外人,我们也没必要说假话。

我们去和州是为了去拉私盐。自从江浙一带方国珍和张士诚先后起义以后,咱们定远这边的食盐供应一直吃紧。咱锥子山上的兄弟更是不可能吃到官盐,只能找盐贩子买私盐。

但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私盐也不好买。

好在我们锥子山二当家有个结拜兄弟是贩私盐的,这次从苏州那边给我们运了一船盐到和州码头,我们是准备去接货的。

到时候我们回来,还得从滁州地盘上经过,少不得还要麻烦朱将军。”

朱元璋听到这里,也是两眼放了光,估计他的部队食盐也是吃紧。

这也难怪,安徽这一带不产食盐,作为统治阶级的对立方,在那个盐铁官营的时代,这两种物资肯定吃紧。

朱元璋问柳怀镜道:“你们这次有多少盐?”

就这句话,就能看出朱元璋的政治水平。

朱元璋听说我们有私盐,他肯定是想要的。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问我们能不能给点他们。

水平高一点的人,肯定会说卖点给他们,或者他们用什么物资跟我们交换。

但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是水平极高之人。所以他只问了一句“你们这次有多少盐?”。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这就给他接下来的操作留下了很多余地。

我本来和柳怀镜商定的时候,估计他会说买我们的盐的。就准备做个顺水人情,送个两百斤盐给他,毕竟要从他的地盘上过。

没想到他没说出后面的话。

这下,柳怀镜就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好扭头看看我。

为了掩饰身份,不让朱元璋起疑,我也不能接过这话头,只能朝柳怀镜微微点了点头。我的意思就是让他放心大胆说,不要有什么顾忌。

柳怀镜也是个聪明之人,立刻会意道:

“盐也不多,毕竟从苏州那边过来,一路要过很多关卡,肯定得损失不少。

如果朱将军刚占领滁州,食盐也是吃紧的话,只要朱将军不嫌弃,我们还是可以赠送一点的。”

朱元璋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那我朱某人就不客气了,先在这里感谢诸位兄弟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和州?”

柳怀镜答道:“事不宜迟,我们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

朱元璋道:“那也好,你们先跟着汤总管下去休息。待会儿我们备好酒宴,来为各位兄弟接风,也算是饯行。”

柳怀镜一抱拳道:“那就多谢朱将军了!”

接着,汤和则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小院子,也就是为我们准备的休息之地。

一路上,我们也是扯了不少闲话,我对刚才那个叫天德的将军很感兴趣,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我问汤和道:

“汤将军,刚才朱将军口中所称的那名叫天德的将军是什么人?

我见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跟汤将军你是不分伯仲啊。

朱将军有你和这天德将军二人当左膀右臂,不愁大业不成啊。”

这话虽然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有几分真实性的。

先说汤和,虽然不是名留青史的一代名将,但也算得上是朱元璋麾下的一号厉害人物,那位名叫天德的将军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使汤和这等人物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受用。

咧开嘴笑道:

“这位兄弟过奖了,我和朱将军是发小,所以朱将军对我倒是十分信任。

那位叫天德的将军也是咱濠州人,姓徐,单名达,字天德。

因为大家都是濠州人,徐将军比朱将军又小几岁,但徐将军作战非常勇猛,因此朱将军也非常器重他,经常叫他的表字天德。”

此话一出,我心里又是一惊。

原来这人就是徐达,这可是朱元璋手下第一猛将,比我那位结拜二哥常遇春还要厉害那么一丁点儿。

为了不让汤和看出我的内心变化,我立即笑了笑道:

“原来是徐将军啊!

真是人才,如果说朱将军象刘备,那徐将军就是关云长,那汤将军你肯定是非张翼德莫属了。哈哈!”

虽然是忽悠,但汤和听了也是十分高兴。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刘、关、张的故事在民间还是流传得十分广泛,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汤和又跟我们扯了几句淡,说是让我们先休息,他还要去朱将军那里,晚宴时会来请我们。

我们也是跟他客气了一番,就送他出了院子门口,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汤和走后,我召集大家又谈了一些具体事宜,我们分析,汤和急着回到朱元璋那里,肯定是去商谈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去了。

我告诫大家,晚上赴宴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朱元璋可不是一般人,还有那汤和、徐达也不是一般人。

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我总不能说,将来朱元璋要当皇帝,汤和和徐达都是后来明朝的开国功臣。

晚宴安排了两桌,我和柳怀镜还有另外两个年长一点儿的兄弟坐在朱元璋、汤和、徐达这一桌,另外九个兄弟由朱元璋的一个部下作陪坐了另一桌。

席间,双方也是共忆了美好的过去,展望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其实双方都是各怀鬼胎,谁心里都防着谁。

随着三、五杯酒下肚,本来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但还是要装点醉态出来。说几句大话,讲几个段子,闹几个笑话,出几个洋相,大家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得赶路去和州,朱元璋他们得去部署伏击元军的事宜。

多年以后,朱元璋当皇帝以后,今晚的境遇也成了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在亲朋好友面前吹吹牛逼,当年跟朱元璋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讲过段子、出过丑。

忽然,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象刘邦、朱元璋这种平民皇帝,为什么后来都要大杀功臣呢?

应该和他未成名时结交的人都是这些下等人有关。

他们当年一起干过太多不能放到桌面上讲的事情。

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权威和形象,就只能向这些昔日的兄弟下手了,让自己这些昔日的兄弟永远地闭上嘴巴。

他们可容不得这些有损自己形象和名声的事情在民间流传。

比如,三国时的许攸,为曹操击败袁绍,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他因为年少时,和曹操是好友,当后来曹操手握大权时,他还是口无遮拦,不注意维护曹操的形象,最终被曹操杀害。

散席后,我们回到住处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整装待发,汤和来为我们送行。

因为和州在滁州东边,汤和直到把我们送出东门约五里地,才和我们挥手告别,也算给足了我们面子。

从滁州到和州的路程比定远县到滁州的路程还要近一些,但因为没有急着赶路,也是五天时间到的和州码头附近的联络点。

我们到的也正算是时候,罗仁他们正把大哥沈万三派人送来的一船盐都从码头上卸下来后,装到了马车上,足足装了二十辆马车。

本来罗仁只带了十辆马车过来,chén yuán贵又临时张罗了十辆。

每辆马车上拉了六大包盐,每包一百二十斤。就是说每车七百二十斤,这一趟总共一万四千四百斤。

这还只拉了一半,还有一半放在了chén yuán贵的仓库里。

罗仁他们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出发,因为我的到来,就暂时先在和州再待几天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沈万三大赚一笔

我当时让罗仁他们在和州多待几天,主要是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滁州那边的朱元璋和元军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如果元军不是速败,现在应该双方还在酣战,因此我们得等几日再出发。

二是,听说沈大哥的船刚卸完货,准备明日启程回苏州,带队之人是上次我们见过的汪耀南,我得去跟他叙叙旧,顺便问一下沈大哥那边的情况。

三是,我们此次回定远,还得给滁州的朱元璋也送点盐,好歹是答应他的事,我的想法是让chén yuán贵再张罗一批马车,把仓库里的盐全部拉到定远县,顺便给朱元璋拉两车盐。

我把罗仁、chén yuán贵、陈定邦、崔道远、柳怀镜都叫到了一起,把我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大家也好久没见了,也都互相拉了几句家常。

chén yuán贵说晚上安排酒席为我接风,顺便把沈大哥船上的几个人也去请过来。

我想这样也好,chén yuán贵正准备安排人去船上请他们,被我拦住了。

因为这联络点离码头很近,我想亲自去船上看看,于是就带了罗仁和陈定邦去码头上找汪耀南他们,让柳怀镜在这里负责安顿今天跟我们一起从滁州过来的十多个兄弟。

罗仁和陈定邦在锥子山的老兄弟中,算得上是我的亲信了。

算起来三月下旬和陈定邦在和州一别,现在已是六月初了,也有两个多月了,少不得大家又说了几句互相嘘寒问暖的话。

很快,我们就到了和州码头。

罗仁和陈定邦知道哪艘是汪耀南的船,就带着我登船了。

这艘船比我们从毛憨子那里抢的那条船还要大一些,看样子,郑奇肯定是不在这条船上。

刚上船,船上的几个伙计都认出了罗仁和陈定邦,就跟他们打了招呼,罗仁问他们汪耀南在不在。

很快船舱里就走出了一个小伙子,正是汪耀南。

上次在安庆一别,也快半年了,汪耀南也长得壮实了不少。

汪耀南当然是认得我,又知道我和沈万三是结拜兄弟,因此对我也是格外亲热。

我们四人就在甲板上找了位置坐了,聊了好半天。

原来,沈大哥在安庆与我们分别后,一路很顺利地拉着那船瓷器回到了苏州。

到了苏州后,汪耀南又迅速去了泉州一趟,回苏州的时候就带着一个远洋商人,而且是坐的这个远洋商人的船回的苏州。

然后,他把这个远洋商人引荐给了沈万三,双方也谈得十分投机。

那远洋商人对沈万三他们从景德镇拉回的这批青花瓷十分满意,用带来的大量象牙和珠宝与沈万三的瓷器进行了以货易货的贸易。

双方还达成了长期合作意向,约定明年五月份会带更多的珠宝、象牙过来,继续进行这以货易货的贸易。

送走了这远洋商人之后,沈大哥迅速将这些珠宝、象牙出了手,这笔生意赚了近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沈大哥从商以来,挣得最大的一笔。

沈大哥挣了这么一大笔钱之后,想用于继续扩大经营。但想到张士荣、汪耀南还有我都有份额,因此先探了探张士荣、汪耀南的口风。

这二人也都是目光长远之人,不会计较这点蝇头小利,肯定是赞同把这些钱拿来继续扩大经营。

但沈万三还是担心我这边有什么不同看法,但张、汪二人始终是在一旁推波助澜,沈万三也是有点心动。

最后三人一商议,沈万三给我写了封亲笔信,由汪耀南这次带了过来,前几天已经交给了罗仁。

罗仁一听说信这事儿,一拍大腿,大声道:“刚见了胡大哥,高兴得什么事儿都忘了,连沈大哥给他的信我都忘了。”

于是赶紧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一看,这信还用火漆封了口,立即拆开来看。

的确是沈大哥的亲笔信,信中说的情况与刚才汪耀南说的完全一致。他们三人一通商议,从这赚的近两万两银子中拿出一部分新购置了三艘大船,这次汪耀南带来的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艘与之前我从毛憨子那里得来的那艘船,一共三艘载满了三船私盐直接去了景德镇。沈万三、张士荣,还有郑奇三人一人负责指挥一艘船。

汪耀南则是载了一船私盐一道与他们逆江而上。不过到了和州码头,汪耀南就停下了,沈大哥他们继续前行了。

按照沈大哥的计划,汪耀南把这船盐送到和州后,返回苏州继续装一船盐运到安庆,上次答应傅友广要给他送一船盐过去的。

汪耀南这艘船在那个年代也的确算得上是大船了,这次一共装了三万斤私盐过来。

本来预计沈大哥要按一钱银子一斤私盐的价格卖给我们,也就是说三万斤私盐要付给沈大哥三千两银子。

但沈大哥对汪耀南早有交待,说从苏州拉到和州码头并不远,只按八分银子一斤私盐的价格跟我们结算,也就是三万斤私盐按两千四百两银子的价格跟我们结算。

如果他到了和州码头,我们这边没带银子,可以先记着账。

当然,chén yuán贵那里我早就给他预备好了银子,在卸货完毕后,chén yuán贵已将两千四百两银子如数交给了汪耀南。

我们四个在甲板上越谈越投机,天色渐渐晚了,我们都没察觉到。

直到chén yuán贵见我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打发人来寻我们,我们才想起请汪耀南一起上岸吃晚饭的事。

汪耀南见了我,当然也不推辞,除留了几个伙计看船,他带了两个伙计跟我们一起去岸上的联络点了。

席间,我让汪耀南紧挨着我坐在一起。一是显示出对沈大哥这边人的尊重。另外,也是还有好多事宜想跟他谈一谈。

因为我一直对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写的那本《岛夷志》十分感兴趣。有意无意间,我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其实,汪耀南只是年少时见过父亲的手抄本《岛夷志》,后来由于蒙古官方查禁此书,他父亲汪大渊在南昌编印的《岛夷志略》已全部被官方查禁焚毁。

但年少时的他学识还不够,只把父亲这本书当成闲书信手翻过几次,大部分内容已不记得了。

后来他父亲携书逃往泉州时,将《岛夷志》献给了时任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

再后来,他的父亲不知所踪,据传是偰玉立安排汪大渊逃亡了海外。

因此,要想再看到《岛夷志》,只能去泉州找偰玉立。

汪耀南今年年初去泉州找购青花瓷的远洋商人,也顺便拜会过偰玉立,提及过此事。

但当时,偰玉立对此只是闪烁其辞,并告诫汪耀南对外不要再提及此书,他说蒙古官方高层也就此事质询过他,幸好被他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听到这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偰玉立会不会也因《岛夷志》一书受到牵连。

眼下也只有他知道这本书的去向,一旦他有什么不测,此书肯定就会在中华大地上失传了。

我将这种担心跟汪耀南讲了,他也认为我分析的有道理。

汪耀南之所以从南昌一路到泉州,再到苏州找沈万三,无非是想凑够足够的盘缠,带母亲去海外寻找父亲。

那么,去海外的线索,就只能从《岛夷志》这本书中去找了。

当即我就跟汪耀南达成了共识,近期得去趟泉州,找偰玉立弄清《岛夷志》这本书的来龙去脉。

去得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汪耀南还得去苏州拉一船私盐到安庆给傅友广,我也得把这批私盐快速运回定远县。

想要立即动身去泉州,肯定是不现实的。

最终,我与汪耀南达成共识。

明天一早,汪耀南带船回苏州装私盐,然后返回和州码头,与我再此碰头。

我则迅速组织人马,将此批私盐拉回定远县。

三万斤盐,至少得送滁州的朱元璋两车,差不多就是一千五百斤了。卖两万斤给定远县盐号的方老板,余下的拉回锥子山。

卖给那方老板两万斤私盐的事情办妥之后,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以及几个小喽啰迅速返回和州,与汪耀南在和州码头碰头。

其余的人由崔道远、柳怀镜指挥,将剩下的私盐运回锥子山休整半个月之后,他们再返回和州,准备拉下一船盐回定远县。

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在和州码头与汪耀南汇合后,迅速搭船去泉州找偰玉立。

汪耀南的这一船私盐,则由chén yuán贵带几个兄弟帮他护送到安庆,交给傅友广。

待船从安庆返回和州时,chén yuán贵他们则下船。

船上的沈大哥的人则返回苏州,继续装私盐到和州码头来,由chén yuán贵负责在此处接货。

这样安排,贩私盐和去泉州找偰玉立的事,是两不耽误。

其实,我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就是我如果回了锥子山,不知如何面对张思淑。那丫头脾气犟得很,如果真要跟我寻死觅活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是能躲她一天,算一天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笔私盐生意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就返回苏州去了。

我则让chén yuán贵迅速安排马车,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两马车,再安排二十辆就差不多了,马匹是够的,就是马车不够。

chén yuán贵好歹也在和州码头混了半年了,两天时间,或借或买或租,又凑够了二十辆马车。怕我们人手不够,他又在和州给我们找了十个马车夫。

我们则连夜装好物资,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这次回定远,得把崔道远、陈定邦都带上了,我与汪耀南的下一步计划,chén yuán贵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了。

我从这次跟我从定远来的新兵中,挑了四个机灵的小伙子,交给了chén yuán贵,让他带着这几个人在和州,好好历练历练。

阴历五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一行五十二人,四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滁州进发了。

当然,滁州只是我们的途经之地,并非目的地,我们的目的地是定远县。

因为马车都拉着货,加之白天天气炎热,我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出发第六天的傍晚,我们才到了离滁州城东门不远的地方。

我们这次拉了四十多车私盐,虽然都用口袋装着,可以瞒着普通人说是粮食,但肯定是瞒不了朱元璋的。

这人心狠手辣,万一见财起意,这们这几十个人哪是他的对手,还是防着点好。

我与众人商议,今晚趁着夜色,我先带三十辆马车连夜出发,绕过滁州城,在滁州城西五十里处找地方休整。

柳怀镜则带着十辆马车,今晚进滁州城,在滁州城休息,并送两车盐给朱元璋。

明天一早,带着剩下的八车盐和两辆空车出滁州城西门,在我们的休整地与我们汇合。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意见十分妥当,于是就分头依计行事。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三十五人以及三十辆马车从滁州城南绕城而过。

柳怀镜、崔道远一行十七人以及十辆马车直接从滁州城东门进城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柳怀镜、崔道远一行与我们汇合了。

据他们汇报,朱元璋见我们拉了十车盐,送了他们两车,他还是挺满意的。

原来,我们上次离开滁州后,朱元璋安排徐达在滁州城西设伏,迎头痛击了从定远县来犯的元军。

趁着元军立足未稳,朱元璋亲自带兵从后掩杀,一直杀到定远县边界上才返回。

此次,元军约有近三万人奔袭滁州,最终生还的不足五千人。

郭子兴部从此也就算是在滁州站稳了脚跟。

我们将柳怀镜、崔道远一行那两辆空马车上从其他满载的马车上匀了点私盐,还是带着四十辆马车稍作休整后,继续向定远县进发了。

六月初四,我们抵达了定远城东门外约十多里的一片小树林中。

此时,定远县已在元军手中,我们肯定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城。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由柳怀镜带几个人扮作普通民众进入定远城,去寻那盐号的方老板,让他出城来亲自跟我们谈这桩交易。

当然,此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万一那方老板向元军揭发柳怀镜他们,柳怀镜他们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陈定邦也尾随着柳怀镜进城,但不跟柳怀镜在一起,免得被元军一起擒住。

毕竟这小子攀爬功夫一流,一旦柳怀镜出事了,他可以立即出来报信,我们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柳怀镜对此事还是蛮有信心的,他认为他此行还是十分安全的,他坚信那方老板不会出卖他。

因为那方老板是个生意人,这送上门的赚钱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另外,生意人讲求左右逢源、和气生财,得罪了我们锥子山的人,元军也不会给他什么好处,反而他自己有性命之忧。

我们虽然都认为柳怀镜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还是为他捏了把汗的。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带着两个人扮成普通民众入了城,陈定邦则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进了城。

也就是当日下午,我们一行人都在那小树林里打瞌睡,柳怀镜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方老板一起来的。

方老板只带了两个跟班,看样子他对此次生意的诚意还是十足的。

陈定邦同样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柳怀镜他们是清楚的,但那方老板肯定是不知道。

我见了方老板,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直入正题,说起了此次私盐的事宜。

方老板先验了一下货,称赞道是上好的海盐,一个劲儿地夸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有本事。

按照上次谈妥的价格,二钱银子一斤私盐。

我们这次从和州足足拉了四十车私盐,每车七百二十斤,总共是两万八千八百斤,在滁州送了朱元璋两车一千四百四十斤,拉到定远县地界上来的是两万七千三百六十斤。

方老板说他这次要两万五千斤,按照二钱银子一斤的价格,就是五千两银子。

他今天回城里安排人手,明天上午带着人和银子到此处来接货。

方老板说他还有个要求,就是今晚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马车,看明天能不能就拉着我们的马车进城。

待货卸完之后,他派人把马车给我们送出城来。

我一想,他说得也合情合理,量他也不敢吞了我们这三十多辆马车,于是就答应了他。

事情谈妥之后,方老板很快带着两个跟班返回了城内。

为了防止事情有变,我与罗仁他们商议,在东城门外派出几拨人设伏,监视定远城内动向,防止明天方老板带着元军来抢我们的盐。

第二天一早,所有马车都套好,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可以立即向东边的滁州方向转移,再择机返回锥子山。

元军就是胆子再大,定远县的这点儿守兵,也不敢往滁州方向追,那里可是有朱元璋的几万精兵。

而且前不久,他们还在滁州地界上吃了大败仗。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原地早早安歇。

第二天,天刚亮,陈定邦就带着人去设伏,柳怀镜则带着几个人在东城门外不远处迎接方老板的人。

约是巳时初的时分,方老板带着三、四十号仆人打扮的青年汉子出了东城门,柳怀镜则带人迎了上去。

柳怀镜是久居定远县城之人,对定远县城内的情况比较熟悉,派他去迎接,主要就是让他观察一下方老板带得人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官军假扮的。

柳怀镜与方老板一路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我们远远地望见,也基本可以确定没问题。

陈定邦的人也没传递回来什么消息,看样子,我们是多虑了。但在江湖上走,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方老板一行来到我们驻扎的地方。

我对他拱了拱手,指了一下身后马车上的私盐,说给他三十五辆马车。

其中三十四辆每车装的是六包盐,也就是七百二十斤一车;还有一车装了五包盐,是六百斤。

总共三十五车是两万五千零八十斤私盐,零头就不计了,算两万五千斤。

方老板命手下人抬过两个箱子,每箱有一千两银子,另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钞。

说道:“这有现银两千两,还有银钞五千两。因为银钞现在折价得厉害,但五千两的银钞兑换三千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们携带也方便,你看怎么样?”

我一看,这方老板也算实在,就依了他,反正这银钞快点花掉就是了。

接下来,方老板的手下赶走了我给他准备的三十五辆马车,并说下午申时一定将三十五辆马车还到这个地方来,让我们放心。

临走时,方老板又说如果这批盐销得快,下次他还要两万五千斤,问怎么可以联系到我们。

我想了想,反正柳怀镜他们回锥子山休整半个月后,还得去和州,不如就让他们顺便入城去问一下方老板。

于是,我告诉方老板,半个月后,我们的人会进城跟他联系。

如果他实在有什么紧急需要,可以上锥子山送信,就报我胡硕的名号就行了。

方老板也是很满意地与我告别后,带着人回了定远城。

我让陈定邦的人不要撤回来,继续在原地蹲守,监视城内动向。

下午申时,方老板的人如约将三十五辆马车赶出了城,还给了我们。

在这东城门外,我们也原地休整几天了,力气也养足了。

弟兄们也早已归心似箭,我让柳怀镜、崔道远带了三十个人、二十辆马车,载着余下的两千多斤盐,以及刚才方老板给的一千两现银、一千两银钞回锥子山。

我还给二哥常遇春写了封信,告知他我准备去一趟泉州。柳怀镜和崔道远他们回山半个月后再赴和州,继续去拉盐等相关事宜。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十二人,再加上chén yuán贵在和州找的那十个马车夫,一行一共二十二人。

我们这二十二人带着chén yuán贵最后筹备的二十辆马车,以及剩下的一千两现银、四千两银钞直奔和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教古人打牌

因为此去泉州还得有不少花费;另外,沈大哥的下一船盐来了,还得支付两千四百两。所以多带点钱去和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chén yuán贵的和州联络点还有不少银子,但锥子山上银子也不少。上次攻下定远城后,可是收获颇丰的。

一切安排妥当,送走柳怀镜、崔道远后,我们也准备上路去和州了。

毕竟这里离定远城东门太近了,在敌人附近休息,睡觉都睡不踏实,还是离得远一点较好。

此行一路无话,为了不招惹朱元璋,我们也没从滁州城经过。而是绕道滁州城南,直奔和州。

因为马车都是空的,这一路行军也是十分迅速,六月十九,我们就到了和州。

汪耀南这小子,也的确办事不赖,还在我前一日到的和州码头。

当晚,在和州联络点,我把汪耀南也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开了个短会。

我们的想法是,第二天一早,chén yuán贵带几个人跟着汪耀南的船去安庆,把这船盐送到安庆码头,交给现任黑蛟帮帮主傅友广。

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和汪耀南一起去找船顺江而下去苏州江阴县{今江阴市、张家港市},从苏州江阴县再换船去泉州。

当然如果能在和州找到直接去泉州的船那更妙,只不过这种好事跟中大奖一样,很难碰得到,毕竟和州只是内地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码头。

果然,第二天,我们送走chén yuán贵他们之后,只能搭乘到去江阴县的船只。

还好从江阴县到泉州的船还是不少的,在那里换乘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我们是六月二十从和州出发,因为是顺江而下,而且江面开阔,我们的速度很快,六月二十五,我们就到了江阴县。

到了江阴县,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去泉州的商船,定于六月二十七一早出发,也就是说六月二十六有一整天要待在江阴无所事事。

想起上次去峡州,待在船上多日无所事事的无聊状态,我决定这次得在船上开展点娱乐活动。

不然四个大老爷们儿在船上,即使顺风顺水,至少得呆半个月。如果出海了,要是遇上台风什么的,要停留在海港避风,那估计一个月都到不了,那还不闷坏了啊。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六一大早,我叫上罗仁、陈定邦、汪耀南去岸上溜达。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想去岸上的商铺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材料,可以做两副扑克牌。

我们有四个人,做两副牌,四个人可以打拖拉机,三个人也可以斗地主。

我敢保证,一旦教会了他们三个人,他们肯定会玩得十分开心,这一路的旅途也将不再寂寞。

在岸上转悠了大半天,最终确定了用一种在当时最上等的火纸。

类似于现代的牛皮纸,纸张较厚、较结实,比普通的火纸表面光滑一些,但不够柔软,不适合书写。

因此,这种纸在当时的产量和销量都不是很多。

这种纸都是约一米长、五十公分宽,十张叠在一起卷成一卷,我索性就买了两卷。

罗仁他们三个都不知道我买这种纸有什么用,都是一脸的诧异。我只是对他们神秘一笑,告诉他们等上船了就知道了。

当然,纸买好了,又顺便买了点笔和墨之类的。

中午,我们四个人就在江阴城点了几个小菜。

店小二特别推荐了他们店的招牌菜红烧甲鱼,顺便喝了点当地的黄酒,味道真是不赖,这样的小日子也是不错的嘛。

我们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地胡吹滥侃,一顿饭从午时直吃到未时末才散了席。

吃完了饭,我们趁着酒劲儿,又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想想明天一早要开船了,我们还是多置备点干粮吧。于是又买了点肉干、苏式糕点什么的。

有一样东西令我记忆深刻,说是叫什么“拖炉饼”。 口味油而不腻,甜而不粘,清香可口。

有了好吃的,当然也不能少了好喝的,就中午喝的那种黄酒,我让罗仁去买了两大坛搬到了船上。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从江阴出发了,因为是顺风顺水,船行速度很快,当晚就已抵达了长江的入海口,船老大找了个港口就抛锚停船了。

古代可不象现代有多种先进的航行设备,天黑行船是很危险的,因此只能是天亮即走,天黑即停。

也就是这一天,我把买来的那些上等火纸裁成了扑克牌大小,然后用毛笔在一面写上了牌面。

当然不可能做成现代扑克这么精致,只能是写个大大的数字或字母。然后旁边写个稍微小点的汉字,黑就代表黑桃,红就代表红桃,梅就代表梅花,方就代表方块。

扑克牌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给他们讲规则。

因为我们正好四个人,我决定教他们打拖拉机。

大概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在我的边讲边用扑克牌示范的情况下,让他们基本弄清了规则,和古人沟通真是麻烦。

这做牌用了半天,讲规则用了半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只好歇了,明天再正式开打吧。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赖床,罗仁就在叫我起床了,说是大家都等不急了,要打拖拉机。

嘿,这几个臭小子,还来劲了。

当天上午,罗仁、陈定邦、汪耀南三人是跟着我边打边学,大家高兴得是不亦乐乎。

毕竟他们都是新学的,技术比我差了一大截,罗仁跟我打对家,我们这边一上午是毫无悬念赢了三大局。

吃完中午饭,这几个小子是意犹未尽,要继续开战。

陈定邦和汪耀南都提出要和我打对家,看样子上午是输怕了,罗仁当然不干。

最后,大家轮流和我打对家,也就相当于轮流品尝到胜利的滋味。

反正我第一天的战绩是全胜。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在船上只干了三件事,吃饭、睡觉、打牌。

渐渐地,罗仁他们三个的牌技也越来也高超了,我也逐渐开始品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这样也好,老是赢,真没意思。

这一路,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按说六、七月的天气,正是狂风暴雨肆虐的季节,在海边更经常有台风光顾,但这次竟然一路都是风调雨顺的。

不到二十天,七月初五,我们就到了泉州海港。

当时的泉州是十分繁华的,号称“东方第一大港”。

上岸后,我们先找了间客栈休息,一切都由汪耀南作安排,毕竟他在这里地头熟。

拜会偰玉立大人的事,也由汪耀南全权负责。毕竟偰玉立大人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不是我等草民说去见就能见的。

偰玉立大人是新疆畏兀儿人,其先祖是回纥人,在当时算色目人。

按照蒙古祖制,各地的达鲁花赤都由蒙古人担任,偰玉立大人作为一个色目人,能当上泉州路的达鲁花赤,说明他还是相当厉害的。

按照新疆人的传统,偰玉立三个字似乎与他们的取名原则不一致,这个名字更象是一个汉人的名字。

这事儿还得从偰玉立大人的父亲说起。

偰玉立的父亲叫偰文质,从小就随父母生活在粤南。当然他年少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改名偰文质。

也就是从他开始,确立了偰姓。

偰文质一直在元朝作官,最后官至广西都府元帅,死后被元朝皇帝追封为礼部尚书。

偰文质有五子,长子就是偰玉立,二子偰直坚,三子偰哲笃,四子偰朝吾,五子偰列箎。

偰文质这五个儿子都很厉害,先后中了进士,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五子登科”,这五个儿子也都在元朝做官。

偰文质的三子偰哲笃先后担任过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偰哲笃的五子偰斯先后担任过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因此,偰家又有了“兄弟五进士,父子两尚书”的佳话。

总而言之,偰家当时在元朝也是一个大家族,有一定的政治地位。

因此,要想去拜会偰玉立大人,肯定得先找他的下人通报,预约日期,然后看人家肯不肯见。

幸好是有汪耀南,毕竟他父亲汪大渊与偰玉立大人的关系不一般,我们这一行人要想见到偰玉立大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晚,我们一行四人在汪耀南的带领下准备去偰府递个名帖,等候偰玉立大人安排日子召见我们。

本来这事儿汪耀南一个人去就行了,但我们在泉州人生地不熟,想着跟他多到处走走,也好多熟悉熟悉泉州地界的情况。

远远地看见偰府的时候,我们就见府前是戒备森严,有好多蒙古兵士在门口站岗。

嘿,这排场还真不小。

快走到偰府门前时,汪耀南疑惑地“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们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汪耀南。

汪耀南见大家都望着他,便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道:“似乎是不大对劲儿,怎么门口有这么多兵士?”

罗仁嘴快,说道:“这有什么不对劲儿,这当大官儿的不都得讲点排场,把自己办公和住宿的地方搞得戒备森严的,不然咱普通老百姓不都跑进去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汪耀南立即分析道:

“不对。

我以前到偰府来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偰府的确是有兵士驻守不假,但他们一般都只在大门内,顶多在门口站两个。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你看他们大门外怎么有这么多兵士,而且院门紧闭。”

经汪耀南这么一说,我们也都发觉出了不对劲儿。看这门口蒙古兵士的阵势,不象是在保卫偰府,倒象是在监视偰府。

四人一番商议,决定先绕着偰府走一圈,看看四周有什么情况。

不愧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这偰府占地面积可是够大的。

这具体有多大,我也没有尺子去量,我只能说这偰府的占地面积估计比北京的故宫也小不了多少。

我们四人围着偰府走了一圈,估计都用了大半个时辰。

不光偰府的前门有重兵把守,后门也有重兵把守,而且有三五成群的蒙古兵士围着偰府的院墙跟儿来回巡逻。

看样子,汪耀南的分析是**不离十,偰府应该是被包围了。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和州的预感,会不会真的是偰玉立大人因为汪耀南父亲汪大渊受到了什么牵连。

我把这个担心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当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只能暂且回到客栈,明天让汪耀南再出来打探情报。

好在汪耀南在泉州也生活了一段时间,在这里也有几个熟人。一切等弄清楚情况了,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就一个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我们本想陪着他去,他说不用了。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偰玉立大人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分,汪耀南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他灌了一大口水后,才气喘喘地对我们说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偰府真的是被围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外面的人谁也不清楚。

只知道现在偰府里面的人一律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准进入偰府。

每天都有围偰府的兵士给偰府送一些给养物资进去,偰府里面的人还不至于断粮断水。

听说围偰府的兵士并非是泉州路的兵士,而是兴化{今福建莆田市}路的兵士,受到时任中书右丞相哈麻的直接指示从兴化直奔泉州围困偰府的。”

说起这个中书右丞相哈麻也不是个一般人。

当初脱脱与政敌太平、别尔怯不花等进行政治斗争时,哈麻支持脱脱。

待得脱脱复任中书左丞相后,他被授官中书右丞相,但不久他就与脱脱心生嫌隙。

脱脱常年在外平乱各路农民起义军,而哈麻与其妹婿秃鲁帖木耳不断向元顺帝进献房中秘术,深得元顺帝宠幸。

当脱脱在高邮大败张士诚后,正是他不断联络朝中及后宫的反脱脱势力向元顺帝进献馋言,奏劾脱脱“劳民费师”之罪。

当时的元顺帝十分昏庸,听信了哈麻的馋言,便罢了脱脱兵权。

哈麻搬倒脱脱之后,继续开展了政治清洗运动,不断剪除脱脱的势力,朱升老爷子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偰家的人原来也与脱脱交往密切,自然就成了哈麻的打击对象。

加上偰玉立与汪大渊的关系,汪大渊的《岛夷志》被偰玉立收录后,就成了哈麻打击偰玉立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哈麻直接给兴化路下达命令,让其迅速调兵进入泉州,围住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的宅子。

同时,罢掉了偰玉立的泉州路达鲁花赤之职。

也就是说,现在的偰玉立跟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民众。

而更可悲的是,他是一个已失去zi you的普通民众。

说到底,这偰玉立跟朱升老爷子一样,成了脱脱与哈麻之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当然这些来龙去脉是后来我们见到偰玉立以后,才弄清楚的。

当时,我们只知道偰玉立被监视居住了,想要见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不见他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拜会他,查找《岛夷志》的下落。

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下一步就是研究如何偷偷进入偰府,与偰玉立见面了。

当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又去偰府周围踩点儿,看看能在哪里找到突破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偰府。

转悠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前门、后门都有重兵把守,肯定是进不去的。

偰府的院墙很高,周围有蒙古士兵来回巡逻,想要找个梯子爬围墙,也是十分困难。

大白天的,几个人搬个梯子来,蒙古兵早就看见了,岂容我们得逞。

看样子,只有晚上再来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当日晚间,我们四人又围着偰府转悠了两圈。

说起翻墙而入,我们四人之中,正好有个攀爬高手,那就是陈定邦。

我让他边走边看,有哪些地方适合攀爬。明天晚上,我们择机行事,争取能够顺利进入偰府。

一路上,陈定邦也算是认真勘察,结合周围蒙古兵巡逻的情况,记下了几个适合攀爬的地点。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七月初七,也就是传统的七夕节,也叫乞巧节。

在古代,这七夕节可并不是什么中国的"qing ren"节,而是一个姑娘们非常重视的节日。

这天晚上,女子们都要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

一般各地都会搭一个戏台子,名曰“穿针台”,或叫“乞巧台”,女子们都上台来进行穿针比赛,胜者谓之得巧。

当然,这穿针的花样也挺多,有不同的针,也有不同的线,还有不同的穿法。

这偰府门前原有一大片空旷地,每年都要在这里搭设乞巧台。

今年,虽然偰府被围,但这片空地并不在这些兴化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加上乞巧活动也是一种民间活动,泉州官方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因此,当日上午,我们去偰府继续观察情况的时候,就看见偰府门前这片大空地上,又有人在搭设乞巧台。

我们四人一合计,还真是天助我也。

晚上这里开展乞巧活动,势必分散不少围偰府官兵的注意力。说不定那些巡逻的兵士巡着巡着,就开了小差。我们就能浑水摸鱼、趁虚而入了。

我们立即去购置了一些攀爬用的设备,绳索、钩子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

当天下午,我们没再出去踩点儿。而是在客栈睡大觉,今晚要行动,搞不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趁现在没事儿,先休息好,养精蓄锐吧。

晚饭后,我们整理好装备。等天色暗了,我们背起装备就出发了。

我们先来到偰府大门前的乞巧台,活动已经开始了,周围可是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

我们可没心思去看热闹,而是扮作普通行路人,在偰府周围溜达。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偰府大门前的乞巧活动,可是分散了这些兴化官兵的不少注意力。

大门前的兵士全都看着这边,虽然不停地有长官喝止,但好不了三分钟,大家又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来。

至于那些巡逻的兵士,就更加放纵了,巡着巡着,就巡到这乞巧台边来了。

一些中、下级军官刚开始,还不断让这些巡逻士兵归位。后来,他们自己也被这热闹的活动场面给吸引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帮兄弟从兴化远道而来,也辛苦好些天了,过个节,偶尔放松一下吧。

反正前门、后门还有重兵把守,那偰府里面的人也不能长翅膀飞了。

我们一看,这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即来到了一个白天陈定邦早就看好的攀登点。天早已黑了,左右五百米之内都没有打火把的巡逻士兵。

陈定邦一马当先,先将绳子甩到院墙上。

绳头有钩子,钩住院墙头后,陈定邦象只猴子一样,几下就爬上了院墙。

这院墙足有五、六米高,陈定邦骑在院墙上,又扔下了两根绳子。

这样,我们剩下的三人正好一人一根绳子。大家也不由分说,抓起绳子就往上面爬。

好在是大家都是年青力壮,虽然没有陈定邦那般迅捷,也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院墙头。

我们四人骑在院墙上,把三根绳子收了上来,扔进了院内。还是我们三个先顺着绳子往下溜,陈定邦先在上面观察情况。

等我们都着地以后,他先收掉两根绳子,然后下来着地后,将最后一根绳子也收了。

院内一片漆黑,我们落地的地方,正好是后院的花园,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

汪耀南进过偰府,知道偰府的格局,于是就领着我们向偰玉立的房间摸去。

这偰府的前厅都是会客用的,偰家人住的都离这后院的花园不远。

估计是偰府被围多日了,虽然今天是七夕节,但偰府上下也没心思过这个节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间屋子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估计都是歇息了。

第一百五十章 金蝉脱壳

汪耀南带着我们直奔偰玉立的房间。

还好,偰玉立的房间还亮着灯,说明他还没有睡下。

我们来到了门前,汪耀南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谁呀?”的问话声。

接着看见有烛光和人影在向门口移动,看样子是准备给我们开门了。

那人影到了门前,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再次问道:“谁呀?”

汪耀南轻声对着门缝道:“偰大人,是侄儿耀南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举着烛台的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很深。

不错,这人正是偰玉立。

当时的偰玉立已经快是一个即将年满六十五周岁的老人了,加上刚刚又受到政敌的打击,更是显得苍老了。

偰玉立看见站在门前的是汪耀南,满脸惊讶之色,说道:“大侄子,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容汪耀南回答,偰玉立立即让我们进了屋子,随即把门关好。

屋子是个套间,外面可以当会客室,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不知道偰玉立的夫人是不是在里面安歇,我们就在外间坐下了。

接下来,汪耀南才回答了刚才偰玉立的问话。

说是我们见偰府被围了,在外面转悠了几天。正好今天大门前的空地上在进行乞巧的活动,我们才趁这个机会溜进了偰府。

偰玉立听了,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说道:“大侄子,你们现在不该进来呀!我现在是待罪之身,我担心你们受到连累。”

接着,偰玉立给我们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正如我们所料,偰玉立是因为收录《岛夷志》一事,给政敌留下了口实。

原先脱脱为相时,这倒还不是什么大事。

自去年年底,脱脱被罢相之后,一大批脱脱的至交好友先后受到牵连,偰玉立也感到自己这个达鲁花赤可能也当不久了。

也就是上次汪耀南来拜会他之后不久,偰玉立更加感到形势的危急。

于是,他当机立断,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偰列图携带家小从泉州海港乘船立即出发,直奔防城{今广西防城港市},取道陆路至南宁。

因为偰玉立的父亲偰文质官至广西都府元帅,偰玉立幼年时随父母在南宁生活多年,对那里情况较熟悉。

而且,当时南宁属于边陲之地,逃到那里生活离朝廷较远,能够逃脱政敌的po hài。

但偰玉立自己当时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肯定不能弃官而逃,只好留在泉州的偰府坚守。

按照偰玉立的设想,如果他这次能够逃过一劫,他就乘船去防城,然后在南宁与夫人和儿子团聚。

如果逃不过这一劫,那也没办法,好歹保存了他这一支的血脉,他也心满意足了。

怪不得我们进入偰府后,就没看见偰府上下亮几盏灯,原来他早就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家小都转移了啊,我心里不由得暗暗有些佩服这个老头儿了。

那《岛夷志》不会让偰玉立的儿子偰列图也带走了吧?这可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了。

于是,我立即插话道:“偰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岛夷志》而来,汪耀南的父亲不知所踪,这可能是他找到他父亲的唯一线索了。”

偰玉立笑了一阵道:“《岛夷志》的确是本好书,但如果我让列图他们带着这本书走,那我就是害了他们,我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求。”

听说偰列图没有带走《岛夷志》,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接着问道:“那《岛夷志》现在在哪里?”

偰玉立又笑着答道:“已经交给围府的官兵了。”

我们四人听了这话都是吃了一惊,汪耀南更是显得情绪激动,几乎是吼了出来。

说道:“什么?交给元军啦?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啦?”

接着,汪耀南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地望着屋顶,似乎是内心痛苦不堪。

其实这种情况我们都能理解,汪耀南自十四岁就孤身一人从南昌府来到泉州,就是想寻得父亲的线索,带着母亲与父亲团聚。

现在连这最后的线索都断了,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都在心里埋怨偰玉立这老头子,但毕竟人家也这么大年纪了,我们都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不能把责备的话说出口。

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偰玉立又发话了。

他拍了拍汪耀南的肩头,道:

“贤侄啊!你不要急。

《泉州路清源志》中后附的《岛夷志》虽然都被官兵查禁焚毁了。

当年你父亲送我的那本手抄本《岛夷志》我也交给元军了,但我还有一个手抄的副本,就是专门给你预备的。”

听了这话,汪耀南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偰大人,此话当真?那这书现在在哪里?快拿出来呀。”

那偰玉立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子道:“现在拿不出来。”

这话一出,汪耀南又急了,道:“什么,拿不出来,那到底在哪里?”

偰玉立又笑了笑道:

“贤侄啊!你真的不要太急,这书我肯定不能放在咱偰府,那兴化路的官兵自围府以来都在我家里翻箱倒柜几遍了,连后花园的土都翻了几遍了。

要放在咱偰家,早都被他们搜走了。”

听了这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再次在心里对这偰老头子表示了深深的折服,真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

汪耀南接着追问道:“那这本书现在在哪里?”

看着汪耀南这么心急,偰玉立并没有急于回答。

而是先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又重新关好门,压低声音给我们讲起了这事的始末。

这《岛夷志》的手抄副本现在在德化县文庙,那文庙的管事人姓宋,名正汝,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宋正汝原是泉州文庙的管事人。

至正十年,偰玉立主持重修了泉州文庙。二人因为这事儿一接触,都发现与对方情趣相投,相见恨晚,从此偰玉立与宋正汝成为了莫逆之交。

宋正汝本是德化县人,两年前跟偰玉立提起在他一直想在家乡德化也修建文庙,然后回家乡当文庙的管事人。

偰玉立是一个文化人,当然觉得修文庙是好事,于是大力支持宋正汝完成了他这一多年的心愿。

去年,德化县文庙建成之时,偰玉立带着小女儿专程去了趟德化县文庙,并将那本手抄《岛夷志》副本交给了宋正汝,让他妥善保管,他日自有人找他来取。

听偰玉立说到这里,我们四人都是一片沉默。

原来他老人家一切都计划好了的呀!

我正准备问,如何去找那宋正汝之时。

偰玉立又发话了:“待会儿,我给你们写一封亲笔信,你们带上,就可以去找那宋正汝了。不过,你们得帮我办一件事。”

听到这里,汪耀南急切地问道:“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办得到,一定帮您老人家办好。”

偰玉立开始给我们讲这件所托之事了。

原来,偰玉立的独子偰列图只是带走了他自己的老婆小孩,还有偰玉立的夫人,也就是偰列图的母亲。

偰玉立的夫人是蒙古人,也是曾经的蒙古王室之后,只不过元朝建国几十年后,他夫人这种王室近亲也逐渐成了远亲。

这偰夫人对待自己的丈夫偰玉立哪里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就是妒性太强,不准偰玉立纳妾。

偰玉立延佑五年{公元1318年}中进士,授正议大夫,先后任东昌路同知,济南路治中。

至元四年{公元1338年},朝廷转任偰玉立为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司事。

在朝廷还未正式发文之前,偰玉立就已得知消息,遂让偰列图携一家老小先去福建,他本人则在济南路办完交接事宜后,再赴福建。

夫人走后,偰玉立就成了没有管束之人。他本又是一个才子,难免会遇上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就是在这期间,他认识了一名沦落风尘的才女。

偰玉立索性帮她赎了身,纳为二房。他当时心想,反正生米已做成熟饭,他的那位原配夫人,也奈何不了此事。

半年之后,偰玉立携带着新纳的娇妻从济南路出发,直奔福建去上任了。

途中,偰玉立得知了新纳的二房有喜了。

当时,偰玉立已是即将年满四十九岁的人了,又要当爹了,可把他是美死了。

到了福建之后,虽然原配夫人对他先斩后奏这事是相当不满,但木已成舟,何况那女子已怀孕在身,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了。

但不巧的是,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他那二夫人临产时难产,最终只保住了孩子,未保住大人。

也就是说,他这最小的女儿刚出生就没了亲娘。

偰玉立这二夫人生前很喜欢兰花,偰玉立便给这最小的女儿取名偰兰儿,以表达对亡妻的思念。

中国有句俗话叫“宁死当官的爹,也不死叫花子娘。”

这句话也充分反映了社会现实,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在幼年时期要遭受多么大的艰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有不甘

即使是出生在偰玉立这等不差钱儿的官宦之家,偰兰儿童年的生存状况也是令人堪忧的。

加上偰玉立的原配夫人又是个妒性极强的女人,也不难想象,偰兰儿在她大娘哪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讨到过好果子吃的。

偰玉立一个大老爷们儿,面对死去亲娘且尚在襁褓的小女儿,一时也是乱了方寸。

好在他不差钱儿,给女儿找个奶娘还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也不可能一直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

家庭琐事都由他那位原配夫人操持,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的这个小女儿如果在偰家长大,肯定得受不少罪,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正当偰玉立为如何养大这小女儿发愁时,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偰玉立三弟偰哲笃的夫人及其长子偰逊。

当然,此偰逊并非是《倚天屠龙记》中的金毛狮王谢逊,虽然读音都一样,但的的确确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偰玉立三弟偰哲笃于延佑二年{公元1315年}中进士后,出任过广东道肃政廉访司事,也就是在广东道的任上娶了现在的夫人,并于延佑六年{公元1319年}生下长子偰伯辽逊,后改名为偰逊。

后偰哲笃在江浙、江西等多地为官,直至进京任工部尚书、吏部尚书。

偰兰儿出生这一年年初,偰哲笃的夫人回广东老家省亲,长子偰逊一路陪伴。

因偰玉立也刚从济南到福建不久,偰逊母子二人回京途中便顺道取道福建,探望偰玉立一家。

偰逊的母亲见到刚出生不久的偰兰儿是欢喜得不得了,因这偰哲笃的夫人一口气给偰哲笃生了七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偰逊、二子偰理台、三子偰帖该、四子偰德其、五子偰斯、六子偰弼、七子偰赉。

这位英雄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就是没要到,现在见了偰兰儿当然是高兴。

偰玉立见这位弟媳妇儿如此稀罕自己的小女儿,想想女儿在自己家将来的处境,于是便提议让这位弟媳妇将偰兰儿带回京城,帮他抚养。

那偰哲笃的夫人也知道大嫂是个妒性极强的人,明白这小姑娘的处境,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偰玉立的夫人也是不想见到这个小丫头,既然大家都有意,这事儿就这么顺利地促成了。

后来,偰兰儿直到长到六岁时,才由父亲偰玉立接回家中。

那偰哲笃一家对偰兰儿是真的好,不光是偰哲笃夫妇待偰兰儿视如己出,那偰逊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虽然,偰兰儿回到了福建,但六岁以后的偰兰儿实际是长年在京城与福建之间穿梭。

那偰哲笃夫妇有得了半年没见这小丫头,就心里想得慌,遂打发人来福建接她进京城住些日子。

期间,偰哲笃夫妇怕偰兰儿一个人孤独,又从难民之中找出两个与偰兰儿年龄相仿且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给她当使唤丫头,实际上也相当于是给她找了两个玩伴儿。

再后来,偰兰儿一人的京城、福建之间来回穿梭,就变成了偰兰儿带着两个丫头三人的来回穿梭。

偰兰儿的童年,可以说是不幸的,但也可以说,偰兰儿的童年是幸福的。

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偰逊也中了进士,在京城作官。

因偰哲笃与哈麻一直不和,且父亲偰哲笃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偰逊担心将来遭到哈麻的清算,遂于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出任单州{今山东单县}。

偰逊到单州后,也曾来福建拜会过大伯,也接偰兰儿到单州玩过一次。

偰逊与偰兰儿虽是堂兄妹,但感情比起偰兰儿的同父异母哥哥偰列图,可是要深多了。

也可以说,平时在福建家中,偰兰儿见了偰列图,高兴的时候叫声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形同陌路。

当然了,偰列图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要算起来,还是前年偰逊来福建拜会偰玉立时,顺道接偰兰儿去单州玩了一段时间。

后来,偰兰儿再没去过京城和单州了。

主要原因是这两年红巾军在各地纷纷起义,方国珍在浙江也折腾了好几年了,偰兰儿也渐渐出落成一个姑娘家,两边的长辈都担心这小姑娘在路上的安全问题。

偰玉立本打算让偰列图带家小去南宁的时候,把偰兰儿也一起带去南宁的。

但偰兰儿死活不同意,说是要陪在爹爹身边,不愿意去南宁。

其实,偰玉立心里也清楚得很,偰兰儿是不想单独去面对那个大娘。

偰玉立的夫人也是讨厌这个偰兰儿的,如果自己不在她们身边,说不定真还闹出什么事儿来。兰儿毕竟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偰玉立便打消了让偰兰儿先去南宁的念头,但把偰兰儿留在身边,也是很不安全的。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哈麻对原先脱脱势力的清洗行动进行得越来越激烈,偰玉立已经敏锐地感到,危险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近。

偰玉立不得不对偰兰儿的未来做出谋划,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把女儿送到单州的侄子偰逊那里。

偰逊的品行他这个当大伯的是非常清楚的,关键是自己所有的子侄辈中,要数偰逊与偰兰儿的关系最亲密,如果偰兰儿到了那里,他完全可以放心了。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怎么送偰兰儿到单州的问题,从泉州至单州的路上,不论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都有红巾军与官军作战的前沿地带,没有个稳妥之人,还真不敢贸然启程去单州。

他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去送女儿这一程了,现在对他来说正是敏感时期,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有人看在眼里了。

所以他必须得老老实实待在泉州,哪儿都不能去。

府中原本有几个跟随他多年,且办事稳妥之人,但这次都让偰列图带走了。

如果派人去单州送信,让偰逊安排人来接,这去单州路程也不近,一来一回的,也得耽搁不少时日,估计是来不及了。

正在偰玉立为这事着急的时候,一个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再也不用为派谁去送自己女儿去单州的问题着急了。

这个人就是哈麻。

哈麻不仅罢免了他泉州路达鲁花赤的职务,还从兴化路派兵围住了他的宅子。

其意思很明显,你偰玉立不要想着逃跑了。我从兴化路派兵远道而来,而不让泉州路的官兵参与此次任务。就是怕你在泉州路经营多年,这里的本地官兵对你放水,让你逃跑。

偰府被围了,偰玉立自己都不能zi you出入了,他也派不了一兵一卒了,当然就不用为派谁去送自己女儿去单州的问题着急了。

只是这个问题“解决”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又来了,他和自己的女儿还能活着走出这偰府吗?

其实他对于自己而言,已是无所谓了。

即将年满六十五周岁的他,这辈子也算功德圆满了,中过进士、当过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官。

儿子虽然只有一个,但也成家立业了,几个大一点儿的女儿也都嫁出去了,现在孙子和外孙都有好几个了。

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他的小女儿、他最疼爱的亲人偰兰儿还能活着出去吗?

十五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妾、偰兰儿的母亲因难产而去世。

十五年后,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偰兰儿,这么天真、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因为自己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而无辜丧命吗?

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就要被折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沦为陪葬,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兴化路官兵围府的时候,偰玉立被罢免达鲁花赤职务的时候,给他定的罪名就是传播jin shu《岛夷志》。

为了展现出自己积极主动配合有关部门工作、争取戴罪立功机会的态度。

偰玉立主动交待《泉州路清源志》中后附的《岛夷志》的流向,并配合相关部门将后附的《岛夷志》都收回焚毁,并亲手将以前汪大渊带给他的《岛夷志》手抄本也献给了围府的官兵。

即使做完了这些,哈麻的人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府的上上下下至少被仔细搜查了三、四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旮旯角落,连后花园的土都被翻了好几遍。

当然,这些官兵搜查《岛夷志》是名,顺便打点秋风、捞点油水倒是实。

好在偰府值钱的东西偰玉立早让偰列图带走了,但还是有一些普通的坛坛罐罐、古玩字画什么的被顺去了不少。

偰玉立此时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东西了。

偰玉立此时心里明白了,哈麻没打算放过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放过他。

唉,自己的女儿究竟将会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此时的偰玉立已深深地感到了无助,甚至看不到一丝希望。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我和汪耀南、罗仁、陈定邦四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让偰玉立本已静如死水的内心又泛起了波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偰玉立的条件

《岛夷志》的手抄副本在当初也许并不是为汪耀南准备的。偰玉立只是认为这本书的确是好书,应该流传于后世,不应该在自己手中失传。

因此,当时他就留了这么一个后手,让宋正汝将这本书藏在了德化县的文庙。

在元军的重兵包围之下,我们四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偰府。偰玉立就肯定我们四人的能力不凡,把那本书交给我们或许比放在宋正汝手里更加安全。

何况这本书本就是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赠送给他的,现在还给他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

于是,偰玉立爽快地告知了我们这个手抄副本的下落。同时,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我们能帮他做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我们带他的小女儿偰兰儿逃出偰府,然后把偰兰儿送到单州交给他的堂哥偰逊。

我们潜入偰府的时间是戌时末,等偰玉立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们讲清楚,已经是子时的时分了。

这待在偰府是不安全的,万一那帮元军心血来潮,又来一次搜查偰府,我们这四个就遭殃了。

但偰玉立的这个条件我们答不答应呢?

不答应吧,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无辜受死吗?

况且我们去德化县找那宋正汝,肯定得让偰玉立老爷子给我们写封信什么的,不然别人凭什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们。

我们要是不答应救他女儿,他就不帮我们写信。我们拿不到《岛夷志》的手抄副本,此行也是白跑了。

但是,答应他吧。这单州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要是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兵荒马乱的,这任务也很艰巨啊。

偰玉立讲完这些,等着我们答话,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没答话,因为我不知道单州在哪里,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汪耀南也没答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知道了《岛夷志》的手抄副本的下落,都高兴傻了。

当时的情形是,偰玉立老爷子等待着我们的答复,我陷入了深思,汪耀南不知是不是走神儿了。

这下,没人搭理偰老爷子了。就这么沉默了约一分钟,还是陈定邦机灵,开口说道:

“偰老爷,晚辈们走的地方不多,见识不广。

这单州是不是就在归德府{今河南商丘市}的东北边,那里离濠州似乎不远啊。”

偰玉立答道:

“正是在归德府东北边。

这归德府正是前朝南宋开国的都城,当时叫南京。

后来金兵大举南下,南宋皇帝赵构bèi po带着文武百官南迁至扬州。

金兵攻克此地后,才将此地更名为归德府。

归德府的南边就是濠州。”

听偰玉立说到这里,我才猛然醒悟,这单州离濠州不远啊。反正我们要回濠州,把他女儿送到单州,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我见汪耀南还没回过神儿来,便开口把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说道:“偰老爷,把您女儿送到单州我们保证能做到。

但我们去德化县文庙找那宋正汝,您老人家是不是帮我们写封信,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会轻易交给我们。”

偰玉立听说我们答应带他女儿走,顿时显得非常兴奋,对我们是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然后说道:“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他日我能活着出泉州,定当报答各位今日之恩。”

见这老爷子都这样了,我们立即对着他也是作揖,说道:“偰老爷言重了,我们本在濠州一带做营生,这次带令爱去单州,基本上也算得上是顺路。”

偰玉立还是显得十分兴奋,立刻去找笔墨写信。

刚把纸笔找来,又立即说道:

“先等等,我这都高兴地昏了头。

你们先在这里稍等,我去叫兰儿赶紧起床收拾东西。

准备好了之后,你们立即就走,越快越好。”

说完就出了门,叫他女儿去了。

这时,汪耀南也回过神来了,他看着我,意思很明显。我们三人反正是要回濠州,想让我们三人把那偰兰儿带去单州交给偰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即就对他说道:“放心吧,送偰姑娘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听了这话,汪耀南也是显得十分激动。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讨论待会儿出去怎么走的问题了。

现在已是深更半夜了,外面的乞巧活动早结束了,巡逻官兵肯定也早就就位了,要是冒冒失失去往外闯,很可能被元军发现。

大家正在议论这事儿,偰玉立回来了。

看样子,他已经把女儿叫起床了。

偰玉立立即开始给宋正汝写信,因怕打扰他分心,我们便停止了议论。

刚写了几个字,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偰玉立打开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了屋,偰玉立立即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他女儿偰兰儿,顺便也把我们几个人的情况大致给她讲了一下。

这偰兰儿虽然才十四、五岁,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带有几分典型的波斯měi nu特征。眼珠发蓝,脸色很白,接近我们现代看到的é luo siměi nu。

但这偰兰儿的面庞又不似中亚或西亚人那般显得粗犷、僵硬,反而是带着些许东方古典měi nu的精致。

不过这也不奇怪,要说偰兰儿的父亲偰玉立在当时算西域人士的话,那偰兰儿的母亲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准确地说,偰兰儿在当时也算是个混血儿了。

大家应该也都知道,这混血儿长得漂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总之,我想表明的就是,偰兰儿虽然年纪不大,但的的确确算是一个měi nu,而且还是和朱霏、张思淑不同类型的měi nu。

偰兰儿进了屋,扫视了我们四人一眼,对偰玉立说:“爹,您让我跟他们走吗?那您呢?我走了您怎么办?”

偰玉立坚定地说道:

“兰儿,您必须走。

今晚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走,以后就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耀南他们四个能在官兵的重兵把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他们就一定有本事把你安安全全地带出去。”

偰兰儿说道:

“正是他们有这个本事把我带出去,那为什么不一起把您也带走呢?

您老人家还在这里身陷囹圄,我这个当女儿的又怎么能够逃得心安理得呢?”

偰玉立注视了女儿许久,才开口说道:

“兰儿啊!正是我不走,你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单州。

也正是我不走,你大哥列图他们才能安安全全地去南宁。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与你们都无关,只要我在这偰府一天,就没人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如果我跟你一起逃,不仅是逃不掉,反而会连累你和你大哥他们。”

偰兰儿含着泪道:

“父亲,你不是说他们四个本事大着吗?

难道他们就不能带着我们父女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泉州?”

偰玉立道:

“兰儿啊!这么多年来,你往返京城和泉州多次,其路途之遥远,你心里很清楚。

现在红巾军到处在起事,你都好几年没去京城了,就是因为这一路上不平安。

你在路上,只需要防着土匪,我要是也上路,不光是防着土匪、起义军,还有好多元军也会在一路上缉拿我们。

你想想,这怎么可能逃得掉?”

听到这里,偰兰儿都哭出声了,开口嚷道:“反正我不管,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偰玉立还是在耐心地劝着他这宝贝女儿。

我一看,这样闹下去可不行,要是等天亮了,我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于是,我开口劝道:

“偰姑娘,你父亲说得没错,如果他今天跟我们一起逃了,肯定是逃不远的。

这围你们偰府的这么多元军也不是吃素的。

只有你父亲在泉州老老实实待着,你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单州,你哥哥他们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南宁。

也只有你们都逃到安全的地方了,你的父亲才会想办法自己脱身。

如果他现在就跑路,只会连累了你和你大哥,你父亲的这番苦心,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啊!”

偰玉立听我这么说,也是朝偰兰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偰兰儿还是不依不饶,她还是担心她父亲的安全。

我一看,跟这小丫头讲道理是讲不通了,忽悠一下她算了。

于是开口道:

“偰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你今天晚上先跟我们走,等我们把你送到单州你堂哥那里之后,我再带几个人回泉州想办法救你父亲出去。

等你父亲脱险后,我们再到单州给你报个信,到时候你是就在单州的堂哥那里,还是去找你父亲,这都看你自己的意愿。

我想,你堂哥派人送你去找你父亲这点事儿还是办得到吧!”

偰兰儿听了我这话,将信将疑的,转头去看她的父亲。

偰玉立一时没表态,看了看我,我连忙朝他眨眨眼睛。

偰玉立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先把偰兰儿救出去再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制造混乱

于是,偰玉立赶紧对偰兰儿说道:

“对对,你先跟耀南和胡大哥他们走。

等你到了单州,我也就可以放心地逃跑了,有耀南他们几个,我逃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就担心你们还没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一逃跑,立即就有人去抓你们。

只要你和你哥哥都安全了,我这里都好办。”

偰兰儿虽然聪明,但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哪经得起我们这么忽悠,当时就心动了。

说道:“那也可以,但我一个人上路也太无聊了。让桃儿和杏儿也跟我一起走吧。”

这下可把我给听糊涂了,什么桃儿、杏儿的,逃跑还带水果吗?

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偰玉立。

偰玉立也是面带难色,说道:“兰儿啊,这可是逃命呀!人多了反而不安全,他们四个要照顾你们三个小姑娘可不容易啊!”

听到这里我立即明白了,这桃儿和杏儿应该就是她三婶给她找的两个使唤丫头,这偰兰儿还真把这逃命当成件容易事儿了。

的确,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一路上带着一个小姑娘,就挺不方便的,要是带上三个,那真是麻烦。

但如果不带的话,就怕这偰兰儿不答应,又跟她父亲扯皮。

关键是如果我们一路上连三个小丫头都照顾不了,还怎么再来救她的父亲偰玉立。那我刚才那一番忽悠岂不是就露馅了。

于是,我赶紧插话道:“桃儿和杏儿是谁?”

偰玉立不等偰兰儿回答,就对我说道:“就是兰儿她三婶给她找的两个使唤丫头,不过她们三人倒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一般。”

偰玉立这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赶紧满口应承道:

“哦,不就是两个小丫头嘛!

偰姑娘这要求不过分,如果连你们三个小姑娘我们都不能安全地带出去,下次还怎么回来救你的父亲啊!

偰姑娘,你快去叫那两个小丫头起床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准备出发。

再晚了,天都要亮了,那要再想逃跑,可就困难了。”

偰兰儿听了我这话,立即出了门。

偰玉立见女儿走了,才又给我们深深地作了揖,道:“胡先生,这次可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赶紧说道:

“偰大人,您别再客套了,我今天要不答应你女儿这个要求,她肯定不会跟我们走的。

你赶紧给宋正汝写信,然后给您侄儿偰逊也写一封,你把女儿托付给他,总得跟他讲两句吧。”

偰玉立连忙点头称是,立即开始写信。

就偰玉立写信这会儿,我立即把汪耀南、罗仁、陈定邦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就待会儿怎么脱身的问题商量了一下对策。

按照我们的分析,待会儿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就是我们四个人,问题倒还不大,我们可以瞅准巡逻兵巡逻的空档,快速从绳索上溜下去,顶多半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能安全撤退。

但要带三个小丫头,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我们肯定只能先下去两个人接应,两个人在墙头上放绳索,让这三个小丫头都安全着地了,墙头上那两个人才能下来,然后再一起逃跑。

这样的话,至少得三分钟时间,但元军巡逻的空档可没这么长时间。

因此,要想顺利逃跑,就得整点儿什么事儿,分散一下元军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这三分钟的时间。

这要搞点什么事儿好呢?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让偰大人等会装病,让几个人抬到大门口去,说是偰玉立肚子疼得厉害,要去找郎中。

这围府的元军肯定不会放偰玉立出去,这下偰府的下人就可以在大门口跟元军扯皮,大呼小叫一阵。

这大半夜的夜深人静,他们在大门口一闹腾,巡逻元军的注意力必然被吸引,我们在墙头上瞅准时机就跑路。

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古时候可没什么西医,五脏六腑的疼痛,都可以称之为肚子疼。

比如现代,我们知道急性阑尾炎是十分疼痛的,但古代的人可没这些概念,只知道是肚子疼。

因此,在古代说肚子疼犯病了,还是能骗到不少人的。

我们看偰玉立的两封信都写好了,立即把我们商量的逃跑计划跟他说了,偰玉立也觉得这个方案好。

他刚才还担心我们要带三个小丫头逃跑难以成功,有了让他装病这个计划,想要成功逃脱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

要想成功实施这个计划,偰府的人都得行动起来,偰玉立说他马上去召集府中的人手。

偰玉立刚出门,偰兰儿带着桃儿和杏儿就进来了。

这桃儿和杏儿年龄与偰兰儿不相上下,也算得上是标致之人,但比起偰兰儿就少了那么几分měi nu气质。

她们三人每人身上都背着个大包袱,这姑娘家出门,肯定得带点衣物等随身物品的。

偰兰儿见她父亲不在,立即问我们她父亲去哪儿了。

我们立即把我们制定的逃跑计划,跟她们三个小丫头简单讲述了一遍。

三个小丫头听了我们这个计划,显得十分地兴奋,毕竟对于她们来说,今晚可算得上是她们人生中十分ci ji的一个夜晚了。

不大一会儿,偰玉立就回来了。

他先将两封写好的信封好交给我们,然后对我们说:

“我让大家马上到我这屋子门口集合,待会儿留四个人在后花园处帮助你们从院墙上逃出去。

其余的人则抬着我到大门口去闹腾,你们一旦都安全着地后,立即让他们四个人来一个到大门口报信,我们就不跟这帮官兵扯皮了。”

交待完这一切,我们就出了门口,这门口的场子并不大,但陆陆续续地已到了不少人。

没过多大一会儿,偰玉立开口说话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深夜把大伙儿都找来,就是今天有件事得请大家帮帮忙。”

这话刚一出口,下面就有不少人起哄了,说道:

“老爷,您今天是怎么了

上次少爷带家眷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跟着走了,剩下我们这十多个都是些老弱病残了,我们也没别的念想了,就是想陪着老爷您。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还什么帮不帮忙啊。”

我大致数了一下,的的确确不到二十个人。

偰玉立接着把我们刚才的计划跟大伙儿都说了一下,大家都表示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来了四个力气大点儿自告奋勇,说是跟我们去后花园。

其余的人则去卸了块门板,找了几床被子往门板上一铺,偰玉立往上面一躺,再盖上一床被子,大家就抬着偰玉立直奔大门方向而去。

我们四个加上那三个丫头,还有偰府的四个下人就直奔后花园我们翻墙进来的地方。

因为元军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第一次进府搜查的时候,就把梯子等物品没收了。

为了让我们好顺利逃跑,那四个下人立即在这后花园附近找了些桌子、板凳什么的,我们四个也帮他们搬了不少,这样在我们翻墙进来的地方垒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垒起了三、四米多高,站在上面,都能把头探出院墙头了。

罗仁和陈定邦先爬了上去在上面观察元军的情况。

我们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三根绳子,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得用这三根绳子把这三个丫头都在腰间绑好。

一旦准备开始行动,里面的人就抓住绳子的一头,把这三个丫头放下院墙去。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绳子了,因此,我们还得准备两根绳子,我们四个人分两次下去好用。

那偰府的四个下人立即说府中还藏的有绳子,有两个人立即去找。

不大一会儿,三个丫头腰间的绳子都绑好了。

这时,大门口方向隐约传来了吵闹的声音。看样子,偰老爷子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罗仁和陈定邦还是紧紧盯着外面巡逻的元军。

很快两个下人又找来了两根绳子,按照计划,我和汪耀南先下去,然后我们在下面接应。

罗仁和陈定邦在墙头指挥,里面的四个人放绳子,把这三个丫头安全地放下去。

最后,罗仁和陈定邦再顺着绳子下去。

等大家都安全着地后,我们立即回客栈取行李,等天明了立即赶去城北。

这城北有个马市,那里可以以买到马匹和马车。等我们买了马匹和马车就立即出城,直奔德化。

大门口那边的吵闹声似乎越来越大,这边院墙下的巡逻兵都在朝大门口方向聚集。

陈定邦瞅准时机,朝我和汪耀南招招手,我们两个立即麻利地爬上了刚才用桌子、板凳垒的台子,很顺利地就到了院墙上。

我们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和汪耀南立即将绳子一头拴在腰间,另一头扔在院子里面,早有两个下人抓住绳子另一头,准备放我们下去。

随着陈定邦一挥手,里面的两个人立即抓紧绳子,我们汪耀南立即翻出了墙头,双手抓紧绳子背对着下面往下溜。

里面的绳子放得也很快,估计也就十多秒时间,我们就着地了,我和汪耀南立即解下了腰间的绳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偰府

罗仁和陈定邦立即把我们解下的绳子扯上墙头,各自拴在了自己腰间。

就在我们向下溜的同时,陈定邦指挥着那三个小丫头往上面爬,好在是下面还有两个人在背后推,陈定邦他们在上面拉。

很快,这三个小丫头就爬到了台子上面。

这个时候,陈定邦和罗仁刚好用我们刚才用过的绳子把自己的腰间拴住。

好在这三个小丫头腰间的绳子早就拴好了。陈定邦让下面三个人立即一个抓住一根拴小姑娘的绳子,他和罗仁两个则立即把这三个小丫头都拉到了院墙之上。

陈定邦让这三个小丫头都各自抓紧绳子,采取刚才我和汪耀南下去的姿势,里面的三个人则缓缓地放着绳子。

当然,这次下来的速度比我们刚才下来的速度肯定是慢多了。毕竟是三个小丫头,里面的三个人也不敢大意,只能慢慢地放绳子。

好在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三个小丫头都安全着地了。我和汪耀南立即帮他们解绳子,顺便把这三根绳子收好。这是我们带过来的绳子,说不定将来还用得着。

就在我们解绳子的同时,罗仁和陈定邦就开始往下溜了。我们的三根绳子还没收好,他们两个就下来了。

罗仁和陈定邦下来之后,立即解掉自己腰间的绳子,甩到院墙里面去了。

这也是事先约好的信号。一旦他们两个把绳子甩进去,就意味着我们这边已安全着地了,马上就撤退了。

他们里面四个人就立即去一个人到大门口报信,让偰玉立他们不用在大门口跟那帮元兵扯皮了。

其余三个人则立即把刚才用来垒台子的桌子板凳归位,抹除我们刚才从此处逃跑的痕迹。

刚刚偰老爷子在大门口闹了这么一出,保不准天明后,那帮元兵又得进府搜查。

我们这边七个人都安全着地之后,附近没有巡逻的元兵,按照我们事先计划好的路线,直奔客栈而去。

我们回客栈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店小二正在趴在门口的桌子上睡得正香,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从外面回来了。

我们为了少惹麻烦,也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不去吵醒他。

进了屋后,这三个小丫头都是一脸兴奋之情,我估计这会儿,她们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呢。

我们四个则立即收拾东西,因为太早了,这客栈也没什么吃的,只好待会出去随便买点儿对付一下。

我们收拾好行李,天都开始发白了。

我们一行七人立即准备出门,店小二还没醒呢。

我让罗仁在后面付账,我们三男三女先出了门在外面等他,等我们出门后,罗仁再拍醒这店小二。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店小二看见这三个小丫头,不然四个大男人,一大清早带着三个小丫头出门,肯定会让人起疑。

等我们出门走远了,罗仁拍醒了店小二,说是急着赶路,付了住宿费就出来追上了我们。

我们一路向北,路上还买了点吃的。

这去德化县的路从来没走过,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客栈、酒店什么的,不备点吃的,那可就得饿肚子了。

等我们赶到马市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好在也没人注意我们,那帮围偰府的元兵肯定还不知道偰府里已逃出了三个小丫头。

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来追我们,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偰玉立。

我们很快买好了马匹和马车,买了三匹马,一辆双马拉的马车。

罗仁赶马车比较有经验,就让他驾着马车拉上三个小丫头,我们三个则每人骑一匹马。

很快我们就出了城门,向西北方向一路急行军,过了南安县{今南安市}、永春县。

在第三天的下午,就到了德化县。

到了德化县我们直奔文庙而去。

这德化县文庙是刚修建好没几年,还显得很新,在当时的德化也算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不过面积不算大,就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讲学的地方、有藏书的地方,还供有孔子的雕像。

这文庙在当时的主要作用就是供人们纪念孔子、宣扬儒学以及收藏各类儒学典籍。

这看守文庙之人也算得上是一个轻闲的差事,而且还是吃公家饭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可是在职在编的财政供养人员。

而且这看守文庙的人,一般还是有点学识的,有不少人还在文庙教个私塾什么的,可以挣点外快。

在那个时代,可没有公职人员不准从事经营活动一说,也没有不准老师办补习班这种规矩。

而且看守文庙之人,还颇受读书人的尊敬。

因此,在当时,这看守文还真算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我们入德化县城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阴历七月份的天气,那可是说变就变,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我们立即寻到了文庙,大门没关,我们就直接闯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好些房子都上了锁,估计里面是藏书的地方。

我们这三匹马、一辆马车进了院子,应该说动静也不小。果然,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个老者,一副典型的教书先生打扮。

他见我们进来这么多人,直接开口问道:“请问几位有什么贵干?”

我正准备开口问他是不是就是宋正汝老先生。

这时,偰兰儿跳下了马车,开口对那老者问道:“宋叔叔,您还记得我吗?”

听偰兰儿这么问,我们当即就肯定了此人就是宋正汝。

因为去年偰兰儿跟偰玉立一起来过这德化县文庙,而且就是那一次,偰玉立将手抄《岛夷志》副本交给了宋正汝。因此,这偰兰儿肯定是认得宋正汝的。

宋正汝听偰兰儿叫他“宋叔叔”,立即仔细打量了偰兰儿一遍,然后一拍大腿,叫道:“兰儿,你是偰兰儿。”

偰兰儿立即笑嘻嘻地对宋正汝行了个礼。宋正汝立即问起了偰兰儿怎么到了这里,他父亲身体还好不好。

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没有广播、也没报纸,更没有互联网。

因此,偰玉立被罢官,偰府被围的事,还没传到德化县来,宋正汝当然是不知道。

偰兰儿立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大致讲给宋正汝听了。

宋正汝听了之后,也是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蒙古人真是心狠手辣,连你父亲这么好的人都不放过。”

接下来,偰兰儿又讲明了我们此行的来意,就是来找他拿那本手抄《岛夷志》副本。

我立即从怀中摸出偰玉立写给他的信。

宋正汝看了信之后,说道:

“这本书你们带走最合适不过了。

我也是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

这么好一本书如果断送在我手里,我真是死了也不心安啊。”

说着,就带我们去取书。

这文庙的西北角有个小马厩,宋正汝让我们把马车卸下来,把五匹马都赶进了马厩。

然后在马厩最里面的角落把几捆稻草搬开,露出了青砖墙。

宋正汝用了把小刀将一块青砖小心地撬了出来,里面有一个牛毡布包的小包裹,打开牛毡布,里面露出了一本书,正是一本手抄本《岛夷志》。

汪耀南立即抢了过来,快速翻看了一遍,说道:“就是这个,和我小时候看的一样。”

宋正汝听到这里,十分地诧异。

我立即向他解释道:

“这位汪兄弟汪耀南,就是此书作者汪大渊的独子。

他千辛万苦地找这本书,就是为了从书中找出蛛丝马迹,好出海去寻找他的父亲。”

宋正汝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

这时,豆子般的雨滴打得屋顶的瓦片“啪啪”作响,宋正汝立即让我们进屋。

进了屋,宋正汝立即为我们倒茶,这时雨也越下越大了。

我们又将此事的原委一一讲给这宋老先生听了,宋正汝也表示这书的确该物归原主,现在交给我们他也就放心了。

他说他当初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认定这是本好书,而且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亲自把这本书送过来,就更体现了这本书的重要性。

因此,他都不敢把这本书藏在自己住的屋里,而是藏在了马厩之中。

听了宋正汝这番话,我也感到这位老先生也是个谨慎之人。

宋正汝的老婆孩子住在离县城并不算远的乡下,他则一个人在文庙,但隔三岔五肯定会回去一下。

平常他就一个人在文庙,吃饭也是简单应付一下。

今天我们到来了,本来想请我们去外面搓一顿,但考虑到一是下大雨,二是偰兰儿她们三个本是逃亡之人,不宜抛头露面。

于是,宋正汝说是让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去附近的酒家端几个好菜过来。

我们几个也是连续奔波了三天,七月初八一早出发,今天已经是七月初十了。而且七月初七的夜晚,我们几乎是没有休息,因此我们真是累了。

于是,我们也不就客气了,各自寻了个地方休息。

宋正汝在柜子里拿了几张银钞,戴了个斗笠,披了件蓑衣,提着个大竹篓子就出了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改走陆路

刚开始,我们四个则各自找个地方打盹儿,那三个小丫头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没多大一会儿,她们也是累了,也都各自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宋正汝终于是回来了。

雨一直没停,宋正汝的裤腿和鞋子都湿了。他赶紧换了身衣服,然后把提回的一大竹篓子饭菜都一一摆到了桌上,然后招呼我们过来吃。

我们一看,这宋老爷子也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有十来个菜,还有一坛子酒。而且用现在的说法就是那菜大部分都是“硬菜”。

中间最大的一个土钵是一钵炖鸡,鸡肉都是黑色的,很象是乌鸡。

但据这宋老爷子讲,这可是德化县最著名的特产——德化黑鸡。

这德化黑鸡毛、皮、肉、内脏均为黑色,且肉质细嫩、清香甘润,味道鲜美,含有极高滋补药用价值,素有“滋补胜甲鱼,养伤赛白鸽,美容如珍珠”之称。

另外还有米粉肉、赤水煎粿、糯米肠、烧肉饼、过饥草汤等几道当地特色菜。

不得不提的就是那坛子酒,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药酒,据说是用了些名贵的中药材泡制而成,很补。

反正我尝了几口,感觉就是八个字,“酒质醇和、药香浓郁”。

虽然,我们总共只有五男三女八个人,但这一桌好菜好酒,最终是被我们一扫而光。

由此可见,宋老爷子安排的这桌饭食标准还是相当高的。

席间,我们就下一步的计划进行了充分的交换意见。

我们最的初的打算是在德化县拿到《岛夷志》后,直接向东,直奔兴化路,在那里乘船从海上取道北上,然后入长江到苏州。

但宋正汝建议我们不要去兴化路乘船,让我们取道东北,经永福县{今福建省永泰县},到福州去乘船。

至于为什么让我们去福州才改走水路,而不是在兴化路改走水路。宋正汝给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如果泉州那边围偰府的元兵察觉出偰玉立的女儿外逃,虽然未必会大肆搜捕,但至少会装模作样地假装追捕一下,不然给上级交不了差。

但这些围府的元兵正是从兴化路而来,我们反而去兴化路,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

虽然我们刚好被抓住的概率很低,但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去福州还是稳妥一点儿。

第二,现在是七月的天气,海上容易遭遇台风。

这个时节走水路不一定就比走陆路快,有时碰上连日降雨和台风,船就得一直停在港口避风。

我们直接去福州,如果天气不好,可以走陆路继续北上经杭州到达苏州。

经过再三的斟酌,我们认为宋正汝分析得还是有相当道理的。于是,我们得做好走陆路回苏州的心理准备。

另外,走陆路的话,我们骑马可得备些雨具,斗笠、蓑衣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那三个小丫头是坐在马车里,我们四个大男人,三个骑马、一个赶马车,肯定得需要这些东西。

于是,我们向宋正汝打听这附近哪里购置这些雨具方便一些,宋正汝说他立即去置办。

酒足饭饱之后,雨还没停,但下得小了些,宋正汝立即出门给我们置办雨具。我们给钱,他也不要。

很快,东西就置办回来了,还给我们买了一大包吃食,还有几件男子的衣物。

宋正汝对我们说道:

“按说我理应留各位在德化县多盘桓几日。

但你们现在情况特殊,我认为你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早点歇着,明天早上,要是雨下得不大,我建议你们一早就出发。

另外,我给这三个丫头准备了几件男装,一路上你们还是换上男装安全一些。”

我立即对宋老爷子一拱手道:“宋大叔,您老人家想得真是周到。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们现在是逃亡,越快离开越好、越小心越好。”

宋正汝立即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好在这文庙房子多,给三个小丫头安排了一间屋子,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住了另一间屋子。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刚起床,宋正汝就从外面回来了,给我们买了早餐回来。

我们也不客气了,洗漱完毕就开吃,吃饱了就上路。

也算是天公作美,凌晨雨就停了。

宋老爷子直把我们送出了德化县城才返回,出了城我们就骑上马一路狂奔。

七月十三日傍晚,我们就赶到了福州。

果然如宋正汝所说,到福州的当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

第二天一早,雨没停,我让罗仁和汪耀南去港口看看情况,看有没有北上的船,最好是去苏州的,我则和陈定邦在客栈留守。

要在往常,肯定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港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还有三个小丫头。虽然她们都换了男装,但我们还是处处小心为好,要为她们的安全负责。

因此,我和陈定邦只好留在客栈了。

直到午后,罗仁和汪耀南象两个落汤鸡似的才赶了回来。我们在客栈点了几个菜,在房间里面大家边吃边谈。

汪耀南说,去港口联系了很多船老大,都说这个月的天气不太好,时晴时雨的,三五天之内都没有出海的打算。

看样子,我们只能按宋正汝老爷子的意见,继续走陆路了。

整个一下午,我们都没有出门,因为雨还在下。

我们最终一致决定,明天一早出发,走陆路北上,经宁德县{今福建省宁德市}进入浙江境内,再经青田县{今浙江省文成县、青田县}、处州路{今浙江省丽水市}、义乌、诸暨县{今浙江省诸暨市}至杭州。

到了杭州作一下休整,毕竟杭州离苏州已不远了。

七月十五日一早,天下着小雨,我们一行七人,三匹马加一辆马车向北出发。

因为这几日时晴时雨,加上过了宁德就进入了浙江的地界,也不担心有元兵追上我们。因此,行进速度也慢了不少。

七月二十三日,我们到了青田县南田乡。

因为浙江方国珍起义,所以一路上也并不算太平。好在我们一行七人,四个大老爷们儿,加上三个女扮男装的少年,也未携带任何惹人眼的贵重财物。

所以一路上也未引起别人注意,路上还算平安。

这日下午,天又开始下起了雨,我们准备在南田乡找个地方歇息,待来日再赶路。

可这南田乡也算不上什么大集镇,也没有个客栈,我们只好继续向前慢慢赶路,看能不能找个大户人家或者寺庙什么的借宿一晚。

实在不行,找个小破庙将就一晚也成。

没走多远,我们远远看见前面一里开外似乎有处小破庙,我们决定先去看看,能不能歇个脚。

随着越走越近,我们发现这小破庙周围还聚集了不少人,似乎还有吵吵嚷嚷的喧哗声。

看样子,肯定是有什么情况,这下雨天,也不可能在这座小庙宇举行个什么大行祭祀活动吧。

于是,我们三个赶马向前,罗仁驾着马车紧随其后,大家不紧不慢地向这座小庙宇赶了过去。

待得走近了,我们发现,似乎是两帮人在这座小庙宇发生了对峙。

wài wéi这一大帮人都叫嚣着,让里面的人放了孩子,否则让他死无全尸。

这wài wéi的一大帮人也都是普通民众的打扮。

难道是这庙里面有几个kong bu fēn zi,或者是人贩子?现在抓了别人的孩子,被这帮村民给围在这小土地庙里了?

我们下了马,准备继续向前去看个究竟。

那帮围着这座小庙宇的人也发现了我们,有约一半人警惕地转过了身,对我们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这一转过身来,倒把我们也吓了一跳。

他们手中都持着兵器,有大刀、有长矛,而且规格还比较统一,看样子又不象是普通民众。

因为普通民众手里有大刀、长矛这些兵器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兵器规格一致,应该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

但他们又都是穿着普通民众的衣服,也没有铠甲,肯定不是正规军。

我见他们的兵器对着我们,似乎对我们有敌意,于是赶紧一拱手对他们道:

“各位兄弟,不要误会!

我们就是普通的赶路人,因为天下起了雨,想找个地方歇脚,明天再赶路。

这个地方也找不到客栈,因此看见这里有座小庙宇,就想到这里来歇息。

不想遇上了各位,请问各位,听你们刚才的喊话,似乎是这里面有人劫持了小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家能否告知一二?”

我这番话一出口,这帮人愣住了,都没开口,只是仔细打量着我们。

许久,才有一个人开口道:“你们该不会是这庙中那个土匪的同伙吧?老实交待!”

他这话一出口,我立即分辨道:“各位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过路的,本打算在这座小庙宇中借宿一晚。”

这时,从那帮围庙民众中走出一人,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长衫,手握着宝剑,但并未出鞘。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庙劫案

看来人的样子似乎不是普通村民,估计是他们领头的。

他一出来,其他人立即住了口。

这人对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各位既然是赶路的,那就请继续赶路,到其他地方去歇脚吧。这座小庙宇里不太平,大家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一听这话,我就断定这人非同寻常。

毕竟是领头的,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当领导的。这人说话很得体,不似他手下这些普通民众,开口就伤人。

我立即朝他拱了拱手,正准备说话。

他手下一个人却先开口了:

“刘大人,我看他们形迹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这庙中土匪的同伙。

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先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审问。”

说着,就举着刀向我们逼近。

从刚才这话中,我们已经知道,这领头的人姓刘,他手下的人叫他“刘大人”,那很可能他也是元朝的官儿。

那庙中被围之人说不定才是普通民众,才是和我们一条战线上的人。

见那姓刘的手下步步逼近,陈定邦、罗仁他们也操起了家伙。

我一看这样对峙下去可不好,连忙示意陈定邦他们收起兵器,对姓刘的他们说道:

“刘大人,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赶路的。

也是看见这里围了好些人,感到好奇,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知这庙中被围的究竟是什么人?

听你们刚才的喊话,似乎他手里还有个小孩子。”

那刘大人也立即朝他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起兵器。

然后才对我们说道:“在下乃江浙省元帅府都事,姓刘,单名基。

因江浙一带这些年不太平,朝廷让我在这里协助缉拿盗贼。

这庙中土匪的父亲前些天被我缉拿住,砍了头。

没想到他一个人偷偷溜到我家中来实施报复,劫持了我的儿子,现在正被我困在这庙中。

据我分析,你们肯定和他不是一伙的,你们还是快赶你们的路,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缉拿盗匪。”

听了他这话,我低头仔细揣摩着他的话,“姓刘,单名基。”那不他的名字就叫“刘基”吗?刘基?刘基……

“刘基”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我反复念叨着“刘基、刘基……”

突然我一拍大腿,暗想:刘基,不就是刘伯温吗?

于是,我赶紧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刘基,这人清雅脱俗,目光中透着睿智,应该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刘伯温。

那刘基被我看毛了,疑惑地问我道:“这位兄台,有什么不对?”

我立即回他道:“敢问刘大人,也不是也叫刘伯温?”

那刘基更加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不错,我的表字伯温。兄台难道认识我?”

听他承认了,我立即对他拱拱手道:

“刘大人,久仰大名啊!

再下姓胡,单名硕。

我们真的是赶路之人,我们本在濠州、和州一带做营生。

最近去了趟泉州,因为近来天气不好,不好走水路返回,因此走陆路,准备从这里到杭州,再经苏州回和州。

刘大人你学识渊博,是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学习的楷模,当然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啦!”

刘伯温听我说出了他学识渊博的话,定然也就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至少也是识书达理之人。

于是,对我们客气道:“兄台谬赞啦!我只不过比你们年长几岁,哪谈得上学识渊博啊!”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他是认可我们了,不会再把我们当成敌人了。

于是,我便问他道:“刘大人,这庙中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劫持你儿子之人,又究竟是何人?”

刘伯温道:“这说来话长,我简单点给你们讲讲吧!”

接着就给我们讲起了这事儿的原委。

原来,这庙中之人姓谭名诚,还不到二十岁。

他父亲原是个雕刻匠,靠替别人刻yin zhāng、刻印书的模板谋生。因为他们家是祖传的这门手艺,因此他父亲在青田县这一带还算是小有名气。

也就是前些年,这方国珍在浙江这一带起事,徐寿辉一路攻下了杭州,不少人就不安分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谭诚的父亲,竟然伙同几个土匪,干起了偷印至正银钞的勾当。

自前年杭州被徐寿辉攻克后,刘伯温便回到了青田县老家。

不久,朝廷下达诏书,任命他为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主要任务就是缉拿浙江这一带的土匪。

虽然朝廷没给刘伯温派一兵一卒,但他还是按照朝廷的指令办事,带着家人、族人组建了一支武装,专门在家乡这一带缉拿盗匪。

这谭诚的父亲就在今年上半年被刘伯温抓住砍头了,但他们伪造至正银钞的雕刻模板并没有缴获,据说就在这谭诚手中。

于是,刘伯温继续缉拿这谭诚。

没想到这小子真是胆大,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劫持了刘伯温的儿子。

刘伯温也明确地告诉这小子了,只要他放了自己的儿子,交出伪造银钞的雕刻模板,刘伯温就当他是投案自首,从轻发落。

没想到这小子还不依不饶了,要刘伯温去他父亲坟头磕头认错,然后再支付一笔赎金,才肯放了刘伯温的儿子。

刘伯温觉得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

听了这话,我也大致明白了。我思考了片刻,认为这事还是和解了比较好。

其一,这刘伯温日后是朱元璋面前的大红人,咱可得跟他搞好关系,如果今天能帮着他救出他的儿子,至少今天也算是和他交了个朋友。

这其二,那个叫谭诚的,出生雕刻世家,他父亲都给雕刻出伪造银钞的模板,据说此模板还在他手中。

日后,我们要是得到了这个模板,大量印刷假银钞,一是不用为钱的事儿发愁了,二也是从经济上给元朝统治者一个有力的打击。

他们这些古人可能不懂得战争不仅要靠双方兵对兵、将对将,血战沙场,更打得的是后勤,是经济实力。

从经济上拖垮敌人,比攻下敌人的城池要轻松得多,也可以让更多的无辜百姓免受战争的创伤。

我心里立即打定了和解此事的主意,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双方和解。

我分析了一下,当下造成双方这种对峙局面的原因,是都过分地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双方提出的要求,都是让另一方不可能接受的。

先拿谭诚来说吧,他要求刘伯温到他父亲的坟头磕头认错,还要支付大笔赎金。

这刘伯温怎么可能就范呢?

刘伯温可是朝廷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虽然朝廷没派出一兵一卒,但好歹也是个官儿。

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死在自己刀下的土匪坟头上磕头认错呢?

更别提支付他大笔赎金了,能对这谭诚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都不错了。

再说说这刘伯温。

虽然他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是什么朝廷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

但说白了,这些都是虚的,朝廷不会给他一兵一卒,目前也不会给他一钱一粮。

说得更透彻一点,就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给了他一个虚职,让他去跟那些土匪、地方割据势力内耗。

现在,他的儿子在谭诚手中,对方随时可以拼个鱼死网破,一刀结果了他的儿子。

凭什么出来向他投降,然后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他的手中?

这谭诚是主动潜入刘家,抓他的儿子。他如果不来,刘伯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抓得住谭诚。

说明这谭诚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来的,现在要让别人束手就擒,这怎么可能?

至于这江浙省元帅府都事,我得先跟大家把元帅府这事儿说清楚。

元朝的元帅府制度,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初始阶段,主要是元朝初期,为了妥善安置一些降将降官,授予了一些元帅的官位。

其实元军的主要建制是万户、千户、百户这个系统。

“元帅”这个官位的的确确对于蒙古人来说是个“舶来品”,主要是宋、金、辽、西夏等国有这个官位,因此为了体现对降将的优待,仍让他们担任原来这个职务。

这第二阶段,是从蒙哥即位之后,只到十三世纪末。

这个阶段,元朝逐渐完成了国家统一,治理天下成了首要任务,“元帅”这个官位逐渐减少。

第三个阶段,就是十三世纪末至元朝灭亡。

这一阶段,各地纷纷发生农民起义,元朝zhèng fu为了苟延残喘,在一些前沿阵地设立了一些元帅府。大部分都是一纸空文,只有个官衔,没有一兵一卒、一钱一粮。

打个比方,就好象jiǎng jiè shi败走tái wān后,在西南之地大量发放委任状,任这个为什么什么司令,那个也为什么什么司令。

说白了,就一张纸,没人没枪没钱,让这些人到处招募一些土匪势力,妄图与大陆作最后的抗争。

当然,这些被任命的人,最终大部分都发展成为土匪势力的头子,在建国初期浩浩荡荡的剿匪运动中,这批人被逐步肃清了。

因此,要想这件事情和解,我觉得双方必须都作出让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借一步说话

首先,谭诚这方面,放了刘伯温儿子,这是必须的。

至于说让刘伯温去他父亲坟头上磕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说这赎金的问题,刘伯温估计也支付不了多少,不过这钱的事好商量,我倒可以帮刘伯温解决。

然后,是刘伯温这方面,必须给谭诚一条活路。

既然是要给谭诚活路,那肯定不能现在抓了他。

当时,我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我先说动刘伯温,让他对谭诚既往不咎,我负责去跟那谭诚谈判,让他放了刘伯温儿子。

最好是谈判的过程中,能把谭诚给争取过来,让他跟着我们。

这样,刘伯温也不好意思再扣押谭诚了。

这谭诚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重要人物,将来如果与元朝打经济战,肯定可以派上大用场。

于是,我对刘伯温说道:

“刘大人,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让我进去跟那个谭诚好好谈谈,我让他放了你儿子。

你呢也网开一面,今天放那谭诚一马。

如果你想抓他,日后还可以再抓。

犯不着今天以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作赌注。万一那小子头脑一发热,可怜的是孩子啊!”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犹豫不决。

这时,他一个手下插话道:“刘大人,万一他们跟那个姓谭的小子是一伙的,那就不妙了。你还是要慎重啊!”

刘伯温听了这话,看了看他那个手下,又看了看我,更加显得犹豫不决了。

这时,罗仁跳下马车,插话道:

“刘大人,你要是信不过咱们,我看这样。

我甘愿作你们的人质,你们用刀架着我的脖子,如果胡大哥对你们耍了什么花样,你一刀结果了我。

这总成了吧!”

刘伯温看了看罗仁,没有作声。

这时,刘伯温那个手下又插话了,说道:

“这位兄弟,不是我说你啊!

那里面可是我们刘大人才六岁的儿子,你应该就是这胡兄的一个跟班。

你说你的命怎么能跟我们刘大人的儿子的命相提并论。”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仔细揣摩,也是有几分道理。

站在刘伯温他们的立场上,罗仁的命虽然也是一条命,但比不得他刘伯温儿子的命。

我正在思忖着,怎么把这笔事谈拢。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开了口:“我们三个当你们的人质总可以吧!三个人的命总比得过一个人吧!”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刚才罗仁驾的马车上跳下三个少年,说话的正是为首之人。

不错,此人就是偰兰儿。

我想这可不行,本来就答应她老爹要保护她的,总不能让她们以身涉险啊。

我正准备开口阻止,偰兰儿又开口对我道:“胡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我相信刘大人是个君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说完朝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确,这趟浑水她是趟定了。

此时,我的心情真是无比复杂。

说真的,我当时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小丫头的,同时也很感激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刻她能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坚定地相信我。

还好,刘伯温终于开口了:

“不用当什么人质了,我相信胡兄绝不会和那谭诚是一伙的。

只是要和那个亡命之徒去谈判,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我们不能对这么盗匪做出妥协的行为。”

见事情有了转机,我就向刘伯温他们了解情况。

原来今天一早,大约辰时末,刘伯温的儿子刚起床上茅房,就被这谭诚给逮住了。

显而易见,这谭诚早就盯上了刘家,估计夜晚就来埋伏了。

但谭诚挟持着刘伯温的儿子还没走多远,这小孩子的求救声就惊动了刘家的人。

于是刘伯温带着这一大拨人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这座小破庙。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形成这种对峙局面已经有近三个时辰了。

刘伯温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刘琏,生于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今年刚满六岁;次子叫刘璟,生于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今年刚满四岁。

刘伯温生于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在那个年代,三十七、八岁的人才得子,也算是比较晚的了。

刘伯温对这两个儿子自是十分喜爱,这次被谭诚抓住的就是他的长子刘琏。

虽然刘伯温也是救子心切,但让他就这么屈服于谭诚,他肯定是不会干。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饱读圣贤书之人以后都不知脸面往哪里放。

其实要是一般人,要是自己的孩子在别人手中,肯定会想办法和解。

但刘伯温不一样,这其一,他是读书人,自然明白那些“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舍生取义的事他们这些读书人干得出来。

这其二,他是元朝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他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因私废公的把柄。

这要做通读书人的思想工作,可就得动点脑筋了。

于是,我缓缓开口说道:

“刘大人,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天令公子在别人手上,我觉得咱们不妨以退为进,今天就先放过那个姓谭的小子。

等把令公子救出来以后,日后多的是机会捉拿那姓谭的小子。

你是堂堂的元帅大人,肚子里肯定也是有能撑船的量。你看行不行?”

这话我是一边劝他一边夸他,好让他松口放了那谭诚。

刘伯温还没答话,他旁边的几个家人就纷纷插话了,都说我说得有道理,还是先救小公子要紧。

刘伯温皱了皱眉,道:“胡兄说得也在理,但我是朝廷命官,也是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我不能为了我的儿子,而放弃朝廷的法度,丢了读书人的尊严。”

唉,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我就担心这刘伯温心里这么想,这样要是想用常规手段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就太难了。

看样子,得走点偏门,忽悠忽悠他了。

于是,我问道:

“刘大人,久闻你饱读诗书,天文地理、xing xiāng占卜也是十分精通。

在下今天斗胆向你请教一二,不知刘大人觉得咱大元朝的气数还能维持多少年?”

此话一出,刘伯温脸色大变,他睁大双眼,怒视着我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之话,今天我要忙着缉拿土匪之事,不与你作过多计较。

没什么其他事,你们速速离开。

不要妨碍我的公务。”

我知道这话起作用了,刘伯温不知是不敢回答,还是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回答。

总之,我这句话肯定在他的内心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的。

既然这话起作用了,我决定要把这谈话继续下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伯温肯定是会有所顾忌的。

于是,我开口说道:“刘大人,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伯温紧盯着我没有开口,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刘伯温犹豫再三,与我一前一后走出了人群,天还在下着小雨,我们直走到离人群约两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才停住了脚步。

刘伯温转过头,对我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咧了咧嘴角,笑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刘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呢。”

刘伯温听我又提起这事,十分严肃地说:“咱大元朝疆域辽阔、兵多将广,蒙古铁骑横扫天下、所向披靡。难道你对咱大元朝的江山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于是哈哈笑道:

“刘大人,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吧!

你看看现在,各地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徐寿辉、刘福通、郭子兴、张士诚……

对了,还有你们浙江的方国珍,都有兴起燎原之势。

当然了,元朝也有一些能耐人。

比如前宰相脱脱,也算是个文武全才。本来在江苏镇压起义军,搞得是有声有色,但昏庸的朝廷突然下旨,罢了他的官。

这脱脱一倒,他原来任用的一些能臣干吏都跟着遭到清算。

多的例子我就不举了,咱就举两个例子。

朱升老爷子,知道吧?

那也是一代大儒啊,脱脱被罢相后,他不光是bèi po辞官,家人都遭到暗算,差点儿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偰玉立大人知道吧,泉州路达鲁花赤,色目人中的优秀人物。

不久前不光被罢官,偰府还被围,也不知道偰玉立大人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

其实,我就知道这两个例子,全部拿来忽悠这刘伯温了。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也是一惊,诧异道:“你说偰玉立大人现在也被罢官,身陷囹圄了。还有那朱老先生,他辞官的事我听说了,你说他的家人遭到了暗算?”

我十分坚定地对他说道:“千真万确!”

既然得交个朋友,我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于是,接着说道:

“去年年末,我路经安庆。

安庆有个黑蛟帮,现帮主姓傅,叫傅友广,与我也算是个朋友。

当时,朱老爷子辞官准备回休宁县老家讲学。

临行前,他的爱女朱霏突然被劫持到了黑蛟帮。

当时黑蛟帮的老帮主病重,说是要娶了这朱霏冲喜。

但这事儿恰巧让我们给碰上了,我与那当时的黑蛟帮二当家傅友广有些交情,就让他说动了老帮主,放了朱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当头棒喝

听我说到这里,刘伯温脸上现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接着说道:

“那黑蛟帮的二当家傅友广告诉我们,劫持朱霏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池州路官场以前朱老爷子的几个对头请他们黑蛟帮下的手。

为了确保朱老爷子一家安全,我们并没有送朱老爷子一家回休宁县,而是在黑蛟帮的帮助下,一路把朱家的人送到了黑蛟帮老帮主的老家歙县石门。

朱老爷子现在就在石门讲学呢。”

听了我这番话,刘伯温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话。

他与我对视了约半分钟,突然对我拱手说道:“原来胡兄还算得上有恩于朱老爷子,失敬失敬。”

我也连忙朝他拱手说道:“刘大人客气!”

我又接着说道:“刘大人,你知道刚才马车上跳下来的三个少年是什么人吗?”

刘伯温摇了摇头,紧盯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

于是,我接着说道:“实不相瞒,那三个少年是三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这话一出口,刘伯温“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刚才那个少年说话声音太过尖细,面相举止也是十分阴柔,搞了半天是三个小丫头啊!”

我笑了笑说道:“的确是三个小丫头,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我说出她们的身份,你肯定会更加吃惊。”

刘伯温“哦”了一声,紧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我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先跳下马车,开口说要给你们当人质的那个小丫头姓偰,名叫偰兰儿,她就是偰玉立大人最小的女儿。”

我话音刚落,刘伯温是“呀!”的一声,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不可能吧?”

我接着说道:

“千真万确!

偰玉立大人在脱脱被罢官后,就料到可能会遭到清算。

于是,早安排自己的独子偰列图携带着家小坐船回了广西老家。

但他这个小女儿偰兰儿是小妾所生,且生下来亲生母亲就去世了。他的原配夫人又是个妒极强的女人,对这个小女儿不待见。

因此偰兰儿死活不愿跟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回广西。”

说到这里,刘伯温又插话了:“那偰夫人也不至于这样吧!妒嫉偰兰儿的母亲还属正常,但对一个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还这样不待见,似乎有点儿过分了吧。”

我见刘伯温如此一问,索性就说得更加详细了,接着说道:

“这偰夫人的确是有点儿过了。

你知道这偰兰儿是在哪里长大的吗?

她并不是跟着父亲在泉州长大,而是跟着她的三叔三婶在京城长大。

直到六岁了,偰玉立才从京城接她回来,他这么做就是怕他这位夫人不待见这小女儿。”

说到这里,刘伯温接过我的话头道:“你是说这偰兰儿是在偰哲笃大人家中长大?”

我回道:“正是,怎么,你认识这偰哲笃大人?”

刘伯温道:

“当然认识,他们偰家一门五子登科的事情可谓一时传为美谈啊!

但也就这老三偰哲笃大人与我照过面,其他四人我都没见过,但他们五兄弟的名号我可都是知道的。

特别是这偰玉立大人,我还是十分景仰的。”

听刘伯温这么说,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我就将我们潜入偰府救出偰兰儿及她的两个随身丫环的事都讲给刘伯温听了。

也告知了他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送这三个小丫头去单州,把她们三个交给偰哲笃的长子偰逊。

当然,关于《岛夷志》的事儿,我可是一点没提,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只是告诉刘伯温,我们本来是跟汪耀南一起到泉州去联系远洋商人的,因为汪耀南的父亲与偰玉立交好,顺道去拜访他老人家。

谁知正好遇上了偰府被围,偰玉立还来不及把偰兰儿送到单州。于是,我们深夜偷偷潜入偰府,救出了这三个小丫头。

听了我这一番讲述,刘伯温也是唏嘘不已。

我趁热打铁道:

“刘大人啊!你现在明白刚才我为什么突然会问你那个问题了吗?

这大元朝已现败亡之相啊!

你可是个有学问的人啊,在这种改朝换代之际,一定要认清形势,把握好自己的命运啊。

否则,是一招不慎,万劫不复啊!”

我这话一出口,刘伯温也是吃了一惊,说道:“胡兄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从小就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忠君爱国的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是不要说啊!”

唉,这哥们儿就是顽固,看样子不给他来个当头棒喝,他是不会醒悟了。

于是,我说道:“忠君爱国?忠的是什么君?爱的是什么国?我来问你,你的爷爷辈是生活在哪个国家?你的祖先不是蒙古人吧?”

刘伯温怔了怔,道:“我们祖祖辈辈是正统的汉人,我的爷爷还生活在南宋。”

我笑道:

“那就好!

你爷爷如果讲忠君爱国,那就得忠于南宋朝廷。

你的父亲、你,当然还包括我们今天在场的这么多人,是不是都应该算作是南宋的遗老遗少。

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得竖起反元复宋的这杆大旗呢?”

刘伯温立刻辩驳道:

“南宋之所以灭亡,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他自身。

即使我的爷爷忠于南宋,你的爷爷也忠于南宋,南宋的子民人人都象文天祥大人一样,也难以阻止南宋被蒙古所灭的趋势。

因为南宋朝庭实在太昏庸了,南宋的灭亡,是历史的选择。

你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听了刘伯温这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我不由得鼓起了掌。

我笑着说道:

“刘大人,你能明白这些道理,说明你的确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

但你只看清了以前,没有看清现在。

你只发现了别人的功过得失,却忘记了自己身上也在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我来问你,你觉得现在的大元朝和南宋末年的朝廷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不都是一样昏庸,一样的佞臣当道,一样的忠臣被贬被害吗?

而且这元朝还有一点比不上咱南宋。

咱南宋可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吧?

但蒙古人却把我们汉人人为地划分为社会的最底层。

朱升老爷子,还有你刘伯温刘大人,可都算得上是学识渊博之人。

论才学、论能力你们哪个比那些蒙古人差,但你们的仕途怎么样?

朱升老爷子bèi po辞官,你被授予了一个无钱无兵无粮的什么元帅。

你认为你们跟着蒙古人死心踏地的干,蒙古人会给你们什么好果子吃吗?”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伯温的反应。

他当时的表情十分复杂,象是有些愤怒,又象是有些悲伤,还透露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我知道,我这话起作用了。

我继续趁热打铁道:

“刘大人,刘大哥,我劝你一句,别再执迷不悟了。

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吧,给自己的才能一个充分发挥的机会吧,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蒙古人的统治坚持不了二十年。”

“噹”的一声,刘伯温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我意识到,他彻底被我这番言论说动了。

雨不大,但还在下。

刘伯温伫在原地,半晌没有作声。

我也没有开口,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充分考虑的机会,让他想清楚,只要他想清楚了,他会主动开口跟我说的。

气氛似乎是凝固了,只听到小雨的声音,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被掩盖了。

约过了一刻钟,刘伯温终于开口了,“胡老弟啊,你说得对!”

就这么一句话,后面没话了。不知道是真的没话了,还是他还有所保留。

但我可以肯定,他被我说动了。

首先,称呼改了。不叫我胡兄了,叫我胡老弟。

毕竟他比我大了十多岁,他才是兄,我只能是弟,他叫我一声老弟,说明他没把我当外人了。

这其次,他说我说得对。

你要知道刘伯温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与诸葛亮齐名的人物啊!

他能够亲口承认我说得对,说明他真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

既然他开口了,我也得开口。

读书人都好面子嘛,总不能让他老在这里检讨自己以前的过错吧,我得给他找台阶下呀。

我说道:“刘大哥,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大哥,我觉得这样亲切一些。如果叫你刘大人,反而有一种疏远的感觉。”

刘伯温连忙接口道:“是,是,是。你说得对,你要不嫌弃,以后咱俩就以兄弟相称,你叫我一声刘大哥,我叫你一声胡老弟。”

我见刘伯温愿意与我称兄道弟,那就好办了。

我接着说道:“刘大哥啊!现在是为未来作谋划的时候了,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咱大汉民族。没必要再为蒙古人卖命了,更没必要为了蒙古人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儿子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判继续

刘伯温没有答话,只是“嗯”了一声。

我接着说道:

“你说说谭诚这小子,不满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自己的父亲被别人杀了,他敢只身涉险,为父亲报仇。

且不论这事谁是谁非,你不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吗?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的父亲被别人杀了,你会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举动?

况且他现在也只是挟持了你的儿子,并没有酿成什么恶果。

我觉得你们都各让一步,该和解就和解吧!

殊不知,我们汉人之间这般内斗,正是蒙古人想看到的呀!”

刘伯温开口道:

“你说得对!

现在想起来,我确实不应该对他们苦苦相逼。

虽然谭诚的父亲与别人合伙印制伪钞,但他们也才刚开张没多久,印的那点儿伪钞都还没来得及用出去多少,就被我连窝端了。

按照咱大元朝的律法,伪造钱币得处以极刑,我砍了他父亲的头,是按照律法办事。

但这个律法也确实太严酷了一点儿。”

元朝是我国大规模使用纸币的朝代,纸币虽然起源于宋朝,但真正大规模运用还是元朝的事。

相传,元世祖忽必烈建都上都城后,曾想仿效宋朝以铜钱为主要流通货币。

但有大臣劝阻道:“铜钱乃华夏阳明zhèng quán之用,我们起于北方草原地区,属于幽阴之地,不能和华夏阳明之区相比,我国适用纸币。”

忽必烈认为有理,便决定用纸钞而不用铜钱了。

但元朝纸币的防伪技术还不如宋朝。

在宋代,印制纸币主要有三个关键点:

一是模板,最初是用木雕,后改为铜版。模板除了文字外,还有“隐秘题号”,有“屋木人物”图案。

二是印刷,有用同一色纸印造,也有用套色,多采用朱、墨两色,还有官印,有花押{行草体的签字}。

三是印纸币的纸张需特别制造。包括交子在内的宋代纸币用纸均在成都制造。

为什么要选择成都特制的纸呢

主要是在造纸过程中进行了特殊的砑花,通常称这种经过特殊砑花的纸张为水纹纸,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水印。

可见宋代的防伪技术还是不错的,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大量的伪币出现。

这也就是宋代纸币虽然出现了,但没有大行其道的原因。

元朝建国以后,大规模发行纸币,但元朝的防伪技术还不如宋朝。

其原因是,在宋朝掌握纸币防伪技术的专业人员都是汉人。

元朝在马背上得天下后,对汉人比较歧视。

因此,虽然元朝到处征召那些懂得纸币防伪技术的专业人士,但这些rén dà多拒绝与蒙古人合作,隐姓埋名地躲藏起来。

因此,元朝的纸币防伪,主要靠两点。

一是加强对造纸币材料的控制,钞纸主要取用桑树内一层极薄的内皮制造,且禁止民间私自制造此类纸张。

二是严刑峻法,元代对伪造纸币的刑罚极重。

尤其是元朝后期,凡是出现伪钞案,凡起意者、雕板者、印钞者、抄纸者、项科号者、蒙里安藏印造者、收买颜色物料者,“具是同情伪造,皆合处死”。

为了起到更好的警示作用,纸币票面上印有:“伪造者斩,赏银伍锭,仍给犯人家产。”等字句。

因此,要按照元朝的律法来讲,刘伯温抓了谭诚的父亲,并将其处死,也并不为过。

但要认真分析当时的时代背景,这些伪造纸币之人,特别是象谭诚父亲那样,没有造成较大影响的人,被处死又显得有点冤枉。

元朝的纸币流通主要经历了中统钞、至元钞、至正钞三个时期。

这三个时期中币值最稳定的是中统钞,流通时间最长的是至元钞,前后超过了36年。

而发行量最多、贬值最严重的是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时开始流通的至正钞。

至正钞发行的背景是至正年间,政治已十分**,社会矛盾急剧激化,各处饥民、流民起事不断,国家税赋收入急剧减少,为了各地平叛,国家经费开支却急剧增加。

在这种大背景下,统治阶级采取了饮鸩止渴的办法,用大量发行至正钞的办法缓解财政危机。

至正钞才发行几年,就发生了严重贬值,国家通货膨胀十分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民众的生活就显得更加艰难,于是不时有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伪造纸币。谭诚的父亲当然只是其中之一。

我见刘伯温已意识到元朝律法的严酷,便开始说动他放谭诚一马。

我说道:

“谭诚的父亲已然伏法,但谭诚还只是个孩子,刘大哥不妨放他一马。

况且这人也有几分血性,我还是十分欣赏的,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把他收归己用。

不知刘大哥肯不肯成全小弟这件事?”

刘伯温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要说那谭诚年纪不大,还真有几分男子汉气概。只是他对我积怨太深,恐怕要他就这么放了我儿子,他不愿意啊。”

我见刘伯温已同意我这个方案,便拍了拍胸脯道:“刘大哥,只要你肯放谭诚一马就好。剩下的事交给我,我去那土地庙中与那谭诚协商此事,定让他放回你的儿子。”

刘伯温见我态度这么坚决,握紧我的手说道:“胡老弟,如果这次你真能救出我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我也握紧他的手说道:

“刘大哥,相信我,我一定让令公子毫发无伤地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快回去吧,那谭诚已被困住好几个时辰了,我怕拖久了,他失去了耐心,做出什么傻事。”

刘伯温也同意我的说法,和我一起快速回到了小破庙前。

双方仍然对峙着,谭诚也逃不了,刘伯温的人也不敢贸然往里面闯。

刘伯温对他手下人的说:“大家快闪开,让胡老弟进去和那小土匪交涉。”

这时,还是有人提醒刘伯温,怀疑我跟谭诚是一伙儿的。

刘伯温摆了摆手,十分坚定地说道:“你们快让开,我相信胡老弟。”

就这样,众人给我让开一条路,我来到了小破庙的门前,门被从里面闩着。

我敲了敲门,喊道:

“里面可是谭诚谭老弟?

在下姓胡名硕,濠州人氏,因路过此地,见你挟持了刘大人的公子,但你也被困在里面。

你们双方都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想当个和事佬,想跟你谈几句,可以放我进来吗?”

半晌,里面才回话,“你少蒙我,谁不知道你和那姓刘的是一伙的。你让那姓刘的去我父亲坟头上磕头认错,我就放了他儿子,我让一步,这赎金就不用交了。”

我隔着门缝说道:

“刘大人到你父亲坟头上磕头认错不大现实,毕竟他是朝廷命官。

他杀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触犯了律法。

他要去磕头认错,这大元朝律法的威严何在?

你先放我进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行不行?”

谭诚道:“你少来,你当我傻啊,你一进来趁我不注意就动手,其他人一涌而入,我不就被你们给算计了啊!”

我笑道:“原来谭老弟是怕我耍诈啊!这个你大可放心,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他们反绑着我双手,你再放我进来,咱们好好谈谈,成不成?”

谭诚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倒可以,不过,你让他们都退出十丈以外,我可不敢太相信你们。”

我说:“好!”

于是回头对刘伯温他们道:“你们把我双手反绑了,然后都退出十丈以外,我进去跟这谭老弟好好谈谈。”

刘伯温支吾道:“这,这不妥吧!”

罗仁、陈定邦、汪耀南也开口说道:“胡大哥,这样太危险了吧!万一那姓谭的小子不讲信用,对你不利,怎么办?”

刘伯温也附和着:“就是,就是。不要上了他的当。”

我笑了笑,对他们说道:

“你们都太多虑了。

现在是谭诚怕我们耍花招,毕竟他只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

他肯定得防着我们,但我们人多,不妨坦诚相待。

放心,谭诚不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就凭他敢只身一人来找刘大人算账,我就认定他是条汉子。

快给我绑上,别啰嗦了。”

刘伯温见我执意如此,只好让人用绳子,把我双手反绑,然后招呼大家都后退了约三、四十米,远远地关注着庙里的情况。

我见大家都退到位了,就来到了庙门前,对里面喊道:“谭老弟,现在可以放我进来谈了吧。”

很快门就开了,谭诚把刀架在刘伯温儿子的脖子上,对我喝道:“你可千万别耍花样,否则我先结果了这孩子,再结果你。”

我忙赔笑道:“谭老弟,别紧张,咱坐下来好好谈。”

谭诚让我进了屋,飞快地将门又闩好,然后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对我身上进行了搜查,检查了我被绑的情况。

确信了我没有带任何兵器,双手也被绑得很结实之后,才开口道:“你就坐地上吧,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第一百六十章 再结善缘

趁谭诚刚才搜查我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土地庙的情况。

这庙不大,但只有大门处一个出入口,要想在人质不受伤害的前提下采取突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那刘伯温的长子刘琏,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谭诚就是让他走,他都走不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孩子,估计是被吓坏了,眼神里只能看到恐惧。

但好在这孩子没受什么皮外伤,看样子,谭诚并没有对其进行打骂体罚之类的。

我先开口了:“谭老弟啊,你父亲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要说你父亲就因为这事丧命,的确有点冤枉。但刘大人也是按照元朝律法办事,他也不敢徇私情。”

说到这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谭诚的神情。他虽然是有些许愤怒,但似乎还是赞同我的说法。

我便继续说道:

“你看这样好不好?

人死不能复生,你父亲既然去了,你做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我想你父亲如果在世,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舍着性命来找刘家的麻烦。

我相信你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幸福地活着。

你跟刘大人之间的这点事就到此为止了,你放了他儿子,他也不再对你追究此事,可好?”

谭诚愤愤道:“哼,你说的倒轻巧,敢情死的不是你父亲。你父亲要是被人杀了,你还坐不坐得住,你难道不去找人报仇?”

我接过话头道:

“谭老弟啊!我本来是路经此地,打算到这小破庙中避避雨,偏巧遇上了你们这事。

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反正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跟那刘大人谈判,现在又来跟你谈这些,希望你们双方和解吗?

我就是听说了你的事,敬重你是条汉子,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今天就命丧于此。

我觉得你今后还有美好的人生,你不能今天就在这里交待了啊!”

听了我这话,谭诚沉默了,我知道他有点被我说动了。

便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刚才跟那刘大人谈了什么吗?”

谭诚摇了摇头,木然地望着我。

我继续道:“我跟他说,他缉拿盗匪,杀了你父亲,的确是完成了朝廷给他的任务。

但这个朝廷不是我们汉人的啊,这是蒙古人统治的朝廷啊。

蒙古人把我们汉人划成最低等的社会阶层,我们不能这样继续自相残杀,让他们蒙古人坐收渔利啊。

我们汉人要团结起来,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大地,我们要自己当家作主啊!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和解,能共弃前嫌,能一起来为我们汉人夺回自己的江山而努力。”

这话要是对刘伯温说,得费一番功夫,但对谭诚说,正中他的下怀。我一边说,他一边不住地点头。

我见谭诚对我的话有些认同,便问了他一些个人身世方面的问题。

这样,一是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二也可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谭诚是家中的独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前年,他母亲因为病重,买不起好药最后不治身亡了。

为了这事儿,他父亲经常自责,说是自己没本事,挣不起买药钱,才导致自己的妻子病故了。

恰逢徐寿辉、方国珍在江浙一带攻城略地,浙江的形势一片混乱。

这时,有股小土匪势力找到了谭诚的父亲,让他入伙,大家一起来造伪钞。

谭诚的父亲也是穷怕了。

另外,这两年通货膨胀严重,生计越来越难维持了。

于是,就答应了这伙土匪,入了伙。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雕刻伪钞的模板。当然这个土匪团伙中,还有其他负责造纸的、印刷的人。

元朝的纸币防伪技术虽然比不上宋朝,但真要想伪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经过一年多时间,通过不断地改进,终于,谭诚的父亲雕刻出一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伪钞模板。

这伪钞刚刚投入批量生产,还没来得及拿着这些钱出潇洒,就被这刘伯温一窝给端了。

也亏得这刘伯温是个军事天才,朝廷只封了他一个没钱没兵没粮的空头元帅,他竟然把自己的家人和族人组织起来,训练成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地方武装。

在这次剿匪行动中,他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大获全胜,除了零散有人逃跑之外,全部头目或擒或杀,就连谭诚父亲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都没逃脱。

听了谭诚的讲述,我继续开导他道:

“你看看,你是你们谭家的独子。

你说你今天冒冒失失地在这里把命弄丢了,你说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对得起你们谭家的列祖列宗吗?

老弟啊!听我一句话,到此为止吧。

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谭家,收手吧!

放了刘伯温的儿子,刘伯温已答应我,给你一条生路的。”

谭诚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道:“他放我一条生路?可他放了我生路,我又能去哪儿呢?今天他放了我,过段日子,他又带着人来把我抓住,我还是没活路啊!”

我觉得谭诚的担心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但这也正好给我拉拢他留下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我说道:

“谭老弟啊,你看这样可好?

反正你现在在青田县也是举目无亲,孤家寡人一个,不如跟着我去濠州怎么样?

咱兄弟联手,今后定能闯下一番天地。

不瞒你说,在濠州、和州那边,我们有几百号兄弟。

现在元朝统治势力昏庸不堪,日后,只要咱齐心协力,不愁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了这话,谭诚沉默了,不知是怀疑我这话的真假,还是心中犹豫不决。

我继续趁热打铁,说道:“现在天下大乱,一个人能力再强,单打独斗,也很难成什么气候。只有我们大家都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我们才有与蒙古人叫板的实力。”

我刚说到这里,谭诚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那好!胡大哥,我就跟着你干。但你怎么能保证姓刘的,今天能放我出去?”

我心中大喜,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

待会儿,你带着我和这个小孩子离开这里,我让他们刘家的人都不要跟来。

你到了认为安全的地方,就解开我们身上的绳子,我带着这个小孩子回刘家。

你看行不行?”

谭诚略作了下思考,道:“可以。”

我见他答应了,就说道:“我先出去跟他们刘家的人交待一下,等我回来了,咱就出发。”

谭诚盯着我点了点头,给我打开了门,目送着我出了土地庙。

出了庙之后,刘伯温他们立即围了上来,我将谈判的结果告诉他们了。

他们听说小孩子有救了,也都没有表示异议。

刘伯温叮嘱我,今天晚上,就去他们刘家安歇。待会儿,他们刘家的人除了留两个人在这里蹲守,其余的人带着我的人先回刘家。

我把谭诚送到安全地带后,就带着他儿子回到这土地庙来找他留下的那两个人,由他们带着我回刘家。

我也同意了他这个方案,并让他们现在即刻出发回刘家,免得谭诚看着外面围了这么多人不敢出来。

这些事我也给罗仁他们做好了交待,让他们先跟着刘伯温回刘家,给我留下两匹马就行了,我和谭诚一人一匹。

并把我们的干粮取了一些,准备给谭诚和刘伯温的儿子吃。这两小子饿了大半天了,再不吃点东西,就饿坏了。

很快,刘家的人和罗仁他们就撤退了,只剩下刘家的两个人远远地蹲守着。

我还是被反绑着双手,脖子子上挂着一包干粮和水,向土地庙走去。

罗仁给我留的两匹马,也在不远处拴着。

谭诚早在里面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楚。我离小破庙还有几步,门就开了。

我进屋后,先让他和刘琏吃东西,但谭诚迟疑着没吃。我明白,他还是不放心我,怕我下药。

于是,我让他先给我松绑了,重新再绑了一下,只不过这次由把双手反绑在背后,改为把双手绑在面前。

这样,我可以吃东西,待会儿也可以骑马。

我先取了点干粮,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水。

接着又喂刘琏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

然后,才对他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快点吃吧,估计你今天是饿坏了。天也不早了,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谭诚这才放心大胆地狼吞虎咽起来。

趁他吃干粮的时候,我把刚才与刘伯温谈话的内容也给他讲了。让他明白,刘家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撤退了。

很快,谭诚也吃完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出了庙门,谭诚还是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抱着刘琏上了马。

当然,我也上了马。

随着谭诚用刀片子在马屁上一拍,他和刘琏骑的马就冲了出去。

我也是紧随其后,一路向北而去。

只跑了约半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谭诚这才勒停了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谭诚回头对我说道:“胡大哥,你们就到这里吧!你带着这孩子回刘家。过两天你们离开刘家,北上回濠州的时候,在此地再向前约五十里,有个谷甫村,我就在那里等你们。”

边说,谭诚边给我和刘琏松了绑,又把刘琏抱到我的马背上,他则骑上马一路向北而去。

我带着刘琏掉转马头,原路返回。

等到那小破庙的时候,天都黑定了。

好在谭诚还是给我算准了时间的,不然,再向前跑个二三十里才放我们回头,我们回来就得摸黑。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就得迷路了。

到了小破庙,刘家的两个家人早迎了上来,一看孩子毫毛无损,也都放心了。

我索性也下了马,把刘琏抱给一个家人,让他背着,我们三个大人就步行着回到了刘家。

刚到院门口,刘伯温早迎了上来。

此时,刘琏都躺在那个家人的背上睡着了。

刘伯温以及他的妻子一见孩子还好,都放下了心。

刘伯温立即引我进了屋,大厅里摆着四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是一满桌子菜,一坛子酒。

刘伯温的妻子抱着孩子回了屋,刘伯温则招呼着大家喝酒吃饭。

刘琏安然无恙,刘伯温也是高兴,一个劲儿地向我和罗仁他们几个敬酒。

席间大家也是天南海北地聊着,气氛十分融洽。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吃完饭,刘伯温让大家都早点歇息。

我正准备跟罗仁他们回去歇着,刘伯温拉着我的手说:“胡老弟,咱哥俩儿去书房聊聊。”

说着,就拽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虽然我当时有点疲乏,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跟他进了书房。

刘伯温让人沏了茶,然后关上门跟我拉了几句家常。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之后,他借着酒劲儿,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胡老弟,依你之见,当今天下,谁人有这个能力,能取元代之?”

我心中暗笑,嘿,这哥们儿还当真了。

虽然我知道这灭元朝的就是明朝的朱元璋,但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他呀。

但我如果不说点什么,也不能坚定他脱离元朝的决心。

我思考了片刻,决定把以前忽悠朱升老爷子的那一套拿来再忽悠他一遍。

于是,我开口反问他:“你认为,当今天下这些起事之人,谁有改朝换代这个能力?”

刘伯温也是思索了良久,才说道:

“徐寿辉自湖北起事,一路势如破竹,把杭州都给占了。

虽然去年遭到元军主力的打压,但目前来看,他的实力还是较雄厚。

不知胡老弟你怎么看?”

我笑了笑道:

“徐寿辉起初一路势如破竹不假,但其实得利于元兵的精锐主力并不在长江流域,而是在大都、河南这一带。

一旦北方精锐兵力南下,徐寿辉的兵力过于分散,很快就受到重创。

现在虽然有重振之势,但很难说他还能象以前那样保持那么大的势力。”

刘伯温点点头,道:“胡老弟,那依你之见,谁才有这个能力?”

我顿了顿,故作高深地说道:“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愣了很久,说道:“明珠?你的意思是灭元者,明珠?”

我只朝他咧着嘴角笑了笑,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天机不可泄漏啊!”

刘伯温又反复揣摩了许久,问道:

“明珠,也算是一种宝器。

上等的明珠也可能成为国之珍宝,胡老弟的意思莫非是,这方国珍将来大有作为。

国珍,国之珍宝嘛!”

他此话一出,我是吓了一大跳,本来是点化他将来跟着朱元璋的大明王朝混,“朱明”嘛,与“明珠”相近。

没想到他的想象力倒是丰富,联想到方国珍的身上了。

这不是把他带沟里了吗?

我赶紧摇头对刘伯温说道:

“刘大哥的解释太过浅显了,这句偈语如果这么解释显得不够妥当。

刘大哥你在浙江多年,方国珍这人你也应该了解。

他起事这么多年,也没成什么气候。

论实力、论气魄,他比徐寿辉、刘福通之流都要差一大截。

而且他一边起事,一边又跟蒙古人眉来眼去,玩暧昧,找平衡。

恕我直言,方国珍不是成大事的料。”

刘伯温听了我这通话,也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方国珍不象是成大事之人。”

见他有了清醒的认识,我赶紧提醒他道:

“刘大哥,虽然你现在名义上是元朝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但我估计你这元帅也当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的名声在外,将来一旦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肯定还有各方势力派人拉拢你。

你可得擦亮眼睛,万不可轻易上了贼船啊。那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记得当初,类似的话我也跟朱升老爷子说过。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不住地点头。

许久,他又问道:“你觉得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呢?”

嘿,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但他这么问了,我总得答呀!

我总不能说,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样一是显得太不够朋友,另外也不能维护我在他心目中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种高深莫测的光辉形象。

但真要给他指点,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我也没带着《明史》,把《刘基传》这一章翻出来,看看他从现在开始,直到跟着朱元璋混之前,都在干些啥。然后再告诉他该当如何如何。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搪塞他,他却紧紧地注视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体会到了那种渴求的感觉。

幸亏我脑子转得快,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跟他打个太极,又给他引回去嘛!

于是,我反问他道:“那你认为,你现在应该干些什么呢?”

听我如此一问,刘伯温也是愣住了,他肯定没料到我会反问他。

刘伯温思索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胡老弟,我是这么想的啊!

经过今天与你的谈话,我也认识到这元朝的气数是快要尽了,不能再在这棵树上吊死了。

但就目前来看,我也没有实力与元朝叫板。

我认为,我这个江浙省元帅府都事的官儿还是得继续当着。

但我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为元朝真正卖力去剿灭那些盗匪。

最好是打着剿灭这些盗匪的旗号,不断将他们收编,收归己用,逐步壮大自己的实力。

一旦将来天下有明主兴起,我也好有点本钱前去投奔。”

我心中暗暗一惊,不愧是刘伯温,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打着元朝的旗号,干着反元的勾当,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高人啊!

我赶紧连连点头,对他说道:“刘大哥不愧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弟佩服啊!”

刘伯温道:“胡老弟太过谦了,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呢。”

当晚,我与刘伯温直谈到深夜才去歇息。

由于连日赶路,我也想休整一天,加上刘伯温盛情挽留,我决定第二日就在刘家休息,第三天一早出发。

由于谭诚骑了一匹马走了,所以第二天我提出要去买匹马。

刘伯温很爽快地送了我们一匹,我们给钱他也坚持不受,只好作罢,就领了他这个情。

第三天,七月二十五日一大早,我们吃饱喝足,正式开拨出发。

刘伯温带着几个人直送出我们约二三十里地才返回。

临别时,咱们互道尊重,如若方便,将来还可以互通书信。

我也告知他,只要把信送到和州的chén yuán贵那里,一定会有人将信转交给我。

因为惦记着谭诚说在谷甫村等我,便打算今晚就在谷甫村歇息。

按照谭诚所说,谷甫村就在前天我与他分别之地才向北约五十里,整个路程也不算远。

因此我们就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也就午时刚过,未时初的时分,我们就到了谷甫村。

经过打听,我们很快找到了谭家。

这是一间十分破败的土墙房子,谭诚在家,另外屋里还有三个年青的小伙子。

谭诚见我来了,非常高兴,一一给我们作了介绍。

原来那三个小伙子,有一个是他的堂弟,叫谭锦。

另外两个都是以前他父亲入伙土匪造伪钞的时候认识的。

其中一个姓候,叫候富贵,今年十七岁,他家也是祖传的手艺——造纸。

当然,在这次造伪钞的过程中,他和他父亲也起了大作用,所有造伪钞的纸张,都是他们父子偷偷私制的。

另外还有一个叫陈为俊,刚满二十岁,也与此次造伪钞有关,负责印刷。

不过他不是父子同时参与,而就是他自己参与。因为他父亲前几年就去世了,他父亲以前是帮人印书的,因此他也跟着父亲学了这门手艺。

那天刘伯温来剿匪的时候,他们这四个年青人正好不在,而是结伴到集镇上游荡去了,因此逃过了这一劫。

等他们晚上回家的时候,亲人都已是或死或被俘。当然那些被俘的也没逃脱被杀头的命运,比如谭诚的父亲。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抵达苏州

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四个年青人一合计,要找那刘伯温报仇,因此就有了之前劫持刘伯温儿子这一出。

当时,谭诚一个人去的刘家,这三人在其他地方设伏,准备让谭诚将刘伯温引出来之后,再取刘伯温性命。

谁知那刘伯温并没有因为儿子被挟持而就范,后来,就被我们赶上了这事儿。

谭诚把这事儿的大致经过说了以后,又提出他们那三个人也都是孤家寡人,想跟着谭诚一起入我们的伙。

我听了这话,心中大喜,有了候富贵和陈为俊的加入,造纸和印刷的人才都有了。

再加上谭诚会雕刻,那以后想伪造银钞就容易得多了。

当即我就对他们表示了热烈欢迎。

随即我又问起谭诚那制造伪钞模板的事,他说他还藏着,我让他带上以后用得着。

我向他们四人交待,这以后制造伪钞的事还得继续下去,以后还得靠他们几个多出力。

这几个年青人听了他们的手艺大有用处,以后还要靠他们做大事,都显得异常兴奋。

既然敲定了他们四个人都加入,那还得购置马匹。

目前只有谭诚骑了我们一匹马,其他人都没有马。我提出今天下午就在谭诚家里休整,明天一早出发。

了解到谭诚、谭锦、候富贵的父母都葬在此处不远,我决定下午带着他们去祭奠一下。

一是他们要跟着我出远门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去父母坟上告个别也是应当的。

这另一原因,我也想借祭奠他们父母的机会,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谭诚拼着命也要让刘伯温来他父亲坟头磕头认错,虽然刘伯温来不了,我来了,也算对此事有个交待。

另外,让陈为俊带罗仁去附近集镇上购买三匹马,采购点吃食,为明天出行作好准备。

谭家的祖坟就在离村子不远的小山包上。谭诚、谭锦的父母都葬在此处。

我和陈定邦加上诚、谭锦、候富贵一共五人去的,汪耀南则在谭诚家照顾三个丫头。

到了谭诚父亲坟头,我正准备上前下跪,谭诚大喊一声:“慢着!”

然后拿出肩上扛着的铁锹,小心翼翼地往坟前探着路。我和陈定邦不明就理,只好呆在原地看个究竟。

当谭诚来到距坟头不足两米的时候,谭诚手中的铁锹似乎戳了个空。一阵沙土滑落的声音过后,谭诚父亲坟头居然出现了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深坑。

我们吃惊地向前探出头看,深坑足有两米深,里倒插着许多削尖的竹签子。

我和陈定邦倒吸了口凉气,刚才要不是谭诚阻止,我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这会儿说不定就中招了,搞不好就嗝屁了。

谭诚连忙解释到,这本来是给刘伯温预备的。

他们四个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准备挟持刘伯温的儿子后,让他来谭诚父亲坟头磕头。

一旦刘伯温来了,这个陷阱就在这里等着他。

即使刘伯温不是一个人前来,其他人肯定不会上前到这个坟头来下跪,必然是他手下的人注视着他一个人上前来磕头。

只要刘伯温上前了,必然掉进这个陷阱,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这时,埋伏在周围的谭锦他们三个就一拥而上,不求能敌得过刘伯温带来的人,只求能对受伤的刘伯温补上一刀。

这样,大家的血海深仇就算是报了。

至于后果,他们四个年青人就没有过多地考虑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对这几个年青人还是新添了几分敬重之情。

谭诚和我们一起隔着深坑对着他父亲的坟头下跪磕头,然后又烧了些纸。

祭奠完毕之后,谭诚让我们去谭锦和候富贵父母的坟头上也祭奠一番,他则一个人在这里把这个深坑填了。

明天就要远行了,也难以再找机会报复刘伯温了,这个深坑就没有作用了。

如果现在不填了,说不定以后还会伤及无辜。

就算没伤着人,自己父亲坟头前一个大坑,这好象也不太象话。

我和陈定邦对他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跟着谭锦和候富贵走了,留下谭诚一个人在这里挥动着铁锹。

晚上,我们都回到了谭家。

罗仁他们也买了很多吃的,我们就得吃饱休息好,明天好上路。

晚上,我也把偰兰儿她们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谭诚他们。既然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这种事肯定不能瞒着他们。

同时,也是为了在日后的路上大家都能搞清状况,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尴尬。

七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们一行八男三女就从谷甫村出发了。

一路上还算平安,八月初四,我们到了杭州城。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得在杭州休整几天。

杭州是历史名城,两年前被徐寿辉攻下。

后来徐寿辉遭到元军重创,杭州被元军重新占领。但经过战火的洗礼,杭州少了几分繁华气息。

在杭州,我们议定了下一步的路线,继续向北,经嘉兴直达苏州。

到了苏州就好说了,我肯定得去会会我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在苏州好好耍耍那是必须的。

杭州、嘉兴、苏州在当时都是十分繁华之地,后面这一路比前面就有趣得多了。

本来由着我们的性子,是准备在这条路线上多盘桓些日子的。

但考虑到八月十五将至,我们得赶在过节之前,抵达我大哥沈万三那里,大家都可以高兴地在那里过个节嘛!

八月十三日,我们终于抵达了苏州。

在汪耀南的带领下,我们十一人的队伍进了周庄沈宅。

恰好沈万三也是前几天才从外地回来。虽然他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但今年刚娶了媳妇儿,好歹也得在中秋节赶回来。跟父亲、妻子一起过个节。

不然肯定得被他父亲骂死。

沈万三见了我,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我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苏州,喜的是两兄弟是好久没见过面了。

兄弟相逢,有好多故事要讲,好在日子还长。

这几天,他除了晚上陪老婆,白天几乎都跟我们在一起。

我把此行去泉州的事也给他讲了,他把这段时间生意的情况也跟我进行了深入的沟通。

从苏州拉私盐去景德镇换瓷器,然后倒给远洋商人换回珠宝、象牙等好东西,也就大半年时间,沈万三的财富算得上是成几何倍地增长。

听到赚钱的事,我当然是高兴。

沈万三的意思是下一步将继续扩大经营,继续购置船只。他要组建一个船队,这样跑一趟,赚的利润就更多。

他怕我不同意他这个方案,而要求先拿出一部分资金分红。

但他没想到,对于他这个意见,我是无条件支持。

因为我心里清楚,日后在生意上他将取得多么大的成就。

我现在又不差钱儿,没必要打消他的积极性。

接下来的日子,沈万三带着我们在苏州是好好地转悠了几天。

也就是在苏州转悠的日子,我们又认识了一个人。

这个人将来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但当时我还不知道,因为我也没带着《明史》,也没搞清楚这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某某某。

八月十八日一早,沈万三带着我们去看了寒山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首诗可是读小学就学过了,这个地方肯定得好好看看。

好在那个时代参观这些地方不用门票。要是在现代,在苏州这些日子,光门票钱就得花不少。

午后,我们吃过饭,准备去阳澄湖看看。

当然那个时候的阳澄湖大闸蟹可没有现在这么出名。

途中我们路过一个小庙,叫妙智庵,准备去讨点水喝。

刚进庙门,我们听见庙里传来了争吵声。

我们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着丝绸、手戴碧玉班指,约五十开外的暴发户式人物在教训一个小僧人。

旁边一位老僧在不停地赔不是,时不时还训斥那小僧人几句。

我仔细看了看那小僧人,约二十岁的年纪,面容憔悴,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一双三角眼,透露着一股让人不易觉察的杀气,给我的感觉就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日一旦得志,一定会大杀四方。

我们在旁边听那暴发户训斥了一会儿,渐渐弄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这个暴发户姓郑,那老僧人称他“郑员外”,据说家族里有人在京做大官。

这郑员外也很有钱,经常来妙智庵施舍香火钱,而且经常是出手不菲。

因此,这妙智庵的主持和僧人都跟他很熟。

今日午后,他又来妙智庵敬香。因已过了八月十五,天气转凉,怕回去的晚了着凉,就随手拿了件坎肩来妙智庵,预备着回去的时候穿。

进了妙智庵,他就将坎肩交给这个小僧人,让他代为保管,这郑员外自己则去敬香了。

谁知这小僧人十分酷爱读书,随手将坎肩放在灯台边,去看书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油灯的灯芯爆了花,溅出火星子到这坎肩上,把这坎肩引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义助小僧

那小僧人还在认真看书,根本没注意到,直到闻到了烧衣物的味才猛然发现坎肩被烧着了。

他赶紧去灭火,却已经来不及了,坎肩已经被烧了桃子大一个洞。

这小僧人知道闯祸了,连忙去找这妙智庵的主持,也就是刚才在那郑员外旁边赔不是的那个老僧。

那主持也没办法,只好拉着小僧人去找郑员外,乞求那郑员外的原谅。

这不,郑员外就对那小僧人开训了,正好又被我们赶上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也觉得那小僧人挺可怜的。我和沈万三点头示意,都有了解救这小僧人一次的意思。

因为沈万三是本地人,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由他开口比较合适,我则没有作声。

沈万三对那郑员外拱了拱手道:“郑员外,你大人有大量,没必要跟这么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再说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放这小僧人一马如何?”

听了这话,那郑员外扭过头,看了看沈万三和我,不屑地说道:“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你们是谁?你们的面子多少银子一斤?”

在这郑员外说话的当儿,我看见那小僧人向我们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那郑员外这话也太逼人,直接把沈大哥给噎住了。

我赶紧开口说道:“郑员外,你看这样可好?你放过那小僧人,他毕竟还小,这件坎肩的钱我们赔给你,可好?”

那郑员外听了这话,一阵阴笑,然后说道:“你们赔,你们赔得起吗?”

听了他这话,我就来了气,说道:“你说这坎肩要多少钱?”

那郑员外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这坎肩的面料用的是上等丝绸,这上面的刺绣也是请的咱苏州最好的绣工绣的。

那里面夹层的棉花,是从西域买过来的。

看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就不跟你们漫天要价了,你们就赔我一万两银子得了。”

听了这话,我差点都喷了出来。

我瞄了瞄周围的人,那主持和那小僧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沈万三也是一脸的愤怒。

要说他这件坎肩的用料、做工,那的确算得上是上等,但估计也就一百两银子的事儿。

但这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随口一说就是一万两银子。

我看了看那郑员外,他还是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

我估计他就是料定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故意刁难我们的。如果我们此时跟他讨价还价,就更给了他刁难的机会。

我咬了咬牙,一万两就一万两。

我们这趟出门带了不少银钞,估计还剩下至少五、六千两。

沈大哥也是阔绰之人,带我们出来玩,每次都带着上万两的银钞,今天上午去寒山寺,也没用多少。

我们两方的钱加起来,一万两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我把罗仁喊过来,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问他手中还有多少。

罗仁给我报的数字是六千二百四十两的银钞。

我又在沈大哥耳边轻声地嘀咕,告诉他我准备出这一万两银子,救这小僧人,但手头只有六千多两,让他借四千两给我。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有点吃惊。

估计他是惊讶我怎么这么傻,当这个冤大头。

但他看见我那坚定的眼神,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能在这个郑员外面前败了阵势。

于是,沈万三从腰间掏出一把银钞递给罗仁,让他拿出一万两去给那郑员外。

沈万三这一把银钞足足有八千多两,加上罗仁手中的六千多两,绰绰有余了。

于是,罗仁数好了一万两,递给了那郑员外。

那郑员外还真没料到,我们肯出这一万两银子。但见了钱,哪有不欢喜的。

他将钱收在了腰间,问我们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这次轮到我们不屑了,沈万三轻描淡写地说道:“周庄沈富。”

我则没答他的话。

那郑员外也是觉得没趣了,对我们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这下,那老主持立即把我们迎进了屋,给我们沏了茶,跟我们道谢。

我们只让他们不要客气,随便就问了这妙智庵,以及那小僧人的一些事情。

原来这小僧人姓姚,本名叫姚天僖,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出生。

这姚天僖自幼酷爱读书,但因出生贫困,连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何读书。

他幼年的经历与朱元璋极其相似,因为闹饥荒,父母双亡。

为了能混口饭吃,十四岁的姚天僖就在这妙智庵剃发为僧。

这当僧人在当时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这首先吃穿不用愁,其次他爱看书,这庙里书多的是。

出家之后,姚天僖的法名道衍。

因他受看书,人又聪明,所以这老主持还是十分喜欢他的。

今天这道衍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所以这老主持还是极力地替他说情。

不过今天要不是我们,那郑员外不知还得把道衍训斥到什么时候。

这老主持对我们道完谢后,那道衍小和尚也是“扑通”一声,跪在我和沈万三的面前。

我们一看这使不得,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那道衍小和尚十分真诚地请教了我和沈万三的名字,并坚定地表示,他已经记住了我们这两个大恩人的名字,他日如有机会,定当以死报答。

我们当时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还真给我们帮了忙。这是后话。

在妙智庵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们匆匆告辞了那老主持和小道衍。

在阳澄湖边随便晃了晃,想抓只大闸蟹,可惜没抓到。

直到天黑了,我们才回到了周庄沈宅。

接下来,我们又在苏州盘桓了几日。

八月十三日到的沈宅,直到八月二十七日,我们一行十人,才离开了周庄。

因为汪耀南就留在苏州,继续跟着沈万三做生意,所以我们离开苏州的时候就只有七男三女了。

沈大哥早给我们安排好了去和州的船,这船是发往和州的专船,拉了一船盐。

听沈大哥讲,我们在和州、濠州那边盐卖得很好,据说是经常脱销。

沈万三直到把我们送上了船,他才返回。

在苏州这段日子,我还干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就是把汪耀南手中的那个《岛夷志》又抄了一遍。

这样,这《岛夷志》现在就有两本了,一本在我手中,一本在汪耀南手中。

走水路坐船就轻松多了,在船上闲着没事,拖拉机再次搞起。

这次一行有了十人,直接就是支了两副场子。

到和州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十了。

到了和州,老熟人就多了,首先这和州办事处主任chén yuán贵就跟我汇报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和州的各项工作情况。

据chén yuán贵所说,现在我们的经济形势是一片大好。

沈万三每个月都从苏州发一船盐过来,足有四万多斤。且每个月都卖完了,当然这其中,有柳怀镜不少功劳。

自打我去泉州后,这从和州运盐卖盐的事就一直是柳怀镜在全权负责,常遇春只跟着他们来过和州一趟。

仔细算算,我离开和州也快三个月了,咱们的私盐生意能迅速占领市场,这柳怀镜确实功不可没啊。

用现在的话说,他也算是一个优秀的营销经理了。

按chén yuán贵推测,不出五日,柳怀镜应该又会带人来和州拉盐了。

我们索性就在和州休整几天,过几天和柳怀镜的运输队伍一起回定远。

当然,这之前,我们得把沈大哥船上的盐卸下来装进仓库,让他们的船好回去。

现在的沈大哥可是把我教他的那句“时间就是金钱”经常挂在嘴边了。

因此,他手下的人可不敢在外面做过多的停留。

果然不出chén yuán贵所料,才九月十三日,柳怀镜的人马就来了。

我一看,浩浩荡荡的,足有五十多辆马车。

柳怀镜向我汇报,因现在私盐销量好,他特意请示二当家常遇春把运输队伍扩展到五十辆马车。

每次从和州拉约三万六千斤盐到定远,余下的盐由chén yuán贵卖给了和州这边的一个盐号的老板。

三万六千斤盐,柳怀镜每次在半路卖给滁州的一个盐号老板五千斤。

定远县盐号的方老板,每个月两万斤盐是雷打不动地要。

余下的盐,拉回锥子山后,经常有濠州那边的私盐贩子找他要货。

有时这余下的一万多斤盐,还不够那几个私盐贩子分的。

听了柳怀镜这个汇报,我知道当初是选对人了。这家伙不仅办事稳当,开拓市场、维系客户他还是有一套的。

在和州的日子,我也把偰兰儿的事跟chén yuán贵、柳怀镜他们都交待清楚了。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和柳怀镜他们一道回定远、回锥子山后。我要先去黑石岭看看周定成、刘善荣他们几个折腾得怎么样了。

那陨铁有没有给我炼出来,那块铝合金板子,他们研究得有没有眉目了。

同时,我想把谭诚他们四个也安排在黑石岭,就在那里给我开工印伪钞。

毕竟那地方隐蔽,不易被人察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结识李善长

当然,针对这事儿,我还是先得跟刘聚、常遇春好好汇报一下工作。另外,我下一步还要送偰兰儿她们三个去单州。

也不知张思淑这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记恨我?

俗话说“时间可以冲淡仇恨”,希望她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想起张思淑,我又联想起了另一个姑娘——朱霏。

虽然时不时地,她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也没有心思去仔细琢磨。

现在,没什么事了,可以好好想想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嫁人了吗?……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我进入了梦乡……

九月十六日,我们出发了。

我们一路行军不算慢,九月二十日就到了滁州。

据说,现在郭子兴已经到了滁州。

本来我想去拜会拜会徐达和汤和,我觉得这两人还不错,日后都是朱元璋的重臣,可得跟他们搞好关系。

但我怕入了滁州又遇见了朱元璋,我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这个人精得跟猴似的,一旦被他盯上了,日后要全身而退,可是个dà má烦事。

于是,我便决定绕过滁州城,直接回定远。

众人见我不肯入滁州,也没表示有什么反对意见。

过了滁州城,快到定远地界了,我们迎面遇到了大队押运军粮物资的人马。

原来是郭子兴的人,因为郭子兴采纳了朱元璋的建议,把根据地迁到了滁州。

那他在濠州这些年攒下的好东西肯定得运到滁州去。

虽然濠州还有郭子兴的人马,但一旦元军主力大举南下,郭子兴是随时准备战略放弃濠州的。

这也不难想象,这次郭子兴的运输部队肯定是运了不少好东西,那领头之人必定也来头不小。

经过打听,这运输部队的主将叫李善长,依稀记得将来也是个牛逼人物。

于是,我通报了姓名,请求与李善长见个面。

这李善长也是朱元璋攻滁州之前才刚刚投奔的,因在攻滁州的过程中出力不少,很是受到朱元璋的器重。

李善长得知我们是锥子山的人,好歹也友邻部队,就与我会了面。

这李善长生于延祐元年{公元1314年},是定远本地人,柳怀镜还认得他。

因为有了柳怀镜这层关系,双方的见面也显得比较亲切、随和。

李善长一副文士打扮,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睿智。

李善长得知我们拉的是私盐,提出他们军中也缺盐,现在郭将军和朱将军都信任他,让他主管军队物资供应。

因此,他想跟我们买点盐。

我问他要多少,他说要两千斤。

我想了想,这两千斤盐算个啥,还是先和这些人搞好关系重要。

于是,就答应送他两千斤盐。

这李善长可不是那种只看到蝇头小利之人,说是要买。日后他们还需要很多盐,老是让我们送,我们也送不起。

我则跟他表示,今天这两千斤盐就算是我送给他的见面礼。日后要买盐,直接找他的老相识柳怀镜,我们保证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

李善长见我坚持送他们两千斤盐,也就不再客套。并说今天算是交了我这个朋友,日后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给他带个话。

我只说了声“李大哥爽快!”就算彼此之间又拉近了一层关系。

双方在十分友好的气氛中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早,双方各自赶路。

到了定远县境内,早有柳怀镜派出去送信给方老板的人回来复命。方老板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接货,因为现在定远城还在元军手中,我们也就不便进城了。

在城外,我们与方老板一手交了钱,一手交了货。我们就拉着余下的不足一万斤盐回了锥子山。

自去年帮张思淑做了手术取了箭头,我就只是给张思淑拆线的时候偷偷回来过一次,算起来离开锥子山也有段时间了。

常遇春听说我回来了,亲自下山来迎接我们,唉,不愧是兄弟啊。

回山路上,我先将偰兰儿父女的事讲给常遇春听了,让他知道我过段时间还得去趟单州。

另外,谭诚他们几个的事情也大致讲了一下,并把准备让他们去黑石岭秘密印制伪钞的事也跟常遇春讲了。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肯定得上山后跟刘聚一起商量,我只是先跟常遇春通个气。

常遇春也表示支持我的想法,但他讲出了一个新情况。

说是近段时间,刘聚的心情很不好,总是乱发脾气。

有一次还单独找他,说是要把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他,他这么一个废人,没办法再当大当家的了。

听常遇春这么说,我也觉得这事也符合常理。

刘聚也是一个生性豪迈之人,但现在左腿被废,他想把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师弟常遇春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这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拖累了锥子山的弟兄,自己生自己的气呢。

想到这些,我把这些想法都跟常遇春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他也比较赞同我的想法。

看样子,接下来我们得花点时间,好好给这位大头领做做心理按摩了。

一路和常遇春说个不停,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回到了山上。

回山后,我先将偰兰儿、谭诚他们一干人等安顿好。当然,偰兰儿她们也换上女装了。

当晚,我便和常遇春一起去刘聚那里汇报工作。刘聚见我回来了,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我把一路的所见所闻,大致讲了一遍。

当然,我是尽挑有趣的事情讲,毕竟要想办法让刘聚的心情好起来。

准备去单州送偰兰儿的事情也说了,刘聚当然是没有异议。

最后,我准备说让谭诚他们几个去黑石岭印伪钞的事,这才是我今天向他汇报的最重要的事。

这事儿刚说了个大概,刘聚就意识到事关重大。

他当即表示把张思淑和杜黑子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我和常遇春也认为是有必要让他们两个人也知道。

很快,张思淑和杜黑子就被人叫过来了。

杜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黑,但他的牙白。这些年自从从锥子山大当家的位置上下来以后,他也算是小心翼翼,见人先给三分笑,一笑就得露齿,齿白就更显得脸黑。

张思淑还是十分鄙夷地看着我。

我刚回山时别人都对我是有说有笑的,就见她远远地看着我,目光中尽是愤怒。

当然,在那种人多的场合,她也不会把我怎样,我也就没理会她。

可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在场,不知道她会不会发飙。说实话,我当时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她又来跟我算旧账。

刘聚先开口了,他把我刚才准备让谭诚他们几个去黑石岭印伪钞的事情跟大家讲述了一下。

当然,主要是讲给杜黑子和张思淑听的。

讲完了,刘聚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把你们两个也叫了过来,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杜黑子拿眼瞅瞅张思淑,张思淑没开口,杜黑子也没开口。

在这里,我又得表扬杜黑子了,这人政治觉悟就是高。

目前,他们刘、常、张三师兄妹分别是大、二、三当家,我是四当家,他杜黑子才是五当家。

这发表意见,他肯定得排在后面。

刘聚点名是让他杜黑子和张思淑发表意见。

显而易见,我和常遇春肯定已经是明确表态了,现在就等着他们这个三当家和他这个五当家发表意见。

最后,刘聚再拍板定夺。

因此,他拿眼瞅张思淑,等着张思淑先讲。

但张思淑没理会,也不发言。所以,这杜黑子是想讲也没开口。

刘聚也不是吃素的,早看透了杜黑子的心思。

其实,刘聚主要还是想听听杜黑子的想法,因为这杜黑子管理锥子山的后勤事务。

这去黑石岭印伪钞,从造纸到雕版,再到印刷,中间的工序也很复杂,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

如果杜黑子不支持这事,对原材料的供给、人工的调配等都不及时,他们在那边办这件事情,也不会很顺利。

至于叫张思淑来,一是出于对张思淑的尊重。

另外,刘聚还有一件事想让张思淑来参与讨论。

对于这印制伪钞的事,说白了,刘聚并不怎么在乎张思淑的意见。

面对这种冷场的局面,刘聚直接点将了,说道:“杜黑子,你说说,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杜黑子瞅瞅张思淑,没有任何反应,又拿眼瞅了瞅常遇春和我。

杜黑子脑子转得飞快,他已经明白,我和常遇春肯定是坚决支持这件事。

刘聚目前还没打定主意,但肯定也不是坚决反对。

如果刘聚反对这件事的话,不会立即让人把他和张思淑叫到现场。肯定会说明天再多找几个人讨论,而且这人肯定不只他和张思淑两个。

因为即使他和张思淑都表示反对,我和常遇春都坚决支持,双方还是二对二,相持不下。

那么,刘聚肯定会多找几个人,至少反对此事的人数要多于我和常遇春两个。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聚让贤

甚至还有可能在讨论之前,刘聚就给这几个准备参与讨论的人通个气,这样大家就明白了。

最终就会以集体决策没有通过为由,让这件事情流产。

杜黑子摸清了刘聚的意图,因为他自己管理着锥子山的后勤事务。

这印制伪钞的工程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如果要开展,肯定要得到他杜黑子的支持。

说白了,就是如果他杜黑子也坚持支持这件事。那好办,刘聚当即就会拍板。

如果他杜黑子不支持,那刘聚可能会暂时搁置此事,但并不代表刘聚以后不会再做此事。

说不定以后另找他人专门负责此事,把他杜黑子扒到一边儿去了。

想清楚了这些东西,杜黑子就开始开动脑筋了。

这印制伪钞是需要一些投入,但一旦成功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现在锥子山自从做上私盐生意后,还是攒下了不少资本的,他心里也认为,这件事情值得尝试。

另一方面,我和常遇春都坚决支持此事,如果他杜黑子反对,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事儿嘛!

所以,杜黑子略作了思考,就开口了:

“大头领,我认为二当家、四当家这个提议相当好。

这蒙古人昏庸**,这两年物资溃乏,那朝廷还一个劲儿地印刷纸币,这纸币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如果,我们也能印,至少我们以后不用为锥子山这些弟兄的生计发愁了。

我坚决支持这个方案。”

刘聚听了杜黑子这番话,点了点头。

又开口问张思淑道:“师妹啊!你认为这件事情怎么样?”

张思淑道:“一切全凭师兄作主,我没有任何意见!”

就这样,这件事情算是基本敲定了。

刘聚开始拍板了: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明天,把新上山的谭诚那几个人都叫来。

杜黑子,明天你也来,咱们再开个会。

就具体事宜进行一些探讨,他们需要些什么东西,要多少人手,你都要早做谋划,确保能得到及时供应。”

杜黑子也表态道:“那肯定是没问题。”

接着,刘聚又说道:“今天,咱锥子山的五个当家的也都到齐了,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这话一出口,我们四个都是愣了一愣,不知道接下来刘聚准备说个什么。

刘聚接着道:

“大家也都知道,我这左腿算是彻底废了。

我有个想法,我想让出这大当家的位置,让师弟来当。

这其一,遇春不论是功夫,还是谋略都要胜我一筹。由他来当这个大当家,更能给锥子山的弟兄谋个好前程。

这其二,以前我当了大当家也就当了。

现在我瘸了,总不能让别人笑话咱锥子山。说咱锥子山没人了,找了个瘸子当头领。

你们看看,我这个意见怎么样?”

我、杜黑子、张思淑还没发话,常遇春就坚决表示了反对。

刘聚立即止住了常遇春的话头道:“遇春啊!这事儿你也算是当事人,你没有发言权,我们听听大家的想法。”

这下,就把话头抛给了我们三个。

杜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明,张思淑是三当家,我是四当家,他排位最靠后。因此,他还是拿眼瞅瞅张思淑和我,意思很明确,你们先发表意见。

也许是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搞得张思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也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对于这事儿,在回山的路上我也听常遇春提起过。

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将来常遇春是要跟着朱元璋去混的,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锥子山。因此他当不当这大当家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当初在攻克定远城之前,常遇春就跟我有过一次深入的交心,他当时想带着人去投奔郭子兴的。但被我大打感情牌,连蒙带骗地给制止住了。

可以说,对于常遇春自己来说,他肯定不愿意去挤占他师兄的位置的。

既然如此,我当然就得反对常遇春当这锥子山的大当家。

但眼前的问题是,刘聚本来就觉得常遇春各方面能力都比自己强,现在自己又被废了一条腿,他就更想退位让贤。

站在刘聚的角度来想,他这么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任哪个领导也不想让一个各方面能力都比自己强的人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下属,那会给人一种当傀儡的感觉。

但怎么才能让他们相安无事呢?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常遇春不是将来跟了朱元璋吗?

当初在攻下定远城之前,我就跟常遇春保证过,一定想办法让刘聚大哥主动提出来,让他带着人下山投入更大的反元势力。

现在,刘聚提起了这档子事儿,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只要现在得利用这个机会,说服刘聚,让他认可常遇春带着一部分人下山。

对于,刘聚和常遇春双方来说,那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常遇春这边自是不用多说。

刘聚这边,因为只要常遇春走了,刘聚就还是锥子山之主。而且是名符其实的锥子山之主,不会让他有一种当傀儡的感觉。

我正思索得出了神,突然听到刘聚说道:“胡老弟,你说说,其实这事儿我最想听你的意见。”

当时,我心里就一惊,怎么刘聚直接点我名了。

按说他也先是听张思淑的意见啊,毕竟她才是三当家。而且他们三个是师兄妹,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为什么要让我发表意见?

会不会是刘聚知道我和常遇春结拜兄弟的事,想摸摸我的底,看我是不是有想让常遇春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这下麻烦了,本来我想出个折衷的方案,谈分家的事,让常遇春带着一部分人下山。

现在看来时机不成熟,只能以后再说了。

不然,要是引起刘聚的猜忌,那就麻烦了。

于是,我理了理思绪。

开口说道:

“刘大哥,常二哥各方面能力出众这不假,但你要说他各方面能力都比你强,这我就不赞同了。

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孔子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就说明,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常二哥有比你优秀的地方,但你也有比常二哥优秀的地方。

论武功,论行军作战的谋略,常二哥的确比你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但要论领导能力,论综合协调能力,你就比常二哥强。

别的不说,我就举一个例子。

这杜大哥本是锥子山之主,但你刘大哥上山后,杜大哥主动让贤。

自从刘大哥你当锥子山之主后,这锥子山不论是基础建设,还是人员装备,都取得了巨大的发展。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是,锥子山的兄弟都是同心同德,拧成了一股绳。

无论是你上山之前的锥子山老兄弟,还是你带上山的原来刘家的人,或者是后来新入锥子山的新人,大家都是和和睦睦,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不和谐的声音。

也从来就没有听到过,哪些是老人,哪些是新人。

哪些是哪一派的,哪些是另一派的,这种言论。

这说明了什么?”

我顿了顿,见大家都紧盯着我,意思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便接着说道:

“这说明了刘大哥你带队有方啊,这就是你的能力啊!

别说我们今天在座的这四个人,就是整个锥子山,整个定远县,我看也没有哪个人,在带好队伍,抓稳定、促团结这方面的能力能比你强。

所以,刘大哥你说要让常二哥来当咱锥子山的大当家,我胡硕第一个坚决反对。”

我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词出乎大家的意料,特别是出乎刘聚的意料。

他估计我会支持常遇春上位,至少也不会表示反对意见。

但他没想到,我竟然说出了“坚决反对”这种话。

说真的,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要说真心话,我觉得常遇春的能力确实比刘聚强,常遇春更适合当这个锥子山的大当家。

但我说刘聚领导能力强,把他一番吹捧。这番话我后来仔细一想,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有了我这番话,相当于就给今天的讨论定了个基调。

杜黑子这会儿也顾不得张思淑还没发言了,立即顺着我的话头开口了:

“大当家,我认为四当家的说的在理。

你现在身体有点残疾这确实不假,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着我们一步一步发展壮大的领头大哥,而不是要一个青壮年劳动力。

所以,你说你的腿有毛病,这和你当咱大当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记得孙膑被庞涓所害,双腿都废了,只能整日坐着、躺着,但别人还能指挥千军万马打胜仗。

但刘大哥你,不过就是行动稍微有点不方便,比那孙膑的状况起码要好上许多吧?

怎么就能说不给我们当大哥了呢?”

嘿嘿,这杜黑子还真有一套,连孙膑的故事都知道,看样子还不算是个一字不识的大老粗嘛。

随着我和杜黑子的一番言语,常遇春立即接了话茬:“就是,就是,师兄你就不要成天胡思乱想了。只要你还在世一天,锥子山的主人永远都是师兄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中了“六合彩”

常遇春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刘聚又制止了:“得了,得了,遇春啊,你不要说了。”

接着转过头对张思淑说:“师妹,你呢?你是个什么意思。”

张思淑的话更绝,她说道:“

你们两个都是我师兄,不管谁当锥子山的大当家,我都支持。

但你是大师兄,现在就得归你当,你一是不能推卸责任,二是不能陷二师兄于不义。

这事儿不用再说了。”

接着,她转过头对我说道:

“姓胡的,我来问你。

你带上山三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

我警告你,你不要在外面干些有损我们锥子山名声的事,不然我杀了你。”

说完,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当时就心想,这丫头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我带三个小丫头上锥子山,就成了强抢民女啦?

这丫头的想象力也是太丰富了。

我正准备开口辩解,刘聚开口帮我解围了。

他把偰兰儿她们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张思淑讲清楚了,中间常遇春也帮着做了些补充,我是一字没说。

当然,我过几天还要送她们三个丫头去单州的事,刘聚也一并说了。

但张思淑还是不依不饶,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千万可不要上了这个姓胡的淫贼的当,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刘聚、常遇春连忙开口替我辩解。

还是杜黑子脑子灵光,立刻把话题给引开了。他说道:“你们要去单州?”

我说:“是呀!你去过单州?”

杜黑子道:“单州我倒没去过,但我去过归德府,单州就在归德府的东北边,紧临着归德府啊。”

我接着问道:“你去过归德府啊!那好呀,到时你给我们当向导。”

杜黑子摆摆手道:“我当向导就算了,我这边事儿还多着呢,我也只去过归德府一次。我给你派两个向导还差不多,他们去的次数多,他们比我熟。”

我笑道:“那好啊!没想到我们锥子山还有经常跑归德府的人啊!”

杜黑子笑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们才经常往归德府跑。”

我惊讶道:“拜我所赐,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去过归德府?”

杜黑子笑道:

“你忘啦!你派周定成他们几个在黑石岭冶铁。

他们炼陨铁用普通的煤可不成,得把上好的煤先进行提炼,然后用这提炼的物质来炼陨铁。

经过打听,归德府的煤绝对是上品,于是我就带着周定成他们去过一次归德府,采购了点煤回来做试验。

试验成功后,周定成他们又带人去过几次归德府,陆陆续续地采购了些煤回来。

我要给你推荐的向导就是周定成。

每次买煤,他都是亲自把关。

所以,他往返归德府与咱定远县多次了。”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接着便问了一些关于黑石岭中的近况。

总体来说还是有成果的,只是一切刚开始,成效可能还是不明显,但应该说已初步走上正轨了。

就这样,话题越扯越远了。

直扯了一个多时辰,我们才告别了刘聚,准备回屋休息。

这时,常遇春拉着我说:“三弟啊,你先跟我来,到我屋子,我跟你还有要事相谈。”

我正疑惑,这还有什么重要事呀?

张思淑倒是开口了:

“二师兄,你就别护着这死淫贼了,有什么要事呀?

刚才在大师兄那里,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你不过就是对我不放心吧?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和大师兄不对这死淫贼动刀,我就会守信用的。

我不会趁你们不在,杀这死淫贼的。

如果我真要结果了他,我一定会当着你和大师兄的面杀了他。”

听到这里,我解除了我心中不少疑惑。

常遇春肯定是怕张思淑还对我怀恨在心,要对我不利,所以他才说找我有事相谈,其实是为了保护我。

常遇春笑道对张思淑道:“师妹,你别误会。我肯定信得过你,我是真的有要事和三弟谈。”

张思淑“哼”了一声,说道:“算了,我先回去了,免得你不放心。你们好好谈吧,深更半夜的,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说完,就径直回自己屋子去了。

见张思淑走远了,我对常遇春说道:“二哥,天也不早了,咱都早点休息吧!”

常遇春忙拉住我说:“别别,我是真的有事找你谈,不是跟师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防备她对你不利,我才说有事找你谈的。你快跟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我进了他的屋。

常遇春吩咐人沏了茶,就派人去把裴德龙找来。他则让我在外面客厅稍坐一会儿,他进里屋去取个东西。

那里屋里就是他和蓝玫的卧室,我是不方便进去的。

估计这会儿,天这么晚了,蓝玫正在陪着小常茂睡觉吧。算起来,常茂也有一岁多了,应该已经会走路了。

不大一会儿,常遇春出来了,手中拿着两封信。

他把信递给我,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两封信都用火漆封了口,一封的信封上写了“胡硕亲启”的字,另一封的信封上一个字没有。

我先拆开了信封上有字的那封,是朱升老爷子写给我的。

这倒还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朱升老爷子还千里迢迢地惦记着我,给我写了信。

信的开头称呼我“胡贤侄”。

并在开头写清楚了,说本来想称我“胡老弟”的,但考虑到信中所谈之事,就只好称我“胡贤侄”了。

嘿嘿,这是什么逻辑?

这信中能谈什么事?

谈着谈着,就把我给降级了,直接从“老弟”变成了“贤侄”。

我只好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要说这信中的内容,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朱升老爷子说,常遇春以我结拜二哥的身份,派了裴德龙他们几个人给他送去了丰厚的聘礼,说是替我说亲。

说亲的对象就是他的小女儿朱霏。

朱升老爷子在信中说,他对这门亲事还是十分满意,期盼着我早日去石门迎娶朱霏。

看到这里,我才猛然醒悟。

当日拿下定远县城之后,裴德龙本来是在负责招募新兵,但后来突然不知所踪,由蓝玉接手这招兵的事宜。

当时,我问过常遇春裴德龙到哪里去了,但常遇春当时跟我卖关子,对裴德龙的行踪只字未提。

后来,因为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也渐渐地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还有当时,从定远县城各官员府中抄出大量物品,但有不少物品被常遇春划掉了。

我当时也问过蓝玉,为什么会这样,蓝玉支支吾吾的,让我自己去问常遇春。

我当时还怀疑常遇春贪污了,但因为他是自己的结拜二哥,没好意思刨根问底。

原来,这些东西是常遇春让裴德龙带到石门去给我当聘礼了呀!

现在想想我当时还在怀疑常遇春贪污,心中真是不是个滋味。

当时,我心中有一种中了“六hé cǎi”的感觉,怎么幸福就来得这么突然呢?

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他们这么折腾,搞不好我就被他们给折腾挂了。

说实话,我心里真是十分喜欢朱霏的,但又不敢说喜欢她。

因为我把她当成了女神,在她面前,我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现在女神的父亲竟然说愿意把女神下嫁给我,我真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还记得,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就摸出了当时在石门与朱霏分别时,她送给我的那个香囊。

只不过是忙碌的生活,减轻了我的相思之苦。

我还呆在当场,胡思乱想着。

常遇春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说道:“三弟啊!俗话说‘长兄如父母’,你孤家寡人一个,也没父母。我就擅自作主,替你说了这门亲事,你看怎么样啊?”

说完,常遇春笑呵呵地看着我。

不愧是兄弟啊,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于是,我问道:“二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朱霏的?”

常遇春笑道:“自从你离开石门后,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上人家朱家xiao jie啦!怎么样,你这二哥的察颜观色能力还行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哥,你当时派裴德龙带着部分查抄的物资偷偷走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常遇春笑着道:“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把这些钱私吞了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常遇春笑着,拍着我的肩头道:

“三弟呀!舌头还和牙齿打架呢,兄弟之间有时有些误会是再所难免的。

但只要大家都问心无愧,误会迟早要消除的。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就没有误会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常遇春,我一辈子的兄弟。

我正思绪万千,裴德龙来了。

一进屋,他就笑呵呵地对我说:“四当家,恭喜恭喜!”

我佯骂道:“你个臭小子,跟我二哥合起伙来蒙我。搞得我误会了二哥这么长时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长期规划

裴德龙立即解释道:“四当家,当时二当家安排这件事安排得紧急,我也是拿着东西就连夜带着人出发,根本来不及向你汇报嘛!”

我一想,也是,便笑着说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不说了。你说说,朱老爷子他们一家在石门可还好?”

于是,裴德龙把此行石门的详细情况都给我们详细讲述了一遍。

朱老爷子在石门讲学讲得是有声有色,好多年青人都是慕名而来,搞得石门那个偏僻之地,渐渐有了点外来人口不断增多的情况。

朱老爷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一边跟着父亲读书,一边帮着父亲打理讲学的事情,一家人是其乐融融。

至于那朱霏xiao jie,听说了这门亲事,也没有表示反对。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封建思想是很浓的。

女子听说这种事,一般都是要表示“坚决反对”的,都是要说愿意一辈子不嫁人,要留在父母身边。

但朱姑娘不反对,这就说明她是非常赞同这门亲事的。

说着说着,裴德龙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临走时,朱xiao jie还请我带给你一封信,念出来大家听听,看看都说些什么呀!哈哈!”

我笑道:“你个臭小子,我只看了朱老爷子的信。朱xiao jie的信还没看,是不是这封。”

说完,我把那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的信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德龙道:“正是正是,快拆开看看,看里面说些什么。”

我笑道:“里面说什么关你屁事呀!走开走开,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常遇春也笑道:“这是朱xiao jie跟三弟说的私房话,我们就不听了,你自己回去看吧!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从常遇春屋里出来,各自回了家。

罗仁早给我准备了洗澡水,我把信收好,先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信。

信很短,只是说了她们一家在石门一切都好,让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就没有其他的了。

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仔细一分析,这已经很不错了。

象朱霏这种女孩子,肯定是十分矜持的,他总不能长篇大论地跟我唠叨。就只能说她们那边一切都好,让我自己注意身体,这就够了。

能亲自给我写这封信,就充分说明她已经认可我了。

我不自觉地山摸出了那个香囊,拿在手中把玩,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反正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油灯是因为没油了,才熄灭的。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刘聚那里,谭诚他们四个也来了。

这回主要是谈一些造伪钞的细节问题,这首先就是造纸的问题。

因为银钞的纸张是用桑树内一层极薄的内皮制造,这取材不易。

因为农民种植的桑树都是拿来养蚕的,谁舍得砍了造纸。

另外,元朝也禁止民间砍桑树造纸。

因此,要想大批量取得这桑树原材料还是有些不易。

如果去民间收购,也只能零零星星地收来很少,难以满足将来大规模造纸印刷的需要。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自己种桑树。

咱锥子山,旁边的韭菜山,还有附近的一些小山,包括黑石岭,都是荒山。

这要是漫山遍野地种上桑树,两、三年以后,那规模可是相当可观。

解决这点造纸的原材料,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今年是来不及了。

现在已是九月的天气,我们只能今年利用秋、冬的季节开荒,来年开春,大规模种植桑树。

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在民间零零星星地收集一点儿桑树。

把造纸需要的设施在黑石岭中先建设好,利用收集的少量桑树,先试着生产,不断积累技术经验。

为将来的大批量生产,作好充分的准备。

这事儿,当然是由杜黑子主管,候富贵具体负责落实。

然后是雕版的事,这事只能靠谭诚了。

谭诚来的时候,带了一副他父亲生前雕刻的模板。但那是木版,元朝真正印刷银钞使用的是铜版。

二者印刷出来的效果,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我给谭诚下了个任务,就是在两年之内,必须把铜版给我雕刻一套出来。

当然需要的原材料,找杜黑子。

杜黑子也当即表态,全力支持配合。

最后,就是印刷的事。

这事当然得由陈为俊负责了。

至正钞采用的是双色套印。这印油的采购、调配虽然陈为俊以前在浙江也搞过,但那都搞得很粗糙,还达不到能完全以假乱真的效果。

我要求陈为俊继续琢磨,做到精益求精。通过不断的试验,确保在两年之内能达到最佳的印刷效果。

当然,所需经费物资,还是得找杜黑子,印刷的设施设备也要在黑石岭中尽快建设完毕。

一上午,我们就讨论了这回事。

会后,大家就是分头各自行动了。

下午,我准备去黑石岭一趟,看看周定成他们那边究竟怎样了。

另外,我还得问问周定成去归德府的事,看看谁当我们去单州的向导合适。

在刘聚那里吃了午饭,我就准备回来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带上罗仁去黑石岭。

当然,今晚肯定是住黑石岭了。

本来从刘聚那里回来,最近的路是要路过张思淑的门口。但为了避开这个丫头,我选择了绕道。

可就是绕道的过程中,我远远听见张思淑的门口,叽叽喳喳的,似乎有人在疯闹。

我驻足远观,原来是张思淑和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不知在干什么,但可以看得出大家还玩得挺开心的。

这偰兰儿她们三个就被安排在张思淑屋子的旁边,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混熟了。

我记得当初解救朱霏,送她们一家去石门的时候,张思淑也是很快就跟朱霏混得很熟,就跟姐妹似的。

没想到,现在跟偰兰儿她们也是很快就混得这么熟了。

看样子,这张思淑还是很有优点的,不然,这人缘没有这么好。

下午,我跟罗仁骑着马去了黑石岭,到黑石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周定成他们见我来了,也是十分地高兴。

带我参观了一下他们新建的各种设施。

我看了看,还很不错。

虽然比不得现代钢铁厂的各项设施设备,但在当时,已经是规格相当高了。

这也充分说明,杜黑子对这件是还是相当重视的。

接下来,周定成他们几个给我汇报了一下情况。

现阶段,提炼煤的工作已经是搞得差不多了,也就是我们说的提炼焦炭,只不过古人没有焦炭这个概念。

下一步,冶炼陨铁和冶炼那块铝合金板儿的事,将逐步开展。

按照周定成的估计,到今年过春节的时候,应该可以取得一定成效了。

当晚,我们就这冶炼工作又探讨了很多内容,去单州的向导也敲定了,就是刘善荣。

这前几次去归德府购煤,刘善荣都跟着去了。

而且刘善荣小时候就跟父亲去过归德府,他对归德府的情况比周定成还熟。

另外,周定成要在黑石岭主持冶炼陨铁的大局,他还真有点走不开。

第二天,我和罗仁还有刘善荣就回了锥子山。我们准备在锥子山休整几天了,就出发去单州。

当然,去单州之前,我还得干一件重大事情,我得跟朱升老爷子和朱霏女神回个信。

回到锥子山的当晚,我就在油灯下给他们父女二人分别写信。

给朱升老爷子的信,我主要是向他表示感谢之意,感谢他对我的信任,肯把女儿嫁给我。

另外,我还谈了一下这边的实际情况,总之就是目前去石门迎娶朱霏的条件还不成熟,这事可能还得晚两年,恳请他老人家能谅解。

给朱霏的信就更加简单一些,主要是叙了一下旧谊。

然后提了一下香囊我随时带在身边,每晚必拿出来放在枕边才能睡得着觉。

当然,这有些夸张,但女孩子嘛,就喜欢听这些。

我可得把这位女神给紧紧地守住,可不能让她飞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常遇春,告知了他我给朱升父女回信的事。

常遇春还是坚持要我早点去石门迎娶朱霏,说人家今年都满二十岁了,再等两年都成老姑娘了。

的确在那个年代,女子二十岁还没出嫁真的是算晚的了。

我也跟常遇春说了,就是不想让朱霏跑到锥子山来,毕竟这山上条件还是艰苦的。

但常遇春还是表示了不同意见,说是朱霏肯定是愿意上锥子山的。

最终,我们还是达成一致,我先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安安全全地送到单州。

把这件事情了了之后,我们再仔细商谈这件事。

至于送信的事,常遇春还是表示,这次还是让裴德龙辛苦一趟。还是带上他上次去石门带走的那几个人,让那几个小喽啰把这条路线跑熟。

再下次,裴德龙就不用去了,只需要派出这次跟着他一起去的几个小喽啰去送信就行了。

接下来,我们讨论了去单州的事情。

按照常遇春最初的想法,此番单州之行,他也想一起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外情况

常遇春想去单州的这个想法被我阻止了。我主要是担心刘聚,怕他又胡思乱想的。还是让常遇春留在锥子山,一是能帮着控制大局,另外也能经常去刘聚那里跟他谈谈心,稳定他的情绪。

毕竟他们两个是师兄弟,几十年的感情了,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最终,我们决定三天以后,也就是十月初一,出发去单州。

我这次带的人主要还是罗仁、陈定邦、刘善荣。

另外,常遇春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硬是让崔道远也一起去,当然还得带四、五个小喽啰。

这样算下来,加上她们三个小丫头,总共就有十二、三人了。

从常遇春那里出来以后,我就分别通知了这些人,让他们各自做好准备,十月初一一早出发。

另外各项物资准备还是由罗仁负责。

我正准备趁这两天在锥子山好好休息休息,毕竟前段时间赶路太累了,马上又得出趟远门了。

但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家里研究那本手抄的《岛夷志》,突然张思淑闯进来了。

我当即吓了一跳,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恐慌,我故作镇静地道:

“张姑娘,什么事?

有事找我,你也敲个门嘛!

我们好去外面谈,你这样不声不响地闯进来,要是被别人撞见,那多不好!”

张思淑立刻杏目圆睁地道:“死淫贼,你少啰嗦。我闯进来,怎么啦?有什么不好?”

我笑着道:“那当然是不好啦!咱们好歹也是锥子山的头目,怎么着也算个领导嘛!这当领导就得有当领导的样子嘛,凡事要给下面的人做表率,对不对?”

听了我这话,张思淑除了“哼”了一声,都没搭理我。

我只好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这么突然一下子就闯进来,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别人说个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这就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嘛!这也有损我们锥子山的形象嘛!”

张思淑听了这话,就恼火急了,伸手就准备过来打我,幸亏被我躲过去了。

她随即骂道:“呸,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们这趟去单州,我也去。”

此话一出,我脑袋是一炸,说道:“你说什么?你也去单州?你去单州干什么?你看看我本来要护送三个小丫头就挺累的,还得保护你,你想累死我呀!”

张思淑又“呸”了一声,说道:“你保护我?你有没有搞错,就你那两下子,不让我保护你就不错啦!”

我笑道:“行走江湖,靠的不光是打打杀杀,最主要的是靠脑子。你说你功夫好,这不假,但你脑子不好使啊。不然,上次在江夏怎么着了别人的道儿,被卖进那个地方啦?”

张思淑闻听此言,更加恼了,几乎是吼道:

“我那是大意失荆州。

说起江夏,我就想起来旧账还没找你算呢?

我这次去单州,主要是保护兰儿妹妹她们三个,我对你们不放心。

你不用在这里扯东扯西了,十月初一,我准时出发。

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啰嗦了。”

说完就气匆匆地出了门儿。

我一看这可不好,这xiao jie脾气要是真上来了,非要跟着去单州,我也没办法撵她走。

她要是跟着我,路上跟我算旧账,把我给做了扔下山崖,然后跟刘聚和常遇春说我是不慎失足落崖,我找谁说理去?

就算刘聚和常遇春知道我是被她害了,又能拿这小丫头怎么办?

毕竟那是他们的师妹,是他们恩师唯一的女儿呀?

这不行,我得去找常遇春,绝对不能让这个丫头跟着去。

我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常遇春,把张思淑要跟着去单州的事跟他说了。

他也觉得事态严重,也担心万一张思淑xiao jie脾气上来了,跟我算旧账,于是就拉着我去了刘聚那里。

刘聚听说了这事,也觉得棘手。

这张思淑如果非要跟着去,他们两个也是没办法呀。

三人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

最后,刘聚派人把张思淑找了来,当着我的面给她做起了思想工作,让她放弃去单州的想法。

张思淑听了刘聚的一番说辞是哈哈大笑,说道:

“师兄,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呢?

你们都在想什么呢?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怕我在路上找这个姓胡的算旧账吧!

大师兄、二师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了解我吗?

我既然答应不对这姓胡的动刀,我就不会取他性命。

难道我张思淑在你们心中,就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吗?”

这番话把刘聚和常遇春说得是面面相觑。

张思淑又接着说道:

“我就是这几天和兰儿妹妹她们几个接触了一下,觉得跟她们很合得来。

这次一别,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因此,我也想送她们一程,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这话一说出来,还真是搞得我们三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了,难道真是我们心眼儿太小了?

刘聚不说话了,常遇春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说道:“要不,我也去?”

我知道他还是担心我的安全,但张思淑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这样怀疑她也不好。

于是,我开口说道:

“二哥,不用了。

我相信张姑娘,你必须得留在锥子山,山上还有这么多兄弟。

下一步,练兵和开荒计划得同时进行。我也听说了,咱的‘猛hu qi’训练效果很不错。

日后,咱们兄弟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还得今天苦练基本功啊。

张姑娘去了也好,多个人多分力量,而且张姑娘功夫又好,你们放心吧!”

刘聚和常遇春见我这样说,也就再不反对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张思淑跟我们一起去单州。

我想了想,鉴于上次张思淑不听号令,最终导致受伤的前科。

我当着大家的面,又说道:“张姑娘,你是咱锥子山的三当家,排位在我之上。但你跟着我们去单州,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张思淑扭头问我道:“什么事?”

我说道:“就是这一路上的行程计划,或者应对一些突发状况的事宜,你都得听我的。不能到时候,你说你是三当家,要大家都听你的,那可不行?”

刘聚也接过我的话茬道:“就是,就是。胡老弟办事干练稳妥,师妹啊,这出了门必须得听胡老弟的。”常遇春也跟着附和。

张思淑咬了咬牙,道:“行。就按你们说得办。”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解决了,我们从刘聚那里出来,各自回屋休息。

十月初一一大早,我们的队伍整装待发。

我、罗仁、陈定邦、崔道远、刘善荣,外加五个小喽啰,一共十个大老爷们儿。

张思淑、偰兰儿以及偰兰儿的两个丫环桃儿和杏儿,一共是四女。

还是老规矩,罗仁驾车,带着三个丫头,剩下的九男一女骑马。

常遇春直把我们送出定远县地界才返回。

这去单州,首先得到濠州{今安徽省蚌埠市区、凤阳县},然后北上到宿州,再折向西北至归德府,到了归德府离单州就近了。

十月初二下午,我们就抵达了濠州。

濠州是郭子兴的地盘,虽然他的大部分人马去滁州了,但濠州还算是他的一个前沿阵地,还是有大量兵马留守。

我们和郭子兴部向来交好,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入濠州城。

虽然我们一行十多人都随身携带兵器,但我们向守城门兵通报是锥子山的人后,守城兵很快就放我们进去了。

入了城,我们得找个客栈歇息,便于来日赶路。

刚入南城门,就见到很多兵士在搬运粮草物资,我们估计,应该是准备要把这批粮草运送到滁州去的。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李善长安排的。

我们也懒得去管这些闲事,还是去找客栈休息重要。

向前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喝骂声。我们循声望去,前面围了不少人。

反正咱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于是我们就牵着马向前挤去,看看有什么热闹可瞧的。

走近一看,是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人,正拿着鞭子在抽打一个扛粮食的兵士,一大包粮食倒在旁边地上。

那军官一边抽打,还在一边骂着。

听他骂的那话,大概意思是嫌这兵士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搬运粮食太慢了。

旁边围观的rén dà部分都是普通民众,只有少数几个兵士在旁边看着,也没个人上去劝解。

我一看那被打的兵士,还是个半大孩子。

看那身材也十分瘦弱,我估计应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么大的人,身材这么削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看看地上那一大包粮食,我估计比这半大孩子的体重还重些。

让这孩子背这么重的东西,他肯定是很吃力,动作慢了也很正常。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遇见本家

那孩子趴在地上,双手护着头。随着他军官鞭子的落下,他就打个滚儿,然后轻哼一声。

我看这孩子也可怜,有意为他说情。

便走到那军官身边,说道:

“这位将军,你看地上躺的这孩子,估计还没这一袋粮食重呢。

让他扛这么重的粮食,动作慢点也很正常。

我看他应该是实在搬不动,不是有意要偷奸耍滑。

你教训也就教训了,差不多得了,别再把这孩子打出个好歹来。

别人也是爹妈生的,父母养的。”

那军官听我来劝解,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注意到这人约三十岁的年纪,一脸清瘦。

那军官开口道:“你们什么人?我们这批粮食可是前方紧急着要的,都象这小子这样,耽误了前方的战事,谁担得起这个责。”

我心中暗笑,什么前方紧急需要。

不就是那郭子兴到滁州了,准备放弃濠州,所以把濠州的好东西都往滁州运嘛。

但想归这么想,我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这么说,但这孩子我是想救。

于是,我继续开口说道:

“这位将军,我们是定远县锥子山的人。

你们这批粮食应该是运到滁州那边去的吧,前几日我刚遇上了你们的李善长李将军亲自督运。

我想你这也是给他预备的吧!”

那军官听我说出了李善长的名字,态度立马转变了。

说道:“原来你们是锥子山的兄弟啊。在下胡惟庸,是李将军属下,也是李将军正宗老乡。所以,李将军对我很信任,让我在濠州准备粮草,他则亲自督运。”

我一听,“胡惟庸”这名字熟啊!

我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明朝最后一个宰相吗?

明朝刚建国时,和历朝历代一样,也设有宰相一职。

后来因为这宰相胡惟庸谋反,朱元璋不仅是杀了胡惟庸,还顺带着废除了宰相这个职位。

当时,朱元璋是因为感到宰相权力太大了,对他及他的子孙后代的统治是个威胁,于是就废除了宰相这个职位。

至于朱元璋废除宰相这个职位的实际效果,我们在这里就不作评说了。毕竟熟悉明史的人都知道,明朝后期的皇帝大多是大权旁落的。

总之,这胡惟庸是成了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

直到后来的清朝,也没恢复宰相这个职务。

原来这人就是胡惟庸啊,那以后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那得跟他搞好关系。

于是,我赶紧笑着对他说道:

“哟,原来是胡将军啊!

咱可是本家呀!

我也姓胡,我叫胡硕。

前些日子,我从和州回定远,路上遇见了你们李将军,大家相谈甚欢,承蒙李将军抬举,算是与我交了个朋友。”

胡惟庸听到这里,知道我和李善长熟。

赶紧拉着我的手说:“原来是自家人,好好,去我府上一叙。”

说完,就对刚才那挨打的兵士吼道:“还不快去搬粮食,滚!”

回过头,拉着我的手,不由我分说,就把我往他家里拉。

我一想也好,反正晚上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于是招呼众人跟我走。

没想到,这胡惟庸一个小官儿,住的宅子倒挺大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郭子兴去滁州后,大大小小的头目跟去了不少。

这些跟去的头目原来的宅子就都不要了,这下就便宜胡惟庸他们这批中下级军官了。

胡惟庸说他才搬进来不到一个月,原来住的地方太小了,现在一下子就住这么大个宅子还真不适应。

因为官职不高,也没几个亲兵、下人,因此还空了不少房子。

听说我们是要北上去归德府,准备在濠州住一晚上,就十分慷慨地表示,今晚就在他府上住。

我一看,也好,就爽快地答应了。吩咐众人就在这里安顿。

晚上,胡惟庸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说是为我们接风。我们也不推脱,不吃白不吃。

席间,胡惟庸一个劲儿向我打听李善长的情况,有意无意间老是询问我和李善长之间的关系。

我很快也就明白了,这人并不是真心想要款待我,而是想讨好他的顶头上司李善长。

怪不得这人后来能当宰相,这溜须钻营之术还是很有一套的。

既然摸清了对方的底,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我一方面一个劲儿地吹嘘和李善长是如何如何投缘,另一方面又一个劲儿地和胡惟庸称兄道弟,就差当场结拜了。

罗仁他们几个看见我的眼色,也是十分地配合的演这出戏。

就是张思淑那丫头,一个劲儿地对我露出鄙夷的神情。

算了,不管她了。

这个丫头就是不开窍,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席间,胡惟庸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帮他分析分析形势。

他说自从郭将军带了大批人走了,他有几分高兴,也就几分担心。

高兴的是,以前自己就是个小屁官儿,那么多大佬在这里,以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在濠州负责整个后勤军需供给的事务,好歹也算一号人物了。

胡惟庸担心的是,这大批粮草都运到滁州去了,一旦打起硬仗来,濠州这边的粮草可就吃紧了。

我笑了笑,故作高深地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胡惟庸站起来敬了我一杯酒,说道:“胡老弟,我比你大八岁,我叫你一声胡老弟你可千万不要介意。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还请老弟你明示。”

我吃了几口菜,理了理思绪,然后笑着说道:

“胡兄啊!其实答案你自己都知道了呀!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自从郭将军带着大部人马去了滁州,你这以前濠州的一个小喽啰,现在也成了濠州的一号人物了。

这不就是那前半句‘祸兮,福之所倚’吗?”

胡惟庸点了点头,道:“那后半句呢?是不是说我现在看起来春风得意,但也有可能就是大祸临头了。”

我笑了笑道:“胡兄,你厉害呀!我还没说出口,你就先参透了呀!”

听我这么一说,胡惟庸更显得着急了。

说道:“我哪里参透呀,我就是不知道祸将从何而起呀!胡老弟呀,你别再卖关子了,快快帮为兄指点指点。”

我又顿了顿,说道:“刚才,胡兄你已经说了。郭将军带着大部分人马到滁州去了,那我来问你,他为什么要到滁州去?”

胡惟庸想了想,说道:“听说是朱将军拿下滁州后,派人来请郭将军去的滁州。”

我又接着问道:

“那郭将军为什么要去呢?

他本来在濠州待得好好的,而且他也在濠州经营多年。

那滁州乃新得之地,我想各方面应该不如这濠州吧,你说他为什么要去滁州?

要是你,你愿不愿意放弃一个经营多年之地,突然跑到一个新攻克的地方去?”

胡惟庸听到这里,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要是我,我肯定只会去滁州转转,但肯定不会把一家老小和心腹之人都带去滁州。”

我笑了笑,道:“这就是差距,这就是为什么郭将军能成为一方霸主,而你只是一个管后勤军需的普通官员。”

胡惟庸惊讶地道:“按胡老弟的意思,这郭将军去滁州还暗藏着什么玄机?”

我笑了笑道:“何止是玄机啊!他带着这么多人去滁州可是大有深意的呀!我来问你,你对这濠州周围的地理情况熟不熟?”

胡惟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我还真没仔细研究过,不过我知道,濠州北面、西面几乎是一展平阳,只有东南边有些丘陵地带。”

我笑道:“那这濠州的北面和西面,都是什么人?”

胡惟庸道:“北面的宿州是蒙古人的地盘啊!虽然宿州元军兵并不是很多,但我们想要拿下宿州也是很难的。这西面嘛,算是我们的友邻部队,刘福通的人啊!”

我接着道:“这刘福通那边的情况,你可知道?”

胡惟庸道:

“刘福通前两年发展很迅速,都打到河南那边去了。

但后来元军主力大举反扑,他的主力便又退守到颍州这一带,与我们互为犄角之势。

从宿州至归德府这一带,虽然是在元军掌握之中,但元军并没有屯驻重兵。

但我们也不敢贸然北上进攻,因为元军的后续部队很多。

目前来说,颍州、濠州、宿州至归德府一线成三足鼎立之势,但哪一方面都不敢贸然进攻。”

我说道:“那就对了,按照你所说,这濠州也算得上是前沿阵地了。如果你们郭将军准备战略放弃濠州,那会出现什么后果?”

听了这话,胡惟庸愣住了。

良久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咱郭将军准备放弃濠州?这不可能呀!谁愿意随意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儿?”

我接着说道: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这是不应当。

你刚才也说了,是朱将军攻下滁州,让郭将军去滁州的。

你觉得朱将军这个人怎么样?”

胡惟庸道:“朱将军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呀!有勇有谋,英勇善战。算起来,我和李将军都是朱将军的部下呀。”

第一百七十章 口无遮拦

我对胡惟庸说道:

“我也觉得你们朱将军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就是他建议郭将军拿下滁州,然后把大部人马转移到滁州的。

这滁州西北边都是山区,东南边是和州,有长江天险。

这个地方要论防守,地形就比濠州的条件要优越的多了。

而且这个地方离中原腹地的元军主力也很远。

如果元军主力要南下攻滁州,那必定得从濠州这边绕过来。

但一旦元军选择这个路线,那他们的右翼就暴露在刘福通的攻击范围内。

因此,如果拿不下颍州的刘福通,元军绝对不会贸然远程奔袭来攻击滁州。

这样一来,郭将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攻克其他地盘,不用担心主力外出,老巢会被元军端了这个问题。

另外,一旦元军主力南下,必然先跟颍州的刘福通打得不可开交。

这样,郭将军完全可以战略放弃濠州,把主力留在滁州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你说说看,这个战略放弃濠州的计划到底划不划算。”

听到这里,胡惟庸猛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高啊!”

接着,又举起酒杯对我说:“胡老弟,我再敬你一杯酒。今天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笑呵呵地和他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胡惟庸接着问道:

“胡老弟,按照你的分析,那我待在濠州岂不是很危险?

一旦元军主力南下,濠州肯定是得不到援兵的,那我该怎么办?”

我笑道:

“胡兄,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呀?

没有援兵怎么办?

没有援兵撤呀!跑呀!就往滁州跑。

你放心,郭将军既然已经准备战略放弃濠州了,绝对不会因为濠州失守了,而处罚你们。

他巴不得你们一触即溃,都安全地跑到滁州去,这样他就保存了你们这支留守濠州人马的实力。”

胡惟庸还是有点不明白,问我道:

“按你说,郭将军希望我们都跑到滁州去。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们下命令,让我们现在就撤到滁州去

或者给我们留个话,一旦元军来犯,我们就往滁州去。”

我哈哈大笑,说道:

“这还不简单呀,这是做给刘福通看的呀!

你们和刘福通已达成攻守同盟了吧

你们现在就撤出濠州,把濠州送给元军,那郭将军怎么给刘福通交待?

如果他给你们留个话,这话迟早要传到刘福通那里去,他还是没办法给刘福通交待。

所以,他只好如此,把你们安排在濠州,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如果你们聪明,能参透其中的玄机,你们不光保了自己的命,也保存了他的实力。

如果你们愚蠢得很,看不穿他的想法,在这里死守濠州,那他也没办法。

就跟下棋一样,只好舍弃一子,来谋求更大的利益了。”

听到这里,胡惟庸总算完全弄明白了。

一个劲儿地给我敬酒,当然,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我也敬了他不少。

就这样,这次算是又和胡惟庸结交上了。

这顿晚餐共设了三桌,从酉时开始,我和胡惟庸这一桌直到亥时才结束,其他两桌早散了。

当我带着几分酒气回到房间门口,准备开门进去休息的时候,张思淑不知突然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拦住我说道:“姓胡的,我看那胡惟庸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称兄道弟的,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我呵呵一笑,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明天还要赶路,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推门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们出发,继续向北去宿州。

胡惟庸直把我们送出北城门外十里才返回。

一路上,我和他又说了些体己话,又是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

从表面上来看,我们的关系是十分铁的。

和胡惟庸分别后,又走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找了个开阔地准备休息休息。

我刚下马找了个大石头,往上面一坐,张思淑又跑过来了,偰兰儿她们三个小丫头也跟着跑过来了。

张思淑又开始数落我,说我尽结交些狐朋狗友啦,时不时又骂我两句淫贼啦!

我也不争辩,呵呵一笑了之。

倒是偰兰儿这丫头开口帮我说话,他对张思淑道:

“思淑姐姐,你别老是这样说胡大哥。

我跟着胡大哥从泉州一路走来,接触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我觉得胡大哥总体来说,还是算个好人的。”

听这丫头这么说我,我笑道:

“你这小丫头也是,什么叫我总体来说算个好人。

那意思就是,我在某些个方面,还是不算个好人?

你应该这么跟这位张姑娘说,经过我长期的观察,这位胡大哥那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个大好人。”

我这话一出口,就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给逗乐了。

但张思淑还是一本正经地跟偰兰儿她们说:“你们呀,别被他骗了。我可知道他的老底,他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他是个淫贼,还算是抬举他了。”

我也不恼,笑着问张思淑道:“淫贼这个称谓,都算是抬举我了呀?那你要不是抬举我,你准备叫我什么呀?”

张思淑还来不及答话,偰兰儿抢先开口道:

“思淑姐姐,你别这么说,那些事情你也跟我们说过。

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啊,胡大哥当时在江夏,也是为了救你。

所以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你觉得是过于轻佻。

但你也要想一下当时的情况,他也是迫于无奈嘛!”

张思淑立即插话道:

“兰儿妹妹,你们真的不能太相信他。

我这次坚持要来送你,就是对他不放心。

你说他在江夏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救我。

那他在锥子山给我拔箭头的事呢,我是宁愿死,也不让他动手。

谁知他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多次劝我,我早一刀把他给剁了。

你说说我一个姑娘家,无端端地让他占了便宜,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听了这话,我立即辩解道:“张姑娘,这事儿吧的确有些不妥当。但当时那种情况,也是救人要紧。再说了,我真的是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当时光顾着救人,真是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

张思淑正准备开口,偰兰儿又插话道:

“思淑姐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按我说呀,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龄也相当。

你说让胡大哥占了便宜,我看不如让胡大哥娶了你,这样不就不算占你便宜啦!”

众了听了这话,都是觉得脑子一炸,特别是张思淑和我。

也许偰兰儿从小在色目人的家庭中长大,接受的教育和汉人不一样。

而且她有一半的西域血统,西域的姑娘在当时比中原的姑娘要开放得多。

所以她讲过这个话来,她自己觉得没什么。

但张思淑可受不了了。

她涨红了脸,立即开口,几乎是嘶喊道:“兰儿妹妹,你瞎说些什么?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这个死淫贼。”

偰兰儿听了这话,可是一脸的无所谓。

还继续说道:“思淑姐姐,你不要这么激动。说真的,我要是你这种情况,我就嫁给胡大哥。”

这口无遮拦的话一出口,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思淑更是气急败坏。

我一看,这么下去可不好,立即招呼大家上路。

也就是从这次之后,张思淑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我。

以前,她没事就来指责我几句,骂我几句。

但这之后,她再没来主动骂过我。

我一想,嘿嘿!还真得感谢偰兰儿这丫头,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再也不用受张思淑那丫头的气了。

我们十月初三从濠州出发,十月十二日就到了归德府。

到了归德府,再去单州,也就两日的路程了。

宿州、归德府虽然都在元军掌控之中,但元军对我们这些南来之人,也没格外防备,盘查得也不严。

因此,这一路上也算平安。

因为连日赶路,主要是怕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吃不消,我们决定在归德府休整一日。

好在刘善荣对归德府很熟,第二日,就带着我们在归德府晃荡了大半日。

十月十四日从归德府出发,直奔单州。

十月十五日下午,我们就赶到了单州。

偰兰儿来过单州,引领着我们到他堂哥偰逊的宅子。

但叩门一看,出来开门的人偰兰儿也不认识。

一问才知道,这宅子半年前就被偰逊给卖给现在的主人了。

我们讲明来意,问他偰逊搬到哪里去了。

这个下人说他也不清楚,他说帮我们通报一声,兴许他家主人知道。

很快,他家主人接待我们进了屋。

说是今年年初,这房屋原主人偰逊的父亲病亡。那偰逊卖了宅子,回京城拉了父亲的遗体,回老家丁忧去了。

我们一听,这可糟了。

偰逊不在单州,回老家去了。那他老家在什么地方?

我们怎么去找他?

我赶紧辞别了这宅子的新主人,在屋子外面问偰兰儿可知道他堂哥偰逊去了哪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州有变

偰兰儿她们三个早哭成了泪人,毕竟这三个丫头都是在京城偰逊的父亲偰哲笃家里长大。

这偰哲笃老爷子对她们三个小丫头可都是有养育之恩啊。现在,听说那偰哲笃病故了,她们三个哪有不伤心的道理。

我看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先找了家客栈,把大家安顿下来,然后再去问偰兰儿。

到了客栈,偰兰儿她们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

偰兰儿说,现在她堂哥偰逊去了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偰哲笃在京城当尚书,与哈麻素来不合。

偰逊也是担心哈麻与他们偰家过不去,遂主动要求外调到单州。

现在偰哲笃去世了,哈麻也取代脱脱当了宰相,偰逊肯定不会留在京城,但至于去什么地方,她这个当堂妹的也猜不透。

那接下来问题就来了,偰兰儿肯定是没办法现在送到他堂哥偰逊那里去了。

兰儿的父亲偰玉立,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也不得而知。

如果偰兰儿的父亲没有回广西,现在送偰兰儿回广西,她肯定也不会同意。

那偰兰儿下一步究竟怎么安排呢?

我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于是,决定问问偰兰儿,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但她现在的心情又不是很好,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没有做这小丫头思想工作的经验,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晚上,我觉得还是去找张思淑,让她去探探偰兰儿的想法,毕竟女孩子之间好沟通一些。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敲张思淑的门。

自从上次偰兰儿那番言论之后,张思淑总是躲着我。

我一早来敲门,她十分惊讶,涨红了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心中暗暗乐道,这小丫头平时虽然行事泼辣,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我似乎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

我也没有进屋,就在门口跟她讲明了来意。

她也没多说什么,立马答应了这事。

直到下午,张思淑才找到我,说偰兰儿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该去哪里。

她就劝偰兰儿跟她们回锥子山,偰兰儿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其他去处了,就答应了张思淑。

我一想,这样也行,先把偰兰儿她们安顿在锥子山。

然后,我抽个时间再跑趟泉州,看看他父亲那边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考虑到偰兰儿她们这几天肯定心情不好。我们决定在单州再多待几天,然后再返回锥子山。

一直等到十月二十一日,我们才从单州出发,原路返回锥子山。

回到锥子山,已是冬月初三了。

又是一个月的连续奔波,大家都累了,得好好在锥子山休息几日。

锥子山现在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开荒活动,除了逢三、六、九日练兵外,其余时间,大家一律奔赴各山头开荒。

我们才出门一个多月,成效还是十分明显的。

常遇春和杜黑子拉着我到处转了转,我们估计在春节前,基本上能把锥子山和韭菜山的任务完成。

年后,就到黑石岭那一片继续开垦。

就目前形势估计,绝对不会耽误明年开春后的桑树苗种植。

就在我与常遇春满山转悠的这几日,常遇春老是跟我唠叨朱霏的事。

按他的意思,是要我早日去石门迎娶朱霏,把朱霏就安顿在锥子山。

而按照当初我的想法,我认为锥子山的条件太过艰苦,我不想让女神来这地方受苦。

但经不住常遇春天天在耳边唠叨,也是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朱霏年纪也不小了。

就决定先去一趟石门,就这个事情跟朱升老爷子好好沟通一下,再决定是否把朱霏迎娶到锥子山来。

而且我也跟常遇春说了,迎娶朱霏之前,我还得去趟泉州,看看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总得把偰逊已不在单州的事情告知他,至于偰兰儿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得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常遇春也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偰兰儿的事也不能不管。

我让蓝玉在定远县城给我收集了一些各地的地图,这个东西不光以后用得着,现在都有大用。

经过在地图上研究,我决定先到歙县石门拜会朱老爷子,把迎娶朱霏的事跟他老人家沟通好后。

然后从歙县出发,由新安江走水路顺江而下过千岛湖至浙江建德梅城,再折向南逆兰溪{今兰江}而上转入金华江,再由金华江逆流而上至婺州{今浙江省金华市}。

到了婺州再改走陆路南下至处州路{今浙江省丽水市},然后一路南下至泉州。

这样就一路把朱霏和偰兰儿的事都给解决了。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也是十分赞同,并建议我过几日就出发,几乎可以赶在春节前到石门,让我在未来老丈人家过春节。

虽然我知道常遇春是在调侃我,但我认为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个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日久则易生变。

我正准备先去黑石岭看看,然后过几日就再次出门,突然发生了两件事情,打乱了我的整个部署。

这第一件事就是,朱元璋拿下了和州,郭子兴去和州巡查途中身染重病。

这消息是柳怀镜从和州运盐回来,告知我们的。

虽然以朱元璋的能力,拿下和州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刚拿下滁州不久,就又得了和州。

而且事先没听到任何风声,突然就传来郭子兴病重的消息。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

因为我早已知道,朱元璋就是在郭子兴故去后得了他大部分兵马,最后逐步发展壮大的。

这郭子兴手下兵马派系众多,朱元璋是其中实力较强的。

但一旦郭子兴病亡,原来的各派系为了争夺人马和地盘,势必会发生摩擦,甚至发生火拼。

一旦郭子兴去世了,也就是朱元璋谋划独立之日了。

那常遇春是不是应该就在这个时机去投奔他呢?

这其一,朱元璋现在为了应对其他派系,正处在招兵买马,不断扩充自己势力的阶段。

常遇春的加入无疑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这其二,朱元璋一旦没了郭子兴的掣肘,会更加放心大胆地施展手脚,在这个过程中,常遇春建功立业也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这件事情我还没琢磨明白,突然又来了一件事。

这天晚上,刘聚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赶紧去了刘家,一看就我一个人。常遇春、张思淑他们一个也没来。

刘聚能有什么事要和我单独谈?

按照惯例,锥子山的重大事情,常遇春、张思淑肯定是要参与决策的,至少常遇春得来。

既然没叫他们,那又会是什么事呢?

为了消除疑虑,我先开口问道:“刘大哥,怎么常二哥他们还没来?”

刘聚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只叫了你,有件事情,我想就我们两兄弟好好谈谈。”

我一听这话,意识到今日之事,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于是,我也不在说话,静等着刘聚开口。

刘聚顿了顿,开口说道:

“胡老弟,你说句心理话,论各方面能力,我师弟是不是比我强些?

是不是由他来当这个锥子山的大当家更加合适一些。”

嘿嘿,刘聚看来也是没把我当外人,东拉西扯的话一句没说,直接就是开门见山。

说心理话,我内心觉得常二哥肯定比他能力强些,但要当着他的面,我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我笑道:

“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去单州之前,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过了吗?

lun gong夫、论行军作战的谋略,常二哥的确不在你之下。

但论领导能力,还是你最强嘛!”

刘聚笑了笑,道:

“胡老弟呀!你不用跟我打太极,自打你当了这锥子山四当家之后,我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看。

你在我面前说话,也不用太在乎我的面子,如果你真把我当大哥,就一定要跟我说心理话。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了,毕竟我现在已是带了残疾之人,以后这锥子山的弟兄只能靠师弟和你们几个了。

我也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啊,不然我拖着一条跛腿,还要天天想着手下这几百号兄弟,我真是有点吃不消啊!”

我看了看刘聚,眼神流露了十分真诚的意思,可以肯定这是他的心里话。

但我也清楚,常二哥的抱负绝对不是当个山大王这么简单,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可是有开疆拓土、安邦定国之才的。

我记得最初刘聚和常遇春在对锥子山未来发展方向的认识上,也是存在分歧的。

常遇春认为要带着人走出去,要为了反元事业身体力行;而刘聚则认为,首要任务是要保住锥子山这几百号弟兄。

当初是因为阿古达木没有抓住,师傅的仇没有报。最后我一打岔,双方妥协,先报了师傅的仇再说。

现在阿古达木已被正法,锥子山的未来怎么办,就成了不能回避的话题了。

联想到朱元璋那边的事,去单州之前那个分家的想法再次在我脑子里蹦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准备出山

让常遇春带着一部分想要建功立业的人下山,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而刘聚继续在锥子山当老大,带领着只想在乱世中保全性命和年老体弱之人,在锥子山继续过他们安定的生活。

而且这个分家,也不是彻底的分开,锥子山还是常遇春他们的后方根据地,他们的家眷还是留在锥子山,由刘聚的人帮着照顾。

他们的兵器还是由黑石岭中的周定成他们负责供应。

他们的资金也是由柳怀镜他们倒腾私盐、黑石岭中谭诚他们印制伪钞来解决。

其实就是把锥子山的弟兄分成了两拨,一拨人由常遇春带领着去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另一拨人则由刘聚带领,在后方支撑前方的弟兄。

这样,他们兄弟还是兄弟,各司其职,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又解决了“一山不容二虎”的窘境。

我打算今天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跟刘聚做个沟通。

于是,我就问刘聚道:“刘大哥,你觉得常二哥会跟你争这个锥子山大当家的位置吗?”

刘聚道:

“我这个师弟我了解,他肯定不会跟我争老大的位置。

这也就是我单独找你的原因啊,你主意多,你帮我想想办法,做做我这师弟的工作。

而且你跟他是结拜兄弟,你跟他说,他兴许会接受。”

我笑了笑道:“我是和他结拜兄弟不假,但这事他也不会听我的劝。”

刘聚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这事儿你都不帮忙,那肯定成不了。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这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结拜兄弟,一辈子屈居我之下,而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吗?”

我笑着道:

“刘大哥,你还是不了解常二哥啊!

他顶替你当了这锥子山大当家,他就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啦?

那样只会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而且他如果要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也未必要当这锥子山的大当家啊。”

我说到这里,刘聚“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我说道:

“刘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常二哥就锥子山的未来发展跟你发生过分歧?

当时他觉得应该带着人下山,去投入轰轰烈烈的反元事业。而当时你不同意。

后来,我们以还没杀了阿古达木,报师傅之仇为由,就把这事儿给搁置下来了。”

刘聚想了想,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儿。你的意思是,现在让他带着人出去闯一闯?”

我笑着道:“刘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啊。”

刘聚笑道:

“你小子少来,这明明就是你的主意。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遇春是个将才,如果让他当个锥子山大当家,一辈子窝在这锥子山,那真是埋没他了。

我完全同意让他带着人出去闯一闯。”

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顺利,我心里是一阵狂喜。

见刘聚都表态了,我也接着补充道:

“锥子山的弟兄是走是留,还得充分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

愿意跟常二哥出去闯的,就跟着去,如果有家眷,就留在锥子山,我们可以替他们照顾。

不愿意下山的,就在锥子山待着,给下山的兄弟当好坚强的后盾。

为下山的兄弟提供钱粮等物资,并照顾他们的家小。

这样留在山上的兄弟也有任务,下山的兄弟也能走得安心。”

刘聚拍拍手道:“好呀!胡老弟呀,你这个主意好!你看我今天找你来,没找错吧!”

突然,他又问我道:

“胡老弟,那遇春他们下山了,你是留在锥子山呢?

还是去跟遇春他们一起去建功立业呢?

我觉得你还是跟着遇春去比较好,你鬼点子多,遇春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了,有你在,我放心。”

我心中暗想,真不愧是兄弟,生怕他在外面遇到困难了。

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一辈子窝在锥子山,肯定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如果下山跟着常遇春,那势必得跟朱元璋打交道,我可不想将来被那哥们儿算计,还是离他远点儿好。

于是,我对刘聚说道:

“我是两边都不属于,但两边的事儿我都掺和。

你想想,将来常二哥他们在前方打仗,粮草装备肯定没办法自给自足。

当然,他投靠了别人,别人肯定也得供应一部分,但肯定不会是很充足。

缺装备、缺粮草,那仗怎么打得赢?

那又怎么办?

咱们锥子山得给他们提供呀!做他的坚强后盾呀!

他们肯定也没时间回来拿,所以我们得派人给他们送过去。

我想,这事儿就由我想来做。

另外,如果我跟着常二哥走了,万一锥子山发生个什么事,怎么办?

所以,我就想当刘大哥你和常二哥的传声筒。

今天在锥子山晃晃,明天说不定又去看望常二哥了。

你说,这样可好?”

刘聚一拍脑袋,笑道:“好啊!这简直太好了!”

接下来,我和刘聚就一些具体事宜又充分交换了意见。

最终决定第二天上午,把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都叫来,咱们五个人先统一思想。

然后,再召集锥子山的全体弟兄,把话讲明白,愿意跟着常二哥出去闯的就出去闯。

愿意待在锥子山的,就安心在锥子山干活。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是跟着我的,我们得负责两边的联络,给常二哥他们运送给养物资。

当晚,我又连夜去找了常遇春,我将刚才与刘聚讨论的事都跟他讲了。

他也显得很兴奋,其实他早就想出去闯了。

至于下一步先去哪里,他还是首先想到了郭子兴,于是就征求我的意见。

我结合刚刚得到和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给他分析了当前形势,建议他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常遇春虽然认为我分析得有道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提出要先去和州一趟,把那边的具体情况摸清楚以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加上我,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刘聚那里。

刘聚也没绕弯子,直接将昨天和我商讨的方案,讲给大家听了。

常遇春当然是早就知道了,没什么表情。

张思淑和杜黑子显然是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刘聚充分给他们两个分析了当前形势,我也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这二人总算点了点头,认为这方案可行。

在下一步正式分家之前,咱们这五个头目肯定得先规划好。

刘聚留锥子山,常遇春带人下山,我则居中策应,这都没什么问题了。

张思淑和杜黑子下一步怎么办?

按照我的估计,杜黑子肯定留锥子山了,毕竟打仗这一套他不在行。

张思淑一个姑娘家,如果跟着常遇春去从军,显然有些不太方便,我们觉得她也应该留在锥子山。

杜黑子果然表态愿意留在锥子山,这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张思淑则表态,要跟着我一起居中策应。

这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了,特别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不想身边随时带着个定时zhà dàn呢。

于是,我赶紧劝她道:“张姑娘,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要做的事儿,我这事儿呢看起来不错,但危险性也很大。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和我们一起上路,也是有些不太方便。”

谁知张思淑当即就把我给顶回来了,她说道:

“本来我是要跟着二师兄去打蒙古人的,但考虑到他们一旦从军,有正式编制。

我一个女流之辈在里面,确实不太方便。

但我给二师兄他们送点物资、给养什么的,就怎么不行啦?

姓胡的,你别瞧不起女人啊!

说实话,就你那两下子,给二师兄他们送东西,我还不放心呢!

再说了,我从小就跟两个师兄一起长大,他们都拿我当亲妹妹一样,要见不着谁,我心里都难受。

我必须得两边跑跑,两个师兄我都要经常看看。”

这一番话也说得在情在理,刘聚和常遇春都觉得张思淑到处跑跑也好。

这下,我就没话说了。

接下来,又讨论了常遇春下山后去哪里的问题。

我还是坚持去让他去和州投奔朱元璋,而且也讲了充分的道理。

常遇春也认为可以,但他要先去和州摸摸朱元璋的情况。

刘聚、张思淑、杜黑子他们也觉得常遇春的想法比较稳妥。

这事儿说完以后,我又将准备去趟歙县石门,然后到泉州的事跟大家也说了一下。

大家对于这事儿都没意见,认为偰兰儿的事情是得早点解决。

趁着柳怀镜他们这几天在锥子山,还未出发去和州,赶紧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开会。

第二天上午,在大较场上,锥子山的弟兄几乎都是到齐了。刘聚因为腿脚不便,就给他搬了个桌子,然后在桌子上放把椅子,让他坐椅子上讲话。

刘聚把我们昨天决定的方案给大家说了,下面就议论纷纷起来。

刘聚让大家安静,说是让大家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准备怎么打算,想好了就到罗仁那里去登记,给大家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拿定主意去登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州考察

一散会,下面的弟兄那是炸开了锅。这也难怪,接下来的三天,大家都将决定自己下一步的人生规划,情绪很兴奋那很正常。

散会没多久,我去罗仁那里看了看,就有好些人已经来报名登记了。

我让罗仁一定要好好登记,这最先登记的这些人,无论是下山,还是留守,无疑都是态度最坚决的。本来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思考,他们都不思考,直接来报名,那肯定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

回屋子的路上,我远远地遇见了两个人,边走边激烈地探讨。一会儿朝罗仁住的地方走,一会儿又转身往回走。我觉得奇怪,就准备上去看个究竟。

走得近了,我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面熟,似乎是有点印象,但真要想,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两人见迎面碰上了我,就又转身快步往回走。我立即叫住了他们,他们两个一见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怎么我觉得你们很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其中一个人答话道:“我叫贾海通,他叫郑光成。就是上半年锥子山的弟兄攻下定远城后,我们入的伙。”

我喃喃自语道:“贾海通、郑光成,这两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个叫郑光成的插话道:

“我们本来是定远城的兵,今年上半年攻锥子山的时候被四当家你们给擒住了,当时有好些人都投降了。

我们两个没投降,反而被你们放了。

后来二当家带人攻下定远城后,我们见家人都安然无恙,就主动来投军了。”

说到这里,我一拍脑袋,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当时在蓝玉那里投的军是不是,我记得他给我说过。”

那贾海通道:“正是正是。”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后来跟着我们干,觉得我们锥子山的弟兄怎么样啊?”

那贾海通道:“很好呀!后来我们编在蓝将军队伍里,我和郑光成都还当了班长呢。”

我笑道:“那好啊!刚才你们在这里转来转去,是干什么呀?是不是拿不定主意啊?”

这会儿郑光成抢先开口道:

“就是拿不定主意啊!

我们本来想去跟着二当家建立一番功名。但我们的家小都上锥子山了,父母还在,但身体不大好。

我们就怕这一去就是与父母永别了,因此打不定主意。

要说留在锥子山吧,我们又有点不甘心。”

我一想,也是,这两个人上次愿意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而不投降,的的确确是个大孝子。

既然是孝子,我觉得就是可以信赖之人,实在不行,让他们两个跟着我。

这样一是可以时不时回锥子山,照顾家小,另一方面也保持和常遇春那边有接触,随时也可以跟着常遇春去从军。

我把这个想法给他们两个说了,他们两个也觉得有道理。我让他们回去仔细想想,反正有三天时间。想好了,就去罗仁那里登记。

每天晚上,我都去罗仁那里看看登记的情况。第二天晚上,我就看见贾海通、郑光成已登记了。正是按照我说的,跟着我居中策应。

一问罗仁,说是这两个家伙一大早上就来登记了。看样子,是昨天晚上跟家人商量后,做好了决定。

很快三天就过去了。锥子山老老少少总共有六百多人,跟常遇春走的有一百四十七人,都是一些青壮年,而且大部分都是没有家小在锥子山的。

另外跟着我的有七十六人,这中间当然包括罗仁、陈定邦、柳怀镜、贾海通、郑光成,还有张思淑,基本也都是一些青壮年。

不过,除了罗仁、陈定邦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有家小在锥子山。罗仁、陈定邦也是因为跟着我的日子久了,舍不得跟我分开。

我也分别找他们谈过话,建议他们跟着常遇春去谋求功名,但他们二人都坚决不同意。既然这样,只能由着他们了。

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锥子山,包括黑石岭中的周定成、谭诚他们。

鉴于目前我这方面没什么事,我就让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个人跟着我,我打算下一步去泉州的时候,把他们四个带上。其余的人交给柳怀镜,由他带着去运私盐。

不过,去泉州的事可能先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我得先去黑石岭看看,然后和常遇春一起去和州,先把他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常遇春也决定了,五天之后,和柳怀镜他们运盐的队伍一起去和州。

趁着这几天时间,我又去黑石岭转了转,周定成的陨铁炼的还可以。他拿了一块从陨石里冶炼的毛胚料,我看了看,还不错,拿在手里很沉,比同体积的普通铁是沉多了。

那块铝合金板也被他切了一块下来,能够随意拉丝、打造。

当时元朝的铠甲比起宋朝,最大的改进地方就是内层用牛皮制成,外层为铁网甲,甲片相连如鱼鳞,箭不能穿透,制作极为精巧,不似宋朝铠甲那般笨重。

宋朝的铠甲一般重量在三十公斤左右,十分不利于行军作战。元朝经过近百年的统治,一些技术也逐渐流传开来。

周定成他们经过研究,认为甲片的形状成“山”字纹排列更能达到防护的最佳效果。

我表示坚决支持他们的创新想法,让他们先用普通的铁片试着打造,然后用刀砍、用箭射,看哪种的防护效果最好,且质量能最轻。

待试验成功之后,再用那些锻造的铝合金片制造一副铠甲,这样一副铠甲的重量比起用铜、铁制作的就要轻上许多,那要穿在身上作战,灵活性就更好了。

接下来,我又看了看谭诚他们的情况。

谭诚正在雕刻一副铜板,见他认真,我也就放心了。候富贵、陈为俊带人出去采购桑树和印油等东西去了。

我让谭诚转告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做到精益求精。

看看黑石岭中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我也就放心了。

冬月二十四,我带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个人跟着常遇春他们,随着柳怀镜的队伍向和州而去。

刚出定远不远,常遇春提出想先去滁州看看,了解一下朱元璋的治军情况。

我一想也好,为了不耽误柳怀镜他们的行程,我们就与他们分了手,他们继续加快速度去和州,我和常遇春他们几个则先去滁州探探情况。

常遇春只带了崔道远和蓝玉,我则带了四个人,我们一行八人与冬月二十七进了滁州城。

虽然朱元璋的部下,我认识汤和、徐达、李善长、胡惟庸。但胡惟庸现在在濠州,李善长有可能还在路上负责运送物资,不一定在滁州城。汤和和徐达很可能跟朱元璋去了和州。

因此,现在滁州城中,可能没有熟识之人。这样也好,更能让我们充分地了解情况。

入滁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赶紧找了家客栈。晚上,我们一边在客栈吃饭,一边和那店小二聊天,有意无意间,打听一些朱元璋攻下滁州后的情况。

据那店小二说,朱将军治军还是很严谨的。他们攻下滁州后,并没有扰民。而且还主动派人跟他们这些原本就在滁州城内做生意的人联系,让他们继续安心地做生意,并免除一年的税金。

所以,朱将军他们拿下滁州后,滁州城内一切很平稳,并不象其他地方,出现一旦城池易主,大量人员外逃的现象。

听到这里,常遇春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几个又在滁州城内,到处晃荡。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滁州城内一切井然有序,确实不象是一个刚刚易主的城池。

常遇春又带着我们去四个城门都转了一遍,跟守城门的兵士也扯了几句。常遇春悄悄对我说:“这滁州城内紧外松,看样子,那朱元璋治军的确是有一套。”

我也点点头附和着常遇春。接下来,我们在滁州城又逗留了三日,才出发赶往和州。

腊月初七,我们才到了和州。我们到和州的时候,柳怀镜的队伍已经把私盐都装载好了,准备第二日就出发回定远。

到了和州,常遇春先向chén yuán贵了解了一下朱元璋攻克和州的情况。本来和州的元军实力就不强,加上收容的滁州战败后的逃兵五百多人,总共兵力才刚刚凑足两千人。

朱元璋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加上有徐达、汤和等一干人。朱元璋才兵临和州城下,和州守军就已乱了阵脚。

特别是那五百滁州战败逃过来的元兵,那们可是知道朱元璋厉害的。这些人既然在滁州之战中,就能脚底抹油开溜,那这和州城的坚守战,肯定是不能指望他们的。

关键是这一拨人老是在和州守军中散布一些朱元璋如何如何厉害的言论,搞得那些原本和州守兵未战先对朱元璋怯了三分。

朱元璋攻和州也就带了不足三千人,从兵力上讲的确比和州守军多一些。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郭子兴病倒

和州城虽算不上城坚墙厚的大城,但朱元璋这近三千人要想轻易突破由两千元兵坚守的和州城的防御工事,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是那滁州的五百逃兵帮了朱元璋的大忙。朱元璋在攻城之际,那帮滁州兵就开始观望了,随时作好了逃跑的准备。

和州北城门上刚爬上来几个朱元璋的敢死队员,那些滁州兵就慌了,开始溃逃了。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喊:“快跑呀!城门失守啦!”

本来在攻城战中,攻方会不断用攻城器械撞城门,还会派敢死队员搭云梯爬城楼或城墙,偶尔攻方窜上来几个人很正常。

这时守方是完全有兵力优势的,可以很容易地把这几个孤军深入的攻城队员给消灭在城墙上。

但这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那些滁州兵一跑路,和州兵的思想就动摇了。

好多人也没搞清楚状况,看见别人跑路,自己也就不自觉地跟着跑路。

那守城的将官一看这个阵势,也没有办法。手下的兵这时为了活命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呀,叫他们回去守城门,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那些将官一看这情形,估计和州城是不保了,快跑吧。

这一跑,情况就更糟了。兵士看见当官的都跑了,哪还有不跑的道理。

于是,和州城就在这种守方极其混乱的情况下,在攻方朱元璋只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被朱元璋给占领了。

朱元璋攻下和州后,还是采取攻下滁州的那一套,与民休息,稳定和州的人心。

刚攻下和州,朱元璋就邀请郭子兴来前线视察,当然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郭子兴邀功。

朱元璋是冬月初拿下和州的,郭子兴是冬月初十到了和州,来了没几天就病倒了。

我们也就得到这个消息没几天,就往和州方向赶来了。

chén yuán贵讲述的这些,也只是流传在外的一些情况。当时,我们最关心的是,郭子兴究竟是怎么病的,病得重不重?

于是,我与常遇春计议,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第二日,因为是腊八节,我们决定在街上转转,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考虑到我们一大帮人,目标太大。于是,常遇春带了崔道远和蓝玉,我则带着罗仁和陈定邦分成两拨去打探情报。

贾海通、郑光成两人则在chén yuán贵处待命,作为我们这两组的机动力量,随时准备应对一些突fā qing况。

我带着罗仁和陈定邦正在街上瞎转悠,忽然就遇见了个大熟人——李善长。

当时,李善长正指挥人手在往和州城里拉粮草。我远远看见他,就迎了上去。

到了他面前,我轻喊道:“李将军,又忙着呐!”

李善长回过头,一看是我,说道:“原来是胡兄,你怎么也来和州啦?”

我只说自己的私盐生意就是在和州码头接货,经常要到和州来,没想到又遇见了老熟人。

李善长听我说起“私盐”二字,当即表示,刚拿下和州,这边一些给养物资还得从滁州那边拉过来。问我们和州这边还有没有盐,有的话卖些给他,免得他又从滁州那边拉过来。

我说这个没问题,让他找个手下能管事儿的人,跟着陈定邦去chén yuán贵仓库里提货,钱的事好商量。

李善长听我答应得这么干脆,就笑道:“粮草物资都运得差不多了,就差盐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正好又遇见了胡兄,走,咱去找个地方喝两杯!”

我一听,这好啊!正好有好多情况要向他打听呢。

于是笑道:“那好!去什么地方李将军你定,但这饭钱今天我结,和李将军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请李将军吃过饭呢,李将军可要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呀!”

李善长笑道:“胡兄真是慷慨之人,既然你这么说,那行,下次我请,你可别再跟我抢啦!”

我拱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李善长便带着一个跟班与我和罗仁一起去了间酒楼。找了个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要了壶好酒,我们就开吃了。

席间,我和罗仁先是一个劲儿地向李善长和他的跟班敬酒。时不时讲几个段子,算是先活跃一下气氛,对和州局势的问题,只字不提。

直到酒过三巡之后,双方都是喝得有点脸红脖子粗了。

我开口道:“李将军,我来和州后,听民间流传说你们朱将军攻和州真是如天神下凡,还没施展开手脚,那和州兵就溃散了。你们朱将军真是厉害呀!”

我一挑起这个话题,李善长的话闸子就打开了,将这和州之战的经过是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述了一遍。

大致情况和chén yuán贵讲得差不多,但在李善长的口中,讲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孙德崖。

这孙德崖是原本一起与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因权力争斗,孙德崖囚禁过郭子兴,幸得朱元璋相救,郭子兴才得以逃脱。

朱元璋也因此越来越得到郭子兴信任,郭子兴先后将养女马氏及亲生女儿郭氏都下嫁给朱元璋,那马氏后来就是马皇后,那郭氏后来就是郭惠妃。

朱元璋拿下滁州后,郭子兴的亲信人马都来了滁州,这些年积存的粮草物资也都运到了滁州。

孙德崖的人马因粮草不足,就派人偷偷来找朱元璋。朱元璋当时有了攻和州之心,便提出让孙德崖派人与他一起攻和州,只要拿下了和州,所得给养物资大家一人一半。

孙德崖便同意了这个方案,于是带着自己的人马从濠州偷偷越过滁州与朱元璋的人马一起攻下了和州。

听李善长讲到这里,我才明白这攻下和州并不单单是朱元璋一个人的力量,原来还有孙德崖的参与。

听李善长讲得是滔滔不绝,我接着问道:

“听说郭将军到和州后病倒了,不知是什么病呀?

我们锥子山与郭将军也算是旧相识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真想去探望一下朱将军。

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善长听我说到郭子兴病倒的事,接着又给我们讲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原来,郭子兴虽然信任朱元璋,但对朱元璋还是有防备之心的,在朱元璋身边也安插了自己的耳目。

朱元璋背着他与孙德崖一起攻和州的事,不久便传到了郭子兴耳朵里。

本来朱元璋请郭子兴来和州前线视察,是想在他面前邀功,想想郭子兴也不可能这么快动身。

也就两三日时间,把城中所得物资与孙德崖作一下分配后,孙德崖的人马就撤出和州城。那时,郭子兴再来和州城,也不会遇见孙德崖,也就不会知道他与孙德崖玩暧昧的事。

可朱元璋没料到身边有郭子兴的人通风报信。郭子兴刚接到朱元璋拿下和州的消息,就带着人连夜赴和州而来。

郭子兴带着人从北门入和州城的时候,孙德崖正带着人押运着大批给养物资从西门出和州城,而且孙德崖此时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郭子兴入了和州城,朱元璋才得知消息。

朱元璋本是在西门城门处等待孙德崖,准备与他在西门处告别。此时听到郭子兴入城的消息,感到事情不妙。

他立即从西门出了城,找到了孙德崖的部下,让他们快通知孙德崖出城。

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孙德崖被郭子兴扣押,他就让孙德崖的人假装扣押他朱元璋,然后去找郭子兴谈判交换人质。

他绝不能让孙德崖落入郭子兴手中,那样,他与孙德崖勾结的事情就会被郭子兴证实。

果然不出朱元璋所料,孙德崖接到消息后拼命往西门赶。但因为前面运送物资的人马太多,孙德崖刚奔到西门口就被郭子兴的人马给追上了。

郭子兴的人一边与孙德崖的人马拼杀,一边给守城门的兵士下令关城门。

那守城的兵虽然是朱元璋的部下,但见郭子兴来了,哪敢不听号令,赶紧闭上了城门。

结果可想而知,孙德崖被郭子兴的人给捉住了。郭子兴正准备审问孙德崖,哪知孙德崖手下的人进城来谈判了。

这时,郭子兴才知道朱元璋被孙德崖的人给扣押了。本来郭子兴正在气头上,正恼火朱元璋暗地里勾搭孙德崖,准备不顾朱元璋的死活,把孙德崖给正法了。

但徐达、汤和这时带着全副武装的所属人马前来“请命”了。

说的话的大意就是,和州新定,人心惶惶,如果朱将军有个什么散失,恐怕没有能镇得住这个场面。一旦发生兵变、叛乱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徐达、汤和这话和当年玄武门之变后,尉迟敬德跑到唐高宗李渊面前说的那番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话里的意思是,怕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没人能镇得住场面。

这话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你郭子兴今天如果敢不顾朱元璋的死活,那我们可能就发动叛乱了,先在和州城内解决了你。

毕竟郭子兴来和州只带了少量人马,肯定是没办法和徐达、汤和手下的人马相抗衡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锥子山告急

到了这个时候,郭子兴只得就范。只好下令让徐达前去替换回朱元璋,并顺便把孙德崖也给带回去。

这事情的发展完全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中,徐达和孙德崖出了城,孙德崖的手下也立即“释放”了朱元璋。

就这样,孙德崖逃了,朱元璋安然返回了和州城,两边都是皆大欢喜。但唯有一个人咽不下这口气,这人就是郭子兴。

本来郭子兴好不容易抓住了孙德崖,但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朱元璋竟然让孙德崖手下的人给扣了。而且朱元璋的人还来“请命”,这不交换人质都还不行。

郭子兴真是越想越气,便把朱元璋喊来质问。

朱元璋是什么人,郭子兴问一个问题,朱元璋能编排出一百个理由来搪塞他,反正现在孙德崖也不在,那就随朱元璋怎么说了。

本来郭子兴还想在朱元璋身上撒撒气的,还没开训,朱元璋就暗中指使人叫来了马氏和郭氏。

这下养女和亲生女儿都上了阵,他郭子兴还能怎么样?

还真能大义灭亲,让自己的养女和亲生女儿都守了寡不成?

最后,也没办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郭子兴可咽不下这口气呀!

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

那就只能把自己给气病了呀!

郭子兴这一病倒,可忙了马氏和郭氏,那可是自己的父亲啊!

于是,和州的大夫几乎都请了个遍,药倒开了许多,每天的药都能当饭吃,但这病就是不见起色。

郭子兴病倒了,滁州那边妻妾都来了,毕竟是患病之人,就不适宜再经过旅途奔波回滁州治病了。而且和州也有女儿女婿都在,就在和州先养病吧!

讲到这些,李善长才说道:“这郭将军是心病啊!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所以我建议你们也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免得他心里烦闷,更加加重了病情。”

听李善长这么一说,我才明白,郭子兴病倒之事,原来是另有隐情。也就打消了去探望郭子兴的念头。

当日,我与李善长借着酒劲儿又瞎扯了一番,直到未时末才散了席,各自归去。

回到chén yuán贵处,因为喝了不少,后劲儿上来了,我就倒下呼呼大睡。

直到晚饭时,罗仁才来拍醒了我。

中午吃得太多,也没什么食欲,本来不想去吃了。但想想还不知道常遇春他们怎么样了,于是就来到了饭厅。

常遇春闻到我满身的酒气,跟我开玩笑道:“我说三弟呀!咱可是讲好了去打探情况,你倒好,跑去喝得醉熏熏的,你这也太会偷懒耍滑了吧?”

我知道常遇春跟我开玩笑呢,便咧开嘴笑着道:

“二哥,你这就不懂了。

咱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酒文化的历史,好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你可别看我今天喝多了,但我今天可是给你打探到了重要情报。

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先说说你自己,都去哪里晃荡了,都打探到了什么?”

常遇春见我这么说,也不跟我扯了,开口说道:

“我今天带着崔道远和蓝玉在和州城转悠了一天,我发现这朱元璋很多想法跟我们差不多。

他攻下这和州城后,采取的好多做法,跟我们当初攻下定远城后差不多。

比如,他攻下和州城后,也是在城内开粥棚施粥,恰逢今天是腊八节,今天施的是腊八粥。我们三个也假装是路人,每人要了一碗尝了尝。

这朱元璋办事儿实在。

这开粥棚施粥之事自古有之,但好多都是把那个粥熬得很稀,根本看不到几个米粒子。但朱元璋今天施的这个腊八粥的确不错,很稠。

还有,他拿下和州后,也跟我们一样,在和州城内征兵。

几个征兵处我也去看了看,那些负责征兵的小头目对应征之人都很和蔼。

城内不时有巡逻兵士巡城,但对城内百姓那是秋毫无犯。

这里有一点儿我们不得不说。

我们在街上恰巧碰见了朱元璋的几个兵士与百姓发生了纠纷。起因是几个兵士在一个小铺子吃包子,结账的时候,那包子铺老板说是三个兵士一共吃了十五个,但那三个兵士坚称自己每人只吃了四个,总共是十二个。

这下那包子铺老板就嚷开了,引来不少人围观。

后来,巡城的官兵出现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出面来解决这个事。先是让那三个兵士付了十五个包子的钱,然后当着百姓的面,把那三个兵士每人打了十军棍。

等那些人都散了,我们又在那包子铺附近打听了一些具体情况。

听说那包子铺老板平时为人就有些耍无赖,周围的一些百姓都替那三个兵士叫冤。

总之,经过我们一天的明察暗访,我们认为这朱元璋治军严谨,是能成大事之人。”

我心中暗笑,那是肯定的,这哥们儿将来可是当皇帝的主。

接下来,我便把今天在李善长那里听来的,关于朱元璋联合孙德崖攻下和州的来龙去脉,都给常遇春他们说了一遍。

接着又说了一些朱元璋善于着眼大局,不计较之前与孙德崖之间恩怨的话。

当然,对于朱元璋背着郭子兴与孙德崖暗中勾搭,郭子兴因此被气病的事,我是只字未提。

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促成常遇春投奔朱元璋这事,推动历史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至于朱元璋心狠手辣的那一面,这是我日后慢慢提醒常遇春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又在和州盘桓了几日。常遇春的所见所闻,以及我时不时敲几个边鼓,更加坚定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的决心。

腊月十四日,我们启程返回定远县。

不管将来怎么样,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今年所有的兄弟在锥子山过个年再说。应该说这是这么多兄弟在锥子山过得最后一个春节了,以后这些兄弟就难以再聚到一起了。

这返回定远,我们也是一路不紧不慢的。腊月十九,我们就进入了定远县境内。

刚入定远县境内,我们就见对面一队人马,从定远县方向朝滁州方向急驰而来。

看这队人马装束,不是元军。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我们八个人就把马牵到树林里隐蔽了起来。

直到这队人马到了近前,我们才看出这队人马似乎是郭子兴的部下。

我们又偷偷向前摸了一段距离,才看清这打头之人正是胡惟庸。

我立即招呼大家出了树林,远远地就跟胡惟庸打了招呼。

胡惟庸见是我,也下了马,招呼他的人马都下马休息。

我见胡惟庸从定远方向急驰而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拉着我的手说:

“胡老弟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

郭将军还在濠州的时候,咱濠州的人马大致可以分成四个派系。郭将军手下的人马无疑是最多的,另外还有孙德崖、彭早住和赵均用三路人马。

自从郭将军从濠州转移到滁州之后,郭将军手下的人马除了我带的这点人,其余的都到滁州了。

一个多月前,孙德崖也带着人马偷偷离开了濠州。

这时,濠州的主力部队就只剩下彭早住和赵均用的人马了。

不久前,元军似乎察觉到濠州方面兵力大大减弱的情况,突然向濠州发起了突袭。彭早住和赵均用那点人马根本就没办法和元军抗衡。

幸亏胡老弟上次点拨了我,我一见情况不妙,立即带着手下的这点人马撤了。这不,马上就要进入滁州了,正好又遇见了胡老弟。”

这可是个重要情报啊,如果濠州一旦迅速失守,元军会不会继续南下追击?

虽然元军不一定敢追到滁州来,但追到定远来是大概率事件。

咱锥子山可是早就与元军结下了梁子,这元军不敢去滁州打郭子兴他们,但他们肯定敢上锥子山啊。毕竟我们的实力比起郭子兴来说,那是相差太远了。

另外,我们锥子山与定远城元军的梁子也结得太深了,那帮元军可是一直想着找机会收拾我们锥子山。

于是,我问胡惟庸道:“那你离开濠州时,情况怎么样了?濠州失守了吗?”

胡惟庸道:“我们撤的时候,彭早住和赵均用正在那里抵挡呢,但我估计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这会儿元军就已拿下濠州了。”

我也觉得胡惟庸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与他匆匆告别,与常遇春他们快马加鞭赶回锥子山。

一路上,我跟常遇春分析了当前形势,说出了我的担心。常遇春也赞同我的观点,是应该立即回锥子山作好防御准备,防止元军南下偷袭咱锥子山。

腊月二十下午,我们就回到了锥子山。

我和常遇春立即到了刘聚那里,派人叫来了张思淑和杜黑子,咱们得立即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会上,常遇春分析了当前的严峻形势,我也作了一些必要补充。接下来,常遇春大致说了一下他的初步防御计划,请刘聚拍板。

刘聚又征求了一下杜黑子和张思淑的意见。这杜黑子本来就不擅长行军打仗,张思淑也非将帅之才,他们二人对常遇春的计划都没有表示什么反对意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战一触即发

我是和常遇春一起回来的,常遇春的防御计划,肯定是早就与我通过气了。

因此,刘聚也不征求我的意见了。只是在常遇春的计划上稍微做了一点补充,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当晚,锥子山的全体弟兄召开了全体紧急会议,刘聚作了战前思想动员,常遇春详细部署了防御计划,让大家今晚迅速准备装备器械。明日一早,各队人马按照具体分工,迅速抵达各自的防御地点。

按照常遇春的作战计划,这一次,我们的战略防御最前沿还是设在小鳌山。但第一道真正的防线,我们是设在韭菜山。

常遇春还是采取了我们以前的方案,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派出五个机动班,沿途对行进的敌军进行骚扰。但不与敌军正面接触,一旦与敌军接上火,我们则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迅速撤退。

这沿途骚扰的目的,无需多言,就是不断地消耗敌军,让其到达韭菜山时已是十分疲惫。

骚扰分队的这五个班完成骚扰任务后,立即奔赴我们的第二道防御线,就是在那谷口两边的山上设伏。

一旦敌军突破我军第一道防线,进入山谷,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这谷口易守难攻的优势,在此重创敌军。

至于第一道防线的作战计划,就是在韭菜山下那片开阔地两边的山上埋伏弓箭手,一旦敌军进入射程,立即开射。

猛hu qi则埋伏在韭菜山通往锥子山路边的树林中,弓箭手突袭完毕则立即从山谷退回锥子山,进入锥子山山脚的防御工事。

此时,猛hu qi则向敌军发起突袭,力争这一波突袭能击溃敌军。

如果不能击溃,也没有关系。猛hu qi在对敌军实施有效打击后,迅速从山谷退回锥子山脚,那里将是我们的第三道防线。

一旦敌军能突破我们的第二道防线,顺利从山谷进入,我们的猛hu qi将再次发起突袭。

按照我们的估计,敌军能突破我们第一道防线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十,能突破我们第二道防线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就算他们能侥幸突破我们这两道防线,我们在锥子山脚那片空旷地域的第三道防线,他们还能突破的机率那是微乎其微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骚扰分队同时担任第二道防线的防御任务,我们的猛hu qi及弓箭手同时担任第一道和第三道防线的防御任务。

骚扰分队是五个班,猛hu qi是十五个班,弓箭手是五个班。总共的防御作战,我们只投入了二十五个班的作战兵力。

目前,我们锥子山整编为三十个班,还留下五个班的兵力作为总预备队,由我指挥,在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居中策应。

腊月二十一日下午,各分队都已抵达预定位置。我和常遇春在各前沿阵地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处。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静待敌军来攻锥子山。蓝玉早已被常遇春安排出去打探情报,李全还在定远城西门外他亲戚开的茶馆中监视定远城中的动向。

蓝玉此去的目的,就是先找到李全,看看定远城中是什么情况,濠州方面来的元军要来攻锥子山,肯定先要在定远城做个短暂的休整。

按照最初的作战计划,各分队抵达指定地域后,就在原地待命。

我带领的预备队负责每天从锥子山拉给养物资。一旦敌军来到小鳌山,我的预备队也将抵达指定地域,给养物资的运送则由锥子山上那些留守的老弱病残人员负责。

但不凑巧的是,腊月二十一日傍晚,天下起了小雨。看这阵势,这雨得下几天,但我们的人就这样待在露天的环境中,肯定是不行的。

这雨要是下个三五天,元军还没来,我们自己的人都先被雨淋病了,那还打个屁的仗。

我和常遇春一计议,除留下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就近找地方避雨,并密切关注定远城方面的动向。其余分队撤回锥子山待命,随时做好下山打伏击歼灭战的准备。

另外,还要派人给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送斗笠、蓑衣等雨具。大战在即,一定要保护好我军的有生力量。

当夜,除了那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其余人都回到了锥子山,大部分装备都放在山脚的防御工事里。这样,一旦有突fā qing况,能保证我们迅速投入战斗。

就这样,腊月二十二、二十三日两天相安无事。

腊月二十四日下午,骚扰分队得到蓝玉派人带来的消息。这日上午,定远城内元军正在整装待发,估计目标是锥子山。

但因这送情报之人出发之时,元军还未出发。所以,具体元军出动了多少兵马,我们还未得知,但我们能够想象,陆续会有消息传来。

恰巧这日上午雨就停了,我们估计敌军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天气原因,只等到今日才出发。我和常遇春立即召集人马,于天黑之前赶到了预定地域。

我们刚到伏击地域,蓝玉的人又传来消息。元军总共出动了约一千余人,骑兵有八百人,正快速向锥子山而来。

本来我和常遇春、张思淑都坚持让刘聚在锥子山上坐镇,毕竟他的腿脚有了点毛病。但刘聚坚持要下山参与战斗,我们也拗不过他。

这样,我负责带领预备队,常遇春带领猛hu qi,张思淑带领骚扰分队,刘聚就带领弓箭手分队。

按照我们四人分析,敌军应该是准备今晚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宿营,明日会向锥子山发动攻击。当然也不排除敌军连夜发动突袭的可能。

不管敌军准备怎么办,我们的既定方针不变,一旦今晚在小鳌山发现敌军,我们的骚扰分队就开始行动,不停地对其进行骚扰。

最好是把敌军能吸引到韭菜山下的伏击地域来,我们的伏兵就一鼓作气力争击溃这一千多元军。

我们四人计议完毕,就分头开始行动。张思淑则立即向小鳌山的最前沿阵地驰去。

就在张思淑刚出发不久,蓝玉亲自回来了。

约一个时辰之前,元军的先头部队就距小鳌山不足五十里了。按照估计,这会儿元军应该已经抵达小鳌山了,说不定已经跟我们的骚扰分队遭遇了。

约半个时辰之后,张思淑已派人回来报信,元军已进入了小鳌山,骚扰分队已经与元军遭遇了。

我的预备队与常遇春率领的猛hu qi埋伏的地方相隔只有一里地,因此,我就与常遇春在一起。

我们分析,元军今晚肯定会行进到韭菜山,不管元军今晚准不准备发动进攻,但我们的突袭行动是肯定要进行的。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已经有一个班的骚扰分队撤了回来。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他们去山谷两边埋伏,作为我们的第二道防线。

同时,他也带来消息,因为我们的骚扰,敌军的行进速度放缓,预计一个时辰之内,敌军会抵达韭菜山下我们的伏击地域。

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和常遇春议定,一旦刘聚的弓箭手分队撤回,我带领的预备队立即向前。如果猛hu qi与元军杀得势均力敌,我的预备队立即投入战斗,力争把元军狙击在第一道防线。

如果猛hu qi遭到元军的强力反击,战斗吃紧,我的预备队立即先行撤回山谷,猛hu qi会尾随而来。

商议已定,我则退回到预备队阵中。

当晚戌时末,张思淑及她带领的骚扰分队都撤回了山谷,准备布置第二道防线。

元军的先头部队已进入到韭菜山的地界,已进入到刘聚带领的弓箭手分队的伏击范围之内。

但刘聚并没有急于发起攻击,他在等,他要等敌军大部分都进入攻击范围之后,才会发起攻击。

约又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敌军大部分都已进入到刘聚的伏击范围之内。

这支元军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八百骑兵,四百余步兵。在进入小鳌山张思淑的骚扰范围之后,先后遭遇到十余次骚扰突袭,但并没有什么损失,进入韭菜山地界时,仍有一千二百人。

一千二百人的队伍,足足拉了四五里地的距离。

刘聚的弓箭手分队只有五个班,也就是五十人。为了更加有效地打击敌人,刘聚此时还没发动攻击。

但这样一来,他的处境也变得十分危险。一旦敌军在遭到伏击之后,迅速发动反冲锋,他这五十人的队伍很可能会遭到重创。

元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韭菜山山脚,都快要遭遇到常遇春的猛hu qi了。元军的尾队还没进入到刘聚的伏击范围,毕竟元军太多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元军最中间的主力部队暴露在刘聚的伏击范围之内的有利时机。现在发动突袭,能够消灭最多的敌人。

但现在发动突袭,也是危险性最大的时候。因为,此时元军的先头部队和尾队都不在伏击范围之内。

此时元军遭遇伏击,先头部队会往回撤投入战斗,而尾队也会迅速上前投入战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况激烈

一旦先头部队和尾队同时对我军实施包抄,刘聚的队伍就会立即陷入半包围状态,如果此时不能从敌军正面打开缺口或者迅速撤退,那就会被敌军包饺子。

但刘聚此次坚持要下山参与战斗,就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因此,他选择了最有利于消灭敌军的时机,也是自己最危险的时机向敌军发起了突袭。

随着刘聚一声令下,我军弓箭手的第一拨火箭射了过去。因为,当时天已黑,元军为了不暴露目标,也只打了少量火把。

于是,我军采取了把箭头上绑上棉花团浸油点燃再射击的办法。

这样不仅能杀伤敌军,也能迅速把元军的主力部队暴露在火光之中,更加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伏击。

随着刘聚的第一拨火箭射过去,并未引起敌军多大的警觉,他们认为此时我军还是在进行骚扰行动。

因此,先头部队并未回头,只是停止了行进,等待后续部队跟上,防止行进队形脱节。

而暴露在刘聚射击范围内的敌军中军,也未向我军发起反冲锋,只是一边举起盾牌等物品抵挡我军的箭枝,一边继续前进向先头部队靠拢。

因为他们估计我们这一阵箭射过之后,会立即撤退消失在丛林之中,他们发起反冲锋也是徒劳。

只是他们的尾队,一边行进,一边向刘聚的弓箭手分队还击,零散的步兵小分队向刘聚他们埋伏的山头发起冲击。

刘聚一见这阵势,正合他要大杀一场的心意。一边组织人手继续向敌中军猛射,一边组织人手对付那些零星步兵冲击小分队。

就这样,直到刘聚的弓箭手分队向敌军射击了近一刻钟,敌军才反应过来。这次遭遇的并不是我们的骚扰分队,似乎是我们的主力伏击部队。

因为这次射击的密度和强度明显比先前都强了不少,而且已经射击了一刻钟了,我军还没有撤退的意思。

这次敌军的反应速度确实慢了点,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被刘聚的伏击分队消灭了两百多人。

元军的带队指挥官此时是恼羞成怒,命令先头部队回头,向刘聚他们所在的山上发起了冲锋。

这元军真要发起冲锋,刘聚他们就没办法了,只好利用地形的优势边射边退。

然而这一切,常遇春早看在眼中了。

他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刚才元军的先头部队不回头,他也没有贸然发现冲击。

现在元军的先头部队回头了,正是他的猛hu qi实施突袭的绝佳机会。而且他此时如果再不发起冲击,刘聚他们的弓箭手分队就危险了。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一百五十号猛hu qi猛然间从路两边的树林中窜出,迅速整理好冲击队形,向韭菜山脚那片开阔地中的元军主力冲击而去。

元军的先头部队刚刚接收到命令,向刘聚他们设伏的山头冲去,没想到自己屁股后面又有尾随的骑兵冲击过来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常遇春带领的猛hu qi先锋部队已经与他们的尾队交上手了。

这个情况完全是可以想象的,一支部队正在向前方的山头发起冲锋,突然背后杀出一支骑兵,而且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猛hu qi。

向刘聚山头发起冲锋的元军的尾队,也就是最先与常遇春的猛hu qi遭遇的那部分元兵,还来不及回头,就要和常遇春的猛hu qi交手。他们是一边回头与常遇春交战,一边大喊让大部队立即掉头。

而此时元军的中军根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刚才向刘聚埋伏的山头冲锋就已经掉过一次头了,这次又有人在喊掉头,到底向哪边掉头?

很多人都没弄明白,有的人还在继续向刘聚埋伏的山头冲锋;有的人则向常遇春的先锋部队靠拢,准备交手;还有一部分人就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们不知道长官是要他们向哪边进攻。

这下,元军的中军算是彻底大乱了。

结果可想而之,常遇春的猛hu qi几乎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

等常遇春的猛hu qi完全行进到韭菜山脚那片空旷之地与元军交手,此时已斩敌约五百多人。

加上先前被刘聚的弓箭手分队伏击的两百余元兵,此时元兵已损失了七百余人,一千二百余人的元军此时已不足五百人。

就在常遇春的猛hu qi一路冲杀过来的时候,刘聚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再不撤退,元军的步兵就要冲到眼前来了。于是,刘聚一声令下,弓箭手分队开始撤退。

等刘聚他们撤退到我的待机地域时,常遇春的猛hu qi已冲入那片空旷地的中心,正与元军酣畅淋漓地大战。

按照刘聚当时对我的描述,此时元军的兵力已损失了一大半。加上我当时对猛hu qi的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当即就有了一个改变原定作战计划,力求速战速决的决定。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刘聚时,他也表示赞同。

我当时的计划就是,我的预备队迅速投入战斗。不光如此,刘聚的弓箭手分队也不要撤退了,与我的预备队合兵一处,迅速回头,加入常遇春那边的战斗。

刘聚是什么人,是打起仗来就不要命的人。听说要回头再去杀个痛快,他哪有不赞成的理由。

更要命的是,他还建议迅速派人去通知张思淑,让第二道防线的原骚扰分队也不用在第二道防线坚守了,也快速奔赴韭菜山山脚,投入到战斗中去。

对于刘聚的这个建议,我虽然认为也是可行的。按照当时战场形势的估计,我们已经有很大把握在韭菜山山脚把敌军狙击了。

虽然刘聚的建议不错,但我认为还是要求稳。万一敌军还有其他增援部队加入,我们在韭菜山下没有战胜敌人,那我们就变得十分被动了。

我将自己的担心告知了刘聚,他深思了片刻,表示就按照我的想法办。我和他合兵一处,迅速回头,投入战斗。

等我和刘聚的队伍回到那空旷之地的战场的时候,元军已经渐渐稳住了局势。

虽然经过常遇春这一阵冲杀,敌军已不足五百人,但兵力仍旧是常遇春的约三倍。

好在我军猛hu qi的马匹都蒙了虎皮,敌军的骑兵不敢靠近。因为一靠近,他们的马匹就惊了。

此时,常遇春的战略就是率着猛hu qi,看见哪里敌军多,就往哪里冲。

但敌军已见识了猛hu qi的威力,不与我们正面接触。常遇春的猛hu qi冲来,他们就主动闪开一条道,并架起盾牌做好防护。

即使队伍被常遇春的猛hu qi一分为二,但他们被分割的兵力仍比常遇春的兵力多。加上他们早已做好防护,常遇春的猛hu qi一阵冲锋,斩获也不多。

倒是元军利用我军向前冲锋之际,从两边的盾牌缝隙中不断射杀我军猛hu qi。虽然也没伤着我们几个人,但毕竟我们人少,可跟他打不起消耗战。

而且,常遇春的猛hu qi一旦冲过去之后,原本被冲锋分割开来的敌军又迅速合兵一处。

如此往复,敌军还是有四百余人,常遇春的猛hu qi却损失了近二十人。

看到这个情况,常遇春一阵冲锋过去之后,立即再折返向回冲锋。他打算这次冲回来之后,立即向那山谷方向撤退,让敌军去闯我们在山谷设下的第二道防线。

我们赶到战场的时候,正是常遇春带领猛hu qi向回冲锋的时候。

我看敌军有了应对常遇春冲锋的办法,正在考虑是不是往回撤退,利用第二道,甚至第三道防线消耗敌人。

刘聚却突然大吼一声:“给我冲!”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不光是他的弓箭手分队向敌军冲过去,我率领的预备队也跟着冲了过去,而且还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也怪不得那些兵士,毕竟刘聚是锥子山的大当家。因为刘聚本人虽然骑着马,但他的弓箭手分队却没有马,而我的预备队都有马匹。

因此,预备队跟刘聚冲在了最前面很正常。

刘聚本来左腿跛了,骑马作战容易受到影响,但他也是发了狠,让士兵用绳子把他的左腿绑在了马肚子上,这样他骑在马上也不用担心稳定性的问题了。

本来按照事先与常遇春的约定,一旦他的冲锋难以奏效之时,我的预备队应该先行撤退,他的猛hu qi会尾随而来。

而且就目前这情况,常遇春显然是准备这一阵冲锋回来之后,立即撤退到第三道防线的。

我当时还想叫住刘聚他们,退回到锥子山去。但刘聚命令已经发出,一百号人的队伍已向敌军冲了过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今天就跟着刘聚疯狂一次吧!我也赶紧拍马去追赶前面已冲锋的队伍。

本来常遇春的冲锋不再奏效,敌军已经渐渐扭转不利局面,开始控制局势的时候。刘聚率领的这一百号人再次加入了战斗,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我方倾斜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人诛心

元军正打着如意算盘,准备用他们的新战术不断消耗常遇春的猛hu qi的时候,刘聚突然又从背后杀出。

本来这帮元军正在全力防御常遇春猛hu qi的冲击,哪料到刘聚又带着一百号人从背后杀了过来。

此时的元军是腹背受敌,等他们反应过来,刘聚的这一百号人已趁他们不备,又斩杀了近百号人。

但此时,这些元军就算反应过来了,又能怎样?

腹背受敌的局面没有得到改变,指控官既要指挥抵挡常遇春的人马,又要指挥抵挡刘聚的人马。

究竟哪些人抵挡常遇春的人马,哪些人回头抵挡刘聚的人马,指挥官没办法迅速把自己的意思清晰地传达到每一名元兵。

顿时,元军又是一阵慌乱。

再加上,刚才刘聚的一阵偷袭,又斩杀了近百人,元军的人数也就三百余人了。

而我军常遇春方面,还有约一百三十号人,刘聚有一百号人,合起来有两百三十号人。

这下元军的兵力优势就不是很明显了。

元军这一阵慌乱之中,刘聚和常遇春是一起发力,两人对元军又是一番狂屠,等到二人合兵一处之时,元军又损失了一百余人,而我军几乎是没付出什么代价。

这下,形势就更加明朗了。

元军的兵力和我军已差不多,也只有两百余人了。更为糟糕的是,元军的带队指挥官,应该是个千户,一不留神儿,被常遇春斩落马下。

这下,元军是彻底大乱了。

主将阵前被斩,焉有不乱之理。随着那元军主将的倒地,元军一哄而散。

虽然还有一些其他将官尽力制止元军的溃退,但兵败如山倒,那些将官的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元军已乱,我们就更没有不乘胜追击的理由。常遇春冲在最前面,刘聚居中,我则在最后压阵。

我们这一番追击,直追到小鳌山以南约二十里,一路斩杀元军近两百人。

也就是说,元军最后逃回定远城的不足五十人。

又是一场大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虽然以前也在锥子山大败过敌军,斩杀的敌军人数也不在今天之下。年初我们还攻克过定远城,掠得战利品无数。

但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这次的成果是最大的。

因为,从这次大胜之后,元军再也没有打过锥子山的主意。在他们心中,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锥子山的土匪惹不起。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诛心吧!

这一仗直杀到天色发白。刘聚、常遇春才招呼众人下马,稍作休整。

折腾了一夜,的确都是够累的。除了留下少数士兵放哨警戒之外,其余的人都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个小火,大家三五成群,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约休整了近两个时辰,天已大亮,我与刘聚、常遇春一商量,还是先让大家打起精神先撤回锥子山吧!虽然大家都很累,但还是坚持一下,回山上了再休息。

随着刘聚一声令下,两百余人的队伍,开始向锥子山进发了。一路上,也拾得不少敌军的兵器装备。

回山的行军速度并不快,直到下午,所有的人马才撤回了锥子山。回山后,大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

我也是累坏了,也来不及与刘聚他们总结这次战斗胜利的经验,先睡觉吧。

我从腊月二十五下午,一直睡到腊月二十六中午才起床。

为了让大家休息好,刘聚、常遇春这天也没给大家安排任务,除了在山下放哨的士兵,其余人都在家休息。

傍晚时分,刘聚派人来叫我。

我去刘聚家一看,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也都来了。刘聚说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今晚在他家吃饭,顺便商量几件事。

我来的时候,还没开始上菜。

刘聚就招呼大家一起来谈了谈这次战斗的情况,咱锥子山这次损失了二十几号人,但歼敌一千余人,夺取马匹、装备物资不少。

刘聚一开口,叭唧叭唧地说个不停,他这是真高兴。

刘聚说完了,常遇春又开口了,当他说到当时他都准备撤回锥子山布置第三道防线了,没想到我们从敌军背后杀出,一下子改变了整个战场的局势,敌军直接就是崩溃了。

我赶紧插话道:

“这次能够速战速决,真是多亏了大当家。

我当时与常二哥有约定,如果常二哥与元军交战未取得优势或者未达到势均力敌的状态,我就带着预备队先撤回锥子山,他随后跟过来。

没想到当时大当家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百号人向敌军背后杀了过去,我当时是想叫都没叫住。

没想到大当家这一下,起到了出其制胜的效果。”

我这话总体上是事实,但还是有拍刘聚马屁的嫌疑。

我当时这么说,并不是想讨好刘聚。刘聚自从左腿带残疾以后,总是垂头丧气的,我今天故意这么说,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刘聚高兴,让他重新找回昔日的万丈豪情。

我这话刚说完,杜黑子也跟着讲了一大番话。

虽然他没有在前线作战,并不是十分了解现场的情况,但要表扬人,特别是表扬他的领导,那他还是很有一套的。一番话,直接把刘聚是给说乐了。

我们大家在激烈讨论这次打胜仗的过程及原因之时,菜也渐渐上了。刘聚特意开了坛好酒,大家边喝边聊。

这有了酒,谈话的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直到酒过三巡,刘聚才突然把话风一转,问道:“师弟、胡老弟,你们这次去和州的情况怎么样?你们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常遇春立即把我们这次和州之行的详细情况,都给刘聚作了个简要汇报,刘聚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常遇春说的过程中,我也就某些细节问题,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

最后,常遇春表示,他准备过完春节,等大家把周围几座山上开荒的事宜办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人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刘聚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了好些个关于朱元璋的问题。最终在我和常遇春的一一解释下,才放了心。

问完了常遇春的打算,刘聚又问起我。

我还没开口,常遇春就帮我开口了,他说过完年,我就先去一趟歙县石门,把我和朱霏婚事的问题与朱升老爷子沟通一下。

然后,我从歙县走水路至浙江婺州,然后改走陆路南下至泉州,看那那边偰玉立老爷子是个什么情况。

顺便把偰兰儿的事情跟他老人家汇报一下,看看偰兰儿这丫头下一步该怎么办。

常遇春刚说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思淑说话了。她说她也要跟着我去歙县石门,她说她都好久没看见朱霏姐姐了,想去看看她。

听她一说这话,我心里是一惊,这可不好。这一路上带着这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连忙开口道:“张姑娘,这去歙县,一路也不太平,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路同行,也甚是不便,你还是待在锥子山的好。”

哪知我这话还没说完,张思淑便反驳道:

“姓胡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喽,你上次去歙县石门,我也去了,那次怎么就没有不便,这次反而就不便了?”

我赶紧解释道:

“张姑娘,你看你说得哪里话,我哪敢看不起女子啦!

可以说,我是今天在座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中,最尊重女子的了,我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信,你问问他们几个,谁有我这么重视女人?”

这话虽然有点敷衍张思淑,但我说的还算是实情。

我是从现代社会穿梭过去的人,从小就接受的是“男女平等”的教育,而且在我的亲身经历中,女同志也是能干大事的。

但刘聚、常遇春、杜黑子他们肯定不一样,肯定不会这么想。

因为他们所处的历史时代,让他们的思想受到了局限,他们肯定不会有“男女平等”这个概念。

张思淑见我如此说,就转头扫视着刘聚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一个也没发话。

我心中暗自好笑,接着说道:“张姑娘,我没骗你吧!你还是听我的劝,安安分分地在锥子山待着,好不好?”

谁知我这话刚说完,倒把张思淑的倔劲儿给勾上来了。

她一撇嘴道:“这事儿你们说了不算,我去找兰儿妹妹。这次不光我要和你一起去歙县,兰儿妹妹他们也去,咱们一起带着兰儿妹妹她们去见她爹。”

张思淑一说这话,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行?

上次把她们三个救出来,逃离泉州就费了老大的劲,怎么这次还自投罗网了。我赶紧开口阻止。

张思淑可不理会我这一套,说道:

“你这次去泉州本来就是去解决兰儿妹妹的事的,你凭什么不带人家去?

再说了,人家的父亲托付你们把她们三个送到她堂哥家里,你们又没找到她堂哥,本来就该把别人送回去。

你让她们三个丫头待在这锥子山,算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刘聚的折衷方案

真没想到这张思淑真是伶牙俐齿的,我赶紧妥协道:

“张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要不我们就勉为其难,带你去歙县,至于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就不要带她们去了。

毕竟这一路上不太平,我们要照顾三个小丫头也是不容易的。”

张思淑这会儿就不依不饶了,说道:“带不带兰儿她们去,由她们自己决定。你不想带别人去,自己跟别人说去,我不能背地里出卖自己的姐妹。”

嘿,这丫头还得理不饶人了。我赶紧拿眼瞅瞅刘聚、常遇春,指望着他们二人帮我说说话,毕竟他们两个是她师兄。

刘聚没开口,倒是常遇春开口道:“师妹啊!我觉得三弟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毕竟一路上带着几个丫头还是不太安全,你们就安安心心地在锥子山等消息可好?”

常遇春还没说完,张思淑立即插嘴道:“肯定不行,我必须去。”

刘聚一看,这事儿就僵在这里了,赶紧打圆场道:

“师妹原本也是说好了跟胡老弟一起居中策应的。而且师妹功夫也了得,我看这去歙县,师妹就跟着去。

胡老弟的这身聪明才智,再加上师妹的功夫,就算你们走得再远,我也放心。

至于兰儿她们三个,就留在锥子山吧!”

张思淑还是不领情,道:

“那怎么行?

本来就是去解决她们的事的,她们不去怎么行?

如果你们去了泉州,见他父亲一切都好,可以把兰儿她们交给她父亲。那我们还不是要再跑一趟把她们三个带到泉州去,那样一路上还是有这个安全问题。

而且一件事还跑了两趟路,那不是浪费时间和钱财吗?”

嘿嘿,这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如果贸然就带着三个丫头去泉州,也是不够稳妥。万一泉州那边,还在寻找偰兰儿她们,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但如果真如张思淑所说,泉州那边偰老爷子已经没事儿了。我们还是得再回到锥子山,来接偰兰儿她们三个。

那样跑两个来回,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把时间给浪费了。

我正在考虑怎么说服张思淑,不让她们跟着去泉州。

刘聚又开口说话了,他说道:

“师妹,你看这样可好?

你们四个丫头这次就跟着一起去歙县石门。

到了朱老爷子那里,你们四个丫头就在那里等消息。

胡老弟他们带几个人去泉州,看看那边的情况。

如果泉州那边没危险了,他再从泉州回歙县石门来接你们。如果泉州那边还有危险,身边没有你们几个丫头,胡老弟他们也好应付一些。”

张思淑听到这个方案,思忖了一下,说道:“那行,我回去与兰儿妹妹她们商量一下。”

我也觉得刘聚这个方案还算稳妥,既让张思淑她们去了歙县石门,又避免了带几个丫头直接去泉州,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泉州没有危险了,从泉州去歙县,总比回锥子山来接人要近得多。

常遇春见我也表示同意这个方案,不想这事儿又扯出什么其他的事来。赶紧转移了话题,对刘聚说道:

“师兄,有个事儿你得好好跟三弟说说。

按照我和朱老爷子的意思,让三弟赶紧去歙县石门把朱姑娘娶回来,就安顿在咱锥子山。

可三弟非说这事儿要缓一缓,说怕朱姑娘来了锥子山不适应,会吃苦。

我觉得他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你说咱锥子山上安顿了这么多家眷,可能条件是稍微差了一点儿,但也不至于让朱姑娘受苦吧。”

刘聚听到这里,也开口说道:

“就是,就是。

胡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家是正事。

这下一步,师弟带人去和州了,你也得到处跑,事情没有忙完的时候,但再忙也不能耽误了成家。

这事儿,你就听我们的,赶紧地,把朱姑娘给娶回来。”

听刘聚这么说,我赶紧争辩道:

“刘大哥,你别听二哥的。

那就是他的意思,朱老爷子可没这个意思呢。

他老人家同意这门婚事不假,但他没说让我这么快就把朱姑娘给娶回到锥子山来呀!”

常遇春接口道:

“三弟呀!你就不要再说了,朱老爷子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他是嫁女儿,既然同意把女儿嫁给你,那就表示让你快点去迎娶。

但这话,他总不能开口说出来吧,你自己不积极点儿,可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啊,哈哈!”

我一听常遇春这话,也还有几分道理。

正准备开口,忽然张思淑开口了,她对刘聚他们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还有什么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刘聚看了看张思淑,道:“师妹你要不要紧,让师弟送你回去吧!”

张思淑站起来摆摆手道:“不碍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就出了门。刘聚看了看张思淑,又转过头仔细看着我,也不开口说话。

直到把我看毛了,我才开口问道:“刘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刘聚估计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才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忽然外面有人来叫常遇春,说是裴德龙回来了。他可是从歙县石门回来的呀,我去单州之前,让他带信去给朱老爷子他们的。

常遇春立即拉起我的手说:“快快,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带信回来,朱老爷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正准备跟着常遇春出门,刘聚突然叫住了我,说道:“师弟,你先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我跟胡老弟还有几句话说。说完了,我让他去你家找你。”

常遇春扭头看了看刘聚,见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便说道:“那好。”

然后扭过头对我说道:“说完了过来哈,我在家等你。”

说完,常遇春就出了门。

这时,杜黑子也站了起来,跟刘聚告辞出了门。杜黑子还是很机灵的,听刘聚说有事要和我说,就很识趣地回去了。

张思淑、常遇春、杜黑子都走了,这下就剩下我跟刘聚了。

刘聚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杯对我说道:“胡老弟,咱先干一杯!”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我见他喝了,也一口喝了。我心里在想,这刘聚还有什么话要跟我单独谈呢?

而且常遇春他们都走了,他还不开口,先喊我喝酒。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我跟刘聚一边吃菜,边闲扯淡,直到干了三杯。

刘聚这才又端起一杯,对我说道:“胡老弟,我敬你一杯。这一杯,我是代表我师弟敬你的!”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说道:“刘大哥,你是有什么事儿吧!有什么事儿你说吧,怎么你还代表起二哥敬我来了。”

刘聚开口道:

“胡老弟啊!遇春八岁到我们刘家,和我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这些年,我真是拿他当亲兄弟一样。

本来我的腿废了一条,我打算让他当咱锥子山的大当家,但他不愿意。

我也知道我这个师弟从小有思想,有抱负,他肯定也不满足于一辈子当个山大王。他想出去闯一闯,他想闯出一番功名富贵来。

但这江湖险恶,我还是替他担心啊!

能力、本事,我这师弟有的是。

但我就怕他日后因为能力强、本事大,鹤立鸡群遭人妒嫉,最终被小人暗算啊!

而胡老弟你思维缜密,我就是想请你日后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时时刻刻帮着我这个师弟。”

原来刘聚担心的是这个,唉,这真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呀。

既然刘聚说到了这里,我也要给他表ming xin迹。我也端起酒杯,对刘聚说道:

“刘大哥,常二哥是你的师弟,也是我的结拜二哥。

你放心,今天就是你不跟我说这一番话,我也得时时刻刻为我的结拜二哥着想。

只是,我们这一走,这锥子山的里里外外,还得靠刘大哥你了。

只有你在锥子山把一切搞得妥妥当当的,常二哥和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在外面干事创业。

来,刘大哥,这一杯,咱互敬,为了常二哥,也为了我们自己。”

说完,我把酒杯端着跟刘聚的酒杯一碰,然后一口把杯中酒干了。

刘聚见我干了,也很干脆地把酒干了。

这杯酒干完后,我们又扯了会儿淡。

我还惦记着裴德龙给我带消息的事,因此就盼着刘聚快点扯完淡,我好撤退。

扯了一会儿,刘聚又端起了酒杯。我估计这会儿算是团圆酒了,喝完这杯,这就去常二哥那里看看裴德龙带回些什么消息。

刘聚端起酒杯对我说道:“胡老弟,这一杯,我代表我师妹敬你。”

一听这话,我是一愣,怎么还代表起张思淑来了?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刘聚觉得这张思淑老是跟我唱对台戏,他这个当师兄的不好意思,来向我赔不是了。

我连忙端起酒杯,笑道:

“刘大哥,你这就见外了。

张姑娘偶尔是会有些xiao jie脾气,但也无伤大雅,刘大哥你不用这样。

来,咱啥也不说了,一切尽在酒中,我先干了。”

说完我就准备又一口干了。

第一百八十章 刘聚的托付

刘聚扯住我的膀子,说道:“胡老弟,你别急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既然这样,我就只好又把酒端好,听刘聚说些啥。

刘聚接着说道:

“胡老弟呀!正如你所说,我这师妹确是有些xiao jie脾气。

但我这师妹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都是嘴上不饶人。你要不跟她计较那些事,那就好。

我今天敬你这杯,就是想让你以后要照顾好她。

下一步,遇春走了,思淑也得跟着你走南闯北的,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听到这里,我笑了,说道:

“刘大哥,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胡硕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

张姑娘要跟着我居中策应,我自然就得照顾好她。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计较以前那些事的。”

我还没说完,刘聚又打断我道:

“胡老弟,你还是误会了。

我怎么可能怀疑你会与她计较之前的那些事情呢?

你知道当初思淑要跟着你居中策应,我为什么不反对?

为什么不让她留在锥子山吗?

她待在锥子山多安全,跟着你走南闯北的,我反而担惊受怕的?”

听到这里,我一想,是啊!当时,刘聚为什么支持张思淑跟着我呢,不把她留在锥子山呢?

刘聚接着说道:

“思淑是我师妹,是我恩师唯一的女儿。照顾好她的人身安全,这是我必须做到的。

但师傅不在了,我作为他的大师兄,理应承担一部分他父亲的责任啊!

思淑今年都要满二十一了,我这个当师兄的也该给他找个归宿了。

但咱锥子山上人虽多,但又有谁能真正配得上我师妹呢?

所以我让她跟着你闯一闯,这样也能增加一些机会,看能不能成就她的一番姻缘。”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

原来当初刘聚让她跟着我在外面跑,是想让她与外面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好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呀!

我立即拍着胸脯跟刘聚保证道:

“刘大哥,这个你放心。

你和常二哥都拿他当妹妹看,我也得拿她当妹妹看。

我这以后在外面多留意,一定帮张姑娘成就一桩好姻缘。”

刘聚听了我这话,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要开口说话。突然他又和我一碰杯,把这杯酒喝了。

然后缓缓说道:“胡老弟,你有这番心就够了。我师妹这辈子的姻缘就托付给你了。”

嘿嘿,刘聚这下反应倒快,这算是把我给诓住了,不容我说话,他就把酒给干了,那我也只好把酒干了。

我干完了,刘聚又补充道:“胡老弟,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今日的话呀!我师妹下半生的幸福生活就托付给你了。”

我心中暗想,你倒真是会推卸责任,这敬我一杯酒,就把这事儿甩给我了。

唉,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也没办法。

毕竟他刘聚跛了一条腿,这辈子只能待在锥子山了。

常遇春也要投奔朱元璋去了,这张思淑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多,我不操心这个事儿,还有谁操心这个事儿。

于是,为了打消刘聚心中的顾虑,我又把我们二人杯中的酒满上。

我再次端起酒杯敬刘聚,说道:“刘大哥,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完成你今天交待的这个任务。”

说完我就一口干了。

刘聚见我干了,站起身来,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当时把我的肩膀是拍得一阵酸疼,他可是练家子呀!我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他折腾呀!

刘聚也不理会是不是把我拍疼了,只是按着我的肩膀说:“胡老弟,我的好兄弟,我刘聚谢谢你!”说完也一口把杯中酒干了。

这酒喝了,我又与刘聚扯了几句淡,才起身告辞了。

出了门,我是直奔常遇春家而去,我得去看看裴德龙给我带回了什么消息。

今天晚上虽然喝的有点多,让我走路都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但我的脑袋还是清醒的。

据说,喝酒喝到这个状态是最爽的。

很快我来到了常遇春门前,大门敞开着,门槛上坐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敲敲打打。

不错,这孩子是常茂,就是当初我救下的那个孩子。

我逗常茂道:“茂儿,在干啥呢?钓鱼吗?”

因为我救过常茂和他母亲的命,我和常遇春又是结拜兄弟,所以常茂认得我。

他见了我,用十分不标准的发音结结巴巴地说道:“胡叔叔……爹爹说……你……”

毕竟才一岁多的孩子,刚学说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我也没搞懂他准备说个什么。

这时,常遇春听见我来了,立即走到了门口,对我说:“三弟,快进来。朱老爷子和朱姑娘都给你回信了,你不在,我们没敢拆呢。”

我刚走进门,裴德龙递给我两封信。跟上次一样,都用火漆封着口。

有一封信封上写着字,一看就知道是朱老爷子的信,另一封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那必是朱霏的信无疑了。

我接过信,并没有立即拆信,而是问裴德龙,他们朱家的一切情况还好吗?

裴德龙说朱家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即我先拆开了朱老爷子的信。

信很短,基本上都是些问候的话语。就最后有一句重要的话,让我尽量抽出时间去一趟歙县石门,一些具体事宜还是面谈较适宜。

我也觉得朱老爷子说得有道理,毕竟这是关系我和朱霏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还是面对面沟通更好一些。

看完朱老爷子的信,我把信中的内容大致跟常遇春他们说了一下。

常遇春开口道:

“三弟,我说怎么来着?

早就让你去歙县石门,你老是说不急不急。这下老丈人都来催促你了吧?

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过完年就出发,怎么样?

那朱姑娘的信就不要在这里拆开看了,那是朱姑娘对你说的体己话,你自己躲到被窝里看去吧!哈哈……”

常遇春这一笑,裴德龙也跟着笑了起来,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常遇春还是理解我的心思,催促我早点回家休息。于是,我就出了常家回到了自己卧室。

回到了屋子,我立即拆开了朱霏给我的信。同样,信很短,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对我的关心。

不知不觉中,我又摸出了那个香囊,躺在床上放在了鼻间,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估计是前几天那一仗打得实在太辛苦,我这一觉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听这敲门声的节奏,应该不是罗仁。这小子没有大事不会来敲我的门,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敲门。

我立即收好掉在枕边的香囊,穿好衣服出来开门。

开门一看,是张思淑。她身后还站着三个丫头,不用猜,那肯定是偰兰儿她们三个了。

张思淑见我开了门,也不用我招呼,直接带着偰兰儿她们三个进了我的屋子。

这也没办法,我只好笑脸相迎,说道:“张姑娘、兰儿姑娘,你们有什么事?”

张思淑没开口,倒是偰兰儿先开口了,她说道:

“胡大哥,听思淑姐姐说,过完年你要带我们到歙县去。

让我们在那里等消息,你好去泉州看看我父亲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好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是这事,但这偰兰儿说话跟张思淑那就大不一样了。张思淑那口气,好象我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但这偰兰儿说话温文尔雅的,听着都让人觉得舒服。

我立即笑着对她道:“怎么啦?你们都这么急着离开锥子山呀?”

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张思淑立即接过口,说道:“姓胡的,快谈正事,少扯东盖西的!”

我正准备开口,偰兰儿又接过口道:

“思淑姐姐,你不要对胡大哥这么凶。

胡大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毕竟我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心里也急得很!”

我有意损张思淑几句,便开口说道:

“张姑娘,你看看,同样都是女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看看人家兰儿姑娘,说话客客气气、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对,这“知识女性”是现代才专有的词,那个年代应该是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但既已出口,也没办法了。

我只好接着说:

“你再看看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象我欠了你账似的,你能不能跟兰儿姑娘好好学学,说话要温柔一点儿。

特别是对待男性,那更是要温柔一点儿,要给别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这样才能增加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才会成为众多男性趋之若鹜的女神。”

我正说得起劲儿,就被张思淑给打断了。

她嚷道:“姓胡的,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我们现在是在问是正事儿,你赶紧回答我们的问题,少瞎扯!”

我笑道:“我说的也是正事,而且是关系到你一生的正事。你说说你老是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找婆家,哪个男人敢娶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惹恼张思淑

这话一出口,张思淑真是恼了。

她咆哮道:“姓胡的,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也不用你来瞎操心!”

说完,她眼圈里都红了。很快,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哭了起来。

我一看,这下闯祸了,刚才这话的确有些过分。

我立即赔笑道:“张姑娘,你不要生气,刚才都是我瞎说。我这人你也知道的,说话不怎么经过脑子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如果你觉得委屈,要不你骂我一顿?或者你打我几拳解解气?”

于是,我把胸膛迎了上去,做出准备挨她一拳的样子。

可张思淑也不理会我,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立即对偰兰儿她们说道:

“什么时候出发,你们确定,确定好了提前告知我一声。

你们快去追那张姑娘,都怪我不好,惹她真的生气了。

你们帮我劝劝她,我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当面向她道歉。”

偰兰儿她们听了我这话,就立即去追张思淑去了。一大早上,就遇上这么个事儿,心情十分地不爽。

马上要过年了,锥子山的弟兄除了一部分在开荒,其余的人都在山上准备过nián de shi。

提起这过年,我忽然想起黑石岭中还有不少兄弟,过年了,让他们把手中的事情都放下,回锥子山来过年吧,过完年再去继续他们的事业。

过完年我又要出门了,至少得几个月才能回来。所以有好多事情,我还得给周定成、谭诚他们交待。

想起这些,我直奔刘聚那里。这事儿虽然他肯定赞同,还是去请示一下较好,毕竟他自从受伤以后,心里就有阴影。

很快我到了刘聚那里,他听说了我的想法,果然是十分赞同我的意见。

想想他同意,那就好办了,我又跟他瞎扯了几句。因为心里惦记着张思淑这事儿,就没在那里待多久,出了刘家。

从刘聚那里出来,我又直接去了常遇春那里。

这事还是跟他说一下,虽然是结拜兄弟,就是不跟他说,他也不会计较,但说一下总比不说要好。

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常遇春也是十分赞同我这个想法。毕竟过完年,他也准备去和州了。黑石岭中的那些兄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从常遇春家里出来,我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张思淑那里。因为我们几个头领的房子都离得不远,我也是很容易就到了她家。

我越想越觉得今天早上那话有点过分。别人毕竟还是个没有出嫁的姑娘,我那样说人家真是不合适。

我是真诚地想去她家,给她道个歉。但张思淑的房门紧闭着,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难道不在家?

我又围着她的房子转了转,仔细隔着窗户听了听,里面的确象是没人。

偰兰儿她们三个本是住在张思淑旁边的一间房子,但自从偰兰儿从单州回来后,张思淑硬是让偰兰儿她们搬去和她一起住,说是这样热闹一些。

也难怪,她这房子虽然不算很大,但就住她一个人,确实显得空空荡荡的。

如果张思淑在里面,那肯定偰兰儿她们也在。我敲门,就算张思淑不应声,那偰兰儿她们肯定也会来开门。

想到这些,我确定张思淑肯定不在里面,那她究竟跑去哪里了呢?

我早上那几句话,不会说把她气得要去做什么傻事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在她家附近转悠,逢人就问看见三当家没有。

后来终于打听到,说是三当家到后山上去了,好象偰兰儿她们几个也跟过去了。

我立即向后山爬去。

这锥子山上的房子是依山而建。虽然说我们这些房子是建在山上,但那其实是针对山脚而言。

准确地说,我们住的这些房子是建在锥子山半山腰一些相对平坦的地方。

房子后面还有山,只是那山又相对较陡峭了一些,不适合建房子居住。

张思淑肯定是早上被我的话气到了,就爬后山去了。

果然我朝后山爬了没多久,就听见山上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但因为隔得远,说的什么还听不太清楚。

我循着声音继续向上爬去,渐渐听得那声音好象是在骂人,而且似乎是在骂我。

我加紧脚步,快速上前。

这下听清楚了,“姓胡的,死淫贼,我砍死你,砍死你……”

这骂声中还夹杂着刀剑砍击物体的声音。

我偷偷地摸到近前,终于看清楚了。

张思淑正拿着她的剑在砍击一棵枯树的树干,一边砍一边就骂着刚才那些话。

偰兰儿她们三个也在,就在离张思淑不远处远远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是在让张思淑尽情地对着那棵枯树发泄。

这下,我也算明白了。张思淑的确是气得够呛,正把那棵枯树当成我,在泄愤呢。

这样也好,让她出出气,气撒出来了就好了。为了不影响她,我也没有走过去。就在借着一丛灌木丛的遮挡,躲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山上风大,加上现在又是一年中最冷的天气,虽然有点太阳,但还是比较冷。

一阵风吹来,我没把持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不用说,这下暴露目标了。

张思淑可是个练家子,我这个喷嚏岂能逃得过她的耳朵,她立即大声喝斥道:“什么人躲在那里?快出来!”

我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的,只好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说道:“大家别误会,是我!”

本来是对着一棵枯树发泄,这下真身现身了,这四个丫头都有些惊讶。

一看这个情况,我立即呵呵笑道:

“原来张姑娘在心里这么恨我呀!

我承认,今天早上那番话,我确实说得太过分了,还请张姑娘能够谅解。

当然,我早上说出那番话来,也是出于一番好心,请张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如果张姑娘砍击这棵枯树心里能够好受些,那就继续,如果张姑娘想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张思淑听了这话,冷笑道:“绝不还手?我如果要收拾你,你还得了手吗?”

我苦笑一下道:“那,那的确是没办法还手,张姑娘的功夫我是知道的。”

张思淑接着说道:“姓胡的,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什么出于一番好心,你说那么难听的话,还是出于好心吗?那我来问你,你这是出于什么好心?”

本来刘聚昨晚对我的托付我是不想告诉她的,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想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这样对于她的下一步生活还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有句古话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嘛!

让她能正视自身的问题,让她能明白她的大师兄对她的担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缓了缓开口道:

“张姑娘,昨天晚上,你从刘大哥那里走后,常二哥和杜黑子也走了。

刘大哥留下我一个人,跟我谈了很久,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张思淑问道:“什么事?”

我接着问道:

“你知道当初你说要跟着我居中策应,刘大哥为什么没反对吗?

你是他师傅唯一的后人,你父亲去世后,他和常二哥都是拿你当妹妹看的。你如果跟他一起待在锥子山,那是多么安全啊!

那他为什么同意你跟着我走南闯北,随时容易遭遇突fā qing况。一旦你有个好歹,他怎么对得起你父亲啊?”

我问到这里,张思淑愣住了,显然她以前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我见她不作声了,知道她是准备听我怎么说了。

我接着说道:

“刘大哥之所以让你出来,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

他知道你心性高,锥子山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但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下去,你也快满二十一岁了,也不小了。你要一辈子孓然一生,他更觉得对不起你父亲。

所以,他同意你出来,到处走一走,兴许就能碰上意中人。

为此,他昨晚和我谈了许久。拜托我在外面,一定要替你留意,一定要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昨天晚上,我也是给刘大哥立了军令状的。我也是答应过她,一定要帮你解决好终身大事的。”

听我说到这些,不光是张思淑,连偰兰儿她们三个也觉得有点惊讶。

我接着说道:

“刘大哥平常都拿我当兄弟看,常二哥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和我是结拜兄弟。

他们两个平常对你怎么样?

他们两个对你真是跟亲妹妹一样,既然他们对你都这样,我岂能又不拿你当妹妹一样看。

我早上说那番话,其目的也就是让你能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不足。

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谁又没有缺点呢?

但没想到,你反应这么过激。

张姑娘,真的,我说那番话没别的意思,如果你接受不了,我收回。

你对我要打,我任打;要罚,我认罚。”

我这番话直接是把张思淑给说得没开口反驳了,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陨铁宝刀

偰兰儿机灵,见这情况,马上打圆场道:

“思淑姐姐,好了,好了,你都在这里发了一上午脾气了。

现在胡大哥也来当面认错了,你就不要再呕气了,快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也赶紧说道:“是的,我们快回去吧!这里风大,冻得着凉了可不好,我们过完年还要出远门呢。”

张思淑终于开口了,没好气地对我道:“我着凉了是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

为了让她消气,我嬉皮笑脸地对她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跟刘大哥、常二哥他们跟兄弟一样,他们拿你当妹妹看,自然我也拿你当妹妹看呀!

哦,不对,不是当妹妹看,而是当亲妹妹一样看呀!”

这话直把偰兰儿她们三个给逗乐了,但张思淑不仅没乐,反而是气急败坏地对我吼道:“大师兄、二师兄可以拿我当妹妹看,你不能!你永远不能!”

也不知她又发哪要神经了。

见她这么说,我只好顺着她说道:“是,是,是,我不能拿你当妹妹看,我拿你当女王看,当公主看,这下总可以了吧?快,跟我们回去吧。”

张思淑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走,也没说不走。我看看偰兰儿,对她使了个眼色。

偰兰儿这丫头机灵得很,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上前拉住张思淑的手,说道:

“思淑姐姐,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就算你恼胡大哥,要打他要罚他,我们也得先回去了再打再罚。

要当着锥子山全体兄弟的面,打他罚他。

要当着众人的面,出他的丑,让他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你。

我们在这里僵着,也不是个事儿,快走吧。”

说完,她又朝身边的桃儿、杏儿努努嘴。

桃儿、杏儿就跟着她一起,三个人对张思淑是连拉带推。好不容易,劝得张思淑是动了步子,跟我们一起下山了。

直到回了屋子,我才问道:“张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告辞了。”

哪知这时候,兰儿使坏。她说道:“刚才说好的,回来了,再打再罚的。思淑姐姐还没打没罚呢,你不能走。”

我瞪了一眼兰儿,这丫头还对着我坏笑。我又不敢走,生怕刚把张思淑劝回来,又惹着她了。

还好,张思淑发话了,“今天懒得跟你计较,这账我先记着了。我以后想打想罚的时候,再找你,你可别想赖账。”

我赶紧保证道:“那是肯定,大丈夫在世,当光明磊落。肯定不赖账,绝对不赖账,张姑娘你就放心吧。”

张思淑听我这么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也不理会我了。

我明白她是今天不跟我计较了,我很识趣地就溜出了门。

出了张思淑的家门,我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找陈定邦。我交待他去一趟黑石岭,把黑石岭那些弟兄都叫回来过个年。

陈定邦跟我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蹭了顿中午饭,就领命出发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偰兰儿来过几次,说是张思淑不再生气了。另外,她和张思淑也商量好了,决定正月初九就出发。

我一想,也好,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因为一路上要带四个丫头,好在张思淑功夫好,主要是照顾偰兰儿她们三个,我们去的人也不能太少。

罗仁、陈定邦肯定得跟我去。另外,贾海通、郑光成也带上。这两小子上次跟我去了趟和州,表现不错,办事稳重,人也机灵。

这样,四男四女,一行八人,也差不多了。考虑到年后,柳怀镜他们也得去和州拉货,我决定让他们一起去,到了和州,我们继续南下。

这样,从锥子山到和州这一段路程,就不用担心她们几个丫头的安全问题。毕竟我们人多,一般的小股土匪,我们都能应付。

于是,我专程去找了柳怀镜。他听说了我的想法,也表示我这个方案好。他立即去通知运输队的人,让大家做好初九出发的准备。

周定成他们是腊月二十九晚上才回到锥子山的。听说他们回山了,我还去看了看他们,见他们一切都好,我也很高兴。

周定成告诉我,由于时间紧,他们才精心打造了两把陨铁刀,特意给我带来了。

我接过陨铁刀,的确比普通刀重了不少。

周定成还亲自给我做了试验,用这陨铁刀劈石头,石头被劈去一大块角,但这陨铁刀的刀口却一点儿也没损坏。

在那个年代,这的确可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周定成还告诉我,他们研制的“山”字形纹路的铠甲也不错,防护效果的确比以前的铠甲要好,而且重量还略有减轻。

他们正用那块铝合金板切割下来的材料在打造“山”字形纹路铠甲,快完工了。

过完年,估计他们再加工个十来天,就能成了。

我称赞了他们一番,两把刀我收了。我准备自己带上一把,另外给常遇春送去一把。

同时,还交待周定成他们,让他们过完年,尽快把那副铠甲加工好,完工后就给二当家送去。

常二哥马上要跟着朱元璋去混了,这行军打仗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了。可得给他准备点好装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另外,我还吩咐周定成,回黑石岭后用那陨铁打一把宝剑。

我们正月初九出发,让他打好了初九那天派人送到韭菜山。我们从那里路过就带上这把剑,这是给张思淑预备的。

周定成他们的事说完之后,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他们几个也围了上来。

谭诚递给我一个大包裹,我打开一看,满满的一口袋至正钞。

无疑,这就是谭诚他们这段时间印制的。

我拿出一张,和真的至正钞对比研究起来。不仔细分辨,还真是认不出来。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谭诚说,这是他父亲以前雕的木制模板,印刷后与真币还是有差别,因为真币是铜板,他现在正在雕刻铜板。

至于印出这些至正钞,主要是现在还没有铜板。另外要试验一下陈为俊调制的油墨的效果,同时检验一下候富贵造的这个纸张怎么样。

我又仔细对比了一下真币和假币的纸张和印刷的油墨,这两个方面几乎是没有差别。

陈为俊、候富贵也表示,他们还在不断改进技术,力争做到完美。

从现在来看,他们二人的技术研究走在了前面。

于是我叮嘱谭诚道:“你的铜版也要抓紧啊,等你的铜版出来了,就更能体现效果了。”

谭诚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我又对他们说道:“我过完年后,还得去趟泉州。你们在老家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要不要我给你们送个信什么的。”

三人均表示,老家那边也没有亲人,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一袋子纸币,觉得这次去泉州一路上可以使用看看。

特别是在一些灯光昏暗的情况下,比如晚上去买东西,别人是很难分辨的。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他们都没有异议,而且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毕竟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嘛,他们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劳动能转化为价值。

当晚,我又拿着周定成打造的那把陨铁刀去找常遇春了。

他试了一下刀,也是赞不绝口。我告诉他目前还只打造了两把,我和他一人一把。

另外还给他打造了一副铠甲,不过还要十来天才能完工,让他务必要拿到那副铠甲了再去和州。

我只能告诉他那副铠甲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比普通铠甲要轻。因为我跟他说铝合金这个东西,他也不懂。

常遇春见我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起这事,也答应了一定穿上那副新铠甲后再去和州。

大年三十中午,锥子山再开流水席。

刘聚还当众宣布,这个流水席连开三天。所有的人,正月初三之前,除了站岗放哨以外,就是吃饭喝酒睡觉,别的事一概不用管。

这个春节过后,锥子山的人马就要大致分成三拨了,一拨跟着常遇春去和州;另一拨跟着我做好常二哥他们的后勤保障及私盐生意;余下的人则在锥子山和黑石岭,完成他们各自的工作。

刘聚、常遇春都表示让大家这几天要吃好、喝好,这机会难得。以后这些在座的兄弟都要各奔东西了,再也难得聚到一起了。

这几天,我也是胡吃海喝的,每天都是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度过的。

直到正月初三,一切才渐渐步入正轨。

先是周定成他们回了黑石岭。

接着是继续开始垦荒运动,年前已开到了黑石岭。据杜黑子说,还有个十来天,黑石岭那边也差不多了。

常遇春也说预计过完正月十五就出发,那个时候周定成特制的铠甲也应该好了。

我这几天则让罗仁准备出发的各项装备物资,柳怀镜则做好他的运输队出发的各项准备工作。

我自己闲来无事,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开始研究起那本《岛夷志》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叮嘱常遇春

正月初八下午,刘聚特意来请我和张思淑、常遇春,还有偰兰儿她们三个,说是要为我们送行。

明天这一走,也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再回锥子山。

我们都如约来到刘聚家,菜都已经开始上桌了。刘聚赶紧招呼大家都坐下,为大家倒酒。

杜黑子因为带人在黑石岭垦荒,所以没来。但蓝玉、柳怀镜都被刘聚给叫来了。

刘聚也算是思想开放之人,不仅请了常遇春来,而且把蓝玫和小常茂也叫来了。因为有女客,还叫妻子王氏出来专门作陪。

这样,我们坐了两大桌。

王氏、蓝玫、张思淑外加偰兰儿她们三个和小常茂坐了一桌;刘聚、常遇春、蓝玉、柳怀镜再加上我,五个大男人坐了一桌。

席间,气氛十分地融洽,大家互相敬酒,相谈甚欢。

本来上次谈好有一百四十多人要跟常遇春走的,那些人都编在猛hu qi。但上次击退元军,猛hu qi损失了二十几号人。

也就是说,这次跟常遇春走的,就只有一百二十人了。

我知道常遇春将来的辉煌成就,想让他凡事低调一点儿,免得招人妒恨,这也是上次刘聚对我的托付。

于是,边喝酒我就跟常遇春聊起了去和州以后的一些事宜。

我让他刚开始作战不要使用猛hu qi,这个猛hu qi要作为“杀手锏”使用,不能轻易就暴露了目标。

刘聚和常遇春都认为我说得有道理。

同时,我还叮嘱常遇春,刚开始投奔朱元璋后,一切要谨慎。不要急于立功,急于表现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切等在那里把地头熟悉以后,站稳了脚跟之后,再慢慢施展自己的才能。

特别是我们研究的一些新战法、新装备不要轻易使用,等的他能独立带一支兵在外作战了,再使出这些本领。

另外,我还告诉常遇春,我与朱元璋的部下徐达、汤和、李善长、胡惟庸都有一面之交。这四个人都是厉害角色,如果与他们打交道,可以说出与我的关系,要尽量和他们几个搞好关系。

徐达这人打仗很有一套,凡事要以他为先,毕竟他是朱元璋的嫡系。

但对于胡惟庸这个人,不光要搞好关系,还要提防着他,这人城府太深,要小心。

这一番话说完,不光是刘聚说好,就连旁边桌上的蓝玫也跑过来说要敬我一杯。

等我喝了之后,蓝玫才对常遇春说,要他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切不可太露锋芒,为自己带来祸事。

常遇春本来就信任我,这下,刘聚、蓝玫都这么说,他也表示要坚决按照我的方针去行事。

因为第二日,我和柳怀镜他们要出发,所以这酒席也没耽搁太久,我们就各自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带着他的运输部队下山了,说是在山脚下等我。因为他们人多车多,下山太耽误时间了。

老规矩,还是罗仁赶马车,载着偰兰儿她们三个,其余四人骑马。

我让张思淑她们四个女子也预备了男装,出了和州再换上。毕竟从锥子山到和州,基本都是朱元璋的地盘,没人敢跟我们过不去。

我让罗仁把我每次出门必带的急诊箱、还有那一袋子伪至正钞放在马车上,当然真钞和现银也带了不少。

这马车底部还有些蹊跷,有一层暗格,平常主要是放兵器和钱财。因为这一路要走很远,不带兵器不行。但兵器露在外面太打眼,也不好。

因此,我让罗仁找木匠设了这个暗格,平常大家都把兵器藏在里面,关键时刻拿出来就能用。

当然,我那把陨铁宝刀也藏在了里面,《岛夷志》我则随身带着。

刘聚跛着一条腿来为我们送行,说是要把我们送到山脚,最后被常遇春、张思淑还有我给死死劝住,才没下山。

常遇春则坚持要送我们下山,我们也没拒绝。

于是,我们八人加上常遇春、蓝玉一共十人下山了。

到了山下,我们与柳怀镜的队伍汇合了,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山外走去。

到了韭菜山,刘善荣早在那里等着我们,他手里拿着一把宝剑。

不用说,这就是他们赶制的陨铁宝剑,这是给张思淑预备的。我都带了一把陨铁宝刀,她那么好的功夫,不配一把宝剑有点说不过去。

我接过宝剑掂了掂,分量够足。我递给张思淑,让她试试。

她十分惊讶地看着我,没接手。

我说道:“这是专门给你定制的,我和常二哥每人都有一把宝刀,女孩适合拿剑,所以就让她们给你赶制了一把,你试试。”

常遇春也在一旁催促,让她试剑,她才接过剑。

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才出鞘,一剑朝路边的一棵小树砍去,小树立即断为两截。

那断面齐整得很,她似乎很满意,把剑入了鞘,交给了罗仁,让罗仁藏在了马车下面的暗格里。

我们与刘善荣告别后,继续前行。

中午时分,我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也是该与常遇春告别的时候了。

我对他说道:“二哥,回去吧!再送我们,今天晚上就赶不回山上了。过不了几天,你也得去和州了。趁着这几天有时间,好好陪陪嫂子和小常茂。”

常遇春本欲把我们送出定远县地界,但经不住张思淑也劝,最终和蓝玉返回锥子山去了。

休整过后,我们的队伍又继续出发。

一路无话,到和州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八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来的时候,沈大哥派人送盐的船也才在前一天刚到。听说,沈大哥给我捎了信。

chén yuán贵把信交给了我,我拆开一看,沈大哥主要还是在说生意上的事。

应该说这一年多的生意还是相当成功的,沈大哥由最初只有我我那条入股的船起家,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有四十多条船了。

现在,他也不用每次都亲自去景德镇了,经常是张士荣带队,他自己主要是和汪耀南一起与那些远洋商人联系。

郑奇那小子现在也出息了,也能独挡一面了。这到各盐场进货的事儿,基本上都是他在操持。

另外,沈大哥在信中提到,他的夫人也怀孕了,同时提醒我,让我早点成家。

到底是结拜兄弟。

我则连夜给他回了信,主要是讲述了我这趟去歙县石门,然后去泉州的大致行程,也讲述了常二哥替我求亲的事。

当晚,chén yuán贵也知道了我们这次出门的大致行程,他跟我提出了一件事。

他这次也想跟我们去,这第一是想着我们要出远门,多个人多份力量。

这第二是他在和州也待了几年了,早想着出去转转。

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

chén yuán贵在和州这几年,还是培养了几个年青人。他想这次通过他出门一段时间,检验一下这几个年青人的办事能力。

毕竟这往后,常遇春的势力发展到哪里,我们的人就得跟到哪里。

所以这联络点还得多开分店,这分店的管事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是用钱买不来的。

听他说了这个想法,我也觉得可行。chén yuán贵的办事能力我还是清楚的,这一路上有了他,我感觉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几分。

我立即将这个想法跟张思淑说了,怎么也得体现出对她的尊重。

张思淑对于此事没有什么意见,让我自己做主,那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我立即让chén yuán贵把和州这边的事做一些交待,同时这些事也得跟柳怀镜沟通好。毕竟下次他再来和州,得搞清楚这里谁是管事的。

chén yuán贵便把柳怀镜叫来,把和州这边的大致情况向我们作了个说明。

现在和州这个联络点除开他之外,还有四个人,有两个是以前锥子山派过来替换回崔道远和陈定邦的,一个叫张怀德、一个叫郑有功;还有两个是他在和州本地招揽的小伙子,一个叫甘仁桐、一个叫马振宇。

这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张怀德年纪稍长,也是这几个人中他最看好的。所以,这次他走后,他准备让张怀德负责这里的一切。

其余三个各负责一片,由张怀德搞好统筹协调。

柳怀镜经常来和州,这几个人他都熟。听说chén yuán贵这个安排,他也表示可行,同时他还把这几个小伙子都夸赞了一番。

见他二人都这么说,我也没有异议。我让chén yuán贵把这几个小子都叫来,今天就当场把这事儿给他们安排下去。

我们也就明天在和州停留一日,由chén yuán贵负责联系一下去船只去池州,后天就得出发先到池州,再走陆路南下到歙县石门。

chén yuán贵很快就将这四个小伙子都叫来了,也一一介绍给我认识了。

我也来到和州几次,这几个小伙子都熟悉,就是不知道名字,这次终于对上号了。

chén yuán贵立即把他准备跟我去歙县石门的事跟他们都说了,并交待他不在的日子,这里由张怀德全权负责,让其他三个人务必要听从安排。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探望傅友广

其他的三个人也都当即表态,一定支持好张怀德的工作。

当然,我也煞有其事地做了几句指示。无非是在chén yuán贵那番话的基础上,炒了下现饭,让他们注意要齐心协力搞好团结、搞好工作之类的。

这也没办法,人是个群体动物。

生活在社会这个群体中,就得接受社会这个群体的一些潜规则。这个现饭我要是不炒,就不能体现出我对此事的重视。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们在生活中经常遇到的一些没有必要的繁琐程序,也有他存在的必要性。

这也正好印证了黑格尔的那句话——“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我的指示做完后,chén yuán贵又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最后,他让甘仁桐明天一早去联系船只,我们后天要乘船去池州。船得大一点,我们有马匹,还有马车。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才各自散了。

正月二十日,我们一行九人上了去池州的船,张思淑她们也换上了男装。

从和州到池州是逆水向上,路程还算比较远。加上我们所乘的船是别人的一艘货船,一路上在各码头还装货、卸货什么的。直到二月初三,我们才到了池州。

张思淑也是好久没坐过船了,一直晕船。好在这船是走走停停,每次一靠岸,我就让chén yuán贵陪她上岸去缓一缓。

即使是这样,到了池州,她也是象刚生了场大病似的。倒是偰兰儿她们三个,虽然也有些晕船反应,但不似张思淑这般强烈。

一路上,我和罗仁他们几个,天天是拖拉机搞起,快活得要命,而张思淑却跟受罪一般。

到了池州,想想我们也不急着赶路。我便跟大家商量,先在池州休整几日,待张思淑恢复了再出发。

大家都没表示异议,倒是张思淑还想逞能,被我们给劝下了。

于是,到池州的当天,我们便找了间上好的客栈。反正我们的伪钞多的是,不用白不用。

当晚,我去看了下张思淑。看那样子,没个两三天是缓不过来了。

我叮嘱偰兰儿她们三个好好照顾她,毕竟她们是女孩子出入方便一些。

偰兰儿也答应得很干脆,和张思淑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两人真有点情同姐妹的感觉。

回到屋子,我跟罗仁他们商量,反正在池州还得待几天,我想顺便去趟安庆,看看我那个好兄弟傅友广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傅友广,罗仁、陈定邦、chén yuán贵都是认得的。贾海通、郑光成以前没去过安庆,自然是不知道。

罗仁、陈定邦、chén yuán贵都想跟我去。但考虑到这里还有三个小丫头,加上一个正在饱受晕船痛苦的张思淑,不能让们们都跟去。

我本想就带罗仁一个人去,但他们又不放心我,说我功夫不行。

想想也是,最终大家达成个折衷方案,罗仁和陈定邦跟我去安庆。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在这里负责照顾她几个丫头,有chén yuán贵留在这里,我也放心些。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看了下张思淑的情况,就告知她我去趟安庆。

同时也告诉她和偰兰儿,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他们直接找chén yuán贵。我最迟后天,也就是二月初六回池州。

要在平常,张思淑说不定还得损我几句,又是去会什么狐朋狗友啦!

现在,她吃什么吐什么,哪还有力气跟我说话。

从池州到安庆的路程不远,往来船只也很多,我们三个很顺利地就搭乘了去安庆的船。

午后,我们就到了安庆码头。

坐了一上午船,肚子也饿了,我们并没有急着去找傅友广,而是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才不急不慢地向黑蛟帮的堂口走去,这地方我们熟,很快就到了。

到了黑蛟帮堂口的大门口,有人拦住了我们。

我们说是他们帮主傅友广的朋友,麻烦他通报一声。

很快,有人出来迎接我们了。不过不是傅友广,而是他的媳妇儿吴钥。

吴钥立即笑着迎接我们道:

“我听下面的通报说是友广的老朋友姓胡,就猜到是胡大哥来了。

友广今天早上出门去城外有点儿事,估计天不黑是回不来了,我就只好来接你们啦!

胡大哥,这次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呀?”

这吴钥从小在帮会中长大,加上好歹也得遗传点吴啸天的基因,因此就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矜持。

她的身上透着的就是一股豪气,用现在的话讲,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不过准确地讲,她应该算是个颜值颇高的“女汉子”。

听说傅友广不在家,但他老婆亲自来迎接我们,也是给足了我们面子,我们就跟着吴钥进了黑蛟帮。

一路上,我也跟她讲起了,本来我们是从池州去歙县的,因为到了池州,十分想念我这个好兄弟傅友广,所以就抽个空过来看看他。

对于张思淑晕船需在池州休养几天的事,我只字未提。

如果那样说,就显得我们是无聊、没事干了,才到安庆来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心中还是把傅友广当兄弟看的。

我们一边和吴钥聊着,了解了一下他们黑蛟帮的近况。

自从上次我们在黑蛟帮帮他们夫妻两个稳定了局势之后,一切还算正常。

沈万三也经常给他们送些私盐过来,他们靠着倒卖私盐也赚了不少。

但黑蛟帮实在人太多,光靠倒腾私盐那点儿钱,还是不足以应付日常开支。因此,这收过路费的事还是得做。

但自从各地农民起义一来,这安庆、池州也是在元军与起义军中几易其手。

战事多,流民就多;流民多,投奔黑蛟帮的人就多,好多人也是看中了“黑蛟帮”这块牌子,来混口饭吃。

但流民多,从事生产的人就少了,往来的商船也少了。

现在的情况是,黑蛟帮的人越来越多了,但黑蛟帮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这还亏得有这私盐生意。要不然,光靠在江面上收过路费,还养不活黑蛟帮这一大家子人。

今天傅友广去城北,就是和一个大地主去谈生意了,那个地主想找黑蛟帮大批量购进私盐。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暗有了个想法。

黑蛟帮嫌人多,不好找饭吃。常二哥要跟着朱元璋打江山,缺的就是人手。

何不鼓动黑蛟帮的人去一部分到常遇春那里,最好是能把黑蛟帮的人都给争取过来了,那就是“双赢”的局面嘛!

谈话间,吴钥安排人准备今晚的酒席,说是等傅友广回来后,为我们接风。

同时,还安排人去北城门处候着。一旦傅友广回城,让他立即回来,就说我们来看他了。

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吴钥瞎聊着。

忽然,大厅外面传来了喝斥声。

吴钥立即起身,我们也跟着起身,去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大厅,只见几个黑蛟帮的人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子经过,似乎准备押到后院去。因那两个被绑之人不愿意进去,双方发生了争辩。

吴钥立即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那帮押人的喽啰中,走出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似乎是个小头目。

他开口说道:

“回二当家,这两个人半年前找我们借了一百两银子,说好了三个月还。

我们催促了多次,到现在还没还。

这不没办法,我们才把他们押回来了,让他们家里人拿钱来赎人。”

我一听,借钱给别人?

不会他们黑蛟帮还放gāo li dài吧?

不过这在帮会也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傅友广可真是个经营人才呀,业务开拓得很广泛嘛!

估计那两个被押的男子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这吴钥是黑蛟帮的二当家,立即跑过来跪下。

其中一个跪着说道:

“二当家,您就再宽限我们几日吧!

我们实在是没钱,才找你们借钱给我父亲治病的。

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们要不花钱请大夫,我父亲估计就活不成了。

我父亲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们的生意开张了,一定把钱还上。”

我这才注意到,这绑着的两个男子,一个已头发花白。另一个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应该就是父子俩。

那小伙子黑黑的面庞,长得是方方正正的。他那父亲跪着给吴钥磕头,也没看清面容。

这时,吴钥开口了:

“你们两个站起来说话,不要给我磕头。

我们黑蛟帮做点生意要养活一大帮子人也不容易,如果都象你们这样,欠着钱不还,那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而且我们黑蛟帮虽然放贷,但利息也不高,月息才一分半。

估计你也去别的地方问过,别的地方至少月息是七、八分,有的甚至月息一成以上。”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黑蛟帮的确放贷。

但在当时,这确实不算gāo li dài。

月息一分半,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月息15%。每个月计复利的话,年息也就接近20%。

这就是放在现在,也是在国家贷款利率的规定保障范围之内,算不得gāo li dài。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面目全非之人

就在我计算他这个贷款利息的时候,那一对父子都双双从地上起来了。

我向他们看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个年长的老者我已看不出他的年纪。

为什么看不出他的年纪?

因为他的脸上满是严重烧伤的的痕迹,黑一块、红一块的。

我转头看看吴钥,她似乎是知道这老者长这模样,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只是对那老者一扫而过,不再看那老者,只看着他儿子。

我一看他这情形,一是有了同情之心,二也是起了好奇之心,好奇他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我见他儿子也就二十出头,估计和我年纪相差不大。

于是就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那老者转过头看着我,看我和二当家站在一起,估计我也是黑蛟帮的重要人物。

于是,回我道:“大王,有什么事您但问无妨。”

见他如此说,我就放心大胆地说道:

“这位大叔,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黑蛟帮的人,因此你也不要叫我大王。

我姓胡,你老人家叫我小胡就可以了。

我就是好奇,你老人家的脸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那老者还没回话,他儿子就插嘴了,说起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家人姓唐,父亲叫唐世超,儿子叫唐耀祖。父亲五十出头,儿子今年二十二岁。

他们家原本开了个小铺子,卖点婚丧用品,也自己做点烟花爆竹什么的放在店里卖。

因为这是他家祖传的手艺,他们家的烟花爆竹做得特好。在安庆,他们家算得上是烟花爆竹做得最好的一家。

这唐世超也爱钻研,不断改良他们唐家烟花爆竹的生产工艺。

唐家的烟花点燃后,发光发火的时间比别家的长,强度也更大一些;唐家的爆竹也比别家的bào zhà威力大。

这都是我这唐世超不断改进huo yào pèi fāng的成果。

可不巧的是,去年夏天,这唐世超在配制huo yào的时候不小心,引燃了huo yào。好在引燃的只是散装的huo yào,没有制成爆竹,没有发生bào zhà。

但即使如此,这唐世超的脸还是被huo yào严重烧伤了。

发生事故之后,唐耀祖立即请了这安庆城内最好的大夫。

当时的情况很严重,如果治疗不当,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先是用了他配制了一些普通治疗烧伤烫伤的膏药,但治疗效果并不明显。

当时正值炎夏,两天之后,唐世超脸面都开始流黄水,开始溃烂了。

唐家的人一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又再次苦苦哀求大夫。

那大夫说他家有一个祖传治疗烧伤、烫伤的秘方,效果非常好。但需要用到天山雪莲、龙涎香等名贵中药材,费用会很高。

当时,唐耀祖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父亲的命。不仅花光的家中所有的积蓄,又找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借了个遍。

最后还是没凑齐所需的银子,实在没办法,才找黑蛟帮借了钱。

当时借钱的时候,唐家的人也是仔细打听了,黑蛟帮的利息的确是最低的。

直到今年春节,唐世超的情况才好转了一些。

这半年时间,唐家那铺子也基本处于歇业状态。

唐耀祖打算等唐世超身体好了,继续把他们的铺子开起来,慢慢偿还黑蛟帮的钱。因此,请求黑蛟帮宽限些时日。

听了那唐耀祖的这番话,我接着问道:“治你父亲这病,你们家总共花了多少钱?”

唐耀祖答道:“前前后后,算上家中的积蓄,还有到处借的钱,五百两银子是出头了。”

我一听,这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这要在一般家庭,根本想就不敢想。

好在他家有这门手艺,开个铺子应该也攒了些钱。

唐耀祖刚才说到那治疗烧伤、烫伤的祖传秘方要用到天山雪莲和龙涎香等名贵中药材。

这天山雪莲大家都是知道的,那的确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材。

虽然我是学医的,但对中药了解并不多,这龙涎香我以前可没听说过。

出于好奇,我便问道:“你刚才所说的那配制祖传秘方的龙涎香,是个什么东西?”

唐耀祖没来得及答话,这时一个刚才押送这父子的黑蛟帮小喽啰回话道:

“这龙涎香的来历我知道。

龙涎香是一种灰白色的蜡状物质,其气味特别清香。

这种物质产yu dà hǎi,一般都是渔民在打鱼的过程中拾获。刚捞上来时,其实并没有这种香味,甚至还有点腥臭。

但打捞上来之后,经过一段时间干燥,就能慢慢散发出香气了。如果用火点燃,其香味更加芬芳。

对于这个东西,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但据一些渔民说,他们祖上相传,这东西是“龙”的口水。便有了‘龙涎香’这个名字。

但这个东西对治疗伤口确实有奇效。”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古人受科学技术条件的xiàn zhi,对一些不了解的事物往往会将其神话。比如这龙涎香,肯定不会是什么龙的口水。

其实,这龙涎香是一种海洋生物香鲸的肠内分泌物,这种分泌物在海水中凝结后被渔民捞起,最后干燥后就成了人们传说的“龙涎香”。

只是我当时没办法“百度”,也没办法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只能把这龙涎香当成一种不知来历的名贵中药材。

我又接着问了一下这对父子的一些具体情况。他们除开借的黑蛟帮这一百两银子,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一百多两。

我当时有了个想法,这唐家是祖传的制huo yào手艺。能不能把他们也拉入到锥子山去,让他们帮着研究火器,日后常遇春在战场上肯定是用得着。

众所周知,huo yào是我国四大发明之一。但huo yào最初是在道士炼丹的过程中发明的,发明后也主要用于生产烟花爆竹等民用物资。

依稀记得历史书上说是huo yào在宋朝才应用于军事,有个什么突火枪。但应用程度也有限,没有发挥大作用。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huo yào传入西方后,被一些西方国家广泛应用于军事。

我通常所说的古代huo yào其实是黑huo yào,由硫磺、硝石、木炭等原材料混合而成。

而现代我们通常所说的huo yào是黄huo yào,由西方国家在近代发明。与黑huo yào比起来,黄huo yào的bào zhà威力更大。

而众所周知的诺贝尔,对现代黄huo yào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为了搞清楚这唐家父子对huo yào到底有多少研究,我决定探探他们的底。如果的确可以,我再谈邀他们入伙的事。

于是,我对吴钥说道:“二当家,你看这样可好?先给这对父子松绑,我还有几个事情想向他们请教,请他们进屋坐下来,大家再详谈可好?”

吴钥听我说有事向这唐家父子请教,我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我让罗仁和陈定邦给这唐家父子松了绑,请他们进屋坐下。

吴钥也让人给他们沏了茶。

这下,倒是那唐家父子混身不自在了。从阶下囚到座上宾,这事物的发展变化也太快了。

我先让唐家父子喝了口茶,稳定了一下情绪。

才开口问道:“唐大叔,你说你们家是祖传的配制huo yào的手艺。我想问问,你对这huo yào应用于军事作战的情况了解得有多少?”

这个问题一问,似乎是打开了那唐世超的话匣子。他是娓娓道来,他家先祖唐福可算得上是个武器发明家。

北宋初年,他的这位先祖由普通士兵逐步成长为神卫队长,他先后制作出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

后来,由于北宋与辽连年征战,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受到重视。到了宋神宗时期,朝廷还设置了专门的军器制造机构。

在那个时期,他们唐家的先祖有数代人都曾在当时的军器制造机构任过职。

经过唐家数代人的努力,到了北宋末年,还研制出了“霹雳炮”、“震天雷”等火器,其bào zhà威力就更大了。

到南宋年间,唐家的先祖参与了研制管状火器。最初,他们将huo yào装在竹竿内,作战时点燃竹竿内的huo yào,以此向敌军喷射。

在此基础上,经过不断改良,最终是研制出了咱们历史书上的突火枪。

可以说,他们唐家历代先祖对火器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

再后来,南宋被蒙古铁骑所征服。他们唐家的人就开始隐居,不再参与火器制作,主要精力都放在了huo yào pèi fāng改良,这样制作出来的烟花爆竹更能让消费者满意。

接着,那唐世超又讲起了他此次受伤的缘由。

这huo yào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硫、硝的含量由最初的1比1,发展到宋代为1比2。

硝石的化学性质很活泼,能与很多物质发生反应。在huo yào中所占比例越大,这huo yào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硝的含量过多,就很容易破坏huo yào的稳定性,发生安全事故。

唐家制造的烟花爆竹之所以在安庆这一带首屈一指,就是因为唐世超不断加大huo yào中硝的含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火器世家

唐家的huo yào硫、硝的含量已接近1比3了。唐世超就是在不断增加硝石含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事故的。

因为当时正值盛夏,加上那硝石的化学性能又很活泼,一个不小心,huo yào就被引燃了。

当时他也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是紧闭了双眼往外跑。最终,他虽然被严重烧伤,但双眼还未失明。

我又接着问他,他家祖上虽然会制造很多火器,但自从蒙古人得天下后,他家就再没有制造过火器。现在如果让他继续制造,还能造出火器吗?

唐世超的回答令我很满意。

他说他家自从元朝以来,没有再制造过大批量火器,但造火器这门手艺,他们家还是传了下来的。

如果让他造,他肯定是能造出来的。只不过眼下他家目前这个情况,先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把欠的账还上再说吧。对于造火器,他是没什么想法了。

我又问起他,如果按照这些年来的情况,他家造烟花爆竹外加卖些杂货,一年能积攒下多少银子。

唐世超告诉我,刨去各项成本和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一年省吃俭用,大概能攒下三十两银子。

接着,我和唐世超算了笔账,每年挣三十两银子。

他家借黑蛟帮一百两银子,到今年年底,连本带利约一百三十多两,还上三十两,还欠一百两。

这样算下来,得要十来年才能连本带利还清。

还有欠亲戚朋友的那一百多两,那得十年以后才能谈还的事情。

而且这十年之中,他们唐家可不能再发生其他意外。

这样算下来,他们唐家可得做好过一、二十年苦日子的打算。

另外,那唐耀祖还未成家,如果要成亲,那又得是一大笔花销。

总不能就等着一、二十年之后,把这些钱都还清了,才给儿子安排婚事吧。

说到这些,那唐世超黑一块、红一块的脸上就皱了起来,显得更加恐怖了。

还有更关键的问题是,唐家父子想用十来年的时间慢慢还欠下黑蛟帮的这笔钱,但人家黑蛟帮答不答应呢?

当初可是说好了三个月之后就还的,那算是短期借贷,人家黑蛟帮只按月息一分半收。

如果要十年才还清,那可是长期贷款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月息一分半肯定是太低了。

说到这些,这唐家父子脸上更是一脸的无奈。

我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开始谈起了拉他们入伙的事情。我得先跟他们讲一讲民族大义,先往大的地方忽悠。

我开口道:

“唐大叔,您已年过百半。

这俗话说‘五十而知天命’,您老人家也算得上是饱经沧桑之人了。

您们唐家对元朝的态度,是宁愿隐居市野,也不愿与蒙古人为伍。

我想问问,您对这蒙古人统治我中华大地几十年,都有些什么看法?”

那唐世超听了我这番话似乎有些吃惊,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他心中肯定是有顾虑,不敢贸然开口。

于是,我笑着道:

“唐大叔,您不用担心,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地讲。

我也是一个汉人子民,这蒙古人从百年之前兴起,一路攻城略地,统治我们汉人也是好几十年了。

作为一名汉人,我是不甘心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这么一直被蒙古人奴役统治下去。

我认为我们应该反抗,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更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让他们继续做蒙古人治下的最低等公民。

您看看,现在各地都有起义爆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越来越多的人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都觉醒了,不管他们自己怎么样,是不是会在这反元斗争中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他们都相信,只要经过不懈努力,蒙古人一定会被我们赶回漠北去,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自己当家作主。”

或许是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受到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这一套。

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都会经常出现这种画面。一部分先知先觉的人,在鼓动广大的人民群众与封建社会残余作斗争,争取自己当家作主。

所以我给那唐世超老爷子讲这一番话,真是滔滔不绝,连我自己都被这番话给感染了。

我一边说,也一边观察着那唐世超的神情。

虽然他的脸因为被烧伤已是面目全非,但他听到我的这番话,逐渐变得激动的神情,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在我这一番话讲完之后,那唐世超终于是开口了,他说道:

“胡小哥,你说的这些话都很对,也是我憋在心里多年,想讲出来的话。

这蒙古人实在可恶,我们家自隐居起来做点小生意以来,可没少受那些蒙古人的欺压。

那些蒙古官员,到咱家铺子来买东西,经常是强买强卖,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我也觉得现在是反抗的时候了,如果他日有机会,我们唐家愿意尽自己的一分力量。

只是……只是……”

那唐世超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立即问道:“只是什么?唐大叔,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那唐世超还没开口,他儿子唐耀祖倒抢着开口了。

他说道:“我爹的意思是,我们家现在这么个情况。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还有功夫去掺和那些事情?”

我笑了笑说道:

“唐老弟,你们家现在的情况,刚才我与你父亲谈话中也提到了。

真要是靠你们家那杂货铺子的生意来偿还,那还得一、二十年,前提还得是人家黑蛟帮原意让你们慢慢偿还。

实不相瞒,我有个结拜兄弟现在就在和州那边的起义军里,他们的人马也不少。

但真要讲一刀一枪地跟蒙古人干,那蒙古人是从马背上得的江山,他们在骑射这个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但如果我们的起义军能得到象你们唐家这样一些人的帮助,制造出一些先进的火器,我们肯定是能赶走蒙古人的。

如果你们父子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帮助我们起义军制造火器,打击蒙古人。你们欠下的这些账,我胡某人帮你们还了。”

我这话一出口,可以看得出那唐家父子脸上是又惊又喜。特别是那唐耀祖,更是显得兴奋。

他几乎是结巴地问道:“你,你,你说的,都,都……”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他父亲打断了。

那唐世超问道:“胡小哥,你此话当真?”

我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

那唐世超接着说道:

“这帮起义军制作火器,我们倒是有这个手艺。

但我们唐家现在没这个条件啊。

这第一,没场地。我们唐家屋子就那么大,这制火器也是个危险活儿,场地太小不安全。

这第二,在我们唐家,制少量的火器还行,真要大批量制作,那可不太好办,一旦走漏风声,蒙古人一下子就可以端了我们的老窝。

这第三,这制作火器,得准备好些物资,我们也没这个经费。”

听那唐世超一连说出了这三个问题。

我哈哈笑道:

“唐大叔,这些问题,你都不用担心。

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干,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来推翻那蒙古人的统治?”

这下,那唐世超倒回答得干脆,就两个字“愿意!”

我接着跟他们说,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干。我打算先替他们把所有欠下的债还清。然后让他们举家迁到锥子山去,那里有足够大的地盘,给他们研制火器。

另外,上了锥子山,一切物资供应都不用他们操心,他们只需要专门地研制火器就行了。

另外,他们的家眷都安置在锥子山,也不用为一家老小的生计发愁。

听到我这些话,那唐耀祖似乎是对美好的明天充满了向往,正准备表态,说道:“那好……”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又被他父亲打断了。

那唐世超说道:

“胡小哥,你看这样可好?

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答应你们,也就是表示我们全家要离开此地。这事我想还是跟孩子他妈商量商量。

你看你们能不能让他们黑蛟帮的人先放我们回家,明天一早,我来黑蛟帮给你们答复。”

我还没来得及答复,一个刚才押解这对父子的黑蛟帮小喽啰插话了。

他说道:“你回去和你家老婆子商量可以,但你儿子必须留下,不然你们连夜跑了,我们到哪里抓你们去?”

这时,那唐耀祖说话了。

他劝他父亲道:“爹,还犹豫什么呀?这么好的事儿到哪里找去,我妈肯定同意离开安庆的。”

那唐世超正欲说话,我向吴钥一拱手。说道:

“二当家,你看这样可好?

先暂且放他们父子二人回去,和家人好好商议。

如果他们愿意跟我走,他们唐家欠下的所有债,我帮他们还了。

如果他们今晚真的连夜逃了,他们唐家欠黑蛟帮的债,还是我替他们还了。

我相信他们父子二人,是讲信用之人,不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蛟帮实力大增

那吴钥听我这么一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那唐家只不过就欠了她们一百多两银子,这点儿银子,我肯定是替他们还得起。即使我这会儿还不起,就凭我救了傅友广一命,他们也得卖我这个面子。

吴钥当即表态,放这父子二人回去。

那唐世超、唐耀祖父子,赶紧对那吴钥作揖道谢,然后又是对我道谢。

那唐世超对我一口一个“胡小哥,胡小哥”地叫着,那唐耀祖又对我一口一个“胡大哥,胡大哥”地叫着,我都感觉有点乱。

我只好让他们赶紧回家,拿定主意。明天一早,我在黑蛟帮等他们的好消息。

把这件事情扯完,天就开始转黑了,冬天天黑得早。

吴钥让人把我们领到给我们准备的今晚歇息的屋子里先休息片刻,她去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等傅友广回来,就派人来请我们入席。

吴钥给我们准备了两间房,我一个人一间,罗仁和陈定邦两人一间。

我也觉得今天奔波了一上午,下午又扯了一下午唐家父子的事情,也有点乏了,准备躺床上眯一会儿。

刚躺下,就有人来敲门了。难道是傅友广回来了,派人来喊我们吃饭了?

我立即起身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傅友广。

我见他手里还拿着马鞭,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到。

我还没说话,那傅友广就开口了,说道:

“胡大哥,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事先派人来知会一声,害你们等了大半天。”

我笑着道:

“我们本来是去歙县的,到了池州,就想起了你。顺便过来看看你,也耽误不了行程。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刚回吧?”

那傅友广答道:

“可不是咋的?

我刚到北门,就见有帮里的兄弟在那里等着,一问才知道是胡大哥你们过来了。

我赶紧快马加鞭往回赶,这不,一回来我就赶紧过来拜望你了。”

我笑着道:

“咱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拜望不拜望的。

你赶紧去洗把脸,收拾收拾,待会儿咱好好喝几杯,边喝边聊。”

傅友广高兴地道:“那行,待会儿我多敬你几杯。我先去洗洗,待会儿好了,再来请你。”

说完就径直回自己屋子了。

本来还想眯一会儿的,这会儿也没兴致了。

索性去敲了旁边罗仁他们的门,进了他们的屋子,跟他们瞎扯着淡,顺便等着黑蛟帮的人来喊入席。

过了约一刻钟,傅友广又亲自过来了,说是来请我们入席。

唉!这个同志也太客气了。

晚宴准备得十分丰盛。

我、罗仁、陈定邦依次就座,傅友广、吴钥也是双双坐在主位作陪,另外还有三个黑蛟帮的弟兄作陪。

有两个我认得,就是原来帮里的老六、老七。

上次吴老帮主病故了以后,我们来黑蛟帮,老四、老五正谋划着拉人在池州那边单干,被我们给就地正法了。

当时,那老六就是个骑墙派,两边不得罪。

倒是那老七,表现不错,敢于仗义执言。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也没人给我们介绍。这次,傅友广倒是给我们一一作了介绍。

自从傅友广当了黑蛟帮大当家之后,吴钥就是二当家,原来的老六,就成了三当家。

这三当家,姓高,名震川,池州人,泰定四年{公元1327年}出生。为人心思活泛,傅友广好多生意经营上的事,都是由此人牵线搭桥,和柳怀镜差不多。

另外,那原来的老七,自然就是现在的四当家了。姓甘,名泽生,安庆人,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出生。

当年老帮主吴啸天救过他的命,因此,老帮主走后,他是坚决站在傅友广这一边的。

另外还有一位新面孔,很年轻。

傅友广给我们介绍,此人是现在黑蛟帮的五当家,姓陈,名维林,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湖北沔阳{今湖北仙桃}人。

据傅友广讲,这陈维林功夫极高,因战乱流落至此,与傅友广一见如故,入了黑蛟帮的伙。

人员介绍完毕,接着大家就开始敬酒。

那现今的黑蛟帮三当家、四当家是知道我们的本事,也知道我们与傅友广不寻常的关系,因此也跟我们喝得很痛快。

傅友广、吴钥夫妻更是与我们相熟。

席间,傅友广老是旧事重提,念叨着我对他的好。

那陈维林见傅友广对我态度如此殷勤,也敬了我好几杯。

因为与这陈维林是第一次见面,另外听傅友广说他功夫好,我也对他是另眼相看,也不住地向他敬酒,搞得他也有几分激动。

酒过三巡,我挑起话题,准备忽悠傅友广他们入我们的伙。

于是,我问他道:

“听二当家说,近来,你们黑蛟帮的人是越来越多,这口粮问题就成了一个突出的问题。

幸亏傅老弟你经营有方,不然,这黑蛟帮一大家子人都吃不饱了。

听说,你今天就是出去谈私盐生意去了,怎么样啊?”

我这话一出口,就算把傅友广的话匣子给打开了。他告诉我们,他今天就是和三当家高震川一起去谈生意去了。

这两年,在经营方面还多亏了三当家,傅友广只是参与了一些面上的工作,具体事宜都是高震川在操办。

但即使是这样苦心经营,近来还是有点入不敷出的感觉。

主要是现在流民越来越多,加入黑蛟帮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现在帮里的人算上老弱病残,都近一千号人了。

我也有点吃惊他这个人口的增长速度,于是便说道:

“这帮里人口的增加,说好事也算是好事,咱黑蛟帮的实力增强了嘛!

但人数的剧增,也带来了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口粮问题。

这么多人,你作为帮主,总不能让帮里的兄弟饿肚子吧?

现在是天下大乱,蒙古人疲于与各自的起义军作战,一旦将来天下太平了,不管是谁坐了江山,哪容得我们来倒腾私盐?

这黑蛟帮众多兄弟的口粮问题就更成了大问题了。”

说到这里,傅友广也是面露难色,说道:“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远啦,能顾眼前就不错了。”

我接着说道:

“傅兄啊,咱两也算是有几年交情了。咱兄弟俩今日就借这个机会,好好分析一下当下和今后的形势。

你说将来,要是蒙古人把各地的起义军都给镇压下去了,蒙古人的统治又重归稳固了。

那个时候,蒙古人还能让你们黑蛟帮继续在安庆、池州这一带横行下去吗?”

傅友广涨红了脸,说道:

“真要有那一天,蒙古人肯定得跟我们秋后算账,派大兵剿灭咱黑蛟帮是跑不了的事。

但胡兄你不是常说,这蒙古人的统治长不了了吗?

那样的话,这蒙古人也就没机会找咱黑蛟帮的麻烦了呀?”

我哈哈大笑道: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我也坚信这蒙古人的统治长不了。

但是,将来如果是我们汉人坐了江山,你说哪个当皇帝的就愿意看见自己治下的安庆、池州还有这么一股人马,在这一带横行无忌,还倒腾私盐。

换了你当这个皇帝,你会不会对黑蛟帮动手?”

傅友广思忖了良久,说道:“要是我当了皇帝,也不会让这些帮会横行,我一定会铲除各地的帮会。”

我笑道:

“这就对了嘛!

说白了,象我们锥子山和你们黑蛟帮这种帮会,也就是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下,才有生存的空间。

一旦天下大治,统治阶级就会来找你们清算,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要说你们自己,也都还好说,你们入了帮会,也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就算朝廷找你们清算,你们大多数人也不害怕,反正大不了被砍了头,shi bā nián后又是一条好汉嘛!

但是,你们有没有为你们的子孙后代想过呢?

如果你们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也就罢了,被砍了头拉倒。

可如果你们还有家小,他们怎么办?

如果跟你们一起被砍了头,也就罢了。

如果他们侥幸逃脱,也不可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他们不光是要经受父母离世、成为孤儿的种种磨难,他们还将被扣上一个‘反贼之后’的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这一番话,直接是把傅友广、吴钥他们五个都是说得愣住了。

可以说,他们以前是没想过这么多。现在我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特别是吴钥,她已经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很显然,跟傅友广成亲之后,她还是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幸福生活的。我今天这一番说辞,相当于直接给她们的未来判了死刑,她怎么能不震惊。

吴钥结结巴巴地问道:“胡,胡大哥,那,那依你看,我,我们,应,应该怎么办?”

我顿了顿说道:

“二当家,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

你和友广两人成了亲,在我们看来,那真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再过几年,你们的孩子也会出生,到时候可就不能象现在这样洒脱了。

什么事都得替他们下一代着想,我想你们都跟大家一样,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自己生活的更幸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唐家入伙

说到这里,我看了一下吴钥,她已经涨红了脸。

虽说吴钥象个女汉子,但毕竟还是刚结婚没多长时间,说起她和傅友广将来生孩子,脸红很正常。

我继续说道:“各位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也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财富。”

我说到这里,他们五个人是齐刷刷地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不急不忙地说道:“上次跟我来黑蛟帮的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除了陈维林,其他在座的人应该都认识吧?”

傅友广他们都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

“常二哥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了,我们不能一辈子就在锥子山当土匪,我们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于是,去年年底,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开了个大会。

最终决定,一部分人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靠朱元璋的起义军,这些人的家小还有一部分年龄稍长的人,就留在锥子山。

我则带着一批人,做点倒腾私盐的生意,为常二哥他们解决一些物资、给养的问题。

虽然他们投了起义军,但起义军的粮草物资供应也是没个准儿,说不定今天有,明天就没有了。

有了我们给他们补充,他们即使在起义军内得不到物资给养补充,还有我们呢。这样也能确保他们有更多的精力与蒙古人战斗。

将来,要是赶走蒙古人,得了天下,常二哥他们是有功之人,我们锥子山留守的那些人,还有我们这些运送给养物资的人,也都算得上是对改朝换代有功之人。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得个功名。

你想想,要是你们的孩子在小的时候,就能被朝廷封个什么爵位,将来长大了肯定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呀!

我觉得,我们现在赌一把,值!”

我这话说完,这五人还是没有作声,但明显已看出他们脸上都显出了兴奋之情。

我正准备接着鼓动他们,陈维林发话了。

他说道:

“我从小是个孤儿,是我师傅收留了我。

几年前,徐寿辉在我家乡那一带也发动了起义,一度形势发展得很喜人。

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投奔义军了。当时,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嫌我年纪太小,不带我去。

可他们走了没多久,我师傅就病逝了。

后来我就出来了,本来是打算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但顺江而下,直找到安庆,也没找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后来,我遇到了大当家,大当家抬举我,让我坐了咱黑蛟帮第五把交椅。

我觉得胡大哥说得有道理,乱世出英雄,现在就是我们为了自己下半生,为了自己子孙后代拼搏的时候。

我觉得,咱黑蛟帮的弟兄也可以去投奔起义军。

至少可以跟胡大哥一样,为起义军作一些贡献,他日若想加入起义军,也是很容易的事。”

陈维林这一番话说得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别看他小小年纪,还不满十九岁,能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将来说不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下,傅友广开口了,他说道:“胡大哥,那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心动了。

于是,很直接地说道:

“友广啊,刚才我们也说了,你们现在黑蛟帮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多得你都得到处去找口粮了。

我看你们不如效仿咱锥子山,愿意投军的,就去和州找我二哥常遇春。有家小的就把家小留在安庆,由余下的弟兄帮着照顾。

余下的弟兄一是要照顾那些投军兄弟的家小,另外也跟我一样,到处跑着生意,时不时给义军中的兄弟送点给养物资。

将来,一旦义军中的那些兄弟升官发财了,咱们这些人肯定也跟着沾光。”

傅友广似乎被我说得心动了,他看了看吴钥,又看了看高震川、甘泽生、陈维林他们三个。

问众人道:“你们大家是什么意见?”

吴钥先表了态,说是同意我的意见。

高震川他们三个也都觉得我这个方案可行,很快表了态。

最后,傅友广也表示同意我这个方案。

下一步,他准备马上召集帮里的兄弟商量。看看哪些人准备去和州投军,哪些人准备继续经营各种生意。

同时,让高震川他们三个也想一想,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只有他们五个头目都目标明确了,下面的小喽啰才会合理地作出选择。

接下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就这事儿又充分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最后,我又把话题说到唐世超父子身上了,他们父子这事儿,估计傅友广还不知道。

于是,我先将这事情的始末给他讲了。接着告诉大家,我想拉唐家父子入伙,让他们上锥子山,去给常二哥的队伍造火器。

傅友广说我这个主意好,并说,如果那唐家父子愿意加入,那欠的一百两银子就不要了。

当晚,我们八个人直谈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因为惦记着唐家父子的事情,天一亮就醒了,索性就起床等消息。

正吃早餐的光景,就有小喽啰来报,说是唐家父子来了。我立即赶去了大厅,傅友广、吴钥也来了。

那唐家父子似乎是认得傅友广,径直走到他面前,跟他和吴钥打了个招呼。

然后,唐世超才转过头对我说道:“胡小哥,昨晚我和屋里的都商量好了。我们决定了,就跟你们。但你们得说话算数,帮我先把欠的账还了。”

我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你们需要多少银子?”

唐世超还没答话,傅友广倒是先插话了。

他说道:“你们欠咱黑蛟帮的银子一笔勾消了。你就告诉胡大哥,另外还欠了别家多少银子。这个银子,咱们黑蛟帮也出了。”

我一听傅友广这么说,赶紧插嘴道:

“那欠黑蛟帮的银子一笔勾消了,这情我领了。

但他们唐家欠的其他人的银子,由我出,这是早先就说好了的。

友广啊,你们黑蛟帮现在要养活这么多人,也困难。

好歹咱锥子山这些年还有点积蓄,他们唐家欠的那点钱儿,不算个事儿。

唐大叔,您说,你们还需要多少银子还账?”

我这话一说,傅友广也不再和我争辩。

那唐世超说道:“还欠了亲戚朋友一百六十五两。”

我回过头对罗仁说道:“给唐大叔拿值三百两现银的银钞。”

然后,又对唐世超说道:

“唐大叔啊!我们给你们预备三百两,毕竟你们要去我们锥子山,路上还得带着吃的什么的。

如果银子不够,你只管找我要。

你们拿了银钞,先把欠的债还了。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准备好了,就来黑蛟帮找傅帮主,他们给你们安排船只去和州。

到了和州,你们到离码头附近的一个地方,到时我把详细地址写给你。你们按照我写的地址,找一个叫张怀德的人。

那里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我给你们写封介绍信,你们见了张怀德,就把我的信给他们看。

他们就会安排你们跟着我们从和州运盐回定远县锥子山的车队回锥子山。

到了锥子山,你们先找锥子山的大当家刘聚和五当家杜黑子。

当然,我会分别给他们写信,你把信都带上,见到了他们,就把信交给他们。

他们看了信,就明白了,就会把你们安顿下来。

你们安顿下来之后,就一心一意地研制火器,所需要的各种物资,锥子山五当家杜黑子会给你们准备的。”

接着,我对傅友广说道:“友广啊,这次还要麻烦你们把他们一家送到和州去,最好把他们送到我们在和州码头设的联络点。”

傅友广满口应承道:“那绝对不是问题。如果我们这边也一切顺利,就让他们唐家的人跟着我们准备去和州投军的兄弟一起走吧。这样,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我一想,这好。便问道:“你们这边,估计要多长时间才能出发?”

傅友广说道:“顶多十来天,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

我一想,那行,就让唐家的人跟着去和州投军的人走。

接下来,我让傅友guǎng ān排人取了纸笔,我得写几封信。

这第一封信,写给和州的张怀德。

我告诉他,第一,这安庆黑蛟帮来的人是准备去投二当家常遇春的,让他们先安顿好黑蛟帮的人,然后去联系常遇春。

这样,免得安庆这帮兄弟人生地不熟的,多跑冤枉路。

第二,这唐家的人他们先安顿好了,等柳怀镜的人来和州拉盐时,让他们把唐家的人带回锥子山。

提起柳怀镜,我还得给他写一封信,告知他唐家的人都是重要人物,一定要把他们安安全全地送到锥子山,交给大当家。

另外,就是给刘聚和杜黑子各写一封信。

主要是告知他们,唐家的人会造火器。一定要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让他们研制火器。

这样,以后常遇春打仗,就更多了一项神器。考虑到这huo yào也是个危险物品,我建议把他们安排到黑石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吴钥有喜

四封信写好都用火漆封了口,我把给柳怀镜、刘聚、杜黑子的三封信都交给了唐世超,并交待他每封信该给谁。

另外,让他赶紧把家中的事处理完毕,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如果准备好了,就直接到黑蛟帮来通知一声。

同时,我把写给张怀德的信交给了傅友广,让他们投奔和州的领头人带着这封信。

到和州后,先就在我们的联络点安顿下来。投军之事,自有我们的人替他们安排。

一切安排妥当,唐家父子也准备告辞。

临走时,唐世超对傅友广说:

“大当家,这次真是感谢你们。

我们此去定远县,这辈子也不打算回安庆了。

我们走后,我们唐家的那处房子就留给你们了,虽然抵不了一百两银子,但好歹可以弥补你们一点儿损失。

你们千万不要推辞。”

傅友广一时愣住了,拿眼看我。

我朝他点点头,毕竟这也是唐家的一片心意。

傅友广于是对唐世超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我一起把唐家父子送出了门。

送走了唐家父子,接下来,我就和傅友广、吴钥讨论他们黑蛟帮的事。

傅友广跟我说,他昨晚和吴钥商量到深夜,最终决定先还是跟我一样,不直接参加起义军,这样也好给自己留条退路。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吴钥有身孕了,他不能丢下妻子不管,而且吴钥也不让他去和州。

我一想,这样也好,赶紧恭喜傅友广他们小两口。并一个劲儿地说,这肯定是个大胖小子,直把他们小两口乐得是合不拢嘴。

傅友广把他的一些想法跟我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之后,还分析了一下黑蛟帮现有几个头目的情况。

他和吴钥是铁定了跟我一样,不直接参加起义军了。

三当家高震川估计也不会参加起义军,而且傅友广和吴钥都认为,高震川的能力更适合跟他们一起搞这些后勤保障的工作。

至于四当家甘泽生,目前不清楚他的想法。但傅友广表示,不管甘泽生是愿意去和州,还是继续待在安庆,他都支持。

五当家陈维林,身手最好,傅友广支持他去和州参加义军。他认为,如果陈维林一辈子待在黑蛟帮,那真是浪费了。

对于傅友广这个分析和初步打算,我是完全支持的。我们三人充分交换了意见之后,傅友广就派人去叫高震川他们三个来。

按傅友广的意思,最好这会儿他们几个能把自己的去向定下来。

下午召集帮里的兄弟,开个大会,大家一起讨论,是走是留,给大家三天时间,让大家认真考虑清楚。

本来,我还想今天下午赶回池州的,傅友广一再挽留,说是怕下午召集兄弟们开会出什么岔子,硬是要我在这里坐镇。

我一想,也行,反正答应张思淑她们,最迟二月初六回池州的,那就明天回池州吧。

很快,高震川他们三个都到了。

傅友广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天的主要议题,并把自己和吴钥的决定也告知大家了。

当然,吴钥怀孕的事也说了,那三个人也是对傅友广小两口一番恭贺。

按照排位,大当家、二当家都表明态度了,现在轮到高震川了。

果然不出傅友广所料,高震川表示愿意留在安庆,继续帮傅友广处理经营上的事情。而且他也表示,自己擅长经营方面的事情,对行军打仗这一套,倒是不在行。

高震川发表自己的意见后,傅友广也表示支持他的想法。如果将来改变了主意,有了从军的想法,还可以跟他说,这些问题都好解决。

三当家说完,现在转到四当家了。

甘泽生表示,他愿意去和州参加义军。因为他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出去闯一番富贵。

甘泽生表态以后,傅友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支持他的想法,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

最后,轮到陈维林发表意见了。

陈维林说道:

“当初,我从老家出来,就是因为师傅去了,我想出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

最后一路顺江而下,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正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遇见了大当家。

我与大当家认识时间不长,但可以说我们两人是意趣相投、肝胆相照。

按理说,我应该留在安庆,继续追随大当家。

但我还没找到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是死是活,我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所以,我还是想出去闯一闯。毕竟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

陈维林肯定是怕傅友广不舍得他走,才说出了这番话。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傅友广就说道:

“维林啊!你有这番心就够了,就说明我今生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一辈子留在安庆,我觉得真是白瞎了你一身功夫。

今天你说你愿意去和州,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就怕你意气用事,不愿意去和州,我还在想怎么给你做思想工作。但你现在表态愿意去和州,那就太好了。

今后,你和泽生两个跟着常遇春一定要互帮互助,闯出一番名堂来。

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虽然我们不能并肩战斗,但我们永远是兄弟!”

傅友广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感人肺腑,陈维林也是不住地点头。

既然五个当家的已是决定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那么,接下来就是广泛征求帮中兄弟们的意见了,让他们自己做抉择。

傅友广也立即让人传下话去,午后未时正,所有人员在黑蛟帮的大较场集合,帮里开大会。

下午未时正,傅友广等五个头目已早早坐在了大较场北边,面对着堂口的大门。

帮里的兄弟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较场,据我们粗略估计,五、六百人总是有的。

傅友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跳上较场北边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

“兄弟们,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件重要事情要跟各位兄弟商量。

众位兄弟都仔细听好了,不光要自己记住,还要给临时有事没来的兄弟带个口信。

大家应该都清楚,这两年咱黑蛟帮的实力是大增,最主要的是人口大增。

记得我刚从老帮主手中接手的时候,咱黑蛟帮老老少少才四百多人,现在已差不多一千人了。

咱黑蛟帮以前是在江面上讨营生,养活帮中四百多号人还勉强凑合。虽说不上顿顿大鱼大肉,但也算得上富足。

但这两年,人是越来越多了,江面上的营生也越来越不好做了,幸亏我们还做了倒腾私盐等一些生意,帮中兄弟的温饱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大家也都知道,这几年,各地的起义军也是闹得动静很大,蒙古也是疲于应付,因此就没功夫跟我们这些帮会纠缠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这各地的起义军被蒙古给镇压下去了,你们想想,这蒙古是不是又会转过身来收拾我们?”

说到这里,下面的兄弟就炸开了锅,几乎都认为将来蒙古人得找他们秋后算账。

傅友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说到,假如将来蒙古扑灭了各地起义军,咱们肯定是没好日子过。

但是,假如将来蒙古败了,被赶走了,我们这黑蛟帮是不是就有好日子过了呢?

我想也不尽然。

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你们自己将来当了皇帝,能不能容忍在安庆一带还有一股一千余人的帮会,在那一带横行无忌,不遵守朝庭的法度。”

说到这里,傅友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让大家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下面的这些兄弟见大当家不说话了,也就纷纷议论开了,各自在下面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傅友广似乎是想让大家都充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也不继续说话,反而和桌子跟前的几个帮中兄弟说笑了起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傅友广才再次提高嗓门儿,说道:“大家先静一静,我再说几句。”

很快,下面的兄弟又安静下来了。

傅友广接着说道:

“刚才,我也私底下听了一下大家的看法,大多数人都还是认可我的看法。

认为将来不管是谁坐天下,一旦天下大治,我们黑蛟帮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至少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容忍一个有一千多人规模的帮会组织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就算我们自己不在乎这条性命,但我们得为我们的下一辈着想,总不能让他们也给我们陪葬吧?

所以,大家得把这个问题仔细考虑清楚了。”

说到这里,傅友广又不作声了,似乎又是在让大家思考。

忽然,下面有几个兄弟喊道:“大当家,有什么指示,你就直说。我们都是粗人,自己瞎琢磨半天,还不如你一句话直接点醒我们。”

此话一出口,就有不少人附和着喊道:“就是,就是。大当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大家听命便是!”

第一百九十章 金镶珠宝蝴蝶簪

傅友广看看众人,似乎大家都在等他的意见。

于是,也不再绕弯子,说道:

“现在和州已被起义军拿下了。

听胡大哥讲,那和州起义军的头领朱元璋治军有方,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胡大哥的结拜兄弟常遇春也带着人去和州投奔起义军去了,胡大哥则带着一部分兄弟,帮着他结拜兄弟筹措给养物资。

这样,如果将来起义军胜了,改朝换代了,他们都是有功之臣,说不定自己和自己的子女都能封个什么爵位,那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就是来告知大家,我们黑蛟帮也准备入和州起义军的伙。

我和二当家、三当家还是在安庆继续从事经营上面的事,为起义军筹措粮草物资。

四当家、五当家则带着愿意投军的人去参加起义军。

大家回去以后,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愿不愿意投军,愿意投军的就跟着四当家、五当家走。

如果你有家小,这个尽管放心,我们黑蛟帮留在安庆的兄弟会帮你们照顾。

如果不愿意投军的,则跟着我在安庆继续我们的营生,为前方的兄弟提供坚强的后勤保障,并负责照顾好他们的家小。

另外,如果有人觉得我这个方案不可行,不愿意跟着我们黑蛟帮继续混。请自便,我们绝不强留,并将赠送盘缠。

请大家务必要考虑清楚,我给大家三天时间,考虑好了就来帮里来登记。

我个人建议,四十岁以上的,家中是独子且有老人要赡养的就留在安庆;年轻人、不拖家带口的,完全可以出去闯一闯。

当然,这个全凭自愿,我绝不强求。”

傅友广这话说完,下面更是炸开了锅,和我们当初锥子山的情况差不多。

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傅友广又高声提醒道:

“这事儿,大家可以回去了跟家里人好好商量。

记住,三天之内一定要拿定主意到帮里来登记啊。

另外,要把今天的事情传达给那些没来的兄弟啊,让他们也要尽快拿定主意啊!

好,散了散了……”

随着傅友广这一番话讲完,黑蛟帮的兄弟陆陆续续地出了帮会大门。

见众人离去,我来到傅友广面前,对他说道:“友广啊,我代表我常二哥谢谢你啊!”

傅友广对我笑道:“胡大哥,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不拿我当兄弟了啊!你明天真的要回池州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安庆多待几日吧。”

以前,我只给傅友广他们说我要去歙县,并没说此去是为了和朱升老爷子的小女朱霏的婚事问题,更没说还得去泉州,解决偰兰儿的问题。

现在,傅友广也算是加入我们了,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

于是,我让傅友广和吴钥进了屋,我跟他们小两口讲起了我们此行的一些具体事宜。

傅友广、吴钥听说我和朱霏已订下了婚事,也是向我恭喜。

吴钥还回房间取了一个小盒子,说是上次得罪了朱霏姐姐,这次听说她与我订了婚事,送给她一件首饰。算是恭喜我们,也算是给朱霏赔罪。

我连忙说,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也不存在这赔罪一说。

但说是恭喜我们,我还是很高兴,这件首饰我就代收了,先谢谢他们小两口了。

我又好奇地问吴钥道:“这小盒子里是什么首饰呀?我能打开看看吗?”

吴钥笑道:“那当然是可以啦!”

我就打开那个首饰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支簪子。成蝴蝶形状,是黄金打造,但上面似乎还镶嵌着一些不知名儿的宝石,看做工,那是相当精致,估计得值不少钱。

因为我对首饰这个东西也不是很了解,对古人的首饰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只好问吴钥道:“这件首饰叫个什么名儿啊?”

这下算是问对人了,那吴钥对珠宝首饰这一块是十分在行,女人的天性使然嘛。

吴钥告诉我,这个簪子叫金镶珠宝蝴蝶簪。簪子主体由黄金打造,成蝴蝶形状,这个做工是当时最精致的。

据说,打造这个簪子的工匠是前朝宫中工匠的后人。

还有这簪子上面镶嵌的十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象征着‘十全十美’。

这个簪子是吴钥十岁那年,她父亲吴老帮主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据她父亲讲,他当时是劫了一个蒙古高官的家人,从劫得的物品中得来的。

吴老帮主也曾找人鉴定过,听说这支簪子价值不菲,就送给吴钥作为十岁生日的礼物。

我一听这簪子的来历,知道这是个贵重物品,而且还是吴钥她父亲给她的礼物。

连忙推辞道:“二当家,这可是吴老帮主留给你的,你还是收回去,另外换件别的首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敢收。”

吴钥听了我这话,笑道:

“胡大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这东西价值不菲不假,但这件东西朱霏姐姐受得起。

且不说胡大哥你救友广的命,也不说上次在来安庆帮我们清除闹fēn liè的人。

单就说朱家因我们黑蛟帮遭难,我这件首饰就必须送给朱霏姐姐。

胡大哥,你就不要多说了,这支簪子你一定要替朱霏姐姐收下,不然,我以后都不好面对朱霏姐姐了。”

听吴钥这话也说得真诚,我只好将首饰盒子合上,揣进了怀里。

然后,我问罗仁,我们从池州来安庆,他带了多少谭诚他们印制的伪钞过来。

罗仁说因为我们没打算在安庆待多长时间,因此他带的不多,只随手拿了两叠过来。

这两叠至元宝钞的版本是贰贯的版本,还是谭诚的父亲雕刻的。

这元朝的纸币,在中统钞和至元钞时期,都还算是比较正规,最大面额就是“贰贯”,另外,还有一贯、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十文,面额最小的就是十文。

至正宝钞发行最初,最大面值也就是贰贯。

因此,谭诚的父亲当时雕刻的版本就是“贰贯”的版本。

后来,元朝末年由于长年战事,经济趋于崩溃,不仅加快了印钱速度,还加大了至正宝钞的面额。

后来五贯、十贯、二十贯、五十贯、八十贯、一百贯面值的至正宝钞相继出现了,这是后话。

按照正常的情况,一贯相当于一两银子。

罗仁手中这两叠贰贯的至元宝钞,每叠一百张,总共就是两百张,面值四百贯,也就是说应该值四百两银子。

但当时,由于元朝滥发纸币,在民间一贯至元宝钞是兑不到一两银子的,只能兑一半。

因此,罗仁手中这叠伪钞如果在当时能用出去,值两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

我把罗仁手中的那两叠伪钞拿过来,交给傅友广。并告诉他我们在锥子山也在自己印制伪钞,这就是我们印制的样本。

现在把这两叠伪钞送给他们,让他们能用得出去,就用出去。一来可以购买一些东西,满足自己的需要;二来,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在经济上拖垮蒙古人。

当然,我跟他们说经济战,他们不懂。但我说这伪钞也能买东西,他们是懂的。

反正有这么多白来的钱,不用白不用。傅友广也是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这两叠伪钞。

谈笑间,傅友广也安排人去给我们联系了明天一早去池州的船。

晚上,傅友广再次设宴,黑蛟帮的五大头领为我们饯行。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船回池州。

到池州客栈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chén yuán贵他们正在张罗吃午饭。我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儿。

我一看,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张思淑以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一切平安无事。

我们三个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准备开吃。

倒是张思淑先开口了,她说道:“你不会又去安庆找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吧?还舍得回来?”

我笑了笑,也不答话,肚子实在是饿了。

我先刨了几口饭,边吃边说道:“怎么?看样子张姑娘身体恢复啦,现在又有力气来和我吵架了嘛!哈哈!”

我正边吃边笑着,张思淑一脸严肃地说道:“姓胡的,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你马上就要跟霏儿姐姐成亲了,可不能在外面胡来,我要监督你,我要对霏儿姐姐负责。”

我也懒得理会她,继续吃着饭。

等吃得差不多了,我才说道:

“唉哟!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自己的事儿都没解决,还替你霏儿姐姐负责。

先吃饭啊,吃饱了饭,坐稳了,你胡大哥我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张思淑“嗤”了一声,也不理我。

倒是偰兰儿开口说道:“胡大哥,有什么好事儿啊!快说来听听。”

我笑道:

“小丫头快吃饭,等你们吃完饭了我再讲。

我怕我现在讲出来,张姑娘会觉得刚才冤枉了我,不好意思继续吃饭。

本来她就晕船,一直身体病怏怏的,现在刚好。

这一不吃饭,不又把身体搞垮了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郭子兴死了

我这话一出口,直接是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给逗乐了,连张思淑都被搞得是似笑不笑、似怒不怒的。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我就先安安稳稳地吃饭,吃完了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饭。我就把这趟安庆之行,拉了唐家和黑蛟帮的人入伙的事,原原本本地给大家讲了一遍。

听完后,偰兰儿她们三个是直拍巴掌叫好。

我拿眼看张思淑,发现她正看着我。见我看她,她立即把目光躲开,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我想,她应该是不好意思了吧。

算了,也不用跟她计较了,这张姑娘就这个样子。用她两位师兄的话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都是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为了消除张思淑的尴尬,我就岔开话题道:“我们这两天去安庆也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啊!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啊!”

说完,我也不管她们了,就回屋子去休息了。

二月初七一早,我们一行人从池州出发,一路南下直奔歙县石门而来。

当然,在池州客栈结账的时候,我让罗仁拿出那伪造的至元宝钞给客栈,也没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

看样子,这伪钞的印制效果还不错。

一路无话,因为路上带着几个小丫头,速度肯定是慢了一些。

到歙县地界的时候,已是三月初了。到石门也就是一两日的时间了。

这一头暂且不表,还是先来说一说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吧。我们是正月初九出发,常遇春预计在正月二十左右出发。

正月十五,周定成就派刘善荣把赶制的那副铠甲给送过来了。常遇春穿在身上,觉得很满意,主要是重量很轻,穿上很轻便,不影响做各种动作。

正月十七一早,在黑石岭那边开荒的兄弟派人送来消息,说是在山上发现了一小股人马。

肯定不是元军,但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敢确定。于是,留下人继续在那边监视,有人回来送信了。

常遇春听到这个消息,可不敢大意。立即跟刘聚商议,他们马上要去和州了,这锥子山附近出现不明身份的人,不会是有人想打锥子山的主意吧!

二人一番商议,刘聚立即带人在山上加强警戒,常遇春则带几个人去探探究竟。

很快,常遇春也远远地发现了那拨人,看样子,似乎是哪里一股土匪被别人剿了,逃出来的几个残兵败将。

因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家伙,但衣着破烂,有的人似乎还带了伤。

从被我们的人发现为止,他们一直在朝东南方向移动,但又不敢走大路,专挑一些小道和树林钻。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也比较缓慢。

观察了约一个时辰,确信对方也就十来个人。常遇春决定去一探究竟,他带了六、七个功夫好一点儿的人,就悄悄地向这拨人摸了过去。

等常遇春摸近这帮人的时候,已是正月十七傍晚的光景了。

正好这拨人停止了前进,似乎是准备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常遇春带着几个人伏在灌木丛后面,准备偷听一下这帮人说话,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帮人都坐下来,边吃干粮,边说着话。

听着听着,朱元璋听出那帮人似乎是郭子兴手下的人,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头人,大家都称他“小少爷”。

这帮人不停地在说着濠州那边的战事,还说不知道彭公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元军的追剿。

听了这些,常遇春基本确定这帮人是郭子兴的手下,至少是元军的敌人,那么就是自己的朋友了。

于是,常遇春带着人现身了。

对方听说是锥子山的人,立即围了过来,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这的确是郭子兴的人。

那个被称为“小少爷”的小伙子,正是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而他们刚才口中所称的彭公子,就是濠州的彭早住。

原来,郭子兴自从听从朱元璋的建议,把主力都撤到滁州来以后,濠州那边的主要力量就只剩下孙德崖、赵均用、彭早住三支人马。

当初,郭子兴内部闹矛盾的时候,孙德崖和赵均用合伙扣押过郭子兴,后被朱元璋和彭大救回。

因此,郭子兴与彭大的关系很铁。

这彭早住就是彭大的儿子,彭大死后,他的人马就归彭早住统领。

郭子兴的小儿了郭天爵与彭早住年龄相仿,两人因为父亲关系要好,因此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很铁。

孙德崖因为粮草不继,带着人偷偷离开濠州,与朱元璋接上头,一起去攻和州。

元军得知濠州兵力空虚后,派大军突袭。

这时,濠州的主要兵力就只剩下赵均用和彭早住的人马,且这二人又不合,各自为战。

濠州原还有郭子兴的少部分人马,由朱元璋的手下胡惟庸统领。胡惟庸自从上次与我结交之后,已明白朱元璋准备放弃濠州的真正意图。

因此,元军一来,胡惟庸就带着人溜了,也就是上次我与常遇春从和州回锥子山路上遇上胡惟庸那会儿。

最初,彭早住还指望着郭子兴能派兵援助,能守住濠州。于是,元军南下攻濠州之际,彭早住立即派人向滁州的郭子兴求救。

当时,郭子兴已去了和州。

滁州方面的事情由郭子兴的次子郭天叙{长子已战死}和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两人作主。

虽然郭子兴与彭大关系一直很铁,郭天爵与彭早住的关系也很铁,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并不愿意带兵去濠州救援。

彭早住的信使没有办法,只好去请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帮忙想办法。

郭天爵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哥哥郭天叙和舅舅张天佑出兵,只好带着自己手中的一千余人去濠州救援。

其结果那是可想而知,郭天爵的人马还未到濠州,就与追击胡惟庸的元军遭遇了。

好在元军的追击兵力实力并不强,而且还有一千多人跑来锥子山被我们收拾了,郭天爵的人马还是赶到了濠州,与彭早住的人马完成了“胜利会师”。

但也仅此而已,郭天爵的这点人马,在整个濠州战场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彭早住与郭天爵的人马,外加一个与他们不和的赵均用,也没法顶住元军的进攻,守住濠州城。

后来,郭天爵与彭早住也被打散了。

郭天爵只得带着余下不足一百人向滁州方向撤退。但又不敢南下定远城,走大路。只好往山上钻,在山野之间向东南方向撤退。

这样一路走来,不少人掉了队。到锥子山的时候,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再后来,就遇上了常遇春。

常遇春听说了郭天爵的遭遇,很欣赏郭天爵身上的这股勇气,敢带着一千余人去奔赴濠州战场救援。

常遇春立即把郭天爵他们请上了锥子山,好酒好肉招待了几天。

期间,常遇春也提到了准备带人去和州投奔朱元璋的事。

当时,郭天爵还不知道郭子兴在和州患病的事,还是听常遇春说起的。

朱元璋是郭子兴的手下,也是郭子兴的女婿,投奔朱元璋,就是投奔郭子兴。

因此,郭天爵对常遇春投奔朱元璋还是十分支持的,并自告奋勇地与常遇春一起去和州,为他引荐。

常遇春心想有大老板的小儿子引荐,那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就决定和郭天爵一起来和州。

因为有郭天爵事件的耽误,常遇春直到正月二十五才带着一百二十号人从锥子山出发。

加上郭天爵的十多号人,总共是一百三十多号人,行军速度也不快,到滁州的时候,已是二月初二。

到了滁州,郭天爵只带了两个随从与常遇春的队伍继续向和州进发。

二月初六,快到和州的时候,一个重大消息从和州传来,郭子兴在和州病死了。

郭子兴自从在和州被朱元璋和孙德崖的事气病后,就一直在和州养病,大老婆、小老婆都从滁州跑到和州来了。

毕竟和州的朱元璋是郭子兴的女婿也不是外人,郭家的人也放心让郭子兴在和州养病。

哪曾知道郭子兴竟然在和州就嗝屁了。郭子兴是二月初五晚上在和州断的气,朱元璋立即派人去滁州报丧,按照郭子兴的临终遗嘱,他是要归葬滁州的。

虽然郭子兴来滁州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十分喜欢滁州这个地方,并准备在滁州称王。

但因为朱元璋等人极力反对,最后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因为,郭天叙、张天佑在滁州,他们二位才是郭子兴最亲近之人。因此,朱元璋必须给派人去滁州向他们报丧。

这报丧的人二月初五夜间出发,二月初六就遇上了郭天爵他们。

郭天爵本来是打算去和州当常遇春入伙的引荐人,哪知临时又被追加了一个任务——奔丧。

还好,反正这两年事儿都是去和州,两不耽误。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还未入和州城,郭天爵就穿了孝服。常遇春为了显示对郭子兴的尊重,也与手下的人一起戴了青纱。

常遇春与郭天爵自得了郭子兴病死的消息,是一路加快了行军速度。二月初六夜间,就到了和州。

当时真把朱元璋吓了一大跳,这龟儿子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会飞吗?

我昨晚才派人去报丧,他今晚就到了。

后来,朱元璋问明了缘由,才解除了心中疑惑。

本来这个时候,郭子兴病亡,朱元璋正是招兵买马、扩充自己实力的重要时机。

朱元璋理应对常遇春这种主动来投的人示好,但没想到这次,朱元璋对常遇春的态度十分地冷淡。

只是安排人先将朱元璋的人马安顿下来,说是郭子兴刚刚病亡,这是当前要处理的头等大事。等把这事儿忙完了之后,再找常遇春商谈具体事宜。

常遇春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好在没过几天,滁州的郭天叙也来和州了。郭天叙和郭天爵一起,带着郭子兴的诸多老婆还有郭子兴的遗体回了滁州。

朱元璋也表示,定好下葬日子后,他一定会亲自去滁州参加下葬仪式。

郭天叙他们走了五、六天之后,都已是二月十七了,朱元璋才把常遇春喊去谈话。

这期间,常遇春又私下在军中打听,找到了李善长和汤和,言明了他和我是结拜兄弟。

李、汤二人纷纷表示让常遇春稍安勿躁,他们一定会在朱元璋跟前替他说好话。

初时,朱元璋的态度非常傲慢,他问常遇春,是不是在锥子山没粮草了,活不下去了,才想到到他这里来混碗饭吃。

常遇春回答得不卑不亢,说是锥子山的兄弟并不缺粮草,只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完成推翻蒙古人统治的这个大家共同的目标,才来和州投的军。

朱元璋不依不饶,说是上次你们得了定远城后,我们准备取滁州。让你们在定远城坚守十日,为我们拿下滁州争取时间。

你们当时还说了,军中缺粮缺装备,我们还给了你们不少。

怎么,这才没过几天,你们就又不缺粮不缺装备啦?

常遇春说,当时拿下定远城后,因为城中饥民太多,我们不忍心看到有百姓饿死的情况发生,所以把军粮都拿来施舍饥民了。

而锥子山的粮草还没来得及运来,正好你们的队伍从居巢和濠州那一带过来,顺便向你们讨了点粮草,根本不存在咱锥子山缺粮这一说。

估计是这期间,李善长、汤和二人确实为常遇春说了不少好话。

朱元璋没继续深究,而是问常遇春道:“你说你来投军,你自认为你有些什么本事?”

常遇春表示自己弓马娴熟,也曾读过一些兵书,对行军打仗,自己还是满怀信心的。

朱元璋又说,他打算下一步过江攻打元军的地盘,你敢跟着去吗?

常遇春拍着胸脯保证,朱元璋指到哪儿,他常遇春就敢打到哪儿,而且每次作战,他都愿意冲在最前面,当朱元璋的先锋官。

朱元璋笑着问常遇春,你既然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有信心,那你认为你自己有能力带多少兵马。

常遇春回答道,古人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之说,他不敢自比韩信,但让他带个十万兵马,那还是毫无压力的。

朱元璋表示,你既然说自己不是因为饿肚子来混饭吃的,还说自己有统领十万兵马的能力。那我就让你当个小先锋,你自己带的人马还是归你自己统领,我也不给你增加人手。

平常的粮草物资、武器装备,我都按一百人的标准给你供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从一个带领一百人的小先锋混成一个能统领十万兵马的大将军。

常遇春带了一百二十人来投奔,而朱元璋只按一百人供应给养。

这要换了一般人,肯定是不愿意,毕竟一百二十人吃一百人的饭,肯定得饿肚子。

但常遇春满口应承了,因为他知道有我们锥子山给他兜底,他们不会饿肚子。

这事儿就算这么给定下来了。

其实常遇春不知道,朱元璋对他如此冷淡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常遇春自己怎么也没想到。

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是由郭子兴大老板的小少爷郭天爵引荐投军的,恰恰是朱元璋最不满意的地方。

朱元璋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按照惯例,郭子兴死后,郭子兴的权力就应由其子郭天叙继承。

而且当时,郭天叙和张天佑手中还是掌握了郭子兴手下的大部分人马,而朱元璋的实力并不比这二人强。

郭子兴死后,朱元璋的首要任务,就是逐步壮大自己的嫡系力量,争取能排挤掉郭天叙和张天佑,收编郭子兴原来的人马。

恰恰在这个时候,郭天爵引荐常遇春来投军。

朱元璋就在心里犯嘀咕,这常遇春到底是什么来头?该不会是郭家的人在他身边安插的一个眼线吧?

郭子兴一死,朱元璋与郭天叙、张天佑之间的明争暗斗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因此,朱元璋防备着常遇春,对其很冷淡就是十分正常的了。

就在朱元璋与常遇春这次谈话后的第六天,二月二十三日,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三百多号兄弟来到了和州。

按照我事先的交待,他们二人先去找了张怀德,张怀德来军中告知了常遇春具体情况。

常遇春一听说,我又帮他拉了三百多号人来,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实力又进一步增强了,忧的是朱元璋似乎不待见自己,这又来了三百多号人加上自己带来的一百二十人,都近五百人了。

但朱元璋只按一百人的标准供应给养,那又得给锥子山的兄弟增添麻烦了。

但别人既然来了,也没有赶别人走的道理,更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番美意。常遇春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朱元璋,向他告知了此事的具体详情。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关于此事的详细汇报,心中又犯起了嘀咕,这个常遇春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半个多月前,带着一百二十号人投奔了我。这还没过几天,又招来了三百多人。

看样子,这人得先笼络住,不管他是不是郭家派来的卧底,反正能替我招兵就行。

下次打仗,把他派在前面打先锋,让他去给我当炮灰。

加上李善长、汤和时不时在旁边敲敲边鼓,说锥子山的人不会是郭子兴的卧底。

朱元璋决定对常遇春好点,于是,他拉着常遇春的手,跟常遇春说:

这太好了,这些人既然是奔着他常遇春来的,就继续归常遇春指挥,粮草给养的供应,给他按五百人的标准。

这下轮到常遇春犯嘀咕了,这朱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对我不冷不热的,还克扣我的粮草物资。

今天怎么听说又来了三百人,反而态度大好起来,按五百人的标准给我供应物资。

难道是上次嫌我带的人太少了,不满意?

常遇春回去后,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索性不想了。直接带人去了我们的和州联络点,见到了甘泽生、陈维林二人。

这甘泽生他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这次算是认识了。

我在给张怀德的信中,还特别提到了陈维林功夫了得一事,张怀德也将此信给常遇春看了,常遇春对陈维林也是格外敬重。

常遇春让他们二人带着这些人跟他回了和州军中。

按照我以前在锥子山对队伍整编的原则,常遇春将黑蛟帮的人马也给整编了。甘泽生、陈维林二人一人管十五个班。

多余的人则编到锥子山带来的人马中,又编了十六个班。

其中十五个班由蓝玉指挥,另外还有一个班全部是配备的精兵强将,由裴德龙当班长,作为常遇春的亲卫队。

常遇春自己则当总指挥,直接管辖蓝玉、甘泽生、陈维林、裴德龙四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常遇春的主要工作就是继续练兵。锥子山的兄弟还好说,黑蛟帮的人以前可没经过这种严格的训练,作战不成体系。

好在蓝玉、甘泽生、陈维林三人都还有些能耐,贯彻常遇春的精神也十分深入。

再说说唐家父子。

他们是跟着甘泽生、陈维林的队伍一起来的和州。张怀德按照我信上的安排,把他们暂时妥善安置在和州,等待柳怀镜的到来。

二月下旬,柳怀镜的运盐队伍来了,张怀德也给他们做了介绍。

唐世超立即把我写给柳怀镜的信交给了他,柳怀镜看了我的信,对唐家的人也是格外重视,专门让张怀德给唐家六口人安排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

唐家的人是三月上旬到的锥子山,刘聚和杜黑子看了我的信,也是对唐家的人格外重视。

虽然当时他们并不了解火器的重要性,但刘聚大哥对我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他立即指示杜黑子,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办,把唐家父子和一个伙计安排到黑石岭,其余的家眷则留在锥子山。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议定婚事

另外,刘聚还告知唐家父子,需要什么物资只管跟杜黑子要。就这样,唐家父子就在黑石岭开始了他们的火器研制事业。

再来说说我们这一头。

三月初五,我们抵达了石门,朱家的人事先并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我们一行十人到的时候正是下午,朱老爷子正在讲学。我们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拴好马匹、停好马车。

正准备进屋,朱家的老李头看见了我们。他可是认得我、张思淑、罗仁、陈定邦的,赶紧招呼我们进屋,并去向朱老爷子的夫人曹氏禀报。

我们刚坐下,先是朱同,接着是曹氏、朱异都出来了,唯独不见我的女神朱霏出来。

朱同说是要去叫父亲,被我给阻止了。因为我们不想打扰他老人家讲学。

很快,茶也端上来了,大家开始拉起了家常。

一路经过近两年月的奔波,今天终于是到地儿了。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也是显得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时,张思淑倒是帮了我一个忙,本来我是惦记着朱霏,但没好意思开口。

张思淑倒是开口问道:“霏儿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她呀!我可想死她了。”

这话一问出口,朱同立即回答道:“姐姐说是帮父亲整理一些讲学的资料呢。是不是太投入了,家里来了客人,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我去叫她。”

张思淑立即插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找霏儿姐姐。”

说完就直奔后院而去,这朱家我们上次都来过,张思淑也是轻车熟路。

很快,就听见两个女子从后院一路叽叽喳喳而来,不用说,这必是张思淑与朱霏了。

果然,张思淑与朱霏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我向朱霏望去,一个字“美”,两个字“真美”,三个字“真的美”。

朱霏礼貌性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向我看过来。正好我注视着她,她发现我正看着她,立即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此时,我的心里比蜜甜。

拉了一阵子家常之后,曹氏说是要给我们准备晚餐,就带着老妈子进了后院厨房,老李头也跟了去。

朱霏说是要给母亲去帮忙也走了,张思淑拉着兰儿她们三个也跟着朱霏进去了。

现在,大厅里就剩下我、罗仁、陈定邦、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加上朱异、朱同八个大老爷们儿了。

好在,我们好久不见,有话题,就这么天南海北地聊着。

又过了约小半个时辰,朱升老爷子终于讲完学进了大厅。

这朱老爷子自从隐居石门讲学以后,还是有好多年青的读书人慕名而来。

朱家的宅子也不算大,他们一家子七口人,还得腾出一间大房子讲学。

慕名来求学的人也很多,朱老爷子便没有让这些求学之人住进朱家来。

因为求学之人太多,都住进朱家肯定住不下,而且家里还有女眷也不方便,索性让他们租住附近的民房。

朱老爷子每天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雷打不动地讲学。其余时间,主要是备课和给这些学子答疑解惑,要说其实也很忙的。

好在朱异和朱霏都给他帮了不少忙,帮着他准备资料什么的。朱同也渐渐长大懂事了,偶尔也能帮父亲解决一两个小问题。

朱老爷子见了我,是格外地高兴。

因为刚才朱老爷子不在,偰兰儿她们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我就详细地讲起了上次泉州之行以及单州之行的事情,并且告知朱老爷子,我准备近期再去一趟泉州,看看偰玉立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番讲述,显得是十分地激动。

原来他与偰玉立老爷子虽然素未谋面,但算得上是神交已久,他还是十分佩服偰玉立的才学的。

另外,他跟偰玉立老爷子的三弟偰哲笃可是认识的,这又拉近了他与偰兰儿父女的关系。

听完了我的讲述,朱老爷子让小儿子朱同去把偰兰儿叫来,他想看看这位神交已久的朋友之女。

很快,偰兰儿她们三个都出来了,张思淑和朱霏也跟着出来了。

朱老爷子打量了偰兰儿好久,才问起她父亲的一些情况,并表示跟他的三叔偰哲笃熟得很。

偰兰儿听说了这一层关系,也是很高兴。

朱老爷子让偰兰儿她们就安心地住在石门等消息,由我们先去泉州打探她父亲的情况,让她不要心急。

正谈话间,曹氏准备的菜就陆续上桌了。

因为我们来了十个人,曹氏只能安排了两桌。七位女眷加上老李头坐了一桌,其余的人坐了另一桌。

席间,朱老爷子兴致很高,和我们喝了很多酒。旁边女眷那一桌都散了好久了,我们这一桌还在继续。

这顿饭从酉时开始,直吃到戌时末才散了席。

吃完饭后,朱老爷子让老李头和朱异、朱同、朱霏给大家安排住处。拉着我进了他的书房,说是要跟我好好唠唠。

自去年一别,也是近一年没见过朱老爷子了。

这老爷子学富五车,一般人跟他水平差距太大,谈不到一起去。好在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这元末明初的历史事情我都大致知道结果,就象是开了外挂,因此这老爷子特别喜欢跟我瞎侃。

聊着聊着,终于聊到正题上了。

朱老爷子的意思是,霏儿今年也满二十一了,不小了。他也知道我跟她是情投意合,不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

我就把自己心中的顾虑都讲给朱老爷子听了。

我的确是很喜欢朱霏,但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还一事无成,常遇春那边才刚投起义军,也还没打出一片天地。这要把朱霏安置回锥子山,我又长年在外奔波,就是怕苦了朱霏。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番讲述,点了点头。

思索良久,他说道:

“古人云‘成家立业’,那就是说先成家,后立业。

我的意见是,你和霏儿的大事还是先抓紧办了,这事儿耽搁不起。

至于你说霏儿去不去锥子山的问题,我认为这倒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如果霏儿坚持要去锥子山,也没什么大不了,锥子山上那么多人都能生活,我女儿也能。

如果不去锥子山,就让她留在石门,留在我身边。

正好我这讲学的事,还有好多具体的工作是她跟异儿、同儿帮我做的。这她要真的突然就走了,我还真是不舍得。

但你可放心啊,你这不算入赘上门,我也不是招上门女婿啊。

我只是说暂时让霏儿就跟我们住在石门,等将来有妥善的安置地方了,你们再出去另立门户。

这个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我一听,这朱老爷子的脑子还真是好使,这两个方案一摆出来,我真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但这也就是朱老爷子了,只有他才有这个眼光,能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能让女儿婚后仍跟他生活在一起。

我当即站起来,对朱老爷子深深作了一揖,说道:

“朱老爷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推辞就显得心不诚了。

我完全赞同你老人家的这两套方案,具体霏儿是去是留,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当然,我也跟您老人家一样,赞成她先留在石门。

只是,我打算过几天去泉州,这事儿还得等我从泉州回来再继续探讨了。”

朱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你同意我这个方案就好办了。

过几天,你安安心心地去泉州,我们就在家准备相关事宜。等你从泉州回来了,你就和霏儿立即成亲。

这样儿也不耽误事儿,你看行不行?”

这一听,心里是又惊又喜,这也太快了吧?

我支支吾吾地道:“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

朱老爷子道:

“贤侄啊,你也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你的很多观点都是标新立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儿,喜欢你经常能打破常规。

怎么在自己的婚事上,你反而变得畏首畏尾的?”

听朱老爷子说到这里,我只好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按说,这事儿还得听听朱霏的意见。但在那个年代,有朱老爷子和我的意见就够了。

接下来,朱老爷子又跟我谈起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的事。

朱老爷子说我考虑问题一直很谨慎,怎么就突然让自己的结拜兄弟去投奔朱元璋了,是不是这朱元璋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不得不佩服朱老爷子的思维之敏捷,我就刚才跟他提了一下常遇春去和州投奔朱元璋的事,他就能联想到这朱元璋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看来,能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物,那都绝非一般的人物啊!

当然,这事儿我现在不能说破,但暗示一下还是可以的。

于是,我跟朱老爷子说起了这朱元璋当初建议郭子兴把战略重心从濠州转移到滁州这事,并对当时的一些局势作了一番剖析。

总之,就是告诉朱老爷子,这朱元璋不仅能带兵打仗,而且还十分有战略眼光,对天下局势的把握能力相当强。

第一百九十四章 鲜花儿插在牛粪上

接下来,我又给他讲了一下朱元璋拿下滁州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和州的事,以及在和州安抚百姓、流民的种种事迹。

当然,这一切都是专拣好听的说。其目的就是暗示朱老爷子,朱元璋这个人能成大事,如果将来来请他出山,可以相往与之共谋大事。

当晚,我与朱老爷子谈到深夜,才回去歇息。

第二日,朱老爷子照常是白天讲学,得空的时间就来找我瞎扯几句。

按朱老爷子讲,他与他夫人曹氏已经就我与霏儿的婚事问题达成了一致,他准备抽个空,跟霏儿把这件事情讲一下。

如果霏儿也没什么意见,他就准备让曹氏着手准备我们婚事的相关事宜了。

白天,朱霏与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混在了一起。这偰兰儿性格活泼可爱,与朱霏似乎也很合得来。

晚饭过后,朱老爷子就拉我进了他的书房,说是霏儿对我们议定的事没有表示反对。在那个年代,不表示反对,那就是同意啊。

至于成亲后朱霏是不是去锥子山的问题,她说她要考虑考虑。

也好,反正我当初就说要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按朱老爷子的意见,过几天我就安安心心地去泉州,解决偰玉立老爷子的事情,他则和曹氏着手安排我和霏儿婚礼的相关事宜。

听朱老爷子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我准备留两个人在这里,帮着他们处理相关事宜。

但朱老爷子非说我去泉州那边的情况不明,怕有什么危险,尽量还是多去几个人。

最终我和他议定,就留下一个人在这里。毕竟朱老爷子虽然以前当过官,但也不是贪官,现在讲学,虽然收点学资,也没多少钱。

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咱有钱啊,特别是谭诚给我印制的伪钞,我还一大袋子呢。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留下chén yuán贵在这里。这人办事稳重,而且长年在和州独挡一面,完全有这个能力办好石门这边的事情。

另外一个原因是,罗仁和陈定邦上次跟我去过泉州,情况比较熟悉,他们两个还是跟着我好一点。

贾海通、郑光成两个也不错,但筹备婚事,这种需要面面俱到的事情,估计有点难为他们两个。

还是留chén yuán贵在石门比较合适,虽然我有点舍不得,但石门还是必须得留一个人。

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钱的问题,我如果把他们五个都带去泉州,给朱家留下一笔钱,朱老爷子打死不会要。

那就只能我们留个人,这边筹备的事宜有什么开销,他直接支取就行了,也不用把钱给朱家。

接下来,我又跟朱老爷子谈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问题。

我们准备从歙县走水路,沿新安江顺江而下向东至梅城,然后折向南经兰溪、金华江至婺州,到了婺州以后改走陆路继续南下至泉州。

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是走水路,行程比较轻松,而且基本都是顺水,速度也不至于太慢。

朱老爷子也觉得我们这个方案很好,让我们这几天加紧准备,尽快出发,力争早去早回。

辞别了朱老爷子,就去找了罗仁、chén yuán贵他们。把我和朱老爷子谈话的大致内容跟他们讲了一下,并告诉chén yuán贵准备让他留在石门帮助朱家处理一些婚礼筹备的事宜,关键是让他在这里准备出钱,朱家也不富裕,这事儿不能让他们太破费。

chén yuán贵虽然很想跟我去泉州,但他知道他在石门的任务也不轻,也就没说二话,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罗仁待会儿给chén yuán贵留下足够的钱,当然,真钞、假钞都得留下一些。

另外,我还安排罗仁、贾海通明天叫上朱同,去联系一下船只,船要尽量大一点儿,因为我们不光要去五个人,还得带五匹马。

为什么是让他们找朱同,而不是去找朱异呢?朱异还是哥哥呢?

我也经过反复考虑的。

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朱异办事稳重,但可能是受他父亲的管束太多,做事过于古板,不懂得灵活变通,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读书人的迂腐。

但我这位未来的小舅子朱同就不一样了,他可比他哥的胆子大多了,经常还给你搞个不按常理出牌。

应该也是因为他是朱老爷子的小儿子,父母一般对最小的孩子溺爱一些的缘故吧。

象这种出门去搞沟通协调的事,还是朱同更适合一些。

商议完毕,我们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罗仁、贾海通就和朱同一起出了门。

我怕朱老爷子没给曹氏说清楚,还专门拉着chén yuán贵一起,找到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告知她这婚礼筹备事宜由她和朱老爷子统筹安排,但具体一些跑腿、采购的事宜,就交给chén yuán贵去办。

这曹氏似乎对我这个安排也很满意,也有可能是对我这个未来女婿感到满意,反正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笑。

白天朱老爷子讲学,朱霏、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丫头凑在一起不知干什么。

朱同跟罗仁、贾海通出门了,朱异帮着父亲整理讲学的资料。

就剩下我跟陈定邦、chén yuán贵、郑光成无所事事了,不过正好,四人又是拖拉机搞起。

下午,罗仁他们回来了。

说是船只联系好了,三天之后,也就是三月初十一大早从屯溪码头出发,我们得三月初九晚上赶到屯溪码头去。

因为那个时候也没有汽车,马匹算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如果是一大早开船,只能是前一天抵达。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七了,也就是说后天我们就能动身了。我立即让大家分头准备相关事宜。

这次全部骑马,没有那有暗格的马车同行了,这兵器得带,就只能用布缠好,放进包裹里面,自己背在背上了。

晚上,我就将我们的行程安排告知了朱老爷子他们,朱老爷子和曹氏只是一个劲儿地叮嘱我们:路上要小心。

我转头去看朱霏,发现她正偷偷在瞄我,见我在看她,她立即低下了头。

这次来石门,还没和她单独说过话呢,后天又要出发了,真有点不想走。

第二天,朱异还是规规矩矩地帮着父亲整理东西,几个丫头估计又不知去哪里疯了。

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就拖拉机开干了,我和chén yuán贵、朱同在一旁看热闹。

罗仁回头说:“你们三个在旁边看着,把朱异也叫来,再开一桌嘛!”

朱同笑道:“算了吧!我那大哥成天都钻在书眼儿里,都快成书呆子了,他哪会玩儿这个。”

罗仁这话倒提醒了我,打拖拉机我们是三缺一,但我们可以玩别的呀。以前都是教他们打拖拉机,可没教过他们斗地主,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正好斗地主。

于是,我教起了chén yuán贵和朱同斗地主。

由于是新鲜事物,他们都很好奇,连罗仁他们也休战了,来看我这个斗地主是个怎么回事。

正把规则给他们讲清楚了,试验了两把,差不多他们学会了。

突然,张思淑又窜了进来,对我说道:“姓胡的,马上就要成家的人了,搞点正事儿,别一天到晚不误正业的。”

我回头一看,就她一个人,朱霏、偰兰儿她们都不在。

我回她道:“劳娱结合懂不懂?前面那段时间我们是劳,现在是娱的时候了。”

张思淑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劳呀娱的,就是不务正业,霏儿姐姐跟了你,真是一朵鲜花儿插在了牛粪上。”

我嘻皮笑脸地说道:

“鲜花儿插在牛粪上,那就是插对了。

因为牛粪有营养啊,鲜花儿才能开得更艳丽。

你让鲜花儿插在黄金白银上,有用吗?

出不了两天,鲜花儿就得枯萎了。”

我这话直接把屋里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是逗得哈哈大笑,张思淑也是被我气得没法子。

没好气地说道:“不可理喻。真不知道霏儿姐姐喜欢你哪一点儿,我是来给你报信的,霏儿姐姐在上次你们见面的地方等你,你快点滚过去。”

我又笑着道:“原来是霏儿叫我啊,那我得快点儿跑过去。按你说的这么滚着过去,那估计中午都还到不了地方,那肯定得把霏儿等急了。”

罗仁他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张思淑也不跟我们分辨了,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我立即也跟了出去,直向上次与朱霏会面的那竹林快速跑去。

刚出门跑了几十米,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立即回屋子取了一个小盒子揣进怀里。

就是上次吴钥送的那个首饰盒,里面是那根金镶珠宝蝴蝶簪。

来石门后我一直想把这件东西交给朱霏,但苦于没有单独与她见面的机会,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天天和她粘在一起。

这下终于是有机会了。

进了竹林,到了上次与朱霏会面的地方,朱霏果然在哪里,不过张思淑以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

张思淑见我跟过来了,十分生气地瞪着我。

倒是偰兰儿机灵,她拉着张思淑的手说:“思淑姐姐,我们去那边小山坡上采花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卿卿我我

说完,偰兰儿就拉着张思淑往竹林后面的山坡上走,桃儿、杏儿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这下就剩下我和朱霏了。

我看着她,她还是低着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

既然这样,我决定还是主动一点儿,我开口问道:“霏儿,一年不见,你还好吗?”

朱霏终于是抬起了头,看着我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从怀中摸出那个盒子,递给了朱霏。

朱霏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告诉她,这是黑蛟帮傅友广和吴钥听到我们订婚的消息后,吴钥把她父亲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拿来送给你的。

朱霏把那盒子打开一看,不住地称赞这簪子做工好,看得出,朱霏很喜欢这件东西。

我顺便将这簪子的来历,以及黑蛟帮老帮主吴啸天在去年就去世,以及傅友广当了黑蛟帮帮主的事都告诉了朱霏。

朱霏听了,也替吴老帮主的去世感到伤感,更为吴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感到不安。

为了消除她这不安的情绪,我将吴钥当时说的话都给她讲了,朱霏才算情绪好了一些。

我看她拿着这支簪子爱不释手,故意逗她道:“这簪子真有那么好吗?”

朱霏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簪子当然是好啦!不光这做工好、用材好,还有这‘十全十美’的寓意更是好。”

我故作不屑地说:“这簪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还有一件比它更贵重不止一百倍的宝贝呢?”

朱霏诧异地问道:“是吗?是什么宝贝?”

我从怀中摸出她当初给我的那个香囊,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喏,就是这个宝贝。”

朱霏一看,知道我是逗她,故作嗔怒地说道:“呸,呸,呸,真是讨厌!”

说完又掩嘴笑了。

我假装正经地说道:“真的,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你那根簪子我平常就放在包裹里,可这件宝贝,我一直是贴身放着。”

朱霏笑道:“真的呀!那我跟你这件宝贝比起来,谁更珍贵一些啊?”

我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香囊我认为是一件重要的宝贝,但是你却是我的宝贝儿。那肯定是宝贝儿比宝贝重要嘛!”

朱霏左手掩嘴笑着道:“你真是讨厌!”

右手的粉拳就向我胸口捶来。

我也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让她一拳轻轻地落在我的胸口,我则双臂一张,把她抱在怀里。

这下可是把朱霏吓得是花容失色,她可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赶紧挣脱了我,说道:“胡大哥,你不自重!”

我知道霏儿害羞了,那个年月可不象现代,那男女之间可是不能随便搂搂抱抱的,即使是成了亲的两口子,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何况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呢。

我立即笑着说道:“霏儿,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就是喜欢你,情不自禁地就抱住了你。”

霏儿理了理刚才被我拥抱弄乱的头发,说道:“胡大哥,明天你又要出发去泉州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希望去锥子山吗?”

我很认真地说道:

“是的,我希望你就留在石门,就留在你父母身边。

锥子山一是条件艰苦,你去了怕适应不了;二是我得经常在外跑,一年到头在锥子山也待不了几天,你一个人在那里,我怕你寂寞。

如果你留在石门,那多好。

我不在的时候,有父母、有哥哥、有弟弟,他们都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寂寞。

同时,你还可以帮父亲准备一些讲学的资料,这多好呀!”

霏儿说道:“可是,可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接过她的话茬说道:“可是什么?你是不是认为出嫁了就不能住娘家了?”

霏儿点了点头道:“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们成亲后,我还待在石门,恐怕是不太好吧?”

我笑着说道:“这只是世俗的想法。我来问你,你父亲是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我又是不是一个世俗的人?”

霏儿望着我,认真地说道:

“不是,你们都不是世俗的人。

父亲也就是觉得在这一点上面,你和他太象了,所以他能跟你成为忘年交,而他跟一般人根本谈不到一块儿去。”

我笑道:

“这就对了。

你父亲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他不会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所以他希望你能留在石门。

我也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我从来不认为女人就比男人低一等,我甚至认为在某些方面,女人比男人还强些。

所以,即使你出嫁了,你还是你父母亲的女儿,你跟父母住在一起这太正常不过,有什么好怕的。

我跟你父亲都认为你应该留在石门,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的事也算是定下来了,你怎么还是开口一个‘你父亲’,闭口一个‘你父亲’的?”

我连忙赔笑道:“娘子批评得是,不应该再叫‘你父亲’,以后都叫‘咱父亲’!”

霏儿假装生气地道:“呸,什么娘子,没成亲不许乱叫!”

我就假装很诚恳接受批评的样子,说道:“对,对,娘子批评得是,没成亲不能乱叫。”

霏儿终于没忍住,笑道说道:“你还乱叫,再乱叫就不理你了。”

说完就背过身去。

我连忙又跑过去,面对着她,给她赔不是,逗她开心。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是正午了。

罗仁隔了老远就在竹林外喊我们回去吃午饭,估计他是怕进了竹林撞见了我和霏儿正在卿卿我我,大家都尴尬,这小子机灵。

这天下午和第二天,我和霏儿就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晚上,朱老爷子让曹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我们饯行。不用说,当晚,我又陪朱老爷子喝了个痛快。

第二天上午,我们各自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午饭过后,我们准备出发。朱老爷子、曹氏、朱异、朱同、朱霏、chén yuán贵、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都来为我们送行。

大家无外乎是一些叮嘱我们路上小心的话,唯独张思淑标新立异,对我说道:“姓胡的,一路上要注意点儿,别做什么对不起霏儿姐姐的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笑着道:“张姑娘,你可真是会抬举我,你说我能干出什么对不起霏儿的事?”

张思淑正准备开口,还是偰兰儿机灵,她开口打圆场道:“思淑姐姐,你就别跟胡大哥斗嘴了,胡大哥的人品不错,我相信他。”

张思淑没说话,我回头看看朱霏,她也正看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依依不舍”四个字。

我们五个上了马,与大家告了别,就一扬马鞭出发了,目标:屯溪码头。

也就个把时辰,我们就赶到了屯溪码头。

罗仁找到了船家,这条船还在装货,是条货船,不过够大。

我们就把马牵上船,东西都放好,五个人上岸在附近溜达。

三月初十一早,准时开船了。

新安江沿途的风景也是不错,再加下正时值阳春三月,这趟出行实不亚于旅游看风景。

当然边看风景,边打牌那也是必须的,只不过这次出门总共五人,总得有一个人在一旁凑热闹。

一路顺水,也很顺利。三月十四日就进入了千岛湖,三月十七日就到了梅城。

从梅城南下就要逆兰溪而上,再转入金华江至婺州,从梅城开始,就全部是逆水了,速度肯定得慢一些。

三月二十五日,我们才到了婺州。

罗仁给船老大付了钱,真假钞参半。我们就从婺州改走陆路了。

因为在船上待了半个月,也不累,于是我们并没有在婺州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

从婺州一路南下,过了处州路,四月初四我们到了青田县。既然到了青田县,那肯定得去南田乡休整几天,再怎么着,也得去探望一下刘伯温。

我们到刘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刘伯温见我们的突然而至,也是十分地兴奋。晚上,喝酒吃肉那是少不了的。

大半年不见,我们又有了好多话题。

刘伯温对土匪强盗“以招安为主,以攻打为辅”的战略方针贯彻得很到位。就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就陆陆续续地收编了好几处土匪,队伍的人数也由原来尽是刘家族人的百余人,发展到三百余人。

还是**说得好啊,“枪杆子里面出zhèng quán”,时逢乱世,手里没几条人,没几条枪,能有什么话语权,谁会买你的账?

在刘家休整了两天,我也将上次单州之行未完成偰玉立老爷子交待的任务的事,以及这次准备去泉州再次打探情况,以便对偰兰儿的下一步作如何安排的事,都跟刘伯温好好唠了唠。

刘伯温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偰哲笃老爷子就这么快归西了,脱脱被罢官还不到两年时间,原来的一帮干臣是死的死、被罢官的罢官。

刘伯温不由得感叹道:大元气数已尽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偰老爷子被囚

四月初八,我们再次出发,继续南下。

刘伯温直送出我们三十里,临别的时候就一句话: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从南田乡这里过呀!

我也很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虽然与他不是结拜兄弟,但我们之间的交情已与兄弟无异。

一路南下无话,四月二十九日,我们终于抵达泉州。找好客栈,当晚我们就出来打探消息。

我们先是来到偰府,出人意外的是没有看见围府的官兵了,但偰府的门口仍然是有蒙古兵站岗守卫。

因为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听。

回到客栈,我们边吃饭,边跟店小二瞎聊。

聊着聊着,我们就把话题引到了偰玉立老爷子身上。

那店小二也是口无遮拦,就跟我们扯了起来。

他说这世道真是世事无常,就去年那偰玉立老爷子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但不知得罪了谁,突然就被罢了官,被围了府遭软禁。

今年春节过后,听说那偰老爷子就被关进了大牢,他原来那气派的偰府,现在也被新上任的达鲁花赤老爷给占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还是咱老百姓过日子踏实,反正不想大富大贵,那也就不会有大灾大难。

听了这些,我们正庆幸刚才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偰府,不然说不定就会被别人当作偰家的同党给拿下了。

接下来的任务,是要弄清偰玉立老爷子究竟是被关在哪个大牢,然后要想办法进去见见他,把单州之行的事情告诉他。

让他拿个主意,下一步偰兰儿到底该怎么办。顺便也想想办法,能不能救他出牢笼。

元朝的监狱分为中央监狱和地方监狱,中央监狱又分为大宗zhèng fu狱、刑部狱、御史台狱、宣政院狱、兵马司狱。

大宗zhèng fu狱专司蒙古、色目人重罪的拘审。

刑部狱囚禁的犯人以汉人为主。

御史台狱囚禁的犯人没有明确限定,但都不是犯重罪之人,也不会关押重要人物。

宣政院狱主要拘押和审理的是犯罪的僧人。

兵马司狱主要拘押和审理的是犯罪的军人。

也就是说,大宗zhèng fu狱拘押和审理的都是朝廷高度重视或涉及到民生的重大刑狱案件,大宗zhèng fu狱在中央监狱系统里是等级最高的,戒备也是最森严的。

如果偰玉立老爷子被押解进京关押到大宗zhèng fu狱,我们别说想救他,想见他都比登天还难。

而以偰玉立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被押解进京,那肯定就是关在大宗zhèng fu狱。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进京浪费时间,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元朝的地方监狱,行省、路、府、州、县五级zhèng fu都设。

如果偰玉立老爷子就被关押在泉州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眼下,我们在泉州也是人生地不熟,汪耀南倒是在泉州熟人多,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得而知,就算他在苏州,等我们把他请过来,那一来一回,都不知得耽误多少时间。

思来想去,我们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宋正汝,德化县文庙管事人。

宋正汝老爷子与偰玉立是莫逆之交,虽然文庙不是什么重要机构,但好歹还是和官府沾边儿,用现在的话讲,那叫体制内的人。

由他出面去打听打听偰玉立老爷子的下落,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他和偰玉立老爷子的这层关系,我们去找他,他绝对不会推辞。

我心中拿定主意,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短会,大家一合计,决定分头行事。

我带上罗仁和贾海通去德化县找宋正汝,陈定邦和郑光成则留在泉州,继续打探消息。

留下陈定邦就是因为他攀爬技术一流,而且他上次也来过泉州,对这里情况熟一点。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罗仁、贾海通,就直奔德化县而去。因为是一路策马狂奔,当晚我们三人就赶到了德化县文庙,见到了宋正汝老爷子。

我们说明了来意,宋老爷子当即就告知了我们一个好消息,偰玉立就被关在泉州路大牢。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他被单独关押。加上他在泉州路的人望,虽然被关进了大牢,并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要探望他非常难。

宋正汝曾想去探监,托了好多人,也没能成功,但传个话还是可以的,他因此也就知道偰玉立老爷子一切还安好。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元军对偰玉立老爷子看得紧,他宋正汝凭什么就能确定监狱里传来的话是可信的,偰玉立老爷子真的还一切安好呢。

宋正汝笑着对我们解释,这泉州路监狱的大小官员及狱卒都认识偰玉立老爷子。

而且以前偰玉立老爷子也算是个善人,监狱里的大小官员,还是有很多念他的好,肯定不会为难他,传出来的话肯定是可信的。

听到这些,我们也暂时放下了心。

于是,我又将单州之行的情况讲给宋正汝听了,眼下我们不光是来探望偰玉立老爷子,主要是想让他拿个主意,这偰兰儿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让宋正汝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探个监,让偰玉立老爷子亲口给我们作个指示,最好是能亲笔给偰兰儿写封信,也好让那丫头安心。

宋正汝老爷子思索了良久,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想进去探监,真是太难了,如果能探,他早去探了。

我们一听,这宋正汝说的也是实情。于是,我们四个rén dà眼瞪小眼,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破这个局。

郑光成嘴快,问能不能劫狱,把偰玉立老爷子给救出来。

宋正汝一番话打消了我们这个念头,这泉州路监狱戒备也很森严,没有大几百千把号人,根本不可能攻进监狱。

就算能攻进监狱,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人。

首先这偰玉立老爷子单独关押,说明他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另外,泉州路驻军大营离监狱路程不远,一刻钟的功夫,大营的元军就能赶到监狱。

唉!怎么都是难啊!

还是罗仁这小子脑子反应快,他问宋正汝,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关进监狱,就关在偰玉立老爷子的旁边,这样不就可以和偰玉立老爷子接上头了吗?

如果再能买通狱卒,搞点纸笔,就可以偷偷交给偰玉立老爷子,让他给偰兰儿写封信。

我一拍大腿,直夸罗仁这个办法好。

宋正汝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于是,我们四人又好好合计了一番。

我们的计划就是,明天我们四人一起去泉州。

回到泉州后,贾海通去报官,说我和罗仁、陈定邦三人殴打他。

那些蒙古官员就喜欢这种事儿,可以以这个理由把我们关进大牢,让我们的家人拿钱来赎人,他们就可以赚一笔了。

我们三个被关进大牢后,宋正汝老爷子就出面去找牢头和狱卒疏通关系,说我们三个是他远房亲戚,他要来探监。

探完监后,他再去找牢头,说我们那个牢房太潮湿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他们对我们好一点儿,帮我们三个调换个牢房。

这样,我们就要求调到关押偰玉立老爷子的牢房旁边去。

这算第一步计划完成了。

到了偰玉立老爷子牢房旁边,我们就可以接上头了,让偰玉立老爷子对偰兰儿的事拿个主意。

然后,宋正汝再次疏通关系,说是我们家的亲人离得远,十分担心我们,让我们给他们写封信。

因为我们并不算什么重要的犯人,以宋老爷子的关系,以及银钞的面子,那些狱卒肯定会让他带纸笔进来交给我们。

因为我们被关进大牢之前会被搜身,纸和笔肯定是带不进去的,只能让宋老爷子借探监的名义,给我们送进来。

有了纸笔就好办了,我们就可以找机会让偰玉立老爷子给偰兰儿写信。

这信写好了,也就算第二步计划完成了。

第三步计划就简单了,就是让宋正汝老爷子继续使银子、疏通关系,必要的时候让贾海通也出面,说愿意跟我们和解,不报官了。

这下,那狱官和狱卒肯定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他们银子也没少挣。我们就可以正正当当地被从大牢里放出来,迅速离开泉州。

第二天,我们四人就回泉州。

因为这次多了宋正汝老爷子,加上天下了雨,速度就慢了不少。

五月初三,临近午时时分,我们才赶回了泉州。

当天下午,我们又和陈定邦、郑光成一起,好好研究了这个方案。

罗仁也将所有的银钞都交给了贾海通,反正我们伪钞多,让宋老爷子他们该咋使就咋使,不用在乎钱。

五月初四上午,贾海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身上搞得脏兮兮的,然后去报官。

我和罗仁、陈定邦就在他报官的地方的附近溜达,故意等着元军来抓我们进大牢。

很快,贾海通带着一队元军来捉拿我们。

贾海通远远地就指认了我们,他告诉那队元军,就是我们三个殴打他的。

我们看见了他们,故作逃跑状,但逃了没多远,就都被这帮元军给抓住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狱中接头

我们被抓住后,少不得挨了这些元军几脚,还被他们骂。但这都不是事儿,完全都在我们计划之内。

贾海通见元军把我们抓住,对他们是千恩万谢,还一人给了一张“贰贯”的至正钞,让他们把我们三个关进大牢。

那几个元兵得了银子,高兴极了,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关进了大牢。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大牢,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这牢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臭。

这完全可以想象,那牢房里住了那么多人,也没个卫生间,每个犯人的屎尿都拉在桶里,能不臭吗?

再加上犯人也不能洗澡,你可以想一想,一个人如果在里面关他三、五个月甚至几年不能洗澡,那身上是个什么味道。

不过没有办法,为了跟偰玉立老爷子接上头,我们只能忍耐了。

进了牢房,我们三个好在被关在一起,一间牢房约二十个平方,被关了十一个人,睡觉都是人挤人。

也没被子,就地上铺了一层稻草,看样子,似乎好几个月都没换过了。

这条件真是够我们受的,更惨的是,由于大家都没法洗澡,卫生状况十分糟糕,那铺在地上的稻草里就有虱子和跳蚤。

可以说在那泉州牢房的那段日子是让我终身难忘的。

牢头狱霸倒是没碰到,就算遇到了也没事,我们三个人还是能应付的。

很快,我们就和牢里那帮狱友混熟了,我们打听这牢里是不是都跟我们这样,这么多人挤一个牢房。

一边打听,还一边不住地埋怨这牢房的条件太差了。

很快我们打听出,这间牢房最里面的那一间听说是单独关押的一个犯人,据说还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但具体是谁,他们也都说不清楚。

我们初步估计,那里面应该就是关押的偰玉立老爷子。

按照我们当初定下的计划,宋正汝老爷子应该第二天来疏通关系,我们三个人就只好在牢中继续忍受这种煎熬。

再来说说外面的情况。

我们被关进大牢的当天晚上,宋正汝老爷子,就请了几个他认识的监狱系统的人吃饭,每个人都少不了还给几张银钞,当然都是伪钞。

因为这几个人都不直接管牢房,宋正汝也只得是人托人,好在我们犯的这点事真是不算个事儿,无非就是那帮元兵得了贾海通的好处,把我们给关进来了。

宋正汝当天晚上宴请的这几个人都打了包票,犯这点儿小事没多大问题。过段时间,等那报官的事主不在闹腾了,他们一定帮着宋老爷子把我们三个捞出来。

宋老爷子当即提出想探监来看看我们,那几个人倒答应得干脆。

第二天,通过这几个人的关系,宋老爷子找到了管事狱卒,进来探望我们了。

见了宋老爷子,我们也是高兴,把掌握的情报偷偷告诉了他,让他寻个由头,把我们三个调整到最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

宋老爷子心神领会,出了牢房,他又以感谢那几个管事的狱卒为由,晚上又摆了一大桌,把今天新认识的狱卒和昨天晚上来吃饭并帮忙的几个人都叫了来。

郑光成和宋老爷子不住地向这些人敬酒,少不得每人又封了几贯银钞的红包。

当然,这事儿贾海通肯定是不能露面了。

酒过三巡之后,宋老爷子又提出,我们三个中有一个有病,晚上也休息不好,精神状态很差。能不能把我们三个安排到最里面的牢房,这样安静一点儿。

其中一个管事的狱卒就告诉他,最里面那间牢房不行,里面已经住人了。

宋老爷子提出就调换一下,把最里面那间牢房的犯人调整三个出来,让我们三个进去。

那几个狱卒告知他,那是不行的。

那最里面的牢房只住了一个犯人,是个重要犯人,所以最里面那间不能住。

宋老爷子这时也基本确定,最里面那间住的就是偰玉立老爷子。

宋老爷子又央求他们把我们三个调整到紧挨着最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这样也能安静一点儿。

那几个狱卒犹犹豫豫的,宋老爷子心神领会,一人又是几张银钞。

还是银子的面子大,那几个狱卒当即承诺,明天一早,就给我们换牢房。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几个狱卒打开了我们这间牢房,点了我们三个的名字,然后把我们带到最靠近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一间,把我们关了进去,锁上了门。

这间牢房里竟然没关人,看来元军的确有所防范,连偰玉立老爷子住的旁边都不安排人。

这也充分地说明,还是银子有面子。

这牢房与牢房之间是实心砖墙,因此,我们虽然是住在了紧临最里面牢房的这一间,但我们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没法确认里面是不是真的关着偰玉立老爷子。

但靠走道这面,全是木栅栏,走道上的狱卒可以很容易看到牢里关押的犯人的情况,里面住的犯人也可以很容易看见外面走道的情况。

也就是牢房入口处坐着几个狱卒,约半个时辰到过道上来巡视一遍,如果没有犯人的呼叫,狱卒一般也不会进入这过道中来,因为这里面实在太臭了。

但这样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处,我们可以趁着过道里没有狱卒看管的时机,跑到木栅栏一边紧临着最里面一间牢房的墙角处,与最里面那间牢房里关押的犯人联系,看看是不是偰玉立老爷子。

接下来,我们瞅准时机,来到这个墙角。

我负责与里面的犯人搭话,罗仁、陈定邦则趴在栅栏上密切关注那几个狱卒的情况。

我为了先引起里面那间牢房里关着的人的注意,我先敲打着木栅栏,当然声音也不能太大,不然就把那几个狱卒给引过来了。

敲了一会儿,我估计差不多了,就对着里边轻声呼喊:“里面是不是偰老爷子……”

喊了几声,听了里面牢房里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向我们所处的这个角落走来。

我没有继续喊,而是等待里面的情况。

里面的人走到这个角落似乎是停住了,也没作声。

这样,双方都保持了沉默。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吧。

于是,我又轻声呼喊:“是不是偰老爷子……”

终于里面的人回话了:“你们是谁?”

听声音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但我并不敢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偰老爷子。

于是,我答道:“你还记得汪耀南吗?”

里面的人答道:“汪世侄?不对,你不是汪世侄,你到底是谁?”

看样子,里面的人十有**就是偰老爷子,因为他能听出我不是汪耀南,而且他还称呼汪耀南为汪世侄。

如果他不是偰老爷子,而是其他人装扮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捉拿与偰老爷子有关系的人的话。

我问他一句“你还记得汪耀南吗?”

一般就会认为我是汪耀南,但里面这人能说出我不是汪耀南,看样子,这人应该是偰老爷子。

为了小心起见,我继续问道:“你说得对,我不是汪耀南,但我是上次与耀南一起来泉州之人。”

许久,里面传出声音来:“胡贤侄,你是胡贤侄对不对?”

这下,我可以确定里面的的确确就是偰老爷子。

我立即表明了身份,也向他讲述了单州之行的经过,让偰老爷子明白,我们没有完成他交待的任务,没有把偰兰儿送到她堂哥偰逊那里。

同时,偰老爷子也从我们口中得知,他的三弟偰哲笃已不在人世了。

偰老爷子陷入了沉默,或许他是为三弟的死感到悲痛,但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就这么猜测了。

这时,狱卒开始巡查了,我立即跟偰老爷子说,咱们先退回到里面去,待会儿等狱卒走了,再继续谈。

于是,我们三个就回到了牢房里面靠墙的地方。

几个狱卒在过道里晃悠了一圈儿,就又回到了牢房的入口处。

我们三个又赶紧回到了刚才谈话的那个角落,偰老爷子也过来了。

他问我们怎么也被关进来了,是不是来找他,被元军给抓住了,那这就是他连累我们了。

于是,我把我们混入牢中,就是为了来联络他的事情跟他一五一十都讲了。并让他想一想,对偰兰儿的下一步我们怎么安排。

这之间,我们也给他讲了,这次偰兰儿跟我们一起出来了,不过还在安徽歙县石门等待我们的消息,毕竟这次来泉州,我们也不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没敢带她一起过来。

偰老爷子说我们想得周到,幸亏兰儿没来,不然说不定有危险。

我也向偰老爷子讲了石门那边的情况,告知那里是我未来岳父朱升朱老爷子隐居讲学的地方,兰儿的安全,他不用担心。

偰老爷子听说了朱升的名字,显得很激动,他说他虽与朱老爷子从未谋面,但看过他的文章,很佩服他的才学。

嘿嘿,这下好了,他们二人还互相仰慕起来了。

偰老爷子也给我们讲了一些他入狱的大致经过,以及入狱后的生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偰老爷子的重托

原来,当初偰老爷子被软禁,是因为泉州路还没有新的达鲁花赤上任。泉州路的其他官员以前都是他下属,而且以前他人缘好,那帮官员就没怎么为难他。

反正围偰府的也不是泉州路的人,那帮官员与这帮围府官兵也互不往来。

那围府官兵就是想把偰老爷子关入大牢,也没这个条件,因为人家泉州路管监狱的人也不会听他们的呀。

但泉州路新上任的达鲁花赤一到泉州,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偰老爷子立即被关入大牢,而且还单独看管,不准任何人探监。

这样,那新来的达鲁花赤大人,也可以顺理成章地霸占了偰府。

好在虽然那新来的达鲁花赤对偰老爷子要求严格看管,但这些管监狱的大小官员和狱卒,还是很给偰老爷子面子。

不仅把他那间牢房收拾得很干净,而且伙食也给他安排得不错。

因此,偰老爷子虽然被关进了大牢,但并没有受什么苦。

听说偰老爷子虽然身陷牢笼,但并没有受什么苦,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再次问到偰兰儿该怎么办。

偰老爷子思考良久,才开口对我说道:

“我今年已是整整六十五岁了,以目前的形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兰儿去广西也不现实,我和朱升老弟虽然素为谋面,但我愿意相信他,我想将兰儿托付给他。

但朱老弟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怕把兰儿托付给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你们出去了,帮我给朱老弟带个话,如若不弃,就收兰儿当他的干女儿吧,兰儿今后的大小事都凭他作主。

我偰玉立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唯有来生再报。

另外,你帮忙给兰儿也带个话,让她认这个干爹。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想对胡小哥你说。”

说到这里,偰老爷子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似乎是在等我表态。

因为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我也只能如此猜测。

为了让偰老爷子确信我还在听他继续讲话。我接过他的话头说道:

“偰老爷,我们和宋正汝老爷子已计划好了。

就这两天,他会再次来探监,买通狱卒后,会带些纸笔进来,说是让我们给家里人写封信。

到时候,你就把要给朱老爷子和兰儿姑娘说的话,都写下来,让宋正汝老爷子先带出去。

等我们出狱后,就将这两封信,带给他们。”

偰老爷子听我说到这里,似乎很高兴,说道:“那这样就太好了。但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而且我也只能拜托你。”

我听偰老爷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立即保证道:“偰老爷,您有话尽管说。只要我胡硕能够办到,一定是全力而为。”

偰老爷子十分满意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胡小哥,上次你跟耀南世侄一起来,能帮我把兰儿救出去,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单州之行未果,你又能再来泉州,这充分说明,你做事情有始有终,是个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人。

我刚才说的一件最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就是考虑到朱老弟年龄也不小了,我怕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兰儿就又无依靠了。

我想要你给我保证,一旦朱老弟不在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兰儿,能帮我找个好人家把兰儿嫁了,那是最好。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就把兰儿娶了吧。

虽然你已与朱老弟的女儿订了婚,但我相信你的人品,如果兰儿跟着你,我放心。”

偰老爷子这话可是说得我心惊胆跳的,帮他照顾兰儿这没问题,但说要把兰儿嫁给我做小老婆,这我怎么能行。

这要是被我的女神霏儿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朱老爷子可没这么快去世,他还得充当朱元璋的主要谋士呢,虽然这些话我不能明说,但我还是要赶紧让偰老爷子放弃这可怕的念头。

于是,我赶紧对偰老爷子说道:“我岳父大人身体康健,在他有生之年,定能将兰儿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个事情,偰老爷您可大大放心。”

偰老爷子道:“这个我相信,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刚才对你的重托,是说万一出现不测的突fā qing况,你一定不能再推卸责任,万不可辜负我今日之所托。”

听偰老爷子这么讲,也有他的道理。他也是对这小女儿疼爱,才想到对我有这个重托。

而我也知道,我岳父朱升老爷子没那么短命,至少还得活十多年,那偰兰儿现在也快满十六岁了,在朱老爷子有生之年,肯定得帮着给偰兰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想到这里,我就放下心来。

为了让狱中的偰老爷子安心,我便郑重地答应了他对我的重托。

接下来,我又让他赶紧打好腹稿,宋正汝老爷子来探监的时间也有限,一旦纸笔带了进来,一定要快点把给朱升老爷子和偰兰儿的信写好,让宋正汝顺利地带出去。

偰老爷子也认为我想得周到。

我们三人是五月初四进的大牢,今天是五月初六,已经是第三天了。

按照我们的估计,明天宋正汝肯定会再次探监,肯定也会带着纸笔过来。

果然第二天上午,宋正汝又来探监了。

这几天,他天天请那几个监狱系统的人、还有不当班的狱卒吃饭,每次吃饭还送点红包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的,他与那帮人也算是混熟了。

昨晚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提出今天上午来探监,并说带着纸笔进来,让我们三人给家里写封信。

主要是我们三人犯的事太小,加上银子的功劳。那帮人都是二话不说,答应得十分干脆。

宋正汝是带着纸笔进来的,进门的时候,又塞给大牢门口那几个狱卒每人几张银钞。

按照规矩,来人探监,至少有一个狱卒跟着。

但因为这几天,宋正汝已和他们混熟了,那帮狱卒又不想进这大牢过道里面来,主要是里面太臭了。

就这样,宋正汝一个人进来了。

我们一看这正好,宋正汝来到我们的大牢门口,递给我们纸和笔,让我们写信。

我见狱卒没跟进来,小声对他说道:“偰老爷子就在旁边,你有没有多带纸笔,让他好写信。”

宋正汝道:“我早准备好了,你也快写,假装是写给家人的。到时出大牢门口的时候,说不定那几个狱卒还得看信。”

我说了声好,立即开始研墨,准备写信。

宋正汝老爷子又往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了我们和偰老爷子牢房的交接处,此时,他已看见了身陷牢笼的偰老爷子。

宋正汝老爷子的眼眶一阵湿润,他轻声问道:“偰老爷,你还好吗?”

偰老爷子也是轻声答道:“好着呢,你放心吧!快把纸笔拿过来,我好写信。”

还是偰老爷子头脑清醒,现在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儿的时候,儿女情长的事,以后再说吧。

宋正汝立即又从怀中,摸出一支毛笔和几张纸,递了进去。然后又摸出砚台和墨块,也准备递进去。

我立即从牢房栅栏缝隙里递出我刚磨好的墨,对宋老爷子说道:“快把这个给偰老爷用,你那个砚台和墨块给我。”

宋正汝立即领会,从我手中接过已磨好墨汁的砚台,递给了偰老爷子。

我则从宋老爷子手中接过个砚台和墨块,继续磨墨。

磨好了,我也开始写信,无非就是我们三个虽然入狱,一切还好,有宋正汝替我们疏通,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平安出狱,让家人勿挂念之类的话。

我把信写好,又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等墨迹干了,便把信折好,递给了宋正汝。

旁边偰老爷子写信也很快,虽然他写了两封信,但都是简明扼要地讲述,没有什么长篇大论。

因此,我们刚把信递给宋正汝,他也把两封信都写好了。

宋正汝又递给他两个信封,然后用一个空白信封把我刚才写的那封信装进去,这是预备着等会给大牢门口的狱卒检查用的。

偰老爷子也是很快把信封填好,无非一封是写“朱升收”,另一封是“偰兰儿收”而已。

偰老爷子把写好的信,分别装入两个信封,递给了宋正汝,叮嘱道:“出去了用火漆给我封个口,等胡小哥他们出狱了,交给他们,让他们帮我带到歙县石门去。”

宋正汝含着泪点点头,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的。

偰老爷子立即催促他快点出去,于是,宋正汝赶紧将偰老爷子写的两封信揣进怀里。将多拿的一支笔和砚台也都藏进了怀里。

然后,拿着我们写信用的笔和砚台,还有我写的那封信,往大牢门口走去。

临走时,宋正汝让我们稍安勿躁,就这两天,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本来,宋正汝是做好了狱卒要检查信件的准备的,没想到银钞的功效确实大。

他出大牢门口时,那几个狱卒并没有要求看信。于是,宋正汝赶紧又是一人几张银钞,匆匆离开了大牢。

第一百九十九章 牢笼脱身

宋正汝出了大牢以后,就是想办法赶紧救我们出大牢了。

本来那几个人,还借着怕事主不满意我们被放出去,再去报官为由,拖着这事儿不办。

就这么又耽误了两天,到了五月初九,宋正汝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就拉上贾海通、郑光成一起去找了那几个监狱系统所谓的“朋友”和狱卒,说是给了一笔银子贾海通,这事儿我们私了了。

贾海通说也同意私了了,不想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

那帮人见这下没有再推脱的理由了,饭也吃了不少,银钞也拿了不少。终于是松口答应第二天放人。

宋正汝少不得又是一人几张银钞,唉,反正是伪钞不心疼。

五月初十上午,我们三个终于被放了出来。

五月初四进去的,整整住了一个星期,五月的天气也很热了,一个星期没洗澡,身上都酸臭了。

出来了,我们三个就想着,赶紧回客栈洗个澡。

宋正汝立即阻拦我们,说是还是小心为妙,我们赶紧离开泉州,等到了德化县,再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我和罗仁、陈定邦一听,觉得宋老爷子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万一那帮狱卒回过神儿来,觉得我们进牢房这几天事有蹊跷,或者是这事儿被新上任的达鲁花赤知道了,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于是,我们三人回了客栈,让贾海通结了账,我们就骑上马,向着德化县一路狂奔。

一路急行军,中午饭也就是在路上胡乱啃了几个馒头,当晚酉时终于是赶到了德化县。

到了文庙,宋正汝赶紧为我们准备洗澡水,我让贾海通、郑光成立即去买点吃食回来,这赶了一天路,就中午吃了几个馒头,真是饿坏了。

贾海通、郑光成倒是办事利索,很快就搞了几个菜,搞了只烧鸡、一坛子酒,就回来了。

我们三个虽然身上臭得很,但也顾不得洗澡了,还是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吧。

于是,我们五个加上宋正汝一共六人,把饭菜是一扫而光,那一坛子酒也是干得精光。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罗仁、陈定邦三个是好好洗了个澡,把那身酸臭的衣服也洗好晾了,才睡觉。

因为今天急行军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我们计划明天在德化县休整一天,五月十二一早出发。于是,第二天,我们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宋正汝老爷子见我们都起了床,准备给我们准备早餐。

我们谢绝了,洗了把脸,我们就去德化县县城里溜达,顺便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溜达一圈回来后,宋老爷子把偰老爷子写的那两封信交给了我。

显然宋正汝按照偰老爷子的交待,已用火漆封了口,但信封上已写明一封是给朱升老爷子,一封是给偰兰儿的。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们从德化县出发,六月初一我们才赶到了婺州。

这中间,除了在青田县南田乡刘伯温那里休整了两日,其余时间一直是在赶路。

到了婺州,我们就要改走水路了,走水路我们就轻松多了。

而且六月的天气,也是十分地炎热,再这么白天骑马赶路,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到了婺州,我们先找了间客栈歇脚,然后让罗仁和陈定邦出去联系船只。

罗仁、陈定邦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好在船只终于是联系到了,虽然价钱贵点,但最重要的是不耽误行程,咱有的是钱。

从婺州到屯溪码头,来回也得一个多月,船老大因为这是算是出趟远门,所以得把家里安顿一下。

说好了,三日之后,也就是六月初四一大早出发。

我们在婺州休息了两日,我们就再次出发,从婺州到屯溪码头,逆流的路程比顺流的路程多。

因此,我们六月二十四日下午才到了屯溪码头。

下了船,我们就立即向石门赶去,这趟出门又是三个多月,我的女神还好吗?

我真是归心似箭。

到了石门朱家,面貌真是焕然一新。这不得不说,chén yuán贵这小子办事还真不赖。

房屋里里外外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大门口贴了两个大大的“喜”字,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进了大门一看,到处是张灯结彩的,一看就是家里有喜事。尤其是chén yuán贵给我和朱霏预备的婚房,那真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当晚,朱家是大摆宴席,朱老爷子为我们接风。

我也当即将泉州之行的详细情况都讲给大家听了。那两封信都分别交给了朱老爷子和偰兰儿。

偰兰儿听说父亲已被关进了大牢,真是心焦不已,好在听我们说了里面的情况,知道父亲并没有受什么苦,才稍稍有些心安。

朱升老爷子看了偰玉立写给他的信,当即就表示要收偰兰儿当干女儿。

偰老爷子给偰兰儿的信中,肯定也说了这事儿,偰兰儿也当即拜了这个干爹,向他敬了酒。

席间,朱升老爷子告诉我们,说婚礼的事情都预备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还没定日子。他说他等会儿翻翻老黄历,帮我们择个吉日。

我赶紧说道:“那就感谢朱老爷了。”

朱升老爷子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朱老爷’啊,是该改口的时候啦!”

此话一出,罗仁他们几个就跟着瞎起哄。

我连忙去看对面坐着的朱霏,自打我回来后,就不住地瞄她几眼,几个月不见,真是想她了。

但霏儿始终没敢看我。这会儿,我向她看去,只见罗仁他们几个一起哄,她就羞得满脸通红,回房去了。

我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赶紧又倒满了一杯酒,站到朱老爷子旁边,说道:“小婿敬泰山大人一杯。”

朱老爷子也是兴致很高,跟我连干了三杯。

当晚,又是闹了个把多时辰,宴席才散去。散席了,朱老爷子拉上我,叫了曹氏一起去了书房。

朱老爷子拿了本老黄历,翻了翻对曹氏说道:“下个月初七,正好又是乞巧节,是个好日子。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那曹氏笑道:

“七月初七,不错!

这还有十多天,各项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赶,我觉得好。

再说了,你读了这么多书,你说是个好日子,肯定就是好日子了。”

朱老爷子,又转过头问我道:“贤婿啊!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心中暗想,这七月初七还真不错。

在古代,这七月初七只是一个乞巧节,传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并未有其他深意。

殊不知这几百年后,七月初七可成了中国的"qing ren"节。

我赶紧对朱老爷子和曹氏作了揖,说道:“此事但凭岳父、岳母大人做主,小婿听命便是。”

那朱老爷子和曹氏听我同意,都是十分高兴。

曹氏说还要出去帮着收拾,就留下我和朱老爷子继续在书房中详谈。

我和朱老爷子在屋子里又天南海北地扯了半个时辰,我才回房洗了澡,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着七月初七这个我人生中最重要日子的到来。

再来说说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吧。

自从甘泽生、陈维林带了三百余人投奔常遇春后,他的人马就有近五百人了,朱元璋对他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

常遇春自己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好好打几仗,让那朱元璋瞧瞧。

于是,常遇春天天就是抓紧时间练兵,而且是亲自带着这帮士兵操练。

就在三月初,柳怀镜的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蓝玫又怀上了。

常遇春离开锥子山的时候,小常茂还不满两岁,现在自己的妻子又怀上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呀。

他还不由得有点佩服自己当初给常茂起的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子孙枝繁叶茂之意。

有了这好消息,常遇春练兵就练得更加起劲儿了。

自从郭子兴死后,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在滁州坐镇,朱元璋则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和州。

虽然表面上,朱元璋归郭子兴的继承人郭天叙领导,但实际上,郭天叙根本已无法掌控朱元璋了。

而且这个时候,孙德崖蹦了出来。

自濠州失守后,赵均用和彭早住的人马都大受损失,原来濠州的四大势力,如今只剩下郭天叙、张天佑所率一部、朱元璋部,再加上孙德崖部势力较强。

孙德崖本来是粮草告急,所以才来联络朱元璋一起取了和州,后来郭子兴来了和州,孙德崖就撤出了和州。

但没想到郭子兴竟然在和州病故了,这下孙德崖高兴了。

他可是这支红巾军的元老,不论是朱元璋,还是赵均用,都没他资格老,郭天叙和彭早住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孙德崖在郭子兴死后,立即派兵进逼滁州。

同时,孙德崖派人联络郭天叙手下的一些老将。这些人与孙德崖熟识多年,也不知道郭天叙上台后,会不会为了在军中巩固自己的势力,慢慢解除这些老将的兵权。

这下,这些人与孙德崖是一拍即合,准备给孙德崖当内应,让他拿下滁州,吞并郭天叙的人马。

第二百章 让常遇春去当炮灰

这个时候,滁州的情况就万分危急了。

郭天叙和张天佑首先就想到了朱元璋,因为朱元璋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和孙德崖关系不一般。

当郭天叙派来的人找到朱元璋,向他说明缘由之后,朱元璋却打起了太极。

说是上次郭子兴被孙德崖与赵均用扣押之后,他和彭大两人去救了郭子兴回来。从此,他和孙德崖、赵均用之间也是关系十分不睦。

上次他联合孙德崖拿下和州,也只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当时,孙德崖缺粮。他朱元璋想拿下和州,但自身实力也不足,一个人也拿不下和州。所以当孙德崖找到他时,他没有拒绝,两人合兵拿下了和州。

但要说他与孙德崖有什么交情,那真是没什么交情,所以,他也没办法跟孙德崖去讲和。

郭天叙的人回到滁州之后,将朱元璋的答复告知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

二人再次派出使者,要求朱元璋派兵援助滁州,因为孙德崖的兵马已进逼滁州了。

哪知朱元璋再次打起了太极,说是江东的元军正对和州虎视眈眈,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派不出人手。

这下郭天叙和张天佑算是彻底明白了,朱元璋就是不想帮他们,想让他们跟孙德崖发生火并,朱元璋就坐山观虎斗,最后来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

看来朱元璋是靠不住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势力,他们就得另想他法。

就在这个时候,毫州的龙凤zhèng quán派人来滁州了。

注意,此毫州非彼濠州。

这个毫州就是今天的安徽省毫州市,而那个濠州,曾经作为郭子兴的地盘的濠州,在今天的安徽省蚌埠市凤阳县一带。

关于这龙凤zhèng quán,还有一段来历。

当初,刘福通与韩山童先是传播白莲教,韩山童号称自己是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又自称是宋徽宗八世孙,当为天下之主,一时忽悠了好多老百姓跟着他们。

二人准备在河北永年县起义。不幸走漏消息,韩山童被捕遭到杀害。

后来刘福通在颍州起兵,一路攻克多地,但起义军遭到元军主力的打压,退守亳州。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初,刘福通等迎韩林儿至亳州,立为帝,称小明王,国号大宋,年号龙凤,以亳州为都城。

龙凤zhèng quán当时在安徽这一带实力无疑是最强的。

当他们得知濠州被元军攻克,原郭子兴的势力正在fēn liè之际,立即派人来滁州,准备收编郭子兴的余部。

而郭天叙作为郭子兴的正牌继承人,龙凤zhèng quán的使者无疑是来滁州找他。

郭天叙与张天佑一番商议,最终决定投靠龙凤zhèng quán。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们的人马不被孙德崖吃掉。

但朱元璋在和州的势力也不小,而且他现在也没公开跟滁州唱反调。

因此,这接受龙凤zhèng quán的领导,也得给朱元璋讨个封。

最终,郭天叙和张天佑议定,郭天叙是一把手,张天佑是二把手,朱元璋是三把手,于是派出使者到毫州的龙凤zhèng quán请封。

最终,龙凤zhèng quán封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朱元璋继续统领他在和州的人马。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十分不爽。不光是自己只当了个三把手,最重要的是他那个坐山观虎斗的妙计流产了。

但这件事情的发生,解除了滁州了危机。

郭天叙受封后,刘福通立即派兵拿下了濠州,这样,这条被元军撕开的战略防线,终于又给补上了。

刘福通的人马到了濠州,随时可以驰援滁州。而且现在郭天叙是龙凤zhèng quán的人了,攻打滁州,就是跟龙凤zhèng quán作对。

孙德崖一见,立即打消了谋取滁州的念头。

朱元璋当了个三把手,很是不高兴。

平心而论,就当时与郭子兴的亲疏关系,他当个三把手还是不错了。

郭天叙是郭子兴二子,因长子战亡,郭天叙理应是郭子兴的继承人。

而那张天佑是郭子兴的小舅子,在郭子兴军中的资格比朱元璋老,辈分也比他高,他当二把手,也无可厚非。

关键问题是,朱元璋现在翅膀长硬了,有了一队属于自己的人马,而且自己的人马实力比那一把手、二把手的还强大。

这样他心里就膨胀了,yu wàng也跟着膨胀了,让他当三把手,他肯定是心有不甘。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

朱元璋想了几天也想明白了,在这乱世之中,还得靠实力说话,谁的人多兵多粮多地盘大,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与其争这些虚排位,不如来点实际的,去多抢点地盘。总有一天,得让郭天叙那小子知道,想把我朱某人压在下面,他还嫩了点儿。

朱元璋可是个“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典范。他也是那种想干就干的人。

五月下旬,朱元璋调集部队至历阳{今安徽和县},五月二十五日,朱元璋部渡江至江山岛,与长江东岸采石矶{在今马鞍山市之南、长江东岸}隔江而望,大战一触即发。

当时元军依江列阵,江边的浅水滩中丢弃了好些个竹子削尖制成的拒马锥,这些拒马锥上绑着石头,所以在水中也能固定。

这样一来,朱元璋的船只就无法靠岸。

不靠岸就让这些兵士跳下水去冲锋吧,前有拒马锥挡路,岸上还有元军的弓箭手侍候。

朱元璋的部队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都未能成功,还白白损失了大几百号人马。

就这样,两方的人马就隔江对峙着。

六月初一,朱元璋准备发起总攻,因为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僵持下去了。

他们处在江心岛,给养供应还得从历阳经长江运过来。

这种长距离给养物资运送,三、五天倒是可以,时间长了,谁也顶不住。

当初选择采石矶作为登陆点,就是因为采石矶离这江心岛的距离较近,便于发起攻击。

但朱元璋能想到的,元军也能想到,因此元军在采石矶设置了坚固的防守。

如果今天拿不下对面的采石矶,朱元璋就准备另找登陆点。

正在朱元璋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下令向对岸发起总攻之时。他忽然看见了常遇春。

对,让这小子去当炮灰,他上次不是跟我吹嘘,说他能当我的先锋官吗?

而且这小子,是郭天爵介绍来的,死了就死了,说不定还牺牲了郭家的一个眼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顶多就折了他手下那四百多号兵。如果他攻上岸去了,我们今天就拿下了采石矶。

如果他攻不上去,死在乱军中倒还好,要是没死,我再治他的罪。

朱元璋越来越为自己这个如意算盘感到满意,怎么早没想起他呢,害得自己白白损失了大几百人马。

怪就只怪他自己一打仗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攻取对岸的采石矶了,没想起这档子事儿。

朱元璋立即派人召来了常遇春。

朱元璋对常遇春说道:

“你小子上次不是在我面前吹嘘能当我的先锋官吗?

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带着你手下的人给我当先锋。

如果你今天给我拿下了对面的采石矶,我亲自授你总督府先锋的官位,如何?”

常遇春大吼一声:“末将领命。”

就带着他手下的四百多兵士,准备渡江了。

因为岸际滩头尽是拒马锥,乘大船去进攻,显然是不合适。

于是,常遇春要了四十六条小船,每条船载着他的一个班,他则带着他的亲卫队冲在了最前面。

元军见有四十多条小船向岸边发起了冲锋,弓箭手立即开射。

好在我军是训练有素,不用常遇春交待,大家都支好了盾牌,元军虽然是箭如雨下,但也没伤着我军分毫。

很快,常遇春的小船离岸边只有十多米远了,但小船也已经无法前行了。

因为,江水中尽是元军布下的竹制拒马锥。这拒马锥的下面都绑上了百余斤的石头,想搬动,也是十分地不易,何况岸上的元军不断地射箭。

哪知常遇春大吼一声,站在船头,让亲卫队的兵士用盾牌护住他的身体,他则手持一杆长枪,将枪尖伸入江中,把那些拒马锥挑了起来,直向岸边的元军砸去。

这下元军慌了,他没可没想到还有这等不要命之人,更没想到还有力气这么大的人。挑起那些绑了百余斤石头的拒马锥,竟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

更要命的是,这些拒马锥能被这人挑起向岸上的元军砸来。须臾之间,元军就被常遇春挑过来的拒马锥砸死砸伤了几十人。

而常遇春的船只,也随着拒马锥被挑走,有了前行的航道,已进至离岸边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了。

元军将领一看,这还了得,立即派了长枪手前去,妄图用几个长枪手的长枪把常遇春的长枪按在拒马锥之上,让他再无法挑起拒马锥。岸上的弓箭手则可以继续向我军疯狂射击。

等元军长枪手上来的时候,常遇春的船又前行了一米多。

第二百零一章 大战采石矶

正当常遇春准备又挑起一个拒马锥时,元军长枪手的长枪也向这个拒马锥戳了过来。四个长枪手各持一把长枪死死按住这个拒马锥,让常遇春无法挑起来。

常遇春一看,继续与他们拼蛮力没有必要了。因为现在他所在的位置离岸边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了。

常遇春对持着盾牌护卫他的亲卫队吼道:“听我口令,我喊一、二、三,当喊到三的时候,你们立即撤开盾牌,我跳上岸去为你们开路,你们尽快杀上来。”

说完这话,亲卫队的班长裴德龙正准备说话,他的意思是想他先上,毕竟他是亲卫队班长,万一常遇春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常遇春立即喝道:“一、二、三。”

随着这“三”字一开口,亲卫队的那几个持盾牌的兵士立即撤开盾牌。

常遇春则用了个撑杆跳的动作,一下子就向岸上跳去。

这下,元军是惊呆了,特别是刚才那四个长枪手,他们是处在与常遇春作战最前沿的。

常遇春叉开双腿,向岸上飞去,双脚对准两个元军长枪手的心窝子就踹了过去。

常遇春双脚落地之时,也是两个元军长枪手象断线的风筝被踹飞出去之时。

这两个元军还没看清要自己命之人的面目,就已经飞出去两三米远,砸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这两个元兵的心窝子被常遇春踹了一脚,而且是从两三米外的地方起飞踹过来的,可想而之,他们受到了多大力量的撞击。

这两元兵落地之时,已是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这两个元军长枪手被解决了,另外两个元军的长枪手也没多活几分钟。

常遇春双脚落地之时,他的长枪又再次挥了出去。

一名长枪手企图举起自己的长枪格挡,但没什么用,随着他手中的长枪断为两截,他的脑袋就被常遇春的枪头拍得是脑浆崩裂。

另一个长枪手转身想逃,可他的速度哪有常遇春的枪快,刚奔出一米远,后心就被常遇春给刺着了。

而且常遇春还让他感受了一把拒马锥的待遇,将他挑出去扔进一堆元军中。

元军将领一看上岸来的是个厉害角色,立即命令弓箭手不要向江面上的船只射击了,全部集中火力向常遇春射击。

常遇春的身手确是了得,见元军的箭如飞蝗般射过来,立即将长枪舞得是密不透风,将元军射来的箭枝尽数格挡掉。

常遇春一边舞长枪,一边朝元军奔去。

当时,他对敌军的形势做了个简单分析,现在自己的兵士还没冲上岸来,对他的兵士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些弓箭手,而且他如果冲进敌军阵中,对自己杀伤最小的也是弓箭兵。

因为弓箭兵是一种远程攻击兵种,一旦被对方近身,弓箭兵的威力不但是发挥不出来,还会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于是,常遇春朝元军弓箭兵队伍中冲了进去,在冲进敌阵的过程中,常遇春身上还被射中了几箭。

好在他穿了铠甲,箭并没有射进他的身体,有的箭枝碰上铠甲就掉到了地上,有的箭枝则插入了铠甲的缝隙之中。

元军看着常遇春身上插着箭枝,以为他中箭了,弓箭手非但不躲避常遇春,反而向他迎了上去。

有的元兵就用弓当武器,有的元兵则从腰间抽出佩刀,向常遇春发起了攻击。

这下可是正中常遇春的下怀,他正愁敌军的弓箭兵要是后撤,始终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那他就只有挨打的分儿。纵使自己有还手之心,也是鞭长莫及。

可这帮元军竟然向他冲了过来。

这也是蒙古兵的传统,打仗没有主将的命令,那是不许后退的。

常遇春就这样杀入了元军弓箭兵的阵中,他这一去,就好象是虎如羊群,只见那帮元军是沾上者伤,碰上者亡。

几分钟的时间,常遇春的周围就堆集了几十具元军的尸体。

元军将领一看不好,立即命令弓箭手后撤,刀牌手上。

因为常遇春手中拿着一杆长枪,那些弓箭兵手中就只有弓或者刀,再加上常遇春功夫实在是太厉害,所以那帮弓箭兵怎么可能敌得过常遇春。

而那元军将领派刀牌手上,就是因为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常遇春反而不易伤着他们。

一旦等那些刀牌手近身,常遇春的长枪在兵器上就处于劣势,因为长枪太长了,并不适合近战。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元军的战术素养还是十分强的,指挥官也能根据战场情况,随机应变。

要是一般人,今天肯定是在采石矶的岸边交待了。但让元军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常遇春。

常遇春见刀牌手冲过来,他则拿起长枪向元兵攻击。

有的元兵见常遇春的长枪戳了过来,立即举起盾牌防御,可他们没料到常遇春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大。

虽然常遇春一枪没戳着这些元兵,但这一戳力量奇大,导致持盾牌抵挡的元兵由于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被戳翻在地。

有不少元兵反应慢了一拍,就被常遇春一枪拍下,拍了个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立即挂了。

当然,还有不少机灵的,被常遇春戳翻在地,就立即在地上打滚,躲过了常遇春的这致命一拍。

随着元军刀牌手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架起盾牌把常遇春围在了中心。

常遇春一看,这个阵势还用长枪的话,就太吃亏了,立即扔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了腰间的刀,与元军刀牌手展开了近身搏斗。

就在刚才常遇春杀退元军弓箭手,元军刀牌手向常遇春发起攻击的时候,裴德龙的船只已经靠了岸。

他们在常遇春上岸后,元军弓箭手都向常遇春射击,而没空理会他们的时候,裴德龙立即招呼人去清除离岸边约还有三米的拒马锥。

但他们不是常遇春,没有一个人用枪就能轻松挑起拒马锥的能力。只好几个人一起用力,一个一个地清除了挡在船只前行路上的拒马锥,在元军坚固的防御战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裴德龙的船只靠岸的时候,他立即招呼其他他船只向他的船只靠拢。

这样,随着裴德龙船上的人员全部登岸,他的船只就成了后面兵士登岸的浮桥。常遇春手下的兵士鱼贯而入地都上了岸。

裴德龙上岸,立即招呼自己班里的其余九个兄弟,立即成三角进攻的阵形向常遇春靠拢。

随着常遇春的兵士上岸的越来越多,元军已经渐渐不支了,怪只怪他们今天遇到了史上的战争奇才——常遇春。

虽然常遇春被元军刀牌手围在阵中,但元军不仅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杀伤了不少。

这就是周定成给他打造的那把陨铁刀的功劳了,那陨铁坚硬无比,再加上常遇春的力道,元军的刀牌手算是彻底被打懵了。

因为这些元兵见常遇春一刀劈来,极其自然地举起盾牌招架。可他们哪里想到,常遇春的刀竟然连着盾牌和人一起劈成了两半儿。

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形,一帮元军围着一个身上插着好几支箭枝的人。但那被围之人犹如怪物一般,不仅没有因为身上被射中了箭而使战斗力受损,反而能把元兵连盾牌带人一起劈成两半儿,谁见了当时这情形不害怕?

没被杀死的元兵见常遇春如此厉害,心中已怯了三分,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发起攻击。

就在他们犹豫的这会儿,常遇春的刀又劈了过来,结果可想而知,又一个元军士兵被劈了。

元兵将领一看情形不好,我们的兵士已经好多上岸了,再不把上来的这一部分敌军解决掉,他们就算是彻底失守了。

于是元军将领带着更多的兵士向常遇春围了过来。

本来裴德龙他们快要与常遇春汇合了,但元军突然又涌来很多人,裴德龙他们几个反而也被围住了。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一个人展示他的真正实力,成了压垮元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就是陈维林。前面傅友广说过,陈维林是个功夫高手,但我们谁也没见过。

这次,陈维林让常遇春及锥子山的兄弟,还有那些黑蛟帮的兄弟都牢牢地记住了他。

陈维林使得也是一把刀,但他的刀不象常遇春使刀那般刚猛有力,能把元兵连人带盾牌都劈成两半。

但他的刀法飘逸,刀刀夺人性命,且刀刀都是砍在元兵的盾牌间缝隙、格挡兵器的空档处。

也就是说,他的兵器几乎不与敌军的兵器接触,刀刀都是砍在敌兵的身体上,这样的打法,让他不必向常遇春那般耗费体力。

既然陈维林冲在了前面,他手下的十五个班当然也是跟着冲了过来。

陈维林在前面开路,他手下的人就加紧了往前面冲,很快,陈维林的人马就要与常遇春汇合了。

裴德龙的人马与陈维林的人马汇合了,他们距常遇春也只有六、七步的距离,但中间却隔着好几层元兵。

第二百零二章 北上还是南下?

那元军将领知道常遇春是这帮上岸兵士的头头,只要干掉了他,常遇春手下的兵士必定大乱。

于是,赶紧招呼人加紧围攻常遇春。

那元军将领则亲自带人来阻击陈维林、裴德龙他们。可不能让他手下的兵士冲了过去与之汇合,那样,他想围歼常遇春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那元军将领功夫也确是了得,裴德龙刚与他交上手,就被他一脚踹飞了,好在是倒在自己人丛中,这要是被踹飞到元军阵中,那绝对是身首异处。

裴德龙在锥子山的兄弟中,也算是功夫较好的了。能当常遇春亲卫队班长的人,肯定还是有两下子的。

可就是这个在大家心目中还有两下子的人,竟然被元军将领两下就给收拾了。

这下那帮跟着裴德龙的兵士就慌了,他们这一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来战场的局势正正逐渐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要是他们这几个人一乱,必然导致后面的兵士一片混乱。

就在这当儿,陈维林杀了出来。

很快他与那元军将领交上了手,那元军将领刚才只看到了常遇春是个厉害角色,可没想到这帮上岸的元军中还有一个与常遇春身手不想上下的高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元军将领与陈维林一交手,就心中大叫“不好”,又遇上狠角色了。

他正想着招呼手下的人来抵挡陈维林,给他当挡箭牌,他的命令还没出口,陈维林的一刀已划破了他的咽喉。

随着这元军将领的后仰倒地,一股鲜血也从他的咽喉处喷射了出来,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道美丽的弧线也成了采石矶大战的转折,如果说在这道美丽的弧线划出之前,双方还算势均力敌的话。

那么,这道美丽的弧线划出之后,元兵就瞬间崩溃了。

主将战死,手下的兵士哪有不崩的道理。

只要有一个人逃跑,跟着逃跑的人就越来越多。

这时,蓝玉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他竟然一边追杀着逃跑的元兵,一边大声呼喊:“快跑呀!红军杀过来啦!”

当时,刘福通、徐寿辉等的部队都打着红巾军的旗号,也被元军称之为“红军”。

郭子兴以前也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郭天叙、朱元璋在郭子兴死后,都接受了龙凤zhèng quán的领导,他们的部队肯定是被元军称之为红军。

随着蓝玉的这一声呼喊,元军溃逃的速度就更加迅速了。

常遇春见已拿下了岸际滩头,元军正在溃逃,但前面还有多少元军,他也不清楚,孤军深入是很危险的。

他立即命令甘泽生带领手下的人马清障,把那些拒马锥都清除掉,好让朱元璋的后续部队登岸。

他自己则带着蓝玉和陈维生及所属人马,从元军的背后掩杀而去。

朱元璋此时正在江心岛观战,他见常遇春拿下了滩头阵地,心中十分高兴。立即命令大军向采石矶进发。

其实朱元璋手中也没什么大船,都是征集附近的渔船。

按说象这种小船用于登陆作战是十分危险的,因为防御力差。

但常遇春这小子竟然给他抢下了滩头阵地,他的大军能够在没有受到元军任何攻击威胁的情况下过江,那个过程肯定是相当地顺利。

加上甘泽生已清理出一个大通道,朱元璋的大队人马都到了采石矶。

虽然拿下了采石矶,但沿岸还有不少元军设立的防御据点。

常遇春正带着蓝玉、陈维林在前面大开杀戒,甘泽生的清障任务也已完成,立即整顿人马去追赶常遇春的步伐。

朱元璋立即派出徐达、冯国胜、汤和立即兵分三路去收拾沿岸的各元军据点。

六月初一的采石矶大战,以朱元璋的完胜、元军的完败而告终。

战后,朱元璋召集李善长、徐达、冯国胜、汤和、邓愈等人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主要是总结采石矶一战的经验教训,分析部署下一步的攻防计划。

这次会议还特别邀请了一位日后明军的重量级人物参加,这人就是常遇春。

战前,朱元璋当着大军的面说过,如果常遇春拿下采石矶,他就亲自任命常遇春为总督府先锋官,这可不能食言,否则就破坏了他在人民群众当中的完美形象。

另外,经过今日一战,他也觉得常遇春的确是员猛将,不管他是不是郭家的眼线,今后都用得着。

即使他是郭家的眼线,随着郭家势力的日益衰颓,他定能将其收服过来。

即使收服不了,先用着,以后再收拾他。

大会正式开始了。

常遇春由于先前并不得朱元璋赏识,象这种高级军事会议肯定没他什么事儿。

但今天来了,那也得自觉点,不能跟那些朱元璋手下的元老级人物争功,他很自觉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外面。

但朱元璋为了笼络人心,可得当着大家的面,给他几颗甜枣吃。

于是,他把常遇春叫到他身边来,当着其他人的面说道:“常遇春,好样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先锋官。”

当然,少不得对常遇春是一番表扬,再加上徐达、汤和、李善长因为我的关系,又在旁边替常遇春说了不少好话,这天,常遇春可是出尽了风头。

朱元璋甚至关心起常遇春今日之战损失了多少人马,并保证今后不论大小战事,一旦常遇春的人马受损,一定给他补足五百人。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今日采石矶大战,元军溃败,投降及被俘的元军就有两千多人,常遇春才损失了几十人,总共还不用补一百人,光是那些俘虏兵就绰绰有余。

但人们常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今天,常遇春的军旅生涯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接下来,朱元璋给大家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局势,眼下虽然占领了采石矶,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弹丸之地。

当初渡江作战的建议是冯国胜给他出的主意,冯国胜的计策中,这渡江占领采石矶只是一个开端,渡江的真正目的是占领集庆{今南京}。

因为不论是滁州也好,还是和州也好,都不是一个富庶之地,都不适宜作为长期的革命根据地。

但集庆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曾经的六朝古都,不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占领集庆的意义都是相当重大。

但集庆也是元军重兵把守之地,想要一口吃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朱元璋今天召开这个军事会议,就是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朱元璋首先问冯国胜,让他谈谈下一步的打算,毕竟这渡江作战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冯国胜的意思是,当前占领了采石矶,应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北上向集庆发起攻击。

为了彰显拿下集庆的决心,他建议朱元璋效仿项羽的巨鹿之战,也来个破釜沉舟,把那些渡江的战船都沉掉,这样可以激发将士的斗志,争取一鼓作气拿下集庆。

但徐达很快表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采石矶南边的太平{今安徽省当涂县}驻有大量元军,也是元军的一个重要战略据点。

如果进攻集庆之前,不拿下太平,进攻集庆的时候,太平的元军肯定会驰援,那样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所以,徐达认为应该稳扎稳打,先南下拿下太平,再北上进攻集庆。

朱元璋听了徐达这个分析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表态。而是让其他人继续发表意见。

常遇春也觉得徐达的的战略方针更加稳妥,他也听我说起过徐达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因此,他心中是赞成徐达这个方针的。

但他只是一个刚刚晋升的先锋官,在今日来开会人之中,他的地位是最低的。

因此,他也不发言。

最后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赞成徐达意见的占多数。

朱元璋忽然问常遇春道:“我的先锋官,你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有什么想法?”

常遇春没想到朱元璋会点名道姓地让自己发表意见,但既然老大发话了,他也得讲两句。

于是,常遇春说道:

“从大体战略方针上,我赞同徐将军的观点,还是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比较适宜。

但对于冯将军的观点,我认为有一点还是说得非常好的。就是采取当年项羽的计策,来个破釜沉舟。

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和气势,拿下太平并不是什么难事,一旦拿下太平,我们就有了立锥之地,所以那此渡江的船还要不要并不重要。

留下那些船,就给了渡过江来这些兄弟,一个将来打不过还可以回和州的念想。

如果毁掉那些船只,他们就没有了这个念想,这应该就是兵书上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所以,总体上来看,毁掉那些船比留下那些船更有好处。”

常遇春这番话说得也是非常的得体。首先从总体战略上来讲,肯定了徐达,表明了自己是站在他这一边。

同时,又能明确地指出冯国胜的方针的一些可用之处,好歹也算给冯国胜留了一些面子。

第二百零三章 朱元璋的如意算盘

朱元璋听了这话,也是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的新任先锋官还懂得一些兵法,好,好,好呀!”

其实朱元璋在聆听这些将领的意见的时候,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

只不过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更想让自己的想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样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他朱元璋不是一个专横武断、刚愎自用的人,而是一个从善如流、善于积思广益的人。

朱元璋可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是一个想当皇帝的人,而不是一个仅仅满足于自己有点地盘、有点兵,能当个土霸王就行的人。

因此,他时时刻刻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其实,朱元璋想先拿下太平,并不是象徐达所说的,稳扎稳打,避免攻击集庆的时候腹背受敌这么简单。

他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朱元璋只是龙凤zhèng quán册封的原郭子兴部的三把手,对于他这么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当个三把手,而且还只是一个方面军的三把手,他怎么能甘心。

既然不甘心,就得一步一步谋划,慢慢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要实现这个抱负的第一步,就是得当这个方面军的一把手。要当这一把手,就得想办法移除郭天叙、张天佑这两座大山。

至于怎么移除这两座大山,朱元璋也是给他们两个预备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就是给他们两人使绊子,让他们在作战过程中处于不利位置,逐步削弱他们的实力。

一旦他们两个的实力被削弱了,他朱元璋虽然只是个三把手,但他手下兵强马壮的,他可以逐步架空在他之上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他自己成为真正的一把手。

第二套方案,就是解决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这样,他朱元璋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原郭子兴部的一把手了。

但解决此二人,并不能他自己动手,一旦别人知道是他朱元璋派人解决的郭天叙和张天佑,那他朱元璋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之计,借谁的刀呢?

蒙古人的刀是最合适不过了。

因此,他想立即南下拿下太平。然后忽悠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让他们领兵攻集庆,他则号称在太平阻击北上援集庆的元军。

这样,他一是给两位领导留下了好印象,自己打开了过江通道,对于嘴边的肥肉集庆自己不动,而是给两位领导留着。

二是,他谎称自己在渡江战斗中损失惨重,没有能力继续北上克集庆,可以让郭、张二人放松对他的警惕,认为他的实力在渡江战斗中已大打折扣。

三是,集庆既然是江南重镇、六朝古都,定是有元军的严密防守,这率先攻打集庆的行为,无疑是给后面的人当炮灰。

既然是让郭天叙和张天佑当炮灰,那朱元璋的那两套方案就有了实现的先决条件了。

如果郭天叙和张天佑在进攻集庆的过程中,打得并不顺利,死伤惨重,那么这无疑是大大削弱了这两位领导的实力,为他下一步架空二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万一这两人命不够硬,在攻集庆的过程中丧命,那更是天下掉下了大馅儿饼的好事儿。

至于这攻打集庆顺不顺利嘛,朱元璋就有文章可做了。

一旦二人准备攻集庆,肯定会要求朱元璋也派出人马声援。嘿嘿,这不就是机会来了。

朱元璋正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众将还以为他是在仔细斟酌。

良久,朱元璋才问冯国胜道:“国胜,我们的探子有没有报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冯国胜道:

“采石矶的防御本来也算得上严密。但我们这次攻采石矶,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不论是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还是水军统帅康茂才,都拿不准我们攻采石矶是不是声东击西之计,他们坚信我们的真实进攻目标其实是集庆。

这些还要归功于战前,我们放出去大量准备进攻集庆的消息。

因此,我们在进攻采石矶的战斗中,集庆方向并没有援军南下。

特别是水军统帅康茂才,当我们进攻采石矶的时候,他竟然不在采石矶坚守,而是把大量水军布置在集庆方向。

再加上常遇春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下子打了采石矶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朱元璋点头道:

“正是如此。

因此,我们攻打太平,要力求速战速决,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一旦让敌人回过神儿来,派出大军南下,我们再去进攻太平,就面临着腹背受敌的窘境。

现在我命令全体人员,迅速收拢整编人员,将采石矶战斗俘虏的元军,也编到我们的队伍里去,立即作好战斗准备。

六月初四,我们一举拿下太平。”

众人齐说:“领命!”

朱元璋接着补充道:

“攻打太平之战,还是常遇春当先锋。

至于这些战船,由百室{李善长字}负责收拢,迅速从和州运送大量的物资过来。

运输完毕后,把这些战船藏匿在和州偏僻的地方,对外宣称这些战船已经被沉了。

要让过了江的将士们都清楚,此番过江,唯有前进是生,后退就是死路一条。

百室你可千万要做好保密工作,今天参会的诸将也是一样要保守秘密。那些战船以后还用得着,真的沉了也是挺可惜的。

另外,百室回和州后,立即给滁州方面报信,就说我们已拿下了采石矶,打通了过江通道。不日,我们也将拿下太平。

由于我军连打两次恶仗,现已是兵疲马乏。

但我们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所以请都元帅、右副元帅立即派大军进攻集庆。

集庆南边的各路元军由我们牵制,他们只管放心地攻集庆就行了。”

听了这话,冯国胜急了。他立即说道:

“元帅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攻下了采石矶,可不能给他人作嫁衣裳啊。

集庆这块肥肉咱自己吃不成吗?

没理由让郭天叙和张天佑来占这个便宜啊?”

此话一出,众将也是议论纷纷,认为冯国胜言之有理。

但他们哪里知道朱元璋的深谋远虑,集庆的确是块“大肥肉”,但就怕没两下子,不仅吃不下这块肉,反而引火上身。

朱元璋当然不能把真实目的告知众人,便假惺惺地说道:

“都元帅、右副元帅与我们都是一家人,攻下了集庆大家都有好处。在这里,我们就不要分彼此了。

况且郭家于我有恩,我没必要跟都元帅争功。”

众人直夸朱元璋仁义,朱元璋便让众人散了。

常遇春回到军营时,蓝玉、甘泽生、陈维林正在整顿人马。

此番作战,虽然是一场大胜,但常遇春的队伍还是死了三十多人,伤了二十几个。

好在刚才朱元璋答应给他补足五百人。

裴德龙正带着人在收敛那些死去兵士的残骸、安顿受伤的兵士。

常遇春看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也是一阵伤感。

他让裴德龙带人迅速把这些尸体就地掩埋,立一个大碑。那些受伤的兵士,看能不能想办法送回和州去养伤。

正说着,李善长来了。

李善长是来让常遇春派人去挑俘虏兵的。刚才朱元璋发话了,要给他补足五百人,俘虏了那么多兵士,挑个好一些的百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有着我和常遇春这层关系,李善长肯定得对常遇春照顾点儿,所以就让他先挑,余下的再整编到别人的队伍中。

此事,李善长虽说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常遇春先挑,其实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刚才朱元璋都说了,攻太平还是常遇春打先锋。这先锋部队战况如何直接影响到后续大部队的士气,因此让先锋部队挑好的俘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常遇春通过此次作战,也见识了陈维林的实力。因此,他让陈维林马上跟着李善长的人去挑俘虏。

同时,常遇春跟李善长提了一个请求,就是请他帮忙把此次作战受伤的二十几人带回和州去养伤。

李善长一听,这事儿不难,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二人计议,明天上午,裴德龙就把这二十几个伤兵送到江边船上,李善长回和州拉物资的队伍顺便就把这些伤兵带回和州。

说起这事儿,李善长一拍脑袋,不光是常遇春手下的这些伤兵要送回和州,其余将领手下的伤兵,都得送回和州。

他说他马上就这事儿去向朱元璋汇报,就匆匆告辞了常遇春。

当晚,陈维林挑选的一百名身强体健的俘虏兵也到位了,李善长派人送的给养物资也到位了。

常遇春就召集蓝玉他们几个来整编部队,这些俘虏兵肯定得分配到各班中去,与原来的队伍混编。

这次总共编了五十个班,蓝玉、甘泽生、陈维林、裴德龙、崔道远各带领十个班,常遇春的亲卫队还是设在裴德龙的队伍中。

六月初四一早,朱元璋一声令下,众将立即带领兵马南下,直逼太平城。

第二百零四章 攻克太平城

太平城的元军没料到红巾军会这么快向太平发起攻击,立即派人出城求援。

但他们哪经得起朱元璋部的猛攻,尤其又是常遇春当先锋,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奇才。

也就坚持了半天。午后时分,常遇春的队伍已攻上了太平城的城墙。

元军见大势已去,各自四散逃窜了。

攻太平的战役比起攻采石矶,顺利多了。

拿下太平之后,冯国胜再次建议,滁州方面的兵也没这么快过来,我们应当抓紧时间,赶紧北上攻集庆。

朱元璋再次否决了这个建议。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攻采石矶和太平都算得上很顺利,特别是攻太平,几乎没费什么力。

他手下这些将士就有些飘飘然了,认为元军没什么了不起,在他们面前是不堪一击。

其实元军的精锐部队,全部配置在集庆,真要去打集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让郭天叙和张天佑这两个二货先去趟这个地雷。

正在朱元璋与众将还在争论是不是该立即北上攻集庆时,一个人的到来帮了朱元璋的大忙,也让众将放弃了北上的念头。

这个人叫陈野先,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集庆路的都元帅。

可他这个都元帅比起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和水军统帅康茂才来,虽然都称元帅,但差了几个档次。

蛮子海牙、康茂才都元军正规军的统帅,那是实实在在的官,有兵有枪有粮,而陈野先只有一个元帅的名分,跟刘伯温那个元帅是一回事儿。

但这陈野先出生在一个大家旺族,陈家在集庆路算得上是家大业大,就是没有政治地位。

正值各地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元朝统治者只好在各地封一些都元帅。

陈野先自然也就被封了一个。他很高兴,这是提升他们陈家政治地位的绝佳时机,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陈野先到处招兵买马,几年时间,就发展到六万余人。

虽说军粮没保障,但他陈家有粮;武器装备没保障,他们陈家自己造。当然比起蛮子海牙、康茂才部的装备是差了些,但他人多呀。

在当时,一个六万人的队伍,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朱元璋攻下采石矶后,蛮子海牙立即派人给陈野先报信,让他立即带人进攻朱元璋。

朱元璋拿下太平之后,加上收编的俘虏兵,总共也才三万人马。

陈野先来了六万人马,妄图一举拿下朱元璋,给自己在政治上加分。

六月初十,陈野先的六万人马来到了太平城下,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冯国胜等人见陈野先来了这么多人,也没功夫跟朱元璋磨嘴皮子,要求北上攻集庆了,还是先击退了这六万敌军再说吧。

好在朱元璋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怂的,虽然敌军的兵力是他们的一倍,但他们都坚信能把敌人给收拾了。

双方既然拉开了阵势,那就开打吧。

陈野先是仗着人多,而朱元璋方面却占了地利的优势,双方打得是旗鼓相当,谁也没占着多少便宜。

但单从人数上来讲,陈野先损失的人数多一些,毕竟他们是攻城的一方。

这仗直打了三天,双方都没有什么建树。陈野先无法拿下太平城,朱元璋也是无法击退陈野先。

双方部队也形成了默契,每天都是早餐过后开战,约打两个时辰,各自鸣金收兵吃午饭。下午未时开战,申时末又各自收兵,晚上双方罢战休息。

而且双方的攻防强度也并不强,攻城部队往往是一遇到反击就立即后退,但守城部队也不从后面掩杀,他们也怕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

陈野先之所以没有全力进攻,与朱元璋打起了“和谐战争”,他是在等待时机。

他很清楚,朱元璋的兵力只有这么多,后继无力,而且他们的给养供应还得从和州方向拉过来,如果战争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显然对他陈野先有利。

另外,他已派人向蛮子海牙求援,一旦蛮子海牙派兵南下,就会形成夹击之势,如果蛮子海牙的兵能拿下采石矶,朱元璋部必定大乱。

因为拿下了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朱元璋江东部队与和州部队的联系,太平城的这点红巾军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

如果现在全力进攻太平城的话,虽然也有机会拿下,但那样即使拿下了太平城,自己的损失也会十分惨重。

他手下的这六万人马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经营起来的,人打光了,他这个“都元帅”的头衔算个屁。

因此,陈野先跟朱元璋打起了“和谐战争”。

朱元璋是什么人?

陈野先能想到的,朱元璋肯定也能想得到。

于是,六月十二日的晚上,朱元璋再次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很荣幸常遇春也参加了。

会上,朱元璋先让众将发表意见,他是想摸摸大家的底。

众将都是信心满满,表示一定能守住太平城。

唯有徐达提出,要力求速战速决,趁早击退陈野先,不然集庆方面的元军南下,他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朱元璋听了直点头,这算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常遇春本来也是跟那帮众将一样,准备向朱元璋表忠心,一定全力坚守。但听了徐达的意见,他也觉得徐达的意见很有道理。

于是,他也说赞同徐将军的观点,要想办法迅速击溃敌军。

朱元璋见徐、常二人都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也是很高兴,就定下了要速战速决的基调。

接下来,就是大家讨论该如何击退陈野先了。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朱元璋虽然也觉得这个方针是正确无疑的,但真要击退陈野先,难度还是不小。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之际,常遇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两翼佯动,直取中路。

常遇春的这个作战计划,用今天的专业术语来讲,那就叫做“斩首行动”。

常遇春的意思是,明天开战,敌军攻城遭到我军反击之时,必然后撤。

此时,我军先派两员猛将带兵出城,从左右两边掩杀,向敌军佯攻。敌军见我们的人进攻,必定会集中兵力对付这两股出城的兵力。

就在敌人改变进攻阵形,准备去围歼我们这两路佯攻部队之际,常遇春带着他自己的先锋部队立即出城,直取中路杀向敌军的统帅大帐。

如果能够活捉陈野先,那是再好不过了,可以要挟陈野先,让他招降这股敌军。

因为这股敌军是集庆路的本地地方武装,几乎都是汉人,如果陈野先发话了,我们再说几句民族大义的话,是很容易把他们给争取过来的。

如果没能活捉陈野先,那就力求击毙他,敌军一旦主将毙命,肯定大乱,那时众位将军再领兵杀出,定能杀退敌军。

就算既没捉住陈野先,也没杀掉他,能把他打得狼狈逃窜也是好的。

因为敌军见到主将跑了,肯定也会大乱,毕竟这只是一支地方武装,并不是真正的蒙古铁骑。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这番言辞,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朱元璋问常遇春道:“如果明天按照你这个计划作战,能有几成把握?”

常遇春咬咬牙道:“有三成把握活捉陈野先,有三成把握击毙陈野先,有三成把握击退陈野先,这个计划失败的机率大概占一成。”

朱元璋想了想,道:“你现在有五百兵,对不对?”

常遇春点点头。

朱元璋说:“我再给你拨五百精锐,明天你带着一千骑兵直取中路敌军大帐。你看怎么样?”

常遇春想了想道:“如果再给我拨五百精锐,那明天失败的机率微乎其微。如果明天失败,我也无脸面回来见元帅,定当战死沙场,以报元帅。”

朱元璋大叫一声:“好!如果这次能击退敌人,以后就让你带一千兵马。”

说完立即吩咐汤和,从他的精锐部队中拨出五百精骑交给常遇春指挥。

因为常遇春原来的五百人都是配备了马匹的,所以这一千人马,都算是骑兵了,正好有利于明天的突袭行动。

朱元璋又问众将,谁能自告奋勇,担任明天的佯攻任务。

徐达第一个蹦了出来,表示明天愿意配合常遇春完成这次任务。

徐达话音刚落,汤和、邓愈、冯国胜都站了出来,表示要主动出战。

最后,朱元璋让徐达明天担任左路的佯攻任务,冯国胜担任右路佯攻任务。

其余众将待命,一旦常遇春得手,立即出城冲杀敌军。

当晚,汤和的那五百精骑就到位了。

汤和与朱元璋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铁,汤和不仅是朱元璋的发小,也是朱元璋的参军介绍人。

汤和手中的精骑可是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和朱元璋一路杀出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

朱元璋也是认为常遇春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可以起到扭转整个战局的作用。思索再三,决定支持常遇春这个计划,于是下了血本,让汤和拨了五百精骑给他。

第二百零五章 斩首行动

第二天,六月十三日辰时末,陈野先的部队又例行公事,向太平城发起了攻击。

朱元璋带着众将在城墙上坚守。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陈野先的部队并不打算今日攻下太平城,攻城兵士都是举着盾牌慢悠悠地向太平城城墙靠近。

守城的兵士则是用弓箭对付,如果城墙下聚集的敌军多了,才放点檑木滚石。

因为这檑木滚石在当时可以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得省着点儿用。

因为攻城部队的进攻态势并不猛烈,偶尔搭上城头的几个云梯也被守城一方的将士给掀下去了。

六月的天气,正值酷暑,约攻了半个时辰,敌军有点懈怠了,不少兵士准备回撤。

但主将没有收兵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后退。所以不少人是进也不进,退也不退,支起盾牌防御城墙上射来的箭枝,四下观望,就盼着主将下达撤退的命令。

朱元璋带着众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南城门外约两里处,支着一把大伞。伞下似乎坐着个重要人物,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陈野先。

这哥们儿也是挺会享受生活,这么毒的太阳,让兵士们攻城,他则在不远处观战,还有大伞遮荫,说不定还是一手摇着折扇,一手端着茶壶呢。

只不过隔得太远,我们看不清楚。

众将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徐达和冯国胜向朱元璋请战。

朱元璋一声令下,南城门打开了。

徐达和冯国胜各带了五千兵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分左右两边向攻城的敌军直杀过去。

那些攻城的兵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支起盾牌一边挡箭枝,一边也算是遮太阳,有的人还在考虑中午的伙食是什么。

可他们哪里想到,那守城的红巾军兵士竟然冲了出来。

这下好了,他们也不用考虑中午吃什么了,因为他们吃不到了。

就这样,不少攻城的兵士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丧命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吓了陈野先一大跳。

不错,那大伞下的人物正是他陈野先,他也正摇着把扇子在观战,不过倒是没有端茶壶。

太平城的红巾军竟然杀了出来,陈野先身边不少人就建议立即派兵应战,因为他们的兵力多。

本来这红巾军是占了守城地利的优势,所以陈野先他们兵力多的优势没体现出来。

这会儿,那守城的红巾军竟然出城了,那这岂不是正好,两个人打一个人还有打不过的?

陈野先一想,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打算与这太平城内的红巾军多僵持几日,等集庆方向的援兵到了,这太平城内的红巾军必然不战而溃。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找死,自己出城来和我们打。那还有不打的道理?

陈野先立即派出他手下的左、右副元帅,各带一万人马,向那出城的红巾军进攻。

陈野先是朝廷册封的都元帅,他因为招到了很多人马,就向朝廷请封了左、右副元帅。

左副元帅就是他的堂弟陈飞虎,右副元帅则由他的儿子陈兆先担任。

古时候,以右为大,所以在陈野先的小集团内,他是一把手,他儿子陈兆先是二把手,他堂弟陈飞虎是三把手。跟朱元璋、郭天叙、张天佑三人的格局差不多。

当陈兆先、陈飞虎各自整顿好兵马的时候,徐达、冯国胜的队伍已冲出城外一里多地了,当然也杀了不少攻城的兵士。

不过二人从南城门出来,分别向东南和西南方向杀去,离陈野先的那把大伞还远着呢。

陈兆先、陈飞虎的人马立即迎了上去,陈飞虎对阵徐达,陈兆先对阵冯国胜,虽然二陈的兵力占优,但并没讨到便宜。

这主要还是战术素养的问题,徐达、冯国胜跟着朱元璋已经打了很多仗,而且还有不少硬仗。

但二陈的部队自从组建,只是偶尔收拾点土匪,根本没打过大仗、硬仗。这下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一倍,但并没讨到什么便宜。

加上刚才徐达和冯国胜出城那一阵狂杀,已让不少陈野先的兵士对城内的红巾军怯了三分。

陈野先远远地看着左右两边战场的情况,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本来他以为儿子和堂弟各带一万人马,很快就能收拾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的,但没想到双方形成了僵持。

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都吃不掉,还谈何拿下太平城。

陈野先急了,又派了两万人马分别从左右两边迂回,企图把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给包围,一定要吃掉他们。

他就是不信这个邪,四万人就吃不掉一万人?

历史给陈野先上了生动的一课,他再次派出去的两万人马还没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一个更大的突fā qing况发生了。

就在这两万人马分别从左右两边准备包抄徐达和冯国胜的人马时,那太平城中又杀出一队人马,全是骑兵,人数不多,刚好一千人。

但这队人马并没有去增援刚才出城的那两队人马,而是出了城就立即向正南方向前进,也就是朝着陈野先的的指挥所——那把大伞杀了过来。

刚才是敌军的两队人马突然出城,接着又是自己这边的四万人马分派调动,陈野先的部队有点混乱了。

这一千骑兵冲了出来,谁也没有引起高度重视。毕竟人数不多嘛!才一千人嘛!

这骑兵的行进速度那可是够快的,那陈野先的指挥所离太平城的南城门也只有约两里地。

等陈野先等人对这队出城的骑兵引起高度重视的时候,这队骑兵离那把大伞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了。

这个时候,陈野先才明白过来,这一千骑兵不是出城来援助其他红巾军的,也不是闲着没事,出城来瞎转悠的,而是奔着他来的呀!

陈野先立即命人上去抵挡这队骑兵。

可他的骑兵部队都派出去围歼徐达和冯国胜的人马了,剩余还有近两万人马,那都是步兵呀。

步兵对他骑兵,结果可想而知,完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何况这骑兵队伍的领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常遇春。

陈野先一边招呼人抵挡常遇春的骑兵,一边往后撤退。但他撤退的速度显然比不上常遇春骑兵前进的速度。

这次常遇春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拿下陈野先的,所以他身先士卒,自己冲在了最前面。因为陈维林功夫好,还特地让陈维林跟着他一起冲。

陈野先才向后面跑了一百多米,常遇春就已经赶到了那把大伞面前。

常遇春二话不说,一刀就把那大伞给砍倒了,这是给双方的将士都发出了一个信号。

这把大伞一倒,陈野先的兵士要是看见了,就以为主将已死或是被擒,象陈野先部的这种战术素养,肯定会崩溃了。

城墙上的朱元璋和其他将士看见了,这就是全军出动攻击的信号,因为现在不论陈野先是死是活,反正敌军快要崩了,此时不出城杀敌,更待何时?

很快,朱元璋除了留下少量兵马守城,命汤和、邓愈各带六千精兵去袭杀陈野先部。

徐达、冯国胜见那大伞倒了,一边加强攻击,一边令rén dà喊:“你们主将已死,快快投降免死!”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一看,陈野先的大伞已倒,是不是真的被敌军给杀了?

就连他们二人都这么想,何况是手下的兵士。二陈已是无心恋战了,手下的兵士就更是这么想了。

随着二陈下达了后撤的命令,陈野先的部队就如大江决堤,瞬间崩了。

再来说说陈野先和常遇春那边的情况。

常遇春砍倒了大伞,继续向陈野先追击。

虽然让陈野先单打单站在常遇春面前,常遇春都不一定认识,想要在乱军之中直接对其进行精确打击,肯定是十分困难的。

但陈野先好讲排场,指挥作战时,得支把大伞,生怕敌军不知道他在哪里似的。

再加上陈家是集庆的大家旺族,陈家有的是钱。虽然陈野先自己不论是指挥作战,还是个人功夫,都是不咋地,但是这行军打仗的架势要撑起来。

所以他每次作战,都会穿起他那副银铠,加上六月的太阳光一照射,那是闪闪发光,在大军之中显得是格外耀眼。

纵使不少人护着他逃跑,也有不少人在他后面帮他挡着常遇春,但常遇春还是紧紧地跟着他,因为他这个目标太显眼了。

很快常遇春又向前追了一百来米,离陈野先的距离只有约五十米了。

但面前的陈家军也是越涌越多,他的马根本就冲不过去了。

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了。

常遇春一边用长枪挑杀面前的敌军,一边站上了马背。

突然,他一发力,提起长枪就朝面前的敌军兵士身上越过去。但他并没有功夫去砍杀这些兵士,而是踩在这些兵士的头上或肩上,向陈野先迅速追去。

这些兵士哪里料到常遇春会来这招,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向敌军的人群中冲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活捉陈野先

等到这些兵士准备拿起兵器反击常遇春的时候,常遇春已从自己头顶窜出去老远了。

这帮陈家军的兵士想杀常遇春是杀不着了,只有扭过头给他行注目礼的份儿了。

就在他们行注目礼的时候,自己的头上或是肩上又被人踩了一脚,难道还有不怕死的也过去了?

不错,的确是有一个人尾随着常遇春,直向陈野先奔去,这人就是陈维林。

这下就好看了,常遇春、陈维林两大武林高手越过了陈野先的人马,追到了陈野先的背后。

常遇春手持长枪是一阵敲打捅插,陈野先身边的兵士是倒了一大片,但陈野先还是毫发无损,因为常遇春的a计划是活捉他,b计划才是取他性命。

陈野先此时已是慌了,一边拼命地向前跑,一边大呼救命。

常遇春此时离陈野先只有约十米的距离,他哪能给陈野先逃命的机会,调转枪头用了个掷标枪的动作,一枪向陈野先掷了过去。

陈野先只觉得背后一阵生疼,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后背贯入,人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倒了。

他当时还心想:这下完了,后背中枪了,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他趴在地上思考人生,但缓了一阵,感觉背上除了有点疼,似乎并没有东西插入自己的身体嘛!

难道是那副闪闪发光、引以为傲的银铠关键时候起到了防御敌人兵器的效果?

自己并没有中枪,也没有性命之忧?

陈野先试图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也很顺利地爬起来了。正在他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又逃过一劫之时,脖子上一阵冰凉,因为一把刀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刀正是常遇春的那把刀,那把陨铁宝刀。

陈野先知道自己被俘了,也不敢继续逃跑了,因为一跑,可能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缓缓地扭过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铠甲,用一把黑不拉叽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陈野先被俘了,但俘虏他的只有一个人,周围全是陈家军的人。

一些陈野先的亲兵卫士试图抢回陈野先,不断向常遇春逼近。

常遇春大吼一声,让这些人后退,不然就杀了陈野先。

陈野先随着常遇春的这一声怒吼,吓得腿都打哆嗦了,赶紧让大家后退。

但声音太小了,好多人都没听见,有些人继续在向常遇春逼近。

常遇春虽然生擒了敌方主将,但现在处于敌军的包围之中,可以说情况也是十分危险。他不仅要顾着自己刀下的陈野先,还要顾着周围的陈家军兵士偷袭。

好在常遇春武功gāo qiáng,时不时飞踹几个靠近的兵士,那帮陈家军一时还奈何他不得。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陈维林终于赶到了。

他提起手中的刀就是一阵狂砍,很快就把包围常遇春的队伍给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也从这个口子里钻了进去,与常遇春汇合了。

常遇春见陈维林到了,知道今天算是大功告成了。有陈维林在,他不用担心周围陈家军兵士的偷袭了,立即把刀一紧,陈野先的脖子上已被勒出了血印儿。

常遇春大声喝道:“再不让你的人退后,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

陈野先刚才见自己虽然被挟持,但周围都是自己的人,还幻想着能出现奇迹。

这会儿,敌军又窜过来一个人,看样子身手也不弱,幻想只能破灭了。

陈野先立即对周围的兵士大喝道:“快,快快闪开!”

那些兵士见主将发话了,只能乖乖听命。

陈家军一放弃抵抗,蓝玉、甘泽生、裴德龙、崔道远很快就杀了过来。

这下,不仅是抓获了陈野先,还俘虏了周围的一大拨陈家的兵士。

常遇春这边得手,徐达、冯国胜、汤和、邓愈那边也很顺利。

特别是汤和、邓愈几乎没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一路是势如破竹。四大将领直追出十多里地,才胜利凯旋。

此役,除了活捉陈野先,还斩敌六千余人,俘敌一万六千余人。

也就是说,就今天一上午的功夫,陈野先的六万大军就损失了两万二千多人,肯定还有不少被打散开小差逃跑的兵士,陈家军剩余的兵力估计也就三万人了。

而朱元璋部这边,总共才损失了一千余人。

各位将领返回太平城后,朱元璋十分地高兴,今日之战真是太漂亮了。

战后,朱元璋没有食言,那五百精骑就归常遇春指挥了。

当晚的高级军事会议,常遇春肯定得参加了。

朱元璋把常遇春是好好地表扬了一番,接下来,他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下一步该怎么办?陈野先是该杀还是该留?

冯国胜、汤和、邓愈主张一鼓作气,继续南下痛击陈野先的余部。

徐达、常遇春则主张要加强北边的防御,防止集庆方向的援军,对于南边陈野先的余部宜采取招降的策略。

朱元璋也想招降陈野先的余部,毕竟还有三万多人马。

但对于北边集庆方向的防御,他并不赞成徐、常二人的主张,因为他并不想惹北边的元军主力,他想把这个马蜂窝留给郭天叙和张天佑去捅。

因此,他只派出少量兵力驻防采石矶,大量兵力仍布置在太平城。

至于这招降陈野先余部,肯定得让陈野先给他的部下写信,然后再派个稳妥之人去招降。

于是,朱元璋命人将陈野先带上来。

当陈野先被五花大绑地推进这高级军事会议会场的时候,朱元璋亲自给他松了绑。

因为他也派人打听了,这陈野先的武功稀松平常,估计还不如自己。

这陈野先也不过就是仗着祖上给他传下来的一大片家业,才招了这么多兵马,他本人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松完绑之后,朱元璋还命人给他沏了茶,然后才缓缓地说道:

“陈将军,让你受惊了。

眼下天下群雄并起,各地农民是纷纷起义。这蒙古人也是疲于奔命,按了葫芦起了瓢,元朝的统治也是风雨飘摇。

陈将军和我们今天在座的诸位都是大汉民族的后人,我们有理由团结起来,将蒙古挞子赶出咱中华大地。

陈将军何苦去为那蒙古人卖命,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干,日后一旦霸业得成,裂土封疆、封王封候,还能荫及子孙,那是何等荣耀。”

陈野先不屑地说:“我是朝廷册封的都元帅,岂能与你们这帮反民为伍?”

冯国胜喝道:“哼,给你脸不要脸。让你加入我们是抬举你,降还是不降,给个痛快话。我好作杀还是不杀你的准备。”

这冯国胜虽然行伍出身,但这话糙理不糙。

对,你陈野先可以不降,但你不降肯定别想活下去了。

对待陈野先这号人,就得冯国胜这种人出马,跟他讲那么多废话没用,一说要砍他的头,他就立即蔫了。

陈野先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朱元璋又发挥了他善于忽悠的本领,他缓缓说道:

“陈将军,你是蒙古人册封的都元帅不假,但你这个都元帅也不过就是一个空衔。

朝廷一不给你兵、二不给你粮,你的兵都是你自己招募的,你的军饷也是你们陈家自己出的。

说白了,蒙古人也不过就是利用你们,让你们替他们打起义军。

一旦将来用不着你们了,肯定得想办法收拾你们,蒙古人怎么可能让你拥有一支五、六万人的私人武装。

看看元朝刚建国的时候,封了多少都元帅,后来天下太平了,几乎都被撤光了。

这些年,各地闹起义,蒙古人应付不过来了,又想起了你们这些豪强大户,给你们封个都元帅,让你们去卖命。

就算你们打了胜仗,这功劳大部分都是那些正牌元帅的,不会是你们这些杂牌元帅的。

说得更清楚一点儿,假如将来你们在集庆打胜了,这最主要的功劳还得是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的,你顶多算是协助有功。

可你也不想想,在这太平之战,你陈野先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派上了,他蛮子海牙可曾派过一兵一卒过来?

今日你被我们俘虏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即使今天我们放你回去了,蒙古人也得提防着,你是不是已暗中跟我们勾结。

要是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了,你陈野先肯定会成为替罪羊。

因为你带着六万大军,都拿不下太平,还曾被我们俘虏,肯定是与我们串通好了,里应外合,最后才导致元军在集庆的失败。

话我就说这么多了,何去何从,陈将军你自己想清楚了,看着办吧!

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也不过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汉族同胞遭蒙古挞子算计,也不想失去一个未来潜在的朋友。”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这番忽悠还是合情合理的。

他陈野先也不是傻子,今日既然被擒,如果不降,肯定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沉思了良久,陈野先开口说道:

“这招降书我可以写,但是我不能保证手下的人还能听我的。

也就是说我不敢保证他们会投降,说不定你们派去招降的人可能被他们杀掉。”

第二百零七章 招降二陈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这个就不用陈将军你操心了。

只要你写招降书,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就是我们红巾军的朋友。

至于你手下的那帮人肯不肯归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派去招降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与你没有关系。”

既然朱元璋都这么说了,陈野先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好写了招降书。

朱元璋接过招降书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人将陈野先带下去好好招待。

当然,这陈野先不用再被关押或者是五花大绑了,但被软禁那是必须的。

陈野先走后,朱元璋继续主持会议。

现在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去招降陈野先的余部,谁去招降陈野先余部的问题了。

众将都认为,派个信使去chén jun送信就行了,根据他们回复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朱元璋坚持认为,这次招安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行动,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在太平站稳脚跟的问题,必须得派一个办事稳妥之人前去。

这下众将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敢随便表态。

你说这前去招降,招得好,那是好。但万一跟陈野先说的一样,双方一言不合,陈家的人动了手,那这个招降就成了送死。

倒不是说这帮人怕死,只是谁都不想这么窝囊地死。

这要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那是英雄;可这死在招降的过程中,而且谁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说这窝不窝囊?

常遇春一看大家都不愿意去,索性大声说道:“要不我去试试?”

这时,众将都诧异地望着他。

徐达和汤和赶紧说这去招降不是个小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可是损失了一个人才呀!

毕竟徐达和汤和二人心里清楚,常遇春可是我胡硕的结拜兄弟啊。

冯国胜、邓愈二人听了常遇春这话,心中是出了一口长气。但表面上仍是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也不断地劝常遇春要慎重。

他们二人是生怕朱元璋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现在常遇春这个傻冒儿出来顶包,他们二人心里高兴着呢,只不过嘴上仍要说些假惺惺的劝阻之话。

朱元璋转了转眼珠,没有立即开口。他心里也在打算盘,就采石矶和太平这两战的表现来看,常遇春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真要折在了招降的途中,真还有点可惜。

但郭天爵的影子始终在他心中徘徊不去,这人是郭天爵介绍来的,很有可能就是郭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朱元璋心中真的很矛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年青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来人叫朱文正,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他是朱元璋的大哥朱兴隆的儿子,也就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朱兴隆于1344年淮北大旱时,与父母几乎是前脚赶后脚地饿死。朱元璋便带着这个嫂子王氏及8岁的亲侄子朱文正外出逃荒。

即使朱元璋当和尚期间,也是把这对母子安顿在寺庙不远处,资助这对母子活了下来。

后来,朱元璋加入了郭子兴的队伍,嫂子与侄子继续相随。

朱元璋在大哥朱兴隆去世后,也是把朱文正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

朱元璋从军之后,一直让朱文正当着自己的亲卫队长。在攻取滁州、和州的过程中,朱文正也逐渐展示出自己英勇善战的一面。

只是因为朱文正是大哥唯一的后人,他不想让朱文正冲锋陷阵,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这也埋没了朱文正的一些军事才华,搞得朱文正有点儿不高兴。

朱文正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就是有探子来报,集庆方面有动静。

因为朱元璋正在主持高级军事会议,一般人不得随便打扰,朱文正作为亲卫队长遇到这么紧急的军情,还是可以闯进会场直接报告的。何况朱文正还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唯一的一个亲侄子。

朱元璋看了一下军报,并没让朱文正退下,而是继续主持会议。

他分析道:“集庆方面的元军肯定是得知我们正于陈野先的部队在太平激战,象征性地派兵呼应,并不会大举南下。”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分析,就是不想主动北上与元军主力交锋,他一直盘算着把这块硬骨头留给郭天叙他们。

但徐达他们都表示了不同意见,认为还是应该加强采石矶的防守,一旦元军拿下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江东部队与和州方面的联系。

但朱元璋坚持认为,还是太平的战事更为重要,一旦大量分兵北上,陈野先的余部肯定会再次卷土重来,到时说不定是采石矶没守住,太平也被敌人拿下了。

这两个地方都失去之后,江东部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

如果bèi po要放弃一个地方,那宁愿放弃采石矶,毕竟采石矶的防御工事太弱,而太平好歹是座城池。

经过朱元璋这一番分析,众将也认为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太平真的沦陷了,那渡江战役算是以失败告终了,只要保住了太平,即使采石矶沦陷了,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但现在采石矶的兵力不足两千人,实在是不堪一击,众将提议还是要加派一点兵力。

于是,朱元璋决定派徐达麾下的廖永安带三千兵马进驻采石矶,其余众将继续作好南下歼灭陈野先余部的准备。

当然,a计划是招降陈野先余部,a计划失败,b计划才是南下打歼灭战。

既然北面集庆方向的元军已有动静,那解决南面战事的问题就宜早不宜迟了。得迅速派人去招降,一旦招降不成功,立即开打。

刚才常遇春提议自己去招降,朱元璋还在考虑让不让他去,现在也没时间作过多考虑了。

朱元璋直接开口说道:“这招降陈野先余部之事,就交给常遇春了。立即做好出发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常遇春领命,众将就散了。

常遇春回到营中,立即召集蓝玉等人来开会,告知了他们明天一早准备去敌营招降的事。

蓝玉等人都争着明天跟常遇春一起去,最后,常遇春决定带陈维林去,毕竟他功夫好。

六月十四日一大早,有两骑快马从太平城南门飞驰而出,这二人正是常遇春和陈维林。

行了约三十里地,见前面有兵马驻扎,且对方的游动哨也发现了常、陈二人。

常遇春向对方的游动哨喊话,说是太平城的守军信使,他们的元帅陈野先在太平城中已答应投降,并亲笔写下了招降书,他们是来送信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陈野先的部队虽然不是正规军,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于是,这几个游动哨就把常遇春和陈维林带入了军营,当然兵器是被他们没收了。

陈野先被擒了,余部暂时由其子陈兆先,也就是右副元帅统领。

昨日大败之后,陈兆先、陈飞虎收拢各路散兵,最终还是聚集了三万余人在离太平城南三十里扎营,等待机会进攻太平,救出陈野先。

常遇春将陈野先的亲笔信交给了陈兆先,陈飞虎也凑过去看。

二陈确认了这的确是陈野先的笔迹,但并不确定陈野先究竟是真心归附,还是为了暂时保命,bèi po投降。

这时,有兵士指认,说昨天就是这二人捉拿的元帅。

陈兆先一听,十分恼火,当即命人将常遇春、陈维林二人拿下。

但常遇春、陈维林二人岂是这么容易被拿住的,一队亲兵手持兵器涌上来,不仅没抓住这二人,反被这二人踹飞好几个,兵器也被这二人夺了。

双方各持兵器,又成了对峙局面。

陈飞虎好歹也是陈兆先堂叔,办事也比陈兆先稳重多了,他立即招呼双方停手。

亲卫兵撤了出去,常遇春、陈维林二人也不是来打架的,为了显得诚意,就把兵器扔在了地上。

这下,陈兆先、陈飞虎、常遇春、陈维林四人坐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了。

常遇春对二陈是晓以民族大义,让他们赶紧悬崖勒马,共同来完成反元大业。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主将被擒,而且亲笔写了招降书,如果他们不降,陈野先就很可能被杀,他们可不想担这弑兄弑父的罪名。

还是先暂且投降吧,先保住陈野先的命再说,大不了日后再反。

就在这种状态下,常遇春、陈维林的招降竟然成功了。

双方当即约定,三日之后,也就是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带大军来太平城投降。

陈兆先、陈飞虎说是要设宴款待常遇春、陈维林二人。当时已是临近中午,这二人一大早出发,现在也饿了,也不推辞。

很快,饭食也端上来了,还有一大坛子酒。

陈兆先命人拿了四个大碗,亲自开坛倒了四大碗酒。

这四人不管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这场面上的事情肯定是要维持的,各端一碗酒说了些豪言壮语的话。无非就是将来齐心协力、共谋大业之类的话,最后都干了。

第二百零八章 采石矶告急

干完了碗中酒,就开始吃肉。吃几口,大家又接着干。从现场气氛来看,大家就真的算是掏心窝子的兄弟了。

四人这顿饭吃到未时,才散了。

常遇春、陈维林二人也喝了不少,有点晕晕乎乎了,但还是都骑上马向太平城驰去,只不过这速度就比来时慢了不少。

毕竟是酒后驾驶,还是要小心慢行、安全第一嘛!

回到太平城,常遇春、陈维林二人立即给朱元璋作了个详细汇报。

朱元璋虽然对常、陈二人满嘴酒气有些不悦,但这二人带回来的结果他是很满意的,少不得把二人夸赞了一番,让二人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朱元璋再次召集开会,安排部署六月十七日接受投降的相关事宜。

朱元璋和众将心中都有数,这陈家军投降有可能是迫于陈野先被俘,采取的缓兵之计。

所以,这第一,要防着诈降,要充分做好各种准备。万一陈家军是打着投降的旗号来到太平城,突然发动攻击营救陈野先,那可得提前做好相应的防范措施。

这第二,如果陈家军是暂时投降,又该怎么办?

这第三,如果陈家军是真心归附,应当如何妥善安置他们这么多人马。

会议开了近两个时辰。最终议定,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领大军来太平城时,以城内狭小,无法容纳这么多大军为由,让陈家军的大部留在城外扎营,陈兆先、陈飞虎可带少量随从人员入城。

同时,要加强对陈野先的控制,做到内紧外松,表面上看,陈野先是有zi you的,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在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带兵归附之前,要充分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已俘虏的陈家军迅速整编到各队伍之中。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归附之后,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他们的部队还是由他们自己带领,我们不夺他一兵一卒。但归附前已被我们俘虏的兵士,肯定不能再还给他们了。

因此,得迅速完成整编。

如果到时候陈兆先、陈飞虎提出要求我们将太平之战俘虏的陈家兵士还给他们之时,我们可以以已经完成整编为由,言明没办法再交还这些兵士给他们。

会议当场,朱元璋就做了一个简单的分配。

那一万六千余俘虏中,有一千多人受伤严重,立即让李善长派人运回和州养伤。

廖永安驻防采石矶,说好让他带走三千兵士的,就让他带一千红巾军、两千俘虏整编的陈家军。

徐达、汤和各整编三千俘虏的陈家兵士;冯国胜、邓愈各整编两千俘虏的陈家兵士;余下约三千兵士全部整编到常遇春的先锋队中。

另外,陈野先不得随意离开太平城。投降后,照旧任命他为元帅,陈兆先、陈飞虎分别为他的副元帅,仍统领其所属兵马。

当然,陈野先的这个元帅还得归朱元璋管,只不过他相当于朱元璋麾下的一个方面军司令员,大致和徐达、汤和他们差不多。

日后的行军作战,陈野先得时刻跟着朱元璋走,具体战事由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负责。

相当于陈兆先、陈飞虎二人领兵在外,陈野先当人质。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敢有什么不轨行为,我们这边可以随时解决掉陈野先。

这也不失为一个防止其叛乱的好办法。

会议结束后,各将领迅速按照朱元璋的指示,立即开始整编俘虏。

廖永安很快也带着三千人去了采石矶,常遇春也补充了三千余人。

想想当初带着一百二十人出锥子山,到和州后,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三百余人来投。再到现在,常遇春手下也有四千余人了,也是正牌的先锋官了,形势发展喜人啊!

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果然带着三万余人来到太平城下投降。

朱元璋为了显示诚意,带着诸将出城迎接。

当然陈野先也得出来迎接,只不过朱元璋的身边围着一圈他亲自挑选的亲卫兵。而常遇春和陈维林就在陈野先的身后,随时准备应付突fā qing况。

朱元璋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陈野先继续当元帅,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分别为副元帅,继续统领所属兵马。

当着这些受降兵士的面,朱元璋再次发挥了他的忽悠才能。

他站上一个高台,呼吁广大的汉人兄弟团结起来,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被蒙古挞了奴役,大家共举反元大业。

朱元璋的一番慷慨陈词,博得了不少兵士的欢呼,陈野先、陈兆先、陈飞虎三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三人不过是将投降作为一个权宜之计,他日一旦得到机会,再报这太平之战之仇。

朱元璋一番忽悠之后,言明太平城内地方狭小,这么多兵士涌入,必将造成城内混乱,所以让陈家军就在城外扎营。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当然可以跟着陈野先入城居住。

所有的一切,正按着朱元璋设定的轨道运行。

接下来的几日,朱元璋及众将领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抚这帮投降的陈家军。

朱元璋也多次看望部队,亲切地与官兵交谈,逐步在兵士中树立了一个和蔼可亲、爱兵如子的统帅形象。

陈野先投降之后,朱元璋每次召开高级军事会议,都让陈野先也参加了。但真正讨论什么核心机密问题,都是另外拉着徐达、汤和他们几个开小会,从来不让陈野先参与。

就这样过了几日,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

六月二十五日,采石矶方向传来了重大军情,送信的是廖永忠,采石矶守将廖永安的亲弟弟。

当初,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在巢湖一带为匪,当朱元璋从和州南下准备渡江时,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带领众人及一些船只投奔了朱元璋。

廖家两兄弟在采石矶大战和攻太平的战役中都作战勇猛,朱元璋授予廖永安管军总管一职,隶属于徐达指挥。

集庆方向有元军南下之际,朱元璋便派廖永安带了三千人驰援采石矶,并任命廖永安为采石矶的最高统帅,全权负责采石矶的防御。

朱元璋没料到蛮子海牙这次动了真格儿,派了水陆两路大军共计一万五千多人,由水军元帅康茂才担任指挥官,直取采石矶。

廖永安也是看到元军南下兵力太强,他这五千人恐怕抵挡不住,立即派亲弟弟廖永忠回太平去报信。

即使是这样,廖永安也守不住采石矶。

他的五千兵马中,原驻守采石矶的两千人,有一半是攻取采石矶所获俘虏整编的,他从太平带来的三千援军中,有两千是原陈野先的部下。

也就是说,他这五千兵士,真正是从和州那边过来的只有两千人,有三千人都是刚俘获的俘虏整编的,那这个战斗力可想而知。

再加上对面元军的实力着实强大,康茂才亲率五千水军,近百艘战船从集庆江面直奔采石矶,陆上另有一万步兵与水军遥相呼应。

采石矶的部队全是步兵,战船全被李善长藏到和州去了。

一边是水陆协同作战,一边只有敌军三分之一兵力的步兵,而且大部分还是近期整编的俘虏。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廖永安的部队与元军一接触,高下立判。就在廖永忠在给朱元璋作汇报的时候,廖永安的部队就被击溃了。

这不能怪廖永安指挥作战不力,的确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朱元璋还在召集众将讨论如何援救采石矶,采石矶就已经失守了,廖永安正带着两千残余兵力向太平方向溃逃而来。

当然,当时并没有手机,也没有无线电,朱元璋他们肯定是不知道采石矶已经失守了。

众将都认为,元军是水陆并进,我军驰援如果只派步兵、骑兵的话,很容易受制于人,因此,我军也得水陆并进。

但目前船只都在和州那边,且从采石矶方向运过来显然不合适,因为敌军很可能已经封锁了从和州通往采石矶的江面。

如果和州的船只从江心岛的南面绕过来,先到太平,那需要很长时间,等船只都调遣过来,康茂才早拿下了采石矶,且已做好防御,想攻下采石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元军拿下采石矶后,很可能会从集庆继续增兵采石矶。所以就目前的形势分析,去与元军争夺采石矶并非明智之举,不如避其锋芒,另辟蹊径。

其实,这最关键的问题是朱元璋现在还不想与元军主力正面交锋,他想保存实力,让郭天叙他们与元军主力拼个两败俱伤。

既然准备放弃采石矶,那就得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第一,和州至采石矶的水上交通线肯定是被敌军控制了,我军太平与和州的联系,就只能是从江心岛的南边绕过来了。

第二,下一步必须加强太平北边的防守,一定不能让元军南下攻取太平,如果太平再失守,整个渡江攻取集庆的计划就正式宣告失败了。

第二百零九章 都元帅驾到

还有第三,下一步要扩大渡江部队的战略纵深,做好太平北边防御的同时,兵分两路,南取芜湖,东略溧水、溧阳等地。

如果一切顺利,力争拿下句容,对集庆成半包围之势,如此一来,集庆与外界的联系就只能是江北重镇扬州了。

我军虽然丢了采石矶,但能够在集庆南边站稳脚跟,一旦时机成熟,就能立刻谋划拿下集庆。

日后的战局表明,朱元璋在军事战略上的确有过人之处。正是他今日这个放弃采石矶,向南、向东发展的战略,为日后拿下集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南取芜湖的任务就交给了汤和、邓愈,东取溧水、溧阳的任务就交给了徐达、冯国胜。

朱元璋坐镇太平,亲自主持防御太平北面元军的任务,其配属兵力主要就是陈野先部。

陈野先还是得跟朱元璋一起“坐镇”太平,其实就是被朱元璋软禁。

陈兆先、陈飞虎各带兵一万五千人到太平以北三十里驻防。

常遇春和廖永忠负责太平江面的防守,防止康茂才的水军从采石矶偷偷南下,突袭太平。既然防守江面,肯定得配备船只,这个就只能等着李善长从和州那边把船调过来了。

好在时间来得及,元军刚拿下采石矶,兵力才一万五千人。

我军方面,光是陈野先的部队就有三万人,加上常遇春、廖永安部,我军在兵力上绝对占优,康茂才不敢轻举妄动。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安排,还有一个原因,让陈野先的部队驻防太平的北面,处在与康茂才部战斗的最前沿,就是想消耗陈野先的实力。

一切都照着朱元璋的预料发展,康茂才拿下采石矶后,没敢派大军继续南下攻太平。

当然,象征性的接触肯定是有的,但都是小打小闹,所以康茂才部和陈野先部虽然都处于战略的最前沿,但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

七月,汤和、邓愈顺利拿下了芜湖。徐达、冯国胜也拿下了溧水、溧阳。

朱元璋控制了集庆南边大片土地,江东部队这下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朱元璋部与集庆的元军又成了战略相持局面。

再来说说滁州的郭天叙与张天佑。

他们自接到李善长送来的消息后,郭、张二人也是高兴了好长时间。

集庆是江南重镇,其富庶程度不是滁州、和州可比的。如果能拿下集庆,这对下一步的发展壮大,是相当有利的。

郭、张二人迅速整顿兵马,准备南下和州渡江攻集庆。

但既然接受了龙凤zhèng quán的领导,这出兵之前还是得跟领导打个招呼。

这一是显示了尊重领导、服从管理,另外也是担心孙德崖和赵均用捣乱,怕这二人趁他们去攻集庆,来抢他们的滁州。

因此,郭天叙在给小明王韩林儿的奏折中,专门提到了让刘福通要时刻关注滁州的局势,防止孙德崖图谋不轨。

在得到了龙凤zhèng quán的正式承诺以后,郭天叙让弟弟郭天爵留守滁州,他与张天佑二人才率着五万大军从滁州南下至和州,准备渡江进攻集庆。

郭天叙、张天佑到和州的时候,已是七月中旬,采石矶早已被康茂才拿下了。

郭、张二人只得在李善长的安排下,从江心岛的南面过江,五万人马到太平的时候已是七月二十七日了。

两位领导来了,朱元璋立即殷勤地准备相关接待事宜。朱元璋得知郭天叙、张天佑要渡江了,一大早就带着众人在江边候着。

郭、张二人过江之后,朱元璋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搞得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是晕乎乎的。

特别是郭天叙高兴得要命,直夸这位妹夫会办事。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入太平城的当天,朱元璋立即派人去叫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廖永安等人回来。

因为郭、张二人来了,集庆之战打响在即,是时候开个战前高级军事会议了。

八月初一,太平召开了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

出席会议的领导有都元帅郭天叙、右副元帅张天佑、左副元帅朱元璋,郭、张二部麾下的高级军官,朱元璋麾下的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廖永安、陈野先等人。

会议由左副元帅朱元璋主持,朱元璋先代表先期渡江部队向郭、张二部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并汇报了先期部队渡江后所取得的辉煌成果。

朱元璋还特别强调了,集庆是元军防御重点,其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先期渡江部队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斗成果,但还是没有实力拿下集庆。

朱元璋还忽悠道,都元帅和右副元帅的精锐大军一到,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攻下集庆的头功他朱元璋可不敢染指,此功非都元帅这等雄才大略的实力人物才能斩获。

因此,他建议下一步,都元帅、右副元帅亲率其属下精锐之师从太平东进至溧水,再折向北上直取集庆。

他朱元璋本人的部队将全力配合两位领导做好佯动、牵制工作。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冯国胜留五千人马守芜湖;汤和留五千人马守溧阳;徐达、邓愈带两万人马从溧水向东北拿下句容;原太平北边防御采石矶的兵力北上向采石矶的康茂才部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西线我军佯攻采石矶;东线徐达、邓愈部攻句容;中线才是我军的精锐直取集庆,元军肯是顾头则不能顾尾。再加上都元帅之威,定能马到成功,一举拿下集庆。

朱元璋这个方案说完,郭天叙、张天佑还没说话,朱元璋部下的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等人都是愤愤不平,特别是冯国胜气得涨红了脸。

这也难怪,当初这渡江攻集庆的计划就是冯国胜提出来的,现在我军已在集庆南边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是稳扎稳打,逐步北上图集庆。

怎么这郭天叙、张天佑一来,朱元璋竟将这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拱手让人,他们不气才怪呢。

冯国胜正准备发言反对这个计划,李善长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大声说道:“左副元帅这个方案甚好,似攻下集庆这等惊天大功,除了都元帅,还有谁敢为之?谁能为之?”

李善长说完,不住地向徐达、冯国胜等人使眼色。诸将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也只好隐忍不发。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可没理会这些,他们从滁州远道而来,就是打集庆的。

来的路上二人还在算计,这攻集庆的时候怎么分工,攻下集庆后怎么瓜分胜利果实的问题。

毕竟这打通过江通道,拿下集庆南面大片地方站稳脚跟都是朱元璋所为,这拿下了集庆,如果让朱元璋得大头,郭、张二人肯定是不乐意。

可万万没想到,朱元璋主动揽下了佯攻的活儿,配合他们二人攻集庆。这样一来,将来拿下了集庆,他们二人拿大头,朱元璋拿小头也就合情合理了。

郭天叙毕竟年青,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当即就表态,他定当不负众望,一举拿下集庆。

郭、张二人带来的一些高级将领也都跟着都元帅大人起哄,声称一定赴汤蹈火、攻克集庆。

倒是张天佑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这朱元璋平常也不是这么大方的人,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了?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得防着点他。

但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并没有什么能摆到桌面上来说的道理。

他思虑再三,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只能打点朱元璋的主意。

他说道:“我和都元帅只带了五万兵力过来,这正面主攻集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左副元帅能不能抽出五万兵力配合我们,十万大军一起从溧水向北主攻集庆,定能成功。”

这张天佑也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让朱元璋借五万兵给他。这下子,朱元璋的那帮部下更是怒不可耐了。

朱元璋倒是不慌不忙,他咧嘴笑道:

“右副元帅不愧是办事稳重之人,只是我总共才这点人马,带了三万人马过江。

采石矶之战,加上收编的俘虏,除去死伤的兵士,我军才三万五千人。

太平之战,陈野先率余部三万投降,我们现在总兵力也才约六万五千人。

如果给二位元帅派去五万,我哪还有兵力佯攻啊?”

郭天叙看看朱元璋,似乎他所言不虚。又看看张天佑,似乎他的态度很坚决,朱元璋必须派人去溧水配合主攻。

郭天叙决定和个稀泥,他开口道:

“二位元帅,你们看这样可好?

左副元帅还是得派出兵马配合我们从溧水北上的战斗,毕竟这里是主攻方向。

至于人数嘛可以适当减少,毕竟左副元帅的人马在渡江后的战斗中也是有所损伤的。”

朱元璋思索片刻道:“那就减半怎么样?我让陈野先部派两万五千人配合你们。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肯定是拿不下采石矶了,只能牵制采石矶的兵力了。”

第二百一十章 甜蜜的新婚

张天佑笑笑道:

“拿不下采石矶无所谓,等我们拿下了集庆,采石矶的孤军必将不战而降。

不过你就不要只派陈野先的两万五千人马了,干脆把他的三万人马都调到溧水来。

哈哈!怎么样?”

朱元璋似乎是面露难色,最终他还是咬咬牙道:“那就按右副元帅说的办!”

接着他又吩咐陈野先,让他立即召回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安排二人率兵马配合都元帅郭天叙从溧水攻集庆。

陈野先自己则跟着朱元璋一起在太平坐镇,实际上还是让陈野先在太平当人质。

最终,这次军事会议议定,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迅速把所属人马调整到太平城东驻扎。

八月初五,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的三万兵马配合郭天叙、张天佑的五万人马一并向溧水机动,然后北上突袭集庆。

会后,朱元璋也召开了自己的高级军事会议,不过这次,没通知陈野先参加。

朱元璋先是安抚了众将的情绪,特别是好生安抚了冯国胜一阵。加上李善长在一边打边鼓,众将虽然不情愿,还是接受了让郭天叙、张天佑的部队主攻集庆的现实。

会上,冯国胜提出,既然是配合主攻集庆,为什么让陈野先的人马上?这让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进城与陈野先会面,万一他们密谋临阵投敌怎么办?

朱元璋解释说,陈野先在太平城,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不敢轻举妄动的。

冯国胜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说万一他们三人商量这次配合进攻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朱元璋诡异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让冯国胜疑心不要这么重,既然他们投降了,就要信任他们,何况陈野先还在太平当人质。

殊不知,出工不出力也好,临阵倒戈也罢,这都是朱元璋要的效果呀!

估计这帮人中,也就李善长领会了领导的真正意图,所以他才会在上次会议中拉冯国胜的衣服,让他不要说话。

总之,集庆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

这头暂且先不说了,先来说说我们石门这边的情况吧。

自从婚期定下来之后,我也没什么事儿,反正大小事宜都由曹氏和chén yuán贵在安排。

罗仁、陈定邦他们偶尔还去给chén yuán贵帮个忙,我是什么事都没有,想去帮忙他们也不让。

霏儿和张思淑、兰儿她们几个丫头天天搅在一起,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

一个人闲来无事,只好偶尔翻翻那本《岛夷志》。

七月初七,我人生中的一个最要日子来临了。

一大早我就被罗仁他们给叫起来,给我套上新郎倌儿的衣服,少不得被他们捉弄,不过这也没办法,难得大家今天都高兴。

因为就在朱家成亲,所以也就不用迎亲了,少了很多繁琐的礼仪,好在朱老爷子是个豁达之人,也不计较这些东西。

来恭贺的人也都是四面八方的乡邻,以及来石门求学的学生。

临近午时时分,我与盖着红盖头的朱霏拜了堂,她就被送进了洞房。我则与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一起给大家敬酒。

因为图个喜庆热闹,从中午就开始开流水席,好在敬的酒度数很低,所以才没被灌醉。

想去看看朱霏怎么样了,罗仁他们也不让我去,就拉着我喝酒。想想朱霏还有张思淑她们几个陪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只好跟罗仁他们扯着淡。

终于是到了晚上,把罗仁、陈定邦他们这帮臭小子终于是打发走了,我有点飘飘然地入了洞房。

我关上门,屋子里点着好多红色的蜡烛,霏儿就坐在床头,一身红妆,盖着红盖头,配上这红色的烛光,真有一种浪漫的气息。

但我这会儿哪顾得了这些,“猴急”这会儿才是男人的本性。

按照规矩,挑盖头有个专门的棍子,我也不顾那么多了,双手猛地掀开了盖头。

霏儿低着头不敢看我,脸羞得通红,再配上这红色的烛光,煞是好看。

我恨不得立即抱住亲上一口,但我始终还是不敢太造次,毕竟是我心中的女神。

我略显紧张地问道:“霏,霏儿,吃,吃饭了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吃过了,有思淑和兰儿她们几个在,我饿不着。”

听她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的,但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反而是心跳得厉害。

最后,我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把她紧紧地抱住。

霏儿使劲挣脱,小声喊道:“你,你没吹蜡烛呢……”

我一想也是,霏儿此时肯定是害羞的要命。就赶紧松开她,把屋子里的蜡烛都吹灭了,当然最后吹灭的是床边的蜡烛。

最后一支蜡烛吹灭后,我立即把霏儿死死抱住……

这次她就刚开始挣扎了几下,后面就顺从了……{此处略去两千五百字,嘿嘿,你懂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霏儿摇醒的,她依偎在我的身旁,象只温顺的小猫。

霏儿提醒我赶紧起床,一起去给父母请安。虽然我有点不舍得起床,但夫人吩咐了,我只得照办。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霏儿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底,我觉得是时候去和州、锥子山看看了,但又舍不得离开霏儿,心中十分矛盾。

当最终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霏儿也是低下了头,红了眼圈。

当时我的心在滴血,这么好的老婆不守着,还去外面晃荡什么。

但我又想起了常遇春,想起了沈万山,想起了锥子山还那么多兄弟。

自从我跟霏儿提起这事儿之后,霏儿心情不好,我也很低落。

谁知第二天,张思淑突然找到我,她说:“你把霏儿姐姐带上呀,我们一起去和州,一起去锥子山,有我在,霏儿姐姐的安全你放心。”

我一想,她这话也说得有道理,怎么就不能带着霏儿出来转转,她一天到晚都闷在石门,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我立即把这个想法跟霏儿说了,她显得很犹豫,她的意思是她父亲讲学的好多事情都是她帮着料理的,她这一走,她怕父亲累着。

我一想,这也有道理,谁知这时候,张思淑和偰兰儿她们几个都来了。

她们听说了霏儿的担心,偰兰儿立即解决了这个问题。

偰兰儿对霏儿说:

“霏儿姐姐,现在我也是你父亲的干女儿。

而且从小父亲和三叔就教了我很多诗书,我相信你替干爹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可以办到。

霏儿姐姐,你就放心的跟着胡大哥出去走一走,石门这里有我,你放心。”

霏儿没有立即回答偰兰儿的话,而是看看我。我朝她点点头,意思很明确,宝贝儿跟我走吧!

霏儿终于下定决心跟我出去走一走,她说她要去跟父亲说说。

我拉着他的手说要跟他一起去,张思淑、偰兰儿也都说要一起去。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找到了朱老爷子,朱老爷子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也是十分赞成这个计划。

他说道:

“当初我是说过让霏儿就留在石门,但这与霏儿跟硕儿出去走一走并不矛盾,而且有兰儿在,以前霏儿帮我做的那些事,她都能帮我做。

霏儿也该跟着硕儿出去走一走了。古人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理路。

霏儿读书不少,但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

以前我在朝为官,也没时间带她出去走走,后来到了石门,因为讲学的事,倒是把他束缚在这里了。

当然了,就是让她出去,我也不放心。

现在好了,有硕儿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让你跟着他们出去走走。

你们加紧准备吧,硕儿也有好多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决定出发的日期了,赶紧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另外这几天,霏儿把手头的事情好好给兰儿做个交待,我相信兰儿完全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没想到父亲是这样的支持,霏儿说还要去告诉母亲。于是,我们一帮人又去找曹氏。

曹氏听说了霏儿要跟我着出去远行的事,虽然嘴上不反对,但可以看出她是十分的不舍得,也似乎有些担心。

这也难怪,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见曹氏这个状况,我立即拍着胸脯担保道:

“妈,您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霏儿受任何危险。

而且霏儿也就是好奇外面的世界,跟我出去转一转后,她还是要回到您身边的。”

张思淑也在一边帮腔道:“大娘,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让霏儿姐姐受任何委屈,也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曹氏见我们都是这个态度,也是含着泪点点头,搞得霏儿眼圈也是红红的。

告别了曹氏,我和霏儿、张思淑又开始商量行程的问题。最终决定八月初八出发,罗仁他们自接到这个消息,也是加紧准备各方面的事宜。

霏儿以前学过骑马,但技术不是很好,抽这几天时间,我和张思淑都是加紧时间教她骑马。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二女受伤

这霏儿一学骑马不要紧,倒是搞得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也跟着过来学,说是以后出门用得着。反正也没多大的事儿,就依着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准备离开石门的日子。头天晚上,朱老爷子、曹氏也是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送行餐。

八月初八一早,我、霏儿、张思淑、罗仁、陈定邦、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出发,目标池州。

因为霏儿骑马技术不算太好,我们一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八月十二日,我们进入了旌德县境内。

八月的天气也不算很热,午后,我们经过休整之后,再次上路,准备在傍晚赶到旌德县城住宿。

行了约个把时辰,张思淑说要休息一下,我考虑到霏儿的情况,也就让大家都下了马。

路边是一片小树林,张思淑和霏儿说要去小解,两人就进了树林深处。

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见女同胞走了,也都找了个僻静角落放水。

刚放完水,就听见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赶紧去包裹里把包好的兵器都找了出来,我们六个人都拿着家伙朝刚才尖叫声音传来的地方,也就是霏儿和张思淑刚才进去的地方奔去。

情况紧急,我们也顾不得有什么不方便了,赶紧去树林里寻人。

我们一边走,一边叫着霏儿和张思淑的名字。

霏儿应了一声,我们赶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包抄过去。

这时,传来了张思淑的声音,她说让我们不要过去。

这下就让我们搞不懂了,我们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霏儿从树林深处正往外跑,她看见了我,直向我奔过来。

我也赶紧迎上去,一把把霏儿揽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霏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嘴里只说了一个字“蛇!”

我一看霏儿的左手腕,有一个很明显被蛇咬过的痕迹。

我赶紧问:“是什么蛇?”

霏儿还是只会说:“蛇,蛇,蛇……”

显然霏儿被吓着了,我感觉我也问得多余了,就算明白是什么蛇,也没有对应的血清。

我看了看霏儿的手腕,伤口处开始发青,肯定是毒蛇。那只能用土办法了。

但不知道,里面张思淑又是个什么情况,我赶紧命罗仁他们快去寻人,我则与陈定邦准备给霏儿的伤口做一些紧急的处理。

罗仁他们刚走进去不远,张思淑又喊话了,叫大家不要过去。

罗仁他们问她是不是也被毒蛇咬了,张思淑反正就是让大家不要进去,不要管她。

张思淑还和罗仁他们在里面纠缠,我则立即把霏儿抱在一个石头上躺着,把被咬伤的左臂垂下来。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伤者的心脏要高于被咬的部位,这样就会延缓毒液随血液进入心脏的速度。

紧接着,我让陈定邦给我点燃了火折子,我找来一把小刀,先在火折子上烧了一会儿,算是消毒。

接下来,让陈定邦帮我固定住霏儿的左臂,我则用小刀在她手臂被咬的伤口处划了两个“十”字形的切口。

霏儿当然是痛得嗷嗷叫,但现在也没办法。

两个“十”字形的切口一划出,切口里面就有血流了出来,而且血色带乌,很明显,是被毒蛇咬了。

但这样放血也是好事,因为毒素会随着血液流出来。

这样,霏儿的问题就不大了。

经过我这两刀一划,霏儿也似乎镇定多了,我一边安慰她,一边问她张思淑是不是也被蛇咬了。

霏儿这下总算是缓过来了,赶紧说是,让我快去救她。

我让陈定邦照顾霏儿,正准备往里面走。霏儿又叫住了我,她说张思淑受伤的部位很隐秘,不方便让大家看。

这样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刚才不让我们进树林里找她。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立即窜到罗仁了他们旁边,他们不敢进去。

但我不怕呀!反正她老是骂我淫贼,再说了,救人要紧啊。

我刚向树林里闯了几步,张思淑提着裤腰带窜了出来。看来霏儿所言不虚,张思淑的确是被咬到隐秘部位了。

我赶紧问道:“你到底什么地方被咬了,快告诉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思淑紧紧抓着裤腰带,也不开口。

我一看没法子,只好快速返回到霏儿那里。我问她,张思淑到底是哪里被咬了,如果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马上毒液要攻心了。

霏儿听我这么一说,立即央求我一定要救思淑妹妹。霏儿说张思淑小解的时候,刚蹲下,屁股上就被蛇咬了,他准备去帮她赶蛇,谁知那蛇把霏儿的左臂也咬了。

我看霏儿左臂的血液也滴得不是很快了,但颜色已基本上不带乌色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了。

目前得赶紧救张思淑了,她可是受伤不轻,肯定比霏儿严重得多。

我立即让陈定邦回停马匹处取一水袋酒来,然后继续照顾霏儿。

我则迅速返回张思淑处,这次,我明显地感到,她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估计是毒液在体内快速循环了。

她刚才大呼小叫的,又不准我们靠近,这样会加快血液循环。我一看,这样耽误下去不行,再晚就必死无疑了。

我当机立断,命罗仁、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四个大老爷们儿一人捉住张思淑的一只手或脚,把张思淑抬到一棵约两人合抱的大树边。

我让他们四人抬着张思淑分别从大树的左右两边分别走过,这样张思淑就被大树把身体挡住了,那四人一用力,张思淑就好象是爬树一样,身体和四肢紧贴着大树干。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他们四个人都在树的那边,看不见张思淑这边的情况,即使我对她施救,看到她的隐秘部位,其他人也看不见。

这样,将来张思淑如果要找人算账,只需要找我一人算账就行了。

我正准备去扒张思淑的裤子,陈定邦在叫我,说酒取来了。

这小子机灵,知道这边的情况他不适宜过来,所以就远远地喊我。

我让陈定邦把水袋扔过来,然后照顾好霏儿,有什么事情随时告知我。

很快,离我不远处就有一个水袋扔了过来。我捡起水袋,就朝张思淑被固定住的那棵大树奔去。

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立即扒掉了张思淑的裤子,可想而知,张思淑会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

裤子扒掉了,伤口也露出来了,就在屁股蛋子上,伤口周围已经乌了一大片。

再不施救,真的是来不及了。

我让两个捉脚的把张思淑的脚抬起来,以保证她的屁股处于最低位置,这样利于毒血的排出。

我则含了口酒在嘴里,朝刚才给霏儿割伤口的小刀上一喷,算是消毒吧。

紧接着,就在她屁股上的伤口处划“十”字形放血口。

至于这张思淑的屁股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当时真是没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

我一连划了四个“十”字。但她中毒时间较长,刚才又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光靠这么滴血,让毒血自然排出,是不太现实了。

当时也没有拔火罐儿,也没吸奶器什么的,只能用土办法了。

估计这个土办法用过之后,张思淑会恨我一辈子,也许会杀了我,但我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喝了一口酒,就用嘴在她屁股上的伤口上吸过去,吸出来的毒血马上吐掉,吸两口,我就用酒漱漱口。

张思淑骂得更厉害了,我看这样不行,她这样大喊大叫的,会加速毒素向心脏方向渗透。

我也是恼火了,伸手朝她另一边没被毒蛇咬到的屁股上用力一拍,大吼道:“你就是想杀了我,也等我把你救活了,你才杀得了我。现在你给我安静!”

我不知道是我这一吼起作用了,还是刚才那重重的一巴掌起作用了。张思淑没有对我破口大骂了,而是改为嘤嘤的哭泣了。

既然她安静了,我吸毒血的速度就快多了。

整整吸了约小半个时辰,血液的颜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我心想,这下总算是救过来了。

我赶紧去取来我的急诊箱,里面虽然没有专门的蛇药,但有解毒药。

我给张思淑灌了一颗,又嚼烂了两颗,敷在她的伤口处,用东西包扎了一下,才给她把裤子提好,让罗仁他们四个把她放下来侧躺着休息。

罗仁他们四个也是累坏了,放下张思淑后大口喘着粗气,我也是大口喘着粗气,朝霏儿奔去,我得给她喂药敷药。

张思淑则继续抽泣,但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来到霏儿身边,霏儿见我嘴角挂着血,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怎么嘴上有血。

我赶紧先给她喂了药敷了药,才把实情告知了她,并请她原谅,我并非是好色之徒。

霏儿倒是扑哧笑了,她说道:

“你虽然救了思淑妹妹,但她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好好劝她的。再说了,我也并非那种小气之人。

你累了吧,坐在我身边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乡遇故人

说实话,我真的累了,我坐在霏儿身边,终于是松了一口大气。

霏儿见我休息差不多了,说让我把她扶到张思淑那里,我只好照办了。

张思淑还是在继续哭泣,霏儿让我们都远远地离开,她说她有话跟思淑妹妹说,估计她是准备帮我劝张思淑,替我擦屁股了。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只好远远地离开。

约过了个把时辰,霏儿才叫我们过去。

显然,我老婆做思想工作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张思淑已经没有哭泣了,也没有朝着我发火,根本就是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过,这样更好。

因为张思淑屁股受伤,也不能骑马了,我们只好砍些树藤编了个简单的担架,把他抬出了小树林,然后继续朝前走。

好在前面不远,有个小村庄,我们只好在此耽搁些时日了,等张思淑和霏儿养好伤再说吧。

接下来的天,我们找了个农户借宿,也找了当地的赤脚医生,给张思淑和霏儿采了些草药,有煎了喝的,也有捣烂了敷的。

过了三天,情况明显好转了,伤口处只是稍微有些红肿,没有乌青色了,体内的毒素基本上排空了。

接下来,调养个五、六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张思淑由于失血过多,精神有些不振,我又让罗仁和陈定邦去想办法搞点补气血的东西来。

这两小子出去晃荡了半天,还算是卓有成效,竟然搞了点阿胶来了,这可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这二人还买了几只老母鸡回来,说是给她们两个炖汤喝,我想这也挺好的,反正我们不差钱儿。

就这样,我们耽搁了些时日,直到八月二十二日,我们才再次上路。

这到池州一路还算顺利,因为两个女子都是刚刚伤愈,我们每天的行程也不是很紧,就这样,直到九月初十,我们才到了池州。

到了池州就好了,我们就要走水路到和州了,走水陆就轻松多了。

到了池州,我们先找了间客栈安歇,让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出去联系船只。

这自从她们两个被毒蛇咬伤后,一直到池州,有一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

就是这张思淑竟然没找过我的麻烦。按说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她的身手,想要收拾我,那是分分钟的事。

本来,我想找个机会问问我的宝贝儿老婆霏儿,听听她是怎么给这张思淑做通的思想工作,竟然不再跟我提这事儿了。

但霏儿几乎和张思淑形影不离,我也没办法单独问她,也就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

罗仁他们也很快找到了船只,从池州到和州的往来船只是频繁的,要找船其实也不难。我们只在池州停留了一天,就坐上了去和州的船。

九月十六日,我们就进入了和州江面,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到和州码头了。

也真是凑巧,这日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在舱室里打牌,霏儿和张思淑在舱室里说着私房话,我则和chén yuán贵在甲板上边聊天边观看沿途风光。

我们遇见了一大队小船迎面而来,chén yuán贵看着几艘头船与我们擦肩而过,忽然对我道:“这似乎是朱元璋的船,刚才那几个船上的人我以前在和州见过。”

我一听,这倒有意思了,在江上也能遇见熟人啊!

想想,常二哥也投奔朱元璋时日不短了,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便想问问他们。

于是,我看见一艘船离我们很近,船上的人也在看我们,我便大声问道:

“请问是不是朱元璋朱将军的人?

我们是锥子山的,我们二当家常遇春已带人投奔了朱将军,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那人见我这样问话,知道是遇见了熟人,听我说起了常遇春的名字,知道我们的关系定是不一般。

这人答道:“常先锋官立了大功,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你可以问问我们帅府都事李大人。他的船就是后面那艘最大的楼船。”

我一听帅府都事,说明这个人一定是朱元璋身边的重要人物,又说是李大人,不会是李善长吧?

而且李善长主要就管理朱元璋的后勤供给事宜,这么大的船队,很可能就是给朱元璋送物资的。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我赶紧问道:“请问李大人的名号是不是李善长?”

我当时这么问,并不确定对方就是李善长,但我想还是把李善长的名字说出来。

这样一来,即使那对面楼船上的李大人不是李善长,但他知道我认识李善长,说不定会因为这层关系,给我详细介绍一下常遇春的情况。

那对面船上的人立即回答:“是,是,正是帅府都事李善长大人。”

一听这话,我高兴极了。

这真是他乡遇故人啊,我赶紧和chén yuán贵向江上的船只眺望,果然后面约半里处有一艘较大的楼船,按刚才这人所说,李善长就在那船上了。

我立即让chén yuán贵去找船老大,让他立即向那楼船靠拢,然后让人开始下锚,因为我们是顺水,船行速度较快。

很快我们的船行速度慢了下来,迎面而来的楼船也即将与我们的船碰头了。

我立即在甲板上不住地向对面的楼船挥手,对面船上的人应该是看到了我的举动,也放缓了行船速度。

我立即大声问对面船上的人,这是不是李善长大人的座船。

对面的人回答正是,我立即自报家门,说想和李大人说几句话。

对面船上的人让我稍等,说是马上去通报李大人。

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对面船头的甲板上,不错,此人正是李善长。

李善长见了我似乎也是很兴奋,我们站在船头讲了几句,我初步了解到常遇春现在已是朱元璋麾下的先锋官,朱元璋部已渡江拿下了太平、芜湖、溧水、溧阳、句容等地,常遇春正在太平北边与采石矶的元军对峙。

李善长此次正是率领这个船队从江心岛的南边绕过去给太平的朱元璋部运送军械物资,李善长邀请我跟他的船队一起去江东,顺便还可去看看常遇春。

我一想这好呀,立即让chén yuán贵去通知船老大掉头,我们跟着这个船队去江东的太平靠岸。

李善长让我的船跟着他的船,等靠岸了我们再好好叙旧。

我于是赶紧进舱,先去向老婆大人做了个简要汇报,霏儿当然是没话讲,按她的意思,随便我去哪里,她只要跟着我就好。

这话真是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张思淑听说要去江东那边看常遇春,脸上也是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正盯着她看,心想这下经过霏儿的从中疏通,她应该不会再记恨我了吧。

我正看着张思淑出神,她忽然抬头看我,一见我紧盯着她看,她立即涨红了脸,又低下了头。

我想,张思淑是害羞了。

我救过张思淑三次,第一次是在江夏的高级妓院倚云楼;第二次是他肩部中了阿古达木的“三棱透甲锥”,我给她做手术及拆线;第三次就是给她吸蛇毒。

可以说一次比一次的尺度大,在当时那种封建思想占主流的形势下,她真要一刀杀了我,一点也不为过。

但张思淑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心里清楚,我的行为对她的确是大不敬,但我的目的是为了救她的命。

她看我的时候,见我在看她而感到害羞也很正常,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看了她身上不该看的地方,还接触了不该接触的地方。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面对这样一个男子,怎么能不害羞?

为了不让她继续尴尬,我说还要去通知罗仁他们,找了个由头出了她们的舱室。

罗仁他们听说了要去江东的太平去看常遇春的事情,也是很高兴。

当晚,我们在太平码头靠了岸,我让罗仁给船老大付了租用船只的费用,我们就跟着李善长上了岸。

李善长说是要安排我们住在太平城的军营里,他在军营里有住宿的地方。

我考虑到有霏儿和张思淑在,让她们两个女的跟着去似乎不太方便,就谢绝了李善长这个邀请,让她在城内帮我们找一间上好的客栈。

我们还是住客栈方便些,毕竟有女眷在,住军营不太好。

李善长也表示理解,便派人去给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他则拉着我的手去他的住处,说是要和我好好叙旧。

考虑到霏儿她们也累了,我就不让她们跟着我去李善长处了。便让chén yuán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带着所有马匹和行李照顾两位女眷去客栈休息,晚餐就让chén yuán贵安排。

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二人跟着李善长走了。

到了李善长处,李善长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后的种种事迹都给我详细在说了一遍。

包括集庆之战的详细情况,也是从李善长的口中得知的。

当初,郭天叙和张天佑带兵到太平后,与朱元璋经过反复磋商,朱元璋派出陈野先部下的三万人马配属到郭天叙、张天佑的大军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战集庆

大军于八月初五出发,直奔溧水。

陈兆先、陈飞虎临行之前,也入城看望了陈野先。

陈野先虽然号称也是个元帅,但实际上已被朱元璋软禁,陈兆先、陈飞虎能单独与陈野先会面,也算朱元璋的格外开恩。

因为在这之前,朱元璋做了一件十分有利于提升自己形象的事。就是在他答应张天佑派陈野先部配合其进攻集庆之后,朱元璋立即宰杀白马黑牛,祭告天地,与陈野先结为兄弟。

如此一来,以后他在战争中如果俘虏敌将,欲劝其归降的时候,就可以拿陈野先这例子说事儿。

况且,此事传扬出去,对朱元璋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别人都会说朱元璋是个讲义气之人,对待降将格外优待。

所以,在陈野先提出想单独见见陈兆先、陈飞虎时,朱元璋满口应承了。

并声称,你我既以结为兄弟,我就不必还处处防着你。陈兆先是你亲儿子,那就是亲侄子,陈飞虎是你堂弟,那也就是我弟弟。你想单独见见他们,说说心理话,这无可厚非。

但事情的一切尽在朱元璋掌控之中,陈野先的周围遍布朱元璋的眼线。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单独会面的谈话内容,早被朱元璋的眼线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大军临行前的最后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朱元璋让徐达、邓愈带领两万人马,徐达为主将,邓愈为副,立即向溧水与句容交界地带机动。

一旦郭天叙、张天佑的人马向集庆发动进攻,徐达、邓愈的人马立即拿下句容。

冯国胜与汤和各自带兵坚守芜湖和溧阳,防止南边的元军向集庆驰援。

至于常遇春、廖永安二人则率领所属兵马密切关注采石矶康茂才部动向,随时做好偷袭采石矶的准备。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向采石矶进攻。

常遇春问,如果有绝佳机会,也不能立即进攻吗?这战场的战机都是稍纵即逝的。

朱元璋再三严肃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万万不可自作主张,违令者他必将严惩。

廖永安也跟着反驳,不是说好了他们向采石矶发动佯攻,配合郭天叙部进攻集庆的吗?

朱元璋面露难色地道:

“原来有陈野先的三万人马在,我们偷袭采石矶还有几分胜算。

现在就你们这点人,怎么可能攻下采石矶?

郭元帅把我佯攻的人马都抽走了,叫我如何佯攻?

攻不攻下采石矶并不重要,而是你们这些弟兄们不受损失才是最重要的呀!

虽然你们是我的下级,但你们也是我的兄弟呀,失去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心痛的啊!”

众将都是一阵唏嘘,再度表态,一定听从元帅号令。

朱元璋心中跟明镜似的,常遇春、廖永安反驳他刚才的观点,无非就是立功心切,要为这攻打集庆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而并不是对他朱元璋个人有什么意见而反驳他的。

所以,朱元璋说出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让众将对他更是心服口服。

正开着会,朱文正又跑了进来,说是郭四有要事找他汇报。

朱元璋让朱文正把郭四领了进来。这郭四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得却是高大伟岸。

这郭四本名叫郭英,他们本来有四兄弟外加一个妹妹,他排行老四。

前些年闹饥荒时,他有两个哥哥都饿死了。后来,他和他大哥郭兴一起投奔了朱元璋。

朱元璋见他年纪小,人机灵,很喜欢他,便让他和他哥哥郭兴当了他的亲兵卫士。

朱元璋知道了郭兴原来有四兄弟,他排行第四之后,就老是叫他郭四,叫着叫着,就叫顺口了,连朱文正都叫他郭四。

陈野先投降之后,朱元璋亲自找郭英谈话,让他当陈野先的亲卫队长。

郭英开始肯定是不愿意,但朱元璋说他这个亲卫队长有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陈野先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立即向他报告。

朱元璋又反复说明了此事的重大意义,最终,郭英还是服从了这个人事安排。

这次郭英突闯会场,就是来报告他刚刚收集到的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谈话的重要内容的。

郭英见众人都在,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当大家的面讲,于是问朱元璋,他是不是单独汇报。

朱元璋说没必要,今天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爱将,有什么重大信息,也不该瞒着他们。

你们看看,这朱元璋多会做表面文章。就这几句话,把众将是忽悠得云里雾里的。

郭英便当着众将的面,将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密谈的内容讲了出来。

原来,陈野先嘱咐陈兆先、陈飞虎,让他们打集庆时装模作样,千万不要真打,等过一段时间脱身了,再回来收拾起义军。

怪不得刚才郭英说是要单独汇报呢,这的确是重大军情。

众将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冯国胜、邓愈等人建议立即捉拿陈野先,派人去解除陈兆先、陈飞虎的兵权,将他们二人一并押回太平,二人的部下则让郭天叙、张天佑直接指挥。

朱元璋思索了良久,摇摇头道:

“此事万万不可。

其实我也知道他投降是没有诚心的,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活命,采取的缓兵之计。

所以,我才和他结拜兄弟,希望他能看在兄弟情分上,真心归附。

如果我今天捉拿他,杀了他,就会失去江东豪强的人心,以后就没有人敢投降我了。

只要我们在太平把他看紧了,他不能逃离太平,就没有机会反叛了。”

众将本想反驳,但一想朱元璋这话说得也没毛病,不能因为陈野先一个人,耽误了大事。看来,此人还真是杀不得。

这时,冯国胜又进言道:“那我们是不是该立即派人把此消息告知郭元帅和张元帅,让他们注意点儿这两个人?”

朱元璋还是摇摇头道:

“郭元帅和张元帅本就不是太信任我,把我原本打算进攻采石矶的陈野先部非得要了去跟他们打集庆。

现在如果把此事告之他们,我们反会而受埋怨,他们会认为我们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派一些有异心之人跟着他们。

况且以郭元帅和张元帅的智谋,陈兆先、陈飞虎这点小伎俩,他们肯定会识破的,不用担心。

而且陈野先在我们手中,陈兆先、陈飞虎是不敢乱来的。”

众将虽然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儿不妥,但又没有办法可以辩驳朱元璋,只好这样了。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自上次军事会议结束之后,也是好好密议了一番。

二人见朱元璋如此配合他们的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为了表示对朱元璋的褒奖,二人特意给小明王韩林儿上书。

在给毫州方面的上书中,郭天叙大势渲染了朱元璋率部东渡长江、先后攻克采石矶、太平、芜湖、溧水、溧阳等地的种种功劳。

最后建议龙凤zhèng quán册封朱元璋为太平兴国翼大元帅,但仍受郭天叙节制。

这样一来,朱元璋总算是转正了,不再是一个副元帅,一个三把手左副元帅了。

八月初十,郭天叙、张天佑加上陈兆先、陈飞虎部共计八万人从溧水沿秦淮河西岸向集庆发起攻击。

元军在牛首山一带布有重兵。

这牛首山因山顶南北"shuang feng"似牛角而得名,由牛首山,祖堂山,将军山,东、西天幕岭,隐龙山等诸多大小山组成。

不得不提的是这将军山,南宋初年,岳飞将军在这里筑壁垒,设伏兵,大败强敌金兀术,一举收复建康城{南京},将军山也因此而得名。

所以,元军在牛首山一带狙击起义军是相当有针对性的。

而郭天叙与张天佑部,虽然是率滁州精兵五万而来,但他们的战斗力其实比朱元璋部是差远了。

只不过是朱元璋忽悠他们,想让他们去跟元军主力消耗,故意把他们二人说得很高,而隐藏自己的实力。

再加上陈野先在太平时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有出工不出力的吩咐。

其战斗结果可想而之,郭天叙、张天佑部不仅没有拿下他们志在必得的牛首山,反而是被元军杀得大败。

郭天叙、张天佑带着所属部队直往溧水溃退。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看见领导都跑了,他们肯定也是跟着跑。

等郭天叙、张天佑在溧水收拾残兵、整顿兵马时,才发现此战死伤近七千人,而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的部队倒是没什么损失。

这也不奇怪,一上战场就打算开小差的,肯定不会有什么损失。

元军追到溧水境内,就没敢继续往前追了,他们忌惮朱元璋,怕这是朱元璋的诱兵深入之计,还是退回牛首山凭借优势地形固守更稳妥一些。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徐达、邓愈的两万人马已拿下句容,他们担心起义军从东边向集庆突袭,所以各防御部队还是不敢孤军冒进。

就这样,郭天叙、张天佑、陈兆先、陈飞虎的人马总算是在溧水站稳了脚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放虎归山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首战受挫,气急败坏。

他们本以为拿下集庆不是什么难事,等拿下了这块富庶之地,幸福的生活才算刚刚开始。

哪知才一开打,元军就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缓了几天,总算是回过了神,立即派人去宣朱元璋到溧水来,他们要召开一个军事会议。

八月二十二日,朱元璋带着朱文正、汤和来到溧水。

因为采石矶方向康茂才军实力强大,就没让常遇春、廖永安二人跟来。

冯国胜沉不住气,朱元璋怕他在会上乱发言,就让他留在芜湖,密切关注芜湖南边各元军动向。

徐达、邓愈刚拿下句容,相当重要。这样一来,起义军就完成了对集庆的半包围。所以,句容徐达、邓愈部的下一步行动也很重要。

朱元璋便让邓愈在句容整顿兵马、严阵以待,让徐达从句容赶到溧水参加这次军事会议。

从朱元璋这次带来的人就可以看出,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冯国胜打仗是把好手,但说话口无遮拦,让他留在芜湖。

汤和是他发小,是好兄弟,而且处处维护他,把他带上。

徐达办事稳重,大的作战方针还是听听他的意见较好,让他来参会。

句容刚拿下,徐达来了,邓愈就只能坚守阵地了。

采石矶方向康茂才部实力强大,朱元璋本人过来了,那常遇春和廖永安得留下。

至于陈野先嘛,虽然是个元帅,可不能让他随便乱跑,得防着他。

八月二十二晚,郭天叙亲自主持召开了集庆之战战后分析总结会。

会上,郭天叙并没有主动承担此次战败的领导指挥责任,而是找了些客观原因。

无非就是什么调查不深入、可行性研究不够喽;没有完全掌握战场双方的具体情况,风险评估做得不够,导致丧失了战争主动权喽。

另外,还把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们熟悉集庆的情况,理应是这次攻打集庆之战生力军,但实际上却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本来还想把朱元璋批评一顿的,但一想,还真没什么好批评的。

朱元璋可是把一半的人马都拨给了他。采石矶那边元军也没占到任何便宜;芜湖、溧阳南边的元军也没敢越芜湖、溧阳半步;东边的徐达、邓愈拿下了句容,切断了镇江元军与集庆方面的陆上联系。

想了想,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好又拿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说事。说朱元璋治军不力,导致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所率部队未能起到应有作用。

总之,得给朱元璋找点事,以洗脱自己的责任。

郭天叙发完言,轮到张天佑发言,他无非也是按照郭天叙的思路,把自己跟郭天叙说得十分无辜似的,似乎此役战败的责任都在别人,不在他们俩。

这种作派的领导是很常见的,功劳都是自己的,错误都是别人的。

这种人在和平时期当个安安稳稳的太平官儿,是没有问题;但在乱世之中,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肯定是不行的。

郭天叙、张天佑的这种领导作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导致他们日后兵败身亡的主要原因。

按照规矩,一把手、二把手讲完,轮到三把手朱元璋了。

朱元璋的领导艺术就不是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朱元璋“诚恳”地接受了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的批评,说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作战不力的情况,自己负有领导责任。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不是追究哪个人责任的时候。下一步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大家去完成,大家一定要从这次战败的教训中好好总结、好好分析,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他还有个建议,二攻集庆的时候,让陈野先亲自去前线督促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作战。以陈野先对集庆情况的熟悉,以及他的人望,拿下集庆就多了几分胜算。

此话一出,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心中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陈野先马上要恢复zi you身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实施他们自己的“计划”了;惊的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于是,二陈赶紧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说以前都是陈野先亲自领兵,他们二人只是按照陈野先的指挥,具体负责实施。

这次让他们二人独自带兵执行这么重大的任务,他们心里没底,所以畏首畏尾的,才导致此次作战失败。

一旦让陈野先来亲自指挥,凭借他的强大号召力,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

至于朱元璋带来的徐达、汤和、朱文正三人都是欲言又止,明明知道陈野先有反叛之心,为什么要解除对他的软禁,让他出来带兵?

一旦他们临阵倒戈,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但这三人心中虽有疑惑,但他们都不是冯国胜。他们都明白,有郭天叙他们在场,他们不能当场提出这个问题。只能是散会后,再向朱领导请教了。

会议开到这个份儿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达到了。

本来他们就是怕把战败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影响自己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于是会上猛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外带着把朱元璋也批了一通。

会前,他们最怕朱元璋反驳,毕竟这次战败跟他关系真的不大,他如果在会上据理力争,他们两个领导可真是不好下台。

但会议的进程出乎他们的意料,朱元璋主动承认错误,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也深刻地开展了自我批评,他们两个领导也感到自己有了面子。

既然会议的气氛和很和谐,那就继续讨论下一个议题——下一步该如何办?

要拿下集庆,关键是要突破牛首山,这牛首山布有重兵,且有地形优势,想要拿下着实不容易。

众将计议一番,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朱元璋提议,速去派人召陈野先到溧水来,他对集庆熟悉,说不定他有什么好办法。

于是,按朱元璋的提议,暂时休会。

二天之后,八月二十四日,会议再次召开。

陈野先是八月二十三日到的溧水,由郭英带人亲自“护送”而来。

陈野先到溧水后,朱元璋立即会见了他。

朱元璋先是和陈野先叙了叙兄弟之情,然后分析了一下一战集庆失败的主要原因。

朱元璋言明,他已向郭天叙、张天佑建议,让陈野先亲自带兵参与集庆之战。希望明天的军事会议上,他能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作战方案。

陈野先听说朱元璋要放了自己,也是又惊又喜。

甚至他都有点儿感动了,他当初投降时,就是想先保住性命,待时机成熟再收拾起义军。

但现在朱元璋不仅和他结拜了兄弟,还放他回军营,真是把他当兄弟了,他还有点不舍得收拾朱元璋。

于是,陈野先劝朱元璋放弃进攻集庆,说集庆元军实力强大,他们很难拿下。

朱元璋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说他们千辛万苦杀出一条血路渡江,就是为了攻下集庆,现在集庆近在眼前,怎么能轻言放弃。

陈野先劝朱元璋放弃集庆,是他早真的有点儿被朱元璋感动了,因为他是准备临阵倒戈与元军一起攻打起义军的。

那样的话,如果朱元璋在进攻集庆的队伍之中,很可能兵败身亡,所以他想让朱元璋退出集庆之战,保他一条性命。

陈野先的这些想法,朱元璋都心知肚明,只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不知道陈野先会倒戈而已。

朱元璋的想法是,让陈野先与郭天叙他们一起打集庆,他则还是在太平,这样即使起义军败了,兵败身亡的是郭天叙、张天佑二人。

如果事情真能按着他的这个计划的方向发展,那他这个三把手,一下子就可以跃升为一把手了,而且还可以统领郭、张二人的残部,以及滁州的人马。

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陈野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

第一次攻集庆,他们是沿秦淮河西岸向集庆进攻。但秦淮河西岸的牛首山布有大量元军,想要突破,着实不易。

所以,陈野先建议从秦淮河东岸进攻,避开牛首山的元军主力。

但走秦淮河东岸还是有一个问题,东岸的方山离秦淮河很近,方山上驻有元军扼守,更加不容易突破。

因为方山距秦淮河距离太近,所以要从东岸通过方山地域,起义军会全部暴露在方山元军的攻击范围内,危险系数太高。

但陈野先接下来的话,让众将都放下了这个担心。

这方山元军的守将名字叫左荅纳识,是个蒙古人。但这人以前与陈野先有深交,二人关系不一般,他可派人去游说左荅纳识,让他投降。

说降一旦成功,起义军就可以从秦淮河东岸长驱直入,直奔集庆。

听到这个方案,郭天叙、张天佑脸上都露出了得意之色。只有徐达、汤和、朱文正三人面上有几分担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探望常遇春

徐达、汤和、朱文正这三人都是政治纪律非常强的人,没有朱元璋的允许,他们是不会随便发言的。

于是,作战计划就算是定下了。

西线还是朱元璋坐镇,拖住元军采石矶的兵力,让他们不能驰援集庆。

东线徐达、邓愈从句容向集庆发起佯攻,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攻集庆,而是阻击镇江方向元军,让他们不能驰援集庆。同时拖住元军东线兵力,为中路大军直取集庆创造基础。

至于中路大军,陈野先的三万人马,加上郭天叙、张天佑剩下的四万余人,总共七万多兵马在秦淮河东岸集结。

一旦陈野先说降左荅纳识成功,七万大军立即北上攻集庆。

眼下的任务,就是陈野先要立即派人与左荅纳识接触,力争早日招降此人。

朱元璋、徐达等人立即返回自己的驻地,静等中路大军的消息,一旦拿下方山,东线的徐达部立即发起佯攻。

散会后,朱元璋又召开了小型军事会议,参会的只有五个人,朱元璋、徐达、汤和、朱文正、郭英。

此时的郭英已不再担任陈野先亲卫队长一职,陈野先已入他儿子陈兆先部军营。

会上,众将都表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明明知道陈野先很可能会叛变,为什么还要放虎归山。

朱元璋只好大打感情牌,用他的深情表演来忽悠大家。

朱元璋声称自己既已与陈野先结为兄弟,就理应信任他,不能再继续软禁他了。而且一旦他这个招降计划成功,那拿下集庆就指日可待了。

即使陈野先真的反叛,他朱元璋也算是给了这个结拜兄弟机会了,做到了仁至义尽了。他是“宁可兄弟负他,他也不负兄弟”啊!

好一番忽悠,直接是把朱文正和郭英两个小年轻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汤和、徐达到底年纪大一些,也许是更了解朱元璋一些,除了说几句元帅仁义的空话套话,也没过多的言辞了。

其实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朱元璋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决定的事你去据理力争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解释完以后,朱元璋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了。

他让徐达一定要密切关注溧水方面的动向,一旦中路大军北上,他要立即将兵力向溧水方向靠拢。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就是凡事要做好最坏打算,万一中路大军又战败,元军从后掩杀,可能就会顺带着把溧水也拿下了。

如果溧水真的失守了,那你们句容的两万人马就成了孤军了,这可是朱元璋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让徐达要将兵力西移,随时注意溧水方向的动静,如果真的中路大军溃败,元军从后掩杀,徐达的人马可以从侧面出击,不仅可以攻击元军,也可以解救我们的部队。

另外,朱元璋又安排汤和,将溧阳方向的兵力向北调动到溧阳与溧水的交界地带,一旦出现中路大军溃败的情况,他要立即北上,接应溃败的己方部队。

汤和二话不说,表示听从朱元璋的安排。

安排完毕。第二天,朱元璋带着朱文正回太平,徐达回句容,汤和回溧阳。

郭英则被朱元璋派到芜湖冯国胜处。

他让郭英当冯国胜的副将,并传达他的指示,让冯国胜把兵力东移,兼顾溧阳方向的情况,因为溧阳的汤和部按照朱元璋的指示要向北机动。

回到太平后,朱元璋立即召见常遇春,让他作好兵力东移的准备,一旦中路大军北上,他则带两千精锐机动到太平与溧水交接处。

如果中路大军溃败,他要立即率兵从西面攻击从后掩杀的元军部队,接应中路大军。

常遇春当然也问到了为什么放陈野先的问题,朱元璋又是一番忽悠。常遇春将信将疑的,也不好当面追问自己的上级领导,只好按朱元璋的指示办了。

这些都是李善长离开太平回和州之前的事。

李善长是一口气给我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目前中路大军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

也就是说,现在常遇春还在太平城北,并未向东机动至太平与溧水交界处。

我和李善长边喝酒边聊,我也再三向他表达了对他关照我结拜二哥常遇春的谢意。

李善长直说我太见外了,既然常遇春投奔了朱元璋,而且有我这层关系,那么,他和常遇春也就是兄弟。

接下来,我向李善长提出,想明天出城到城北去看看常遇春。

李善长满口应承,说这个由他来安排,他明天派人送我们过去,他自己因为还有一此琐事,就不陪我了。

我再次向他表达了谢意。

我和李善长直聊到深夜才离开军营。李善长派人送我们回客栈,没想到霏儿和张思淑都还没睡,竟然坐在给我安排的房间里等我。

我跟霏儿开玩笑道:“怎么了?娘子还不休息?难道我不在身边睡不着吗?”

此话一出,张思淑是掩嘴而笑。

霏儿则是愠怒道:“你怎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当着思淑妹妹的面,净说些瞎话。”

原来是张思淑急切想知道常遇春的情况,所以才守在我屋子里。

我只好将李善长刚才给我讲的这些一五一十地都讲给她听,并说明天李善长安排人来送我们去见常二哥。

张思淑听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常遇春了,也是显得十分高兴,这可以算是她自从被毒蛇咬伤之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见她如此高兴,我便说道:“张姑娘,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常二哥,你是不是早点回房间歇息呀!”

我的言下之意是,你快点回房间吧,我和霏儿可是好久没亲热过了。

张思淑嘴角一撇,笑道:“行,行,行,那我走了。”

我正心中高兴,谁知霏儿也站起来,准备和她一起出门。

我连忙说:“娘子,你不用送了,我去送,你早点准备歇息。”

哪知霏儿一笑,来了句:“我是准备去歇息呀!我和思淑妹妹住一个房间,你早点休息吧!我们走了。”

我愕然道:“什么?你今晚不住这里呀?”

我这话还没说完,霏儿和张思淑早已出门,只听得见门外传来了两个女子咯咯的笑声。

唉!真是白忙活一场!

二十多岁的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可以看着,就是没机会碰一下,这种日子真是难熬呀!

第二天,九月十七日一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

李善长派的人也来了,我们吃过早饭,骑上马出城向城北驰去。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进入了常遇春的军营,这营中有不少锥子山的老兄弟,都认得我们,再加上有李善长派的人带路通报,一路是畅通无阻。

很快,我们进入了一处民房。因为打仗,老百姓跑了,常遇春就住了进来,权当是战时临时指挥所了。

常遇春见了我们是格外高兴,看见了朱霏他更是高兴。张思淑嘴快,说出了我和霏儿已成婚。

常遇春是哈哈大笑,问我道:“三弟,我这个媒给你做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常遇春这么问,我倒是没什么,倒是把霏儿差得满脸通红。

因为他投军后的大致经过,我已听李善长说过了。倒是我们这边的情况,他还不清楚。于是,我就把泉州之行的情况简要向他讲述了一遍。

中午,常遇春设宴款待了我们。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一干人等肯定也得来作陪。

难得的聚会,大家都很开心,中午也喝了很多。

下午,我们一帮人正聊得起兴,忽然有兵士送来紧急军情。

常遇春拆开一看,是中路大军已经过了方山,准备直取集庆了。按照朱元璋的指示,他应立即带兵向东机动,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常遇春立即吩咐大家立即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我们一行见常遇春有重要任务在身,也不便打扰了,便提出告辞。

常遇春虽然有些不舍,但军情紧急,也留不得我们了。

也算是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晚一天来,我们又没有机会与常遇春会面了。

告别常遇春后,我们立即回了太平城。

我马上去找了李善长,问他什么时候回和州。

李善长说那估计还得十来天,我们一看也等不了这么久了,就请他帮忙安排条船送我们去和州。

这事儿对于李善长来说就简单了,他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就这样,他立即让人去安排,说是第二天一早出发。

当晚,李善长找了个酒楼,摆了一桌,非得请我们这一行八人吃个饭。

他也是一番真情,我也不好拒绝,于是,晚上就带着众人赴宴了。

李善长边喝酒,又边跟我讲了许多。

我向李善长提了个请求,我们锥子山以后如果有些物资要送给常遇春,还要请他代为转交,毕竟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有时候我们也不方便出入军营。

对于这个要求,李善长是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方山密谋

我问李善长还有什么需要,如果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李善长说没有了,因为我已经帮他解决了盐的问题。现在沈大哥送到和州来的盐每月都增加了一倍,我们是李善长唯一的食盐供货商。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我与他的私人感情,我与他可以算是至交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太平乘船,去和州。

因为是顺水,所以船行得很快,当晚我们就在和州码头下了船。

下了船,我们直奔和州办事处。

chén yuán贵还惦记着张怀德他们几个年轻人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他出门都半年了,如果他们一切搞得顺利,他就可以安心地跟我跑,不用在和州蹲点了。

因为也没有事先打招呼,我们的到来可以算得上是突然袭击了。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晚上。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四个年轻人都在。这四人见我们来了,是既高兴又兴奋。

张怀德是临时负责人,见我们这会儿到来,估计我们还没吃饭,便开口问我们,我们当然是如实相告。

张怀德立即安排马振宇去搞几个好菜、一壶好酒过来。

让甘仁桐去给我们安排住处,因为有两位女士,张怀德特意吩咐甘仁桐把房间要仔细打扫一遍。

我和chén yuán贵一看,还是十分满意。

趁着晚饭还没弄过来,我和chén yuán贵让张怀德、郑有功带着去仓库看了看。仔细查阅了出入库记录,和账本也核对过了,所有的记录都很清楚,账目数据也没有问题。

我和chén yuán贵这次算是真的放心了。

张怀德突然一拍大腿,说是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原来上上个月沈大哥的运盐队伍给我带了封信过来,他立即回房去找了来给我。

我拆开信一看,沈大哥说是这个月会到和州来一趟,如果能赶得上的话,他也想跟我见见面了。

也是的,我们都有好久没见面了。

另外,沈大哥说他现在的生意很不错,手头也富余了。问我这边缺不缺钱,缺的话,他随时派人送来。

我心想,现在还真不缺钱,一旦谭诚他们几个在黑石岭折腾出点儿名堂,我有大把可以以假乱真的伪钞,还缺什么钱?

当然,这些沈大哥还不知道。

想想沈大哥过几天要来趟和州,我简直是兴奋极了。

正高兴着,马振宇来喊吃饭了。我们回到客厅,菜都已摆上桌了,还挺丰盛的,看样子这几个人办事还真不赖。

因为他们四个已经吃过了,为了陪我们,还是每人都倒了杯酒,陪我们喝了几杯。

本来打算在和州待个一两天,就回锥子山的。因为听说沈大哥要来 ,我们就只好在和州多停留几日了。

再来说说集庆战场的情况。

陈野先自从主动担负起招降方山守将左荅纳识的任务后,和儿子陈兆先、堂弟陈飞虎是好好计议了一番。

最终三人密谋,由陈兆先出面,前往方山拜会左荅纳识。明里是去招降左荅纳识,暗地里是准备与左荅纳识里应外合,歼灭进攻集庆的起义军。

至于为什么要派陈兆先出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陈野先肯定不方便亲自出面,虽然他与左荅纳识是至交,但这种尝试性的先期接触,他还是不宜出面。

但如果派个普通下属去,显得诚意似乎又不够,左荅纳识未必会真心相待。

还是派陈兆先去,最合适不过了。

九月初一,陈兆先去方山拜会了左荅纳识。

左荅纳识与陈野先关系不一般,自然是认得陈兆先。

屏退左右之后,陈兆先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说是假意来招降他,准备与他们一起合谋攻击起义军。

二人一番密议,让陈兆先回去跟起义军说,他左荅纳识愿意归降。

但为了起到能突袭集庆的效果,让起义军直接从秦淮河东岸向方山发起进攻,左荅纳识则一触即溃。起义军则直取集庆。

而二人的真正计划是,起义军通过方山后,元军在秦淮河东边设伏。

当起义军进入伏击地域后,立即攻击起义军,左荅纳识则迅速返回占领方山,截断起义军的退路。

陈野先部在元军发动伏击的时候,立即临阵倒戈,争取将这股起义军全部消灭的秦淮河东岸。

这是二人的初步计划,陈兆先还得回去请示陈野先,左荅纳识也得向他的上级福寿请示。

如果他们都同意,再找个机会,让他们会个面,最终拍板。

尝试性接触很成功,陈兆先将此事立即向父亲陈野先作了详细汇报。

陈野先、陈兆先、陈飞虎三人一番计议,认为此计可行。

那边左荅纳识也向福寿作了汇报,福寿也赞同这个观点。

于是双方敲定九月初三在方山山脚会面。

九月初三,陈野先和福寿都如约而至。

二人一番商谈,福寿也确定了,陈野先是为了保命bèi po投降起义军,而且他这次的诱杀起义军之计,还是显得相当有诚意。

但福寿提出能不能把朱元璋部也一起歼灭。

二人计议,让陈野先给朱元璋写信,说是左荅纳识已答应投降,左荅纳识手下有不少人马,陈野先不想便宜了郭天叙和张天佑,请朱元璋亲自到方山来接收这股人马。

这样,左荅纳识的人马就归朱元璋了。

其实,福寿是想把朱元璋也骗到方山来,将其一举歼灭。

二人最终拍板后,陈野先立即给朱元璋写了封信。

陈野先在信中先是叙了兄弟之谊,然后说了左荅纳识投降一事,并邀请朱元璋亲自到方山来受降。

朱元璋接到信后,一眼就看穿了陈野先的阴谋,他也不说破。只是给陈野先写了封信,让送信之人带了回去。

朱元璋给陈野先的信中,首先感谢了他这位结拜兄弟,说他在这个时候都还惦记着他,不愧与他兄弟一场。

但朱元璋在信中反复表示,郭天叙是都元帅,我们都受他领导,这受降之事还是应该让郭天叙去,毕竟他不能抢领导的功劳嘛!

另外,朱元璋还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也不可能从太平跑到方山来。

最后,他还是再次感谢了陈野先的好意,并让他保重。

陈野先见朱元璋不上钩也没办法,派人知会福寿后。定于九月十七日,向方山发起进攻,左荅纳识则一触即溃,放弃方山。

福寿则带大军在秦淮河东岸设伏,一旦元军突袭,陈野先则立即倒戈,力争全歼郭天叙、张天佑部。

当陈野先把他招降左荅纳识成功的消息告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时,二人十分高兴,狠狠地表扬了陈野先一顿。

二人还当众承诺,拿下集庆后,立即上表为他请功,封他作平北大元帅,地位在朱元璋之上。

陈野先心中暗笑,这两个傻冒儿死到临头了还在做黄梁美梦。

但表面上,他还是立即给郭天叙、张天佑跪下,说谢谢二位元帅栽培。

但郭天叙、张天佑还没蠢到底,他们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怕陈野先耍什么花招。便安排陈野先带着陈飞虎打先锋,拿下方山后继续进军。

郭天叙和张天佑则带着大军紧随其后,陈兆先则带着另一部分人马在最后。

这样一来,如果陈野先在前面耍什么花招,郭天叙和张天佑则可以立即回头收拾队伍后面的陈兆先。

殊不知,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的这一安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九月十七日一早,按照事先计划,陈野先带着陈飞虎部一万五千人打先锋,从秦淮河东岸向方山守将左荅纳识部发起攻击。

左荅纳识部一触即溃,向方山东边溃逃。

陈野先拿下方山后,立即派人给郭天叙、张天佑报捷。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立即率领所属四万余人沿秦淮河东岸向北进军,同时命令陈野先、陈飞虎二人继续北上,全速前进,直取集庆。

陈野先、陈飞虎二人接到命令后,继续北上。途中他们经过了福寿的伏击地域,双方心照不宣。

当日傍晚,陈野先、陈飞虎部已渡过秦淮河在东山处驻扎,准备向西北方向拿下雨花台。

如此一来,雨花台南边将军山一带的元军重兵就被起义军绕过去了。本来元军的防御方向是南边,这会儿如果要来攻击起义军,则要掉头向北。

一旦起义军拿下雨花台,将军山方向的元军就相当于把后背处展现在起义军的面前,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地位。

即使他们想掉头向北驰援集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因为雨花台已被起义军控制了。

当时,雨花台与将军山之间,还没有秦淮新河这一段水道。这段水道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开挖的一条人工河,这都是几百年后的事儿了。

因此,一旦起义军控制了雨花台。是先拿下集庆,再收拾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主力;还是先以歼灭元军有生力量为主,后取集庆,都是可行的。

总之,展现在郭天叙、张天佑眼前的是一块大肥肉即将入口。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二战集庆

陈野先、陈飞虎部全部渡过秦淮河后,郭天叙、张天佑部的先头部队也已经抵达东山对面的秦淮河东岸,而尾队陈兆先部已抵达方山。

看似胜利就在眼前,其实郭天叙、张天佑部也是已经全部进入了元军福寿部的伏击圈。

当时天色已晚,郭天叙、张天佑考虑到大部队连夜渡河不太方便。便令陈野先、陈飞虎部迅速占领雨花台,他们二人自己带领的四万余人则立即向东山对岸的渡河地域集结,明日一早渡河。

陈兆先部则在方山附近就地扎营,明日一早继续向北进军。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安排完毕,其先头部队已开始扎营,后续部队陆续到达明日准备渡河的集结地域后扎营。

殊不知,死神已经找上门来了。

按照陈野先与福寿的约定,福寿一旦发起突袭,陈野先、陈飞虎二人立即扼守住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向西渡河到东山。

而陈兆先部立即在方山一带截住郭天叙、张天佑部,防止其回撤南下。

而左荅纳识部则迅速占领方山,扼守险要位置。

这只是福寿与陈野先的谋划,其实福寿还有更加全面的计划。

因为,他还得防着陈野先。

陈野先既然会在太平战败被俘后投降起义军,那他这次临阵再降元军,是真降还是诈降?

既然陈野先当着元朝朝廷册封的元帅又投降起义军,那就说明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对他就不得不防。

如果他这次是真心再降元军的话,那还好说;如果他是诈降,准备和起义军一道攻集庆,那就不妙了。

如果还是就按着事先与陈野先谋划好的方案行事,元军的处境就很危险。

福寿认真分析了当时的情形,也将此事向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作了详细汇报。

蛮子海牙也认为,对陈野先其人不得不防。

二人判断,陈野先最有可能是脚踩两条船。

跟元军这边说,他准备投降,把起义军引到埋伏地域,跟元军一起剿灭起义军。

跟起义军那边,他很可能会说,他找到了元军中的里应外合之人,准备一举拿下集庆。

这样,不管最后谁胜谁败,陈野先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起义军败了,他则又明正言顺地归附了元军;如果起义军真的拿下了集庆,他又可以被起义军记一大功。

蛮子海牙不愧是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对事情发展方向的预判和对当前各种复杂形势的分析,都是相当到位的。

其实,陈野先的真实想法,也跟蛮子海牙判断的基本一致。

当初陈野先投降起义军,的确是个缓兵之计,只是为了暂时保住性命而已。

但投降起义军后,朱元璋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软禁了他,但后来又放了他。因此,可以说起义军对他还算不错。

但毕竟当时元朝的实力强大一些,起义军还没什么气候。从骨子里,他还是想当元朝的官儿,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要是起义军真的拿下了集庆,他可不能过早暴露了自己暗中投降元军的事实。

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较好。

所以他与陈飞虎计议,一切按照与元将福寿的约定行事,他们二人渡了秦淮河到了东山。

按照福寿的意思,他们得扼守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渡江。

可按照郭天叙、张天佑的部署,他们得立即拿下雨花台。

如果要脚踩两条船,那怎么办最好呢?

他与陈飞虎认为,他们渡过秦淮河后就在东山一带驻扎,既不向西北方向进军,夺取雨花台,也不扼守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渡秦淮河。

他们就在东山处观望,如果元军占优,他们就把部队调集到秦淮河西岸扼守;如果起义军占优,他们就去攻雨花台。

至于陈兆先部,他们也派出信使送去密信,让陈兆先在方山一带观望,尽量不与起义军正面接触。

如果起义军南下逃命,自有扼守方山的左荅纳识狙击起义军。

如果起义军胜了,继续北上,他们就跟着北上。

总之,陈野先没送来具体指示的密信之前,陈兆先的任务就是观望,两边都不得罪。

可是陈野先的这个阴谋还是被蛮子海牙看穿了。

于是,蛮子海牙与福寿计议,此次歼灭起义军,主要还得靠元军自己的力量,不要指望陈野先部。

二人商议了一个更大更详细的作战计划。郭天叙、张天佑部进入伏击地域后,福寿则带精锐骑兵突袭起义军,左荅纳识迅速占领方山,扼守住起义军南下的通道。

当然这两点,陈野先也是知道的,事先就跟他商量好了的。

当然还有没有告诉陈野先的部分。

就是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主力向秦淮河西岸靠拢,密切关注陈野先部动向,并在秦淮河西岸设伏,防止起义军遭到伏击后渡河逃命。

雨花台方向早从集庆城内调集精兵五千加强防守,这样一来,要是陈野先真的进攻雨花台,那可就要吃大亏了。

但东山方向,靠陈野先的部队阻击起义军渡秦淮河还是不太保险,为了防止陈野先观望,元军必须另派人手扼守东山地域。

但元军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因为采石矶方向,康茂才部的防御也不容放松,句容也被起义军拿下了,集庆城正东面的防守也得加强。

最后,蛮子海牙和福寿计议了好久,才想出了一个可以担当防守东山地域任务的人选。

此人叫汪诚,也是一个都元帅,情况和陈野先差不多,也是由于各地起义军太多,元军招架不过来,封的一个都元帅。

这汪诚是金坛县人,他的大本营也在金坛县,实力不如陈野先。

徐达、邓愈攻句容的时候,汪诚奉命带着人驰援句容。

后来句容失守,汪诚可没退回到金坛县去,反而在集庆城东驻扎了下来。

原句容也有一些地方武装,被徐达他们打散了,都向集庆方向逃窜,这些人都被汪诚给收容了起来,最后加上他自己从金坛县带来的人马,总共有了两万多人。

蛮子海牙准备派汪诚带着所属人马立即南下,在七桥翁一带驻扎。

一旦福寿向起义军发起攻击,汪诚立即带人直取东山,一定要把起义军的郭天叙、张天佑部阻挡在秦淮河东岸。

之所以蛮子海牙要让汪诚来担负这个任务,就是因为汪诚与陈野先之间以前有过节。两人因地盘的事还开打过,还是蛮子海牙从中当的和事佬。

如果陈野先在东山观望,汪诚一定会在东山与起义军拼命。

这样一来,起义军一旦遭遇伏击。东面是福寿率领的元军精锐,北面有汪诚压阵,西有秦淮河阻挡,河对面还有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起义军只能向南撤退。

南边的方山又有左荅纳识扼守,起义军就算通过了方山,也得脱层皮。

因此,即使陈野先部是诈降,起义军这次也得遭受重创。

如果陈野先真心投降,那起义军这次就不单单是遭受重创这么简单的,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九月十七日早上,陈野先部拿下方山,郭天叙、张天佑部准备北上之际,朱元璋在溧水的守军就送出四封紧急军情。

一封是送给太平的朱元璋,其余三封分别送给太平城北的常遇春、溧阳的汤和、句容的徐达。

按照朱元璋的事先安排,常遇春、汤和、徐达都得立即带兵向溧水方向机动。

也就是九月十七日下午,我们还在常遇春的军营跟他叙旧的时候,他接到了这封紧急军情。

我们回了太平城,常遇春则立即做好相应准备工作,九月十八日一早向溧水方向机动。

与此同时,徐达、汤和都先后接到了这封紧急军情,也都是准备九月十八日一大早出发。

而按照蛮子海牙、福寿等人的作战计划,他们准备在九月十八日上午向起义军发起突袭。

其准确时间就是郭天叙、张天佑的先头部队渡过秦淮河到达东山,大部队渡河之际,他们则发起突袭。

兵法有云:击其半渡。

就是在敌军渡河至一半时,发动进攻是最有利的。这样,敌军的兵力被河道天然分为两个部分,正在渡河的兵力在水面上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渡过河的兵力是继续前进?还是返回参与战斗?这个时候指挥官是很难立即作出决策的。

即使作出了决策,渡河也有个过程,场面肯定是很混乱的,这对于渡河的起义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而对于元军来说,这正是他们大开杀戒的好时机。

按照计划,陈野先、陈飞虎部应在九月十七日晚或者九月十八日一早,拿下雨花台。

但这二人并没有去攻雨花台,只是给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发出军报,告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他们正在进攻雨花台,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拿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冤死的陈野先

其实,陈野先、陈飞虎二人按兵不动,就等着起义军与元军的伏兵拼个你死我活呢。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见雨花台虽然还没拿下,但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九月十八日早饭过后,约辰时时分,就下令大军渡秦淮河。

与此同时,常遇春、徐达、汤和的三路大军正在朝着溧水方向前进,汪诚的两万余人正从七桥翁方向向东山方向急奔而来。

约巳时三刻,郭天叙、张天佑部的第一拨约两千人马已渡过秦淮河,正在秦淮河西岸的东山地域整备。船只已返回秦淮河东岸,载着第二拨约两千多人向秦淮河西岸驶去。

随着福寿一声号令,约五千蒙古铁骑突然出现在起义军的东边。

郭天叙、张天佑还没反应过来,元军的骑兵就已杀到了眼前。

本来是在渡河,突然敌军杀出,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只得迅速调整队形,准备应战。

一边是队形散乱、仓促应战,一边是精心准备、锐不可当。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所率队伍是被蒙古铁骑给冲得七零八落,这二人也被杀散了。

郭天叙一看,中了元军埋伏了,赶紧撤退吧!下令已渡河的部队赶紧回撤,他自己则带着人马沿着秦淮河东岸撤退。

而张天佑是当初跟着郭子兴混的人,精得跟个猴子似的,福寿的人马一出现,他就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儿。

张天佑跟郭天叙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带着人向南撤退。等郭天叙下令撤退的时候,张天佑早已撤出了三里开外。

秦淮河西岸的陈野先、陈飞虎二人还在观望,汪诚带着他的两万多人马就已杀到了东山。

陈野先一看来人这阵势,就知道是元军的人马,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地方武装。

但他并不知道这支人马的领头人就是汪诚,正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称,导致陈野先的人生就此终结。

汪诚率兵杀到东山时,郭天叙的人马刚渡过来两千人。

接到郭天叙撤退的命令之后,那正在渡河的两千余人,赶紧掉转船头,向秦淮河东岸返回。准备撤回去之后,再派船只来接这支已经渡河的两千人马。

可那回撤的船队还没来得及靠岸,随着郭天叙的后撤,这岸际滩头就被福寿的骑兵部队给占领了。

现在他们就是想靠岸都靠不成,只能在河面上逆秦淮河南下。

陈野先见郭天叙后撤了,秦淮河河面上的部队没地方落脚,还在秦淮河上晃荡,已渡河的部队成了孤军,这正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啊。

陈野先立即命令部下,回过头向那已渡河的两千余郭天叙部下杀了过去。

陈野先有一万五千人,而郭天叙的渡河部队只有两千余人,而且他们还不知道陈野先临阵倒戈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陈野先部杀得是七零八落的。

陈野先、陈飞虎杀向郭天叙部的时候,汪诚正带着他的两万多人向陈野先的背后杀了过来。

他可不管是陈野先的人,还是起义军,反正都是他的敌人,他带着人是见人就杀。

陈野先、陈飞虎几乎将这两千余孤军杀光的时候,只听得背后大乱,见有一支地方武装正向他的人马杀了过来。

二人心想,肯定是对方误会了,还不知道他已投降元军的事实。

于是,陈野先立即命令部队散开,他与陈飞虎一道准备找来将说个清楚。

陈野先万没想到,这从后掩杀之人,就是与他结过梁子的汪诚。

如果陈野先事先知道,他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大军给对方让开一条通路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他不知道对方是汪诚,而汪诚可是知道前面就是自己的对头陈野先。

按照蛮子海牙的交待,汪诚的任务是扼守住秦淮河西岸,让起义军无法渡过秦淮河。可眼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的对头陈野先就在眼前。

因此,汪诚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着人不问青红皂白,杀了陈野先。

很多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陈野先不知对方是汪诚,让大军给对方让开一条通路。而汪诚知道对方是陈野先,就带着精锐顺着这条通路直杀陈野先。

陈野先与陈飞虎在一起,正准备给来将解释这一切,来将带着人马就已经杀到了。

等得陈野先看清来将的时候,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汪诚带着人直取陈野先、陈飞虎二人。陈野先、陈飞虎一点准备也没有,手中的家伙都还没操起来,两颗人头就已落了地。

随着陈野先、陈飞虎二人丧命,陈野先的部下就乱了。

但汪诚还是很聪明,他立即命人高声大喊,让陈野先的部下放下兵器,陈野先、陈飞虎投降叛军死有余辜,但其余人等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全部赦免一死。

除了少数陈野先的死党负隅顽抗,被汪诚击毙,其余一万多人都放下兵器投降。

这一仗对于汪诚来说,那叫一个痛快。任务顺利完成,起义军没有渡过秦淮河,死对头陈野先也命丧自己刀下。

再来说说郭天叙、张天佑的情况,他们带着人一路南下。

可他们哪跑得过福寿率领的元军精锐,蒙古铁骑一阵冲杀,郭天叙的队形完全散了。

福寿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加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又好讲排场,士兵们都穿的是皮铠、铁铠之类,他们二人则一人一副金铠,太阳光一照闪闪发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耀眼。

福寿的人马虽少,但行动迅速,他指挥着人专门向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突袭。

这日午后,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带着人都已逃到方山附近了。

陈兆先还不知道陈野先已死。

陈野先向郭天叙的两千渡河部队发起攻击时,已派人给陈兆先报信了,但兵荒马乱的,报信之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船只。

等到郭天叙、张天佑逃到陈兆先面前时,他还没收到信。

因为事先与父亲有约定的,没有父亲的信他不可轻举妄动,只能观望。

想到方山上还有左荅纳识扼守,他们便让郭天叙、张天佑过去了。

郭天叙、张天佑则让陈兆先替他们抵挡后面的元军追兵。郭天叙、张天佑刚过去,福寿的蒙古铁骑就到了。

此时,陈兆先也明白了,起义军败了。

他也顾不得与父亲的约定,跟着福寿一道,追着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屁股就杀了过来。

郭天叙、张天佑刚逃到方山,又遇到左荅纳识的堵截。可怜的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就这么被元军给斩杀了。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一死,起义军算是彻底乱了套,哪还有心思恋战,都是不要命地向南逃窜。

再来说说先前那秦淮河江面上的两千余起义军的情况。他们一见东岸的阵地也被元军占领了,只好逆着秦淮河南下,但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没有蒙古骑兵的速度快。

因此,他们行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可以靠岸的地方。最后,决定在秦淮河西岸靠岸。

那知,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早就在江边设下了埋伏。

他们刚登岸,元军就杀了出来。

这下,这两千多人,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及。除了一千余人继续上船南下,约一半的人都被消灭在了秦淮河西岸。

眼看着,郭天叙、张天佑带来的这四万多人马就要折光了。救星终于出现了。

徐达的部队此时正好从句容赶到了方山南边。

徐达立即命人在秦淮河的北源句容河上架起了浮桥,一边收容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让他们渡过句容河到达西北村,一边突袭福寿的蒙古铁骑与陈兆先的部队。

福寿本只带了五千人马,因为还要堵死郭天叙、张天佑那江面上两千余人的退路,因此沿途留下了不少兵力。

待到达方山时,他只带了两千余人,好在有陈兆先的一万多人与他合兵一处,他则继续放心大胆地向方山以南杀了过来。

可他哪里知道,前面有一员猛将摆开了阵势在等他。

此人就是徐达。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福寿与徐达的人马一接触,就知道今天遇见了个硬角色,这人可比郭天叙、张天佑难对付多了。

加上徐达是早就准备好了,以逸待劳;而福寿部今天都杀了快一天了都没怎么休息。

而陈兆先部的战斗力又不咋地。好多兵士也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一会儿是跟着起义军打元军,一会儿又跟着元军打起义军。

这徐达的人马一杀出,福寿、陈兆先的人马就崩溃了,立即向北逃窜。

徐达直追到方山南脚。因为有左荅纳识扼守险要,他也攻不过去。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他的任务就是在此处接应郭天叙、张天佑部。

因此,徐达也不继续进攻了,只是在此处继续收容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

就在徐达与福寿、陈兆先的部队干上不久,常遇春的部队也到达了西村。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朱李密谋

西村与西北村隔秦淮河的南源溧水河相望。溧水河与句容河就是在西北村处汇合成了秦淮河干流。

常遇春到达西村的时候,正好遇见郭天叙手下的那一千余江上部队。

这一千余人在秦淮河西岸遭到元军重创,死伤过半,正在走投无路之际,恰好遇上了常遇春。

常遇春立即接应这帮人上了岸,打通了西村与西北村的水上通道。

就在他与徐达陆续接应郭天叙、张天佑残部的时候,汤和率领的五千人马也赶到了。

这下,起义军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徐达在接应郭天叙、张天佑残部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带着郭、张二人的尸首通过了方山元军的阻击。

徐达见郭天叙、张天佑二人都战死,立即发出紧急军报给朱元璋。

徐达命人将二人尸首交给常遇春,让他带回太平城。徐达则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准备继续回兵扼守句容。

直到第二天,九月十九日上午,才没有残兵陆续南下了。估计没回来的都在战场上交待了。

徐达、常遇春、汤和他们一清点逃回来的人马,总共才两万余人。

也就是说,这二战集庆,陈野先部临阵倒戈;主将郭天叙、张天佑战死;其所属四万余人,损失了一半;辎重物资几乎全部沦为敌手。

好在经过徐达的一阵冲杀,元军退回了方山以北,秦淮河西岸的元军也退回了牛首山、将军山一带。

双方又成了战略相持局面。

徐达、常遇春、汤和三人计议了一番,决定第二天,由常遇春护送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回太平;徐达迅速回句容;汤和则在溧水坚守,整顿郭天叙、张天佑的那两万余残部。

三人计议已定,准备第二日行事。

哪知当晚,朱元璋竟然来了溧水。

朱元璋在接到溧水方向的军报之后,估摸着二战集庆不会太顺利。

九月十八日在家仔细琢磨了一天,九月十九日一早,朱元璋便带着亲侄子朱文正来了溧水。

徐达、汤和、常遇春见朱元璋到了,立即将情况作了个详细汇报。

朱元璋看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也是着实“难过”了一阵。

很快,朱元璋就稳定住了情绪,说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一定要继承二位元帅的遗志,继续完成反元大业。

你看看,人家这水平,不当皇帝真是屈才了。

朱元璋立即主持召开了一个高级军事会议,用现代的说法,那叫现场办公会。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与会人员有徐达、汤和、常遇春、朱文正。

会议先对郭天叙、张天佑二位元帅的的英年早逝表示了深切的哀悼。

然后议定朱元璋回太平后,立即向龙凤zhèng quán上书,请求龙凤朝廷对二人及家属给予恩恤。

接下来,朱元璋对下一步的工作作了个简要安排。

立即调芜湖的冯国胜到溧水来,负责溧水的防务。

芜湖的防务则由郭兴、郭英两兄弟负责,郭兴为主将,郭英为副将。

句容方向的防御由徐达、邓愈负责,还是徐达为主将,邓愈为副将。

汤和待冯国胜到位后,继续回溧阳负责溧阳方向防御。

常遇春则与朱元璋一起回太平,继续与廖永安负责防御采石矶的康茂才部。

至于郭天叙、张天佑的两万余残部,徐达带五千人去句容,常遇春带五千人去太平,其余人马则留在溧水,交给冯国胜整编。

至于为什么把冯国胜从芜湖调来防守溧水,朱元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初渡江攻集庆,就是冯国胜最先提出的。

但朱元璋想让郭天叙、张天佑先去当这个炮灰,让他们与元军主力作战,互相消耗。

冯国胜虽然作战勇猛,但谋略不足,对于朱元璋的用意,始终不能理解。

为了不让冯国胜捅搂子,朱元璋便将其安排在芜湖。

现在,元军大胜郭天叙、张天佑部,下一步很可能会乘胜追击,向溧水方向发起进攻。

因此,溧水方向得派个勇将来。

朱元璋认为冯国胜最适合不过了,这家伙对两战集庆都没给他安排什么重要任务早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让他守溧水,一旦元军来犯,他肯定会跟元军玩儿命。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元璋识人用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会议召开完毕,徐达、常遇春连夜整顿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准备各带五千人,第二日一早就出发。

九月二十日一早,徐达带着人回句容。

朱元璋则与常遇春一道,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回太平。

汤和则在溧水坚守,等着冯国胜来溧水后,他就带着人马回溧阳。

九月二十日当晚,朱元璋他们就回到了太平。朱元璋立即让常遇春带兵去城北驻防,采石矶的康茂才部不容小觑。

常遇春走后,朱元璋立即召来李善长,二人又是一番密议。

最终,议定由李善长负责搭设灵堂,在太平为郭天叙、张天佑举行个祭奠仪式后,将二人尸首火化。

然后由李善长亲自护送二人骨灰回和州,接下来李善长迅速前往毫州给龙凤zhèng quán递奏折。

待龙凤zhèng quán的任命文书下达后,李善长再返回和州与朱元璋的夫人马氏、郭氏一道将郭、张二人的骨灰送回滁州。

至于为什么让马氏和郭氏都回滁州,朱元璋也是有深意的。

现在,都元帅郭天叙、右副元帅张天佑都战死了,按说,这原郭子兴部的人马,就该归他这个三把手左副元帅统领了。

但滁州还有个郭天爵,他也是郭子兴的亲儿子。如果龙凤zhèng quán任命郭天爵为都元帅,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朱元璋得立即上书,同时还得派个得力的人去毫州,打通一些关系,让龙凤zhèng quán给朱元璋一个最高军事统帅的正式任命。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站在在法理的制高点,可以顺利地接收原郭子兴部的人马。

但是,如果滁州的郭天爵部不服从龙凤zhèng quán这个安排,拉着人闹fēn liè,那也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因此,朱元璋就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马氏和郭氏。

马氏是郭子兴的养女,郭氏是郭子兴的亲生女儿,郭天爵得管她们两个叫“姐姐”,由她们两人出面去滁州做工作,定能稳定住局势。

只要局势稳住了,将来郭天爵再有什么异心,以朱元璋的能力,收拾郭天爵那是小菜一碟。

但去毫州龙凤zhèng quán的朝廷上书、疏通关系之人,朱元璋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稳妥之人。

最后,只得让李善长亲自去一趟。

至于马氏、郭氏两位夫人那里,朱元璋也有书信交待。

虽然郭家是她们二人的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就得向着婆家,这是那个年代的规则。

更何况马氏、郭氏都认为自己的夫君朱元璋比起弟弟郭天爵来说,强了不知多少倍。

妻以夫贵,将来朱元璋有了好前程,她们两个肯定也跟着沾光。

虽然李善长从和州到毫州再返回和州,需耽误些时日,但也正好可以赶上和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

因为前段时间,李善长从和州带来消息,马氏预计就在九月临盆,说不定这两天孩子都生下来了,只是消息还没有及时传过来。

等李善长这一来一回,马氏的孩子也早满月了,马氏就可以安心地去滁州帮朱元璋处理相关事宜。

朱元璋与李善长商议已定,二人便仔细研究了一番如何给龙凤zhèng quán上书。

最后,朱元璋的奏折中,先是描述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在二次进攻集庆过程中,遭人暗算,先后战死,请给予恩恤。

另外,请封郭子兴幼子郭天爵为中书省右丞,而朱元璋为中书省平章政事兼都元帅。

这样一来,从级别上来看,郭天爵还得归朱元璋领导,因为平章政事是中书省的最高行政长官。

郭天爵这个中书省右丞只是朱元璋这个中书省平章政事的副手,而且朱元璋还兼都元帅,郭天爵没有任何军事任命。

所以,朱元璋可以堂而皇之地接收原郭子兴部的所有人马,包括滁州的人马。

虽然郭天爵是右丞,但这是文官,没有领兵的权力。

一旦龙凤zhèng quán的任命文书下达,再加上妻子马氏和郭氏去滁州做工作,朱元璋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第二天,太平城内一片素缟,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人员都穿着白孝服,朱元璋也亲自主持了祭奠仪式。

仪式上朱元璋痛哭流涕,其情形实在是感人。

在祭奠仪式上,朱元璋还亲口宣布了一条重要纪律。就是郭天叙、张天佑已战亡的消息不能随便外传。

特别是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滁州方向去,以免引起滁州军心不稳。一切待李善长去毫州讨得任命文书后,再作主张。

中国有个词叫“喜忧参半”。

郭天叙、张天佑之死对于滁州、和州乃至江东太平等地的红巾军来说,确实是一大隐忧。主将战死,难免会人心惶惶。

但有忧,是不是有喜呢?

第二百二十章 双喜临门

确实有喜。就在朱元璋主持祭奠仪式的过程中,和州那边来了报喜之人。

因为看见祭奠仪式太过庄重严肃,那几个报喜之人并没有立即去见朱元璋,而是在李善长的安排下,先暂且退下。待朱元璋忙完正事儿后,再前去汇报。

这祭奠仪式从早上开始,直搞到中午,朱元璋才带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在朱文正等随从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住处。

朱元璋前脚刚进门,李善长便安排那几个报喜之人后脚就跟了上来。

朱元璋刚坐下,那几个人就给朱元璋行了礼,然后口称“大喜”,说是给朱元璋报喜来了。

朱元璋故作不悦道:“都元帅、右副元帅不幸战败身亡,何喜之有?”

那几个人连忙道:“马夫人给元帅大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恭喜元帅大人!”

昨天朱元璋和李善长密议的时候,还说着马氏估计就要临盆了,没想到今天就有人过来报喜了。

朱元璋的心中十分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说道:

“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啊!

两位元帅身亡,他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有点儿不是时候。

但一切还得向前看,两位元帅不在了,我们还得继承他们的事业。

这孩子出生了,也算给我们红巾军添了点儿喜气。

算是喜忧参半吧!”

如果说对于太平的红巾军来说,是喜忧参半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次他应该是双喜临门才对。

郭天叙、张天佑战死,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终于不在了,这可以说是他朱元璋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人生的新篇章即将开始书写,这算是一喜。

另外,马氏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朱元璋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不是双喜临门是什么?

随着李善长、朱文正一干人等给朱元璋道贺,他的嘴角总算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马氏在报喜的信中提到了让朱元璋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

朱元璋深思了良久,对众人说道,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将来他就得给弟弟妹妹们当榜样,当标杆,就叫朱标好了。

众人都说这个名字起得好。

既然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朱元璋令李善长迅速做准备,明天一早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骨灰出发回和州。

待将事情与马氏、郭氏作好交待,和州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善长立即快马加鞭赶往毫州。

红巾军这边,则按照朱元璋的部署有条不紊地开展各项工作。

郭兴、郭英镇守芜湖,冯国胜则赶往溧水,汤和回了溧阳,徐达、邓愈与元军在句容与集庆之间战略相持,有了常遇春和廖永安,采石矶的康茂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元军那边,陈兆先得知父亲陈野先、堂叔陈飞虎都战死后,当然是万分悲痛。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他得知陈野先、陈飞虎是命丧汪诚之手,也是万分恼火,叫嚣着要找汪诚拼命。

最终还是蛮子海牙出面,才将此事弹压住。

首先,元军厚葬了陈野先、陈飞虎,蛮子海牙亲自上书向朝庭请封。

然后,秦淮河西岸东山处的原陈野先、陈飞虎部下都调到方山来,继续让陈兆先统领。

汪诚也一口咬定,是误杀了陈野先、陈飞虎二人,蛮子海牙对其一顿申斥之后,也是不了了之。

最后,蛮子海牙仍将汪诚部调回集庆东边防守句容的徐达部,将陈兆先就安置在方山一带,这样两股人马离得也远,想发生点摩擦也难。

蛮子海牙也命令驻扎在方山的左荅纳识和陈兆先部向溧水方向进攻,企图割断句容红巾军与太平方向的联系。

可元军哪料到朱元璋早知他们有这一手,让憋了几个月没打仗的冯国胜镇守溧水。

左荅纳识和陈兆先不仅是没拿下溧水,倒被冯国胜狠狠痛击了一番,狼狈地逃回了方山。

我们是九月十八日晚上到的和州,因为大哥沈万三的书信中说这个月会来和州,于是我们就在和州等他。

李善长本来打算在太平多待些时日。因郭天叙、张天佑突然战亡,他一下子就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了。

九月二十二日晚,李善长就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骨灰回到了和州。

郭天叙、张天佑的死讯并没有在和州传扬开来,仅限于李善长从太平带回的人,以及马氏、郭氏知道。

马氏、郭氏自然也是接到了朱元璋的书信。

当晚,马氏、郭氏便让李善长迅速将相关事宜安排妥当之后,立即出发去毫州。

至于去滁州的事宜,马氏和郭氏会尽快谋划,等李善长从毫州回来后,就立即启程去滁州。

也就是在九月二十二日这天下午,沈万三来到了和州。

当张怀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告诉我,沈大哥的船在和州码头靠岸后,我是立即跳了起来,一路飞奔到码头。

此时,沈大哥刚上岸。一年多未见面了,我们兄弟重逢都是格外兴奋。

当晚,我们喝了好多酒。当沈大哥知道我已成亲了,也是很高兴,立即让人抱了一个小箱子递给霏儿,说是见面礼。

霏儿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些珠宝、翡翠之类的好东西。霏儿立即说这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但沈大哥坚持让霏儿收下,说他当初在鄱阳湖幸亏是遇见了我。不然,他的生意是做不起来的。

这些珠宝都是用瓷器跟西洋商人换的,虽然很名贵,但他其实没花什么太大的本钱。

沈大哥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光顾着跟我说话,忘记了张思淑。他们以前也是见过面的,立即让人也张思淑也搬来一箱子。

反正沈大哥当晚的表现,用现在的话说,那就叫土豪。

霏儿和张思淑都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都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

最后,我当了个和事佬,说沈大哥也是一番心意,你们两个一点儿不收,他也没面子。

于是,我让霏儿和张思淑每人挑了几样,把其余的珠宝都还给了沈大哥。

沈大哥见她们坚持不再多受了,也就没有勉强。

酒席散后,我和沈大哥依然谈兴不减,便在一起天南海北地瞎扯。

忽然,张怀德闯进来说道:“和州李善长李大人派人来问我在不在?如果在,请到他府上一叙。”

我一听,心想: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善长说好了还要十来天才回和州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深夜派人来找我。

我立即问张怀德,他是怎么给别人回的话。

张怀德说是李善长的手下找到马振宇,马振宇不知道我想不想去,便说我今天下午出门了,不清楚我回来没有。他立即来请示张怀德,他则在外面陪着李善长的人。

我心中暗自赞叹,chén yuán贵培养的这几个人还是很不错,这深夜突然造访,请我到李府,这是福是祸他们几个拿不准。

因此,也没说我在,也没说我不在。只是先在外面稳住别人,再到里面来请示我,让我拿主意。

如果我不想去李府,他们可以给别人回话,说我外出未归,去向不明。

如果我想去会李善长,则可以立即去,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当时,我是好一番思索。

凭我与李善长的接触,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十足的大好人,但也非奸诈之徒。

如果他今晚想对我不利,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动机,我和他无冤无仇,反而关系还很铁。

杀人的动机无非就那么几种,仇杀、qing shā、谋财害命、政敌相残……

我一一罗列了一遍,没有任何一项能与我和李善长搭上边儿。

看样子,李善长一定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请我去帮他出谋划策。

既然想通了这些,我决定立即去会李善长。

沈大哥似乎不放心,想陪我一起去。我谢绝了,让他早点休息,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去李府。

chén yuán贵还是不放心,带上张怀德远远地跟着我们,说是万一有什么事儿,好接应我们。

就这样,我、罗仁、陈定邦跟着李善长派来的人进了李府。

李善长见我来了,十分地高兴,一把拉我进了书房。我只好让罗仁、陈定邦在客厅等候。

我们进了书房刚坐下,有人沏了茶,李善长就开门见山,将太平那边二战集庆的详细经过都给我讲述了一遍。

我也知道了郭天叙、张天佑已死。李善长请我来,就是想跟我商议,他去毫州怎么去疏通关系,帮朱元璋把这个任命文书给讨来。

对于毫州那边的情况,我还是不很了解。于是又让李善长给我把毫州那边的情况讲述了一下。

原来,今年年初,刘福通迎韩林儿到了毫州,建立了新zhèng quán,国号“大宋”,年号龙凤。

因韩林儿的父亲韩山童号称“明王”转世。因此,大家也称韩林儿“小明王”。

龙凤zhèng quán刚建立时,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罗文素、刘福通任平章,刘福通弟弟刘六任知枢密院事,尊韩山童妻杨氏为太后。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善长犯难

刘福通也是老谋深算之人,让韩林儿当皇帝,实际兵权却在他自己手中。为了显示出自己谦恭礼让,他只当个平章,地位还在杜遵道、盛文郁两位丞相之下。

这乱世之中,称王称帝可是大忌,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低调一点儿好。

但韩林儿哪懂这些道理,别人立他当皇帝,他就高兴地当着。

更可气的是那杜遵道,本是元顺帝时的国子监生,后为枢密椽吏,因对当时政治**不满弃官还乡。

后来,杜遵道与韩山童、刘福通等人结识。

因这帮人中就数他文墨素养较深,所以当初起义的时候,他充当军师、谋士的角色。

龙凤zhèng quán建立后,刘福通便把他也推在前面当丞相。

杜遵道是读书人出身,骨子里是瞧不起刘福通这等粗人的。

因此,杜遵道当了丞相之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专横骄恣,完全不把刘福通放在眼里。

刘福通虽然读书不多,但政治野心不小,也深谙权谋之术。

本来他是想把韩林儿、杜遵道几个当傀儡,他自己当个手握实权的幕后之人。

可杜遵道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于是,刘福通摆了出鸿门宴,说是请杜遵道吃饭喝酒,席间就让暗中埋伏的甲士将杜遵道给杀了。

杀了杜遵道之后,刘福通立即面见韩林儿。说是与杜遵道吃酒兴起,两人比划武功,杜遵道一个失足丧命。

反正人都死了,随他刘福通怎么说,由不得别人不信。

韩林儿见杜遵道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问刘福通该怎么办。

刘福通便说要厚葬杜遵道,当务之急是要找个稳妥之人接替杜遵道当丞相。

韩林儿又问刘福通,何人当丞相合适。

刘福通假装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之人。最后说实在不行,他先暂且代理几天,待找到合适之人后,再重新任命丞相。

韩林儿就算再蠢,也能看出刘福通要当丞相的野心了。

现在别人手握重兵,既然能杀了杜遵道,说不定也能杀了自己。还让刘福通代理个什么丞相?

直接任命刘福通为丞相。

这样一来,刘福通就军政大权一把抓,成了龙凤zhèng quán的实际控制人。

听李善长说了这些,我便对他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只要打通了刘福通这层关系,你们上的这个奏折一定会得到同意,朱元璋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收原郭子兴的旧部了。

李善长又表示,他跟刘福通也没什么深交,这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我便告知他,到了毫州,不要急着递奏折,也不要急着见小明王。一定要先去拜会刘福通,向他表达朱元璋对他的敬意。

如果刘福通摆架子,不见他也没关系,先见刘福通的弟弟,或者见刘府的管家都成。只要有这些人从中搭线,见刘福通不是什么难事。

刘福通要想在龙凤zhèng quán里牢牢掌握大权,不光要内摄政事,外抓军权,对于朱元璋这种册封在外的实力人物,他肯定也要收归己用。

如果这个时候,李善长去代表朱元璋向其表忠心,刘福通一定会给朱元璋一些好处。这中书省平章政事和都元帅一职,都不在话下。

我这话说到这里,李善长也露出了笑容,说深夜请我来算是没请错人。

我又叮嘱李善长,这去毫州请封,包括回来后与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都得多带些钱财、珠宝。

这世上不贪财的人没有几个,只要银子到位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我说到这里,李善长脸上又露出了难色。

他说,朱元璋这个人就不贪财,每次打仗缴获的一些好东西都全部充公作为军资,包括他的几位夫人都只有些平常首饰,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按你刚才这个分析,我去找刘福通疏通关系,总得带着好东西去。也不能太俗,就给他送金子、银子吧?

这下一步去滁州,要把滁州那帮人摆平,首先得搞定张夫人。

这张夫人是郭子兴继室,因郭子兴正室夫人早逝,张夫人相当于正室夫人。

郭天爵虽不是张夫人亲生,但郭天爵在张夫人面前也不敢造次。

另外,张天佑是张夫人的亲弟弟,马氏是张夫人亲自带大的。

因此,张夫人在滁州那边可是个最重要的人物。只要张夫人首肯了朱元璋的领导地位,其他人的工作就好做了。

这马氏、郭氏去见张夫人,不备点上好的东西,怎么能行?

见李善长犯难了,我也帮着他想办法。

李善长说的都是实情,朱元璋就是后来当了皇帝也是个十分节俭之人,并不喜欢奢侈之风。

因此,李善长说他这个后勤大总管手中除了粮草军械银子之外,没什么其他贵重东西,还是可信的。

没有一些奇珍异宝,怎么能搞定刘福通、张夫人这些人?

奇珍异宝!奇珍异宝!

我心里默默地嘀咕着。

忽然,我眼前一亮,我大哥沈万三不是带了好多好东西嘛!给霏儿和张思淑一人一箱子,她们都没要。说不定沈大哥还带了不少。

要不回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给朱家献点儿宝。

这朱元璋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这次让沈大哥和李善长结交上了,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甚至可以让沈大哥去给马氏、郭氏献宝,这马氏将来是要当皇后的。而且朱元璋对这位皇后一向很敬重,如果扯上了马氏、郭氏这层关系,那沈大哥以后的生意就更容易做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豁然开朗。

刚才李善长还跟我说了朱元璋得子之事。对,就以这个名义,恭贺朱元璋喜得贵子,给马氏送这些好东西。

再加上有李善长从中穿针引线,又有着常遇春这层关系,沈大哥和朱家就算是攀上了。

我越想越开心,但这事儿现在不能揭底,我得先回去跟沈大哥商量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于是,我对李善长说,我晚上回去想办法,让他明天上午等我的信儿。

李善长见我说有办法,也是十分的兴奋。立即派人送我和罗仁他们回了码头联络点的住处。

我回来的时候,都是子时了,霏儿、张思淑、沈大哥他们都没睡,他们都担心我的安危。

众人见我安全回来了,都松了一口大气。

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也得听听大家的看法。

于是,我对众人道:“大家都进屋吧,我有个重要事情跟大家说,大家帮忙出出主意。”

众人都跟我进了屋。

于是,我将刚才李善长讲述的关于二战集庆的事以及李善长准备先去毫州请封,然后与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讲给大家听了。

然后,我对沈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朱元璋将来是能成大事的人,现在他想打通毫州的关系以及疏通滁州的关系,都得花大笔钱财,特别要些奇珍异宝。

我觉得现在是向马氏、郭氏进献宝贝的时候,这无异于是一个雪中送炭之举。

这对于沈大哥以后的生意肯定是有大大的好处的,另外对于常二哥在朱元璋军中的地位也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大哥就拍着巴掌叫“好”。

他的意思是,他这趟来本来就带了不少好东西。想送给霏儿和思淑,她们两人还不要。

他也认为这是个投资的大好机会。如果一旦成功,将来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别的不说,以后沈大哥的船队或车队如果进入朱元璋的地盘,肯定是畅通无阻。

即使不成功,他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都是用瓷器和远洋商人换的,也没花什么本钱,也亏不到哪里去。

众人也觉得沈大哥分析得有道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让人带着五个箱子准备跟我一起去找李善长。

当然其中有两个箱子是原本预备给霏儿和张思淑的,但她们两人只捡了几样,大部分都奉还了。

这沈大哥也是出手阔绰之人,把这带来的五箱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我心想,这么多好东西,直接给了李善长似乎是有点儿“好钢没用到刀刃儿上”的感觉。见不着朱元璋,怎么也得见见马氏、郭氏吧?

哦,对了,马氏还在“坐月子”,估计是见不着了。起码得见见郭氏,得将以后沈大哥在朱元璋地盘上做生意能够畅通无阻的事情说出来。

不然,朱家的人到时说这些事儿都是李善长操办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沈大哥这些好东西不都白瞎了吗?

于是,我对沈大哥说,让他先在家里等待。我先去跟李善长接个头,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也得有朱家的人露个面。

沈大哥也是精明之人,我这话一点,他就立即明白了。

我还是带上罗仁、陈定邦直奔李府。

李善长就坐在院子里等我呢,见我来了,很是兴奋。拉起我的手问:“胡兄,此事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沈李相会

我咧嘴笑了笑道:

“这事儿没问题。

你应该知道我和常遇春是结拜兄弟,但常遇春只是我的结拜二哥,我和他还有个结拜大哥。

你知道吗?”

李善长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道:

“我们的结拜大哥本名叫沈富,但大家都说他是‘万中三秀’,于是沈万三的名号就叫开了。

我这大哥是个生意之人,在苏州那边可以说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什么珠宝瓷器,粮米油盐他都做,我们每次供应你们的盐都是我大哥从江浙一带拉过来的。

我大哥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听说二哥带着人投奔朱将军了,就料定朱将军必是能成大事之人,也有结交朱将军之心。

这事情也真是巧,我大哥昨天下午到的和州,你昨天晚上就来找我说这事儿。

我大哥也是慷慨之人,听说你们现在缺点东西,他愿意双手奉上。

这一是结交朱将军,算是见面礼;另外,也是听说朱将军新得贵子,送点东西也算是道贺。

不过那些东西,我都看了,着实不少,都是西域之物,稀罕得很。

我觉得我大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朱家的人是不是能露个面。

以后我大哥在朱家地盘上做点生意,还希望朱家能行个方便。”

我说到这里,李善长接过了话茬说道:

“其实你大哥以后做生意想在朱家的地盘上得个方便,这事儿我就能办到。

但听你说你大哥带了不少好东西,那朱家的人的确得露个面。

本来这事儿应该让马氏出头,让你大哥直接把东西献给她。

但马氏现在还在‘坐月子’,恐怕是不能见你大哥了。

我这就去请示请示,至少郭氏也得出面。

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立即去向马氏、郭氏报告,等我的消息。”

李善长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我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到院子里和罗仁、陈定邦一起喝茶、聊天。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李善长才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对我说道:“马、马氏说,说要和郭氏一起见你大哥。”

我立即给他递上一杯茶,说道:“先喝口茶,顺顺气儿,慢慢儿说。”

李善长喝了口茶,歇了口气,才对我们把此事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他刚才去见了马氏、郭氏,将沈万三准备献宝以及沈万三跟常遇春的关系等一系列事情都说了。

马氏、郭氏听了很高兴。

她们也是了解情况的,跟着朱元璋也有几年了,她们也知道朱元璋的脾气。每次打仗缴获的好东西,不是赏给将士,就是充作军资,她们两个当夫人的连半件首饰都没看见。

她们现在身上的首饰,大部分都是出嫁前她们的父亲郭子兴送给她们的。

听朱元璋说要她们去滁州疏通关系,她们就发愁,那张夫人岂是她们两个几句话就能忽悠的?

没点儿好东西送给她,此事是万万成不了的。

现在听说沈万三要来献宝,对她们二人来说,真是有点雪中送炭的感觉。

于是,马氏当即二话不说,坚持要见见沈万三。

但李善长、郭氏都考虑到她现在还在“坐月子”中,是不方便会客的。

最后,达成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马氏就在床上坐着,放下蚊帐,沈万三就到她房门口与她打个招呼,面肯定是见不着了,但话肯定可以说上几句。

郭氏则坐在屋内,如果他们二人有些话说不清楚,她可以帮着传传话,李善长就陪着沈万三在屋外。

我一听这个方案也不错,虽然不能面见马氏,但好歹是说上话了。

我问李善长什么时候带沈大哥去见马氏她们,李善长说下午申时。

于是,就跟李善长约定,下午未时我带着沈大哥先到他府上,由他带着沈大哥去见马氏他们。

然后,我带着罗仁、陈定邦就回到了住处。

回来后,我立即将刚才的事跟大家都说了,沈大哥听说能见着马氏、郭氏也是很高兴。大家又就一些细节性问题作了充分探讨。

午饭后,我和沈大哥加上沈大哥带的几个人还有罗仁、陈定邦就去了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见我们这么早就来了,就跟沈大哥扯了起来。

毕竟他们两个算是初次见面,沈大哥是做生意的,李善长是给朱元璋管后勤的,两人还是有不少共同语言。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几箱珠宝上了。

李善长问能不能让他先开开眼。沈大哥说当然没问题,于是就让人打开了那五个箱子。

李善长看着这些东西真是眼睛都直了。

这也难怪,在那个年代,无论是珠宝的品种,还是做工的样式,和现代都是不能比的。

现代珠宝店随便一件器物,在那个时候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倒不是因为现在的珠宝有多珍贵,而是现代工艺的发展,好些样式在那个纯手工年代是无法制作出来的。

沈大哥带的都是些西域的珠宝,其做工工艺跟中国传统工艺肯定是有区别的,再加上一些西域的宝石当时还没传入中国,所以把李善长的眼睛都看直了。

李善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拿了几件在手中把玩。

沈大哥见状,笑道:“李大人要是喜欢,下次我来和州的时候,给李大人也带一箱过来。”

李善长听了这话,似乎是心中一惊。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沈大哥说道:

“李大人过谦了。

李大人虽不及朱将军英明神武,但将来也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次来和州匆忙,只带了五箱过来,下次一定给李大人带箱过来。

望李大人不要推辞,就算是我给李大人的见面礼。”

世上真是没有几个不爱财的人,纵使如李善长这等人物,见了这些好东西也难免会心动。

见沈万三这么说,李善长只好拱拱手说道:“既然沈兄如此抬爱,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你看看,东西还没到位,只是一个口头承诺,李善长就改口了,称沈大哥为沈兄了。

金钱的魅力是无穷的。

接下来,李善长与沈大哥之间似乎就少了很多拘束,两人也是谈天说地的一番海侃。

直到未时末,我们一行才起身往朱府中走去。

因为有李善长引路,朱府的看府兵士也没阻拦我们,我们一行很顺利地就进入了朱府的后院。

马氏就住在后院,李善长把我们引到了一间房子门口。门开着,里面走出几个女子,应该是侍候马氏的。

这几个女子自然是认得李善长,也应该是知晓了我们的来意。

很快一个穿着打扮与一般女子不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李善长连忙作揖道:“见过郭夫人!”

不难猜出,此人就是郭氏,郭子兴的亲生女儿。

于是,沈大哥和我们一干人等都作了揖,齐声道:“见过郭夫人!”

那郭氏立即回礼道:“大家不必客气!姐姐在内室休息,不方便面见各位,大家就进里面厅里说话吧!”

于是,我们一干人等在郭氏和李善长的引领下进了这大厅。

这是一间普通的套房,外面有个会客厅,也不是很大,里面还有一间房子,应该就是马氏的卧室了。

客厅里摆着桌椅板凳,我们几个人一进去就显得十分狭窄。

沈大哥让他的几个跟班把箱子放在会客厅的桌子上,就打发他们在屋子外等候,我于是让罗仁和陈定邦也去外面等候。

这下,房间里就只剩下李善长、沈万三和我三个男人,再加上郭氏和两个女子,就显得宽敞了起来。

郭氏让我们在大厅稍待,她则掀了门帘,进了里屋,应该是给马氏通报去了。

很快里面传出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屋外可是沈先生?”

沈万三听见里面传来了马氏的问话声,立即朝着门帘处一拱手,道:

“在下正是苏州沈富,大家都喜欢叫我沈万三。

昨日听李善长李大人说起朱将军有几件要事要办,需要一点儿物件。

在下仰慕朱将军已久,我的结拜二弟常遇春更是带着人投奔到朱将军麾下。

今日,我就带着点东西来献给二位夫人,也算是献给朱将军。”

说完,沈万三就看看李善长,意思是这五箱珠宝,怎么递进去。

李善长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刻会意,吩咐在会客厅的两位侍女,让她们把这五个箱子搬进去。

那两女子一人搬了一箱进去,出来时跟来个老妈子,三人又一人搬了一箱子进去。

因为隔着门帘,我们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更不方便在门帘处tou kui。

很快我们听到了几个箱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几个女子“啊!啊!”的惊讶声。

沈大哥的这几箱宝贝的确不是凡品。

要说,马氏是郭子兴的养女,郭氏是郭子兴的亲生女儿,两个女子并不是从小在平常人家长大,好东西也见过不少。

即使是这样两个女子,见了沈大哥这几箱宝贝,也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声。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沈万三献宝

许久,里面才传出了马氏的声音:“沈先生,你这些东西,也太过贵重了。而且一送就是五箱,我们还真有点儿不敢拿。”

沈大哥笑了笑道:

“二位夫人谬赞了。

这五箱宝贝来自于西域的远洋商人,的确是稀罕物。

但要说有多贵重,也不至于。在西域,这种宝贝还是很多的,只能算是平常之物。不过,西域人倒是稀罕我们中原的瓷器、丝绸什么的。

我都是用瓷器、丝绸跟他们换的这些东西。要说本钱也是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说贵重得连二位夫人都不敢收下了。

这次是听李大人说起,要替朱将军办些事情,需要点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

在下也是仰慕朱将军,另外还听说朱将军新得贵子,这点东西奉上,也算是了表心意吧!”

马氏、郭氏一阵沉默。

良久,马氏才又问李善长道:“李大人,你看这么多东西,你去毫州要用多少?等你回和州后,我们一起去滁州又用得了多少?”

李善长答道:

“毫州现在一切事情基本上是刘福通说了算。

但小明王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得打点一下。

我们准备带两箱去毫州足矣!

至于滁州那边,这关键还是张夫人。张夫人当初跟着郭老元帅,好东西也见得不少,至少得给她预备一个箱子。

其余两箱给其他人等一人一点,估计问题不大。

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沈兄。”

沈大哥听到这里,心想,这次送了五箱,李善长准备全部拿去送人了。这马氏和郭氏可是一件也没留下。

这东西送出去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别人兴许还记得。这时间长了,恐怕就容易忘记了。

这得给马氏和郭氏送点贵重物件儿,她们天天戴在身上,看起物件,就想起了他沈万三,这样他以后才好办事。

另外,这李善长要先去毫州,从毫州返回和州了,才会与两位夫人一道去滁州。这一来一回的,中间还有些时日。

刚刚还答应过李善长,说要给她也送一箱子。看样子,还得回苏州去找点儿好东西来。

于是,沈大哥开口说道:

“说起这些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但我家还请了几个上好的工匠在赶制几样好东西。

听李大人说,他得先去毫州,从毫州回和州了,再与两位夫人一道去滁州。

如果两位夫人不弃,我这就立马回苏州,把家中工匠赶制的上好物件儿再取几件来,让二位夫人带去滁州送给张夫人,可好?”

马氏没答话,郭氏倒是先插话了,她说道:“这样甚好,张夫人是个挑剔之人,一般的物件是难入她的法眼。如果真有什么巧夺天工之物,她一定是欢喜得很。”

马氏接过话头说道:“这本来就让沈先生破费了,再送几件稀罕物过来,那我们可真有点受不起了。”

沈万三立即回道:

“马夫人言重了。刚才我说了,送这几箱子东西,主要是仰慕朱将军,并恭贺朱将军喜得贵子。

可我还没给二位夫人送见面礼呢,我下次来和州送的东西,就权当是给二位夫人的见面礼了。”

马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既然沈先生有这片心,我们再推辞就显得拒人千里之外了。

李大人去毫州这路程就得个把月,一来一回就得近两个月。去了毫州还得上下打点,肯定也得耽误些日子。

现在已是九月底了,我们就暂定过完年了,来年正月就出发去滁州。

只是这又得麻烦沈先生跑趟和州了。”

沈万三立即说道:“这不麻烦,不麻烦。在下保证在春节前,将这些物品送到,绝不耽误朱将军的大事儿。”

马氏接下来又对沈万三道:“沈先生,你这次帮了我们的大忙,如果我们能有什么地方能替你排忧解难的,你一定要直言啊!”

沈大哥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马夫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大哥也就直言不讳了。

他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二位夫人都知道,我也就是个经商的,天南海北到处跑。日后,若在朱将军的地盘上做些营生,还请朱将军行些方便。”

马氏笑道:“这个自然。以后你在我们的地盘上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找李大人,如果他都解决不了,你只管来找我。”

接下来,马氏又对李善长说道:

“李大人,你把你们运送物资的将军腰牌给沈先生做一个,上面就刻沈先生的名字。

以后沈先生在我们地盘上运送物资,就跟你们享受一样的待遇。”

李善长连忙答应,并声称下去后,立即去办。

沈大哥则立即在门帘外对马氏作了个揖道:“谢谢马夫人,日后赚了钱,还得好好报答二位夫人。”

事情就算这么谈成了。

因为马氏还在“坐月子”,我们也不方便继续打扰,就告辞了二位夫人,郭氏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

临别朱府,我们又对郭氏作了揖,才告退。

路上,李善长说道:

“我马上叫人给沈兄赶制腰牌,我也得准备东西,明日一早准备启程去毫州了。

那腰牌今晚我派人送到你们住处,我就不请各位去我府上了。

等我把这事办妥了,我再找个时间,好好请二位喝几杯。”

我和沈大哥也是跟李善长客气了一番,并叮嘱他一路上多加小心,大家就各自回了住处。

回到联络点后,沈大哥说,他准备明日一早出发,立即回苏州,他得赶制三套上好的首饰。

毫州的张夫人一套,另外,马氏、郭氏一人一套。马氏、郭氏只有天天戴着他送的首饰,才能时时念着他的好,日后找她们才好办事。

我们也都觉得沈大哥考虑得周到。

当晚,张怀德又是办了两桌好菜,为沈大哥送行。

席间,李善长也派人给沈大哥送来了腰牌,这哥们儿办事速度还真不赖。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来到码头为沈大哥送行,沈大哥表示,年底他会亲自到和州来。如果我能安排得过来,就到和州来,大家再好好叙叙。

送别了沈大哥,我们也准备回锥子山了。

大半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柳怀镜的队伍估计得过几天才能来,我们也不想等了,便决定第二日,九月二十五日出发,回锥子山。

九月二十五日,我与霏儿、张思淑、chén yuán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回锥子山。

进入滁州地界的时候,我们遇上了柳怀镜的运输队,与柳怀镜又叙了叙旧,才各自上路。

一路上考虑到霏儿骑马太累,行军速度也不快,回到锥子山的时候,已是十月初十了。

刘聚听说我们回来了,跛着腿来看我们,搞得我们倒不好意思了。

当晚,少不了又得大摆宴席。

张思淑把霏儿介绍给王氏、蓝氏,她们几个女眷坐了一桌,也是相谈甚欢。

蓝氏的肚子挺大的,听说预产期就在这个月,不过不是头胎了,她也没那么紧张和担心了。

小常茂也两岁多了,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好在山上人多,不怕没人照顾。

好久没回锥子山了,山上的兄弟也看到我带了个新媳妇儿回来,也是不停地向我道贺。

当晚,霏儿终于是没有去张思淑屋里过夜,而是住在了我的房间。

唉,两个多月了,她天天跟张思淑泡在一起,让我都没有一点亲近的机会,可把我给憋坏了。

洗了澡,我躺在床上,等霏儿。

霏儿洗完澡,刚进屋,我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

霏儿一边推我,嘴里还一边再嚷着叫我放开,我就用嘴将她的小嘴给堵住了……{此处略去五千字}

第二天,我准备带霏儿在山上好好转转,她说让思淑妹妹带她去转,让我去忙自己的事。

其实在锥子山上,也没什么好忙的,我关心的事情都在黑石岭呢。

我准备在山上待两日,然后去黑石岭。

闲着没什么事儿,我就去找刘聚,自从年初离开锥子山,我先去了石门,又去了泉州,再回石门成亲,在太平看望常遇春,所有的这一切,我都跟刘聚好好说了说。

就在我与刘聚闲话的过程中,有人来请王氏去蓝玫那里,说是想请她过去说说话。蓝玫也快临产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挺好的。

直到中午,也未见王氏回来。刘聚心想还是蓝玫的身子重要,索性也懒得派人叫王氏回来。只吩咐几个小喽啰去炒几个好菜,中午和我喝两杯。

刘聚也向我讲了黑石岭的大致情况,说是一切都还算顺利。因为他也不方便去黑石岭,所以具体情况还得我自己去看。

我也向刘聚说明,准备后天一早出发去黑石岭看看,霏儿就留在锥子山,还得麻烦你们照顾。

刘聚说我这话说得太见外了,而且霏儿在锥子山,天天有思淑陪着,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了晚上,王氏还没回来。刘聚怕出什么事儿,派了个小喽啰去蓝玫家看看情况。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思淑的意中人

小喽啰回报说,二当家家里热闹得很,三当家还有霏儿都在。

刘聚听说是这样,也懒得管了,晚上继续和我把酒言欢。

我回到屋,霏儿都还没回来,想想反正张思淑和她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直到我洗完澡,shàng chuáng躺下了,霏儿才回来。

我问霏儿,今天在蓝玫那里都谈了些什么呀,这么晚才回来。

霏儿对我怪笑,说是要保密。

唉,懒得管它,**一刻值千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嘿嘿!{此处略去三千三百字}

第二天,霏儿又跟张思淑出去了。

我想起年初栽的桑树不知怎么样,便叫上罗仁跟我在附近山上转了转。

杜黑子办这事儿还是挺上心,大部分都成活了,没成活的也都补栽了,补栽的苗子明显比第一次就成活的矮了一截。

后期管理也都跟上了,树苗周围的草有人铲除了。看这架势,再过两年,谭诚他们几个就有得忙了。

转了一圈,都中午了。我正准备让罗仁去安排点饭食,来了几个小喽啰,说是找了我们一大圈,大当家让我中午去他那里吃饭。

嘿嘿!这刘大哥真不错。我这回来了,不陪他吃饭他还吃不香了,顿顿都要拉我上。

我也不客气了,看看罗仁跟我转了一上午,便带上他一起去蹭饭。

进了刘家,桌上摆了几个好菜,一壶酒。

刘大哥正坐在桌前等我呢,见我带了罗仁,便招呼我们一起坐下。

刘聚将酒满上了,我们三人先走了一个。

刘聚接着说道:

“四弟啊!今天叫你来是有件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刚才霏儿也过来跟我交换了意见,我们都认为是件好事儿,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本来这事儿我们兄弟俩谈最好。”

说到这里,罗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大当家,胡大哥,我先告退!”

刘聚笑着让罗仁坐下,说道:

“罗仁啊,你也跟着四弟这么长时间了。

可以说,你就是他眼前的红人,他有什么事儿也不会瞒你。

今天你在这儿更好,这件事儿你也发表下意见,好歹也可以代表普通群众的呼声嘛!”

我一听这事儿似乎非同小可,连忙问刘聚道:“刘大哥,究竟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秘。”

刘聚再次端起酒杯,笑道:“好事儿,来,来,我们再走一个。”

于是,我们三人又干了一杯。两杯酒下肚,我认为这下刘聚该谈正事儿了吧。

哪知吃了几口菜,刘聚又说道:“四弟呀!你的新夫人真的很不错,贤惠的很。来,来,来,为了你娶了这么好的妻子,我们再来干一杯。”

这话说的,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端起酒杯,三人碰了杯,又干了一杯下肚。

大家又吃了几口菜,刘聚突然问我道:“四弟,你觉得思淑这个人怎么样?”

我随口答道:

“这丫头人是好人,就是嘴上不饶人,特别喜欢跟我唱对台戏。

小姑娘嘛,这样也很正常,以后成家嫁人了,就好了。

哦,刘大哥,你是不是惦记着这小丫头的婚事,上次我离开锥子山之前,你让我帮着留意适合她的人的。

不过,这事儿可急不得,我们这不才出门半年多嘛!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直记得呢。”

刘聚笑笑道:

“对,对,对,我这次找你谈的,就是关于思淑的婚事问题。

思淑今年也二十一了,算是个大姑娘了。

她这事儿拖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师傅。

现在,这丫头也算是找到了意中人,所以这事儿,我得跟你好好合计合计。”

我哈哈大笑道:

“刘大哥,你没喝多吧!

这首先,她找到了意中人,我可怎么不知道?

另外,她如果真的找到了意中人,要替她操办婚事什么的,你让杜黑子办就得了。跟我合计个什么呀?

这丫头老是跟我唱反调,对我有逆反心理。

本来你们给她办个婚事就成了,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刘大哥你吩咐一声就是了。

你这跟我这一合计,万一那丫头知道了这其中有我的主意,她那逆反心理一上来,说不嫁了。

那可怎么办?”

刘聚笑了笑道:“四弟呀!这事儿还真得跟你商量,不跟你商量还真不成。”

听了这话,我惊讶道:“不会吧!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非得跟我商量不成了?”

刘聚笑着问我道:“四弟,你知道思淑的意中人是谁吗?”

我木然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说说这丫头自从年初跟着我出门,也就是我从石门去泉州那段时间没天天看着她,其余时间我几乎天天都见着她了呀!

没察觉出她有什么意中人呀!

难道是在石门,朱老爷子的哪位学生被她看上了?

这朱老爷子门下可还是有几个人才的。

不过也不对呀?如果真是这样,霏儿肯定得跟我说啊?

我可是从来就没听霏儿谈起过这事儿。”

刘聚笑着,又跟我碰了杯道:“来,来,先干了这杯,我来告诉你,我师妹究竟是看上谁了。”

说完就一口干了。

说实话,我还真想知道这个谜底,也没废话,就一口把杯中酒给干了。

刘聚夹了片牛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我也一边听他说,一边吃菜。

刘聚说道:“师妹的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弟你呀!”

这话一出口,我一口菜全喷了出来。

我愕然道:“刘大哥,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脸皮厚,无所谓。思淑可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啊!”

刘聚道:

“这厉害关系我还能不知道?

我刘聚什么时候又是个信口开河之徒了?

昨天,王氏给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不大相信。

可她说是霏儿亲口给她说的,就是昨天在蓝氏那里说的。当时思淑也在场,也没反驳。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刘聚停下了,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是让我自己琢磨。

我木然地看着刘聚,一言未发。

刘聚继续说道:

“今天上午,霏儿又过来跟我说了,这事儿真是千真万确啊!

以前思淑老是跟你作对这是不假。

这事情的起因,还是你在江夏倚云楼救他的时候,因为言语对她不敬,所以她才比较讨厌你。

去年,你又给她治伤,因为在她昏迷的情况下,看了她的身体,她恨不得杀了你。

听说这次你们回来,霏儿和她都被毒蛇咬了,你为了救她,也是做了一些让她无法启齿的行为。

她一个姑娘家,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都让你看了;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也让你碰了。

你说她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况且她现在也想通了,你这三次对她不敬,都是为了救她。

但可能这就是命,这就是缘分,你和她注定今生要在一起呀!”

刘聚这话一说完,我陷入了深思。

在当时那种封建思想占主流的社会里,她张思淑还能怎么样?

我要是不娶她,还有哪个男人能心里没有一点儿疙瘩地娶她?

难道这真如刘聚所说,这就是缘分?

我回忆起从认识张思淑以来的点点滴滴,难道真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首?

我正在沉思,半天没开腔的罗仁说道:“胡大哥,我认为刘大哥说得对!你和三当家那真是天生一对!”

我没好气地用四川话骂起了他:“你个瓜娃子,你懂个锤子。我和张思淑是天生一对儿,那我和霏儿怎么办?”

刘聚哈哈大笑道:

“四弟呀!这事儿你真不用担心。

我刚开始就说了,霏儿真是贤惠,这事儿就是她最初提起的。

当初霏儿和思淑被毒蛇咬了,思淑的情况严重,又因为咬在隐秘部位,不便让别人施救,所以耽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最后还是你当机立断,强行施救,才保了她一条命。

这事儿过后,思淑心里肯定恨你。

但霏儿天天陪着她,开导她。细数了你的优点,还说愿意与他姐妹相称,虽然思淑是后进门,但不分大小。

你说说,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

经过霏儿一个多月的开导,张思淑的心意终于是转变过来了。她自己也觉得,此生是非我不嫁了。

但这事儿给我造成的心理冲击的确是不小。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我却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及思想文化的熏陶,和当时的主流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在几百年后的今天,男人要想合法拥有两个老婆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人bāo èr nǎi、找小三儿,那也只是钻了法律的空子,在道德上是受到整个社会谴责的。

但现在突然让我合法拥有两个老婆,我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是喜?是忧?

连我自己都有点儿搞不清楚。

自从三个多月前,我娶霏儿的那天起,我就在心中暗暗地发誓,霏儿这个我心中的女神嫁给了我,这辈子一定要对霏儿好。

可这才三个多月,天意弄人,竟然让我再娶一个老婆,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羞愤的张思淑

我想去找霏儿问个清楚,但刘聚一个劲儿地拉我喝酒,并不停地向我道贺。

罗仁也跟着在一旁起哄,非说我跟张思淑很般配,说我好福气,可以连娶两个好女人。

一是出于尊重刘聚,另外他一条腿跛了,我也不便就直接离席而去,只得木然地接受着他们的道贺。

直到这饭吃完了,我才告辞了刘聚。我要去找霏儿问个清楚,罗仁也象个跟屁虫似的跟我出来了。

我先回了家,霏儿不在。

我又去张思淑家,也没有人。

我只好去常遇春家,估计霏儿和张思淑应该在蓝玫那儿。

我刚走到常遇春家门口,小常茂正在门口耍木棍玩。

我问他道:“小常茂,妈妈在不在家呀?”

小常茂歪着脑袋对我道:“妈妈在家呢,妈妈在家跟姑姑、婶婶说话呢。”

听到这里,我已断定霏儿和张思淑在里面了。

这锥子山的女眷并不多,小常茂除了叫张思淑姑姑,应该不会叫其他女子姑姑了。

因为屋子里面都是女眷,我也不方便直接闯进去,便站在门口喊道:“霏儿,霏儿,你在不在里面?”

很快霏儿在里面应了一声,王氏和霏儿就出来了,说让我进去坐坐。

我说这样不太好,蓝玫快要生产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方便进去打扰。

就在我和王氏、霏儿在争论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蓝玫腆着个大肚子也出来了。

蓝玫说道:

“三弟,你快进来坐坐。

我们有事情想跟你说呢,你又不是外人,你和遇春是结拜兄弟,况且霏儿也在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进来的。

再说了,我和茂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哪有救命恩人都不能进门的道理。”

蓝玫说完,就准备来拉我进去。

我一看,这再不进去也不大好。于是就让罗仁回自己屋子休息,我去蓝攻屋里说话。

我进了屋子,蓝玫就让我在外面客厅坐下,吩咐人沏了茶。霏儿坐在我的旁边,蓝玫和王氏坐在我们的对面。

大家都坐定了,王氏先开口了。

她说道:“四弟呀!我们今天拉你进来坐坐,就是想谈谈你跟思淑妹子的事情。”

蓝玫叫我“三弟”,王氏又叫我“四弟”,似乎是有点乱。

因为,蓝玫是觉得,我跟沈万三、常遇春三人结拜了兄弟,我排第三,常遇春经常叫我“三弟”,所以她也就跟着叫我“三弟”。

而王氏是认为,在锥子山上我排第四把交椅,刘聚有时叫我“胡老弟”,有时又叫我“四弟”,王氏就跟着叫我“四弟”了。

本来我就是来找霏儿说这关于张思淑的事情的,这下倒好,她们三个女的倒是把我拉进来,要跟我谈了。

我就索性就看看她们准备说些什么。于是,我没开口,等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王氏见我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就拿眼看看霏儿,意思是让霏儿说。

霏儿表示,这事儿还是由王氏说最合适,毕竟她是大嫂。

王氏见众人都是这个的意思,便接着说道:

“思淑妹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但你也应该明白,思淑妹子眼界高,一般的男人她也看不上。

四弟啊,你可算是个人才,也有这个福气,不光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思淑妹子也要嫁给你。

今天我们找你来,就是要你说个痛快话,当着你两个嫂子和你妻子的面,给我们表个态,以后能不能一辈子对思淑妹妹好。”

我一听这话,怎么着都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似乎是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于是,我反驳道:“二位嫂子,你们刚才说了我福气好,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我完全同意你们的说法。但我想问问你们,我是不是应该一辈子对霏儿好?”

我说完,看了看霏儿,她听了我这话,似乎还挺受用。

蓝玫接过话茬道:“这还用说吗?你肯定得一辈子对霏儿好呀。”

我接过话茬说道:“既然是对霏儿好,那怎么又让我娶其他的女子呢?我自从与霏儿拜堂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就爱霏儿一个人,一定对她一心一意的。”

我说完这话,又是不由自主地瞅了瞅霏儿,只见她也正拿眼看我,目光里只透露着六个字——“情深深,意绵绵”。

霏儿见我看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了头,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蓝玫接着说道:“你跟霏儿的情意,我们都能理解。你就是娶了其他女子,也并不妨碍你跟霏儿的感情,你该对霏儿一辈子好,你还是继续对霏儿一辈子好呀。”

如果说两代人之间思想差异太大,难以沟通,叫“代沟”的话。我与蓝玫她们之间,应该叫“纪沟”。因为我们毕竟是隔了几个世纪的人,思想上的差异就更大了。

问题的关键就是,我认为我应当对霏儿好,这是一种排他的好,不容许其他任何女人分享我对霏儿的好。

而蓝玫她们认为,我对霏儿的好不具有排他性,我完全可以在对霏儿好的同时,还对其他女人好。

思想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导致我们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大家都认为自己的观念是正确的,都试图着用自己的思想观念去说服别人。

正在争论陷入僵持之际,霏儿开口了。

她说道:

“相公,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完全能够体会到你对我的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思淑妹妹怎么办?

你救过思淑妹妹三次,但在救她的过程中,三次都逾越了普通男女之间的鸿沟。

思淑妹妹现在对你也是心有所属,你不娶她,她怎么办?

让她孤老一生?

还是让她遁入空门?

抑或是让她自寻短见?

思淑妹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既然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嫁,她肯定是不会再对其他男人动心了。

更何况你与她之间发生的这些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能够心中没有一点芥蒂地娶她?”

霏儿一番话,可以算是说得合情合理,我如果不答应娶张思淑,她这后半生还真是不好安排。

我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解掉这个困局。

忽然,从里面房间里冲出一个女子,一只手掩面而泣,另一只手扒开众人,冲出了大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思淑。

原来张思淑也在里面,只是谈的这事儿与她有关,她没有露面。

这是应该我早就能预料的呀?

我怎么就没想到张思淑在里面呢?

如果知道她在里面,我就不该这么生硬地拒绝王氏、蓝玫还有霏儿的这个建议呀?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蓝玫和王氏推了我一把,说道:

“你快去追呀!

快把思淑妹妹给追回来,现在只有你能解开他这个心结。

去晚了,小心思淑妹妹做什么傻事儿。”

“做傻事儿?”,王氏和蓝玫这话提醒了我。

你说一个姑娘家,刚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一心说要嫁给一个男人,被这个男人当众拒绝,她能不万念俱灰?

做傻事儿是很有可能的呀。

我立即追了出去,蓝玫、王氏、霏儿也都跟着出来了。

还是霏儿镇定,我只听得她在我身后说:

“王姐姐,你陪蓝姐姐先回去休息,蓝姐姐现在可不能到处乱跑。

我跟相公去追思淑妹妹,有什么情况,我及时派人回来通知你们。”

张思淑出了门就直往后山跑,我就紧跟在后面追,我的后面,霏儿也远远地跟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一口气跑了多远,直看见张思淑在前面一个大石头处停了下来,我就没继续追了,而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估计歇了好几分钟,我才觉得缓过劲儿来,我上前向张思淑靠近。

张思淑站在一块大山石前面,另外一边是个大陡坡,虽然不是悬崖,但也挺高挺陡的,如果摔下去,还是有危险的。

我正在继续向前靠近,张思淑突然说话了,“姓胡的,你不要过来。”

我立即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迈半步,就怕这丫头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我的脚停下了,但嘴没有停下,我开口说道:

“张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这山上风大,也危险,咱们有什么事,下山坐在屋子里商量吧!”

张思淑真的是恼了,她几乎是吼出来道:

“还商量什么?

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有哪点儿配不上你的?

你以为你算哪根葱,还对我挑三拣四的。要不是看在霏儿姐姐的面子上,我早一刀把你杀了。”

我只好陪笑道:

“张姑娘,你别误会,我从来就没有你配不上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恰好相反,是我配不上你呀!

你说说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子,嫁给我只能当小老婆,你说这多让你受委屈呀。

所以,我才说此事不可嘛!”

我说道这里,张思淑几乎是哭着对我说道:

“谁说要给你当小老婆啦!

霏儿姐姐都没说让我当小老婆。

要不是你看了我的身体,对我作出了下流的动作,我才不会愿意跟着你呢?

可现在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妻管严”?

我一琢磨张思淑这话,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这张思淑这辈子要是不嫁给我,又嫁给谁去呢?

在当时那个时代,哪个男人要是知道了我与张思淑之间的事,还愿意完整地接纳她呢?

事已至此,没什么其他的补救办法了。

何况这门婚事还是霏儿极力促成的,霏儿都不介意,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真诚地对张思淑说道:“思淑,你跟我回去吧。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前都是我不对,你嫁给我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和霏儿好。”

我边说边缓慢地向张思淑靠近。

张思淑听了我这话,泪流满面地说道:“现在晚了,我不想嫁给你了,我愿意从这里跳下去,了此一生。”

我连忙大声劝道:“张姑娘,万万不可,你不要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个时候,霏儿也追了上来。

他见张思淑想要轻身,立即喘着粗气一手叉着腰,一边道:“思,思淑妹,妹,你,你千万不要乱,乱来。”

张思淑见霏儿来了,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但还是嘤嘤地抽泣。

霏儿立刻上前去,拉着张思淑的手道:

“思淑妹妹,你这是何必呢。

本来不是一切都说好了吗?怎么今天又想不开了?

走,走,跟我们回去吧!”

说着,就一边拉张思淑。

张思淑边哭边说道:“我也知道是说好了,可他这个姓胡的着实可恶,搞得象我配不上他似的,还对我挑三拣四的。你说我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呜,呜……”

霏儿拉着张思淑的手,开解她道:

“思淑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相公得罪了你,咱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你放心,有我在,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的。”

霏儿一边拍着张思淑的后背,一边扭过头对我凶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思淑妹妹陪不是,你今天要是不能让思淑妹妹原谅你,你就不要下山。”

既然霏儿都这么说了,我立即屁颠屁颠儿地跑了过去,对霏儿和张思淑陪着笑。

霏儿见我厚着脸皮朝她们笑着,一边拉着张思淑,一边说道:“我们找个开阔点儿的地方说话,站这里太危险了。”

这次张思淑没有拒绝,跟着霏儿走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我则始终在她们屁股后面跟着。

三人站定,霏儿继续开导张思淑:

“思淑妹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相公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她虽然经常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但他绝对算是个好男人。尤其是他没有一点儿大男子主义思想。

自从我们成婚后,有什么大事儿,她都征求我的意见,我要是坚决反对的事情,他绝对不敢擅自作主。

以后你们成了婚也是一样,有什么事儿,他不光要先问问我的意见,也得问问你的意见。

论文,他不及我;论武,他不及你。

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把他管着,看他还敢耍什么花样。”

对于霏儿的这番话,我大致是认同的。

我的确是主张男女平等的,这在当时是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的。至于霏儿后面说的以后和张思淑一起来管着我,这我以前还真是没想过。

如果真跟她说的一样,那以后可是有我受的,我可成了个名符其实的“妻管严”。

但当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张思淑给劝回去。

霏儿这番话说完,张思淑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些,眼圈虽然还是红的,但已经没有抽泣了。

见此情形,我立即凑上前去说道:“对的,对的,以后你们两个管着我。我以后一定绝对服从两位夫人的领导,保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张思淑听了这话,“呸”了我一声,接着说道:“哪有两位夫人呀?你的夫人只有霏儿姐姐,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说完,她的嘴角上翘,脸上露出了微笑。但这微笑是转瞬即逝,立即又露出了愠怒的神情。

但这一切,我是早就瞧了个清楚。

我立即接过话茬道:

“对,对,是还没答应嫁给我。

但那是迟早的事儿,我今天这不就是在求婚嘛!

我这么真诚的态度,难道思淑妹妹就忍心拒绝我?”

张思淑没好气地说:“你说求婚,我就非得答应呀?”

还是霏儿聪明,见张思淑的情绪稳定了,接下来就得靠我哄她了。

霏儿一手拉着张思淑,一手拉着我,把张思淑的手递在我的手中,说道:

“我不管你们到底准备怎么谈啊!现在王姐姐和蓝姐姐肯定还在家中急得要命。

思淑妹妹,你想怎么教训相公,就怎么教训,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

我先去给王姐姐和蓝姐姐报个信儿,你只管狠狠地教训他。”

说完朝我一阵坏笑,就下山去了。

这下,我和张思淑倒愣在了当场。

霏儿这是给我和张思淑留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意思很明显,让我想尽一切办法,赶紧把这事儿搞定。

张思淑的手还被我紧紧抓着,她见霏儿走了,马上反应过来了,迅速从我手中抽回了她的手。

我则油腔滑调地说:“夫人啊!有一点儿我没弄明白,你说你功夫这么好,肯定是下了苦功的。可你的手怎么这么嫩、这么滑呢?”

张思淑没好气地说:

“你不要乱叫啊!

谁是你夫人啊?

这里没你夫人,你夫人霏儿姐姐已经下山了。

再说了,我的手是什么样子的,关你什么事?”

我继续嬉皮笑脸地道:“我们这不是马上要成婚了嘛!反正成婚了,也得改口叫你夫人,不如现在就改口,免得以后再改口麻烦。”

张思淑愠怒道:“谁说过要和你成婚的?我可没答应过你。”

张思淑这丫头性子倔,很多事情得快刀斩乱麻,得用点儿手段,不然光靠和她磨嘴皮子,可没什么用。

于是,我窜到她的面前,就一把将她抱住,说道:“淑妹妹,你就嫁给我吧!”

张思淑可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立即惊惶失措地推我,想挣扎出我的怀抱。

但我则是双手紧紧地箍着张思淑,她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脱开。

于是,她一边继续挣脱,一边尖叫道:“你快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啦!”

我则继续耍着无赖,死死地抱着她道:“我就不松开,反正你也从来就没对我客气过。”

张思淑急了,双手的大臂虽然被我箍住了,但小臂还是可以zi you活动的。

她右手立即按住了我的左后肋骨处,一用力,我只觉得左后肋处一阵生疼。毕竟她是练家子,她要真出手,我立即就得被她秒杀。

她知道自己的力度,也知道我此时肯定是疼得要命。她便说道:“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捏断你的一根肋骨。”

我当时也是血气上涌,心想一定不能让她看轻我了,便忍住疼痛说道:“我就不放手,就是肋骨断了,我也不放手。”

我这话音刚落,张思淑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我立即感到一股钻心的痛。

这下真是不行了,实在是顶不住了,也由不得我不放手。

我的双手根本就没力气了,不仅是松开了他,自己也是一阵瘫软,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

张思淑见我终于是放手了,人也迭落在地上。便说道:“叫你还犟,不是不松手的吗?”

我也没功夫搭理她了,只觉得左后肋处还是火辣辣地疼,也不清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一用劲把我的肋骨给搞断了一根。

我索性在歪在地上哼哼,嘴里不停地说:“这下完了,骨头断了。”

张思淑应该是对自己的下手力度还是有把握的,说道:“骨头没断,就是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老不老实。”

反正当时,我就是觉得疼,见她如此说,我又耍起了无赖。

我说道:“就是骨头没断,内脏肯定也是受损了,我也算是被你弄残废了。我现在爬都爬不起来,我的后背都失去知觉了。”

张思淑说道:

“不可能。我从小就跟着父亲练功夫,手上使多大力道,我清楚得很。

我刚才用的力是不会把你骨头弄断的,也不会让你内脏受损。

你快起来,一个大男人,歪在地上,象什么话。”

听她这么说,我感觉了一下后背,疼痛的感觉确是减轻了不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刚才她一用力,我一下子承受不住。

但我决定戏弄戏弄她,便还是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道:

“你父亲教你练功夫用的力度都是对付会功夫之人的,我可是一点功夫不会,怎么可能跟他们相比。

你这稍微一用力,我肯定是得废了。

我现在是感觉用不上力,根本就爬不起来。”

于是,我假装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稍微一撑地,就要瘫倒在地,活象是个受了重伤之人。

估计是我表演得太过真切,也可能是张思淑心中太过担心我。

她竟然相信了,便急切地问道:“你真的爬不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俘获美人心

我又故意作出试图爬起来,然后不成功又瘫倒的动作。

我对她说道:

“是真的,我真的用不上力。

我感觉后背这里是麻的,没有知觉了。

我真的是残废了,但我不怪你。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找的。

你下山叫罗仁他们来把我抬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张思淑真是太单纯了,这下真的被我骗到了。

她哭丧着脸对我说:“胡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让你残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她这表情,我当时就想笑,但我强忍住。

我继续骗她道:

“思淑妹妹,我真的不怪你。

就以前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现在我只是残废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只是……”

张思淑见我没有把话说下去,便追问道:“只是什么?有什么话,你说呀!”

我说道:“只是我不能娶你了。我一个废人,把霏儿的下半辈子给耽误了,我不能再耽误你了。思淑,对不起!”

张思淑几乎是掉出了眼泪,红着眼圈对我说道:

“胡大哥,我要嫁给你。

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

你就算是残废了,我也一辈子侍候你,我跟霏儿姐姐一辈子侍候你。”

我心中暗想,思淑这次真是对我动了真情了。

以后肩上的担子可就更重了,两个女人都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得好好照顾这两个女人啊!

我继续忽悠思淑道:

“我少时学医的时候,我师傅给我说过一个西域方术。

说是内脏受损之人,在受伤之初,有一个极其古怪的治疗方法。

当时我师傅说得挺邪乎,我也是当笑话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如此,说不定我还能恢复正常。”

张思淑听了我这话是眼前一亮,说道:

“对呀!胡大哥,你医术这么高明,肯定是有办法的。

你说说,要什么药,要怎么治?

我赶紧想办法。”

我故意吊她的胃口,说道:“这个方法挺邪乎的,我感觉可信度不高,而且条件苛刻,我看还是不要试了。”

张思淑急了,说道:“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们也应该争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到底要怎么做,胡大哥你快说呀!”

我看她那着急的样子,真是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也难怪,当初我救了蓝玫母子,又帮常遇春取出了“三棱透甲锥”,后来也帮张思淑取过“三棱透甲锥”,还帮他解过蛇毒。

在她们心中,我就是“扁鹊在生,华佗在世”,我说有办法救治,她们都是坚信不疑的。

我继续逗她道:

“其实,我还真想就这么一辈子躺着。

你刚才说愿意跟霏儿侍候我一辈子,你说我就这么一直躺着,你们两个měi nu天天在身边陪着我,那多好呀!”

张思淑急得朝我肩膀上一拍,说道:

“胡大哥,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开玩笑。

你要是好了,我和霏儿姐姐还不是天天陪在你身边,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到处游山玩水,那不比你天天躺着更好吗?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呀!”

张思淑真是单纯得可爱。

我继续瞎编道:

“当年,我师傅说的这个办法是,当一个人的内脏突然受到外力冲击导致受损后。

如果能有一个处子之身的异性为他导气,是可以让其真元归位,受损的内脏机能得到恢复的。”

张思淑傻傻地看着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子之身的异性?”

我便随口瞎掰道:

“就是说,如果受伤的是个男性,就要找个chu nu为他导气。

如果受伤的是个女性,就要找个chu nán为他导气。”

张思淑红着脸道:“胡大哥,那正好,你是男性,我也还是处子之身。只是这导气怎么导?”

我便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这个,还是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让你做这个,这不太好。”

张思淑越发被我逗得急了,喊道:“胡大哥,你快说呀!趁你受伤还不重,我们赶紧施救呀!”

我便假装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就是受伤之人仰面向上躺着,施救之人则跪在受伤之人的脑袋旁边。

施救之人俯身下来,用嘴对着受伤之人的嘴送气,要送七七四十九次,便可大功告成。

我,我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别试了,太邪乎。”

张思淑则坚决地表示要试一下,她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都得试一下。反正我也要嫁给你了,你这个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张思淑则把我的身体搬正,仰面躺好,她则跪在了我脑袋的左侧。

我见她是准备来真的了,便说道:“思淑妹妹,这个办法真没什么科学依据,我们还是不要试了。”

张思淑则倔强地表示非试不可,只见她把头发盘好,俯下身来,那张樱桃小口对着我的嘴就慢慢地凑了过来。

她的嘴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离我只有一尺远的距离时,她闭上了双眼,但还是缓缓地向我靠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的脸。除了“漂亮”这两个字,我似乎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了。

此刻,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我觉得我不应该继续捉弄一个如此爱我的女人了,我必须得立即停止这个恶作剧。

于是,我赶紧用双手撑着她的双肩,这时,她的嘴离我只有半尺的距离了。

我喊道:“思淑,慢着!”

张思淑首先是感觉到了我在推她,接着听到了我的声音。

她立即向后抬了抬脑袋,睁开了双眼,问我道:“胡大哥,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思淑妹妹,我想让你把初吻,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张思淑红着脸道:“什么初吻呀!我们这是在治病,胡大哥,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实在是不忍心继续骗这么一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了,我一把把她推开,自己也坐了起来。

我说道:“思淑妹妹,对不起,我骗了你。”

张思淑懵了,问我道:“骗我什么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我说道:“我没受伤,我就是逗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单纯,一下子就被我给骗到了,差点儿把初吻都给我了。”

张思淑是一脸愠怒,一边举起粉拳向我砸来,一边嚷嚷道:“胡大哥,你真坏,你坏死了……”

我任由她的粉拳轻轻地砸在我的胸口,不抵挡,也不避让。

张思淑闹腾了一阵后,红着眼圈看着我,说道:

“胡大哥,你怎么这么坏?

刚才把我骗得我都真以为把你弄残废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这丫头是动了情,便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思淑妹妹,你刚才可是亲口说要嫁给我,要侍候我一辈子的哟!

可不能反悔哟!”

张思淑推开我说道:“刚才你是骗我的,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也不算数。”

我笑道:

“那怎么行?

一个姑娘家岂能随随便便地说愿意嫁给一个男人?

既然说了,那肯定得嫁给这个男人。”

张思淑又举起她的小拳头向我砸来,我不仅不避让,反而迎了上去。

她的粉拳砸在我的心头,我的心中比蜜甜,顺势我又把她揽在了怀里。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思淑妹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嫁给我吧!”

这次张思淑没有推开我,而是依偎在我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我又在她耳边说了好多情话,直到太阳西下,我才拉着她的手一起下山。

临近我们居住的地方时,张思淑挣脱了我的手,说道:“胡大哥,这里人多,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知道这小丫头是害羞了,就随她吧。

我们回到了蓝氏那里,晚餐都准备好了。

大家见我和思淑都是安安全全地回来了,都很高兴。

大家边吃饭,王氏、蓝氏及霏儿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地筹划着我与思淑的婚事。

张思淑始终是低头吃饭,也不说话,那三个女的偶尔就一些具体事宜征求思淑的意见。

思淑就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问我。”

我和王氏她们几个直觉得好笑。

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去黑石岭看看的,但张思淑这里好不容易把她稳定住了,还是在锥子山上陪她几天吧。

接下来的日子,王氏、蓝氏及霏儿就开始张罗我们的婚事了。张思淑又不好意思进去掺和,这反而给我提供了便利,我就天天象个跟屁虫似的粘着她。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张思淑总算是心情彻底好起来了。

我便跟霏儿说,我打算去黑石岭看看情况,接下来让她多陪陪思淑。

霏儿让我放心地去,把黑石岭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成亲。刘聚把日子也定好了,就是下个月初九。

我问为什么要定初九,是找算命先生看了黄道吉日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软猬甲

霏儿告诉我,刘大哥的确是找人看过日子了。至于为什么选初九,刘大哥右没说。如果想知道原因,以后可以去问他。

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十月十九日。明天去黑石岭看看,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我肯定会返回锥子山的,不耽误与张思淑的婚事。

我又跟张思淑说了要去黑石岭看看那边情况的事情,张思淑没说话,但我可以感觉出她心中的不舍。

好在我去不了几天,就得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去了黑石岭。

现在的黑石岭可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周定成、刘善荣正带着一帮人在冶炼陨铁。

唐世超、唐耀祖父子在配制huo yào,还带了几个学徒,这应该是杜黑子安排的。

谭诚正在细心地雕刻铜版,候富贵、陈为俊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众人见我和罗仁、陈定邦来了,都围了过来,包括正在房间里雕刻的谭诚他们也出来了。

我们也跟大家打了招呼,闲话了一阵。

接下来,我决定先去看看周定成他们冶炼陨铁的情况。

因为考虑到炼铁废水的排放问题,因此周定成的冶炼设施建在最靠近黑石岭的入口处。这样废水就直接从这里排到了外面的水潭。

虽然也是形成了污染,但在那个时代不算是什么问题,而且我们也没办法研制出污水处理设备。

周定成在前面带路,一一给我作了详细介绍。

按现在的说法,周定成他们大致有三个生产车间。

这第一个是算是冶铁间,里面有一个冶炼生铁的高炉。这个高炉呈圆柱形,直径约一米,高约二米,应该说在当时,这是一个比较小的高炉了。

但因为我们所冶炼的是陨铁,技术要求高,受热要求均匀,因此用这种小高炉反而比较合适。

这个高炉的作用就是将那些陨铁石块和自己冶炼的焦炭放在里面,经过高温加热,将陨铁冶炼成生铁。

在当时一般冶铁都用的是木炭,不用煤,因为煤里含有大量的硫,冶炼的铁只能是废铁。

但木炭燃烧的温度,冶炼普通铁矿石尚可,冶炼陨铁就不行了。

因此,周定成经过实验,用上好的煤先提纯,经过蒸馏,提炼成焦炭。

不过焦炭可是现代的说法,那个年代并没有这一说,周定成他们称这种煤的提纯物为“煤精”。

高炉提炼出的陨铁只能称之为生铁,生铁的含炭量太高,很脆,没有延展性,这只能算是冶炼陨铁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将生铁冶炼成熟铁,也就是一个除炭的过程。

同样还是有一个高炉,不过这个高炉与冶炼生铁的高炉还是有区别的,首先这体积就小了一号。

另外,它的鼓风口在上面,从上面鼓风下来。

古人为什么把铁分为“生铁”和“熟铁”,这也是一个十分形象的说法。

这个冶炼熟铁的高炉的工作原理就是,先将冶炼好的生铁捶成碎片,和“煤精”一起放入已经预热的炉膛内,风从上面鼓入。

不断升温后生铁被加热到半熔融状态,通过搅拌增加铁和氧气的接触面,可使铁中的碳氧化,温度随之升高,而硅、锰等物质氧化后跟氧化铁生成硅酸盐类物质。

随着碳份降低,铁的熔点增高,凝聚成疏松的团块,最后取出锻打挤渣。

这个不断搅拌的过程,活象是炒生铁一般,既然是炒,炒之前的铁便被称之为“生铁”,炒好的铁便被称之为“熟铁”。

熟铁的延展性好、韧性好,但硬度又不足。

要想打造出精良的兵器,还得继续冶炼。这便进入了第二个车间,这个车间里还是有一个高炉。

不过这个高炉并不是密封的。周定成给我介绍了,这个高炉的作用就是灌钢。

说到这灌钢技术,由来已久,在南北朝的时候已发展成为主流的炼钢方法。

灌钢法的主要原理就是,将熟铁锻成细条,然后盘成一团{大概类似蚊香},然后把生铁片置于熟铁“蚊香”之上。

或者把熟铁条卷成螺旋状,然后把生铁片塞入螺旋之间的空隙中。

然后用泥封住炉灶,或者是封住铁团本身,开始燃烧加温,直到1200摄氏度以上,生铁熔化。

由于泥封,生铁不会因氧化脱碳,而是变成铁水流入熟铁之间,然后冷却取出铁团锻打,就宣告炼制成功。

这样炼成的钢就兼具了柔韧性及高硬度性的优点。

但灌钢法的原理是让铁水熔化渗入熟铁,使它渗碳。就好像把白糖洒在白饭上面,然后放入锅里蒸,指望米饭从内到外变得一样甜,这显然是十分困难的{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有些生活经验}。

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使碳分渗入熟铁较浅部位,而冷却后的铁水,成为钢中的高碳部分。

也就是说,灌钢的特点就是含碳量不均匀,难以达到使用的要求。

铁水熔化后会向下流,冷却后造成钢坯下部含碳量较高而上部含碳量较低。

后来,灌钢法不再是主流的炼钢方法,而炼钢主要采用锻打、渗碳的技术。

但周定成认为灌钢法还是有很多优点。尤其是陨铁比起普通铁硬度更高,全部采用锻打、渗碳的技术不仅费时费力,也不容易锻造出高质量的陨铁。

于是,周定成经过反复研究,改良了灌钢技术。

周定成的方法是,先把熟铁料放到炉里鼓风加热,然后把生铁的一端斜放到炉口里加热。

当炉温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左右时,炉里生铁不断熔滴,熟铁料已经软化,便用钳子钳住生铁块,努力使铁水均匀地浇淋到熟铁上。

浇淋完毕后,停止鼓风,夹出钢团,上砧锤锻,去除杂质。

一般要重复这一过程两、三次。

通过周定成的改良灌钢法,能够得到渗碳均匀的钢料。然后将所得的钢料继续锻打,制成各种所需要的兵器或半成品。

上次周定成给我和常遇春打造的那两把刀以及张思淑的剑,还有常遇春的铠甲,都是在这个车间制作而成的。

不过当时周定成还是采取的锻打、渗碳炼钢技术,这灌钢的改良技术还是几个月前才刚刚试验成功的。

这第三个生产车间,主要就是提炼“煤精”的。

这提炼“煤精”的过程大致分为三步,第一步是选煤,就是将采购来的上好的煤,先进行采选,去除杂质。

第二步则是将选好的煤按不同的种类及干湿程度堆放进炼焦炉。

第三步就是在炼焦炉内炼焦,也就是周定成他们所说的提取“煤精”。这炼焦炉比起冶铁的高炉,体积稍大一些。

炼焦的原理就是,将配合好的煤装入炼焦炉内,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通过两侧燃烧室加热干馏,经过一定时间,最后形成焦炭。

参观完周定成的这一套生产工艺,我是赞不绝口。

周定成又拿来一把经过灌钢技术打造的陨铁刀。给我的感觉就是比上次的陨铁刀重量轻了一些,但硬度及柔韧性没有太大区别,锋利程度也是很可观的。

我当即要求周定成用这新冶炼的陨铁给张思淑再锻造一把宝剑。毕竟她是女孩子嘛,不适合拿太重的兵器。

周定成满口答应着,并问我是不是也换一把刀,我一想,也可以。

我这功夫太差,那把陨铁刀拿在手里就觉得沉,还是搞把轻点儿的兵器好些。至于我那把,到时给罗仁他们用吧。

我又问了周定成,现在库存的半成品,能打多少兵器了。周定成告诉我今年光顾着做试验了,还没来得及冶炼出多少。

我一想也是,毕竟他这才一年的功夫,成果可是不小。

我想起了上次常遇春的那副铠甲,我是不是也要一副呢?

但一想,又似乎不合适,我又不是天天打仗,在外面到处晃,还穿个铠甲似乎太张扬,也有点异类。

但我们经常在外面跑,不搞点防护用具好象也不行。

我突然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黄蓉穿的那件软猬甲。穿在衣服里面,十分地精巧,别人也看不出来,给我来一件怎么样?

于是,我就跟周定成说,能不能用上次给常遇春做铠甲的那块铝合金板子做材料,将其冶炼后拉丝,制成一件类似坎肩的防护服。

也不用袖子,只需护住心脏后背等主要脏器就行了。平常就穿在外衣的里面,别人也看不出来,真要遇见什么危险,一般的兵器也伤不着要害。

周定成思索了半天,直夸我这个办法好。既能起到防护作用,别人又看不出来,穿着也十分轻巧,根本就不影响身体的灵活性,这最适合我们在外面跑的人穿了。

周定成一个劲儿地嘀咕,我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方法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不过就是从小说中看到的,借鉴的别人的方法。真要让我自己去琢磨,我自己哪里想得出来?

周定成表示,他一定尽快赶制。并问我这次什么时候离开锥子山。

第二百二十九章 霹雳火球

我告知他这次还得在锥子山待些日子,下月初九,我得跟思淑成婚了。

周定成他们一个劲儿地恭喜我,说我好福气,能娶到朱霏和张思淑这样两个好女子。

不过周定成表示,要赶在下月初九前做好两副软甲是不可能,但做一副倒是来得及。

我便让她先给思淑做一件,到时就算是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了。

至于我那件软甲和我的刀以及张思淑的剑,下一步再继续制作吧。

我们反正成婚了也得在锥子山待些日子,估计要十二月初才会出发去和州。因为早先已经跟沈大哥说好,年底在和州再会的。

我们到黑石岭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跟周定成转了这么大半天,天色也渐渐晚了。

黑石岭中总共住着二十一个人,周定成算是这里的负责人。

每隔一天,杜黑子就会派人送给养过来。因此,这里专门有个人负责做饭。

今天我们过来了,周定成特意让那个做饭的小伙子多炒了几个菜。晚上,加上我们三个,正好二十四个人,坐了三桌。

菜虽然不算很丰盛,但已经是很不错了。每人还喝了点酒,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们就在周定成的安排下,早早歇下了。

明天再去看看唐世超、唐耀祖父子,还有谭诚他们的情况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周定成他们开始着手给思淑制作拉丝软甲了。

我则带着罗仁、陈定邦到处瞎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唐世超、唐耀祖那里去了。

昨天晚上吃饭时,唐家父子就一个劲儿地向我敬酒,他们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我,我也跟他们谈了很多。

进了唐世超、唐耀祖父子的操作间,就见了满地的小罐罐,有的是空的,有的用黄泥封了口,但露出一根引线。

我问唐世超这是干什么用的,唐世超说这是在先祖唐福研制的霹雳火球的基础上,他们父子自己研制的火球。

原来这个已经用黄泥封了口的小罐罐里面塞满了huo yào、沥青和碎铁片、碎瓷片等,这根引线是用浸了油的麻线。

使用方法就是把这个麻线点燃后,就将这个罐罐向敌人掷过去,或者用小型投石机投过去也可以。

引线燃烧进去后,就迅速引燃里面的huo yào、沥青等易燃物质,发生bào zhà,里面的碎铁片、碎瓷片等就能杀伤敌人。

同时,如果敌人处于木制结构的城楼或者防御工事内,这个小罐罐还能迅速让木头类物质燃烧,起到火攻的作用。

我一听,觉得这个东西不错,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shou liu dàn、手雷吗?只不过是威力小点儿而已。

我提出让他们拿一个出去试一试,看看是什么效果。

唐耀祖便取了一个跟我们一起到了一个较空旷的地方,唐世超则打了个火折子,将引线点燃,唐耀祖用力将这个小罐罐掷出了约三十米开外。

我们立即俯下身,只听见“嘭”的一声,有不少砂土在我们身前不远处落下。

我们走到bào zhà点附近一看,地上被烧黑了篮球大一块地方,周围的枯草也被引燃了。

好在现在虽是野草开始枯黄的季节,但这草没干透,燃烧比较困难,我们很容易就将这点小火给扑灭了。

这要是丢进木制结构的屋子里,肯定是能引起大火的。

我对唐家父子研制的这些dàn yào的bào zhà效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唐世超跟我们介绍到,如果是专门用于火攻,可以加大huo yào、沥青的用量,减少碎铁片、碎瓷片的用量。

当然也可以减少huo yào、沥青等易燃物的用量,加入一些蒿草等易起烟的物质,在狭窄的地方进攻时,可以达到烟熏的效果。

我一听,这唐世超还真是个人才,现代的发烟弹、催泪弹,他都能想出来。

说起这发烟弹,我忽然就想起,能不能造毒气弹、**弹呢?

里面掺入砒霜类的有毒物质,燃烧bào zhà后不就是能发出有毒气体,杀伤敌人了吗?

如果放入曼陀罗花晾干制成的粉末,燃烧bào zhà后不就是能发出能致人昏迷的气体,让敌人丧失抵抗能力了吗?

于是,我将这两个大胆的想法说给唐世超父子听了,唐世超父子是一拍脑袋,大叫这个方法妙呀!

并表示马上向周定成及杜黑子请示,购买一些砒霜类的有毒物质,让锥子山送些曼陀罗花来,他们下一步先做试验。试验成功后,再投入批量生产。

我又问他这些小罐罐是那里来的。

唐世超说是他们父子俩自己烧制的,烧制这些小罐罐的土窑离这里还有点远。因为考虑到他们这些小罐罐里装的都是易燃易爆物质,所以不能离有火的地方太近。

我一想,这唐家父子又得配制huo yào,还得烧制小罐罐,就他们两个人,难以形成规模生产。

我当即提出,让杜黑子给他们加派人手,烧制小罐罐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这制huo yào及装罐的事情就由他们父子亲自把关。

我问唐家父子,现在制成品有多少,都有些什么种类。

唐世超告诉我,现在的成品总共有三百多个了。大部分都是里面装的是碎铁片、碎瓷片,起到杀伤敌人目的的杀伤火球。

还有约六十枚里面全部是易燃物质的燃烧火球,另有十余枚里面装入了蒿草的发烟火球。

我让他们父子给这几种火球都起个名字。

唐世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说这杀伤火球他的先祖唐福管这个东西叫“霹雳火球”,让他取名字,他也取不好。

唐耀祖这小子见父亲为难,便说道:“胡大哥,你学问好,要不给这几种火球取个名字。”

这话刚说完,唐世超也一个劲儿地说:“对,对,对,还是胡小哥给取名字。”

我想了想说道:“这‘霹雳火球’四个字,叫起来不顺口,不如就叫‘霹雳弹’吧。

那个燃烧火球就叫‘rán shāo dàn’,那个发烟火球,因为可以发烟熏敌人,就叫‘催泪弹’。

你们马上准备研制的装入砒霜类的有毒物质的火球,如果研制成功了就叫‘毒气弹’。

那个放入曼陀罗花能致人昏迷的火球,如果研制成功了就叫‘**弹’。怎么样?”

唐世超父子,包括罗仁、陈定邦都在嘴里嘀咕着“霹雳弹”、“rán shāo dàn”、“催泪弹”、“毒气弹”、“**弹”……

都认为这几个名字起得好。

接下来,我问唐家父子,再给他们增加几个帮手合适?

唐世超想了想,说人多了也不行,他们只有两个人懂这个技术。而且他儿子唐耀祖也是个半吊子货,就给他们父子一人配两个帮手,总共派四个人来就行了。

我一想,这没问题,等回锥子山了,立即让杜黑子挑四个精明的人过来。

在唐家父子这里一聊就聊到了中午,吃完了中午饭,我就去谭诚他们那里又看了看。

谭诚和候富贵、陈为俊还有他堂弟谭锦四个人正在屋子里雕刻准备印制至正钞的铜版。

他们原先印制的伪钞都是用的他父亲刻的木版,这木版印刷的和铜版的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但谭诚以前只是跟着父亲学了些手艺,真要让他单独来雕刻,还是让他挺费神的。

好在谭诚十分刻苦好学,先用木版练手,各种面额的至正钞,他都刻过了木版,这屋子的角落里都堆了一堆他已雕刻好的木版。

我随手拿了几块来看,雕工的确不错。

谭诚说,他这是刻第三副铜版了,前两副自己觉得效果不理想,就废弃了。

这些堆在角落里的木版都是雕刻的还算不错的,所以放在这里,雕铜版的时候好做参考。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这小子还是很努力的。按他这么说,这些堆在这里的木版都是雕刻的不错的,那肯定还有没雕刻好的,那没什么参考价值,肯定是拿去烧火做饭了。

这样算起来,这小伙子应该已经刻了不少版了。在后面与他的聊天过程中,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只好对他说了些鼓励的话,让他放心大胆地试验。

至于候富贵,他现在造的纸已经相当不错了。就等着我们种的那些桑树成材后,他就要大显身手了。

陈为俊配制的油墨也很不错,印刷出来的效果跟真钞是一个样子的。现在,他们就是天天帮着谭诚处理一些事情。

说着,候富贵和陈为俊把我们拉到里面的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堆着几垛纸,这就是他们新造的纸。

他们准备等谭诚的铜版雕好了,就开始印刷,造出比上次仿真度更高的至正钞。

经过两天的时间,黑石岭中的情况也了解得大致差不多了。就目前的各项工作进展及效果,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罗仁、陈定邦就是在这黑石岭中到处瞎转悠,时不时跟周定成、唐世超他们探讨一些专业性的问题。

这日,我和罗仁、陈定邦又到了盆地中央的那块大黑石上,我们想起了上次的经历,这块黑石有磁性。

第二百三十章 研制火枪

于是,我就让罗仁把周定成叫了来。

周定成自从进了这黑石岭,就一心扑在在冶炼陨铁的事业上,连这盆地中央的这块大磁石也没时间研究。

我问周定成,这磁石能不能提炼出来?如果能够得到纯度更高的磁铁,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周定成表示这个他可以试试,但不敢打包票。

我便让周定成先把我要的那几件东西赶制好了以后,抽时间把这块大磁石研究研究。

这日,我又突发奇想,唐世超父子都制成了zhà dàn,能不能让他也制作点qiāng xiè,那个以后常遇春在战场上可是有大用途。

想起了常遇春,我就惦记着他在太平战场的情况。采石矶康茂才有水陆两路大军,装备精良,随时可以向太平发起偷袭。

廖永安负责水路防守,但只有些小船,根本不是康茂才水军的对手。好在常遇春的陆军实力不错,康茂才才不敢对太平有过轻举妄动。

但如果常遇春要想夺回采石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毕竟康茂才的水军力量强大,水陆协同作战,常遇春他们很难取得先机。

古代的战船都是木制的,可不象现代都是钢铁制成的战舰。这木制的战船最怕遭遇火攻,例如当年三国的赤壁之战,周瑜就利用火攻,让曹操惨败。

我又忽然想起,是不是让唐世超他们多制作点“rán shāo dàn”,常遇春就可以利用这个秘密武器,迅速歼灭康茂才的水军部队。

康茂才一旦水军失利,那可是没办法抵挡住常遇春的进攻的。

想到这里,我立即去找唐世超,说出了多造“rán shāo dàn”,用以打击敌军水师部队的想法。

唐世超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法好。就表示,下一步把这些空的小罐罐全部制成“rán shāo dàn”。

我问他大概要多长时间,他说一个月足矣。

我想了想,一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下旬了。他这些东西做好了,我们得立即派人运到和州。

十一月下旬,估计我还不能去和州,得在锥子山多待几天,毕竟是与思淑新婚不久嘛。

这事让柳怀镜去办,最合适,反正他去和州拉盐是空车。

柳怀镜将这些东西运到和州后,立即去打探李善长从毫州回来没有。

如果回来了,就可以把这批dàn yào交给李善长,让李善长立即把这些东西送到常遇春的军营。

如果没回来,那只好让柳怀镜他们找李善长手下的人安排点船只,我们自己派人给常遇春送过去了。

因此,这送dàn yào的事情,还得派个稳妥之人。

毕竟到了和州,如果李善长不在,柳怀镜不可能去太平,他得拉盐回定远呢。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派chén yuán贵去妥当。

这第一,他办事稳重,由他负责这事儿,我放心。

这第二,他对和州情况较熟悉,李善长的几个部下,他基本都认识。

这第三,上次他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太平找过常遇春,这次给常遇春送dàn yào,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这个事基本定下来了,我就开始跟唐世超聊起这制作qiāng xiè的事儿。

说起这火qiāng de zhi作,唐世超也是如数家珍,毕竟他们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

当时的火枪主要有突火枪和梨花枪两种。

先说说这突火枪,这也是我们历史课本上提到过的。突火枪以巨竹筒为枪身,内部装填huo yào与子弹。

点燃引线后,huo yào喷发,将子弹射出,射程最远可达100米以上。

这是世界第一种发射子弹的bu qiāng。其基本形状为: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huo yào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其发射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竹管,右手点火。

待引线引燃huo yào,发出一声巨响后,便射出石块或者弹丸,未燃尽的huo yào气体一般会喷出枪口达两三米。

其实这种原始的火枪真正所能起到的,也只有心理威慑作用。

首先,由于huo yào的原料配比问题,其推力相当有限,射程一般不足一百米。

其次,因为射击方式很僵硬,根本不可能运用现代的“三点一线”式瞄准方式。

最后,因为其枪管为竹管,在射击了大约四到五次之后,枪管末段的竹质就会因为huo yàobào zhà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摔在地上就会折断。更有甚者,射击的时候因为膛压过高干脆炸膛。

因此,这种突火枪根本无法形成持续的火力打击。基本在作战过程中,就是先放一枪,能伤着敌人最好,伤不着也可以吓吓敌人。

实在吓不着敌人,总可以让敌人迟疑一下。就在敌人迟疑的过程中,自己的人就可以向敌军发起冲锋啦。

再来说说这梨花枪。

梨花枪就是在普通的长枪枪头下装有2尺长的药筒。内含柳炭、铁滓、磁末、硫磺、砒霜等混合药剂,具有燃烧、毒烟、喷射等作用。

因为它制作简单,使用方便,且又有多种杀伤性能。因喷药筒内装有形似梨花的铁蒺藜、碎铁屑而得名“梨花枪”。

不论是突火枪,还是梨花枪,枪管都是竹筒制作。受制于材料的性能,枪管内就不能填充大量huo yào,否则就会炸膛。

huo yào的量不够,就不能形成强大的推力,射程和精度都会大受影响。

这也就是古代火枪在我国只是作为一种辅助的作战武器,并没有象西方国家那样,促使武器产生升级换代,热兵器逐渐淘汰了冷兵器。

但我是清楚现代qiāng xiè的基本构造及原理的,但以当时的技术,要造出子弹,似乎是有点困难。

但如果能用铁制成枪管,制作出能持续发射的火枪、火炮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于是,我跟唐世超父子说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按照现代bu qiāng的样式,前端用陨铁制成枪管。

因为陨铁的硬度及强度都比普通钢铁要高,制成的枪管更能承受huo yào喷发的巨**ào zhà力。

枪管的后端再加上木制的枪托,方便用手固定qiāng zhi。

另外,在枪管前端设置一个可调整的准星,最后端设置一个缺口,这样就可以让准星、缺口及射击目标三点成一线瞄准,大大提高射击精度。

因为不能造子弹,所以就只能采用现代鸟铳的方法,先往枪管里塞huo yào,并压紧压实,然后再装入铁砂、铁屑之类的物品压实。

枪管后端留下一个牙签粗细的孔,并按照这个孔的大小制作一个配比的撞针,把撞针通过杠杆原理结连在扳机上。

只要手指扣动扳机,撞针就快速撞进这个孔里。由于撞针的冲击,导致枪管内已压紧压实的huo yào发生bào zhà。

huo yàobào zhà产生的巨大推力迅速将那些铁砂、铁屑之类的物质喷射出去,达到杀伤敌人的效果。

我把对现代qiāng xiè的了解,应用到当时火枪的一些设想说了出来,唐家父子就跟听天书一样。

许久,唐世超才紧紧抓住我的双手说:

“胡小哥,你真是神人呀!

你说你这些想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等把那些rán shāo dàn都做好以后,我迅速按照你的方法来制作新式火枪。

只是这铁制的枪管,我没办法做呀。

还有这撞针、扳机、准星、缺口之类的东西,只能让铁匠制作了。”

我想了想道:

“那是,要想把这个新式火枪能够试验成功,你和周定成必须得通力合作。

我现在就是把大致想法先跟你沟通一下,你是huo yào方面的专家,你看我这个想法成不成。

如果可以,我们再把周定成叫来,大家一起来讨论枪管以及撞针、扳机、准星、缺口这类东西。”

唐世超想了想说道:

“我看这个想法很值得试一试。

即使不成功,只不过是浪费了点时间,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一旦成功了,那可是战场上的一件利器。

况且我们这些手艺、技术都是在先人的不断失败、摸索中,逐渐总结经验,最终才成功的。”

唐世超这话我爱听,什么发明创造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成功的,他能意识到这一点,那他成功的机率就大了一分。

因为他知道必须经历失败,所以失败了,他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不放弃,就有成功的机会。

见他非常赞同我的想法,我立即让罗仁去请周定成过来。

很快,周定成就来了。

我又将刚才那个关于新式qiāng xiè的想法给周定成说了一遍。

周定成听了以后表示,这撞针、扳机、准星、缺口之类的东西制作起来也不算个难事。只是这枪管不好制作。

这可怎么锻造呢?枪管必须是圆的,你在外面一锻打,不就给敲扁了吗?

而且锻打也没法打出枪管中间的孔洞出来。

如果先制作一根圆铁棍,把这个铁棍的中间挖出来,挖成一根铁管也不行。

因为这个铁棍太细了,根本没办法操作。如果是造火炮,那倒是可以采用挖的方法,毕竟火炮的管子粗。

我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枪管究竟该怎么制作呢?

众人都是在一旁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出合适的方案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常遇春再得子

如果把陨铁锻打成铁皮再卷起来,肯定不行。因为那个接缝不经过高温锻打,根本没办法接拢。

如果经过高温锻打,就跟周定成说的一样,不就把铁管给敲扁啦!

挖的办法也是不行,因为陨铁本来就很坚硬,想要雕刻陨铁都比较困难,更别说挖了。

雕刻陨铁?

我忽然想起了雕刻这两个字,谭诚不是正在雕刻铜版吗?

这铜就比铁硬度低一些,而且熔点也低很多,只有1000到1100摄氏度之间。

而陨铁的熔点就高多了,这两种金属的熔点不一样,是不是可以做文章呢?

我思索了片刻,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先制成一根枪管内径粗细的铜棍,然后用泥沙烧制一个空心模具,其内径正好等于枪管的外径。

将刚才那根铜棍置于这个泥沙烧制的空心模具的正中间。然后将提炼锻造好的陨铁溶化,倒入这个模具之中,待陨铁完全凝固后,破坏掉外层这个模具。

这样,就能得到的就是一个陨铁棍。只不过这根陨铁棍的中心是一根铜棍。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就是把这根陨铁棍放入约1100摄氏度的高炉内。中间的铜棍由于已到了熔点,就会溶化。

而外层的陨铁因为还达不达熔点的温度,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变化。待铜棍全部熔化后,就得到了一根陨铁枪管。

我将这个方法说出来之后,周定成是大声叫好,表示完全可以一试。

接下来,我们三人就一此细节性问题,又作了进一步探讨。直谈到深夜方才散去。

接下来,我又在黑石岭待了几日,周定成时不时跑来找我。关于我这个冶炼陨铁枪管的事情,可算是把他给迷住了,每次来找我,必谈这个事儿无疑。

这次总共在黑石岭中待了十来日。十一月初一,我才回到了锥子山。

十多天没见着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了,怪想念的。上了锥子山,我就去找霏儿和思淑。

我家、思淑家都没人,难道又去了蓝氏家?

在去蓝玫家的路上,我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蓝玫已于两天前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怪不得霏儿和思淑都在她那里。

我到了蓝玫家门口,只听见里面热闹得很。

因为不方便进去,蓝玫正“坐月子”呢,我就站在门口,喊了霏儿和思淑。

很快我的两位夫人都出来了,见到了我,她们也似乎很兴奋。

要是在现代,我早一手搂一个,把她们都揽入怀中了。但那个年代这么做似乎不大合适。

于是,我便打趣道:“二位夫人,我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可在当时,这话这么说她们都觉得不合适。

霏儿埋怨道:“相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说话不能注意点呀!老是没个正形儿。”

思淑则更是把我数落了一顿,她说道:“你不要乱叫啊,我现在还是个姑娘家,可不是什么夫人。”

我陪着笑道:“二位夫人说得是。听说嫂子又生了个儿子,你们代我向他表示祝贺呀!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啊!”

我正说着,里面出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黑子的老婆周氏。

这周氏怀中抱的是她跟杜黑子的儿子。我们回锥子山的时候,才刚满月,因为担心孩子在外面着凉,所以就没有出来。

上次,王氏、蓝氏、霏儿在这里大谈我跟思淑婚事的时候她也不在。

这次直到蓝氏快生产了,周氏才开始抱着孩子到处窜窜门,恰巧今天也在。

周氏对我说:“胡大哥,蓝姐姐在里面听见你回来了,让你进去说说话。”

我一想这样不太好吧,别人还在“坐月子”呢,便左右看看霏儿与思淑。

霏儿拉着我的手说,可能是蓝姐姐要让你给常二哥带什么话,你就站在门口与她说两句。

于是,我就一手拉着霏儿,一手拉着思淑进了屋。

我站在里屋的门口对蓝玫说道:“嫂子,听说你们母子平安,这太好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在这里听着呢。”

蓝玫说:“遇春也不在,你能不能帮这孩子起个名字呀?”

我一想,这可不太好。

便回道:“嫂子,这起名字的事儿不用急。下个月我就得去和州,不管我有没有时间去太平见常二哥,我肯定得派人给他报喜,这起名字的事还是他来吧!”

蓝玫一看我不同意,也没有继续勉强的意思。

她便说道:“本来还想着给你和思淑的婚事出出力的,可这下不行了。只好靠王姐姐和霏儿妹妹了,可对不住了啊!”

我赶紧说道:

“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和思淑这事儿能定下来,你就是出了大力气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地带好孩子,锥子山上有这么多人,还怕办不了这点儿事吗?

再说了,出谋划策的事王嫂子和霏儿她们肯定得找你。

具体布置及采购的事儿,也轮不到你们,这不还有杜黑子嘛,哈哈!”

蓝玫也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因为小孩子需要休息,我们也不再继续打扰了。辞别了他,我就与霏儿和思淑一起回来了。

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我一时兴起,还让罗仁给整来了一壶酒。

我开玩笑道:“二位娘子,今晚陪官人喝两杯可好?”

霏儿可是滴酒不沾的,张思淑也不大爱喝酒。

霏儿便说道:“不许喝酒,喝得醉熏熏的,满嘴酒气,我可闻着受不了。”

霏儿这么一说,张思淑也跟着说:“对,对,不许喝酒。本来就成天胡言乱语的,要喝了酒不就更没个正形了吗?”

见张思淑这么说,我便打趣道:“娘子啊!你这还没过门呢,就管起相公来啦!”

谁知张思淑突然伸出手揪住我的一只耳朵,说道:“你再瞎嚷嚷,就揪掉你的耳朵。”

霏儿见状,在旁边直好笑。

张思淑可是个练家子,我哪经得起她这一揪,立即向她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今晚不喝酒啦!”

哪知我这一求饶,不仅没起到什么效果,张思淑的手上更是加了一分力,我的耳朵都感觉要被揪掉了似的。

只听得张思淑说道:“不许叫夫人!”

我立即改口道:“思淑妹妹饶命!思淑妹妹饶命!”

可张思淑依然没有松手,力道倒是减了两分。

她说道:“以后没有我和霏儿姐姐的同意,不准随便喝酒!”

这以后喝酒都得征求她们两个的同意,那我可真成了“妻管严”了。

但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我立即保证道:“是,是,是,今后不随便喝酒!”

张思淑这才松了手。

我立即用手去揉耳朵,边揉边埋怨道:“我的两位姑奶奶也,你们可不能这么暴力呀!咱们有话好好说呀!不能动不动的,就动手啊!”

霏儿没说话,倒是张思淑先开口了,说道:“跟你讲道理讲不清楚,就得跟你来点儿强硬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正经?”

我立即争辩道:“我什么时候不正经啦?”

这话刚出口,张思淑又准备出手,我立即向后闪。

张思淑道:“再狡辩,我就再让你尝尝厉害。”

我立即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吃饭。”

说完我就坐下来准备吃饭,并招呼她们两个也坐下。

坐下后,我看着这壶酒道:“夫人啊!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这次,霏儿开口了,她笑着道:“什么事儿?”

我回道:“你看这酒都端来了,不喝掉多浪费。要不今天还是喝了,下次喝酒就先找你们审批?”

霏儿道:“今天你想喝也可以,但我可受不了你那满嘴酒气地跟我说话。你要喝就等我们吃完饭了,我去思淑妹妹那里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喝。”

我问道:“那我喝完了过去接你回来?”

霏儿没好气地道:“我回来干什么?我晚上就住霏儿妹妹哪里。”

这一下我可急了,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我还是不喝了。”

说完就把酒端走了。霏儿和思淑两个坐在桌上边吃饭边开心地大笑。

吃完饭,我们又闲话了一阵,思淑才回她屋子里。我和霏儿都歇下了。

我搂着霏儿道:

“霏儿呀!这思淑要是过了门儿,这以后可有我受得啦!

你看看她今天这表现,一言不合就动手。

要这样下去,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霏儿笑道: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成天吊儿郎当的。

不过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和思淑妹妹不会让你难堪的。

但在家里,你就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再说了,我极力撮合你跟思淑妹妹,一方面是因为她虽然老跟你作对,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你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身手好,以后你在外面跑,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我心想,原来霏儿还有这良苦用心啊!我心中又升起了阵阵暖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理疾病?

我便问霏儿道:“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喜欢女孩儿呀?”

霏儿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我顺势一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好让你快点怀个宝宝呀!”

霏儿可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立即准备推开我,可她哪里推得开,因为我已经……{此处略去五千五百字}

第二天上午,霏儿说是找王氏去蓝氏那里商量我们婚礼筹备的相关事宜,说待会儿还得去找杜黑子商量。

我和思淑是当事人,我倒好说,思淑肯定是不好意思掺和。但我也懒得操这个心,反正操心的人多的是。

于是,霏儿出了门,我就没去。听他刚才提起杜黑子,我才想起差点忘记了一件大事。

说了给唐世超父子增加四个帮手的,还得帮他们采购点砒霜之类有毒物质,让他们研制毒气弹。

于是,我去找杜黑子。可杜黑子不在家,一打听,听说在刘聚那里。

我立即又去刘聚那里,路上遇见了张思淑,我便让她跟我一起去刘聚那里。

到了刘聚家,杜黑子果然在。于是,我便将此次黑石岭之行了解到的详细情况给刘聚和杜黑子都作了个汇报。

对于唐家父子下一步的研制工作,刘聚和杜黑子都表示要大力支持。毕竟支持他们,就是支持在外作战的常遇春。

杜黑子表示,他明天要亲自下山去采购我们婚礼使用的一些物资。黑石岭需要的东西,他一并采购。

唐家父子要的四个帮手,他马上安排。至于曼陀罗花,就让这四个安排去帮忙的人,给唐家父子顺便带过去。

看到杜黑子答应得这么爽快,我也挺高兴。

这事儿说完了,杜黑子就告辞了,他说他还好多事情要办。于是,就剩下刘聚、我和张思淑三个人闲话着,因为王氏一大早就被霏儿给叫走了。

看着杜黑子也有孩子了,常遇春都两个儿子了。刘聚本来有个儿子,可惜被蒙古人害了。这么多年了,王氏也没再怀一个,加上后来刘聚受伤一系列事情。

其实命运对刘聚的打击也是挺大的。

本来这个话题我不想提,因为一提,就容易勾起刘聚对伤心往事的回忆。

但我不想看着刘聚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将来老了都没个一儿半女的。

于是,我鼓起勇气对刘聚说道:

“刘大哥,你我认识也快三年了。

这三年来,你也是真把我当兄弟。

有些事,我本不该提起,但我作为你的一个小弟,我还是想尽一个小弟的心。

斗胆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刘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便道:“胡老弟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兄弟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谈的?放心大胆地问,放心大胆地说。”

我理了理思绪,问道:

“刘大哥,当年上锥子山之前,你的父亲和儿子一起被蒙古人给害了。

按说,这事儿也过去好几年了,你和大嫂都还算年轻。

怎么这都好几年了,大嫂的肚子却没一点动静

难道你们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这话说完,刘聚愣住了,没有说话。

张思淑倒是先开口了,道:“胡大哥,你瞎说些什么呀?怎么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看了看刘聚,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便对思淑道:

“你们都知道,我也学过医。

我就是真心的想帮大哥大嫂。如果真是身体方面有些什么原因,说不定我能勉强试着治一治。

万一这治好了,对大哥大嫂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张思淑一听我这话,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但我跟刘聚两个大男人讨论这些事情,她是不方便在旁边听的。

于是,她便起身道:“你说的也是,那你们继续聊着,我先去蓝姐姐那里看看。”

说完就出了门。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我跟刘聚了。

刘聚比常遇春大八岁,今年也才三十三岁,还不满三十四岁,王氏比他还小一岁。

按说他们都正值生育期,虽然在当时来说,年岁大了点,但几年没动静,似乎是有点儿问题。

刘聚沉默了良久,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原来,他们刚上锥子山的时候,虽然刘聚和王氏都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但刘聚很快从这种痛苦中走了出来。一心想着再跟王氏生几个娃娃。

但王氏心中的这个结就没有解开,每次刘聚想成其好事,王氏都不愿意。

刘聚也知道王氏是因为心中过度悲痛,也就没有勉强她。一心想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等过两年,王氏走出了这个心理阴影就好了,到时候再生个孩子也来得及。

哪知天意弄人,正当王氏的心情好了,二人计划着准备添丁增口的时候,刘聚又受伤了。

直到现在,刘聚虽然伤好了,但心中的伤似乎是无法愈合了。

每次王氏给他暗示的时候,他也知道王氏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己又没什么感觉了。

说得通俗一点,刘聚认为自己是得了阳萎了。

听了刘聚这番讲述,我也深深地理解了这个男人的不易。

我又问刘聚,发现这个情况后,有没有去找大夫看过。

刘聚说此事难以启齿,哪还找别人看,因为是真把我当兄弟,而且我也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因此他才以实情相告。

虽然我是学过医的,但阳萎、早泄这个,我以前还真没研究过。

现在想要研究也没机会了,我也上不了网,也没办法问百度,只好自己琢磨了。

反正我们现代人都知道的,韭菜、羊肉、狗肉壮阳,还有一些动物的鞭也壮阳,还听说过麻雀肉也有壮阳的效果。

反正这配壮阳药我是不会了,也没办法穿越回现代,给他带几颗“伟哥”回去。

不如来个食疗吧,按我估计,刘聚的这个情况,其实心理层面的原因比生理层面的原因更重。

你想想,他以前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一下子成了个跛子,这打击能不大吗?

再加上当初丧子之后,他虽然很有性趣,可王氏又没有,他又将就着王氏。

这好几年了,夫妻之间没有正常生活,再加上后来带残疾的心理打击,很有可能这就是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的最重要的原因。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象这种情况,单单用药,可能效果并不理想。不如一边让王氏多从心理层面给他疏导,另外,我再给他搞几个食疗的方子。

让他先从心理层面重拾信心,认为这不是多大个事儿,不用太担心。

最后,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于是,我就对刘聚说:“刘大哥,这事儿是你心理太压抑造成的。你这还不到要吃药的地步,因此,我决定给你设计几道食谱,你就按我的食谱吃个大半年,肯定有效果的。”

其实我这是纯粹的忽悠,谁知道我的食谱会不会有效果。我只是为了给刘聚一个心理暗示,让他自认为吃了我的食谱上的东西,就能重振雄风。

最重要的原因,我还是为了能从心里层面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主要是因为我以前救蓝氏母子,以及救常遇春、张思淑的时候,大家都对我有了一个固有的认知。认为我的医术高明,我说能治的病,他们都认为我能治好。

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他们都对我有点儿盲目崇拜。

但也就是这种盲目崇拜,反而让我在很多事情上不用对他们有过多的解释,他们就能听从我的安排。

因此,刘聚听了我的一番话,也是显得很兴奋。

我告知他,这几个食疗的食谱,我得回去查查书,写好了再给他送来。

当然,我也会给杜黑子一份,让他这次下山时,顺便就采购点儿食材回来。

刘聚对我这个安排很满意,我们这扯了大半天,也快中午了。刘聚又安排我在这儿陪他吃饭,于是我们就继续瞎扯。

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我与张思淑的婚事上。

提起张思淑,我就想起她刚才是因为不好意思听我和刘聚探讨那些事,才离开了。估计她也不会去蓝玫那里,因为那里正在准备我们婚事的相关事宜,她去了也是尴尬。

于是,我把这个猜测给刘聚说了。

刘聚说让我去看看,如果张思淑一个人在家,就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好在刘聚的家与张思淑的家离得很近,我就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到了。

她果然是一个人在家,我立即说让她跟着一起去刘聚家吃饭。她就跟着我来了,很快,菜也陆续上桌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着。

聊着聊着,我就问起刘聚,为什么把我们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九。

刘聚卖起了关子,问我对这个日子有什么看法。

我反复念叨着“十一月初九,冬月初九……”

也没觉得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我又转头问张思淑,她也表示不明所理。

刘聚见我们都猜不透,便笑道:“十一月初九,十一是不是两个一?”

我和张思淑都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娶美人

刘聚接着说道:“这两个一,不就是你们两个嘛!这成婚之前,你们是两个单独的人。”

我追问道:“那成婚之前是两个单独的人,成婚之后,那是一家人,也应该是十一月初一最好呀!怎么定个十一月初九呢?”

刘聚笑着道:

“我当初也觉得十一月初一,这个日子好。

但算命先生说这个日子和你们两个的“八字”相冲,算命先生说了几个日子,我最后从中选了个十一月初九。

至于为什么选择十一月初九呢?

我也是有想法的,这九是最大的阳数,表示很多的意思。

你想想,你们两个成婚了,那就是两个单独的人,成了一家人。

但以后肯定不光光是你们两个人厮守一辈子呀!你们肯定得生一大串孩子吧!

这孩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这九又是最大的阳数。

所以我选十一月初九,就是预示着你们将来多子多福嘛!”

听了刘聚这一番解释,我是笑得合不拢嘴,倒是思淑被羞得满脸通红的。

不过,我觉得她羞红了脸的样子,显得更加妩媚。于是,不禁多看了几眼。

思淑见我盯着她看,本就害羞,就忍不住拍了一把我的肩膀,愠怒道:“看什么看,讨厌!”

我和刘聚则是一阵哈哈大笑。

吃完饭,我们就各自回了屋子,我得给刘聚开几张食疗的方子。

说是回来翻翻书,其实哪有什么书。只好自己在家瞎琢磨。

这狗肉、羊肉天天吃,似乎也不大好,容易上火。

如果要防止上火,就得搞点凉性的东西吃,但添加凉性的食材,会不会又与狗肉、羊肉相冲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如用狗肉、羊肉类的熬粥喝吧,这喝粥又能进补,还能防止上火。

于是,我给刘聚定制了几道食谱。

这第一道就是羊肉粥。先将羊肉洗干净切成小丁放在锅里面,如果有羊腰子切片放里面更好。

然后加上枸杞,还有粳米,加上适量的水,用文火进行熬粥,当快煮熟的时候,再放入韭菜,在煮上两三沸,就可以吃了。

第二道就是狗肉粥。做法跟羊肉粥差不多,无非就是把羊肉换成狗肉,羊腰子换成狗腰子而已。

第三道就是麻雀粥,跟前面两道食谱也差不多,只不过是用洗净的麻雀肉代替羊肉、狗肉而已。

食谱写好后,我去找杜黑子,我只说刘大哥自从受伤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需要进进补。

我这有三道食谱,让他平常注意按食谱上所需的材料,采购这些物资给刘大哥送去。

刘聚的事儿,杜黑子还是挺上心的,当场就向我保证,一定要把大当家的身体给调理好。

我又想着现代人经常喝什么这鞭、那鞭泡的酒。我便让杜黑子下山去药铺看看,有没什么什么虎鞭、鹿鞭之类的,有的话买回来泡成药酒给刘大哥喝。

杜黑子也没废话,满口应承了。

杜黑子这里交待清楚了,我又拿着抄写好的食谱去了刘聚那里,让他平常每天都要喝粥,三种粥轮流着喝就行了。

另外,我也跟他说了,让杜黑子下山给他配点药酒回来,每顿饭前,记得喝一小杯。

刘聚对我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我又说了好些让他宽心的话,才告辞他去找张思淑了。

晚上,我又将今天给刘聚准备食疗的事儿给霏儿也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让她跟王氏好好说说,这刘聚的心理引导问题,关键还得靠她。

她毕竟也算得上与刘聚是老夫老妻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那么害羞了。

刘聚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心理问题,所以王氏平常就要对刘聚多关心、多体贴一些。

在那个问题上,王氏应该更主动一些,给刘聚多一些鼓励。加上我给刘聚定的食谱的作用,当然,有生理作用,也有心理作用。

总之,只要这几个方面都能起作用,刘聚的问题是能够妥善解决的。

这些话,我不可能给王氏讲,只能通过霏儿给她讲。

霏儿也明白我的意思,表示这个事儿她一定会尽力跟王氏沟通好的。

见霏儿这么配合,我说要好好奖励她一下,她问我给她什么奖励。

我一阵坏笑,道:“当然是最大的奖励啦!”话还没说完,我就朝她身上扑了过去……{此处略去四千六百字}

接下来的几天,把霏儿可是忙坏了,每天晚上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门了。

我则闲着没什么事儿,白天就拉着张思淑满山转悠,看看杜黑子种的桑树怎么样。

终于是到了十一月初九,我与张思淑大喜的日子。

和四个月前的情形差不多,一大早上,我又被罗仁他们开始折腾了。不过我是有经验了,也不怕,随他们折腾。

张思淑也是一大早就待来屋里,被霏儿她们一大帮女子给她穿衣打扮什么的。

上午,刘善荣过来了。他是奉周定成之命,代表黑石岭的众位弟兄向我和思淑道贺来了。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件拉丝软甲,这是给张思淑的。

当然,今天是没机会穿了,我让霏儿帮着收好。并向刘善荣表达了对黑石岭诸位弟兄的谢意。

中午的时候,要拜堂了。

刘聚跛着脚亲自来主持婚礼,现场刘聚说了好些个感人的话。他也提到,今天他才算是对师父有了个交待。

刘聚这一番话说完,在场好多人都感动了,思淑虽然盖着盖头,但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哭了。

虽然现场很嘈杂,哭声我没听见,但她的双肩随着抽泣的声音在不住地抖动。

我又不方便安慰她,好在霏儿和王氏就在她左右,不停地安慰她。

拜过了堂,思淑就被送进了洞房。

因为霏儿住在我原来的房子里,思淑还是住原来的房子,洞房就是她原来的卧室,只不过让杜黑子及王氏她们好好地拾掇了一番。

也就是说,今晚我就得去思淑的房间里过夜,如果以后要跟霏儿过夜,就回我自己的房间住。

反正是紧张忙碌的一天,但这一天我究竟做了些啥,我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记清楚了,就是霏儿和思淑都说要我少喝酒。今天是没办法,但我还是刻意控制了,饮酒的量并不多。

晚上,我来到了我与思淑的新房。

思淑还盖着红盖头,霏儿陪她坐在床边说着话。罗仁他们一干人等闹过一阵后,也就回去了。

王氏她们一干女眷见我这个“正神”归位了,也纷纷告辞而去。

一下子,屋子时就只剩下我跟霏儿和张思淑了。

霏儿不停地陪着张思淑说话,这意思我大概是听出来了,就是告诉思淑不要太紧张。

我心想,我这位大老婆真是不错。

于是,我便开玩笑道:“二位夫人,要不今晚,我们玩儿个双飞吧!”

霏儿和思淑都不知道“双飞”是什么意思。

我便告诉她们,这“双飞”嘛,就是今晚咱们三人一起睡。

哪知我这解释还没说完,霏儿就扑上来,对着我一阵猛捶。

捶完了,她才喝道:“你再瞎说,看我们两个不好好收拾你。我先回屋了,你可得对思淑妹妹好点,别猴急猴急的。”

我立即陪着笑,把霏儿送出了门。直到她进了屋子,我才转身关上了大门,进了我与思淑的新房。

我来到思淑身边,轻轻地揭开了她的盖头,思淑闭着眼,没敢看我。

但我能感受到她此时紧张得要命,因为她的双肩在轻微地颤抖,呼吸也十分急促。

为了消除她的紧张感,我挨着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道:“淑儿,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喝,好吗?”

思淑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我端着水在她身边坐下,准备把水递给她,但她还是没敢睁开眼睛。

于是,我便端着杯子,把水端到她嘴边,准备喂她。

这下,估计是思淑感觉到了水已到了嘴边,睁开了眼,见我正盯着她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便轻声道:“来,我喂你喝,乖!”

思淑本想拒绝,“嗯”了一声,说道:“我自己喝!”声音小得象个蚊子。

我知道她是害羞,便用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端着水杯把水送到她的嘴边。

这下,思淑没有拒绝,抿了两口。

我鼓励她道:“口渴就多喝几口。”

说完就用轻拍她后背的手搂住了她的一个肩膀,将她往怀中揽。

这次,思淑没有拒绝,肩膀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胸口。我又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总算把她给逗得笑了一下。

我知道此时她已不在那么紧张了,便问她道:“还喝水吗?”

思淑又“嗯”了一声。

我说:“这次我换个喂法啊!”

思淑不解道:“还能怎么喂?”

于是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努起嘴向她的樱桃小口靠近。

思淑看见,立即低下头,把头埋进我怀里,小声道:“你讨厌!快走开。”

我因嘴里含着一口水,也不方便说话。便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小下巴,把她那张标致的脸给抬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平送弹

思淑没有拒绝,头随着我的手抬了起来,但眼睛是闭上了。

这是一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面庞,也是一张美丽得令男人血脉喷张的面庞。

我含着一大口水的嘴就朝着这张美丽面庞上的小嘴凑了上去……{此处略去一万一千二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算得上是我从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每天有两位美人相伴,晚上还有两位美人轮流侍寝,我真是感觉这日子比当皇帝还爽。

过了几天,黑石岭中又传来好消息。

说是唐世超父子做的rán shāo dàn快完工了,加上之前已做好的各种dàn yào,总共大概有六百多枚。

当初我从黑石岭回来,就把准备让chén yuán贵去给常遇春送dàn yào的事情说了,chén yuán贵当时也是一口就答应了。

本来柳怀镜还准备过个十来天,才带车队去和州拉盐,但为了早日把dàn yào给常遇春送去,只能让柳怀镜他们提前几天出发了。

我把chén yuán贵和柳怀镜都叫了来,把黑石岭那边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阵商议,议定车队三天之后就出发。

车队出发之前,先派人去黑石岭把那些dàn yào都搬到韭菜山山脚的那个岔路口来等着。车队途经那个路口时,就顺便把那些东西带上。

我反复叮嘱柳怀镜和chén yuán贵,这次运送的dàn yào一定要轻拿轻放,要远离火源,否则发生了bào zhà事故,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另外,为了让这些dàn yào射程更远,在锥子山上,我也让杜黑子安排木匠,做了十多个小型投石机,投这些dàn yào正合适,这次让他们也全部给常遇春带去。

另外,我对chén yuán贵还有交待。

让他带十几个人去,到了和州,先去看看李善长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那一切好办。

如果没回来,就去找李善长的手下,让他们安排船只,由chén yuán贵带队亲自把这些dàn yào送到常遇春军营去。

至于为什么要李善长的手下安排船只,这主要是考虑到如果我们自己找船,到了太平那边还得跟那边的防守部队解释,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如果是李善长的船,那就好办多了。因为太平那边的防守部队是认得李善长的船的。

另外,我还给常遇春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蓝玫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让他给起个名字。

一切安排完毕,chén yuán贵和柳怀镜就下去准备出发的相关事宜了。

我则继续跟霏儿和淑儿过着甜蜜、幸福的日子。

既然思淑已经跟我成了婚,刘聚和王氏的事,我也让她跟霏儿一起跟进,让王氏要有耐心,多鼓励鼓励刘聚。

毕竟思淑跟王氏相识多年了,有些话说起来,肯定会更加大胆一些。

到了十一月底,刘善荣又来了。

这次他又带了一件拉丝软甲、一把陨铁刀、一把陨铁宝剑。这件拉丝软甲是给我的,陨铁刀也是我的,宝剑是思淑的。

这次的刀和剑都是采取的灌钢的新工艺,比上次的刀和剑的分量轻了不少。我和思淑试了一下,都觉得十分满意。

我让刘善荣给周定成带话,让他放心大胆地做试验。那个陨铁刀多打造几把,以后给常二哥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一人配备一把。

又过了几日,我们便商量着去和州的事了。

因为与沈大哥约好了,年底在和州会面的,我们预定腊月初十出发。

到了和州后,估计chén yuán贵也给常遇春送完dàn yào回和州了,可以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常遇春的近况。

另外还要跟沈大哥好好叙旧,当然还得看看李善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毫州的事情是否顺利,下一步去滁州有没有什么还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一切处理完,我就准备把霏儿送回石门。她也说过了,以后有淑儿跟着我,她在家里也安心。

至于把霏儿送回石门后,下一步的打算,就只能回和州了再看了。

刘聚那边的情况,我让霏儿和思淑一直在跟进。总之就是鼓励王氏要在刘聚身上多采取些手段,要有耐心。

可惜那个时候也没有淘宝,也没有"qi qu nei yi",不然让霏儿和思淑在网上给王氏买两套。

腊月初十,按照预定计划,我带着两位夫人,还有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一行七人,告别了刘聚他们,向和州而去。

在滁州的地界上,我们遇见了柳怀镜的车队。从他口中,我也得知,他们到和州的时候,李善长还没从毫州回来。

chén yuán贵找了李善长的手下,要了三条船,亲自带人送那些东西去太平的常遇春军营了。

到和州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一日了。

沈大哥还没来,chén yuán贵也没回来。我便与众人在联络点先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我便带着两位夫人和罗仁他们在和州城里好好转了一转。

这天晚上,李善长那边就派人来报信了,李善长今天下午刚回到和州,我们可以随时去找他。

我当即决定第二天去拜会拜会这位老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去见李善长了。

李善长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趟毫州之行应该是收获不小。

李善长把毫州之行的大致经过给我们讲了一遍,和我们当初预料得也差不多。

李善长去毫州后,先去拜访刘福通,但吃了几次闭门羹。最后,还是按照我的办法,先去找了刘福通的弟弟刘六。

这刘六任知枢密院事,都是因为沾了哥哥的光,平常结交拜会他的人就不似他哥哥那么多。

这刘六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李善长去拜会了他几次,每次都送了些好东西,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混得熟透了,经常以兄弟相称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刘六,从小就穷惯了,突然一下子当了官,那还不得多多捞钱,把自己这前半辈子受的苦给补偿回来。

既然李善长与刘六混熟了,李善长就向刘六讲明了来意。

刘六听说李善长是代表和州、滁州那一带的朱元璋来求官的,当即就给李善长打了包票。

刘六敢打这个包票,也不纯粹是一时托大,讲哥们儿义气。而是他认为,自己是在帮哥哥谋划大事。

当时,刘福通在龙凤zhèng quán内部其实是真正的一号人物,但他自己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再加上又想利用“小明王”的身份来忽悠普通人民群众。因此,就让韩林儿当皇帝。

“名不正,则言不顺。”

虽然韩林儿只是个傀儡,但他是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因此,刘福通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地位,就得笼络各方势力。

郭天叙、张天佑已死,原滁州、和州一带的三把手朱元璋要上位也无可厚非。

但滁州还有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如果立郭天爵为滁州、和州一带红巾军的头领也未尝不可。

用现在的话来讲,刘福通代表的龙凤zhèng quán就有一个自由裁量权,他们想扶持朱元璋也可以,想扶持郭天爵也有道理。

既然有这么一个自由裁量权,那就得用好这个自由裁量权,要让自己的权力发挥最大的效益。

因此,在刘六看来,朱元璋既然主动示好,他哥哥刘福通就没有理由拒绝。

只要朱元璋愿意唯他哥哥刘福通马首是瞻,这就是一件“双赢”的大好事。

另外,如果这件事儿他帮着办成了,那个新结交的好兄弟李善长肯定不会亏待自己,那不就是“三赢”了嘛!

刘六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没什么文化水平,但政治能力、权谋水平还是有的。

在很多情况下,政治手腕及其能力并不与其文化水平挂勾。不信你看看刘邦、朱元璋,文化水平在当时的社会并不出众,但政治权谋却是那个年代的翘楚人物。

在与李善长一番计议之后,刘六迅速去找了哥哥刘福通。

果然如刘六所料,刘福通也是有意结交这个兵权在握的实力人物朱元璋。

在刘六的穿针引线下,李善长迅速拜见了刘福通。

李善长充分发挥了能言善辩,外加善于忽悠的本领,一番话是把刘福通给说得服服帖帖。幸亏当时朱元璋不在场,不然刘福通得当场跟朱元璋结拜兄弟。

李善长那一番可以命名为《论刘福通与朱元璋结盟的重要性》的重要论述,如果是从“公事”的角度来说服刘福通的话。

那么接下来,李善长进献给刘福通的那一箱珠宝,就是从“私人关系”的角度,彻底让刘福通心服口服了。

当李善长从怀中拿出事先与朱元璋一起拟好的奏章递给刘福通的时候,刘福通只是草草看了一下,就满口应承道:“这事儿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刘福通让李善长先回住处等消息,三日之内,他毕竟把此事安排妥当,让他面见“小明王”韩林儿,并亲自递上朱元璋的奏章。

只要有他刘福通在,朱元璋在奏章上所言之事,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的。

果然,才过了两天,刘福通就派人知会李善长,让他准备第二天一早去拜见韩林儿。

第二百三十五章 沈万三再献重宝

当李善长走进以“小明王”韩林儿为首的龙凤zhèng quán朝廷之时,李善长心中立即有了一个想法:龙凤zhèng quán必败。

为什么李善长会作出这么个判断?

他是经过深入分析的。

当时的龙凤zhèng quán虽然经过短暂的辉煌,曾经夺取过安徽、河南一带大片土地,但在元军主力的反扑之下,其控制的地盘是越来越小。

但龙凤zhèng quán的排场仍在,韩林儿接见下属的大殿里,到处是装饰得金碧辉煌。李善长也私下听说韩林儿及其母亲杨太后平常用度也是十分奢侈。

如此一来,一些下属重臣,包括刘福通在内,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上行下效嘛!

一个还没有夺取天下的zhèng quán,就在提前透支夺取天下之后的红利,焉能不败?

李善长毕恭毕敬地高举着朱元璋的奏章,向前cān bài了韩林儿。韩林儿让身边的太监接过了奏章,并当众朗读。

太监读完后,韩林儿没有发话,而是问道:“众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一般能在决策一件重大事情之前,一点倾向性意见都不发表,直接问下属是什么意见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人是能够掌控全局,故意以这种方式,看看下属是些什么意见的领导者。

另一种人就是自己实际只是个傀儡,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听之任之的傀儡型领导。

韩林儿显然就是后者。

他这话问完之后,下面鸦鹊无声,没有一个人发言。

盛文郁、罗文素都低着头,时不时瞄一眼刘福通。

这二人还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的。

以前杜遵道当右丞相,盛文郁当左丞相,刘福通只是一个平章。因此杜遵道就逐渐自大起来,发展到后来,他都不把刘福通放在眼里了。

这岂是刘福通能够忍受的?

得了,你不把我放眼里。好了,我就让你闭上眼睛。就这样,杜遵道被刘福通杀了。

杜遵道死了之后,刘福通当了右丞相,这下他是名符其实的韩林儿之下的一号人物。

盛文郁、罗文素就聪明得多了,人家军政大权一把抓,和他作对无异于找死,凡事听之任之,当个“和稀泥”的太平官儿得了。

既然盛文郁、罗文素有这个政治觉悟,那刘福通就少了很多麻烦。

他们是在等自己发言表态呢。但刘福通还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霸道,便拿眼瞅瞅自己的弟弟刘六。

刘六心神领会,出列大声奏道:“臣有话说。”

韩林儿程序性地说道:“爱卿请讲。”

刘六奏道:

“滁州、和州方向的红巾军本来已渡过长江,只要坚持下去,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

但郭天叙、张天佑不幸战死。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主将战死要稳定住军心。

我认为朱元璋的奏本说得很好,我也赞同他奏章里提出的方案。由朱元璋任平章政事,郭天爵任中书省右丞。

这一是体现出对郭子兴后人的恩恤,二也是向大家表明一个态度,我们龙凤zhèng quán的用人策略是‘能者上’。

这样更能激发一些将士建功立业的热情。”

刘六奏完入列,刘福通又看看盛文郁。

盛文郁是左丞相,虽然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好歹这些人中,除了刘福通就属他的官儿最大。

刘福通拿眼看他,意思很明确,你赶紧表态吧!

盛文郁、罗文素早就一直盯着刘福通,看他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他的弟弟刘六打响了第一枪,现在轮到盛文郁了。

于是,盛文郁出列奏道:“臣也有话讲。”

韩林儿仍旧是程序性地说道:“爱卿请讲。”

盛文郁当然是顺着刘六的话头,接着向下说。

无非就是说郭天爵尚且年少,又没什么带兵经验,不适宜担任滁州方向的一把手。朱元璋则已是身经百战,由朱元璋担当平章政事兼都元帅是再适合不过了。

盛文郁说完,罗文素接着说。

无非就是再一次论证朱元璋奏章的正确性,以及任命朱元璋为滁州、和州方面一把手的现实紧迫性。

最后,刘福通也表了态。

无非就是什么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说明大家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之类的。

总之,明明是刘福通一心想提拔朱元璋当个地方的一把手,最终成了会议集体讨论研究决定。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朱元璋这事儿算是基本上妥了。

这最后一步就是韩林儿表态,或者说是由他作总结发言了。

韩林儿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知道好歹的。

杜遵道的死让他明白,乱世之中,兵权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手下无一兵一卒,当“皇帝”无非就是过过干瘾。

于是,韩林儿很配合地先把参会的众位,以及远在太平的朱元璋都表扬了一番。

最后还少不了说几句,今天的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是一次龙凤zhèng quán发展史上重要的大会。

大会胜利闭幕后,李善长也如愿拿到了龙凤zhèng quán颁发的任命文书,当然这个文书不是现代的红头文件,而是以圣旨的形式下发。

因为当时兵荒马乱,韩林儿也不便专门派几个太监去太平和滁州宣读任命了,直接把这个圣旨交给李善长得了。

拿到圣旨后,李善长很明事理地再次拜会了刘六,将剩下的半箱珠宝全部送给了他。

李善长算是看明白了,这龙凤zhèng quán就是刘福通的“一言堂”,只要把刘福通兄弟给侍候好了,一切万事大吉!

可让李善长没想到的是,就在李善长拿着圣旨准备回和州的时候,刘福通突然又接见了他。

刘福通见李善长不为别的事,就是让他给朱元璋带了一封他的亲笔书信。书信用火漆封了口,里面是什么内容他也不清楚。

但从刘福通的话里,李善长也能把信中的内容大致猜个**不离十。

刘福通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朱元璋的仰慕之心,细数了他的一些光辉历史。并说他日见面,二人再来宰杀白马,结为兄弟。

因此,李善长也就断定,刘福通信中的内容应该就是愿意与朱元璋结交的意思。

李善长讲述完毫州之行的经过后,对我再次表达了谢意。

我问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说他也是刚回来,就此事已向马氏、郭氏作了汇报。他准备年前去趟太平,把刘福通的书信交给朱元璋,另外也要把圣旨给朱元璋看看,让他放心。

而且这道圣旨就是朱元璋的任职命令,得给高级将领,特别是原来郭天叙、张天佑部的将领看一下,让他们从此就一心一意地跟前朱元璋干。

我觉得李善长这个安排不错,听说他要去趟太平,我也想去看看常二哥。

李善长听说我也要去,满口答应了。

但我其实还有个想法,就是等沈大哥来了,一起过江去太平,他毕竟和常二哥是好久没见面了。

但又不知道沈大哥什么时候到和州来,如果来得太晚了,要过年了,也没办法去太平了。

如果年后去太平,那就耽误了李善长与马氏、郭氏去滁州的事情。

于是,我问李善长什么时候出发去太平。

李善长表示,这事儿他先禀报马氏、郭氏一声。这去太平一来一回得两天,在太平至少也得待两日。所以,最迟也得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五日出发。

我一想,他说得也是,总得在春节前赶回来。

我便提议道,如果腊月二十五日之前,沈大哥赶来和州了,就带上他一起去。

李善长当然是没什么理由反对。

也算是凑巧,当晚沈大哥的船就来和州了。这次沈大哥又带了三个首饰箱,里面放着三顶凤冠。

当沈大哥将这三个箱子打开时,我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个做工的确是太考究了,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是来自西洋,又大又亮眼,这在当时的国内是很难找到的。

沈大哥也言明,这次他回去也是下了大功夫,让苏州最好的工匠给他赶制了这三个凤冠,所以到和州来的日子稍微迟了一点。

我告诉他来得刚刚好,正好明天可以去面见马氏、郭氏,后天跟我们一起过江去看看常二哥。

沈大哥听说后天要去见常遇春,也是十分兴奋。

为了顺利成行,我当晚就去找了李善长,让他安排明天沈大哥见马氏、郭氏的事情。

李善长也知道后天我们得去太平,只好明天一早去找马氏、郭氏安排时间了,让我们就在家里等他消息。

第二日巳时,李善长的人就送来了消息,让我们下午未时去他府上,然后跟他一起去拜见马氏、郭氏。

午饭后,我们如约而至。李善长便带着我们去见马氏、郭氏。马氏早坐完月子了,这次与郭氏在朱府的大厅接见了我们。

上次没有见着马氏的面,这次总算是瞧见了。

客观地说,马氏长得并不算很漂亮。如果说我的霏儿跟思淑能算得上绝世佳人的话,郭氏则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姿色,但那马氏顶多只能算是稍有几分姿色。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二入太平

但从马氏的言谈举止中,我能感受到一种恢宏的气度。这决不是一般女人能够所及的。

也难怪她这么一个糟糠之妻能在日后朱元璋登上皇位之后,稳如磐石地当着朱元璋的女一号。

在现实生活中,不知大家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如果一个事业非常成功的女人,长得一点儿都不算漂亮。那你可千万得注意这个女人,这女人绝对是实力派人物。

无庸置疑,马氏就是一个实力派的人物,是一个值得众人景仰的实力派人物。

正因为我想到了这些,在整个会见过程中,我都对马氏表现出了十分恭谦的态度。

我大哥沈万三是何等人物,他日能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人物,那察言观色的能力自是不必说了。见我对马氏如此尊重,他自然也是表现得十分恭敬。

马氏、郭氏对沈大哥进献的这三件凤冠是赞不绝口。

沈大哥也表示,本来只想做一顶凤冠让他们带去和州送给张夫人的。但做好之后,沈大哥忽然觉得这样的凤冠只有马夫人、郭夫人配得上,于是又让工匠赶制了两顶。

所以就把来和州的日子给耽误了,直到昨天晚上才来。

这番话直把郭氏是说得心中比蜜还甜。但马氏就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了,她只是微微一笑,未再说其他过多的话。

总之,这番见面还算是比较成功的,双方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着商谈。

马氏反复表示,此次沈大哥是帮了他们朱家大忙,他日若有机会,他们朱家一定要感这个恩。

告别了马氏、郭氏。我们约定,明日一早在码头乘船去太平。然后各自回家。

因为去太平来回顶多四天,我就不打算带霏儿和思淑了。

思淑虽然见不着常二哥有点扫兴,但我一再强调,以后见常二哥的机会多,这次时间太紧。而且她如果跟我去了,把霏儿一个人留在和州我不放心。

思淑还算是听话,当晚我准备去霏儿房间里歇着,但霏儿说身体不方便,让我去思淑那里。

去到思淑那里,她很奇怪我怎么来了。

我逗她道:“怎么了,不欢迎啊!”

思淑一乐,道:“什么欢不欢迎的,你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立即解释道,霏儿说是不方便,我就过来了。

思淑也跟我调皮道:“那我也不方便,你今晚自己另外找个房间睡吧!”

我笑道:“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思淑“嗯”了一声。

我接着道:“哪里不舒服呀?”

思淑调皮道:“浑身都不舒服。”

我假装故作沉思,然后道:“难道是上次被毒蛇咬了,伤口还没恢复好?来,我来帮你检查检查!”

说完,我就准备去扒她的裤子。

思淑见状,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你不要过来!”

我怎么会听她的,立即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此处略去九千九百字}

第二天一早,李善长带了四个随从,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外加上沈万三一共八个人上了去太平的船。

在江面上,我们竟然遇见了陈元贵。他说他已将那批dàn yào都完好地送到了常遇春的军营,并教会了他们怎么使用,因此才在太平耽搁了几日。

我让陈元贵先回和州休息,我去太平看看常二哥之后,年前会返回和州的。

到太平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善长邀请我和沈大哥一起去见朱元璋,说这次毫州之行如此顺利是因为我们帮了大忙。

我不想去,因为朱元璋这个人我不太想与其打交道,但沈大哥的兴致很高,满口答应了李善长的邀请。

我想单独劝沈大哥不要前往,但也没机会开口。但我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的,有些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大哥一心要与朱元璋结交上,就由得他吧。

于是,我对李善长和沈大哥谎称道,昨晚受了点风寒,今天坐船时就一直觉得头疼,所以晚上我就不去见朱将军了。我这状态这么差,去见他,也是对他不尊重。

李善长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勉强,只有沈大哥替我惋惜。

当晚,我便与罗仁、陈定邦在李善长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李善长安排人带我们去了常二哥的军营。

去见常二哥的路上,沈大哥也提起了昨天见朱元璋的情况。沈大哥讲,朱元璋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

昨天李善长给他介绍了此次沈大哥慷慨解囊的事迹,朱元璋对其也是大加赞赏,并表示他日如有用得着他朱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另外,据沈大哥讲,朱元璋看了李善长带来的圣旨,显得十分平静。看了刘福通写给他的信,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其他下文。

不过,昨天晚上朱元璋交待,让原郭天叙和张天佑部下的高级将领,今天晚上务必赶到太平城,他有事情宣布。

另外,关于龙凤朝廷的这道圣旨,他也派人向他原来的嫡系部队去传达精神。

这意思很明显,诸如徐达、汤和,包括常遇春之流,这些他原来的手下,只需要要告听他们,如今他已经是一把手,是平章政事兼都元帅就行了。

至于原来郭天叙、张天佑的部下,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这道圣旨。

并借这个机会,看看众将是什么态度。服不服他朱元璋的领导。

要是服从,那一切好办;要是不服从,那也好办,就得想办法收拾他们。

沈大哥还有一件事大惑不解,便也问我。

原来朱元璋听说沈大哥在苏州一带做营生,便问他与张士诚熟不熟,向他了解他对张士诚的看法。

沈大哥也不知道朱元璋这么迫切地想要了解张士诚干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张士诚的事迹,诸如他是盐贩子起家,最后走上了与元军的对立面。

对于张士诚的堂弟张士荣就是他生意上的得力助手这一事是只字未提。

奇怪得是,朱元璋对张士诚的好多事情都是一问到底。什么他平常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玩儿什么、有几个小老婆,是喜欢权,还是喜欢财,还是喜欢色什么的,总之是问了一大堆。

沈大哥也不知道朱元璋问这些东西起什么作用,反正道听途说的好多东西就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把张士诚说得既恋权,又贪财,还好色。

细细一想,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有几个男人不是这样的,恋权、贪财又好色?

我心中想想,也是暗暗好笑。

这朱元璋的确是个人精,这事业才刚起步,就在密切关注天下各路诸侯的情况,看看谁才是他今后最大的对手。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要把一切都了解清楚,将来与别人交手的时候,才能占得先机。

这些话,我当然是不便对沈大哥说的。

我只好说,估计这朱元璋觉得张士诚与他一样走上了反元道路,是不是二人有些共同点,他日是否能够一起合作吧!

在当时,我这解释也完全说得通,毕竟当时的朱元璋、张士诚都只是小打小闹,元朝的统治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稳固。

我们赶到常二哥军营的时候,他正在指挥所属兵士演练那个“三角进攻”的突袭战术。我和沈大哥没去打断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到临近中午的时分,他才命令部队休息。此时,我和沈大哥才前去与他会面。

常二哥见沈大哥来了,直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叫他。我和沈大哥都笑着说,我们想看会儿常遇春将军是怎么练兵的。

我和沈大哥都向常二哥道了喜,陈元贵来了也给他带来了蓝玫又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好消息。

常遇春听我们向他道喜,也对我们表达了谢意。

我惦记着当初蓝玫让我给起名字的事,便问他给儿子的名字起好了没有。

常遇春笑笑说,第一个儿子,他起的“茂”字,就是希望将来他们常家多子多孙,枝繁叶茂的。

这才没两年,第二个儿子就出生了,看来这个“茂”字还起得不错。

至于这第二个儿子嘛,他现在已经投军了,无非就是想将来闯出一番富贵,升官发财嘛,他准备第二个儿子就起名“升”,预示着升官发财之意。

我和沈大哥一琢磨,“常升”也名字也说得过去,就说起得好。

中午,我们三兄弟在一起边喝了点儿小酒,边聊起了分别后各自的事情。兄弟多日不见,自是有好多事情要叙。

我与思淑成婚的事,常遇春也从陈元贵口中得知了。他一个劲儿地说,思淑跟着我,他也放心了。还一在强调,思淑是个好姑娘,让我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儿。

沈大哥也在一旁插嘴,说我福气好,一定要珍惜。

对于这事儿,我是拍着胸脯向两位大哥保证了,我会一辈子对思淑好的。

聊着聊着,我们就聊起了当前的战略形势。

常二哥也是今日刚刚收到消息,说是龙凤zhèng quán任命朱元璋为平章政事兼都元帅。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谋取采石矶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便问常二哥,他对这个人事任命有什么看法。

常遇春表示,这样一来,就正式确立了朱元璋的军事领导地位,便于下一步的统一指挥作战。

据常遇春分析,过完年后,朱元璋肯定得带领大军开始大fǎn gong,拿下集庆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当时,康茂才率水陆两军共计约两万余人驻守采石矶,扼守住红巾军沿长江北上取集庆的必经之地。

左荅纳识与陈兆先部扼守方山,福寿屯重兵在牛首山一带,基本上也就堵死了红巾军从溧水向北经陆路攻集庆的道路。

句容方向,我军虽有徐达、邓愈带重兵窥视集庆东部。但集庆东边蒋山{今钟山}一带有元重兵把守。包括上次趁乱杀陈野先的汪诚部,也都驻扎在此地。

另外,徐达、邓愈背后有镇江的元兵,要防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外,长江北面的扬州还有元朝的重兵。

虽然扬州的兵以苗兵为主,战斗力不及蒙古兵。但苗兵人数众多,随时可以过江驰援集庆。

因此,句容方向,徐达、邓愈因为得顾忌镇江和扬州两个方向的元军,也难有大的作为。

虽然我军目前对集庆实现了半包围,但真要寻个突破口,也是十分困难的。

要说元军的兵力薄弱之地,就属采石矶了,因为此地元军兵力尚少。

元军之所以敢派比我军人数还少的兵力镇守采石矶,就是考虑到他们的水军占优。

我军虽然陆军人多势众,但战船都是小船,无法取得水面优势。那样步兵是不宜太冒进的,不然会受到敌水军从侧面的打击。

如果我们能击溃采石矶的元军水师部队,甚至攻占采石矶,那可以说对整个战局是有绝对性的扭转作用的。

元军一旦采石矶失守,必定会从牛首山、方山一带调集部队西进,堵截我军主力沿长江北上之路。

即使是这样,因为我们击败了元军的水军部队,我们就取得了江面的控制权,元军的驰援堵截部队就会受到我们的水陆两面攻击。

所以,整个集庆战场的关键就是采石矶。

常遇春说到这里,我们都非常赞同他的分析。

他问我是不是要应当朱元璋请战,当这个攻占采石矶的急先锋。

我笑着问常二哥,拿下采石矶,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常遇春说我让陈元贵送来了这批dàn yào后,他就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些东西攻击康茂才的水军部队。

陈元贵总共送了六百余枚dàn yào过来,大部分是rán shāo dàn,而且水军也最怕遭遇火攻。

因为当时的船只都是木头制作,而且为了起到防水防腐的效果,木头表面都是用桐油刷过多遍。

但用桐油刷过多遍之后,又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容易着火。而且一旦着火,就很难扑灭。

常遇春的想法是这样的,他们先派兵佯攻采石矶,康茂才必定水陆并进南下fǎn gong。

在元军南下之际,我军的水军迅速后撤,但陆地上的步兵坚决守住原有的阵地,绝对不退缩一步。

同时也要做好西边江面上的防御,防止敌人水军从江面上向我军发起侧面打击。

这样一来,元军的水军见侧面打击没什么效果,必定继续南下追击我们的船只。

待元军水师部队大举南下之际,我们的船只立即掉头,向敌军发射rán shāo dàn,敌军的船只遇到火攻肯定会大乱。

为了防止被烧死淹死,这些船只肯定会朝岸边驶去。

此时,元军的水师部队其实是进入了我们的地盘。这时,埋伏在长江左岸江心岛上的步兵,和长江右岸的步兵,迅速向敌军的船只发动进攻。

敌军的船只着火了,哪还有功夫抵挡我们的进攻?要么跳水逃命,要么靠岸投降。即使是跳水的元兵,也是十有**会被我军擒获。

江心岛的最北端不光是有重兵把守,而且还得配备几台投石车和约两百枚rán shāo dàn。

一旦我军发起反击,他们就立即用rán shāo dàn扼守住此处的江面。其目的便是让元军已通过此处的船只是有来无回,绝不放走任何一条敌船。

如果元军的水军部队遭受重创,那拿下采石矶就问题不大了。

这时,太平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倾巢出动。

本来元军的兵力就不占优势,水军又败了,那一万余步兵,是不可能经受住我们水陆两路大军的攻击的。

我和沈大哥听了,都觉得常遇春的这个战斗方案还是不错的。

果真如此,能顺利拿下采石矶的话,元军的防御部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牛首山、方山一带的元军防御阵形必然被打散。

这样一来,如果溧水方向冯国胜部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元军就成了顾头而顾不得尾。

我当即提议,晚上把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几个叫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再把这个作战计划完善一下。

如果大家都有信心拿下采石矶,再去向朱元璋请战也不迟。

常遇春也觉得我这个想法不错,当即安排人去准备,并说得把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也叫上。

这二人虽然不隶属于常遇春,但此次防御采石矶的康茂才部他们是配合常遇春的部队。

因为这二人投奔朱元璋之前,在巢湖一带水上干营生,对水战还是有些经验。因此,他们兄弟二人主要负责水面的防守。

傍晚,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安、廖永忠是陆续都来了。

这些人除了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其他人和我都算是比较熟了。特别是甘泽生和陈维林,按说还是先认识的我,后面才认识的常遇春。

大家见面,也是嘘寒问暖地扯了一番。

直到菜都上齐,大家都满上酒,一起干了好几杯,常遇春才把话题扯到了夺取采石矶的计划上。

常遇春将他初步拟定的作战计划跟大家都讲了一遍,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蓝玉、裴德龙、崔道远三人都是从锥子山上下来的,也没什么水战经验,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当即表态要跟着常遇春拿下采石矶。

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安、廖永忠四人始终是一言不发。

我便端起杯子先后向四人一一敬了酒,才说道:

“泽生兄、维林兄、永安兄、永忠兄,要说起打水战,你们黑蛟帮和巢湖的兄弟比起我们锥子山的兄弟的水平肯定是高。

不知道你们对常二哥的这个计划怎么看?

你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补充?

希望各位兄弟今日能够畅所欲言。”

甘泽生先发话了,他说道:

“常将军的这个作战计划是十分好的。

但是就是我们的战船太小了点,而且速度又不快。

虽然我们有秘密武器,但元军要是发了狠向我们的小船撞过来,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鸦雀无声。

是的呀,我们的船太小又慢,可是一点儿战术优势都没有。

一般而言,船大速度慢,船小应该是较灵活,移动速度快。

但我们的战船,其实基本都是征用的渔船。元军的战船才是正儿八经的战船。所以,我们的船不光小,而且慢。

元军真要拿船撞我们,我们还真没办法。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陈维林说道:“要不,我跟泽生回黑蛟帮一趟,找大当家的借几条好船来用用?”

我一听这个主意不错。黑蛟帮就是在水上起家的,他们的船又快又结实,好多船船头还包了铁皮的,就是为了在江面上干仗,能撞翻敌人的船。

如果能从黑蛟帮借来船,那我们的船不光比元军的船行进得快,也不怕他们撞,我们的rán shāo dàn的秘密武器就能充分利用了。

于是,我说道:“你们两个如果能去借船那真是太好了。要不我给友广兄也写封信,我想这事儿,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甘泽生道:“胡大哥能写封信是最好了。毕竟你在大当家面前的面子比我们俩是大多了。”

我当即给傅友广写了封信,言简意赅,除了问好,就是向他借船。毕竟我们是老相识了,说话办事儿不用拐弯抹角的。

常遇春也当即拍板,让他们二人明日就带着书信回安庆找傅友广,正好可以家里过个年,过完年迅速带着船只归队。

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的作战事宜了。

甘泽生、陈维林自告奋勇,说要带着以前黑蛟帮的兄弟担任水上攻坚的任务。

常遇春说这水军先是要诱敌深入,然后fǎn gong。fǎn gong过程中还得使用秘密武器,所以他得坐镇水上。

由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约两百号弟兄加上常遇春约带一百人,总共三百余人就担任这水上诱敌外加反击的重任。

廖永安表示三百人太少了点,他让弟弟廖永忠带上以前巢湖上打水战最有经验的两百号兄弟也参与水上作战,好歹也得凑够五百水军嘛。

大家对廖永安这个提议也表示同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平献策

按照计划,裴德龙则带五百人在江心岛的最北端埋伏,一旦反击开始,他则要牢牢守住此地。

江心岛的其他兵士原归廖永安指挥,这次继续由他指挥。其任务就是fǎn gong一旦开始后,他们就在江边截杀元军的船只。

太平城北的江东部队则由蓝玉全权指挥,崔道远为副将。

蓝玉的任务是坚决顶住北边康茂才的陆军部队。

崔道远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蓝玉抵挡北面强敌的时候,做好江面的防御,防止元军水师部队从江面上打击我们的步兵。当fǎn gong开始后,他的任务就跟廖永安一样,截杀元军的船只。

议了一晚上,大家都认为这个方案是万无一失了。常遇春才表示,明天他将入太平城,亲自向朱元璋请战。

一旦重创元军水师部队,还得请朱元璋尽遣太平城内兵力立即向北进攻,一举拿下采石矶。

众人都认为此方案甚好。

蓝玉忽然来了一句,此次若能拿下采石矶,溧水北边元军必然西移,其防御阵形必将被打乱。说不定溧水的冯国胜就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扬州或者镇江的元军能有办法牵制住其中一个,那徐达、邓愈在集庆的东边就能做做文章了。

那样一来,整个集庆的防御阵形就全被打乱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跟着附和。

但真要想办法牵制住扬州或镇江的元军,那是谈何容易。

正在大家感慨之时,大哥沈万三突然发言了。

他说道:

“众位兄弟,听你们刚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我一个生意人,似乎是插不上嘴。

这扬州的元兵,以苗兵为主,这苗兵的头子叫寻朝佐,是个地地道道的苗人。

当初他找我买过私盐,我与他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这湖广行省的平章阿鲁辉就把治所设在扬州。阿鲁辉是蒙古人,寻朝佐是苗人。阿鲁辉向来比较歧视寻朝佐,时不时克扣军粮。

方国珍、张士诚起义后,食盐供应吃紧,那阿鲁辉更是不给寻朝佐的苗兵部队供应食盐。

寻朝佐没办法,最后找我买过大批私盐。直到现在,我每个月还给他供应私盐。

这寻朝佐要说肯定是恨透了阿鲁辉。

不如我去当个说客试试,让他找个机会杀掉阿鲁辉,如果能投降我们,那更是求之不得。

这样一来,扬州的苗兵就不可能驰援集庆。徐达、邓愈部只需要防着镇江的元军就行了。

如果能瞅准时机,在集庆的东边拔掉几颗钉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特别是常二哥,他激动地拉着沈大哥的手说:

“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呀!

你这要是成功了,那绝对是朱元帅拿下集庆的大功臣呀!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面见朱元帅。

不对,不对,三弟也去,我们三兄弟一起去。”

我一听,心中一惊,去见朱元璋,这可使不得。

于是,我赶紧说道:

“此次见朱元帅,主要是两件事。

一是常二哥汇报一下夺取采石矶的作战计划,并请战。

二是沈大哥自告奋勇去苗营当说客,力争说服苗兵反水。

这我去了是多余的,而且我明天还和李善长有要事相谈。

我看这样,明日一早,我们三人立即回太平城。

大哥、二哥去见朱元帅,我则去见李善长。”

常遇春一向对我是言听计从,听说我还和李善长有事相商,以为我们还有什么重要事情,也就不勉强我。

倒是沈大哥是个精细之人,酒席散后,单独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去见朱元璋。

我与他既然是兄弟,有些事情就不能藏着掖着,但未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也不能说得太透。

我只好对沈大哥说,朱元璋这个人能力出众,我看将来是能成大事之人。

但成大事者往往都不拘小节,为了更大的利益,他可能会牺牲一些小利益。

因此,与他打交道,还得处处小心,为自己留条后路。

如果现在我们三兄弟都跑去见他,他一下子就把我们的底牌都看完了,这样对于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我认为,我既然没什么事儿跟他说,还是不要与他直接打照面的好。

这样,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儿,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良久,似乎有所领悟,说道:“三弟,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支持你!”

这话说得我都有点儿感动了。

我握紧沈大哥的手,说道:“大哥,我也一样,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也支持你!”

第二天一早,按照计划,甘泽生、陈维林带着几个人回安庆找傅友广借船去了。我跟着沈大哥、常二哥还有罗仁、陈定邦一起回了太平城。

入了城,我假装去找李善长,沈大哥和常二哥则去拜见朱元璋。

李善长刚好也在,不过我根本找他没事,也就是问他是不是明天一早出发回和州。和李善长闲扯几句后,我和罗仁、陈定邦就回到李善长给我们安排的住处休息。

直到下午,沈大哥、常二哥才从朱元璋那里回来找我。

据他们二人讲,朱元璋对他们说的两件事都十分感兴趣,因此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朱元璋亲口承诺,如果这次沈大哥能说服苗兵头子寻朝佐反水,以后他在朱元璋的地盘上是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

沈大哥得到朱元璋这个承诺,自然是欢喜得很。

常遇春的那个作战方案,朱元璋也是十分赞同。并表示,常遇春一旦重创康茂才部水军,朱元璋便亲自率领太平城内的主力北上,一举拿下采石矶。

为了确保此次攻取采石矶的任务成功,朱元璋还决定立即调派和州的冯国用、耿再成过江待命。

冯国用是冯国胜的哥哥,其作战也是十分地勇猛。耿再成也是朱元璋当初刚投奔郭子兴不久,就跟着朱元璋一起干的人,也算是朱元璋的嫡系。

这二人当初也参与了夺取采石矶的战斗,攻占太平后,朱元璋怕和州方面有什么闪失,又命二人在和州驻防。

这次听了常遇春的攻占采石矶计划,觉得此事若成,定能起到左右整个集庆战局的决定性作用,便决定把赌注都押上,让冯、耿二人都来参战。

看着二位大哥谈得都很高兴,我也不便扫他们的兴,就认真地听。

这时,李善长又来了。他提出今晚他安排,和我们三兄弟好好聚聚,吃个晚饭,饭后常遇春再回军营。

常遇春一看这个机会也难得,今日我们三兄弟一别,不知又得何年,我们三兄弟才能再次相聚,便爽快地答应了李善长这个提议。

当晚,大家喝得很尽兴。席间,沈大哥和常二哥还给我们讲起了另外一件事。

就是今日上午,他们两兄弟正与朱元璋密议攻取采石矶及招降苗兵的过程中,原郭天叙、张天佑手下四大将领来参见朱元璋。

这四大将领分别是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这四人都是当年跟着郭子兴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从资历上来说,他们并不比朱元璋低。

朱元璋要想管得住这四大将领,肯定得费些工夫,还得耍些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要让李善长去毫州讨封的原因。

当然这个讨封只是第一步,让朱元璋可以“名正”地领导他们,至于下一步能不能“言顺”,那还得看朱元璋的本事。

这四大将领进来之后,朱元璋并未让常遇春、沈万三二人回避,当然他们之间所密谈的事情是早就不说了。常遇春和沈万三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人进来后,也是先向朱元璋行了礼,毕竟别人是左副元帅嘛!

朱元璋笑呵呵地让四大将领都坐下,然后嘘寒问暖一阵,都两盏茶的功夫了,正事儿朱元璋还只字未提。常遇春和沈万三都有些坐不住了,倒是胡大海先开口了。

这胡大海长得是五大三粗、体壮如牛,其声如洪钟,且相貌丑陋,如恶煞厉鬼一般。据说这人年少时游手好闲,沦为乞丐,后来投了郭子兴,因作战勇猛,得到郭子兴赏识。

但这人也有个毛病,就是嗜杀成性。因此,当初郭子兴只把他当个将才,并未象朱元璋等人这般,外放他去当一方诸侯。

胡大海嚷着大嗓门道:

“朱老哥,你昨天就派人来叫我们哥儿四个,让我们昨晚务必赶到你这里。

当时都是申时时分了,赶到你这里不得半夜啊?

我们哥儿四个一合计,我们晚上要是不在军营,万一出个什么岔子,那就麻烦了。索性我们哥儿四个,今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快马加鞭赶过来。

可我们哥儿四个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赶过来了,你老哥净扯些不咸不淡的话,你这不是拿我们兄弟寻开心么?”

原来郭天叙、张天佑带着五万兵马过江,两次攻集庆失败后,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当初收拾残兵败将的时候,徐达带了五千残兵到句容,常遇春带了五千残兵回太平。

第二百三十九章 收伏四大将

余下的还有近两万人就编在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人名下,每人四千;其余的兵马则编入冯国胜部下。

这四人跟着冯国胜一起驻守溧水,受冯国胜节制。

昨天让这四人立即回太平的军令传达后,这四人是一阵密议。他们怕是朱元璋耍什么花样,是不是把他们骗到太平去,准备软禁他们,夺了他们的兵权,甚至杀害他们。

毕竟他们四个是跟着郭天叙、张天佑混的人,和朱元璋原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这四人接了命令并没有立即出发来太平,而是商量着怎么对付朱元璋。

最终,四人决定,这太平肯定得去,都元帅和右副元帅都死了,朱元璋这个左副元帅就最大。如果他们不去,就是违抗军令,朱元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掉他们四个。

为了防止去了太平被朱元璋挟持,四人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吩咐了他们的亲信,一旦他们在太平有危险,立即带兵向西攻太平。

于是,今日天还没亮,这四人就一起赶回太平。

朱元璋故意绕了半天弯子,就是想看看这四个人的底牌是什么。其实,这四人在溧水的一举一动,早有冯国胜的密探报给朱元璋了。

朱元璋现在并不想动这四个人,毕竟这四个人打仗还是有一套的。现在攻取集庆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自相残杀那正好是元军想要看到的。

朱元璋笑呵呵地对胡大海道:

“胡老弟啊!我就喜欢你这个爽快的个性。

其实我这么急着把你们四个叫到太平来,是遇到了一件难事啊!

想请四位老兄弟帮我出出主意。”

胡大海“哦”了一声道:“有什么难事呀?”

朱元璋道:

“天妒英才呀!

都元帅和右副元帅不幸早逝,咱滁州、和州,包括咱渡江的红巾军得有个人领头呀!

俗话说得好嘛,‘蛇无头不行’嘛!不知四位老兄弟觉得谁来代替郭元帅的位置比较合适呀?”

这胡大海是个粗人,但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计,郭天叙、张天佑都死了,按军中的排位,轮到朱元璋了。

但滁州还有个郭天爵,他可是郭子兴的亲生儿子,按说他也有资格继承郭子兴的领导权。

如果让朱元璋当老大,他们这四个以前不是他的嫡系,肯定没好日子过。而且朱元璋这个人本事又大,他们四个就是想来个“服编不服调”,恐怕也不行。

但如果让郭天爵来当这个老大,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郭天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肯定是管不住他们四个老油条,那样的话,他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胡大海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先看看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的想法也跟胡大海差不多,且他们三个更加稳重一些,于是朝胡大海点点头,意思是你先说,我们帮着你说。

胡大海这个打头炮的就开口了,说道:

“朱老哥,按照咱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父亲传给儿子,哥哥传给弟弟。

郭老元帅死后,郭天叙继承了都元帅之职。现在郭天叙死了,他又没有儿子,可他有个弟弟郭天爵呀,这郭天爵可是郭老元帅的亲生儿子。

由他来继承郭天叙的领导权,我们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胡大海一番话讲完,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个还是稳坐diào yu tái,没有发话。

朱元璋又笑着问他们三个,是什么意见。

这下,再也没办法回避了,这三个只好顺着胡大海的话头,继续阐述着由郭天爵继承领导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等这三个说完,朱元璋感叹道:“四位老兄弟,你们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呀!我也是认为由天爵继承都元帅之职最适合不过了,可是,可是……”

朱元璋故意不往下说,他就是想摸这四个人的底。

胡大海没沉住气道:“可是什么?”

朱元璋道:“龙凤zhèng quán下了圣旨啊,一边是公理,一边是圣意,我也不知怎么办好呀!所以才让你们四个老兄弟来帮我想办法呀!”

说完,常遇春命人将李善长从毫州讨回来了圣旨递给他们四个看。

这四人一看圣旨,脸上都是大惊失色。

胡大海道:“要不,咱再上个奏章,讲明此事的厉害关系,让毫州重新发道圣旨?”

这次朱元璋没发话,宋朝用倒是开口了,道:“重新发道圣旨,那恐怕是不可能了。哪有刚发了道圣旨,又马上收回重发的?”

看样子,宋朝用是要准备接受现实了。

邵荣、赵继祖两人也是有各自的盘算。他们二人寻思着,这次朱元璋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召他们四个到太平来。

别人请到了圣旨,现在别人要取得这个领导权,那是名正言顺的。如果他们还反对,那是公开和龙凤zhèng quán唱反调,那肯定是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的。

如果从此一心一意地跟着朱元璋干,恐怕别人也未必真心真意地对待他们,毕竟他们刚才被朱元璋摸了底,他们是支持郭天爵,而不是支持他朱元璋的。

眼下,只好暂且承认朱元璋的领导,只要手中还有兵,在这乱世之中,谁说得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了,他们又有了飞黄腾达之日。

这下,邵荣、赵继祖两个倒是不让胡大海打头炮了,他们都抢先表态了。说是毫州方面这么任命,也是有他们的道理。

毕竟郭天爵太年轻,无带兵经验。现在两个主将战死,正是需要朱元帅这样具备力挽狂澜能力的人。因此,他们二人坚决拥护朱元帅的领导。

你看看,这二人的风向转得多快,刚才说郭天爵应当继承领导权的是他们,现在说朱元璋应当继承领导权的也是他们。刚才称呼朱元璋“老哥、老弟”的,现在就称“元帅”了。

邵荣、赵继祖是两个聪明人啊!只可惜他们这两个聪明人,遇见了一个比他们还聪明百倍的朱元璋。

邵荣、赵继祖两人表了态,宋朝用哪能落后,立即也跟着表态。

这下倒好,胡大海成了落后分子了。他都没搞懂,怎么大家的风向变得这么快,不是说好了推荐郭天爵的嘛,大家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一直到与朱元璋告辞,胡大海都还在嘀咕,这道任命的圣旨该怎么给郭天爵交待呢?

四人临行前,朱元璋还不忘敲打他们一番。朱元璋的大意就是,他们四人现在也是手下有兵、手中有权之人,但这凡事还是要按规矩来,军令是不容违抗的,也是不容打折扣的。说好了午时到位,就绝不能拖到未时。

四人一番唯唯诺诺之后,就出了门。

这四人辞别朱元璋后,就立即回溧水了。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是过了一个大难关。他们自始至终都在担心,一旦朱元璋将他们扣押,他们该怎么办?

其实,他们哪里明白,朱元璋现在是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的。

这其一,打集庆还得靠他们出力;

这其二,朱元璋还得收买人心,怎么能够随便囚禁、杀害归顺之人呢?当初连陈野先他都放了,何况是这四个当年一起打过江山的老兄弟。

这四人走后,朱元璋问沈万三和常遇春,觉得刚才四个人怎么样?

沈大哥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份,没有说话。常遇春认为,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倒是那个胡大海怕以后会不服从领导呀!

朱元璋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估计只有胡大海能为我所用了。

说完这话,朱元璋立即转移了话题,又说到攻占采石矶及招降苗兵的事了,搞得常遇春对朱元璋那句话是想了好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听了沈大哥和常二哥这番讲述,我心中暗自佩服朱元璋的识人用人及运筹帷幄的智慧。

对于朱元璋最后哪句:估计只有胡大海能为我所用了。我是这样向常二哥解释的,胡大海的心计没有其他三个人深,朱元璋觉得他好驾驭一些。

吃饱喝足后,常遇春带着两个随从回了军营。

第二天一早,我和沈大哥,还有罗仁、陈定邦就跟着李善长乘船回和州。

回和州的路上,李善长也说了,过完年后,他将与马氏、郭氏一道,带上圣旨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骨灰去滁州。

沈大哥则表示,过完年,他先去趟扬州,去游说寻朝佐,只是这事儿最好让李善长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他一道去。

毕竟沈大哥办完这事儿就得回苏州了,如果还有一些后续的对接工作,让寻朝佐直接跟李善长的手下联系,免得耽误事儿。

李善长思索片刻,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得派个可靠之人。

最终他决定让自己的亲弟弟李存义与沈万三一道去扬州。如果此事能成,也算自己的弟弟立了一大功,日后加官进爵也有点资历。

沈大哥听说李善长要派自己的亲弟弟跟他走,也表示满意,至少说明李善长还是高度重视这件事情的。

第二百四十章 傅友广的烦恼

从太平到和州是顺水,午后,我们就回到了和州。从腊月二十五出门,到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要过年了。

今年就在和州过年,有沈大哥在,我也觉得十分开心。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四个年轻人的确不错,知道我们要在和州过年,早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再加上有陈元贵把关,总之,在和州我们过了一个气氛温馨的快乐年。

李善长与马氏、郭氏去滁州的日子定在正月初八。沈大哥去扬州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九。

我和霏儿、思淑商定,我们回石门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十,给李善长他们和沈大哥送完行后,我们就可以去石门了。

正月初八,我和沈大哥一起给李善长、马氏、郭氏送行,马氏、郭氏也再次向沈大哥表示了谢意。

临行之时,李善长还亲自叮嘱弟弟李存义,到了扬州后一定要听从沈万三的安排,此事干系重大,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担待不起。

正月初九,沈大哥带着他的跟班,李存义带了两个随从,一起去了扬州。此次与沈大哥一别,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见面了。我与沈大哥也是互道尊重。

初十,轮到我们出发了。

我和霏儿、思淑,带着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上了去池州的船。

这船是罗仁早就联系好了的,不光要载我们八个人,还得载上我们八人的马匹,差不多这条船就是被我们包了。

思淑自从上船后,就晕船特别厉害,每天是吃什么吐什么,我和霏儿就天天陪在她的身边。

正月十五下午,终于是在池州码头靠了岸。

上了岸,我们立即找了家上好的客栈。这几天坐船,可是把思淑给累坏了,得让她好好休息几天,等她恢复了再走。

在船上的日子,因为她晕得厉害,天天晚上我都守在她的旁边。她让我去霏儿房间里过夜,我都没答应,我怎么忍心去霏儿房间里寻欢作乐,而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苦呢?

终于上了岸,住进了客栈,她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当晚,等她睡下之后,我才去了霏儿房间。

霏儿见我来了,奇怪道:“你怎么不去陪着思淑妹妹?”

我笑道:

“淑儿刚睡下。前几天在船上,她都让我过来陪着你,我见她晕船晕得厉害,都没答应。

她说这次送你回石门之后,她可以天天跟我在一起,而你则一年到头也与我在一起待不了几个月。

所以,她让我这段时间多陪陪你。”

霏儿似乎有点感动,说道:“思淑妹妹真能体谅人。”

我则把她的小下巴一掂,逗她道:“我的这个小宝贝儿也会体谅人呀,是不是。来,让我亲一口。”

霏儿立即准备挣脱,还一边喊道:“你快走开……”

可她这话都还没说完,我就……{此处略去八千七百字}

接下来,在池州休息了三天。

思淑虽然比在船上好多了,但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尤其见不得油腥儿,见了就想吐。

她自己倒还想逞强,说要继续赶路。我和霏儿肯定是不同意,我让她安安心心地在池州先把身子养好。

思淑说这样耽误了行程不好,我则说一点儿也不耽误。为了让他安心在池州多待几日,我便说准备去趟安庆。

去看看傅友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甘泽生和陈维林找他借船的事儿怎么样了,这可关系到常二哥攻取采石矶的作战计划。

思淑见我说得也认真,这事儿跟常遇春又有关。便说让我安心地去,她就安心地在这儿休息。

我摸着她的小脸蛋儿,逗她道:“对嘛!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儿!”

霏儿见了,在一旁拍了我摸思淑脸蛋的手道:“思淑妹妹都病成这样了,还没个正经的。”

我立即陪笑道:“是,是,是。我去安庆估计来回得三天,这三天就辛苦你了呀!”

霏儿道:“这没什么?思淑妹妹比起在船上好多了,你放心去吧!”

我说道:“这次,我就带罗仁去就行了。其余的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让陈元贵安排。”

思淑道:“你就带罗仁一个人去怎么行?把陈定邦也带上,就你那两下子,一出门我就担心。”

我笑道:“我又不是出去打架,带这么多人干什么?陈定邦这小子鬼点子多,留在这里,万一你们遇上什么事,有他在,好应付。”

思淑还是不放心,霏儿也坚持让我再带一个人,最后我决定把郑光成带去。

陈元贵这个人办事很稳重,考虑问题也很周到,可就是没有陈定邦那股鬼精鬼精的灵气儿。因此,我决定把陈定邦也留下,这里可有我的两个宝贝老婆,她们现在可比我重要。

我们是正月十五到了池州,正月十九,我带着罗仁和郑光成去安庆。

当日傍晚,我们就到了安庆码头。

上了岸,我们立即去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见了我,是格外高兴,当晚少不得大家又喝了个开心。

我们各自叙说着分别后的事情,自去年甘泽生、陈维林带着三百号兄弟投奔常遇春之后,对于黑蛟帮来说,基本上起到了精兵简政的效果。

再加上高震川特别善于经营,这一年来,黑蛟帮总算是没让大家饿肚子。

但傅友广又提到了一个新情况。自去年下半年以来,集庆方向也涌来了好些流民,也有很多人想到黑蛟帮混口饭吃。

傅友广都把他们给打发了,介绍了一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去投军了;一些年长的还能做事的,他们也收留了一些。

但还有好些女子,是无依无靠的,有的带着孩子,估计男人在战乱中死了;也有些是没有孩子的,估计是亲人都不在了,这些人也想入黑蛟帮。

这可是傅友广没办法答应的,黑蛟帮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养着一大帮女子。后来,有些人要求mài shēn到黑蛟帮,当个使唤下人,就是为了黑蛟帮能给口饭吃。

当时,傅友广也是挺为难的。这些人着实可怜,但黑蛟帮怎么收留得了她们,都是些女子,也做不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吴钥不忍心看下去,就每日在黑蛟帮堂口外集中给她们供应饭食,好歹不让她们饿死。

但她们想加入黑蛟帮那肯定是不行的,黑蛟帮也不容易,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只怕难民越来越多,吃都得把他们黑蛟帮吃垮。

听了傅友广说的这事儿,我也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主要是黑蛟帮树大招风,在安庆、池州一带太有名了。而且从前任帮主吴啸天到现任帮主傅友广,都算得上是善人,因此这些难民才争先恐后地来投奔。

要是他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估计这些难民见了黑蛟帮都得绕着走。

接下来,我又问了甘泽生和陈维林借船的事儿。傅友广说他把黑蛟帮里最好的十多条船都借给他们了。

本来他也有送几条船给常遇春他们的想法,但无奈黑蛟帮自己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还有这么多生意要做。船如果都给别人了,他们就没办法干事儿了。

黑蛟帮这次借给常遇春他们的这十多条船,虽然都是帮里最好的船,但傅友广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这一旦战争开打,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这十多条船能收回来是最好。如果真的折在了战场上,那也是天意。

当晚,我与傅友广谈到深夜。

躺在床上,我始终无法入眼。我一直思索着,今天傅友广说的那些逃难的女难民。

本来难民就是这个时代的弱者,更何况是女难民,她们的生存将更加艰难。能不能有办法帮帮她们呢?

古人云: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没穿梭之前的我,只能算是一个时代的弱者,一个穷者,我能做的,只能是独善其身了。

但穿梭后的我,仿佛一下子开了天眼,打通了任督二脉,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时代的强者,我是不是该做点兼济天下的事了呢?

这些女难民,究竟该怎么办?

让她们自生自灭,我不忍心。

想救她们,又如何救呢?

她们没有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的资本。男人还可以投军、可以为匪,反正有把力气就能不被饿死。但这些女人该怎么办?

她们基本都没有亲人,有的话,也只是比她们更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她们也没有了父母,也没有男人。

没有男人?没有男人?

这四个字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们在这个乱世中无法立足,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没有依靠,没有男人。

如果给她们找个男人呢?

那她们是不是就能安居乐业?

就算在乱世之中无法安居乐业,有了个男人,是不是至少能有个心理寄托?

怎么给她们找男人呢?

上《非诚勿扰》、《桃花朵朵开》?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想办法给她们介绍了,或者给她们分配。想到这里,我脑子里闪出了一丝灵感。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令人兴奋的灵感

我的灵感就是找一大拨光棍儿,把这些女人给分配下去。

这一大拨光棍儿哪里找?

这不是现成的就有吗?

我身边的罗仁,还有陈定邦、陈元贵,都是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但因为上了锥子山,也很难娶个良家女子了。

贾海通、郑光成是原先定远城内的元军,他们都是早有家有室了。但锥子山上还有很多光棍儿,常二哥的军中也有很多光棍儿。

这些光棍儿有好多都是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的,如果能给他们安排一个相亲大会,给他们提供一个平台,让男女双方能面对面来个双向选择,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呀!

其一,给这些女人找到了终身的依靠;

其二,解决了一大拨光棍儿终身大事。

我越来越为我的这个灵感感到兴奋,直兴奋到深夜还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迷迷糊糊中被罗仁叫醒的。唉,头天晚上思考了大半夜,没睡好。

一大早,我迫不及待地向傅友广说出了我这个想法。

傅友广听了一拍大腿,道:

“妙啊!现在还留在黑蛟帮的兄弟,大多是有家室不愿去投军的,但也有少部分没有婚配,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去难民中挑选嘛!

只要女方愿意,我傅友广出钱为他们办婚礼。

至于泽生和维林带去投军的人,大部分都是光棍儿。我看可以安排个时间让他们搞个集体自由配对,互相看对眼的,就给他们办个集体婚礼。

至于这成家后,究竟把老婆安置在哪里,随他们自己的便。

想安排在黑蛟帮的,我们帮着照顾;想安排到你们锥子山的,我们也没意见;自己找地方安置的,也没问题。”

我见傅友广同意这个意见,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看看一旁的罗仁和郑光成,我便打趣道:

“光成啊!听说你娶老婆了啊!这次你是没机会了啊!

不过罗仁,这次有你的份儿。看你跟着我这么久,也出了不少力。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难民里看看,你先选个漂亮的。”

一番话把罗仁逗了个大红脸。

我和傅友广还有郑光成正哈哈大笑着,吴钥进来了,问我们有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

傅友广便把此事给吴钥也讲了一遍。吴钥听了,也是为这个方案叫好。

于是众人又一番商议,决定午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堂口外的饭食供应地点,由吴钥亲自给那些女难民宣布此事。

当然是完全遵从她们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参与我们安排的相亲会就参与,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之所以让吴钥去宣布此事,就是因为她也是女的,有些话说起来,更容易得到女性的认同。

既然计议已定,我们便在临近午时的时分,出了黑蛟帮的堂口,直奔那饭食供应地而来。

这会儿还没开饭,那个大空场地上就已聚集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女子,也有一些小孩子,老头、老太太也有一些,但并不多。

这是一个适者生存,不适者就要被饿死的时代。老头、老太太一般经不起这么几折腾,不饿死也早都病死了。

那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所以老头、老太太算是稀有物种,特别是在战乱年代就更是如此。

这可跟现代我们步入了老龄社会不一样。大街上随处一看,都是老头、老太太,稍微大一点的空场地上,都有老太太跳广场舞。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不是一句感慨,也不是一个比喻或夸张,而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

因为接受施舍饭食的人每天都很多,所以,黑蛟帮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维持秩序。不然要是乱了起来,大家都来抢饭食,那事情就搞不好了。

傅友广让人在饭食供应点旁边垒了两张桌子,让在此负责的人爬上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说是吴钥有事情向大家宣布。

说完,一个约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就利索地爬上了垒起来的上面那张桌子。

那小伙子站在桌子上大声喊道:“各位,各位,大家先安静了,先安静下来。我们黑蛟帮二当家吴小姐有重要事情马上跟大家宣布,请大家注意听好了。”

说完就跳了下来。

吴钥是老帮主的女儿,以前未跟傅友广成婚之前,帮里的兄弟都叫她吴小姐叫惯了。因此刚才这小伙子随口而出,就是黑蛟帮二当家吴小姐。

吴钥也是练家子,也是很利索地就上了垒在上面的那张桌子。

刚才那小伙子跳下去了,下面还有阵骚动,估计是大家都在议论或猜测有什么事情宣布。这会儿见吴钥上去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吴钥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大叔、大婶,还有各位兄弟姐妹。我没看错的话,今天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我应该称呼姐妹。

我知道有好多人都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找到我们黑蛟帮,想让我们给口饭吃。

我也是个女子,女子没有男人那把力气,所以女子要想一个人独自生存实在是不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给大家供应点饭食的原因。

但我想各位姐妹应该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在这里接受施舍的,但你们似乎也没其他办法。

你们当中,有些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因为亲人都不在了,或者失散了,只能沦为难民。

还有一些,应该是以前有男人的,后来男人或是死了,或都失散了,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是男人没了。

一个女子,如果没了男人,也就失去了依靠,这下半辈子该怎么办都不知道。

今天,我在这里召集大家说几句话,就是有一个想法,想帮你们成个家,想帮你们都找个男人。

各位应该知道,我们黑蛟帮以前比现在人还多。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有好些青壮年去和州投了军,他们当中有好些人都还是光棍儿。

包括现在留在我们黑蛟帮的兄弟,也还有些光棍儿,他们也想成个家。

因此,我想给大家安排一个相亲大会,让大家都面对面地双向选择。

哪个男人要是选中了你,你也中意他。那好办,我们黑蛟帮给你们安排婚礼,以后你们两个就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如果哪个男人相中了你,你不愿意跟着他。也没关系,你可以当场拒绝,我们绝不会勉强每一个姐妹。

至于成家后,就看你们的丈夫准备把你们安顿在哪里。他们有的就在黑蛟帮,有的在定远县那边,还有的说不定自己还有其他地方安置。

总之,只要你们找了个男人,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个着落,也不用天天在这里等着这点施舍的饭食。

当然,这个事情完全是征求大家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接受我们的安排,参与我们安排的相亲大会的,待会儿吃完饭,就在这张桌子这里登个记。

如果还没想好的,可以想好了再来登记。

如果不愿意的,也没关系,我们将在这里继续为大家提供饭食。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大家先准备吃饭吧!

如果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来问我,我这会儿就在这里给大家解答问题。”

说完就跳下了桌子。

这下,下面可算是炸开了锅,这可真算得上是bào zhà性新闻。

不一会儿,施舍饭食就开始了,不少人开始排队打饭,也有不少人围过来问一些问题。

有的问是不是真的被哪个男的相中了,如果她不愿意,那男的就不能娶她。

吴钥回答的很干脆,此事必须要完全征得女方同意才可。

又有的牵着小孩子来问,自己带小孩子的行不行。

吴钥也告知她们没问题。如果哪个男人不愿意接纳她这个孩子,那你就算跟着这个男人估计也没好日子过。

所以不如果不愿意接纳有孩子的女人的,她们也就不必去考虑别人。但吴钥告知她们,如果有小孩子一定要以实情相告,万不可有所隐瞒。

有不少女子还没顾得上吃饭,就开始来登记了。

吴钥立即安排了几个识字的小喽啰来负责登记。罗仁、郑光成也识得一些字,我让他们也在这里帮忙登记。

我还顺便逗罗仁道:“你登记的时候多瞄着点儿,看见哪个中意的就盯好了。完了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先去征求意见。如果女方同意,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罗仁又被我羞了个大红脸。

因为现场太过火爆,我们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傅友广吩咐了两个小喽啰给我们随便搞点儿吃食来,我们就要在这里边吃边工作了。

从午时一直忙到申时,总算是把这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因为好多女子根本就没名字,只有一个姓,比如姓王,就叫王氏,但如果来几个姓王的,这下就分不开了。

有的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个小名儿,反正有什么就登记什么。

最后,我们采取了姓名或者姓氏或者小名儿加编号的方式,并让每个报名了女子记住自己的编号。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重大喜讯

后来,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万一这女子忘记了自己的编号,就又麻烦了。

只得又安排了一个人专门用小纸条写编号。登记一个,编一个号,还给她发一张填写了编号的纸,让她们收好。

到时安排相亲大会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张编号纸。

采取编号的方法还有个好处,随时就知道有多少个人报名了。

我和傅友广、吴钥就光顾着给他们答疑解惑了。

忙了两个多时辰,只把我们几个累得是腰酸背痛的。一清点,总共已经有五百六十二名女子来报名了。

按照吴钥分析,估计还有些女子还在观望,或者是在思考。

按照她们每天施舍饭食的统计,这适龄女子应该不少于八百人。加上一些老头、老太太,每日施舍的饭食在一千人以上。

这对于黑蛟帮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财政负担。

我今天采取的这个办法,可以大大减轻日后黑蛟帮的财政负担,所以傅友广和吴钥对此事也是大力支持。

回到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让人安排酒席,说是今天累坏了,晚上好好喝一杯。

我刚来时,也给傅友广言明了,我是抽空过来的一趟,明天一早就得回池州了。因此,傅友广也有今晚这一餐算是送行之意。

趁着菜还没上桌,傅友广问我,这么多女子,下一步准备怎么安排。

我的初步设想是,先将这些人运送到和州,让张怀德他们在和州先把这些人安顿下来。

然后看常遇春那边什么时候方便,让那边的兵士过江,我们再集中安排一个相亲大会。

大会上如果双方都是情投意合的,我们就在和州给大家举办个集体婚礼。

至于下一步,这些人是安置回安庆、还是去锥子山,抑或是其他地方,下一步由他们自己再作打算。

吴钥提出,如果过两天这些人都来报名,总共有八百多人,是否都能安排得出去呢?

这么多女子,让我们都在和州养着,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另外,如果其他地方的难民知道安庆这里还有这好事儿,都涌入安庆来报名,那可如何是好?

提到这个,我倒是觉得没有问题。

首先常二哥现在手下已有大几千人马了,这中间就有好多没有成家的。

另外,常遇春手下的兵士解决了婚事问题,朱元璋手下还有好几万人马呢,这点女难民根本就不够分。

说到这里,吴钥总算是放心了。

但她又给我提出一个要求,说是能不能让她在安庆先安排一次相亲大会。

他说黑蛟帮里现在还有大几十号光棍呢,先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至少也可以少送几十个女子去和州。

另外嘛,他也想让自己手下的兄弟先挑点好的。人嘛!总是有点私心的。

我觉得她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刚才我还开罗仁的玩笑呢,让他先挑。

而且在安庆就地解决几十个,的确是少了运送这几十个人的船只、给养等问题。

另外,安庆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估计各地还有好多逃难的女子,会涌到安庆来的,不愁这次他们把好的挑完了,以后没有好的。

之所以同意让吴钥先在安庆安排一次相亲大会,我也是有一点儿小小的私心的,就是想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他们三个也先到安庆来选。

这三个小伙子一直跟着我,这点好事都不想着他们的话,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就同意了吴钥这个要求,并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在安庆举办这个相亲大会。

吴钥想了想,说今天是正月二十,估计这一两天说不定还有人来报名。另外,她还得预备着这些人相亲成功后,立即来个趁热打铁,顺便就把这个集体婚礼给办了。

这样一来,至少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准备。

我一想,这也好。明天一早,我带着罗仁回池州,让他和陈定邦、陈元贵后天来安庆,在安庆住一晚上,正好赶上正月二十三的相亲大会。

这次他们就几十号人挑五百多个女人,应该成功的机率是比较大的。等他们在这边选好了,就顺便跟着黑蛟帮的人一起举行个集体婚礼。

一切结束了,就回池州,然后我们再去石门,反正这也耽误不了几天。另外也不知道思淑怎么样了,说不定她这身体状况还得耽误几天。

另外,我还有个想法,这次去石门不打算带陈元贵去了。让他来了安庆,就在这里等着。

等这边黑蛟帮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后,由他带着这些女子去和州,并把这些女子在和州安顿好。

毕竟有几百号人,我怕张怀德他们几个应付不过来,有陈元贵留在和州,我就放心多了。

至于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他们如果在这次相亲大会上相亲成功,那他们的老婆就让陈元贵到时一起带回和州。到时我们从石门回来了,让罗仁他们两个再带着老婆回锥子山。

只是这样一来,有一个遗憾,我不能给罗仁他们三个主持婚礼了,因为我得留在池州照顾思淑。

但我想这个问题,他们三个肯定是能够理解的。

我立即向吴钥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正月二十三也来参加相亲大会,如果相亲成功了,借他们黑蛟帮的东风,一起跟着举办个集体婚礼。

同时,我也言明了思淑身体不舒服,还在池州养着,我得回去照顾她,不能在安庆多待了。

傅友广和吴钥当然是同意我这个方案,并对罗仁他们表示热烈欢迎。

经我这么一说,傅友广也明白我又娶了张思淑了,也是不住地向我道喜,说我有福气,一下子就娶了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子。

这话刚说完,就被吴钥揪住了小辫子,她说道:“你什么意思呀!羡慕胡大哥,也想娶两个老婆呀?”

这一来,把大家可是都给逗乐了。

很快,菜也上了桌,酒也倒好了,大家又开吃。

席间,我也向傅友广和吴钥提出,准备让陈元贵在这里帮他们料理运送那些女子去和州的事宜。

毕竟人数众多,还牵扯到运到和州后的安置事宜,没有个稳重的人,我不放心。

傅友广和吴钥听说了,也表示这个方案好,他们正愁如果把人送到和州了,我们那边的人对接不好,这大几百号人的安置可不是件小事。

现在听说要派个人先到安庆来全程参与,那是再好不过了。

当晚,大家喝得开心,聊得也开心。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罗仁乘船回池州了。

从安庆去池州是顺水,所以速度就快些。中午,我们就到了池州码头。上了岸,我们直奔客栈。

刚入客栈,正好遇见了陈定邦。这小子见了我,立即向我道喜,我问什么事儿。这小子一咧嘴一笑,也不说话,让我去问张思淑。

我只好立即进了思淑的屋子,正好霏儿也在。

见思淑还躺在床上,我立即坐到床边,问道:“淑儿,怎么样?好些了吗?”

张思淑没说话,霏儿开口了,说道:“相公,有件大喜事儿呀!”

这就让我奇怪了,刚才陈定邦这小子也说有喜事,我问他什么事儿,他不说。

这会儿,霏儿也说有喜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立即追问霏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霏儿笑着说:“你要当父亲了!”

我一听,心中是又惊又喜,问霏儿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啦?”

霏儿一拳向我胸口砸过来,道:“什么呀!是思淑妹妹有啦!”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思淑这次晕船晕得厉害呢,她以前虽然晕船,但也没有这次这么狠啊!

再说了,都上岸住进客栈好几天了,她还是吃什么都吐,这分明是怀孕了呀!

我立即来到床边,俯身抱着思淑亲了一口。

思淑红着脸道:“相公,你干什么呀!霏儿姐姐都在这里呢,你还好意思!”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在霏儿脸上也亲了一口道:“这下你总好意思了吧!我一人亲一口。”

话刚说完,把思淑是逗得直乐。倒是霏儿低下了头,似乎是有点失落。

我想,她肯定是觉得思淑都怀上了,她还没怀上,所以心情很失落。

不过不要紧,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我。找个单独相处的时间,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说点儿甜言蜜语,一切万事大吉。

这日下午,我是一直都乐得合不拢嘴,哪个男人第一次当爸爸,不是都这么兴奋的呢?

趁着霏儿和思淑都在,我便把此次安庆之行,与傅友广、吴钥他们商定的那个征集女难民举行相亲大会的计划都说给她们两个听了。

她们两个也觉得此事甚好。于是,我告知他们,后天,吴钥准备在安庆先搞一次相亲会,我打算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人明天去安庆,后天参加这个相亲大会。

这三个人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二位夫人对我这个想法,当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思淑表示,只是这样一来,又得再池州多待几日了。

我说这样正好,让她在池州多多休养几日。说起这个休养问题,我忽然想到,思淑怀孕了,那就不适宜奔波了,得让她回锥子山休养啊!

于是,我问思淑,她是不是准备下一步回锥子山。要不我们先把她送回锥子山,我再返回送霏儿回石门。

霏儿立即表示了反对,她想让思淑去石门休养。

这一是霏儿本来就晕船,现在怀孕了,晕船更厉害。

这第二,现在从池州去石门比返回锥子山的路程近多了,应该让思淑少些旅途奔波得好。

这第三,去了石门,还有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陪思淑说话的人也多。虽然锥子山上也有王氏、蓝氏、周氏她们,但除了王氏,其她两个都有小孩子要照顾,就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思淑了。

这第四,霏儿提到,他跟思淑都是我的妻子,我跟思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也有责任帮着照顾。

听了霏儿这番话,我觉得她说得真好。

我回过头,看看思淑,问道:“你觉得呢?要不咱就去石门?”

霏儿也是十分真诚地看着思淑,思淑终于是点点头。好了,这事儿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着,我又去找了陈定邦、陈元贵两个,把罗仁也一起叫上了。我给他们开了个会,就是让他们明天去安庆,后天黑蛟帮要举行个相亲大会,让他们三个参加。

当然这些事儿,罗仁是一清二楚了,我让他们如果有什么不了解就问罗仁。

同时鼓励他们千万不要害羞,看见喜欢的女子,就大胆地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就算被拒绝了,自己身上又不掉块肉。

这些女子都是这个乱世的牺牲品,她们也渴望有个家,一般情况下,她们是不会拒绝别人的。

所以,我让他们一定要大胆,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另外,我让陈元贵不用回池州了。在安庆娶好老婆后,就在安庆等着,帮着傅友广、吴钥一起准备把这些女子运送到和州的相关事宜。

运到和州后,就由他全权负责这些女子的安置。待与常二哥那边接洽好后,再安排时间举行个相亲大会。

时间定好后,也要通知锥子山的光棍儿兄弟,让他们一起参加。

现在集庆那边战事吃紧,我估计这相亲大会至少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到时候,我肯定从石门赶回和州了。

陈元贵很慎重地点了点头,他似乎也是明白了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另外,我还交待罗仁和陈定邦两个,选好了老婆,成了亲,我给他们放七天假,二月初一赶到池州就行了,我们再出发去石门。

至于他们俩个的新婚妻子,就交给陈元贵,让他帮着带回和州,等我们从石门返回和州后,他们自己再作打算。

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平常活泼得很,这会儿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喝道:

“你们两个给我打起精神头来,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们就是最帅的,就是那些女子心目中的男神。

喜欢谁就直接跟谁说,万万不可不好意思,让别人先把漂亮的挑走了。”

这番话说完,这两小子才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又给他们说,因为思淑有孕在身,这次我就不去安庆主持他们的婚礼了,让他们不要见怪。

罗仁他们三个都表示,让我安心地在池州照顾张思淑,他们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让我不用操心了。

见他们说了这话,我才算稍稍安了心。我让他们下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安庆。

晚上,我坐在床边陪着思淑,她老是催我去霏儿那里。她心中也明白,霏儿跟我先成婚,她反而先怀上了,所以有心促成我多去霏儿那里,让霏儿也早点儿怀上。

但我还是拉着她的手,陪她说了好多话,直到她有点困了,才帮她盖好被子,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还没熄灯,见我来了,问我为什么不多陪陪思淑。

我说是思淑让我过来的。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说,我应该陪在思淑那边。

我知道霏儿心中有些失落。女人嘛,都想与心爱的男人一起生个孩子。

何况是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都得让别人的唾沫给淹死。

我坐在床边,顺手把霏儿也拉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将霏儿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道:“霏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思淑怀上了,你心中有点儿失落?”

霏儿立即挣脱我的怀抱,极力掩饰道:“没,没有。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呢?”

我双眼紧紧盯着霏儿,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

我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

“霏儿,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亲人。

生孩子这种事也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事儿,思想上背什么包袱。

一切顺其自然是最好了。

你看我们两个都健健康康的,过不了几年,你就得给我生一大帮孩子。”

霏儿羞红了脸,嗔怪道:“谁给你生一大帮孩子呀!没羞没躁的。”

我则笑道:“当然是你给我生啦!来,来,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就不多废话了。赶紧抓紧时间办正事儿。”

说完我就朝霏儿身上压过去,霏儿还来不及说话,嘴就被我用嘴给堵上了……{此处略去七千五百字}

第二天一早,罗仁他们三个就去了安庆,我则和霏儿陪着思淑。

休息了几天,思淑总算是好了些。虽然还是吃什么吐什么,但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和霏儿还拉着她的手在大街上慢慢地逛了会儿,总躺着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活动活动。

考虑到思淑有孕在身,下一步就不适合骑马了,正好霏儿骑马的技术也不咋的。我便打算买辆马车,让她们两位女士坐马车回石门。

霏儿和思淑听了我这个想法,也觉得挺好的。我便立即安排贾海通和郑光成两人去买马车。

又经过几日的休养,思淑比刚来池州的时候好多了。早孕反应肯定还是有的,这是无法避免的。

二月初一的中午,罗仁和陈定邦如期回归。

我问他们两个什么情况,这两傻小子就知道“呵呵”地傻笑。在我和贾海通、郑光成的一再逼问下,这两小子才说出了实情。

他们三个是正月二十二日下午到的安庆,上了岸就直奔了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自然是认得他们,晚上也是好酒好肉地招待。

第二天上午,相亲大会正式开始。黑蛟帮有七十多个光棍儿参加了,再加上他们三个,总共才不到八十人。

我离开安庆的时候,是五百六十二名女子报名了,接下来的两天,又有一百多名女子也来报名了。

等到罗仁他们三个去相亲时,总共有七百二十四名女子参加了相亲大会。

七十多个男人,挑选七百多名女子,这要再找不到满意的,我得敲他们三个的脑袋了。

相亲大会由傅友广和吴钥亲自主持。大会开始前,吴钥也宣布了规则。就是双方互选,男的相中了哪个女的,可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

男方要想带走女子,必须征得女方的同意。如果女方同意,两人就可以到会场的一边去登记。

如果女方不同意,男方不能勉强,只能继续挑选其他女子。

当然,女方也可以主动挑选男方,规则跟男子挑选女子一样。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受传统思想的限制,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大胆。

同时,吴钥也告知男女双方,以后还会举办此类活动,如果选不到中意的女子,也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此次没被挑中的女子,过段时间将被送到和州去,那边还有更多的男子,机会多的是。

为了让场面不至于混乱,傅友广让黑蛟帮中未参与相亲的一些小喽啰都在现场维持秩序,让那些参选女子都列队站好,尽量不要走动。

而七十多个大老爷们儿在吴钥一声“开始”之后,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女人堆。

估计有不少老光棍儿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女子,更有个别人把持不住自己,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的。

时不时会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但好在有傅友广和吴钥坐镇,有不少人维持秩序,场面还不算混乱。

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在女人堆里是好一阵挑,最后都各自相中了一个满意的。

好在这三人平常就是头脑灵活的人物,给人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不错。因此,他们三个相中的女人都没有拒绝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三个算是圆满地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最终,那天参加相亲的男子,只有两个人没有选到合适的。一个是因为带点残疾,另外一个据罗仁描述,实在是太过猥琐。

相亲大会结束后,傅友广和吴钥亲自主持了集体婚礼。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古多情伤离别

为了这事儿,吴钥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平日里,黑蛟帮的好些光棍汉都是几人合住在一起的。这次估计大部分人都得讨上老婆了,肯定得有个单独的房间。

吴钥又是到处张罗房子,也给不少人做了思想工作。比如自己有房子的,就回家住自己的房子,不要在黑蛟帮凑热闹了。

包括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人,都在黑蛟帮的堂口里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子。毕竟他们三个这黑蛟帮这里算是客嘛,傅友广和吴钥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虽然一切仪式简单,条件也不算优越,但好歹罗仁和陈定邦也算是度了一个星期的蜜月,陈元贵当然可以继续享受这种生活了。

但罗仁、陈定邦二月初一就辞别了新娶的媳妇儿,到池州来了。临别时,肯定是给自己的媳妇儿和陈元贵都有不少交待的。

既然罗仁他们来了,我们就准备第二天出发了。

二月初二,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我们作为启程出发的日子也算不错。

还是老规矩,罗仁赶马车,我和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骑马。

因为思淑有身孕,我们也就走得很慢,主要是为了让思淑少受点儿颠簸。

就这样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直到二月二十四日,我们才到了石门。

女儿出门半年了,今天总算回来了,可把朱升老爷子及曹氏高兴坏了。

朱老爷子老两口立即招呼老李头还有那个老妈子,以及朱异、朱同两兄弟,算得上是全家总动员吧,准备了两桌丰盛的宴席,说是要为我们接风洗尘。

当晚是热闹了一番。当朱家的人知道我又娶了思淑,且思淑已怀有身孕的时候,都是一个劲儿向我道喜,唯有曹氏脸上有一丝不快。

这也难怪,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女儿的。但当她后来得知,我与思淑的事乃是霏儿极力促成的时候,也就对此事释然了。

当霏儿提出要让思淑就留在石门养胎、生小孩的时候,朱升老爷子第一个表示支持。

估计曹氏心中虽然有点儿疙瘩,但见大家都支持此事,也不好说什么。

特别是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听说思淑要留在这儿,可是给高兴坏了。

在石门待了十来天,我惦记着和州相亲大会的事情,罗仁、陈定邦也惦记着他们新娶的媳妇儿。于是,就开始计划回和州的事了。

我估计等我们回到和州,说不定常二哥早就拿下了采石矶,集庆的战局由战略僵持迅速转为对朱元璋十分有利的局面了。

要是事情发展得迅速,说不定我们回到和州的时候,朱元璋就拿下集庆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正好组织和州的相亲大会。

一提起离别,霏儿和思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其实我也是十分不舍得离开她们呀!

但常二哥的事、锥子山的事,包括沈大哥的事,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我才是那个开了外挂,能预知未来的人。

我不出面去协调、去争取一些事情,沈大哥、常二哥怎么能够一步一步成长为将来的时代弄潮儿?

好在霏儿和思淑都是那种明事理的女孩子,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都表示让我安心地去处理事情。

三月初十出发,目标和州,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石门的十多天里,我基本上晚上都是在霏儿的房间过夜。这都是思淑坚决要求如此,她也是一心盼着霏儿也能怀上一个。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三月初十,我带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骑马回和州。

这次我们五人全部骑马,速度就快多了,再加上我们一心赶路,想要早点回和州。三月二十一日,我们就到了池州。

到了池州我们迅速找船回和州,从池州到和州是顺水,三月二十五日,我们就回到了和州。

见到了陈元贵他们几个,我立即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朱元璋已经攻下集庆了。而且这次,常二哥是立功不小。

我迅速了解了一下我们和州联络点的状况。陈元贵总共从安庆带过来六百八十九名女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他和罗仁、陈定邦三人的老婆。

上次在安庆相亲的时候,总共是七百二十四名,被挑选走了七十多个,后来又陆续招进来一些,最终带到和州来,能参加这次相亲大会的是六百八十九名。

我们联络点附近能租下的民房,陈元贵都将其租下了,但还是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最后只好搭帐篷,总算是将这近七百名女子给安顿下来了。

由于房子紧张,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的新媳妇儿住在一起。这样一来,陈元贵想要和自己的新媳妇儿亲热亲热都是十分的不便。

那时的和州也没有钟点房,看来,他们三个只好暂且忍受些时日了。

不过,我倒是给他们三个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三人自行协商,哪个时间段,另两人带着老婆去逛街,剩下的那对儿就能解决一下现实问题。

如此轮流,总比光看着葡萄流口水,但又吃不到嘴里是强多了。

我这办法是直把他们三个说得傻笑。

我又问陈元贵,张怀德他们四个都婚配了没有。如果没有,也给他们开个后门,让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据陈元贵讲,甘仁桐已娶了老婆,其他三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家中有没有定过亲,有没有意中人都不得而知。

于是,我让陈元贵把他们四个都叫来。

很快,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就都站到了我的面前。这四个人年龄都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也该成家了。

我先问甘仁桐是不是已经娶过媳妇儿了,甘仁桐点头称是。我开玩笑道,今天这好事儿就没他的份儿了。

另外三个倒是都未曾娶妻,家中也未曾定亲。我便问他们是否愿意跟陈元贵他们一样,在这些女子中挑一个做老婆。

三人扭捏了一阵,最终都是点了点头。

我便让他们三个这几天在张罗那六百多女子生活的时候,多留些意。如果看中了哪个,就给我说一声,我给他们作主,把这婚事给解决了。

三人对我是千恩万谢了一番。这谁都清楚,先选,那机会就多了。三人在六百多女子中选个老婆,那还不是尽着他们挑嘛。皇帝选妃子,也不过就这个待遇嘛!

不过,我还对他们言明了。看中了谁,先告知我,我去征求女方的意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陈元贵也告诉我,他离开安庆的时候,傅友广和吴钥也说了,他们下一步在安庆会继续招募这些落难的女子,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会派人送到和州来。

我想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就要辛苦陈元贵了,他估计又得在和州多待些日子了。

于是,我给陈元贵建议,让他在和州购置一处宅子,把老婆给安顿下来。

可没想到陈元贵比我想得还远。他跟我分析道,朱元璋拿下了集庆,这集庆可比和州繁华多了,将来必定成为朱元璋的重要根据地。

不如待集庆局势稳定一些后,我们在集庆设个联络点。下一步安庆那边送来的女子,直接送到集庆去,相亲大会就在集庆举行。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集庆屯有重兵,而且常遇春肯定也在集庆。他手下的人来相亲,包括朱元璋其他部下的人来相亲,也不用过江来和州,在集庆就能解决事情。

这第二个好处就是,既然那些兵士不用来和州,那配对成功后,也不用送这些女子过江去集庆,也省去不少麻烦。

我一听,陈元贵的这个分析还真不错。只是这样一来,锥子山的兄弟以后要想来相亲,就得去集庆了,又远了一些。

陈元贵说道,我们此次相亲,要跟二当家的先沟通好,控制他们那边兵士的规模,这次主要是满足锥子山的需要。

柳怀镜这次回锥子山之前,陈元贵让他专门给五当家带了封信,让他们摸好锥子山的底,到底有多少光棍儿想来相亲。

按照1:1的配比原则,六百多名女子,就来六百名男子相亲,还稍微留点余地。

这六百的名额,先满足锥子山的兄弟,余下的留给常遇春手下的兵士。如果这次锥子山的兄弟还没找到老婆,就只好让他们以后去集庆了。

我一听陈元贵的这个方案,还真是不赖,少不得又把他表扬了一番,罗仁和陈定邦也在一旁说这个方案好。

我略加思索,问陈元贵,他是不是准备下一步把老婆安置在集庆。

陈元贵点了点头,给我分析了一大堆集庆比起和州来的优势。而且集庆刚刚经过战争,买地置产业估计相对于和州来说,都还要便宜一点儿。

陈元贵说着说着,我脑子里又闪出了一个灵感。

这当时的集庆就是后来的南京,就是日后朱元璋的都城啊。只是后来,朱棣经过靖难之役,明朝的都城才迁都北京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巨大的商机

也就是说,眼下集庆这个地方是值得投资的呀!

正如陈元贵所说,集庆刚刚经过战乱,说不定不少土地、房产都没主儿了,那肯定得被朱元璋笑纳了。

就算是朱元璋的一些部下,分了一些土地、房产,说不定他们还想变现呢?

另外,说不定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逃跑,同时又不看好朱元璋的人,正急着把土地房产出手了,好离开集庆呢!

因为眼下的集庆还不是日后的应天,他们哪里知道日后的天下将是朱元璋的,也不会料到朱元璋今后会把都城定在这里呢?

用现代通俗的话说,现在集庆的房地产正处于价值洼地呀!

这正是我们大胆吃进的时候呀!

嘿嘿,没想到陈元贵歪打正着,作出了一个在日后看来是十分有战略眼光的决定呀!

那还等什么?马上筹集资金,去集庆买房置地,咱们得大干一场呀!

只要现在在集庆拿到了足够的地,他日一旦朱元璋将此处定为都城,那地价、房价还不得“噌、噌、噌”地往上涨呀!

那么多政府机构要设立,总得有办公场地吧!

那么多官员要置宅子,也得要地方吧!

那是寸土寸金啊!

现在去买主城区的房子和地,他日这就相当于现代北京的三环以内呀!想想都兴奋!

咱锥子山这些年靠着倒卖私盐,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因要养活这么多人,估计节余的也并不多。

谭诚他们的伪钞受制于桑树还没成材,找不到足够的原材料,也没能投入批量生产。

得派个人回锥子山,告知刘聚、杜黑子,立即把盈余下来的钱都给我送到和州来。另外让谭诚他们几个,把现有的原材料全部印成伪钞。

不过即便如此,估计也买不了多少宅子多少地。

怎么办?

我思索了片刻,立即作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马上去一趟苏州,找大哥沈万三,劝说他来集庆投资。

即使他不愿意来,我在那里还有股份,或多或少也得给些钱让我来置点产业。

以我对沈大哥的了解,只要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他绝对能够嗅到这个巨大的商机。

这事儿必须得我亲自去,别人去了不一定能把事情说清楚,反而耽搁了时间。

当即,我就有了个想法,立即兵分三路。

我带一个人去苏州找沈大哥。

另外,派一个人带着我的信回锥子山找刘聚、杜黑子,迅速从锥子山调集资金过来。

第三路就由陈元贵负责,也带上我的书信去找常二哥,迅速在集庆城内物色宅子和地产,资金一旦到位,立即拿下。

至于相亲大会的事就由陈元贵全权负责,我没时间参与了。包括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他们三个挑老婆的事,就让他们挑好了找陈元贵,这事也全由陈元贵作主了。

如果他们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先缓一缓,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去集庆抢房、抢地。

我迅速召集所有人员开了个紧急会议,把此事的重要性都给大家说透了。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包括贾海通他们几个都不是蠢人。我这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本来我想带着罗仁和陈定邦去苏州,但去锥子山调集资金的事也是非同小可,陈元贵不可能回去,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必去其一。

最后,经过商量,陈定邦带着贾海通回锥子山;罗仁和郑光成跟我去苏州;陈元贵则带着张怀德他们四个留在和州,去集庆联络常遇春的事,肯定也得他们去。

我当即给刘聚、杜黑子、常二哥各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陈定邦。让他明天一早立即回锥子山,迅速调集资金回和州。

到了和州之后立即去集庆,把常二哥那边已联系好的地和房统统拿下。

常二哥的信我交给了陈元贵,并叮嘱他亲自去一趟集庆。虽然我信上已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了,但还是让他一定要反复把事情给常二哥交待清楚。

至于我们这一路,得等我在和州办完一件事情之后,再去苏州。当然,明天一早罗仁先去联系船只,作好去苏州的一切准备。

最后,我又鼓动这几个年轻人,如果手中有余钱,就去集庆置房置地置产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我还要在和州办的这件事就是,去苏州之前,我得去会会李善长,向他了解一下滁州以及集庆方面的情况。

另外要在集庆置办产业,好多事情少不得还要他帮忙出面协调,现在得先跟他打声招呼。

等我见了李善长,把情况基本摸透了,陈元贵就可以去集庆找常二哥了。

当日天色已晚,我也不想去李府看情况了,还是明天一早直接去吧!

第二天一早,陈定邦、贾海通立即回锥子山;我则带着郑光成去李府;罗仁则去码头上联系去苏州的船只。

到了李府一问,李善长和马氏、郭氏两天前刚从滁州回来。现在集庆已经拿下了,李善长忙碌得很,就这两天他得去集庆。

我心想,还来得正是时候。

李府的家丁进去通报了,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人出来迎接我们了。

此人不是李善长,而是李存义,就是他跟着沈大哥去扬州策反苗将寻朝佐的。

李存义见了我一拱手道:“胡兄,你来得正好!朱元帅拿下了集庆,我哥哥也刚从滁州回来,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都没时间出来迎接你,只好派我来了。”

我心想,李善长可能是真的太忙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拿我当个重要人物看待的,自己没空来,就派了亲弟弟出来,也算给足了我面子。

我立即跟他寒暄了几句,跟着他进了李府。

果然,李善长忙得要命。案几上堆着一堆文书,案几前还站着好几个人,都在听他一一安排工作。

我一看不方便打扰,就和李存义坐得远远的,李存义吩咐人上了茶。我就跟他聊起了他跟沈大哥去扬州以及攻占集庆的一些事情了。

这一年是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李存义跟着沈大哥到了扬州之后,沈大哥带着李存义他们几个立即进了苗军的军营。

苗营的好些大小头目都跟沈大哥熟得很。这也没什么奇怪,这苗营的盐全靠沈大哥供应。加上阿鲁辉又克扣苗军的粮草、军饷,按照黑市的价格,苗军也很难买得起足够的私盐。

好在苗军的头子寻朝佐,还有许成、刘哈剌不花等人都为人十分爽快,沈大哥也想着以后做营生少不得要从他们地盘上过。每次都以低于黑市的价格将私盐卖给了苗军,这样一来,沈大哥就和一些苗军的大小头目混得熟了。

这寻朝佐是地道的苗人,出身于苗家的一个大家族,因此才组起了这么大一支队伍。

这许成是个汉人,因为读过书,深得寻朝佐赏识,在这支苗军队伍里,许成就好比是军师。

那刘哈剌不花的父亲是蒙古人,母亲却是苗人,父亲去世得早,他其实是跟着母亲在苗族长大的。虽然有一个蒙古人的名字,但他对苗人的感情其实比对蒙古人的感情深厚多了。

沈大哥入苗营的当晚,寻朝佐亲切地接见了沈大哥一行,许成、刘哈剌不花当然也在场。

酒过三巡之后,沈大哥才向寻朝佐他们三个介绍了李存义的真实身份。

这三人听说李存义是红巾军的人,也是着实吓了一大跳。

沈大哥立即说明了此行的来意,也充分分析了当前的战略局势。集庆已被红巾军半包围,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扬州。

而扬州的主要兵力就是他们苗军。如果湖广平章阿鲁辉平常对他们苗军好一点儿,那倒也罢了。他沈万三也不会带着红巾军的人来找他们。

这些年来,他们这支苗军就一直充当着阿鲁辉的炮灰的角色。跟着阿鲁辉东奔西跑,一会儿打方国珍,一会儿打张士诚,一会儿又来驰援集庆,打朱元璋。

纵使是这样,阿鲁辉还克扣他们的军饷粮草,甚至连食盐都不供应。

苗军本来军资就有限,还得自己去买私盐。大到将领、小到普通兵士,早就对这个阿鲁辉是怨气冲天。

沈万三是历数了阿鲁辉的种种罪孽。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三个本又是性情中人,被沈万三一阵挑唆,是恨不得立即去杀了阿鲁辉。

沈万三立即告知他们三个,朱元璋早有结交他们之心,如果他们三个肯反水,朱元璋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三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跟着朱元璋干。

这次策反行动取得了良好的开端,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沈万三、李存义与寻朝佐他们是经过一番密议,待朱元璋部向集庆发起攻击,阿鲁辉带他们苗军过江驰援集庆之时,就是他们的反水之日。

一旦过江,他们立即杀掉阿鲁辉。所有苗军头上都扎上红头带,与句容的徐达、邓愈部一起进攻集庆的元军。

之所以让他们都扎上红头带,就是防止一旦战争开打,场面发生混乱,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取采石矶

策反苗军的这些事情基本谈妥之后,沈万三就带着随从回了苏州。李存义则留在了苗军军营之中,集庆方面的情况,自有他的手下不断送来消息。

李存义之所以留在苗军营中,也算是向苗军表示自己的诚意。如果红巾军欺骗了他们,苗军可以随时杀了他李存义。

李存义也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是李善长亲弟弟的身份。这样一来,苗军的三大头领对他更是深信不疑。

集庆方面,二月初,谋划已久的攻取采石矶大战就打响了。

甘泽生、陈维林正月十二日就将从黑蛟帮借来的十多艘战舰开到太平来了。

正月底,冯国用、耿再成也各带了三千精锐从和州偷渡到太平,采石矶大战即将打响。

战前,朱元璋召集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人是反复研究了作战计划,查缺补漏。

因为太平城的军队大部分是渡江后俘虏的敌军整编过来的,朱元璋对这些人的战斗力还是不甚放心。

因此,为了稳妥起见,才从和州那边召来了冯国用、耿再成二人。如此重要的战斗,必须得放几个厉害角色稳定住军心。

各部队都按照预先计划调派到位之后,常遇春、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忠率领大小战舰三十多艘,水军五百余人突然向康茂才的水军发起偷袭。

与此同时,蓝玉亲率三千轻骑从陆路向采石矶的康茂才军营发动偷袭。

崔道远则率领余下近四千人一边在长江岸边设好防御阵形,一边接应北上偷袭的蓝玉部。

裴德龙则早带好五百步兵登上江心岛,并带了三个投石机和两百多发唐世超父子研制的dàn yào,埋伏在江心岛的最北端,就等着一旦fǎn gong打响,他们就在此扼守康茂才部的退路。

廖永安则带着近两千人沿江心岛做好防御,随时准备截击康茂才的水师部队。

战事的发展如常遇春他们所料,常遇春他们驾驶着黑蛟帮的船只在前面打头阵,小有斩获之后,立即回撤。

黑蛟帮的船只虽然不算大,但速度快。康茂才的水军眼看着敌人来骚扰了一把,就准备全身而退了。而陆地上的部队与蓝玉部交上锋后,也似乎略占优势。

如果水军乘胜追击,就算不能全歼红巾军的水军,也能从侧面打击红巾军的陆上部队,报刚才偷袭之仇。

康茂才部的一些水军将领纷纷请战。眼看着红巾军的水军越逃越远了,再不追上去,就没什么机会了。

康茂才一声令下,近两百艘战船立即逆江而上,向常遇春的水军部队尾追了过去。

常遇春就带着这三十多艘战船不紧不慢地逃跑。这个尺度可要把握好,逃得快了,康茂才不追了;逃得慢了,就容易受到攻击。

反正就是让康茂才的水军能看到自己的船尾,但弓箭什么的又射不着自己。这才是最佳的效果。

已有约三、四十艘康茂才的水军船只通过了江心岛的最北端,想从侧面打击蓝玉的部队。但没什么机会,因为蓝玉在岸上早做好了防御措施。

岸上的蓝玉和康茂才的陆军部队正僵持着,谁也无法战胜谁。

康茂才狠下心,水军继续向前追击。就算追不着常遇春的水军,前面总能找到合适的地点登陆吧。

只要成功登陆了,就能从背后去突袭蓝玉的部队。今天总得找回场子,给这些敌军一个教训。

就这样,康茂才的一百多艘战船先后通过了江心岛的最北端,几乎是完全进入了我军的埋伏圈。

常遇春他们也感觉差不多了,立即掉转船头。前面的十多艘船每个船头都架好投石机,待与敌船离得近了,立即发射dàn yào。

这会儿,也不管是霹雳弹也好,还是rán shāo dàn也罢,先往敌船上招呼几发再说。

康茂才部哪料到红巾军有这秘密武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最前面的十多条战舰就着火了。而且这火势旺得很,想扑灭都是不可能的了。

那些着火船只上的水兵也是慌了神儿,有不少人纷纷跳了水,“扑通、扑通”的如下饺子一般。

当时,正值二月初的天气,冷得很啦!

好多人跳进江水中,因为太冷了,体力迅速不支,不少人就被淹死了。还有一些勉强游到岸边的,早有人候着,只好当了俘虏。

最前面的十多条船一乱,中间的船队就更乱了。仓促之中,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马上掉头后撤,就在犹豫之际,又有不少船中了弹、起了火。

常遇春则带着这三十多条船,排着严密的阵形,向康茂才的水军发起了冲击。

直到元军损失了约五、六十条船的时候,剩下的船只才算是得到了统一的号令:掉头往回撤。

这船只掉头有个过程,好多船只还没来得及掉好头,正横在江中,就成了常遇春他们的靶子。

一些掉头掉得快的,眼见后面的追兵到了,而且还能发射远程打击不明着火飞行物,为了避免被击中,便准备向两边靠岸。

可岸上早有人等着他们。船只还离岸边几丈远呢,岸上突然冒出好些红巾军,甩起了一头有“三角爪”的绳子向他们扔过来。

很快他们的船就被红巾军用“三角爪”给勾住了,本来不想靠岸的,也由不得自己了,活生生得被红巾军拖到了岸边。

到了这个时候了,算了,还是投降吧!

因此,这次常遇春他们不但俘虏了不少水军兵士,还俘获了不少战船。

原先行进在最后面的船只掉头后,就准备顺江而下,快速逃命。

哪知行进到江心岛最北端时,江心岛上又冒出一股人马。本来这都不打紧,他们在江上,红巾军在岸上,顶多红巾军射点弓箭过来,只要冲过去了,就没事儿了。

哪知这江心岛上的红巾军不光是射箭,也用投石机向他们砸来了一些不知名儿的东西,还没看见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船上就起火了。

逃在最后面的船只正被红巾军追着屁股杀,逃在最前面的船只也遭到截击着了火,向岸边靠拢的船只成了红巾军的“囊中物”。

这下,康茂才的水军部队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康茂才毕竟还是康茂才,他可是元军集庆路的水军统帅。

康茂才本是蕲州人,徐寿辉的天完zhèng quán在鄂东蕲州路、黄州路兴起,康茂才奉元朝之命,组织义兵与之相抗。

公元1353年,河南、江浙、江西数路元军对天完红军发起会剿,康茂才配合江浙水师攻占江州,又进剿天完国都蕲水。

他以战功累进淮西宣慰使、都元帅,成为元朝的一方大吏。后调任集庆路,任水军最高统帅,足见其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康茂才分析了眼前的局势,唯一的出路就是行进到临近江心岛最北端,船只靠右边的岸边行驶。

因为此时的右岸正是他的陆军部队与蓝玉的军队僵持作战之地,虽然也会受到红巾军从岸上的打击,但红巾军也得顾忌自己这边的步兵部队,他们通过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康茂才正在把这一突围方针传达给江面上的各船只时,他发现似乎晚了,好多船只都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估计船上的小头目一看,今天是冲不回去了,就各自开了小差。最后,康茂才只率领了十一条战船通过了封锁线,撤回到采石矶。

可让康茂才没想到是,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呢。

就在常遇春向康茂才的水军部队发起反冲锋,逐步控制水面战场情况的同时,他已派人迅速返回太平向朱元璋报捷。

朱元璋听得康茂才水军遭受重创的消息,精神大振。立即以冯国用为先锋,他自己带着朱文正等一干心腹居中,耿再成殿后,总共约两万人马直奔采石矶而来。

本来蓝玉与康茂才的陆上部队已僵持半天了,常遇春他们几个打扫完水上战场后,也陆续登岸助阵。现在朱元璋的两万大军也杀了过来。

康茂才的部队顶不住了,只得放弃了采石矶,退回到江宁镇,整顿残余兵马,继续在江宁结寨固守。同时迅速派人入集庆,向蛮子海牙求援。

当时,冯国用、耿再成等人建议立即北上继续攻击康茂才的残部,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但朱元璋力排众议,否决了这个方案。

因为策反扬州苗军的事当时属于高级机密,在场的只有常遇春及几个手下,还有廖氏兄弟知道,估计朱文正也应该知道。

但其他的众人都是不知情的。朱元璋也不便现在就讲明,否则走漏了风声,那就前功尽弃了。

朱元璋在等待。元军失了采石矶,必然向西路增援,如此一来,中路的冯国胜和东路的徐达就有机会了。特别是冯国胜,为了打集庆,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按朱元璋的分析,增援西路的兵力肯定得从中路牛首山、方山一带的元军中派出。

这样一来,中路的防守阵形就会出现漏洞,特别是在敌军换防之际,是我们最有利的偷袭之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苗军反水

朱元璋立即派人给冯国胜送信,让他们密切关注牛首山、方山一带元军的动向。如果发现有元军部队西移,立即前去偷袭,但要注意安全。

偷袭的目的,只是为了打乱敌人的计划,给敌人制造麻烦,并不是要真正干掉多少元军。一定要在伤亡代价最小的情况下,给元军制造麻烦。

一旦中路偷袭得手,元军会立即发现中路防御的漏洞,必然从东线调集部队堵漏。因为他们肯定会断定我们的东线部队得顾忌镇江、扬州两个方向的元军,不敢太冒进。

另外,东线一旦有部队调到中路,扬州的阿鲁辉必定会带着苗兵渡江驰援。一旦苗兵过江,阿鲁辉的死期就到了。

苗兵一反水,以徐达的能力,定能在东线搞出一番大动静。东线告急,集庆的元军必然又将防御重心东移。

此时,让冯国胜牵制住牛首山、方山一带的中路元军,西线的机会就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一举突破天宁镇的康茂才部。天宁镇一旦被攻克,元军西线的最后一道屏障就没有了,集庆就成了囊中之物了。

可以说,朱元璋的整个作战计划,就是不断地声东击西、虚实结合。

先突破西线,让中路增援;

再偷袭中路,让东线去堵漏;

东线调防的元军得让扬州的兵来补缺,扬州的苗兵渡江后立即反水;

红巾军在东线取得重大突破后,元军东线告急,集庆内部必然大乱;

最后的真正攻击点又回到西线,从西线攻入集庆。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连环局,不断地偷袭,让元军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疲于奔命,最终瞅准机会,给元军致命一击。

当然这个连环局的两个关键点就是,常遇春使用秘密武器攻破康茂才水军部队,另一个就是苗军反水。

总体说来,此战的关键就看我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和结拜二哥常遇春了。

战局的发展,完全按照朱元璋的预料进行。

常遇春率领水陆大军继续当先锋,逼近天宁镇。

二月十一日,方山的陈兆先部奉蛮子海牙之命,带领着所属四万余人西移,准备与康茂才合兵一处,扼守天宁镇。

就在陈兆先的部队经过牛首山一带时,冯国胜率军发起了偷袭。

牛首山的防御部队因见是自己的部队调防,也没引起足够的警觉,陈兆先部的西移,反而成了给冯国胜的偷袭作掩护。

此役,牛首山守军折损两千余人,陈兆先部折损三千余人,而冯国胜部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圆满地完成了朱元璋交给他的任务。

冯国胜此次偷袭之后,蛮子海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冯国胜部已逼近牛首山,另有邵荣部按照冯国胜的指示,进逼方山。

自从陈兆先移师天宁镇后,方山现在只剩下左荅纳识的两千人。虽然方山地理位置险要,但两千人的守军,还是太少了点儿。

于是,蛮子海牙命令东线的汪诚,率所属的两万人马进驻方山,与左荅纳识一起扼守住这个要道,防止红巾军从中路突破。

汪诚部离开了东线的防区,东线的防御就又出现了漏洞。蛮子海牙立即向扬州的阿鲁辉求援。

阿鲁辉于二月十八日收到蛮子海牙求援书,定于二月二十三日渡江驰援。定下了日子,肯定得通知寻朝佐他们,要让他们作好出发准备呀!

寻朝佐收到了驰援命令,也就相当于李存义收到了命令。

早在冯国胜偷袭中路的时候,朱元璋就给徐达、邓愈送去密信,告知了他们扬州的苗兵会阵前反水,让他们作好突袭东线的准备。

一旦苗军过江杀掉了阿鲁辉,徐达、邓愈就立即攻击东线。

李存义得知了苗军的驰援计划后,立即派出两个人。一个人从扬州至和州然后过江给朱元璋报信;另一个人直接从扬州过江至句容徐达军营报信。

李存义与徐达约定,他自己会跟随苗军渡江。一旦苗兵反水,会在头上系红头带,他们则可以立即攻击东线的防御部队。

二月二十三日,苗兵顺利渡江,部队整备完毕后,准备向预定地域进发。

阿鲁辉得在阵前作个战前动员,当他踏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正准备训话的时候,寻朝佐早准备好了。

寻朝佐不光在台上杀掉了阿鲁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了阿鲁辉的亲兵卫队。

这样一来,苗兵反水的情况,集庆元军就不得而知了。

杀了阿鲁辉之后,寻朝佐迅速跳上高台作了个战前动员。

寻朝佐历数了阿鲁辉的种种罪状以及苛刻对待苗军的一些往事,激起了下面苗兵的激愤之心。

最终,在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三人的鼓动之下,苗军反了。

李存义也迅速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了徐达和邓愈,苗军都系上了红头带,表示从此也算是参加红巾军了。

徐达、邓愈二人早就作好了应急预案,随着二人一声令下,徐达率军一万五千人向西直取蒋山{今钟山},邓愈则率余部密切关注镇江元军动向,防止元军背后突袭。

徐达、邓愈二人立即派人知会了苗军,让他们从北面向蒋山发起攻击。这样一来,蒋山的元军受到西边和北边两个方向的攻击。

更可笑的是,北边的苗军攻过来的时候,蒋山的元军还以为是扬州的驰援部队,直到苗军杀了上来,才明白苗军已反水了。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二月二十四日,徐达部和寻朝佐率领的三万苗军控制了蒋山,继续向西进逼集庆。

蒋山失守,元军真是慌了神儿。

这蒋山可是集庆东边的战略要地,这个地方失守了,也就只剩下集庆东边的城墙可守了。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徐达拿下蒋山后,并没有立即从东边向集庆城发起攻击。

朱元璋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现在就让徐达直接攻城,以徐达的能力,还是很有把握能够拿下的。

但这样一来,徐达的攻城部队势必遭受不少损失,这可是朱元璋不愿意看见的。

朱元璋二月二十五日得知徐达他们已拿下蒋山的消息后,看着地图研究了大半天。

最后,他让人给徐达、冯国胜分别送信,让徐达在蒋山作出欲进攻集庆的架势,但要注意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光打雷不下雨也可以。

总之,就是要让集庆城内的元军在东边对徐达部严阵以待,将战略防御重点放在东线。

朱元璋给冯国胜安排的任务就是不断向牛首山和方山地域发起小冲锋,把这两个地方的元军拖在这里,绝不能让他们去别的地方驰援。

东线和中路的任务布置好以后,朱元璋迅速召集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人开了个战前高级军事会议。

会议讨论得非常激烈,各位将领都是纷纷请战。

最后,朱元璋决定,向江宁镇发起攻击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一。常遇春为陆路先锋,廖永安为水路先锋,二人攻克江宁镇后,迅速收拢整编人员,稍作休整。

拿下江宁镇后,冯国用、耿再成立即攻集庆城。

常遇春和廖永安似乎有些不服,他们也想参加攻城战斗。

朱元璋之所以让他们拿下江宁镇后先作休整,也是有充分考虑的。

这第一个原因,攻克江宁镇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必要经过一番恶战。

那样一来,士卒肯定很疲累,接着去攻集庆城就不是十分有利了。反而让冯国用、耿再成去进攻更为有利一些。

这第二个原因,江宁镇的守军主要是康茂才部和陈兆先部。从人数上讲,康茂才部经过补充,也只有一万余人,而陈兆先部有约四万人。

但真正能打硬仗的还是这康茂才部。对陈兆先部,朱元璋想采取招降为主的办法,毕竟他和陈兆先的父亲陈野先以前也结拜过兄弟。

另外,汪诚部趁乱杀了陈野先、陈飞虎。蛮子海牙也没将汪诚怎么样,只不过给二人当了个和事佬,陈兆先对此事肯定是有意见的。

于是,朱元璋派人给陈兆先送了招降信,称其为“世侄”,也就是还承认他与其父亲陈野先的关系。

朱元璋在信中表示,只要他陈兆先愿意归顺,便让他在红巾军中享受其父亲原来的待遇。

陈兆先收到招降信后,没有任何回复。

按照朱元璋的判断,陈兆先肯定是在观望,准备哪边胜了就跟着哪边。

这也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只要他陈兆先守江宁的时候不卖全力就行了。以常遇春、廖永安的能力,对付康茂才那一万余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旦拿下了江宁镇,估计陈兆先就得表态了。康茂才都败了,他还能怎么样?肯定会投降。

但陈兆先肯定是跟其父陈野先一样,也是个反复小人,所以不能不防。

常遇春、廖永安拿下江宁后,朱元璋让他们在此处休整只是问题的表象。

朱元璋的真实目的,是让二人在江宁镇看住陈兆先。待把陈兆先搞定之后,再让这二人参与攻城的任务。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常遇春、廖永安不愿意攻下江宁镇后休整,请战继续攻城的最大原因是,他们认为攻下集庆城才是此次集庆之战的最大功劳。

他们可不想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让冯国用、耿再成二人拣了现成儿的便宜。

常遇春、廖永安二人的心思,朱元璋岂能看不透。

朱元璋便对众将说道,此次如果能攻下集庆,最大的功劳当属攻下采石矶和招降苗军反水,这才是我们一切后续作战能顺利成功的战术发起点。

这攻下采石矶,遇春和永安都是头功啊!你们就不要怕国用、再成二人攻克集庆城抢了你们的功劳。

再说了,让你们在江宁镇休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你们两人完成。

于是,朱元璋便将招降陈兆先以及预计陈兆先会采取的行动都讲给诸将听了。

也是让大家都明白,让常遇春、廖永安二人在江宁镇休整的真正目的,是看住陈兆先,好歹他手中还有近四万人马。

朱元璋交了这个底,常遇春和廖永安二人就再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三月初一,攻打天宁镇的战斗打响了。

上次采石矶之战,康茂才的水军损失惨重。虽然他现在手中还有些水军,但都布防在集庆北边的江面上,得防止红巾军直接从和州渡江攻集庆。

因此,驻守在江宁镇江面的水军并不多,顶多能跟廖永安率领的水军打个平手。所以康茂才的水军只能采取守势,不敢向廖永安的水军发起进攻。

而陆地上的步兵、骑兵,康茂才部也只有近一万人,要想守住江宁镇,那主要还得靠陈兆先的四万人马顶着。

但陈兆先早就收到了朱元璋的招降书,他之所以没有回复,正如朱元璋所料,他是在观望。

所以江宁之战打响后,陈兆先并没有利用自己兵力上的优势,主动向常遇春部发起攻击,反而是想战又不想战,想退又不想退的一个状态。

常遇春也心神领会,战斗打响后,也不管陈兆先部了,反正后面还有冯国用、耿再成压阵,他便率着所属人马向康茂才部发起了猛烈冲锋。

康茂才靠水军起家,打水战有一套,打陆战哪里是常遇春的对手。没几下子,队伍就被常遇春给冲得是七零八落的。

常遇春趁热打铁,带着陈维林、蓝玉等一干猛将,追着康茂才部的屁股猛打。

康茂才一看,陈兆先这个两面派出工不出力,江宁镇是守不住了,还是赶紧逃回集庆城内吧。

于是,康茂才率着所属的几千残兵败将退回了集庆城内。

康茂才都被打跑了,陈兆先就不能再不表态了,要么跟着康茂才逃回集庆城内,要么投降朱元璋。

刚才抵抗红巾军的时候出工不出力,康茂才肯定是看在眼里的。这下要跟着他回了集庆城内,他向蛮子海牙打个小报告,估计他陈兆先就没有好果子吃,看来投降是明智之举。

陈兆先立即向朱元璋投降。刚才虽然是出工不出力,但常遇春的部队可不管这些,反正是见元军就杀,所以就刚才这一阵,陈兆先部也损失了两、三千人。

最终,陈兆先带着约三万六千余人归降了朱元璋。

朱元璋命令冯国用、耿再成二人迅速带兵攻集庆城,他则在常遇春的军营里接受了陈兆先的投降。

当陈兆先跪下之时,朱元璋立即热情地将他搀扶了起来,一个劲儿地称“贤侄免礼!贤侄免礼!”

话里话外,都不忘提起他跟陈兆先父亲陈野先之间的“亲密友好”关系。

既然端了别人的碗,就得服别人管。

陈兆先投降的时候,朱元璋说现在战事吃紧,让他先休整几天,过几天还得靠他这个贤侄帮他出力打集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兆先也不得不答应,大不了再来个出工不出力嘛!

朱元璋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手,早准备好了招数对付他。

朱元璋故意把廖永安和常遇春召集过来,命他们二人迅速向集庆城发起攻击。

这常遇春、廖永安在常遇春的授意下,故意叫起了难,说是攻克江宁镇的过程中,遭遇康茂才的顽强阻击,损失惨重,现在难以迅速投入攻城战斗。

朱元璋故意大发雷霆,说他们二人接受任务时,讨价还价,讲原因、讲条件。

可这二人就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是一定要马上攻集庆,就给他们补充点儿人马。

朱元璋故作恼火状,说他的人马都投入到攻城战斗中去了,哪还有人马派给他们。让他们现在就去进攻集庆,说陈兆先部整顿完毕,也会立马投入战斗的。

可这二人就是跪上地上不起来,耍起了赖皮,你不给我们派兵,我们就不去。

如果说公元1356年要评选个最佳表演奖什么的话。朱元璋至少得拿个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什么的。常遇春、廖永安二人不说都拿个“影帝”什么的,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肯定是非他们二人莫属。

当然年度最佳影片,肯定就是他们三个大男人自导自演的这出大戏了。

陈兆先也是个聪明人,他们三人这番苦情戏演了半天,他不作半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让他真的跟着去攻集庆,他肯定是不乐意的。虽然江宁镇是攻下了,但集庆城的城坚墙厚,要想强攻,肯定是有伤亡的。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一个不留神儿,小命就没了。

再加上在守江宁镇的过程中,他出工不出力,康茂才入城后肯定得给蛮子海牙打报告,说不定会把此次江宁镇失守的全部责任都推在他陈兆先头上。

现在陈兆先带着人去攻集庆,那不是找死吗?

这帮红巾军打起仗来不要命,可他手下的这些人可没这股狠劲儿。

如果城内的元军要反击,肯定是“吃柿子先拣软的捏”,先打他陈兆先是大概率事件。陈兆先越想越害怕,这攻打集庆城,是万万去不得的。

可眼下朱元璋与常遇春、廖永安就这么在这里这么僵持着,他陈兆先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脸上也不好看。

反正打集庆,他是不去的,那常遇春、廖永安不是说再给他们派点儿兵,他们就去打吗?

要不,就说借点儿兵给他们,让这两个人去攻集庆吧。

苦情戏还在继续开演,陈兆先发话了。

他说道:

“元帅大人,常将军、廖将军说得也是实情,的确刚刚的江宁之战,双方也是死伤惨重。

按理说,我本该尽我这个当侄儿的责任,为您老人家解忧。无奈攻集庆,我也没这个本事。

刚才常将军、廖将军说再给他派点儿兵,他们就可以去攻集庆。

如若不弃,我先借点儿兵给二位将军?”

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演了半天戏,就等着陈兆先这句话。

朱元璋故作震惊,拉着陈兆先的手道:“贤侄啊!你真是有你父亲的遗风,仗义呀!我,我,我,你,你,你先受我一拜!”

朱元璋情绪激动地马上要给陈兆先下拜了。陈兆先一看,这怎么使得,立即抓紧朱元璋的双臂,不让他下拜。

其实,就算陈兆先不抓紧朱元璋的双臂,朱元璋也会等着其他人来阻止下拜的。

陈兆先一边阻止朱元璋下拜,一边激动得说:“元帅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这是折我这个侄儿的寿呀!”

朱元璋没有下拜成功,回过头对跪在地上的常遇春、廖永安说道:“你们说说,你们都损失了多少人?准备让我侄儿借多少兵给你们?”

常遇春、廖永安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反正都说自己是损失惨重。原来手下都有一万多人,现在刨去战死的、受伤的,手下能投入攻城战斗的兵马都不足五千人了。

这要攻集庆,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怎么着也得给每人凑个两万人吧,所以开口就每人找陈兆先借一万五,总共是三万。

陈兆先投降过来,总共只剩下三万六千余人了,借出三万给他们两个,自己就只剩下六千人了,这区区六千人能干什么?

朱元璋一个不高兴,就能派几千人灭了他,他肯定不干。

朱元璋问陈兆先道:“贤侄,你看这事儿怎么样?要不借他们一人一万五千人,等这集庆攻下了,我立即让他们还人。”

这下陈兆先犯难了,是自己开口愿意借兵的,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借三万给他们,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还?

如果不借,又说不过去,刚才明明答应了的。

陈兆先哼哼叽叽了半天,才开口道:

“元帅大人,我这虽然带了三万多人过来,但不少人也受了伤,没什么战斗力。

另外,这江宁镇之战死了这么多人,战场也得打扫吧,那也得需要人手。这要借出去三万,我就没人了。

还想帮着元帅大人打扫战场也是不行了。要不,能不能少借点儿。”

一场讨价还价又开始了。

最终,经过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陈兆先四人磋商,陈兆先借给常遇春、廖永安各一万人马,总共借出去两万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攻克集庆

其实,这个结果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三人还是十分满意的,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价位。

当初他们觉得只要能从陈兆先手中搞出一万人马出来,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搞来了两万人马,他陈兆先自己也只剩下一万六千余人了。就是陈兆先再想反水,这一万六千余人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

当晚,人马就交接完毕。常遇春、廖永安二将相当于一人又补充了一万人马。

朱元璋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毕竟陈兆先手中只剩下一万六千人了,量他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

人马交接仪式上,朱元璋还信誓旦旦地给陈兆先保证,打完这一仗就把人马如数奉还。

其实,哪有这么简单。等打完这仗,他们可以说还有什么什么任务,也可以说他借过来的人马死伤了不少,反正要编个理由还不简单吗?

总之,陈兆先这借出去的两万人马,应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常遇春、廖永安各补充了一万人之后,并没有立即投入进攻集庆城的战斗。朱元璋让他们迅速把人员整编。

可不能让原来陈兆先的部下抱成团儿。这些人打仗肯定是出工不出力的,必须打乱他们的建制,让他们接受改造。当然整编的时候不能这么明说,得找些其他的理由。

另外,朱元璋也给徐达、李存义送了紧急军情。说是西线已攻到集庆城下了,让东线的徐达部和苗军加紧攻城,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等常遇春和廖永安的队伍整编好了,这二人迅速投入战斗,定能打集庆元军一个出其不意。

再来说说,集庆城内的状况。

蛮子海牙调集中路的陈兆先部到西线江宁镇,然后调集东路的汪诚部补方山的空档,求援阿鲁辉,让他带苗兵帮助扼守东线。

哪知苗兵反水,阿鲁辉被杀,蒋山失守,集庆城的东线是岌岌可危。

蛮子海牙立即将集庆城内的主力调到东线,防止徐达及苗军从东面攻入集庆城内。

谁知西线的江宁镇又失守,康茂才部率着几千残兵退回集庆城内。陈兆先部是一点消息没有,按照康茂才的讲述,陈兆先应该是投降红巾军了。

这样一来,集庆城西边的防御就吃紧,城内元军主力都在防御城东的红巾军及苗兵。

没办法,蛮子海牙只得收缩防线,让方山的汪诚部入牛首山,让牛首山的福寿带部分兵马回到城西。

康茂才部入集庆城内,立即按照蛮子海牙的部署,在城西顽强阻击冯国用、耿再成部。由于地利的优势,再加上福寿带了近一万人驰援,集庆城西总算是顶住了。

双方又进入了拉锯战,冯国用、耿再成二人率军攻猛攻,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朱元璋立即命令中路冯国胜加紧对牛首山的攻击,再不能放中路的元军回援集庆城了。

同时,让溧阳的汤和率部分人马进入溧水,配合冯国胜作战。

芜湖由郭兴继续镇守,其弟郭英率部分兵力东进,关注溧阳方向情况,补汤和的缺。

至三月初七,常遇春、廖永安部已整顿完毕,二将前来请战。

朱元璋此时把常遇春、廖永安部视为压垮元军集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此时的元军不论在东线、还是西线,都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力保集庆城不失。

中路的元军,由于汤和入溧水,已被死死地钉在了牛首山一带。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让常遇春、廖永安部立即在西线发起攻击,集庆城定可破。

为了形成打击的突然性,朱元璋让常遇春、廖永安继续休整两日,三月初十力争一举突破西城。

同时,给冯国用、耿再成、徐达及苗军下令,三月初八、初九两天,采取连续不间断的袭扰方式,昼夜不断地派小股兵力轮流发起冲锋,力求在精神上击垮元军。

冯国用等诸将心神领会,每次组织小冲锋,都让人把战鼓擂着震天响,但真正去冲锋的又没几个人。

在元军看来,红巾军的冲锋就是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但即便如此,元军也不敢放松警惕。

如此折腾了两天两夜,元军的守城部队很经是十分地疲惫了。

三月初十的清晨,休整了近十天的常遇春、廖永安部投入了西线的战斗。

本来有冯国用、耿再成在,西城就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这下子,攻城方面一下子投入了三万多生力军,元军哪里还抵挡得住。

西线部队很快突入城内,蛮子海牙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他早做好了准备。

朱元璋部突破西城后,蛮子海牙令福寿和康茂才率军在城内坚持巷战,称自己去东线督战,力争突破东线的红巾军,与镇江的元军会师。

其实,蛮子海牙根本就没去东线,而是乘着水军的战舰,带着几千残兵从长江上逃往镇江。

康茂才是水军统帅,集庆江面上水军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向他报告。当他得知蛮子海牙已乘船逃走,心里把这个最高军事统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康茂才心想,罢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了,便宣布投降。

可福寿就没有康茂才的信息灵通,还在傻乎乎地坚持巷战,最后兵败身亡。

蛮子海牙逃了,康茂才降了,福寿战死了。

东线及中路的元军得知消息后,大部分投降了,其余的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

至此,朱元璋拿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块地盘,也就是凭借着这块地盘,他逐渐发展壮大,最后君临天下。

牛首山的汪诚部也宣布投降了,朱元璋十分“仗义”地让陈兆先去受降。

陈兆先对朱元璋是感恩戴德,不光接收了汪诚部的近两万人马,还把汪诚给软禁了起来,最后还将汪诚杀害了。

朱元璋故意装作不知,直到汪诚被杀,其下属来向朱元璋告状,朱元璋才狠狠地痛斥了陈兆先。

说是让他去受降,是念在与他父亲的“友谊”,让他接收汪诚的人马。

另外也是因为原先常遇春、廖永安各找他借了一万人马,但攻集庆城时伤亡惨重,让他接收汪诚的人,算是还他两万人马。

可他倒好,竟然私自将汪诚给杀了。

这下,汪诚的人马肯定是对他陈兆先怀恨在心了,现在状都告到他朱元璋这里来了,怎么收场?

朱元璋只得亲自出面去安抚汪诚的余部,把他们分别编入徐达、汤和、冯国胜的队伍。

最后,还说是念在与其父陈野先的情分上,就不处罚陈兆先了。

如此一来,陈兆先的两万人马也要不回来了,除了杀了汪诚泄了愤,没捞着其他任何便宜,反而还得感谢朱元璋不予追究之恩。

再看看朱元璋。攻下集庆之战,先是受降了陈兆先三万六千人,很快就忽悠走了他的两万人。

后来又受降了汪诚的近两万人,只经了一下陈兆先的手,又将这两万人编入自己嫡系的手下了。

还受降了康茂才部近一万人。

其他被俘元军近两万人已编入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将队伍中。

再加上投降的苗军,此战集庆,共受降兵马十一万六千人。

其中编入嫡系六万人;其余未编入嫡系的五万六千人,分别是陈兆先部一万六千人、康茂才部一万人、苗军寻朝佐部三万人。

借陈兆先之手,铲除了汪诚,增加了嫡系的势力,削弱了非嫡系的实力,还得让非嫡系的陈兆先感恩戴德。

什么是领导艺术?

这就叫领导艺术。

此战拿下集庆后,另得集庆居民近四十万人,这一仗真是硕果累累。

李存义将这集庆之战的大致过程给我讲述了一遍,用了近两个时辰,都已到午时的光景了。

李善长也终于是把手头的事情都安排完毕了,亲自吩咐家丁去弄几个好菜,说是中午要留我吃饭,有些事情与我边吃边聊。他下午还有重要事情处理,明天得赶到集庆那边去。

这朱元璋新得集庆这块繁华之地,肯定得有好些事情要李善长帮着处理,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很快,菜就端上来了,还有一壶酒。就我和李善长兄弟,再加上郑光成四个人一起吃了这顿午餐。

席间,李善长也讲述了此次滁州之行的大致经过。

他们去滁州之前,滁州方面已知道了郭天叙、张天佑已死。到了滁州之后,张夫人和郭天爵就埋怨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把郭天叙和张天佑的骨灰送回滁州。

马氏、郭氏是好一番解释。无非就是集庆战事吃紧,抽不出稳妥的人手罗,马氏刚生完孩子,身体没有恢复罗。

张夫人是郭天爵的亲生母亲,但不是郭天叙的亲生母亲。因此,郭天叙的死,在她内心深处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如此一来,她的亲生儿子郭天爵就能继承郭子兴的全部家当了。

但在马氏、郭氏及李善长面前,她还是得表现出足够的悲伤劲儿。好在这并不难,毕竟她的亲弟弟张天佑也死了嘛!

第二百五十章 贴心小棉袄

当晚,马氏、郭氏带着那顶精心打造的凤冠和一箱珠宝去向张夫人“请了安”。

张夫人见了这些东西,也是爱不释手,欢喜得要命。

马氏是张夫人的养女,郭氏可是张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三人单独说起话来,就更加放得开了。再加上有这么多珠宝首饰作润滑剂,三个女人的这台戏就开唱了。

马氏、郭氏先是故意摸了摸张夫人的底,张夫人还是一心想着让郭天爵继承郭子兴的家业的。

马氏、郭氏接下来就说了好多战场残酷的话,又对哥哥郭天叙及舅舅张天佑的惨死表示了深切的哀痛。

最终把话题又引到郭天爵将来如何定位的话题上了。说郭天爵还小,如果真让他当都元帅,去带兵打仗,万一跟哥哥郭天叙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的?郭天爵可跟郭天叙不一样啊,那可是张夫人的亲生儿子呀,而且是唯一的亲生儿子呀!他要是没了,张夫人的后半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热爱政治的女人不在少数,但真正有武则天和慈禧太后那种政治魄力及战略眼光的女人是凤毛麟角。

显然,张夫人不属于她们之列。

马氏、郭氏这一番忽悠,张夫人心中就怂了。这郭天爵真要是当都元帅,她可是不放心呀!

于是,这张夫人倒问起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事儿该怎么办。

马氏、郭氏早等着她这句话呢。忽悠,接着忽悠!

马氏、郭氏继续忽悠张夫人说,让朱元璋当都元帅,郭天爵就当个文官多好,地位也有了,也没有生命危险。

似乎真有朱元璋在前方拼死拼活、流血流汗,郭天爵和张夫人可以安坐后方尽情享乐这等好事儿。

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张夫人的这两个女儿对她真是太“贴心”了,这次来滁州,不光给她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还帮着她们母子谋划未来。

张夫人还是不放心,说是郭天爵不当这个都元帅,那些郭子兴的旧将不答应,又该怎么办呢?

马氏、郭氏立即拿出了那张龙凤朝廷的圣旨,也就是那个任命文件,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朱元璋任平章政事兼都元帅,郭天爵任中书省右丞。

张夫人看了看,又犯难了。这个圣旨倒是可以让郭子兴的旧将心服,可是如果郭天爵非想当这个都元帅,又该怎么办呢?

马氏和郭氏笑道,这就得靠她这个当母亲的呀!

只要她能好好劝劝儿子,然后让她去找找郭天爵新娶的媳妇儿。婆婆跟媳妇儿说,让她给老公做做思想工作,让老公安安心心地在家享清福,不要去外面打打杀杀的,那样太危险了。

这郭天爵年纪也不大,哪能架得住母亲和老婆的轮番相劝?最后,肯定就得承认这个既定事实了。

另外,这郭天爵的老婆肯定也不想守寡呀,这去外面打仗,多危险哪。

如果婆婆再给儿媳妇儿送两样好首饰,儿媳妇儿必定会答应。

说到这送首饰,张夫人又开始嗯嗯呀呀了。这刚收了一箱好东西,这转手又得送出去,哪能不心疼呀!

马氏、郭氏早料到了这种情况。这次来滁州,他们总共带了三箱珠宝和一顶凤冠,都是沈万三原来给的那些。

目前已送了一箱子珠宝和一顶凤冠给张夫人了,给郭天爵的新媳妇儿也预备了半箱。

话都说到这分儿上了,马氏立即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袱,里面就是从一个箱子里挑出来的半箱珠宝。

不过这半箱子珠宝是用了个精致的布袋装起来的,这是专门给郭天爵的新媳妇儿准备的。

当张夫人看了这一小袋子珠宝,知道这是两个女儿让自己给儿媳妇送去的,自己不用将刚才得的那箱子里的珠宝用掉了。立刻是如吃了蜜一般,脸上是笑得甜极了。

直到把张夫人和郭天爵的新媳妇儿都搞定了,李善长才告知郭天爵龙凤朝廷关于他和朱元璋二人的任命。

郭天爵虽然心有不甘,但圣旨已下,加上母亲和老婆天天在耳边唠叨,也只好如此了。

当然,马氏搞定了张夫人婆媳两个还不够。张天佑的夫人,还有一些原来郭子兴的旧将,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人的家眷也得搞定。

不过搞定这些人,就不似搞定张夫人这么难了。反正跟着谁干不是干?

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干,眼下就是朱元璋给她们的好处多。有了这些人的家眷跟这些郭子兴的旧将吹吹风,滁州的局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

总体来说,滁州之行还算很顺利。只是要打点的人太多,关系错综复杂,日子耽搁得久了一些。也就是我们回和州的前后脚,他们也才回到和州。

说完滁州之事,李善长还是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说是此次毫州及滁州之行,能够不辱使命,还是多亏了我和沈大哥。

我则立即谦虚了一番,说此事还是在朱元帅及马夫人、郭夫人的英明领导下,在李善长同志的运筹帷幄中,在全体同志的不懈努力下,才取得了如此大的成果。

说完了滁州的事,我便向李善长打听集庆方面的情况,以及朱元璋下一步的动向。

李善长说他刚从滁州回来,还没去过集庆。不过按照朱元璋送来的军情文书显示,朱元璋下一步应该会在集庆稳扎稳打,以集庆为中心,逐步向四周拓展地盘儿。

我便说道,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对朱元帅是相当有信心,都是准备一心跟着朱元帅走。

既然朱元帅拿下了集庆,但集庆城内势必有不少人准备逃离的,肯定好多人还是习惯接受蒙古人的统治,毕竟朱元帅实力还不够强大,他们还是想找更大的树去乘凉。

说到这里,李善长也表示十分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拿下了集庆,人却跑光了,只得了一座空城,那并不算是一件十分圆满的事。

红巾军拿下集庆后,肯定会有一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是要离开的。他们离开了不要紧,就怕形成群体性效应,其他人纷纷如此,那就不好办了。

朱元璋此次急着召唤李善长去集庆,估计主要就是讨论如何处理这些事情,搞好战后重建的问题。

于是,我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李善长表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我就说下去了。

我说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如果要离开集庆,他们手中的房产地产肯定得出手,他们不会把这些东西白白送给红巾军,不过价钱肯定是会很便宜。

我已经打算让锥子山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都送到集庆来,大量收购这些遗老遗少准备抛售的产业。

一来,可以为锥子山的兄弟置一些家当,二来,也防止集庆出现大量的房产和土地抛售。

人都有追涨杀跌的心理,一旦这个东西价钱往上涨,大家都会争着去买,都会认为这个东西还会继续升值。

可市场上一旦有人抛售某种东西,其他人都会跟着抛售,唯恐价钱跌得更低了,自己遭受损失。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为了早些离开集庆,肯定会贱价出售地产和房产。

如果没人买,他们就会更大力度地降价。一旦市场价格出现大幅下跌,一些本来不打算卖产业的人也会对集庆的未来失去信心,加入这个抛售的热潮。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最终的结果,就是集庆城内的各种不动产大幅度贬值,集庆的人口将会大量流失。

其实这都是现代经济学中一些普通的经济现象,在当时我这一套直把李善长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看着他那崇拜的眼神,我就已经明白,今天的事情基本算是搞定了。

李善长听完我这番演说,激动得拉着我的手说:

“胡兄啊!你就是我的,不,不,你就是朱元帅命中的贵人呀!

只要你们锥子山能够把那些抛售产业的人的房子和地块都拿下,让集庆的市场维持稳定,集庆就不会出现人员大量流失的现象了。

我也就能顺利地帮助朱元帅巩固这片江山了。”

我笑了笑道:

“虽然我们锥子山有这个心,但就怕力量不够呀!

说实话,我是鼓励了不少兄弟去集庆置办产业的。

不瞒李兄你说,我自己都打算在集庆买几个宅子,日后准备把家小都安置在集庆。

因为我对朱元帅有信心啊,我相信在朱元帅的正确领导下,在李兄你的精心管理下,集庆会越来越好的。

但光有这些还是不够啊,万一那些遗老遗少太多了,我们也没这么多钱接手他们的产业啊!

所以,李兄你也得想想办法,多出出力呀!”

李善长摸了摸脑袋,说道: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咱朱元帅这些年东征西讨,可真没攒下什么家业啊!

别的不说,就说去毫州和滁州的这些花费,还是你沈大哥给资助的呢!

我们真是没多少钱来置办产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切磋《岛夷志》

我笑了笑道:

“公家没钱,你私人也没钱吗?

你想想,这集庆曾是六朝古都,是个繁华之地,是个好地方呀!

你在那里置几块地,买几个宅子,日后让家人就安心地住在那里,多好的事儿呀!”

李善长笑笑说:“你说得不错,这还真是值得考虑考虑。”

我笑道:“还考虑什么呀?赶快出手呀,你看我们锥子山都不犹豫,你自己犹豫个什么劲儿。”

其实说这话,我也是真心想帮帮李善长。他今天要是听了我的话,在集庆置办些产业,他日,必定会感谢我的。

李善长笑了笑道:

“既然胡兄都准备买,那我也不能落后,也买点。

只是我们这财力有限,就算置办点产业也是零打碎敲,估计对于整个市场的走向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呀!

要是能来个大主顾就好了。”

我假装沉思,似乎是在帮着他想办法。

这时,李存义插话了,他说道:

“大哥,我这次跟着沈大哥去扬州,发现沈大哥为人仗义,而且财大气粗。

如果劝他来集庆解救这个危局,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我心中暗自大喜,本来我想把这个话题引到这上面来,最终跟李善长摊牌。没想到他弟弟李存义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就不用我开口了。

这样更好,日后沈大哥在这里挣了大钱,他李善长也不好说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事儿了。

李善长听了李存义的话,看了看我,道:“对啊,如果沈兄出手,集庆就算稳定下来了。”

我也假装笑道:

“如果沈大哥愿意出手,那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他在苏州经营得好好的,那边离出海口也近,跟远洋商人做生意也方便,倒运私盐也方便。

你说他跑到集庆来干什么,他图什么?”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李善长、李存义两兄弟也噎住了。

半晌,李善长才依依呀呀道:

“要,要不,胡兄你出个面,去劝劝你沈大哥。

好歹帮我们这个忙,把集庆给稳定下来。

日后稳定下来了,他可以再慢慢出手这些产业。肯定还是有些赚头的。”

我笑了笑道:

“我也估计这赚头是有。

只是这在集庆置办产业,然后再出手,首先这资金回拢的周期太长,还不如他跟远洋商人做交易来得快。

另外,这置办产业不是买米买盐,一手交钱就可以一手拿货了。还得有房契地契什么的,最主要的这房契地契什么的还得你们认可。

万一你们说这是与蒙古人订的房契地契,你们不承认,这产业要充公,那我沈大哥不得吐血呀!”

我这话直把李存义给逗乐了。

他说道:

“对,对,对。

我说大哥,你去集庆后,首先得宣布以前蒙古人统治时订立的房契地契继续有效。

不过得先到你这里来登个记。这样,集庆城内有多少房多少地,在谁谁谁手里,你心中也有数。

另外,那些置办产业的人也就放心了,这都是经过你们登记的东西,你们总不能不认账吧!”

李善长听了李存义这番话,道:“存义啊,你这个主意倒不错,这是个稳定民心的重要举措。”

我接着道:“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如此一来,我们想在集庆城内置办点产业,都得到你们那里办道手续,到时候李兄你得给我们行些方便呀!”

李善长道:“这个是自然。另外,你看你能不能出个面,去找找你沈大哥,这集庆的形势能不能稳定下来,就看他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胃口也算是给他们吊足了。

我便假装为难地道:

“既然你李兄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再不答应你去趟苏州,那也太不够朋友了。

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啊,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劝。

至于沈大哥我能不能劝得来,我不敢打包票啊!”

李善长站起来对我一拱手道:“只要你胡兄能出马,我就放心了。沈兄一定会来集庆的,我敢打这个赌。”

我笑道:“那行,我这两天就去。不过,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来置办产业的时候,到时你得多多关照啊!”

李善长说:“这个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锥子山的事儿,就是我李某人的事儿。”

得到了李善长这个承诺,我此行的目的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因为李善长下午还有事儿,明天就得去集庆,我也不便继续打扰他了,就告辞出了门。

回到联络点后,罗仁早就回来了,说联系的船只后天一早出发。

我又马上把陈元贵他们几个叫来,把刚才与李善长所谈的事情大致给他们讲了。

我安排陈元贵尽快去一趟集庆,让常二哥迅速在集庆那边特色一些产业。

另外,我还告知陈元贵,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要缓缓吃进,千万不要一下子狮子张大口,宅子一口气要多少间,地一口气要几千上万亩什么的。

只有缓缓吃进,价钱才不会被抬起来。吃得太猛,价格就会向上窜,这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

虽然给陈元贵他们讲了大半天,他还是似懂非懂的,但他表示,坚决按我的指示办。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第二天,我们在和州休整了一天。三月二十八日,我们从和州码头上了船,目标苏州。

三月二十七日那天,我还特意安排罗仁与他的新媳妇儿温存了一番。

体谅下属,为下属提供些方便,这是一个好领导的基本素质嘛!

四月初五,我们在常熟码头上了岸,然后改走陆路去苏州。

四月初八,我们终于到了周庄沈宅。

刚好沈大哥没有出门,我的突然到来,也让他十分地惊讶。

既然是来办正事儿的,我与沈大哥也不是外人。我便开门见山,将邀他去集庆置办产业的事儿给他说了。

初时,沈大哥很犹豫。按照我的说法,集庆的房价、地价过不了几年肯定会大涨,但他还是对此事不大放心。

我又向沈大哥讲明,此事的政治意义更胜于经济利益。现在去集庆置办产业,就是在帮助朱元璋稳定集庆的局势,朱元璋是心知肚明的。

沈大哥在经营方面是个慎重之人,他说他要考虑一个晚上,明天给我答复。

当晚,沈大哥安排了奢华的晚宴。

沈大哥是个对生活十分讲究的人。不光吃什么菜、喝什么酒讲究,连装菜的盘子、喝酒的杯子、放菜的桌子、大家屁股下面坐的椅子都是十分考究的。

听沈大哥自己说,他现在都娶了五房姨太太了,加上正牌老婆,总共六人了。

不过在沈宅,我只见到了他的正氏夫人赵氏和二姨太陆氏。

这赵氏是沈大哥父亲钦点之人,一看就是个端庄贤淑的女人,言谈举止是相当得体。

而陆氏就长得漂亮多了,估计这才是沈大哥的至爱,不然不会与正氏赵氏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至于其他姨太太,沈大哥估计觉得不甚重要,就没必要让我见了。

当晚,我便在沈宅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出门去了,说是去见个远洋商人,我的事,他晚上回来再和我谈。

白天闲来无事,便在沈宅内到处逛逛,宅子内花鸟虫鱼,各色名贵树种着实不少。

与沈家下人闲谈间,我也知道了郑奇这小子干得不错,几乎每次去景德镇采购瓷器,都是郑奇带着船队去的。

张士荣的年岁大了,这两年身体不太好,除了私盐的事儿,其他的事儿他基本不管了。

这联系远洋商人的事,主要是汪耀南在负责。沈万三今天去会这个远洋商人,就是汪耀南一早来叫走的,估计如果谈得顺利,今晚汪耀南会回沈宅来。

我一听汪耀南要来沈宅,也是挺高兴的,好久没见过这小子了。

另外,《岛夷志》上好多地名我也没听说过,上面也不画个地图,只是说了些大致方位,我也没办法在百度上查找这些地名儿。因此只能等汪耀南回来了,我跟他好好切磋切磋。

当天傍晚,沈大哥果然带着汪耀南回来了。

汪耀南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他说他今天本来是带了个远洋商人跟沈大哥谈生意。听沈大哥说我过来了,谈完生意后,他主动跟着沈大家回了沈宅。就是为了和我见个面、叙叙旧。

当晚,大家少不得又是喝了不少酒,谈了不少天,说了不少地。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来跟我道别,他说他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我说关于《岛夷志》上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向想他请教,他便爽快地留下来,说是要跟我也好好切磋切磋。

首先,这书上说的从福州入海,对面会有一个很大的岛屿,称之为流求岛。当然,这就是现在的tái wān岛了,只不过当时不叫tái wān这个名字而已。

接下来,沿海岸线向西南方向,在岭南的海北海南道对面,还有一个大海岛,名为琼州,这便是海南岛了。

过了琼州海峡,绕过琼州岛,继续向南,此时大海的西边就是陈国。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四季如春的“龙头”

按照我的理解,这个地方应该是现代的越南呀,怎么会叫陈国呀?

我记得越南古时候不是被称为交趾吗?怎么会称之为陈国呢?

当然关于这些疑问,我只问了汪耀南当时的地名。至于现代的地名,肯定不能跟他说,说了他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算是打开了汪耀南的话匣子。他告诉我,这陈国就是交趾。

在秦始皇的时候,这里归属象郡。

秦朝末年天下大乱,秦朝的南海尉赵佗自立为南越武王{后改称“南越武帝”},首都设在今天的广州,交趾便成为南越国的一部分。

汉武帝灭南越国后,在现在的陈国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交趾”这个地名由此而来,以至后来中原人对那一带统称交趾了。

直到五代十国时期,当地居民利用中原的四分五裂局面,摆脱了中原的控制。先后建立了吴朝、丁朝、黎朝、李朝、陈朝等国家。

现在的陈朝,也就是汪耀南父亲书中提到的陈国,建国已有一百余年。

也就是说,五代十国之前,交趾那个地方就是咱华夏民族的领地。

五代以后,那里搞了独立,不过还算是咱们的藩属国。包括现在的陈国,还经常来向元朝进贡。

听汪耀南说到这里,我基本算是明白了,这陈国就是现在的越南嘛,也就是古时的交趾。

但《岛夷志》中又提到,陈国南面紧临的是占城,直到沿着占城的海岸线走完了,才算这个半岛走完了,又进入了茫茫大海。

按说,这占城应该也是现在越南的领土,难道古时候占城是另外一个国家,后来才并入越南的吗?

于是,我又向汪耀南问起了这占城的来历。

汪耀南告诉我,这占城就属于汉武帝时的日南郡的管辖范围。

东汉末年,一个叫区逵的人,杀了日南郡象林县县令,自立为王,从此建立了占城国。

占城自从建国后,一直和交趾争战不断。

说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现在的越南应该就是包括以前的交趾和占城,估计是后来占城在与越南的战争中战败了,被越南吞并了。

《岛夷志》中还提到了马六甲王国,这应该就在现在的马六甲海峡那一带了。根据书中描述,这马六甲王国,就应该是现在马来西亚的前身了。

至于书中还提到的爪哇、苏门答腊就是现在的爪哇岛、苏门答腊岛了,全部属于印度尼西亚。不过在当时,这些岛上有很多个小国家。

另外书中提到的缅甸、印度、波斯、ā lā bo、埃及等地,那就是穿越马六甲海峡后途经的一些国家了,地名基本上现在都有。

通过这次与汪耀南对话,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搞清了陈国和占城国原来都是属于现代的越南,只不过当时是两个国家而已。

我正在仔细思索这些问题,忽然汪耀南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说据他父亲书中所说,这马六甲王国所处这个半岛的最南端,被称之为“龙头”,那里有汉人居住。且这个地方常年气候温暖,鲜花遍地,日均温差也不大,给人一种四季如春的感觉,十分适合人类居住。

汪耀南没搞懂的是,按说越往南方去越热,比如当时的岭南之地,就是十分炎热。可为什么这“龙头”还在岭南南边这么远,竟然气候不似岭南那般炎热呢?

按常理说,这“龙头”之地,应该是酷热难当才对,怎么他父亲说此地四季如春,十分适合人类居住呢?

这“龙头”之地应该地处赤道附近,属于热带地区,按理说是应该很炎热。但由于该地常年受赤道低压带控制,为赤道多雨气候,因此并不显得十分火热,反而是温差小,人体感觉舒适。

就跟我国的海南和广东一样,按说海南的纬度比广东低,海南应该就比广东炎热,实际上海南的气候相比广东来说,居住更加舒适。

这不仅仅是要看纬度的高低,还得综合考虑季风、降雨量等因素。

至于这季风、气候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现代地理学上面的东西,我给汪耀南要真解释起来,估计得相当费劲,还得跟他讲纬度、赤道这些东西,还得讲地球是圆的。

那太麻烦了,因为当时的人们都认为大地是平的。

索性,我就跟他说,这“龙头”之地主要是因为地处海峡的口子上,多风多雨,所以温度并不是很高之类的,讲了一大堆。

汪耀南嗯嗯呀呀的半天,似懂非懂的。

我见这真要把事情讲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便问他,为什么对这“龙头”这么感兴趣。

汪耀南告诉我,他父亲不光是在书中提及这个地方,以前他小时候,他父亲跟他反复唠叨过这个地方,说要是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地方,还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因此,汪耀南推断,他父亲很可能去了这个地方。他也咨询过一些远洋商人,听说那个地方的确是气候宜人。

他准备过几年,等钱攒够了,就跟个远洋商人去那里看看,如果父亲真的在那里,他就准备回来接母亲一起去团聚。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对“龙头”这个地方这么感兴趣。

以前我在这书上,可没太在意这个地方。经他这一说,抽时间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地方。

我和汪耀南扯着扯着,又扯到了我此次突然来苏州的目的上了。汪耀南也不是外人,这小子从小在外面闯荡,也算有些见识,于是我便把此行的目的跟他说了一下。

汪耀南听了之后,沉思了片刻,跟我说,他觉得我这个想法虽然是有些大胆,但还是值得尝试的。

的确如我分析的一样,集庆刚被朱元璋从元军手中抢过来,民情肯定不稳,这个时候的地产、房产肯定是价格折得厉害。

一旦局势稳定了,就凭这六朝古都的名号,这些产业的价值也将得到大幅提升。

我与汪耀南正讨论得起劲儿,沈大哥来了。他见我们正在讨论这事儿,问汪耀南是个什么看法。

汪耀南便把他自己的看法讲了一遍,大意就是刚才跟我说得那一套,这个生意做得。

沈大哥见汪耀南这么说,似乎信心更加坚定了几分。他表示,他也思考了两个晚上了,觉得这笔生意做得。目前还不能确定的是,准备去收购多少产业合适。

我问沈大哥,现在手中有多少活钱。

沈大哥告诉我,在不影响私盐、瓷器等生意的情况下,能动用的银钞约有二十万贯,现银约有三万两。如果把手头的一些从远洋商人那里得来的珠宝象牙变现的话,估计再凑个五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银钞一贯相当于一两银子,当然黑市上一两现银得值两贯银钞了,主要是因为至正钞贬值太快的因素。也就是说,如果都按黑市价折合成银子的话,总共能凑个约十八万两银子。

我又问沈大哥现在苏州的地价、房价是个什么情况。

沈大哥告诉我,现在上好的地一般卖七到八两银子一亩,中等的田产一般是五两银子一亩,比较次的二、三两银子就能买一亩地。

至于房产就没个准儿,有的人急于变现,低价售房,二、三十两一亩的价格都卖,当然也有贵的,那就不好说了。因为这个房子要考虑到新旧程度,还有风水等诸多问题。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与沈大哥和汪耀南一起算起了账。

这南京、苏州一带,基本上良田居多,很少有那种很次的土地。如果按照中田与良田各半的话,我们按六两银子一亩计算,这十八万两就能买三万亩地。

一亩地是六百六十七平方米,一万亩地就是六百六十七万平方米,三万亩就是两千零一万平方米。

一平方公里是一百万平方米,那么三万亩地差不多就是二十平方公里。

二十平方公里可不是一小块地方了。再加上我们锥子山至少也能拿个几万两银子出来,那至少总共可以拿下二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积,那是相当可观的。

这古时的南京城可没有现在的这么大,二十多平方公里,就相当于买了小半个南京城了。

当然,我们不可能光买到地,很可能也会买些房。再加上集庆的地产、房产价格现在肯定比苏州便宜多了。

我和沈大哥、汪耀南商定,如果良田的价格低于每亩五两银子,就果断出手。至于房产嘛,到时候再看,尽量低价购入。

这一下子要调集这么多资金,还得置办这么多产业,这可不是个小事情。

沈大哥决定他调集好资金后亲自去集庆,待一切步入正轨后,他再委托一个人在那里办理。

去集庆之前,他还得去征求一下张士荣的意见。毕竟在最初的合伙人中,张士荣也占一份儿。

汪耀南虽然也有一份儿,但他现在就在这里,而且他也赞同此事。

也就是说,眼下这事儿,只需要再去征求一下张士荣的意见,就能定下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投资集庆

沈大哥表示,如果张士荣愿意参与这投资集庆之事,那自然是一切都好说。

如果张士荣不愿意参与这投资集庆之事,那也没多大问题。按照沈大哥的意思,这次投资集庆的事就不要张士荣参与了,可以把他原有的份额折算出来,在私盐的生意上,让他多占些份额得了。

以前沈大哥也跟我提过让我占股份的事,但后来这资金进进出出太多,资金量也太大,也没有细细算过账。

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沈大哥提出了一个新的分配方案。

按沈大哥提出的新的分配方案,这十八万两银子,如果张士荣同意入伙,那么,张士荣和汪耀南各占一成,我和沈大哥各占四成。

如果张士荣不同意入伙,我和汪耀南的股份不变,不过就是沈大哥占五成。到时他在这边的私盐和瓷器生意中,让张士荣多占些份额。

至于这边的私盐及瓷器等生意,就是沈大哥跟汪耀南及张士荣的事儿,我在这边就算没有股份了。

沈大哥说完这个方案,问我和汪耀南有什么意见。

汪耀南对沈大哥当然是十分信任,也不细想,就说他没有意见。

对于沈大哥的这个方案,我粗略一估算,吓了一大跳。

这十八万两银子,我占四成,这就是七万二千两。如果将来赚个两三番,那就是一、二十万两了呀!到了那一天,我胡硕也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土豪了呀!

沈大哥在一旁等着我表态,我则在心中默默算着账。沈大哥见我半天不发表意见,还以为我觉得份额占少了。

于是,沈大哥便在一旁说道:“三弟,如果你觉得吃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直到沈大哥说出这话,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看来沈大哥是误会了。

我赶紧说道:

“我哪是觉得吃亏呀!

我是觉得我占了四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毕竟这些年,都是沈大哥你一手在操办这些生意,我可没出什么力。

这次投入十八万两,光算本钱,我就占了七万二千两,我是觉得有点受之有愧呀!”

沈大哥见我这么说,立即笑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弟呀!你就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且不说当初在鄱阳湖挽救了我那一船货,并送我一条船,让我有了翻身机会。

也不说,你在私盐生意上,帮我开拓了和州、安庆这么大的市场。

就单说这次你帮我搭上朱元璋这条线,日后就能给我带来巨大的财富呀。

就这四成的份额,你必须接受。这你要是再推辞,我这个当大哥的,倒是真的不要意思了。”

沈大哥这番话说得也的确是真诚,汪耀南也在一边帮着腔。我心想,那就这样吧!咱也来当回大财主。

咱们三个正说得起劲儿,沈家的下人来喊我们吃饭,我们这才发现,都已经是午时了。我们立即入了席,边吃饭边继续商谈这去集庆投资的事情。

沈大哥让我立即回集庆去组织人手物色地块,他会带着部分资金稍后就到,至于后续的资金,沈大哥表示,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陆续到位。

汪耀南说他吃完中午饭就得出门,他还有事情要办,就不能陪我了。

我当然是让汪耀南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而且我这也不会在这里久待,我也得立即回集庆着手相关事宜。

我略作思考,当即向沈大哥和汪耀南表示,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就直奔常熟码头,在那里找船去集庆。这次和州我都不打算回了,必须抓紧时间。

当然,沈大哥也不挽留了,毕竟正事儿重要。

当日晚间,沈大哥又安排了一顿奢华的晚餐,因为明天一早我们要出发,这也算是为我们饯行了。

第二天,四月十一日一早,我带上罗仁、郑光成直奔常熟码头而去。

当日晚间,我们到了阳澄湖边。我想起妙智庵就在不远处,不知道那个姚道衍小和尚是否还安好,便想顺道去看看他。另外,我也是想着,如果他那里方便,晚上顺便在他那里借个宿。

我们三人便很快进了妙智庵。刚进去,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小和尚,但不是道衍,他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告诉他,我们找道衍小和尚。听说我们与道衍小和尚相熟,这小和尚立即转身进去帮我们找人。

不大一会儿,里面就出来了一个年青的小和尚,我一眼就认出这是道衍。两年没见,现在的道衍看起来比之前成熟多了。

道衍也认出了我们,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恩公,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说完便拉我们三个进了屋子。

这妙智庵不大,除了住持方丈,就他和另外三个小和尚,总共五个人。

我立即跟他讲明了这次是途经此地,顺便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道衍见了我们也是十分高兴,给我们倒了水,他说先去禀报方丈一声。

很快,方丈也跟着道衍过来了。方丈自然也是记得我们,我们互相问了好。

当时,天色已晚,方丈便留我们今晚就在这妙智庵住宿一晚,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方丈便让道衍陪着我们,他说去叫个小和尚给我们取些斋饭来。我们拱了拱手,算是答谢,现在也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了。

道衍他们四个小和尚,本来两人住一间。因为今天我们来了,他便让我们三个跟他一起住。

他打发那个跟他一起住的小和尚去跟另外两个小和尚挤一晚上。好在这些小和尚也都是无欲无求之人,对这些事情答应得很爽快。

晚餐是方丈亲自陪同我们吃的,这斋饭就十分简单了。一个小竹筐,里面堆放着一堆白面馒头,另外还有几个小炒的素菜。

反正这几天在沈大哥那里,天天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今日正好换换胃口。

吃完晚饭,我们又与方丈闲扯了一阵,我们三个就跟着道衍一起回房休息了。

道衍的房间里有个大通铺,平日他和另一个小和尚睡在上面是十分宽敞的,今日要睡我们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好在就对付一晚上,也没什么。

屋子内的陈设十分简单,摆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然后一个放衣服的柜子。

另外还有一个架子,上面全放着书。我也没细看,心想,这和尚嘛!肯定得念经,估计都是些佛典、经文之类的书籍。

我们三个把行李放好,道衍帮我们铺床。我便坐在他那桌子边的椅子上,这桌子上也放了不少书,都摞在一起。

我随手拿了一本,想看看这些古代的佛经上有些什么。

但我翻开书本,吓了一大跳,这哪是什么佛经啊,这是一本《孙子兵法》嘛!

难道这小和尚还需要学习兵书,还得打仗?

我继续翻这堆书,发现什么都有。

不光有佛经,也有道家的一些经典,诸如《道德真经》、《南华真经》、《阴符经》等。

还有更令人惊奇的,儒家经典也不少,《易》、《诗》、《书》、《礼》《春秋》都有,最令人费解的就是,还有《太公兵法》、《尉缭子》等兵书。

等道衍铺完床,我立即问他,这些书都是他看的吗?

道衍点了点头。这我就奇怪了,便问他原因。

道衍说他对这些书特别感兴趣。虽然他是佛家之人,但应该要博取众家之长,要善于吸取别家的精华。

对于此事,他的师傅,也就是这妙智庵的方丈非常支持,还经常鼓励他要多读书。

嘿嘿!这真是有意思了!我便问他,这出家人不是应当无欲无求吗?你还读这么多书,难道将来有朝一日,又准备入世去闯一番事业?

道衍十分真诚地对我说,将来还还不还俗那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觉得出家人也应该心怀天下,而不是天天只看着眼前的几本佛经。

眼下天下大乱,如果天下能够大治,那对芸芸众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在这个天下大治的过程中,他们出家人能够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那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什么叫做普渡众生?

这才叫做普渡众生。

如果天天只是歪在这里念经文,没有一颗心怀天下之心,还谈何普渡众生?

为了充分阐明自已的思想,道衍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佛祖释迦牟尼割肉喂鹰的故事。

故事的大意就是说佛祖释迦牟尼在一次外出的过程中,为了解救一只被老鹰在追捕的鸽子,不惜割掉自已身上的肉。

当佛祖释迦牟尼从自已身上割取的肉与鸽子的重量相当之时,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试想一下,如果释迦牟尼只知道天天念经文,对尘世间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他怎么可能成为众人景仰的佛祖?

他如果对尘世间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就不会去解救那只鸽子。他不去解救那只鸽子,就不会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他不去割自己身上的肉,就不会成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初入集庆

这小道衍一番话是直说得我如醍醐灌顶。对呀,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并不是说你不舍得踩死一只蚂蚁就叫以慈悲为怀了呀!

假若这只蚂蚁正在挖掘自己的巢穴,可这个巢穴是建在一个大堤上。一旦巢穴挖好,这大堤就将垮塌,瞬间将有无数的生灵遭受涂炭。

这个时候,你若踩死了这只蚂蚁,你就能够解救众生于苦难,你便是以慈悲为怀呀!

再说了,在当时,这和尚只能算是一个职业。有些人只是把和尚作为一个暂时的饭碗,他日时机合适,再还俗是十分正常的事。

远的不说,这朱元璋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了这些,我对这道衍小和尚顿时产生了不少兴趣。我问他,你一天到晚读这些杂书,你们方丈真的知道吗?

道衍告诉我,不光他们方丈知道他读了很多佛家之外的书,而且方丈还十分支持此事。

道衍还告诉我,妙智庵是一个小庙。他当初出家时之所以选择妙智庵,就是因为听说这个小庙里藏了不少书,主要是藏了不少佛经之外的好书。

道衍是一个好学之人,但在那个年代,想读书还能读得起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出身贫寒的道衍这类人来说,想要读书那实在是太难了。

你想读书,首先你得买得起书吧。

然后你得请得起老师教你吧。古代的书可不象现代的白话文通俗易懂,一个字,老师都得给你解释半天。

最后,你得有闲功夫读书吧。普通人为了一日三餐都是从天一亮就劳作到深夜,哪还有时间读书,所以想要读书还得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行。

道衍显然都不具备上述这些条件,他连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困难。当他听说妙智庵里有不少好书,而且这个庙中的方丈还十分鼓励庙中的小和尚读书时,道衍没有丝毫犹豫,他出家了。

当了妙智庵的小和尚后,道衍有时间、也有精力好好读书了。

这些书都是现成的,不用他自己花钱买。

一日三餐不愁,有了充足的读书时间。虽然每天吃不上大鱼大肉,都是馒头加青菜,但在那个全民饿肚子的时代,能吃饱就是小康了。

读书读到不懂的时候,还有一个免费的老师可以请教,这个人就是方丈。

当然这个老方丈也只是对一些普通的问题能够解答,对一些高深的问题,他自己也不懂,道衍小和尚就只好自己琢磨了。

夜已深了。我和道衍,外加罗仁、郑光成,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得十分投机。

通过当晚我们和道衍的一番谈天说地,我觉得这小和尚,必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机会,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们四个才睡着。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我们匆匆吃过方丈为我们准备的早餐,便告辞了方丈和道衍小和尚,继续向常熟码头出发。

到了常熟码头,又耽搁了几日。直到四月十五日,我们才搭上了从常熟至集庆的船只。

从常熟至集庆是逆流而行,四月二十六日,船才在集庆码头靠了岸。

这十多日乘船而行,旅途就十分轻松了。每天除了跟罗仁、郑光成斗地主外,我主要就研究了一件事,就是汪耀南所说的那个“龙头”。

按照《岛夷志》书中所说,这个“龙头”在马六甲海峡的北边,马六甲王国的南边。

照这么说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现代的新加坡呀。而且书中提到,这个“龙头”四季如春,十分适合人类居住。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新加坡。

从集庆码头上了岸,我们顺便参观了一下朱元璋治下的集庆城。

首先这集庆城的繁华,不是当初的滁州与和州能比的。但据郑光成所讲,应该是由于战争,这集庆城内的rén liu比战前是少了不少。

不过,仍然看得出,城内的一切依然是井井有条。看来,朱元璋和李善长应该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入了集庆城,我首先得找常二哥,然后再看李善长是不是在集庆,我还得给他带去个好消息呢。

好在街上的巡逻官兵不少,我们很快就打听到了常遇春的军营。常二哥见到我们是格外地高兴,从他的口中,我们也了解到了朱元璋拿下集庆之后的一些大致情况。

拿下集庆之后,朱元璋立即召开了一个高级军事会议。

参会的朱元璋嫡系人员有徐达、邓愈、冯国用、冯国胜、汤和、郭兴、郭英、常遇春、廖永安、耿再成、朱文正等,因为李善长此时还在滁州,所以没有参会。

参会的原郭子兴部旧将有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大将领。

参会的新归附降将有康茂才、陈兆先、寻朝佐。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是朱元璋亲自主持了对郭天叙、张天佑的祭奠仪式。

仪式上,朱元璋是声泪俱下,痛斥了元军的无道,以及对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无限哀思。

为了鼓舞士气,朱元璋声称,拿下了集庆,就是为郭天叙、张天佑二位元帅报了仇。今后只要众位兄弟同仇敌忾,定能书写更大的辉煌。

在这第一项议程中,虽然也有不少人落了点泪,说了点感人肺腑的话。但真正受到感动、心灵受到震撼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胡大海。

但对于朱元璋来说,这就够了,而且可以算得上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他进行这个祭奠仪式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众人,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他想收服的是那些郭子兴原部下的人心。至于那四大将,早晚得找机会收拾他们,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会是一条心。

但这胡大海竟然让这一出真的是感动了,从此对朱元璋也是一心一意了,这也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了吧。

第二项议程,主要就是讨论了一下下一步的军事防御及进攻计划。

目前,朱元璋拿下了集庆,东面的句容,东南的溧水、溧阳,南边的太平、芜湖都在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再加上江左的和州、滁州,应该说朱元璋也掌握了一块不小的地盘。

但朱元璋的心气可不是只当个一方诸侯,他是想夺取天下的人。因此,下一步要继续扩张地盘。

蛮子海牙带着部分残兵败将逃到了镇江,这可是紧挨着句容呀,朱元璋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这镇江得拿下,镇江南边的丹阳、金坛都得拿下。这样一来,丹阳、金坛、溧阳一线就成了朱元璋东边的屏障,至少敌军从东边进攻的时候,他的战略纵深是够了。

朱元璋提出这个作战方针之后,嫡系将领是一派赞同之声。郭子兴的四大旧将除了胡大海是赞成进攻的,其余三人默不作声。

新归附的三将中,寻朝佐也是积极请战,康茂才和陈兆先也是一言不发。

这样一来,朱元璋基本弄清了众将的心思。胡大海、寻朝佐应该是能为他所用了。

其余的人是不能给他们安排进攻的任务的,只能安排点防御任务。不仅如此,还得找人看着他们,否则他们给你来个里因外合,那就要了朱元璋的命了。

正在大家纷纷讨论该如何攻取镇江、丹阳、金坛三地之时,汤和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汤和的计划就是他亲自率兵从溧阳南下拿下广德,这样一来在南边,也连成了芜湖至广德的战略防线。

徽州{今歙县、黟县、休宁、祁门、绩溪、婺源六县的地域,州府设在歙县}的元将八思尔不花手握重兵,如果朱元璋在南边形成了这道战略防线,八思尔不花即使想要北上进攻集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朱元璋果断地采取了汤和的建议。

最后,就是安排诸将的防御位置及各自的任务了。

这康茂才是个水军人才,朱元璋让他统领原属人马在龙湾{今天狮子山山脚、仪凤门外}一带驻防。

朱元璋给康茂才安排的主要任务就是训练水师,在龙湾筑一个城堡,拱卫集庆城,另外还有一个临时追加性任务就是在龙湾一带屯田。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的任务就是率领水师负责防御芜湖至集庆的江面,当然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看住康茂才,防止其图谋不轨。

寻朝佐的苗军由他本人继续指挥,不过受徐达节制,跟随徐达从句容向东攻镇江。

胡大海部配合汤和部从溧阳南下攻广德。

冯国用、耿再成率部回和州,继续驻守和州。

宋朝用部调往芜湖,与郭兴一起镇守芜湖;邵荣部守句容;赵继祖部随冯国用、耿再成一起回和州。

如此一来,郭子兴部原四大将领就全部被分割开来。

赵继祖由冯国用、耿再成看着。

宋朝用由郭兴看着。

邵荣在句容,一旦徐达他们拿下镇江,他就处于镇江与集庆之间,就他那区区几千人,也难有作为。

胡大海既然积极参战,那就给他机会,让他跟着汤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接风宴

至于其他将领,朱元璋也是早有安排。

陈兆先部就在集庆城南边的溧水驻守。

郭英待汤和、胡大海部南下取广德之后,则驻守溧阳。

待徐达与寻朝佐的苗军部队向东攻打镇江的时候,邓愈和冯国胜分两路进攻丹阳。

待镇江、丹阳都攻克后,四将则继续南下攻金坛。

朱文正负责集庆城内防御,常遇春则负责集庆城东、城北防御,同时兼顾康茂才、邵荣二人的动向。

此次会议只谈军事,至于民事及即将向龙凤朝廷的报捷文书及下一步官员的任免问题,朱元璋都只字未提。

此事得等李善长来集庆之后,他们二人商议再作决定。

当我向常二哥问及李善长的情况,常二哥告知我们,李善长上个月就来了集庆。

当然陈元贵也早就来了集庆一趟,告知了我的嘱托之事。对于此事,常遇春虽然不是十分理解,但还是认真去完成这件事。

在他心目中,我决定的事肯定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是他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罢了。

既然常二哥能有如此想法,那此事就好办了。

朱元璋入城后,原集庆城内的各官府机构,及各官员的私产都被朱元璋没收了。

他也采纳了李善长的建议,承认原先蒙古人治下各人的房契、田契,以安众人之心。并要求有房契、田契的人都来登记,以确认产权。

如此一来,又有大部分无主的房产、田产落入了朱元璋的手中。

例如龙湾周围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无主的土地。据说那片土地较肥沃,原为几个蒙古官员所有。集庆失守后,这些官员或死或逃。

在李善长亲自主持的不动产登记中,这些肥沃的土地无人认认领。朱元璋便让康茂才在此处屯田,解决一部分军需物资的供给问题。

朱元璋在财物方面也不是个吝惜之人,那些官员的私产,他几乎都赐给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常遇春也被赐了一处宅子,据说此处原也是一个蒙古武将的私宅。

要说这集庆城拿下之后,的确是有不少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准备抛售房产、田产跑路。

就在我们去苏州找沈大哥的日子里,陈定邦从锥子山带了三万两银子过来。

另外,谭诚他们几个正在黑石岭中加紧印制伪钞。按常二哥的说法,估计应该这几天就会将大批量的伪钞运到集庆来。

由于跑路的人太多,刚开始又没人敢接盘,上好的田产只要三两银子一亩。按照我的叮嘱,常二哥、陈元贵、陈定邦以三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吃进了六千余亩。

后来,价格有所稳定,也基本上以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又吃进了三千亩。

至此,三万两银子花完了,吃进了九千亩上好的土地。

此后,李善长也组织人手,陆陆续续地吃进了一点儿。但他们资金不多,还得养着这么多军队,也没有多余的钱。

因此,这两天价格又有所下滑,毕竟卖的人多,买的人少,价格下降是必然。

目前我们吃进的这九千亩地都在集庆城北。城南、城东他还没去看,估计价钱也差不多。

我立即让常二哥迅速派人四处去看地。我告知他,过不了几天,沈大哥将来集庆,他可是带着巨资过来的。

我们现在要多看几处地方,货比三家,谁的价钱便宜,咱买谁的。另外城内如果有好点儿的宅子出售,也得多留意,我准备在城内买几处宅子。

第一,我准备自己住。过段时间,集庆形势稳定了,思淑的孩子也生下来了,我准备把她们接到集庆来住。

第二,岳父朱升老爷子是将来跟着朱元璋混的人,他日必来集庆,我得给他准备一个宅子。

虽然朱元璋肯定会赐宅子给他,但我给他准备了宅子,他肯定更高兴。相比起朱元璋赐的宅子,他肯定更乐意住我给他准备的宅子。

我还想给刘聚大哥和沈大哥也在集庆置处宅子,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来住,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我把准备买宅子的意思给常二哥说了以后,他也十分支持我的想法,毕竟居住在集庆这种繁华大都市的感觉与住在锥子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同时,我也提醒常二哥,时机合适的时候,也将嫂子和小常茂、小常升接到集庆来。这两个小家伙到了集庆,就能读书,待在锥子山能有什么出息?

常二哥也非常赞同我的观点,表示立即派蓝玉去物色宅子,而且还要让蓝玉请个风水先生帮着看看风水。

另外,去城南等地物色地块的事交给陈元贵和陈定邦去办。

和常二哥把这些事情都敲定,已是傍晚了。常二哥立即去安排人去准备晚宴,说是要为我们接风。

参与当晚这个饭局的除了常遇春和我之外,还有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以及常遇春麾下蓝玉、裴德龙、崔道远、陈维林、甘泽生等诸人。

由于我是第一次来集庆,常遇春是特意安排了好些集庆的地方特色菜。因为集庆紧临长江,且境内多河流、湖泊。因此,这集庆菜的原材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

常二哥为我们准备这些菜刀功都非常精细,看上去十分精致。这些菜多采用炖、焖 、烤、煨等烹调方法,口味平和,鲜香酥嫩。

可以说,这些菜品称得上细致精美,格调高雅。可惜当时在座之人都非格调高雅之人,我们可是只知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些菜我们都没弄清楚是什么,便把它干到肚子里去了。

随着三、五杯下肚,大家便放开了。划拳、讲段子那是必不可少的。

玩笑归玩笑。吃饭喝酒的同时,我们还是聊了不少工作滴。从在集庆买地买房一直是聊到了和州相亲大会的话题。

陈元贵说把这相亲大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五,端午节那天。

目前锥子山加上我的运输部队中还有二百八十多个光棍儿汉。这次参加相亲大会的女子有六百多人,陈元贵便让常遇春派三百个未婚的军士过去和州参与相亲。

对于去和州相亲这事儿,常遇春也少不得在军中做了些宣传,告诉他们不要急。这次相亲大会时间紧,参加的女子并不多。但下次机会多的是,还有更漂亮的在后头,让大家千万不要着急。

最后,总算最后是确定了一个三百人的名额。

和常二哥也是好久没见了,这酒直喝到半夜了,我们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常二哥给我们派了几个兵士带路,我则带上郑光成去拜会李善长。

至于罗仁,我让他跟陈定邦一道去各地物色地块。因为陈元贵还在和州那边没过来,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人怕搞不定。因此把罗仁加进去,我就放心多了。

李善长的宅子也是朱元璋赐的,几个家丁都认得我,见了我,都是直往里面迎。

不巧的是,李善长不在,一大早就去找朱元璋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准儿。

还好李存义在,是他接见的我。

既然李善长不在,我就和李存义扯了大半天闲话。

据李存义讲,目前集庆的一切还算稳定,尤其是地价、房价还算稳定。

当然李存义也说了,主要是我们锥子山此前帮了大忙,吃进了不少土地。目前地价还基本稳定,不过这两天似乎有下跌迹象。

我告知李存义,前段时间锥子山调集的几万两银子全部用于接手别人抛售的地产了,目前钱都用完了。不过另有一大笔资金现正在路上。

我让他们不用急,一旦钱来了,我们马上吃进那些被抛售的地产,稳定集庆的市场。

另外,沈大哥也马上从苏州过来了,他也将带来大笔的资金,我让李存义和李善长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李存义又向我们说了些表示感谢的话。

我又问李存义,他们自己没有筹集点资金买点私产吗?

李存义表示,他正在准备买处宅子。他哥哥李善长有朱元璋赐的宅子,可他李存义没有。

目前趁着价格不高,他准备自己出一点儿,找他哥哥再借一点儿,就准备置一处宅子了。

我一听,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李善长还没回来,我准备告辞了,李存义死活要留我吃饭。

我一看,他也是出于真心请我们吃饭,一再拒绝也不好。于是,就跟郑光成一起在李善长家吃起了午饭。

吃完午饭,李善长还是没有影子,我看他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便告诉李存义,他哥哥回来后,告诉他我们已经来过了。

等他李善长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派人来找我,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他面谈,我们就住在我二哥常遇春那里。李存义直把我们送出了院子外面,才返回。

回去的路上,我思绪万千。

这集庆刚拿下来,近段时间可有得我们忙了。等沈大哥来了,大量的资产收购计划就要全面启动了;黑蛟帮送过来的女子,得尽快安排相亲大会;集庆的联络点得迅速建立起来;另外,还得利用我“开了天眼”的优势,帮常二哥一步一步建功立业……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朱元璋欲称吴王

当日晚间,我与常二哥、郑光成三人在常二哥府上就着几盘精致的小菜,一壶好酒,畅快地“咪哂咪哂”。

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还没回来,蓝玉也没回来,估计是生意太好,他们还忙着呢。

我们正喝得高兴,李善长府上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立即过府一叙。

我也顾不得喝酒了,立即匆匆扒了几口饭,带着郑光成就出了门。

夜幕下的集庆城俨然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沿街的店铺有许多已经打烊,即使是在宽阔的主街道上,行人也不多。当然,更不可能看见跳广场舞的大妈。

偶尔有一队队军容严整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大街上巡逻。稀稀拉拉的路人与这些巡逻的兵士迎面遇上,也不刻意避让。

这与几个月前蒙古人治下的集庆是有天壤之别的。那个时候,这些路人要是迎面遇上了巡逻的兵士,就跟老鼠遇上了猫差不多,早就找个小旮旯角落躲上了。

到了李府,李善长早摆了一桌好菜,还没开吃,说是专程为我准备的接风宴。唉!这哥们儿太客气了。

虽然我们刚才匆匆吃完了饭,但别人这也是一番盛情,加上又急急忙忙跑了一阵路,又有点儿饿了。

我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这桌好菜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上来了,总之我和郑光成也不客气了,就坐了下来。

李善长、李存义、李家的管家,还有今天跟着李善长去见朱元璋的那个跟班儿,我们六个人坐了一桌,开吃!

席间,我和李善长少不得就集庆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李善长已经知道我已经把沈大哥说动了,不日,沈大哥将带着巨资来集庆投资。

这样一来,集庆的形势就算是稳定住了,李善长也算松了一大口气。就为了这事儿,李善长还非得敬我三杯。

从与李善长的谈话内容分析,朱元璋是确定将集庆作为重要根据地发展了,下一步的军事计划主要是以巩固集庆周边的地盘为主。

至于人事任命方面的问题,李善长说出了一个令我十分震惊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只是我觉得震惊,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消息就是,朱元璋准备让李善长再次去趟毫州,找刘福通再讨个封,不过这次是让龙凤zhèng quán封他为吴王。

集庆属于吴地,拿下了这么重要一块地盘,称吴王也无可厚非。因此其他人都觉得朱元璋这个讨封的计划无可厚非。

但我却觉得这个计划非常不妥。

于是我十分严肃地问李善长,这欲讨“吴王”封号的事,是朱元璋自己的想法,还是他李善长的建议。

李善长见我这副表情,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李善长便告诉我,他和朱元璋都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朱元璋亲口提的,他李善长也十分赞同朱元璋这个想法。

李善长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还是一在追问我,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问李存义及其他当时在场之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这些人都认为讨个“吴王”的封号不过分。另外,有了“吴王”这个身份,更能提高影响力,更加有利于招兵买马、扩充地盘。

众人都表达完这个意见之后,我谈了谈我的看法。

眼下,咱虽然拿下了集庆及周边一些地区,江左还有和州和滁州,但镇江、丹阳、金坛还有大量元军。

即使将这三个地方的元军消灭了,与我们直接面对的将是更加强大的几股力量。

东南的苏州、常州都是张士诚的地盘。

东北隔江而望的扬州,本是阿鲁辉带着寻朝佐等一干苗兵苗将镇守,辅以一些地主武装。自从阿鲁辉被杀、寻朝佐率部反水之后,原先的地主武装便趁机坐大了势力。其中这地主武装中最强大的就是张明鉴。

张明鉴的情况与陈野先差不多,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都元帅。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扬州招募了几万大军,号称青衣军,因其多使长枪,也称长枪军。

但这个张明鉴比起陈野先最大的区别就是,张明鉴是土匪出身,嗜杀成性,而且这人还有个特殊的癖好——爱吃人肉。

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狠角色。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一支地方武装的司令员,完全是凭着自己好战斗勇的真本事,也就是说是凭着自己的拳头得的天下。

而陈野先却是一个大地主出身,为了寻求一些政治利益,组建了一支军队,充当了元廷的马前卒。

也就是说,朱元璋收拾陈野先可以不费什么劲,但如果要想收拾张明鉴,那朱元璋还真得费一番功夫。关键是张明鉴的背后还有一个元朝的朝廷在支持着他。

以前有苗军在的时候,张明鉴的军队时而与苗军发生些小摩擦。由此更可以看出,张明鉴绝非善类。

后来,阿鲁辉带着苗军渡江,苗军反水,阿鲁辉被杀,张明鉴就成了扬州名副其实的老大。

加之元军失了集庆之后,就指望着张明鉴在北边顶住朱元璋了,于是又给了他不少钱和粮。

有了钱和粮,张明鉴继续招兵买马,不断扩充队伍,顺便吃掉一些其他的地方武装。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明鉴的队伍就扩充到六万多人,这对集庆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另外,芜湖西边的池州就是徐寿辉的地盘。虽然大家都是打着反元的旗号,但保不准徐寿辉就不眼馋集庆这个好地方,因此也不得不防。

至于南边的徽州,元将八思尔不花也不是个草包,何况他手中也有五万多兵马。

也就是说,朱元璋虽然得了集庆这块肥肉,还有和州、滁州两地,但他其实还是处于四面受敌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称王,敌军要是联合起来攻击他,他怎么办?

我这一番话说完,李善长直接就是将筷子给掉在了桌子上。

他脸色骤变,木然地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好久,才问我道:“以胡兄的意思,那我们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我很明确地告诉他,这个吴王当不得。眼下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最重要的就是低调,要会“装死”,让别人都忽视他们的存在。

上上之策就是,趁着别人互相攻伐之际,咱只管着不断扩大地盘儿,不断积蓄力量。

不是有句俗话叫做“闷头的鸡儿吃白米”吗?

咱现在就要当这只“闷头的鸡儿”,只管先来点儿实际的。人、钱、地、粮才是我们眼下最需要争取的东西,至于那些虚无的名号,眼下还不是关心这些东西的时候。

李善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难啊!元帅对这个吴王却是很看重啊!他舍得放弃吴王这个名号吗?”

我笑了笑道:

“这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以你和元帅大人的关系,如果再拉上汤和、徐达等人,朱元帅一定会重视你们的意见。

另外朱元帅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这点道理他肯定是懂的。

只不过是明明说出口了想当吴王,这会儿又迫于外部的压力,不当了,恐怕是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有你和汤和、徐达等一干心腹劝说,他这面子上不就过得去了吗?

说得好听了,这叫从善如流嘛!”

我这话说完,李善长立即端起酒杯,要敬我的酒。我也不推辞,大家继续别喝边谈。

临别之际,李善长拉着我的手说,今天多亏了我的及时提醒。并表示,他立即派人给汤和、徐达等一干朱元璋的心腹送信,让他们立即力劝朱元璋放弃当吴王这个念头。

另外,他明天也将亲自就此事向朱元璋作详细汇报。至于我和沈大哥准备吃进土地、房产的事,李善长表示,有什么需要他配合的只管找他。

第二天上午,罗仁、陈定邦正把他们这几天四处查看的地块的详细资料送过来给我看,蓝玉也送来了一些准备购进的宅子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些情况,就有人来报,说是陈元贵来了。

我立即出去,不光陈元贵来了,谭诚他们几个也来了。

因为这次把黑石岭中积存的纸张全部印成至正钞了,谭诚他们几个近期也没什么事了。再加上押运的队伍人手不够,他们几个就跟着出来了,顺便出来逛逛,算是透透气。

至正钞刚流通的时候,继承了中统钞和至元钞的风格,最大面额就是“贰贯”。但元朝迫于经济压力,不断加快印钞速度,后来嫌“贰贯”的面额太小,发行了“伍贯”的。

这次谭诚他们新印制的伪钞就是用他新雕刻的“伍贯”的铜版印刷的。

这次带来的“伍贯”面额的,加上之前印制的“贰贯”面额的,总共约有十一万贯。按照当时差不多是两贯折一两银子的价格,差不多能值五万多两现银。

谭诚还告诉我,现在“捌贯”的至正钞也出来了,他这次回锥子山之后,就准备去雕刻“捌贯”的版本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买房置地

有了钱就好办事了,我把陈元贵他们几个迅速召集起来,让常遇春把蓝玉他们军中一干人等也叫了过来。

我立即主持召开了一个会议。我告诉他们如果将来准备在集庆安个家,现在去买个宅子、买点地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现在价格低。

众人都觉得我分析得有道理,但纷纷表示自己手中的钱还是不够。

我当时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想在集庆买宅子和地皮的这些兄弟,咱锥子山可以先免费放贷给他们。将来他们有了钱,再还上就行了。

陈元贵第一个表示想贷款,接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也表示要买。

军中的那几个还在犹豫,他们还在盘算着这以后立了战功,是不是也可以跟常二哥一样,被赐一套宅子。

我则告诉他们,这立了战功被赐一套宅子,不是没可能。但眼下买入的确是个大好的时机,价格又不贵,买一套宅子放这里也不打紧。

将来就算因立战功,被赐了一套宅子,嫌多的话还可以再出手卖掉嘛,肯定是有钱赚的。

经过我一番宣传鼓动,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都表示要贷款置办产业,唯有陈维林没有任何表示。

我提醒陈维林,让他再仔细考虑考虑。

陈维林表示他现在无家无口,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也没找到,让他在集庆安家,他没这个心。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求。我又问常二哥还要不要买间宅子,他表示不要了。

我又表示,我准备购置六套宅子,给刘聚大哥、沈大哥、杜黑子、柳怀镜各准备一套。他们到时候要不要随便他们,不要的话由我接盘。

另外,我自己还要两套。如此一来,我也得贷些款。

我让陈元贵全权负责这笔钱的使用,让他明天和蓝玉一道去把蓝玉看的宅子都拿下。总共是十五套,除了我的六套,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一人一套。

如果蓝玉看到还有好点的宅子,继续拿下,算是咱锥子山的公产。

房子都拿下之后,大家再一起去挑房子。哪套宅子多少钱,肯定是有数目的,自己能出多少先出多少,不够的先记好账。等以后挣了钱,再还上。

把宅子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余下的钱,由陈元贵拿来全部吃进土地。

这几天地价有点下降的趋势,咱得在沈大哥来之前,把这局势给稳住。好歹我们手中还有可以折合成五万多两银子的资本,对于稳定局面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陈元贵第二天就跟着蓝玉出去看宅子、买宅子,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则继续去看地块。我让他们顺便也带了点至正伪钞,只要价钱合适,立即拿下。

当晚,陈元贵和蓝玉回来给我汇报,总共购进了二十九处房产,房产总面积约九十多亩,共计花费了近四千贯至正钞,均价差不多是四十贯一亩。

这在当时,真是不算贵。正是因为不算贵,陈元贵和蓝玉才一口气将这看好的二十九间宅子全部拿下了。

当晚,罗仁和陈定邦也回来报告,今天在城东一共吃进了三千三百亩良田,二千余亩林地和一千余亩滩涂地。良田六贯至正钞一亩,林地两贯至正钞一亩,滩涂地一贯至正钞一亩,总共花费了两万五千贯至正钞。

另外由于因为今天带的现钞不够,已经和城南一个地主老财签好了协议,明天拿钱去收购他的良田三千亩,中田一千亩,房产六处,还有一千亩林地。价钱已经谈拢,总共是两万五千贯。

我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如此一来的话,我们的钱也花了近一半出去了。我让他们明天把这个地主老财的地买了之后,立即回来,先暂停收购。

这次,城北、城东、城南的地咱都买了点儿。城西的地大部分是以前蒙古官员的地,都被朱元璋没收了。

城中的房产我们也购置了不少。如此一来,这房价、地价基本上是稳定住了。

因此,下一步不必急着购置,先缓一缓。如果购得太急,吃进得太猛,反而让那些地主老财动了抬价的心思。

另外,让他们先暂停,我是想让大家后天一起去看看我们购置的二十九处房产。哪处是多少钱,陈元贵也都准确记录了。

各人想得哪一处,后天就可以定下来。自己能出多少钱先交给陈元贵,记好账。不够的钱就算是咱锥子山借给他们的,也做好记录。

众人也觉得这个方案好。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城南的那片地买好了之后,我们暂停购进计划。五月初一,我们一干人等去挑选自己的房子。

等房子的事定下来了,我准备五月初二和陈元贵回趟和州。因为五月初五还有个相亲大会,我得去主持大局。

至于我和陈元贵不在的这几天,就让罗仁、陈定邦密切关注情况。如果有合适的继续拿下,如果价钱没有什么波动,先暂时不动,待我和陈元贵回集庆后再说。

陈元贵和蓝玉这次购进的二十九处房子,要说地段都还不错,有几间是临街的,还可以做店铺。

罗仁、陈元贵他们九人各自选了些面积小点的,因为他们怕欠钱,这也是中国人几千rén liu传下来的传统。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不怕欠钱。再说了,等沈大哥来了,我光本钱就有七万多两,我会再乎这几个钱?

于是,我直接来了六套大的。当然那几个临街的可以当店铺的大家都是没要,这个做公产最合适,出租出去,还能有收益。

各人选定了房子之后,按照陈元贵购进的价格,各人先掏了一部分,余下的先记好账。

我这六套房子总共要一千零四十贯至正钞,我手头还有四百多贯,便支付了陈元贵三百四十贯,欠了个七百贯的整数。

第二天,五月初二,我和陈元贵去了和州。罗仁、陈定邦他们四个继续在这里观察情况。

我们是下午到的联络点。锥子山的那帮光棍儿兄弟以及柳怀镜的人马已来了和州,总共有三百多人。但参加三天后相亲大会的只有二百八十多人,毕竟柳怀镜的队伍里还有好些是已经成了家的,咱可不支持他们bāo èr nǎi、找小三儿。

这一下子又涌来三百多人,住宿就成了更大的麻烦。好在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搭个帐篷、挤个通铺什么的,都不在乎。

见了柳怀镜,我告知他在集庆给他挑了套宅子,如果他要,明天就去集庆找罗仁,我选的那六套任他挑。

反正他三天后也不参加相亲大会,去集庆把房子的事处理好了,再回和州来,一点儿都不耽误事儿。

柳怀镜起初还有点不愿意要,听说陈元贵他们一人都要了一间,再加上我的一番思想工作,坚定地表示明天就去集庆看房。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这四个小子真是不错,虽然陈元贵不在,但按照陈元贵的安排,这相亲大会的诸多事宜都按要求准备得差不多了。

按照陈元贵的汇报,这次大会的基本流程跟上次安庆的那次差不多。

相亲大会开始后,先由我宣布具体的规则,然后开始双选。男女双方互相满意的便安排专人登记,大会结束后再安排一个集体婚礼,婚礼也是由我主持。

另外搭建了两百多顶小帐篷,作为临时婚房。因为部分集庆的官兵会在婚礼结束后,带着自己的新媳妇儿回集庆。加上原先的帐篷和房子,婚房应该是够用了。

为了维持婚礼现场的秩序,我让柳怀镜运输队中已成家的人那天也不要闲着,帮着维持秩序。

至于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这三个小子,在我离开和州后,他们也各自相中了一个对象,陈元贵亲自替他们三个去征求了意见。

结果很令人满意。于是,陈元贵便开了个小锅小灶,给这三人举办了个集体婚礼。

马振宇本就是和州人,便在附近买了块地,准备盖间房子,算是安家了。不过目前只好让老婆跟着自己在联络点挤一挤。

张怀德、郑有功也让新媳妇儿就跟着自己身边。本来他们四人平常都是一人住一间房,再来个新媳妇儿一点儿问题没有。

可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房子紧张,他们只好将媳妇儿安顿在外面的一个临时租住处。等这事儿忙完了,再接媳妇儿回来住。

柳怀镜是五月初三一大早去的集庆,五月初四下午就跟着集庆那三百来参加相亲大会的官兵回来了。

他说他要了套最小的房子,价格是一百一十贯,他手头有钱,就直接把钱全部给罗仁了,罗仁也记好了账。这样说来,我就只欠五百九十贯了。

柳怀镜之所以急着赶回和州,没有在集庆过多停留,就是考虑到明日初五的相亲大会。毕竟这是个大型活动,需要大家都来参与、都来帮忙。

第二百五十八章 和州相亲大会

五月初五,本是个吃粽子、赛龙舟的日子。我们一大早却搞起了相亲大会。

按照大会的流程,我们先清点好人数,让那六百多女子和五百多男子都分别列好队。

然后,我上台开始宣布相亲大会的规则了。反正跟上次吴钥在安庆宣布的差不多,我只不过是着重强调,这个相亲大会必须要充分尊重女方的意见,女方不认可的事情绝不能勉强。

另外,类似的大会以后还会举办。今天如果没有选择到合适的,大家不要灰心,以后机会有的是。

规则宣布完毕后,随着我一声令下,相亲大会正式开始。女子散开队形原地不动,男子则穿梭其间,寻找中意之人。

有了上次安庆的教训,为防止有些“千年老chu nán”实在憋不住,趁此机会揩油,陈元贵和柳怀镜亲自带着人维护着现场秩序。

会前,我也宣布了纪律,谁要是敢趁机揩油,就取消他此次相亲资格。

规矩都立在前面了,情况就好多了。总体来说,整个会场纪律是十分不错的。虽然有点人声嘈杂,但没有听到哪个女子尖叫,看来揩油事件是没有发生。

经过约一个时辰的双选,一对对新人是陆续到登记台登记了。

本次为了锥子山和运输队的老光棍们“tuo guāng”,我和陈元贵特意是安排五百八十多名男子选六百多名女子,目的就是要成功率。

其结果也算满意,锥子山及运输队的那二百八十多个光棍全都挑到了意中人。反倒是集庆那边的三百官兵只有二百七十六人挑到了意中人,还有二十四个当兵的没找到老婆。

如此一来,那些女子也剩下了六十多个。只好先安置在和州,下次去集庆那边再参与相亲大会了。

等一对对新人都登记完毕,也是午时初的时分了,我立即给这五百多对新人举行了一个简短的集体婚礼仪式。

同时,我也给那些此次没有找到意中人成婚的男女讲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让他们不要灰心,下次集庆再见。

简短的仪式完毕后,酒宴就正式开席了。

此次过来和州的官兵由崔道远带队,他本人今天也挑了个满意的对象。酒席开始之前,他作为代表也上台讲了几句。

一是代表全体官兵感谢我们这次给他们机会。

二是让那二十四个没有找到老婆的兵士不要气馁。

三是让集庆那边的官兵中午吃饭的时候要控制好情绪,未时正在码头集合上船回集庆。

今天虽然这个相亲大会没我的份儿,但我倒成了喝酒最多的人。

好多兄弟都来向我敬酒,不管是锥子山的、运输队的,还是集庆那边的官兵,都是三五成群地跑来要敬我酒。因为他们心中也都明白,这次能有这个机会找到老婆,那是真得感谢我。

集庆那边的兄弟因为未时要赶回集庆,所以喝酒都没放开。锥子山和运输队的兄弟,那算是彻底放开了,就半个多时辰,就有四五个小伙子喝得趴桌子上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崔道远等人坐了一桌。席间,我们也分析了此次为什么还有二十四名集庆的兵士没有成功找到老婆的原因。

按说那些集庆的兵士整体素质比起锥子山的运输队的兄弟还强一些。主要是那些女子都是受过苦的人,知道如果嫁给一个当兵的意味着什么。

毕竟战场上刀箭不长眼,说不定今天成了婚,明天就成了寡妇。所以最终才导致二十四名兵士没找着老婆。

看样子,下次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得让男子的比例多于女子,确保这些女子不在我们手中“积压”。

未时正,崔道远带着集庆的三百军士和他们挑中的二百七十六名女子回了集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张怀德等人直到把他们都送上船,等船开了才返回。

还有不少锥子山和运输队的兄弟还在喝酒呢,反正他们今天高兴,就随他们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张怀德他们几个一商议,明天我和陈元贵回集庆,毕竟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怀镜在这里等沈大哥的船来了之后,先把盐装上,然后就带着运输队及那些来参加相亲大会的锥子山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婆回锥子山。

余下的六十多名女子由张怀德他们好生安顿,等我们把集庆那边新购置的公产都打扫干净之后,郑有功就带着这六十多名女子到集庆。

以后集庆那边也得设个联络点,负责人就是郑有功,当然还得让柳怀镜给他配几个帮手。

等集庆的联络点设置好了以后,就可以派人给安庆的傅友广送信,让他们下一批再送那些落难女子过来的时候,就直接送到集庆。

等把这一系列事情都讨论安排完毕,就又快到晚饭的点儿了。

今晚有二百八十多对新人要集体入洞房,光新搭设的小帐篷都有两百多顶,还有以前的一些房子及帐篷,房间完全是足够了。

加上一下子又走了两百七十六名女子,房子就显得一点儿都不紧张了。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这三个小子今晚也可以把老婆接过来住了。

当晚有近三百对新人在这联络点及周边集体洞房,这场面应该是相当壮观,至于具体情形,各位可以自行脑补。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陈元贵回了集庆。

我们不在的这几天,集庆的情况还算基本稳定。不过据罗仁和陈定邦讲,自从他们收购了大片地产,这几天时不时会有一些地主老财主动找上门,说是要卖地给他们。

罗仁、陈定邦按照我的意思,既没答应买下,也没答应不买,只说主事的出了门,让他们先等几日。

我们刚了解完罗仁这边的情况,蓝玉这小子也来找我汇报,说是有好些人也主动去联系他想卖房子。

上次只是说要买房子,还没考虑到在集庆设联络点的事情。这次,我让蓝玉在临近码头的地方给我物色一个大点儿的宅子。如果房屋数量不够,只要地块足够大也可以。

咱们得在集庆设个联络点。这联络点首先得有足够仓库,然后房子的数量、面积得足够,以后要举办相亲大会,还得临时安置好些女子。

只要地块够大,即使现有房子不够也问题不大。大不了让杜黑子从山上调集一些兄弟过来盖就行了,搞土木工程建设,杜黑子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了。

蓝玉听我说了这个想法,表示他立即就去办这事儿。

另外,我还交待他,那些卖房子的,如果价钱够低,咱们只管吃进。

按照我的估计,沈大哥应该在近期就会来到集庆了。等沈大哥来了,又是大笔资金到位,说不定到时价格就会上涨了。

接下来的几天,蓝玉、罗仁、陈元贵、陈定邦按照我的安排,又吃进了六处房子。

其中有一处就临近码头,虽然房子不多,但周边的地块足够大,房子加上地块一起,总共有两百多亩。

如果以这处宅子为基础,进行大规模扩建,作为我们将来的集庆联络点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购置这处宅子和周边地皮,总共也只花了一千八百贯至正钞。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另外购进的五处房子,总共也只花了六百贯。

到了五月初十,罗仁手中的钱都基本花得差不多了。

我召集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蓝玉他们几个来开个会,顺便也大致梳理一下近段时间的收购情况。

以我们锥子山的实力,目前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就得看沈大哥的了。

我们手中好歹还得留点余钱,以备下一步不时之需。另外,等柳怀镜那边再拉几趟私盐,资金周转过来之后,我还得让杜黑子带人来集庆给我们的联络点盖房子了。

陈元贵把账本拿来给我看。我先看了房产购进的情况。

目前,总共购进了三十五处房产。其中有二十处房子算公产,花费至正钞四千七百贯。

另外,还有十五处房产算我们几个人的私产,花费至正钞一千七百贯,个人已支付八百二十贯,下欠八百八十贯。

接着,我又看了一下购进田产的情况。

目前,已购进良田一万八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五万四千贯、现银三万余两;购进中田六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两万四千贯;购进次田七千五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五千贯;购进林地三千二百亩,花费至正钞六千四百贯;购进滩涂地三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三千七百贯。

至此,我们手中所剩的至正钞加上个人下欠的至正钞,也就五、六千贯了。

对于这次收购的结果,我还是相当满意的。这个基本情况,我让罗仁和陈元贵整理一下,到时候给锥子山的刘聚、杜黑子一人一份。

至于常遇春那里,我亲自去汇报情况。

当日傍晚,正是准备吃晚饭的光景了,忽然李善长的人又来了,说是请我到他府中一叙。

第二百五十九章 顺应天命

我寻思着肯定又是有什么事儿,不然李善长这个大忙人现在可没时间跟我扯淡。我便带上郑光成立即去了李府。

跟上次一样,李善长请我吃晚饭,可他人还没回府。

听李存义说是他下午与朱元璋开会的时候打发家人回来准备,说是要请我晚上过来吃饭。照这么说来,李善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这一盏茶还没喝完,李善长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见我也不是外人,他也便不客气,直接拉着我的手入座。一边吃,李善长就一边跟我说了起来。

这首先,他是想问一下我这边收购房产、地产的情况。

我就大致将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并告知他沈大哥应该快到集庆了。

李善长先是向我表达了谢意,他对我们锥子山的此次收购还是十分满意的。不管怎么说,截止目前为止,集庆城虽然出现了一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跑路的现象,但并未成风,没有出现所谓的大量资本外逃现象。

我这边的事情说完了,轮到李善长说他这边的事儿了。

关于朱元璋想当吴王的问题,李善长与他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加之后来陆陆续续收到了徐达、汤和等人送来的密信,都是跟李善长一个口气,建议朱元璋暂且先不当这个“吴王”。

朱元璋见众心腹都力劝他,他自己也经过反复思考,最终决定听取大家的意见,不向龙凤zhèng quán请封这个“吴王”的称号了。

听李善长说朱元璋愿意放弃“吴王”的封号,我又在心中为他默默点了一个赞。这人脑子的确好使,考虑什么问题都能比别人多几个弯弯绕。

但是,朱元璋虽然暂且不当“吴王”了,但他还是想找龙凤zhèng quán讨个“吴国公”的封号。另外,朱元璋提出给龙凤朝廷的上书中把集庆改为应天。

针对此事,李善长还是有点拿不准,因此今晚就请我到府中一叙。

我笑着问李善长,这将“集庆”改为“应天”有什么说法没有。

李善长表示没听朱元璋说起过,依他自己看来,这“应天”有顺应天命之意,以朱元璋的才能及战略眼光,改这个名字必有深意。

我也觉得这“应天”就是顺应天命之意,只不过就如此直白地给龙凤zhèng quán上书,韩林儿、刘福通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李善长也表示,他正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来找我商量。

我和李善长一番商议,最后觉得给龙凤zhèng quán的上书中只能忽悠他们了。就说朱元璋拿下集庆的当晚做了一个梦,说是龙凤zhèng quán得了集庆这块地是顺应天意,因此朱元璋请求将“集庆”改名为“应天”。

另外,这集庆是蒙古人起的名字,元朝之前这块地方叫金陵、建康等名。咱们既然是打着推翻蒙古人统治的旗号,那么就应该否定一些蒙古人的东西。

至于朱元璋请封“吴国公”的事情,以刘福通对朱元璋的赏识,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

至于这次毫州之行,李善长不打算亲自去了,他打算派胡惟庸去。

我也觉得胡惟庸这个人头脑灵活,去办此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集庆刚刚拿下,李善长还有好多事情得去处理,他也走不开。

最后,李善长还跟我说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是朱元璋准备去把张夫人、郭天爵以及郭子兴旧将的家属都接到集庆来住。

战后,经过不动产的登记和清理,发现这无主的房子不少,这当然就归朱元璋了。他索性就把这些宅子赐给了立下战功的人,当然滁州那边的人的住处他也早就安排好了。

我笑了笑,问李善长他对朱元璋此举有什么看法。

李善长也是神秘地笑了笑,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拿下了集庆这么繁华的地方,把那些老臣及张夫人、郭天爵都接到集庆来享清福,这也说得过去。

但就怕人家不这么想,寻思着他朱元璋是不是想软禁他们,想控制这些兵权在握的将帅。

例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等人,本来就不甘心屈居于朱元璋之下,这下还得把家小都接过来,那岂不是成了朱元璋的人质?

李善长不愧是李善长,一语中的。

我说此事的关键还在张夫人和郭天爵,如果他们两个能到集庆来,那帮郭子兴的老部下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其他话了。

李善长一拍脑袋,说就是这么个理儿,看来又得劳烦马夫人、郭夫人一趟了。

我则告诉他,你李善长也得去,如果条件允许,最好是朱元璋亲自去。这样一来,显得是诚意十足,那些人再想拒绝、想耍滑头,那就是彻底的背理了。

当晚,我和李善长又聊了许多当前的诸多事宜。

李善长说这几个月幸亏我在集庆,帮他解决了大问题。李善长还一再要求我在集庆至少再待半年,让局势彻底稳定了,我才可以去其他地方。

对于他这个请求,我是无法答应的。前几天去和州主持相亲大会期间,张怀德交给我一封信,是我去苏州见沈大哥期间,霏儿托人从石门带来的。

霏儿在这封信中提及,思淑的预产期在八月。虽然信中没说让我要赶回去的话,但我必须得回石门一趟。

也就是说,我在集庆顶多还待两个月,然后我就得立即去石门。思淑要生产了,我必须在她身边。

因此,我笑着对李善长说:“李兄啊!这半年我恐怕是待不到了。顶多七月初,我必须离开集庆,我还有要事。”

李善长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对我一拱手道:“那就再劳神胡兄两个月了。”

第二天,五月十一日,我去见了常遇春。将这些天来咱们锥子山的投资情况,给他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常二哥对经营这一块不甚感兴趣,他只说一切让我作主,不管我作什么决定,他都支持我。

唉,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说完收购产业这些事,我又请常二哥派些人手给我,把我们购置的那些房子先清理清理。我准备过几天就派人去把和州的那六十几名女子接过来,先住在这边。

等安庆黑蛟帮那边再送来女子之后,咱们就可以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了。

对于这个建议,常二哥是感兴趣的。毕竟这关系到他手下士兵的士气问题,于是当即叫裴德龙安排人手,配合我做好这件事情。

反正请当兵的干活儿不用花钱,用了两天的时间,裴德龙不仅让手下的兵士将那二十处公产都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遍,将我们那十五处私产也收拾好了。

我跟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打趣道:“这房子也收拾好了,赶紧把老婆接到新房子里来住吧。”

说得这几个年轻小伙子是“嘿嘿”直笑。

我们正开着玩笑,忽然有常二哥的兵士来报,说是常二哥请我立即去一趟。

我立即去了常二哥宅子,原来是沈大哥来了。哈哈,这下可好了。

不过与沈大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在苏州见过,就是沈大哥的亲弟弟,名叫沈贵。

这次沈大哥觉得集庆购置产业是个大生意,必须得安排一个稳妥之人。因为他自己在集庆待几天还得回苏州,所以这次就把亲弟弟沈贵带上了。他回苏州后,让沈贵在集庆全权负责。

沈大哥的船在集庆码头靠岸后,也不知道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只好打发一个跟班的上岸来问。

恰好常二哥的兵士负责城北的防守,沈大哥一行是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常二哥的住处。这不,沈大哥刚到,常二哥就打发人来请我了。

常二哥立即命人搞了几个好菜来,今晚咱三兄弟外加沈贵得一醉方休了。

正准备开喝,沈大哥说他的船上还有很多银子和至正钞,是不是先安排人手将东西搬上来再说。

常二哥倒是痛快,立即安排崔道远派了一个班的人今晚就睡船上,明天再来搬东西。

沈大哥一看,常二哥的人都睡船上了,还有哪个敢不要命的?我们四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喝酒吃肉。

晚上,我和沈大哥、沈贵都住在常二哥那里。

第二天,常二哥去练兵去了,我才和沈大哥、沈贵谈起正事。

我先将我们锥子山目前收购的情况给他大致讲了一遍,我也说了给他置了处宅子的情况。

沈大哥说这宅子他自己出钱。我坚决不同意,我说这宅子也不大,比你周庄的沈宅差远了,但这是我这个做小弟的一点儿心意,你必须得收下。

沈大哥也是爽快人,见我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当即表示,那船上的东西就搬到那处新宅子,那里就当他在集庆的办事处了。

他以后每次来集庆,就住那里。过两天这边的事情搞顺了,他回苏州之后,沈贵就在那里坐镇,全权负责此事。

我见沈大哥对此事是如此重视,也是十分高兴。

第二百六十章 准备大干一场了

当即我表示,我这边派陈元贵、罗仁、陈定邦、郑光成、贾海通几个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毕竟我们已经收购了不少地皮和房产,情况也比较熟悉了。

沈大哥当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也是这桩生意的一个大股东,我当然有权力掺和中间这些事儿。

我和沈大哥决定把集庆这边的事儿好好捋一捋,大家坐在一起先开个会,集思广益。

沈大哥也十分赞同我这个意见。于是,我立即让常二哥手下的兵士去把陈元贵他们几个给我叫过来。我则和沈大哥就他这次来集庆的事又大致作了些沟通。

张士荣因为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不想掺和集庆这边的事儿。于是,沈大哥让沈贵接手张士荣的那一成股份。

如此一来,这次的股东结构就是,我和沈大哥各占四成,沈贵和汪耀南各占一成。

沈大哥的意思是他回苏州之后,这边的经营事务由沈贵全权负责。但我这边也派个人全力配合沈贵的工作,相当于是沈贵的副手。

一般的经营**务就由他们两人商议做决定,但涉及到大笔的资产处置必须征求沈大哥和我的意见。

说得通俗一点儿,我和沈大哥就是两个大股东,重大事项必须由我们二人拿主张。日常事务由沈贵他们负责。

沈贵就好比董事长,我则派个人协助沈贵的工作,相当于我推荐一个副董事长或者称总经理也可以。

既然沈大哥有这个要求,我觉得让陈元贵来做这个事最适合不过。咱们锥子山在集庆的经营就由他具体负责,他比较熟悉情况。这边我和沈大哥的生意,就由他当我的代理人了。

另外,沈大哥也告知我,这次他随船带了至正钞十四万贯,现银两万两。原先说好的十八万两白银的资本,算是到位一半了。

另外还有一些资金还在周转过程中,还有一大批刚从远洋商人那里用瓷器换回来的珠宝、象牙等物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余下的九万两收购资金在三个月之内,将陆续到位。

我和沈大哥正谈着资金到位情况的事情,陈元贵、罗仁他们五个就过来了。

我立即招呼大家坐下,除了贾海通,其余的人都见过沈大哥,但见过沈贵的就只有这次跟我去苏州的郑光成了。

于是,我先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让大家彼此了解一下情况。

另外,我也告知陈元贵他们几个,沈大哥估计在集庆不会待很长时间。他走后此处由沈贵负责,我们这边的人一定要做好配合工作。

另外,我当场宣布由陈元贵全力协助沈贵的工作,相当于他的副手。

毕竟他对集庆的情况更加熟悉一些,一些日常性的经营事务就由他们二人商议决定。至于重大事项,肯定得让我和沈大哥来决定。

陈元贵对这个安排也没表示异议,反正他的房子也买下了,下一步将老婆接过来,就可以在集qing hong红火火地过上小日子了。让他在集庆负责此事,正合他意。

会议开始了,沈大哥先就资金到位情况作了个简要说明。陈元贵、罗仁等人又就近两日市场的变化波动情况也做了个汇报和简要的分析。

至于房产的情况,以前主要是蓝玉在负责。我让陈元贵会后去找蓝玉,把具体情况摸清楚。

最后,我们一致认为,下一步的收购工作还是宜缓缓进行。价格以上次锥子山收购的价格为基准,市场价低于我们上次的收购价,就果断吃进;如果价格回升,就暂缓收购,等待时机。

我们正说着,崔道远来了。他是奉常二哥之命,前来请示沈大哥,那船上的东西是不是现在就搬上来。

沈大哥也就不客气了,就劳烦崔道远带人将船上的至正钞及现银全部搬到我给他准备的新宅子里。

毕竟常二哥现在也算是朱元璋麾下的一员重将了,他的府上还有好些军务要处理。我们在他府上做生意,肯定是不大合适。

当初我以个人的名义购进了六套宅子,柳怀镜要了套最小的,剩下沈大哥、刘聚、杜黑子一人一套,我还有两套,其中一套是给岳父朱老爷子准备的。

考虑到沈大哥要将此处作为联络处,因此我就给他安排了一处交通最方便,离码头最近的宅子。

我将大门钥匙交给了崔道远,让他安排人将船上的东西搬到这处宅子里,同时招呼沈大哥留在船上的跟班都去那宅子里候着。

崔道远领命出去之后,我们继续开会。

接下来,我们针对下一步的一些具体**宜,又作了进一步的深入探讨。

临近午时的时分,常二哥回来了。我们就上午讨论的相关事宜向他作了个简要说明。

常二哥表示,如果需要蓝玉配合什么工作,尽管去找他。

与此同时,沈大哥也和常二哥言明,我们下午就到我给沈大哥准备的新宅子里办公。毕竟常二哥的住宅现在也算是个将军府了,我们天天在这里谈生意也不太合适。

常二哥也理解我们的想法,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个饭。因为下午大家都有事情要处理,所以酒只喝了一点儿,确保不误事儿。

下午,沈大哥和沈贵,在我和罗仁他们几个的带领下,去了我给他准备的新宅子。

这处宅子在我手中的五套宅子里,算是倒数第二小的了,占地只有三亩。但是交通是最方便的一处,如果是作为联络处,其实也是够用了。

沈大哥跟我们进了宅子,在里面转了一圈,还是挺满意的。这处宅子总共有大小三十多个房间,作为联络处,这地盘绰绰有余。

这次来集庆,沈大哥除了带着沈贵,还带了十多个跟班,就是一人住一间房,都有富余的。

沈大哥转了一圈,见崔道远将船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便让沈贵去统筹安排。什么东西该放哪里放哪里,跟来的人谁住哪个房间,都要妥善处置好。总体的原则就是便于工作。

我们见沈大哥这人员和东西也刚到位,今天也就不方便打扰了,便告辞出了门。

出来之后,我们就准备回住处了。陈元贵他们几个虽然都有房子,但新媳妇儿都还在和州那边,便没有住进去。目前都住在我的一间宅子里,这样也是为了便于工作。

陈元贵说是要去找蓝玉了解一下城内房产的情况,他稍后回来。

回到住处,我把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都召集起来,说我准备近期去一趟和州。主要是有四件事:

第一,是把和州的那批女子都接过来,以备下次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

第二,得去把郑有功也调过来,以后就让他当集庆的联络点负责人。这批女子接过来之后,由他负责管理。

第三,我得派人回锥子给杜黑子送个信,下个月柳怀镜带队来和州的时候,让他跟着一起来和州,然后和柳怀镜一起来趟集庆,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第四,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的新媳妇儿目前都在和州。我准备这次过去,顺便帮他们把老婆给带过来。

说完这四件事,罗仁、陈定邦都显得很高兴,毕竟新媳妇儿要带过来了嘛!

二人都表示要跟我去和州,我没有同意。因为沈大哥来了,这下一步的收购工作马上要铺开,他们两个跟陈元贵都比较了解情况,不能离开集庆。

至于回和州护送那六十多名女子来集庆的人手,我准备找常二哥给安排几个人。

罗仁、陈定邦见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发表什么其他意见。

倒是贾海通、郑光成二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看见陈元贵他们三个马上就要把新媳妇儿接过来住了,他们的老婆还在锥子山呢,所以有些遗憾?

这二人也跟着我日子不短了,有些话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他们二人是不是也想把家眷接到集庆来。

二人见我问得直接,也不拐弯抹角,都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道,兄弟们在一起讲话,就得如此干脆利落。你们的这个想法我坚决支持,所以我刚才说的第三件事,回锥子山给杜黑子送信的事儿,就由他们两个去完成。

我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回了锥子山,迅速处理好相关事宜,把老婆带上,跟着杜黑子和柳怀镜的运输队一起回来。下一步我与杜黑子商量的重要事情,他们两个也得来参加。

这二人听了我这个安排,就差高兴得跳起来了,别的什么都没问,就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笑了笑,告诉他们两个,待会儿陈元贵回来,我们把这事儿给他也说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如果没有,今晚我就写好信交给你们。明天一早,你们立即出发。我明天则去向常二哥要来押运人手之后,也会在近期回和州。

趁着陈元贵还没回来,我就找来纸笔,给杜黑子写好一封信。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共同富裕

在给杜黑子的信中,我告知他有两件事要与他先商量,等我们商量好了,再给刘聚大哥汇报具体情况。

这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安排人手到我们新设立的集庆联络点大兴土木、盖房子的事情。

这第二件事,我们得研究一下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以及我们这些居中策应人员的薪酬问题。

至于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问题,主要是这次在集庆购置房产的事情,让我产生了这个想法。

以前在锥子山,好多兄弟都是吃不饱饭才去山上混口饭吃的,基本上都是单身汉。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部分人现在都有家室了。我们继续搞过去那种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的供给制似乎不大合适了。

特别是象陈元贵他们这种已经在外安家的人,将来他们有老婆小孩子要养,得为将来考虑考虑。

另外,我们锥子山现在有私盐生意,现在又购进了这么多产业,将来谭诚他们还有大批的伪钞,我们不差钱儿。

但我们锥子山这个集体不差钱儿,并不代表每位兄弟都不差钱儿,你看这次大家买个房子都得让锥子山先垫一部分。

以后咱们人越来越多了,这样肯定不行。集体富有却个人贫穷的事情不能在我们锥子山出现。共同富裕才是咱们的追求目标嘛!

因此,我才有了这个薪酬制度改革的想法。

当然这事儿,我得先把杜黑子叫来,然后叫上陈元贵他们这一干人等,先拿个初步的方案。

然后跟常二哥汇报汇报,把方案搞完善之后,让杜黑子带回锥子山给刘聚大哥汇报。当然这最终拍板的事情必须让刘聚做,这是对他起码的尊重。

信写好之后,我交给了贾海通,并让他给柳怀镜带话,这次过来,多带几个兄弟来集庆,我们集庆这边要新成立联络点,缺人手。

我正在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陈元贵就回来了。

正好也到了晚饭的点儿了。刚才我写信的时候,罗仁、陈定邦就去安排晚餐了。这会儿,菜也摆上来了,我们就边吃边谈。

当陈元贵知道我要马上回趟和州,顺便会把他们几个的老婆也带过来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兴奋。

至于我的其他安排,他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陈元贵一个劲儿地向我保证,我去和州之后,他们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好沈大哥的工作。

如此一来,就再好不过了。我让贾海通、郑光成两个饭后马上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他们两个就出发。

第二天,我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去了沈大哥那里,他们三个也将近期掌握的一些房源、地源情况,给沈大哥和沈贵作了个简要汇报和分析。

我因为还惦记着去找常二哥要人明天回和州,就让他们继续谈,我去常二哥那里了。

去了常二哥府上,常二哥不在,我就只好在那里等。到了中午,终于是回来了。常二哥留我吃饭,我当然也是不客气了。

咱兄弟二人,就边吃边说。我说准备明天回和州,找他借点人手去把和州那六十多个女子接过来。下一步的相亲大会就在集庆举行,免得他手下的官兵去参加书相亲大会还得过江。

常二哥也非常赞成,让人叫来崔道远一起吃饭,让他带人明天一早跟我回和州。

另外,我让常二哥派人去趟安庆,我给傅友广写封信,让他下次有女子送过来,直接送到集庆来。

常二哥让我迅速写信,写好后他交给甘泽生,让他安排此事。毕竟让以前黑蛟帮的兄弟回安庆去办这事儿是再好不过了。

听说让甘泽生安排人办,我提醒常二哥,不如让甘泽生亲自去办这事儿。现在他在集庆也置办了宅子,不如回安庆的时候,顺便也把家眷接过来。

常二哥也觉得这个方案好,他说他下午去找甘泽生说。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便提醒常二哥,是不是派人把蓝氏和小常茂、小常升都接到集庆来。

常二哥略作了思索,说现在就接过来是不是太急了点儿,而且此事也没征求蓝玫的意见。

他说等杜黑子这次来集庆之后,让杜黑子给蓝玫带信回去。如果蓝玫愿意过来,杜黑子下次来集庆给联络点盖房子的时候,就把蓝玫她们三母子给带过来。

我一听,也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下午,常二哥带着我的信去找甘泽生了,我则去了沈大哥那里。

沈大哥这边的事情也正紧张有序地开展。我告诉他明天得回趟和州,有什么事情就让陈元贵他们三个去办。沈大哥让我有事儿就忙我的,不用管他们。

第二天,崔道远带着两个班,分乘了五艘船跟我一起回到了和州的联络点。

我给张怀德讲了了来意,说要调郑有功去集庆那边当联络点负责人。

张怀德、甘仁桐、马振宇闻听此言,立即向郑有功表示了祝贺,张怀德招呼郑有功立即去做一些交接工作。

同时,张怀德让甘仁桐、马振宇先把我们安顿下来,今天我们肯定是回不了集庆的。

这六十多名女子还有一些衣物等基本东西,先让大家收拾。另外谁坐哪条船,今天先做好安排。明天一早让崔道远带的人帮着把东西先搬上船,预计明日吃过午饭后出发。

我让郑有功这次把新娶的媳妇儿也带上。另外让张怀德派人去告知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的新媳妇儿,明天跟着我们一起去集庆。

总之,一切工作虽然看起来紧张、忙碌,但一点儿也不显得乱。

第二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吃过午饭之后,我们的五条船载着近七十名女子从和州码头离岸,直奔集庆而来。

在船上,我考虑到郑有功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要负责照顾管理六十多名女子肯定有困难,就提出让崔道远派几个人协助他的工作。

崔道远二话不说,就给郑有功派了一个班。

我告知崔道远,现在集庆的联络点刚建起来,等柳怀镜下个月派人来了之后,他的人就可以还给他了。

崔道远表示这一点儿问题没有,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有了崔道远派来的协助人手,郑有功在集庆的工作就开展得顺利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无非就是去沈大哥那里转转,看看他那边收购产业的状况。

去郑有功那里转转,看看那些女子的安置及管理情况。

去常二哥那里转转,去他那里蹭点饭喝点酒吹点牛什么的。

偶尔也去李善长府上作作客,跟他研究探讨一下下一步的形势。

陈元贵、罗仁他们几个自从把老婆接过来之后,工作热情也是十分高涨。

六月初一,甘泽生从黑蛟帮回来了。他这次回去,一是替我送信给傅友广,二是接自己家眷过来,三是顺便把上次攻集庆之前借过来的十多条船还给了傅友广。

本来那些船在三月攻下集庆之后就应该还给黑蛟帮的,但有几条船还是受到了点儿轻微损伤,常遇春觉得过意不去。

拿下集庆之后,常遇春请来最好的工匠修补了一番。直到五月中旬,甘泽生这次回黑蛟帮的时候才还了回去。

这次甘泽生不仅把自己家眷接过来了,还顺便带了七百多名女子过来。

这都是这段时间黑蛟帮那边收容的。刚好甘泽生回去了,傅友广也就省事了,直接派了些船和人帮他送过来了。加上从和州送过来的六十多名女子,这次又有八百余人了。

我立即让甘泽生把这些人送到郑有功那里,让他立即安顿好。我自己则立即去见常二哥,让他定个日子,近期再举行一次相亲大会。

常二哥听说甘泽生一下子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也是十分高兴。立即召集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他们几个开会,讨论这次相亲大会的事情,我也参与了这次会议。

按照上次和州相亲的教训,这次我建议常二哥他们安排一千五百名兵士参加。差不多就是男女二比一的比例,确保成功率。毕竟让我们长时间管理这么多女子,也不是个事儿。

常二哥他们也同意我这个建议,相亲大会就定在六月初五。

这几天就有得郑有功忙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住宿、吃饭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好在这小子年青,精力旺盛,虽然每天忙得团团转,但事情都完成的很不错。

崔道远得知一下子又来了七百多名女子,也是十分配合地给郑有功加派了人手。

六月初五的相亲大会如期举行,还是由我主持。由于增加了男方的人数,这次只剩下六名女子没有选中对象。

在举行了集体婚礼,用完婚宴之后,那些成功相亲的兵士就带着新媳妇儿离开了。

这下子,郑有功也是轻松了一大截,只剩下六个人了,也基本就不用怎么操心了。

六月十六日上午,杜黑子、柳怀镜二人终于是赶来集庆了。当然,贾海通、郑光成也都带着家眷跟着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锥子山传来好消息

柳怀镜给郑有功的集庆联络点配备的六个小伙子也到位了。这样一来,郑有功就再不用象以前那么累了,崔道远也不用派人给郑有功帮忙了。

当然我还是跟常二哥通过气,下次安庆那边如果送来了大批女子,他还得安排点人手给我们帮忙,不然我们这几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常二哥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同时,我让柳怀镜这次回锥子山之后,再加派几个精明的人到和州、集庆来帮张怀德、郑有功的忙。

下一步随着常二哥他们的地盘越扩越大,我们的联络点还得继续开,我们得从现在就得开始着手培养人才。

杜黑子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氏怀上了,已经快四个月了。

这次杜黑子过来,临走之前,刘聚大哥让他一定给我带个话,就是要表达对我的谢意。

当时,我们这边的几个兄弟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很为刘大哥高兴。

听杜黑子说,刘大哥这次还叮嘱他,这次来跟我讨论事情,不管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什么大的原则,一切按我的意思办。

看样子,刘大哥这次真的是对我盲目崇拜了。

当天下午,我就召集杜黑子、柳怀镜、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郑有功开会。

另外我也告知了常二哥,杜黑子他们来了,下午开会请他也派两个锥子山的代表来参加,毕竟我们讨论这事儿和他们这些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有关。

常二哥派来蓝玉和崔道远,另外还告知我们,晚上去他府上吃饭,他要为杜黑子他们接个风。

会议在我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了。

会议主要讨论两件事情,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我们先讨论了在集庆建联络点的事情。

对于此事,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目前我们选点的那处联络点交通很方便,面积也足够大,就是房子少了些。

下一步需要仓库,还需要给那些来参加相亲大会的女子安排住宿,房子少了肯定不行。

另外,这集庆也算是当时的大都市了,以后来来往往的人肯定是多一些,房子少了肯定不行。

至于这房子怎么建,我们认为这事儿还由是杜黑子先实地查勘一番,然后与我一起拿个初步方案。征求常二哥和刘聚大哥的意见之后,杜黑子就可以带人来集庆负责具体实施。

关于建设集庆联络点这个事情,我可以肯定,不管我们拿什么方案,常二哥都不会反对。刘聚大哥因为采纳了我的食疗方案,见了大效果,就算有反对意见,也不会说出来。

基本上建设集庆联络点的事情算是可以定下来了。

第二件事,就是讨论锥子山及居中策应人员的薪酬待遇问题。

我首先把我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给大家讲了一下,其目的就是让大家明白我为什么突发奇想,搞出了这么个东西。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考虑到日后,我们的人员越来越多,没有一套科学合理的分配方案,还是跟现在一样搞供给制,就不便于日后的管理。

当然在这个讲述原因的过程中,我也告知了杜黑子,我在集庆为他和刘聚大哥一人购置了一套宅子。这个钱由我出,不要他们出一分。

等改天有时间了,我带他到剩下的四套宅子里去转一转,让他挑一套。

杜黑子当然是跟我客气了一番。

讲清了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前因后果以及必要性的问题之后,我就准备介绍我目前草拟的一个初步方案,让大家探讨。

我还没开始说,蓝玉和崔道远就打断了我。这二人说他们在部队吃饷,这个分配方案他们如果也参与,是不是不太好。

我告之他们两个,在这个分配方案中,目前在部队吃饷的人确实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因为他们有军饷,吃双份儿肯定不太合适。

但是,他们的家眷如果在锥子山,我们必须得供养,因此他们的家眷就得参与我们的分配。即使他们的家眷不在锥子山,靠他们那点军饷养活一家老小,也不是个容易事儿。

因此,这锥子山的军中之人的家眷参与这个薪酬分配也是必须的。这也是我让他们来参与这个方案讨论的主要原因。

另外,这在外当兵打仗,谁也不敢保证没个三长两短。万一不幸丧命,他们的家眷我们必须得抚恤。

虽然朱元璋也会抚恤,但肯定没有我们锥子山的标准高。我们锥子山的抚恤也是体现出我们对这些老兄老弟的一点儿心意。

所以这次薪酬分配制度改革,到时候也得去征求常二哥的意见,今天叫他们两个来参与讨论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把话说到了这里,蓝玉、崔道远二人也是不住地点头。二人表示,这个方案他们也得跟我们一起,仔细研究讨论。

接下来,我谈了一下我拟定的初步方案。

我的方案是结合现代社会的工资分配方案,经过我自己修改完善,以适应锥子山当时的情况。我将人员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行政人员,另一类是技术人员。

行政人员主要分为三个等次,每个等次再细分为三个档次,差不多就是总共分为九个级别。

这第一个等次就是领导级别,象刘聚、思淑、我还有杜黑子,都属于领导等次。常二哥因为投军了,只定个领导等次,就不参与分配了,但蓝玫及小常茂和小常升就都要参与分配。

这领导等次还细分为三个档次,刘聚肯定是第一档。象我跟思淑、杜黑子就算是第二档。第三档的就是以后提拔谁在锥子山坐了一把交椅,那就是第三档的。

第三档的十年以后,如果没犯什么错误,可以晋升为第二档。但第二档除了跟刘聚大哥一样当老大以外,无论如何也不能晋升为第一档。

也就是说,领导等次的第一档只有一人,谁当锥子山的老大,谁就是这第一档。

第二个等次,就是中层干部。比如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柳怀镜、张怀德、郑有功等人。

当然,蓝玉、裴德龙、崔道远他们也是这个档次。但因为在部队,就不参与我们分配,但级别要给他们定在这里,因为他们的家眷要参与分配。

象郑有功,此次刚刚被提拔为集庆联络点的负责人,那就定为第二等次的第三档。

象罗仁、陈元贵他们这些人,至少定为第二等次的第二档。这得等我们下一步把这个方案确定之后,和刘聚大哥他们讨论一下再决定各人的档次,有可能也把他们定为第一档。

中层干部级别第三档的人,五年之内工作不出现什么大的错误,经领导班子考核合格,可以晋升为第二档次。

第二档次晋升为第一档次也是同理。

但是晋升为第一档次之后,如果没有在锥子山坐把交椅,无论你在第一档次上待多久,也不能晋升为领导级次。

第三个等次就是普通职工。也分为三个档次,三年一晋升,但没有当上中层干部的话,顶多也就是第一个档次。

现在已经当上班长级别的人物,直接定为第一个档次。其余人等根据上锥子山的年限长短,由各位中层干部先初步定一个档次,经领导班子讨论通过之后,正式定档。

日常普通的晋升,也是由中层干部负责,领导班子只是开会讨论通过一下,相当于知晓这个事情。

如此一来,就可以更加方便地管理所属人员。领导级次的只需要负责管理中层干部就够了。

下层的人员则交给中层干部去管理就够了,可以大大减轻刘聚大哥、杜黑子以及我的工作量。

第二类人员,就是技术人员。也是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再分为三个档次。

三个等级依次为高级技师、中级技术员、初级工。象黑石岭中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属于技术人员。

周定成、唐世超、谭诚他们肯定得定为高级技师。

技术稍差一点儿,但也掌握一定程度的技术人员,就定为中级技术员,其余的打下手的定为初级工。

高级技师和中级技术员的级别确定由领导班子确定;初级工的级别确定由高级技师确定,报杜黑子备案就可以了。

初级工的正常晋升时间为四年一调整,中级技术人员为六年一调整,高级技师为十年一调整。

技术人员的级别调整不受等级限制。比如初级工一档四年之后,经考核合格,可以定为中级技术员三档;中级技术员一档六年之后,可以定为高级技师三档;高级技师二档的人员十年之后,也可以定为高级技师一档。

如此一来,搞技术的人员只要能熬得住年头,都是可以正常晋升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要靠熬年头的话,从一个初级工晋升到中级技术员要十二年,从一个中级技术员晋升到高级技师要十八年,从高级技师三档晋升为一档要二十年。

第二百六十三章 薪酬制度改革草案

也就是说,一个最低级的初级工,如果没有重大突出的贡献,就靠着熬年头,得需要五十年,才能成为高级技师一档。这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级别的确定及晋升基本上就是如此了,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薪酬如何与级别挂勾的方案。

级别越高,薪酬越高,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我打算按照略低于常二哥他们军中的报酬为基准,领导级次的二档定为每月10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2两。

也就是说刘聚大哥每月薪酬是12两。我和思淑还有杜黑子就是每月10两。将来如果谁坐了把交椅,新提拔进来当了领导班子,每月薪酬就是8两。

中层干部级次的二档定为4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15两。

普通职工级次二档定为1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05两。

至于技术干部,高级技师的二档定为每月9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2两。

中级技术员的二档定为35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15两。

初级工与普通职工一样,二档定为1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05两。

所有的薪酬计量均以现银为标准,如果发放至正钞就按当时的市场价格折算。

另外,所有人员的基本伙食由锥子山保障。锥子山上的兄弟好说,开食堂有大锅饭,领导级别的开小灶。

居中策应人员,在锥子山的时候伙食也由锥子山保障,出门执行任务期间,由带队之人负责保障,回山后据实报账。

另外,所有人员每年供应两丈布匹作为福利。

当然这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最大亮点,也就是与其他地方的最大优势在于,我们不光给这些兄弟们发放薪酬,给他们的家属也发放薪酬。

我的想法是,家眷不分老幼,按人头发放,其发放基准为这位兄弟的一半。

我打了个比方,比如罗仁被定为中层干部二档的话,他每月薪酬是4两,那么他的新媳妇儿每月可从咱锥子山领取2两的薪酬。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每个孩子每月还可领取2两薪酬。

但是,如果家眷也参与了普通干部职工的分配,就不能再以家眷的身份享受分配。

这个以我为例最合适。我被定为领导级二档,思淑也被定为领导级二档。我每月薪酬为10两,思淑也为10两,霏儿可以每月领5两。但思淑就不能说再以我家眷的身份领5两了。但我和思淑的孩子还是可以每月领取5两的薪酬。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众多兄弟的后顾之忧。

虽然我们个人的薪酬比起军中的兄弟是略低了一点儿,但我们的家眷都可以领到相应的薪酬,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政策。

不过,咱锥子山以前的老兄弟,跟着常二哥下山的那一批人也享受这个政策。

比如蓝玫、小常茂、小常升每人每月都可以领5两薪酬,只是常二哥自己不能领取而已。这就是给他们军中这些老兄弟定级别的意义所在。

听了我这个方案,众人都是十分兴奋。

特别是蓝玉和崔道远二人,如此一来,将来他们的老婆、小孩儿都由咱锥子山负担,岂不是很爽。

但有一点,我得跟他们明说,家眷在锥子山的,享受伙食免费供应等待遇。家眷跟着在外的,只能享受薪酬的待遇,其他的不能享受。

对于这个意见,众人也表示完全能够接受。

接下来,就是讨论一下伤亡兄弟的抚恤问题。

对于跟着常二哥下山的锥子山老兄弟,如果不幸战亡,其家眷有一人按全额领取薪酬,其余的维持不变。

打个比方,假如有一个兄弟,被定为中层二部二档,每月薪酬应该是4两。但他在军中吃饷,所以不能领这4两的薪酬,但他的家眷可以领取每人每月2两。

假如他有1个老婆,2个孩子,每月就可从锥子山领取6两薪酬。

如果他不幸战亡,那么他老婆就可以每月领4两,2个孩子还是每月领2两。

另外,对于战亡兄弟的丧葬问题,如果是军中统一处理,那无需我们再处理;如果尸体交由家属处理,那一切丧葬费用,由我们锥子山承担。

对于受伤的兄弟,不能继续在军中待了,就可以回锥子山。锥子山将按照原定级别,每月发放薪酬。

当然这一系列关于伤亡的政策,不仅是跟着常二哥去从军的人享受,锥子山上的兄弟同样适用。

我这个方案一说出来,大家立即是议论纷纷,都表示这个方案好是好,就是每月得增加一大笔开支。

于是,大家在一起粗略算了个账。

目前,锥子山应该发放领导级别工资的人有4人,家眷有7人,每月薪酬就是差不多80两,以后随着小孩子越生越多,肯定会大大增多。

中层干部差不多就有10人,家眷约有20人,每月薪酬差不多是100两。

高级技师差不多5人,家眷约10人,每月薪酬约100两。

中级技术员差不多10人,家眷约20人,每月薪酬约80两。

其余普通小喽啰有近300人,算上军中兄弟家眷约有700人,每月薪酬约800两。

以上全部人员加起来,每月光薪酬就得支出约1200两,再加上伙食保障、差旅支出、福利支出等等,每月差不多得花掉2000两。

外加现在有了相亲大会,基本上都没光棍儿了,下一步肯定有好多孩子出生,说不定这薪酬就得翻番了。

由于滁州、和州的地盘早已在朱元璋手中,这集庆也已经拿下,我们的私盐生意将进一步扩展。

按照我们初步预计,下一步每月将销售私盐约6万斤,以现在的行情估算,每斤刨去途中各种花销大概能挣1钱现银。也就是说,每月光私盐这一项,差不多有6000两现银的收入。

再加上过几年后,在集庆的投资肯定会大幅升值,我们的那几处临街的房子马上让郑有功去联系人出租。

还有明年下半年,锥子山、韭菜山的桑树也基本算成材了,印制至正钞的业务可以大展身手了。

这样算起来,这钱的事儿根本就不是问题嘛!

众人听了我这番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看来,我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是完全可行的。

接下来,大家就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又作了进一步的深入探讨。不知不觉,天就暗了。常二哥都打发人过来请我们去吃饭了。

我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待会儿去了常二哥那里,我们先将这个情况说给他听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待征求了常二哥的意见之后,罗仁明天就把我们今天讨论的方案进一步完善。待我和五当家都看过了之后,由五当家带回锥子山,让大当家的定夺。

安排完毕,我们一干人等就去了常二哥府上。

今天常二哥不光叫了我们这一干人等,裴德龙、甘泽生、陈维林也都来了。沈大哥和沈贵,还有沈大哥手下的几个人,也都被请过来了。

总共坐了4桌,我和沈大哥、常二哥、杜黑子、柳怀镜、沈贵、蓝玉、崔道远总共八个人坐的一桌。

菜还没上来,我让蓝玉先把今天讨论的情况给常二哥作了个简要汇报。

不光常二哥对这个方案挺满意的,沈大哥听了都一个劲儿地说好。

当晚,大家都喝得很尽兴。散席后,杜黑子和柳怀镜就在常二哥府中住下了,其余人等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我让罗仁在家整理昨天讨论的方案,我则带上郑光成去常二哥府上找杜黑子。昨天说好了的,今天带他挑宅子的。

柳怀镜一早过江去和州了,他得去那边安排运盐的相关事宜。等杜黑子在这边把事情处理好了,回和州后,他们就一起回锥子山了。

我带着杜黑子在剩下的四套宅子里都转了一遍,杜黑子又挑了套最小的。

我一个劲儿去劝他挑套大点儿的,不要紧的。可这哥们儿非就得要那套小的。

杜黑子这心思我清楚得很,剩下的宅子有一套是刘聚大哥的,还有两套是我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宅子比我们的还大呢?

杜黑子可是一个政治觉悟极高的人。虽然我没有那种认为他的宅子比我们大,就是有违反规则的想法,但杜黑子就是这么个人,我也就不多劝他了。

挑好宅子之后,我才想起来昨天的薪酬分配制度中提到他们黑石岭中的人。上次锥子山的人来相亲,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当时人太多、太杂,我也没注意看。

杜黑子告诉我,确实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我告诉杜黑子,过段时间,我派人去安庆看看,如果那边有了几十上百人,我就先把她们接过来,然后通知黑石岭的光棍儿们来相亲。

反正他们那里总共才三十人,光棍顶多二十来个。让他们先来选个满意的回去。

另外,我想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多盖几间房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现场规划

至于为什么要在黑石岭中多盖一些房子,我也是有想法的。

例如唐世超这样的人,家眷都来了锥子山的,不如让他们的家眷住到黑石岭中去,免得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这些人有了家眷在身边,干工作才能更安心。

杜黑子也表示我这个提议不错,他这次回去后,立即就去黑石岭,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同时,我告诉杜黑子,这次在黑石岭中盖房子,就多盖几间,要有超前意识,下一步肯定住在黑石岭中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我们从杜黑子挑好的宅子里出来,就直奔我们的集庆联络点。下一步盖房子,得搞个总体规划,这方面杜黑子有经验。

到了联络点,郑有功给我们带路,带着我们转了转。

这块地皮,足有两百多亩。杜黑子一边跟着走,一边开始画了个草图,标出了四周的界限,还有已建房子的方位。

杜黑子说,他今天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争取明天早上拿个初步方案出来。明天上午再带着方案与我到现场来,再确定这方案是否可行。

中午的午饭就在郑有功这里解决,吃完饭后,我们就回去了。杜黑子回了常二哥府上,他说他要研究总体规划,我也就不打扰他了。

晚上,罗仁拿着整理好的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方案来给我看。我仔细看了看,也觉得挺满意的。

我顺便就把这份方案揣进了怀里,只等明天跟杜黑子讨论完联络点的总体规范之后,再跟他讨论这薪酬分配方案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去常二哥府上找杜黑子。他拿着画好的草图一边朝联络点走,一边给我大致讲解了一番他的初步设想。

按照杜黑子的方案显示,这两百多亩地,差不多是一个一百二十多丈见方的地块。

我在心中也默默地算了个账。一丈是十尺,也就是三米三,一百二十多丈,差不多是四百米。

四百米见方,总面积差不多是十六万平方米。每亩六百六十七平方米,十六万平方米差不多就是二百四十亩。这个数据基本准确。

杜黑子说,如果这里做为联络点,这地得用围墙圈起来,光围墙就得五百丈。

所以,他觉得这样不划算,他的方案是四周全部建成仓库。因为仓库一般都较高,仓库的最后面那面墙就可以充当围墙的角色。

另外,仓库建在wài wéi,也方便进货出货。

我一听,嘿嘿,这个方案还真不错,这杜黑子在这方面还算得上是个人才。

wài wéi确定以后,里面的就好说了,就跟填空一样。只要合理规划出道路,房子就可以一排一排地整齐排列了。

杜黑子一路讲完这个初步方案之后,我对他伸出了大拇指。

我们先来到离联络点约五百米的一个小土包上,杜黑子一手拿着图纸,一手给我指方位,让我能够整体感受他这个规划。

还别说,经他给我这里一指,那里一指,然后对着图这么一看,我觉得他这个联络点还规划得真有那么回事儿。

在远处看完了之后,我和杜黑子又去了联络点,近距离实地去研究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郑有功见我们来了,也凑了过来。正好,我让他也跟着,让他谈谈有什么看法。

最终,除了郑有功建议把几条主干路加宽一点儿之外,其余的全部按照杜黑子的初步方案来执行。

中午继续在郑有功那里蹭饭,我们也是边吃边聊。

这个方案谈完了之后,我又从怀中拿出罗仁整理好的薪酬分配改革方案,让他们两个看了看,他们两个表示也挺好的。

我跟杜黑子说,今天晚上我准备拿着这两个方案去找常二哥。如果他没有什么意见,明天你就带着这两个方案回和州,然后与柳怀镜一起回锥子山,迅速将此事向刘聚大哥报告。

如果刘聚大家同意这些方案,下一步就要辛苦他了。

这一是黑石岭中要建房子,二是集庆联络点要建房子,这三是要搞好人员摸底工作,搞一个初步的人员定级方案出来。

按照归口管理的原则,常二哥军中的人员定级,由他拿个初步方案。

居中人员的定级由柳怀镜先拿个初步方案,然后我来审核。

这锥子山人员的定级就得由杜黑子安排人员拿初步方案了。

等这三块的方案都完成之后,他再来集庆,和我一起探讨一下,然后征求一下常二哥的意见。

最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如果我有时间回锥子山,我们就一起去锥子山请刘聚大哥拍板。

如果我没时间,还得麻烦他杜黑子把这个方案交给刘聚大哥审核。刘聚审核拍板之后,这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改革就可以正式进行了。

同时,我也告诉杜黑子,思淑的预产期在八月。我下个月初就要回石门了,估计得十月份才能来集庆。这好多工作,都得辛苦他了。

杜黑子表现得依然是那么老道,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另外,我让杜黑子给刘聚大哥带个话,集庆这边的宅子已经给他买好了。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过来住,即使他不愿意来集庆,以后他的孩子也可以随时来住。

从联络点回来,我们一起去了常二哥那里。常二哥正好也在,我们就把这两个方案的大致情况给常二哥做了个汇报。

常二哥表示,论经营,他远不如我;论搞建设,他远不如杜黑子。我们两人研究了这些天拿出的方案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了。常二哥让杜黑子放心大胆地带着这两份方案回锥子山,他相信刘聚大哥肯定也是支持我们这个方案的。

如此一来,此次请杜黑子来集庆的两件重要事情,也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

再过十多天,我就要准备去石门了。这走之前,我还得把手头的事情给安排一下。

这次回石门,陈元贵肯定不能跟着去,罗仁虽然我很想带,但沈大哥这边的收购事宜也得他帮忙。

所以,我的想法是就在贾海通和郑光成中挑一人就行了。

杜黑子表示他明天一早回和州,准备和柳怀镜一起回锥子山了。常二哥立即安排了几桌好菜,把蓝玉、陈元贵他们一干人等都叫来,说是为杜黑子送行。

席间,我也跟大家通了个气,说思淑八月份要生产了。下月初,我得回石门了。

考虑到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在收购房地产方面的重要性,这次我只带一个人回石门,就在贾海通、郑光成中选一人。

哪知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极力反对,说我只带一个人肯定不行。特别是罗仁,非说要跟我一起去石门。

最终,经过大家一番讨论,罗仁和郑光成两个跟我去石门。罗仁手头的事立即让贾海通来接手,离我们出发还有十多天,这个交接工作完全来得及。

而且现在沈大哥那边的收购工作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听陈元贵讲,沈大哥预计会在这个月底回苏州。

第二天一早,我送杜黑子上了船。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我离开集庆之后的相关事宜了。

这第一件事是黑石岭中那二十多个光棍的问题,这事儿我准备让郑有功去解决。

我来到了联络点,跟郑有功讲明了来意。郑有功表示,他后天带个人去趟安庆,看看黑蛟帮那边的情况,只要有个五、六十人以上,就可以带过来。

如果安庆之行顺利,回集庆之后,他就立即派人去和州找张怀德。让张怀德请柳怀镜的运输队伍给杜黑子送信,由杜黑子安排黑石岭中的兄弟过来相亲。

这第二件事,我得去拜访一下李善长。毕竟我要走了,我得跟他打个招呼。另外他那边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我还有时间可以帮他处理。

这日下午,我就去了李善长那里。

经过两三个月的治理,现在的集庆情况好多了。李善长也没刚开始那么忙了,下午竟然在家。

我给李善长讲明了来意,他表示目前集庆情况的稳定大大出乎他和朱元璋的意料。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们锥子山和沈大哥出手稳定房地产市场的重要因素。

李善长说让我安心地去石门。不过在走之前,还是请我给沈大哥的人传个话,让他们务必紧盯集庆的市场。一旦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及时跟他们沟通,大家群策群力,确保集庆的稳定。

同时,李善长还给我大致讲述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及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按照当初的作战计划,镇江、丹阳、金坛、广德等地均已拿下,如此一来,集庆的战略纵深是足够了。

下一步,他们准备先解决滁州方面的问题。等胡惟庸从毫州回来之后,李善长、胡惟庸就准备跟马夫人、郭夫人一起去滁州,把张夫人和郭天爵给请到集庆来。

只要张夫人和郭天爵这二人来了集庆,一切就好办多了。下一步就是去请那些郭子兴旧将的家眷入集庆了。

只有滁州那边的局势稳定了,朱元璋他们才能全身心地投入下一步的地盘扩张计划。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久别重逢

当晚,我和李善长一边喝酒,一边畅谈时事,二人俱是意气风发。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沈大哥派人来叫我。我只身前往,沈贵、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都在。

沈大哥开门见山,说是明天打算回苏州了,今晚请我和常二哥吃饭。在吃饭前,想就这段时间的大致情况跟我做个沟通。

其实这段时间的大致情况,我基本上都了解,只是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这一块的事情我就没怎么去具体过问。

沈贵先介绍了一下收购的具体情况。

沈大哥这次来集庆,总共是带了至正钞十四万贯,现银两万两。至正钞按现价两贯折合一两,算是先期投资了一半,九万两了。

按照当初定下的方针,先使用至正钞,后使用现银的原则。

目前,共购进良田一万六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九万六千贯。

购进中田三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二千贯。

购进次田九千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八千贯。

购进林地六千一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二千二百贯。

购进滩涂地五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一千八百贯、现银一千九百五十两。

另购进房产七十七处,花费现银约三千九百两。

这段时间日常开销共花费约六百两。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至正钞已全部花光,现银花去六千四百五十两,还结余现银一万三千五百五十两。

目前,房价、地价都已趋稳。近几日,还略有回升的势头。因此,近几天他们都没怎么收购。

从李善长那边反馈的数据显示,近几天虽然咱们都没出手,但成交还算比较活跃。大部分都是一些朱元璋的部下在集庆置办产业,成交笔数比较多,但总量其实并不大。

当初,我让李善长他们在集庆搞个不动产登记,还是十分有好处的。

这首先,他们确定了好多无主的房和地,这都让朱元璋得了。

另外,只要有不动产买卖成交的,李善长都能及时掌握情况,只要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数据,对于我们分析判断整个市场的形势,是十分有用的。

沈大哥表示,目前的收购情况总体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他这次回苏州后,准备派人继续补充资金过来。

按照他的估计,一个月之内,应该至少有四到五万两的现银到位。加上现在沈贵他们手上还有一万多两的现银,支撑这一个月,不让市场崩溃,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则表示,我回石门之前,再带陈定邦去拜访李善长一趟。他那边的数据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地重要。

李善长估计近期会去滁州,到时他不在集庆,我也去了石门。我担心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陈元贵他们如果拿不到李善长方面的数据,那就麻烦了。

沈大哥也觉得我这个提议好。

谈着谈着,天色就晚了。常二哥也过来了,沈大哥立即吩咐上菜。

明日沈大哥要回苏州,我和常二哥少不得又得多敬他几杯。当晚,我们直喝到很晚才散了。

第二日,我和常二哥去江边码头给沈大哥送行,兄弟三人又说了不少知己的话。

沈大哥走后,我带上陈定邦直奔李善长府上。

李善长不在,我告诉李存义,他哥哥回来了,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有点事情找他。

当日下午,李善长的人就来找我。我则带上陈定邦立即去拜会了李善长。

我讲明了来意,李善长也对此事很重视。

李善长也认为我的担心还是十分有道理的。我和他都在集庆,那一切好说。即使只有一个人在集庆,什么事情也都不是问题。

一旦我和他都离开集庆,这中间好多衔接的事情就不好说了。万一出现纰漏,后果会很严重。

李善长立即派人去把他手下那个管不动产登记这一块的负责人叫过来。这样,当着我和李善长的面,陈定邦和李善长的人商谈好了一些关于数据获取及共享的具体事宜。

因为有人来拜访李善长,我和陈定邦把这事儿跟他们说清楚后,就告辞了。

七月初二,郑有功回来了,这次他从安庆带回了一百余名女子。

我立即让他着手安排黑石岭中那些光棍的相亲事宜,要确保此次让黑石岭中的光棍儿全部“tuo guāng”。

郑有功也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在我下次回集庆之前完成任务。

我和罗仁、郑光成计划七月初五出发。

七月初四晚上,我请沈大哥他们吃饭。我还特意把沈贵也请了过来,毕竟是我结拜大哥的亲弟弟,那也应该算是我的兄弟。

这次我们是从集庆出发,因为集庆地处江南,我们就没必要乘船了。

我们计划直接从集庆南下,至芜湖,这都是朱元璋的地盘。到了芜湖,继续南下,过宁国路{今南陵县}、泾县、旌德县、绩溪县至歙县石门。

如果一路顺利,估计半个月就能到石门。

七月初五,我带上罗仁、郑光成,骑了三匹快马,轻装上阵,直奔石门而去。

果然是一切顺利,七月十九日傍晚,我们就赶到了石门。

到了朱家,可把朱家的人是高兴坏了。特别是霏儿和思淑,见了我,自是欢喜得很。

思淑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也甚是不便。这和昔日那个一身功夫、行动敏捷的小丫头是判若两人了。

离开朱家好几个月了,天下形势的发展变化太快,朱老爷子是有好多话想跟我说,一个劲儿地扯着我喝酒。

倒是曹氏把他给拉回去了,说他喝点酒了就话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

我明白曹氏的意思,也挺感激她的,她是想让我多去陪陪霏儿和思淑。

朱老爷子被曹氏劝走了,我则立即去看思淑。按这古人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看霏儿,毕竟她是我先娶的嘛!

用通俗的说法,霏儿才是我的正妻。这久别重逢,我得先去正妻那里。但我可没这么婆婆妈妈,毕竟思淑现在更需要照顾。

我进了思淑的屋子,屋子里很热闹,不仅霏儿在,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

见大家都在,我笑道:“这么热闹呀!”

说着就准备找椅子坐。

就在我找椅子的过程中,我发现思淑房间的角落里还支着一个临时搭的小床铺。

我奇怪道:“怎么这还有个小床?”

思淑笑着道:“这都是兰儿妹妹啦!她说我晚上一个人住不放心,非要让桃儿过来陪我,说有个什么事,身边也有个人。”

我立即对兰儿一拱手道:“兰儿妹妹,亏你想得周到,谢谢你啦!”

说完这话,我觉得不大对劲儿。这晚上都是桃儿陪着思淑,我也得感谢桃儿,于是又对桃儿一拱手,又准备说些感谢的话。

这下桃儿急了,连忙道:“胡大哥,你这可使不得。”

兰儿也跟着说:“是的,这使不得,你和思淑姐姐以前都帮过我们大忙,现在我们做这点事,胡大哥万不可这样。”

我见她们这话也说得真诚,也就不过多去纠缠这个事情了。

霏儿见我来了,很识趣地起身了,对我说道:“相公,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歇着。”

她这一说走,偰兰儿她们几个也跟着起身说告辞。

这下,思淑急了,她立即起身对霏儿说:“霏儿姐姐,别睡太早,待会儿相公去你那里睡。”

紧接着,又对桃儿说道:“桃儿你待会儿记得过来,我先跟相公说几句话。”

霏儿诧异道:“思淑妹妹,你这是干什么?相公回来了,你不让他好好陪陪你?”

思淑道:“相公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晚上我万一要是肚子疼什么的,他能怎么办?还是桃儿睡在这里,我安心些。”

这话直接把兰儿她们几个是逗乐了。大家也没多话,就都笑着出了门。

我把门掩上,思淑坐在床头,我则过去挨着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

我在思淑耳边轻轻问道:“淑儿,苦了你了,你还好吗?”

思淑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柔声道:“有霏儿姐姐和兰儿她们几个在,我一直挺好的。”

听她说还好,我稍稍安心。右手揽着他的肩膀,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大肚子道:“咱的孩子乖吗?”

思淑笑道:“这两个月来,越来越不乖了,老是喜欢踢我。”

我也是呵呵直笑,问道:“为什么晚上不让我睡这里?”

思淑抬头看着我道:

“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霏儿姐姐还没动静,你应该过去多陪陪她。

再说了,我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

你还喜欢毛手毛脚的,晚上睡我这里怎么能行?”

我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点儿分寸我还是知道的。晚上要是睡这里,我肯定是没有半点过分动作的。”

思淑忽然起身,双手搂着我的脖子,盯着我问道:“真的?”

我回道:“真的。”

思淑笑着道:“我就不信你这出门几个月了,一点儿都不想女人的味。你还是去霏儿姐姐那里最好,这样皆大欢喜。”

第二百六十六章 长子出生

看着思淑那俏皮的模样,我情不自禁地就吻了上去。

也就约半分钟的时间,思淑一把推开我道:“你这次回来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认真地答道:“至少也得等咱的孩子满月了再走吧!”

思淑诧异道:“你这次在石门待这么长时间啊?锥子山和常二哥那边的事,你不管了吗?”

我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思淑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便问我道:“你觉得咱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笑道:“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一样喜欢。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我是真的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我一直认为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思淑笑道:“是不是真的哦?你是不是怕我生个女孩儿,所以才安慰我的哟!”

我答道:“真的,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保证一样喜欢。”

思淑见我回答得认真,也就不再多说了,便接着问我道:“你有没有给咱的孩子想名字呀?”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便老老实实在回答:“没有。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什么想好的名字,不妨说出来。”

思淑嗔怪道:“哪有父亲不给孩子起名字,倒把责任推给母亲的。”

我笑道:“我这也是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嘛!要不你说说,你希望将来孩子干什么,对他有什么期望。咱们再按照你的期望,给小孩子起名字。”

思淑笑道:“我倒没有什么过多的期望。我只希望,他能身体健康,能够快乐长大就够了。就好比一条小牛、一只小老虎那样,健康壮实就够了。”

我笑道:“那好,就按你这个思路,咱们来慢慢想这个名字。”

不知不觉,我们就说了大半个时辰了。

思淑催促我道:“天也不早了,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肯定也累了。你早点去霏儿姐姐那里歇着吧!”

我看思淑也打起了哈欠,似有睡意,便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时,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宝贝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叫桃儿来,你先睡觉啊!”

思淑“嗯”了一声,我就起身去了偰兰儿她们那里。

我站在兰儿她们门外,叫了声“桃儿”,很快桃儿就从里面出来了。

我告诉桃儿,我去霏儿那里了,让她去陪着思淑。桃儿应了声,我就去霏儿那里了。

霏儿房间还点着灯,我一推,门就开了,没反锁。

霏儿见我来了,立即起身。我则顺手锁上了门,来到床边,一把将霏儿搂在怀里。

霏儿道:“思淑妹妹也真是,硬是把你往我这里撵。”

我则一手勾起她的小下巴道:“怎么?不欢迎我晚上过来住呀!”

霏儿道:“什么呀!我是说你这大老远回来,怎么着也得好好陪着她嘛!哪里老婆怀孕了,不在身边照顾,却跑到我这里来的道理。”

我笑着对霏儿道:“这你都不明白吗?淑儿是为你着想呀!她也希望你早点给我生个小孩子呢!”

霏儿笑道:“你真不要脸,谁要给你生小孩子呀!”

我一把就把霏儿抱起,说道:“当然是你给我生啦!”

话刚说完,我就已将霏儿抱到了床上,我则立即压了上去……{此处略去七千六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除了陪思淑,就是陪朱老爷子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晚上则是天天在霏儿这里逍遥快活,人生真是美好啊!

八月初九一早,思淑就说肚子疼。我们估摸着,该不是快要生了吧!

我立即跑去找曹氏,毕竟她有经验。

曹氏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思淑就已经疼得更厉害了,羊水也开始破了。

曹氏立即叫朱同去把这里附近的一个接生婆请过来。吩咐我们几个烧水,让霏儿、兰儿她们几个准备一些破布、破棉絮等物资。

虽然当时情况很紧急,但一切还算不乱。

很快朱同也把接生婆给请过来了,她和曹氏还有朱家的那个老妈子三个人在里面给思淑接生。

霏儿、兰儿她们几个显得十分紧张,比我都还紧张。我好歹以前是学医的,虽然没学过妇产科,但对生孩子这事儿心中还是有底的。

思淑疼得是越来越厉害,我们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嗷嗷直叫。我们几个人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直到午时的时分,思淑的叫声才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我知道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思淑怎么样了。

果然,那接生婆打开门,站在门口,招呼我进去。我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个红包什么的。立即问罗仁,身上带银子没有?

罗仁掏出一叠至正钞,我随手抽了五张,每张都是“贰贯”,塞进了怀里。

我刚进屋子,那接生婆抱着正在啼哭的孩子准备递给我,对我说道:“恭喜胡相公得了个儿子!”

我没管那么多,也没去接孩子。从怀中摸出那五张至正钞递给那接生婆,只是焦急地问道:“思淑怎么样了?思淑还好么?”

那接生婆从我手中接过银钞高兴得不得了,也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话。

我只好奔到了思淑床边。思淑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疼得晕过去了。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身上盖着床薄被子,床脚扔着一大堆沾满血迹的破布头、破棉絮。

那老妈子正用盆热水在给思淑擦身体,曹氏也在一旁帮忙。

我赶紧问她们两个,思淑怎么样了。

曹氏告诉我,思淑还好。但这是头胎,肯定是很辛苦,现在是累得昏睡过去了。等她醒了,多吃点好东西,补一补就好了。

听说思淑还好,我就放心了。

我这才从那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这刚出生的婴儿虽然是用布包着,但浑身还是软不拉榻的,我这随手一接,还差点掉地上了。

那接生婆笑道:“胡相公是第一次当爸爸吧,这小孩子应该这么抱。”

说完就给我做了个示范,把婴儿的后颈处置于左臂肘弯处,左手再卷回来,扶住婴儿的腰部,右手则托住婴儿的臀部。

我按照这接生婆教的方法,总算是把自己的儿子给抱住了。

这会儿,这小家伙竟然睡着了。看这小鼻子、小嘴的,跟他妈妈象,将来长大了定是个俊俏的后生,不似我这般相貌平平。

那接生婆见我接过了孩子,思淑也还算好,银子也得了,就给我作揖告辞了。

我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让罗仁送她回去。自己则抱着这个新出生的小家伙坐在了思淑的床边。

这会儿,霏儿、兰儿她们几个也都进来了。见我怀中抱的这个小家伙,也都争着来抱。

我索性就让给她们抱。她们几个接过孩子,就开始争论这孩子到底是象我多一些,还是象思淑多一些。

最后,我说这孩子肯定是象思淑多一些嘛!要是象我多一些的话,长大了相貌平庸,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象他妈妈多一些,长大了才是个美男子嘛。

我这话直接是把霏儿她们几个给逗乐了。她们这一乐,倒是把思淑给吵醒了。思淑十分虚弱地看着我们。

我立即俯在她耳边说:“孩子很好,很健康,象条小牛一样健康。你多睡会儿。”

可思淑哪里肯听,非说要把孩子抱给她看看。

没办法,我们就把孩子放在了她旁边,她盯着这个小家伙,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霏儿问我,有没有给小孩子起名字。

我说还没想好,不过思淑说希望这小孩子能象条小牛一样健康,象只小老虎一样壮实。

这下,霏儿、兰儿、桃儿、杏儿四个就你一言,我一语,来帮这小孩子起名字了。

什么“胡牛虎”啦、“胡小牛”啦、“胡少虎”啦,说了一大堆……

大家正说得起劲儿,这小家伙醒了。曹氏和那老妈子立即让思淑给这小孩子喂奶,说这孩子刚生下来,奶水肯定还没来,让这孩子多吸一吸,奶水就来了。

思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曹氏和那老妈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办。

我跟曹氏商量道,这小孩子出生了,思淑也得坐月子。霏儿、兰儿她们几个也没什么经验,咱是不是给思淑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子帮着照顾。

这样,思淑坐月子也就没那么辛苦。

谁知,我这话一出口,霏儿、兰儿她们几个立即起哄,说什么她们轮流来照顾就行了,哪用请人。

还是曹氏有主见,一番话把几个丫头给说得是无言以对。无外乎就是一些侍候月子的基本常识,那几个丫头哪里知道。

听曹氏这么一说,这几个丫头也就不好反对了,也觉得该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子来。

好在那个年代的月嫂不象现在这么贵,动不动就是一、两万一个月。曹氏告诉我一两银子一个月,都有人抢着干。

我便让曹氏去帮我物色人选,钱当然由我出。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第二百六十七章 此人大有来历

当日傍晚,那请来的月嫂就到位了。

听她们说还不到五十岁,但我觉得看上去,都快六十了。古人的操劳程度比现代人辛苦多了,又没什么化妆品,显老也很正常。

曹氏告诉我们,这位月嫂本姓周,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因为夫家姓赵,自从嫁到赵家后,大家都管她叫“赵嫂子”。

曹氏管她叫赵嫂子没问题,但我们比曹氏又矮了一辈,我们叫赵嫂子肯定就不妥。

于是,我就管她叫“赵大妈”。那赵大妈也不管我们怎么叫她,反正照顾孩子还是很认真。

就这样,偰兰儿让桃儿和杏儿在思淑这里轮流值夜,再加上赵嫂子,因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考虑到小孩子可能晚上会闹,我们便提出让赵大妈每天午饭后可以回去休息两个时辰,晚饭的点儿再过来。反正白天我们这里人多,另外赵大妈的家离这里也不远,也很方便。

那赵大妈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体贴他,直夸朱家和我都是大好人。

这照顾思淑和孩子的事情搞定之后,给这孩子起名字问题,就成了眼下的头等大事了。

霏儿、兰儿她们几个名字倒是帮着想了很多。我倒是想让思淑给孩子起名字,可思淑坚决让我起。

我看了看霏儿和兰儿她们起的名字,都不是很满意。

这“牛”啊、“虎”啊的,虽然是按照思淑的意思来的,但未免太过俗气了一点儿。起小名尚可,起大名就不合适了。

我这几天也是除了白天帮助照顾孩子,就是想名字。

首先,我觉得这“虎”字不好,太过霸气,容易遭人妒嫉。便决定在这“牛”字上面做文章,但这名字中肯定是不能出现“牛”字。

于是,我就开始想与“牛”有关的。水牛、黄牛、耕牛,这几个字似乎都不适宜作名字。

而且离开“牛”字,这“水”、“黄”、“耕”字与“牛”又没太大的关系了。

那到底什么字脱离了“牛”字,还能让人想起牛呢?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开始用“牛”组词。组着组着,我想到了“牦牛”。

这牦牛是高寒地区的特有牛种,应该算是除人类之外,生活在海拔最高处的哺乳动物了。

牦牛能适应高寒生态条件,耐粗、耐劳,善走陡坡险路、雪山沼泽,能游渡江河激流,有“高原之舟”之称。

这牦牛岂不是比起普通的牛来,显出更加坚韧、顽强的气质吗?

就选“牦”字了。

可叫什么呢?叫胡牦?胡小牦?好象都不太好。

胡超牦?胡胜耗?似乎也不妥。

想了一大堆,还是觉得胡小牦稍微比较中意,毕竟这人的身体素质是不可能比牦牛还厉害的,选“超”、“胜”等字,显得太张狂了。

小牦,就是小牦牛的意思,也可以代表比正宗的牦牛还是差一点点,似乎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了。

但这小牦二字,还是略显俗气,如果能文雅一点儿就更好了。

那就只能在这“小”字上作文章了。

这与“小”字相近的,比如“微”、“弱”等等,好象也都不太合适。

我反复琢磨着这个“小”字,小也可以代表排行最小嘛。这古人在排行的时候,有“孟”、“仲”、“叔”、“季”之分。

这“季”字就是排行最小的意思呀,叫“胡季牦”怎么样?

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

我立即跑去找思淑。当时是下午,那赵大妈回去休息了,正好霏儿、兰儿和杏儿在。今晚归桃儿值班,所以她也去休息了。

我跑进屋子,就嚷道:“淑儿,淑儿,我想好名字了,就叫胡季牦好不好?”

思淑躺在床上还没回话。杏儿忍不住了,问道:“什么?系毛?还系绳子呢?系毛?”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乐了。

我立即给大家解释,这“季牦”是哪两个字,又是个什么来历,什么意思。

我这一番解释后,霏儿先开口说“好”,兰儿想了想也觉得好。

思淑没开口说话,但我看她那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满意的。

本来小季牦是睡着了的,我们这一阵说话声,直接把他是给吵醒了。

霏儿立即把小季牦抱起来,一边拍一边哄道:“小季牦,不哭哦,今天爸爸给你起名字了哟!”

霏儿这一阵哄,兰儿和杏儿也跟着哄小季牦,倒是思淑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

她见小季牦还没止住哭声,便让她们快把小季牦抱给她,估计小季牦是饿了。

果然,小季牦让妈妈一抱,嘴里一含着奶就不哭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眼间,小季牦就满月了。

思淑在家里也是闷坏了,九月份也是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每日带着一大帮子女子抱着个小孩子在房前屋后转悠一阵,也是一件令人十分畅快的事情。

本来当初是打算等小孩子满月了就回集庆的,但现在有思淑、小季牦与我一家三口的温馨,也有夜夜与霏儿的缠绵,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真是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直到十月十二日,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一系列的宁静。

这个人就是陈维林。

陈维林不在集庆待着,突然跑到石门来找我,这本就是一件令人十分奇怪的事情。

陈维林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个跟班。他们二人都身着普通人的衣服,这个跟班也就二十岁左右,我也没太在意。

陈维林见了我,立即拉着那个跟班跟我进了屋子,说是有紧急事情要和我谈。

当时,我就奇怪了,如果说有紧急事情要谈,这个小跟班是不是应该回避?

难道是陈维林一时心急,顾不了这么多?

我给二人倒了杯水,二人都是一口气就喝完了,我又立即给他们续上。

既然陈维林说是有要事相谈,我还是侧面提醒一下他。凡事还是小心为妙,万一这个小跟班口风不严,将来可能惹出dà má烦。

于是,不待陈维林说话,我先问他道:“维林,不要急,有事慢慢说。这位小兄弟是?”

说完我指着陈维林带来的那个小跟班。表面上我是在问他这个小跟班是谁,其实我是在提醒他,是不是让这个小跟班回避。

毕竟他是陈维林带来的人,我直接说让他回避,显得不太礼貌。

陈维林也是聪明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直接跟我介绍道:“这件要事就是和他有关,他姓郭,叫郭天爵。”

此言一出,我心里一个格登,郭天爵,郭子兴的小儿子?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故作镇静地道:“你说他是郭丞相,郭老元帅的幼子?”

当时,郭天爵被龙凤zhèng quán册封为中书省右丞,我称呼他为郭丞相也算得上是一种尊重。

陈维林告诉我,此人正是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我离开集庆的第二天,胡惟庸就从毫州回来了。因为上次李善长已经打通了与刘福通的关系,所以胡惟庸这次一切都很顺利。

龙凤zhèng quán也册封朱元璋为吴国公,顺带着按照朱元璋的提名,册封了朱元璋手下好些个官员,连常二哥也被封了一个元帅。

这集庆改为应天之事,也是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同意。

朱元璋很高兴,授意李善长与胡惟庸第二天就回和州,与马夫人、郭夫人一道去滁州,请张夫人和郭天爵到应天来享清福。

李善长他们一行是七月十九日到的滁州。

到了滁州,先是把龙凤zhèng quán新的旨意传达给张夫人听了,也正式代表朱元璋向张夫人和郭天爵发出了邀请,请他们立刻动身去应天。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顺带着又是一番忽悠。说什么濠州的大片地方还在元军手中,现在滁州倒成了战略最前线。

应天拿下之后,势必是将来的总后方,兵力必然向应天集中。应天是大都市,生活条件比滁州高了好多个档次之类的。

再加上马夫人、郭夫人这一个养女、一个亲生女儿不停地劝。还说她们马上也准备搬到应天去了,就是不放心母亲和弟弟,所以才亲自过来相请。

张夫人也觉得这滁州待不下去了。下一步朱元璋要是把兵都派到江南去了,元军一旦南下攻滁州,她们娘俩想跑都来不及了,还是赶紧去应天享清福吧。

只要张夫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那郭天爵的事情就好办了。

七月二十四日,以张夫人、郭天爵为首的滁州家眷团共计约七、八百人在李善长和胡惟庸的全力保障下,浩浩荡荡地向应天进发。

一路上,马夫人、郭夫人都是不离张夫人左右,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也是鞍前马后照顾得周到。张夫人还没到应天,对这女婿朱元璋的安排还是十分满意的。

家眷团比不得正规军,没几个会骑马,只能坐马车。速度也不快,直到八月十三日才乘船在应天码头靠了岸。

朱元璋是随时掌握了张夫人她们一行的一举一动的,朱元璋带着大小官员数百人亲自在应天码头列队迎接。也算得上是给足了张夫人和郭天爵面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郭天爵得了失心疯?

张夫人与郭天爵是八月十三日到的应天。当日,朱元璋便是大摆宴席。正好八月十五中秋将至,一直是热闹了三天,把张夫人哄得是开心极了。

朱元璋给张夫人和郭天爵安排了两套宅子,而且这两套宅子还离得较远。

马夫人、郭夫人轮流着陪张夫人。张夫人心想儿子也大了,加上两个女儿天天哄得她挺开心,只要儿子一切安好,她也不想去多操这个心。

如此一来,母子二人想要见上面也是挺难的。

郭天爵自来到应天以后,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原郭子兴的旧将来拜会他。

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人自是不必说,就连常遇春也经常去看看他,毕竟郭天爵算得上是常遇春的参军介绍人嘛。

可这所有的一切,朱元璋都是了如指掌。

为了保护郭天爵的安全,朱元璋特意把自己的亲外甥李文忠派给郭天爵做亲卫队长。明眼人都能看出,与其说是保护郭天爵,倒不如说是监视郭天爵。

李文忠于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出生,其母亲是朱元璋的亲姐姐,其父亲叫李贞。

朱元璋年幼时家境贫寒,其亲戚都比较贫寒。惟有李贞一家还能吃得饱饭,便经常接济朱元璋一家,所以朱元璋对李贞一家格外亲。

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因家乡遭遇旱灾、瘟疫,李文忠的母亲病逝,不满十二岁的李文忠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加上这年年末乱兵入境,李贞被迫带着儿子李文忠外出避乱。本来一个小康之家,就在这一年时间之内,沦为了逃难大军中的一员。

直到两年之后,李贞听说小舅子朱元璋投奔了郭子兴,成了郭子兴手下的一员将领,遂带着儿子李文忠前去投奔。

李文忠见了朱元璋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扑在朱元璋的怀里号啕大哭。

朱元璋也是悲喜交加,从此对这个外甥格外疼爱,还专门给他请了先生教其读书认字。

朱元璋拿下和州之后,李文忠找到朱元璋说要参军,朱元璋格外高兴。

但考虑到李文忠年纪太小,外出打仗肯定是不合适。朱元璋便将他安排在亲侄子朱文正的手下,成了自己亲兵卫队中的一员。

李文忠本也是聪明机灵之人,经过两年的历练,日趋成熟。因此,这次朱元璋将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就交给了李文忠。

按说这李文忠只是郭天爵的一个亲卫队队长,只能算是郭天爵的奴才。但因为他是朱元璋派来的,又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因此,郭天爵也不敢拿李文忠当作平常兵士一般喝来呼去。

可即便是如此,怪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郭天爵他们来应天之前,张士诚率兵向镇江发起了攻击。

但张士诚的这一手,朱元璋早有所料。

当初攻集庆的时候,蛮子海牙带兵逃到了镇江。后来徐达拿下镇江后,蛮子海牙继续东逃,但东边都是张士诚的地盘了。蛮子海牙没办法,就投降了张士诚。

投降张士诚后,蛮子海牙哪咽得下这口气,不断地建议张士诚攻镇江。

张士诚见朱元璋刚拿下集庆,实力也不算强大,便听从了蛮子海牙的建议,从七月底开始就不断地向镇江发起攻击。

怪只怪张士诚这次碰上了命中的克星朱元璋。朱元璋早料定了张士诚会向西边进攻。

在徐达、邓愈等人拿下镇江、丹阳、金坛等地后,朱元璋便在集庆的东边设好了一道坚固的防线,专等着敌人前来进攻。

朱元璋的策略是据守要地,以逸待劳。再加上有徐达坐镇整个东线,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十多场了,张士诚是半点便宜没讨着。

到了九月初,朱元璋见常遇春和郭天爵过从甚密,心中十分不快。

要是一般人,朱元璋早收拾他了。但常遇春是一员难得的将才,却他与郭天爵过从甚密也是有原因、有道理的,毕竟郭天爵是他的参军介绍人,朱元璋也不好说什么。

但长此以往,肯定是要不得的,是不能让朱元璋接受的。万一这常遇春受郭天爵挑唆,干出对自己不利的事,那就十分被动了。

当然,这点小事难不倒朱元璋。他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就能隔断郭天爵与常遇春的联系。

九月中旬的一天,朱元璋单独会见了常遇春。

朱元璋对常遇春说,眼下东线的战事成僵持状态,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他打算让常遇春投入战斗,凭借点他手下的生力军,给张士诚部以沉重的打击。

常遇春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一听说有仗打,那还不高兴?答应得很干脆。

于是,常遇春迅速整顿人马,东进镇江,配合徐达作战。

去镇江之前,常遇春还专程去郭天爵府上辞行。郭天爵拉着常遇春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似乎是有什么事,但又始终没说出口。

直到九月二十六日早上,郭天爵一个人突然闯入镇江常遇春的军营。常遇春见郭天爵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郭天爵喝了几大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文忠就带着一帮人闯入了常遇春的军营。

常遇春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这李文忠是郭天爵的亲卫队长,怎么郭天爵搞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在后面追过来了?

但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常遇春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

李文忠带人进来后,见到了郭天爵,立即跟常遇春说,郭天爵前些日子病了,发高烧,没过几天就得了失心疯,口口声声说朱元帅要害他,一天到晚到处跑。

这不,前天晚上一个不留神儿,郭天爵又跑了。李文忠带着人是一路追,终于追到这里,总算是把他找着了。

就在李文忠给常遇春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郭天爵在旁边是一个劲儿地否认,说自己没病,真的是朱元璋要害他,还说他哥哥郭天叙、舅舅张天佑都是朱元璋害死的。

常遇春听了这话,也不知该信谁的好。

看李文忠的样子,说得是有板有眼的。

看郭天爵的样子,哪还象个中书省右丞,跟个要饭的流民没多大区别。

再说了,要说朱元璋想害他郭天爵,甚至说郭天叙和张天佑是朱元璋害死的,常遇春可不敢相信。

这郭天叙、张天佑明明就是因为战略失误,加之陈野先临阵倒戈,才被元军杀害的。怎么能说是朱元璋害死的呢?

再加上李文忠带来的那些人都一个劲儿地给李文忠帮腔,常遇春心中信李文忠更多一些。看郭天爵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估计真的是病了。

于是,常遇春让李文忠迅速把郭天爵带回应天,要好生照顾,万不可再出了什么岔子。

这下,郭天爵是急了,也顾不得自己中书省右丞的身份了,大声叫道:

“常大哥,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你我自去年年初在锥子山结识,一路从锥子山到和州,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我郭天爵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吗?

你千万不能把我交给李文忠他们,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

郭天爵这句话说得跟正常人无异,而且还能说出他们当初在锥子山结识的事情。常遇春又觉得郭天爵似乎并没有生病,但他又说出是朱元璋害死了郭天叙跟张天佑这种话,常遇春是不能接受的。

毕竟郭天叙和张天佑是怎么死的,他常遇春也是知道的呀!

难道是郭天爵遭了别人的蒙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还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常遇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郭天爵的话,但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带回去,是必须的。

眼下他正带兵与张士诚的人马交战,根本没空理会郭天爵这档子事儿。另外,李文忠是郭天爵的亲卫队长,而且是朱元璋亲自指派的,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如果真如郭天爵所说,李文忠会杀害郭天爵,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要说朱元璋会害郭天爵,常遇春不敢相信,但李文忠要杀郭天爵,也不是没可能。

这李文忠还不满十八岁,郭天爵也才二十出头,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有个什么小过节,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况且李文忠这两年被朱元璋宠惯了,郭天爵也是个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两个人发生点摩擦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就这么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常遇春似乎又有点儿放心不下。

常遇春沉思片刻,便有了主张。

他对李文忠道:

“不管是你们这些兄弟,还是郭丞相,从前天晚上就出来了,肯定也是累坏了。

你看看郭丞相,现在哪还象个丞相啊,和流民差不多。

你看这样可好?我让卫兵给你们打点水,先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稍事休息再上路,回应天。如何?”

李文忠见常遇春答应将郭天爵交给自己,也是一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常元帅了。”

于是,常遇春去叫亲兵安排饭食,并让人立即去把陈维林叫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里逃生

很快,李文忠一干人与郭天爵就着常遇春安排的饭食狼吞虎咽起来。陈维林也很快过来了。

常遇春把陈维林叫到一边,将此事大致给他说了一遍,让他立即换上便装,携带好兵器,偷偷尾随郭天爵、李文忠一行,暗中保护郭天爵。

如果真如郭天爵所说,李文忠要杀他,就一定会在外面动手,不会让郭天爵回到应天的。

如果郭天爵平安回到应天,陈维林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回来了。

陈维林是常遇春部下中,功夫最好的。此次常遇春在与张士诚交战的过程中,还派出陈维林,也算是对郭天爵这事引起高度重视了。

郭天爵、李文忠用完饭食后,李文忠就带着郭天爵上路了。虽然郭天爵是一万个不同意,但常遇春坚持让他跟着李文忠回应天,郭天爵也没招了。

就这样,郭天爵、李文忠一行骑着马从镇江一直向西,奔应天而去。

当晚,这队人马赶到了栖霞山。入应天只能等到明天了,当晚只好在江边夜宿。

陈维林远远地跟着他们。见他们只在江边生了堆火,也不找个地方投宿,没办法,只好待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赶了一天路,估计也都累了,在火堆上随便烤了些食物,就开始吃了起来。

幸亏陈维林还随身携带了些干粮,但只能吃冷的了,他可不能也生个火来烤。

那些人看起来对郭天爵也还行,烤好了食物,也给他分了些。郭天爵接过食物,就在一边一个人默默地吃着。

吃完了东西,李文忠他们准备睡觉了。

李文忠就对郭天爵说,万一我们睡着了你又逃跑,那可不好办。说是要把郭天爵给绑起来。

郭天爵肯定是不同意,双方又发生了争执。

但郭天爵一个人哪是李文忠他们十来个人的对手,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被李文忠他们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郭天爵就火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李文忠也不是省油的灯,见郭天爵骂他,当场就给了他两耳光。

陈维林快看不下去了,这郭天爵和李文忠到底是哪个是主啊?哪个是仆啊?

陈维林本想出面制止,但一想似乎又不妥。他这次的任务是保护郭天爵的安全,把他安全送回应天,现在就现身,那无疑是暴露目标了。

郭天爵挨了打,骂得就更加厉害了。不光骂李文忠,还捎带着骂朱元璋。说朱元璋人面兽心,想害他。

最终,李文忠是被骂恼火了,对郭天爵吼道,如果他再不住口,就把他扔进江中喂鱼。

可郭天爵也不管这些了,算是和李文忠杠上了。

李文忠便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郭天爵抬起来向江中扔去。郭天爵手脚全被绑住了,就算是会游泳,这样被扔进江中也是必死无疑。

陈维林一看,这可不得了了。立即在黑暗中瞅准郭天爵的位置,向他游了过去。

好在陈维林在黑蛟帮也混了些日子,这水性也练得不错。郭天爵被投入江中,是半分挣扎的动作都做不了,只好闭上眼睛等死了……

哪知等他睁开眼,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坐在自己旁边,也生了个火堆在烤火。

郭天爵见对方侧对着自己,他肯定这个人不是李文忠,也不是李文忠的部下。

但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要救我呢?

郭天爵躺在地上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坐了起来。

陈维林见郭天爵醒了,笑道:“郭丞相,你醒啦!”

郭天爵见对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对方,便问陈维林是谁。

陈维林讲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讲明了是常遇春派他来的,郭天爵才松了一大口气。

于是,郭天爵向陈维林讲起了朱元璋准备害死他的种种事迹。

郭天爵还告诉陈维林,当初陈野先倒戈之前,朱元璋是早有预料的,他就是故意不告诉郭天叙与张天佑,目的就是让他们两个去送死。

郭天爵还说,朱元璋就是派李文忠来监视他的。李文忠号称是他郭天爵的亲卫队长,但平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更为恼火的是,李文忠竟然趁他不在,去内宅调戏他老婆。郭天爵知道后找他理论,说要去朱元璋那里告状。李文忠就急眼了,说要杀了他。

郭天爵这才逃离应天的,但逃出了应天,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宋朝用还在和州,邵荣在太平,赵继祖在溧阳,胡大海跟汤和去了广德,而且他们几个手中的兵都不多,恐怕是保护不了自己。

上次常遇春去镇江之前,来向他辞过行。他知道常遇春去了镇江,而且常遇春手中兵多,朱元璋也还算信任他,因此只好逃去常遇春那里了。

这才有了今天早上,他跟李文忠前后脚闯进了常遇春军营的那一幕。

陈维林搞清楚了这些事,便问他这朱元帅害死郭元帅和张元帅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根据。

这下倒是把郭天爵给问住了,只说是宋朝用来拜会他时,跟他说的,他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宋朝用还告诉他,朱元璋把他骗到应天来,就是为了收拾他。

当时,宋朝用作为他父亲郭子兴的老兄弟跟郭天爵讲这些,郭天爵还是有所动心的。

关键是朱元璋派了个李文忠天天盯着他,从来不把他这个中书省右丞放在眼里,让郭天爵觉得朱元璋早晚有一天会收拾他的。

因此,郭天爵就觉得宋朝用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

宋朝用甚至还鼓动郭天爵让他有机会就逃到和州去,他在那边接应他。

只要郭天爵到了和州,他宋朝用就立即去联络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郭子兴的旧将。他们要跟朱元璋划清界限,不跟他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陈维林搞清楚了这些状况之后,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以现在郭天爵彻底跟李文忠闹翻的情况来看,郭天爵回应天应该是不现实了。

另外,就凭宋朝用跟郭天爵密谈的这些事儿,朱元璋定他一个闹分裂或者谋反的罪名,一点儿也不为过。

说不定朱元璋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勾当,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动手收拾他们而已。

总而言之,郭天爵是不能回应天了。怎么办?

陈维林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带着郭天爵偷偷回到镇江,请示常遇春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于是,天还没亮,陈维林就带着郭天爵两人合骑一匹马溜回了镇江。

由于是两人合骑一匹马,那速度自然是慢了不少。好在李文忠他们以为郭天爵已死在江中了,也没有人在后面追赶,就算是一路慢行,心中也不慌。

当日晚间,陈维林、郭天爵二人才回到镇江。

陈维林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如果把郭天爵直接带回军营,恐怕不妥。于是便多了个心眼儿,在镇江找了间客栈,将郭天爵安顿在此。并再三叮嘱郭天爵不要随便外出,他立即去找常遇春来与其会面。

郭天爵也不是个傻子,也知道陈维林这么办的用意。这军营人多嘴杂,搞不好他没死,人还在镇江出现的消息就会走漏出去。

到时候不光自己有危险,还得连累常遇春他们。

陈维林安顿好郭天爵后,连夜去找常遇春。常遇春也是跟着陈维林连夜来到客栈,会了会郭天爵。

常遇春搞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对朱元璋害死郭天叙、张天佑一事也是不敢相信。他跟陈维林一致认为,这肯定是宋朝用为了挑唆郭天爵与朱元璋对立,编的一套瞎话。

另外,李文忠与郭天爵闹得你死我活的,应该只是他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事,这应该与朱元璋关系不大。

但这下李文忠认为郭天爵已死,不知他会怎么跟朱元璋交待。

另外,宋朝用与郭天爵的那些话,以及准备迎立郭天爵去和州的事,不知朱元璋知不知道。

如果这些事儿朱元璋都知道了,那郭天爵肯定是不能再回应天了。

目前不如就躲在这里,静观其变。看朱元璋对郭天爵的死有个什么说法,再作下一步打算。

郭天爵是九月二十七日晚上住进的客栈,九月二十九日,常遇春就收到了应天传来的消息。

说是郭天爵与宋朝用密谋在和州自立谋反,宋朝用已认罪伏法,在和州被斩首。郭天爵在外逃的过程中,掉入长江丧命,尸首都没打捞到。

果然,郭天爵与宋朝用的事朱元璋早就知道了。

朱元璋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揭这个锅盖的。没想到自己的外甥李文忠与郭天爵闹翻了,李文忠竟然将郭天爵投入了江中。

事已至此,朱元璋也没办法了。在他心目中,这郭天爵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早点死了,也是好事,免得夜长梦多。只是这外甥李文忠,可是自己的亲外甥,姐姐唯一的儿子,朱元璋可不能不保他。

于是,朱元璋命人连夜逮捕宋朝用。

第二百七十章 黑蛟帮遭人挑堂口

宋朝用听说郭天爵已死,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如果不认罪伏法,不光是死无全尸,还得连累家人。于是,宋朝用表示认罪伏法,恳请饶恕他的家人。

至于宋朝用的家人有没有逃过这一劫,我们也无从得知。我们只知道宋朝用认罪伏法,郭天爵命丧长江。

事已至此,摆在常遇春面前的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安置郭天爵的问题。

他首先想到了锥子山,想让陈维林把郭天爵秘密送回锥子山。

陈维林提醒常遇春,把郭天爵送回锥子山,肯定是不妥。毕竟锥子山有好多人都认识郭天爵,他想隐姓埋名都难。还是应该把他送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常遇春想了想,也觉得陈维林分析得有道理。可送到哪里去呢?

二人是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最后,陈维林提议把郭天爵送到石门来找我,我肯定是有办法的。

另外,石门现在还是元军的地盘,朱元璋的势力触及不到,而且石门也几乎没人认识郭天爵。

常遇春也想不出其他办法,眼下陈维林这个办法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十月初一,陈维林和郭天爵二人从镇江秘密出发,向石门而来。十月十二日,这二人到了石门,找到了我。

我听说了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感觉这事儿有点棘手。

就眼下来看,这事儿不难办,无非就是找个不属于朱元璋管辖,又没人认识郭天爵的地方,把他安置下来就行了。就当时的情况,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有很多。

可是,将来朱元璋是当了皇帝的呀!将来这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地盘儿,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就没有了呀。

好在当时没有户口本,也没有身份证,就算是有,也不联网,造个假的,别人也查不出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将郭天爵安置到不属于朱元璋管辖的地盘了。就算以后朱元璋得了天下,他郭天爵已隐姓埋名多年,谁还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郭天爵呀。

那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去锥子山肯定是不行的,太多人认识郭天爵了。

留在石门,也不妥。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岂不是连累了我的岳父朱老爷子一家。况且朱老爷子在石门也是个外来户,要不是当初黑蛟帮吴老帮主的面子,岳父朱老爷子还不一定能在石门立住脚呢?

一想起这吴老帮主,我就想起了黑蛟帮。

对呀!去黑蛟帮找傅友广呀!

安庆、池州的地头他熟得很,随便安置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另外,这安庆、池州目前还是徐寿辉的地盘,徐寿辉死了才轮到陈友谅,这陈友谅还得跟朱元璋打好些年仗。

郭天爵在安庆或池州待个三五年,一点儿问题没有。等三五年过去了,天下大变了,谁还记得当年的郭天爵呀!

于是,我将准备去安庆找傅友广的想法说了出来,陈维林当时也觉得不错。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三日之后,十月十五日就出发,去安庆找傅友广。

马上就要跟我的霏儿和思淑分别了,也要跟我的儿子季牦分别了,心中还真有些不舍得。

晚上我把霏儿揽在怀里是亲了又亲,这应天置产业的事还忘记了跟她们提起。于是,我便提出了让她们都搬去应天住,一是那里的条件好,二是以后我回家也方便。

霏儿似乎很犹豫,说要听听思淑是什么意见。

第二天,我去找思淑,也说明了这个情况。

思淑觉得去应天住也挺好的,只是霏儿姐姐肯定舍不得离开父母。另外,我现在有事情要办,等我忙完了,再回石门,大家一起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我觉得思淑说得也不错,眼下是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把郭天爵这个事情摆平了再说。

十月十五日,我带上罗仁、郑光成与陈维林、郭天爵一道直奔池州而去。

十月二十二日,我们到了池州,在池州宿了一晚。

十月二十三日一早搭船去安庆。

我们到安庆的时候,恰巧赶上了一档子事儿。傅友广正在组织人手,准备与人火并。

傅友广见我们来了,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好歹也得招呼我们一下。

另外,他见陈维林来了,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兴奋。毕竟算得上是有高手前来助阵嘛!

我们立即询问傅友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傅友广面色严肃,他告诉我们,这次可能关系到黑蛟帮的生死存亡。

我和陈维林一听,都觉得事态严重。

原来,自从安庆、池州被徐寿辉拿下之后,黑蛟帮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

本来以前凭借着私盐生意,黑蛟帮维持着这一大帮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

但近来安庆城新来了个姓王的将领,听说是徐寿辉帐下大将陈友谅的手下。

这姓王的功夫了得,来安庆不久,就派人来请傅友广去叙话。

傅友广身在黑蛟帮,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但这徐寿辉部多也是土匪、黑帮出身,跟他们打交道,不算是与蒙古人打交道。

另外别人来相请,他不去似乎太不给别人面子。毕竟别人手中有兵,安庆还归他管辖。

傅友广带了帮中几个功夫较好的兄弟,就去赴约了。

那姓王的将领也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地跟傅友广说,以后不许在安庆地盘上经营私盐,以后他们黑蛟帮的盐都得全部卖给他。

傅友广听了这话,那还了得,肯定是不答应。

那姓王的将领表示,他们如此做,无非就是想稳定安庆的军心民心,没有要抢黑蛟帮饭碗的意思。他们黑蛟帮的盐他们会按照双方协商的价格买,但黑蛟帮不得随意抬价,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维持安庆的盐价稳定。

傅友广听了十分不服,反问那姓王的将领,如果他们黑蛟帮不答应呢?

那姓王的将领笑了笑,告诉他们,他也是黑道出身,这黑道上的规矩他懂,他不会仗着自己兵多去剿他们黑蛟帮。但他会以非官方的身份来挑他们黑蛟帮的堂口,时间就定在十月二十三日晚上。也就是今晚。

至于是采取单打独斗比武的方式,还是群殴,随便傅友广他们自己挑。

虽然话不投机,但那姓王的还算有风度,并没有在他府中动手,但还是在傅友广他们面前露了一手。

傅友广准备起身告辞之时,那王姓将领过来按住他的肩头,说请他喝完了杯中的茶再走,不要这么心急。

傅友广哪吃这一套,意欲起身,竟然被这姓王的是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傅友广虽然算不上是武艺特别高强,但还是受了吴老帮主不少指点,在黑蛟帮中的功夫也算得上是上等。

可现在硬是被这姓王的按住动弹不得,那说明这姓王的功夫已高出傅友广许多了。

二人僵持了片刻,姓王的就松开了手,让傅友广起身了。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傅友广喝这杯茶,只是在他面前故意露这一手,想让傅友广知难而退。

回到黑蛟帮,傅友广立即召集帮中兄弟,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主张跟那姓王的拼了;

也有人主张暂且按那姓王的意思办,毕竟那姓王的太厉害了,他们斗不过;

还有人提出去应天请昔日的五当家陈维林回来助阵。但很快被否定了,因为时间根本来不及。

最后,傅友广和吴钥都拍了板,大不了跟那姓王的拼了,单打独斗肯定是打不过他,群殴吧!

这会儿,我和陈维林的出现,让傅友广及黑蛟帮的众位兄弟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毕竟别人要来挑场子,自己这边没个高手坐镇,肯定是不行的。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陈维林竟然回来了。

要知道在黑蛟帮的众位兄弟心中,陈维林是他们自出生以来,见过的功夫最厉害的人。

陈维林见有人来挑黑蛟帮场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告诉傅友广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先会会这个姓王的,看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傅友广听陈维林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傅友广立即命人安排点饭食,说是吃饱了好开战。

因为有要事,也就顾不得吃肉喝酒了,大家都随便吃了些,就开始准备待会儿的大战了。

按傅友广的意思,先让陈维林跟那姓王的单挑,但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堂口周围埋伏了大量的兄弟,同时还要防着敌人的官兵出动,明岗暗哨都布置了好几重。

约酉时末的时分,一队人马闯入了堂口。小喽啰来报,那领头之人正是前几日约大当家会面的那个姓王的。

不过今日这些人都是身着便服,并没有一个着戎装的,但兵器都是带了的。

看样子,这姓王的的确还是比较懂黑道的规矩,我看他的目的,不光是要把黑蛟帮打的口服,更是要让黑蛟帮心服。

既然对方来了,傅友广也立即是迎了上去。我和陈维林都站在原地没动,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情况再说。11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姓王的进了黑蛟帮的堂口先是一阵哈哈大笑。

傅友广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由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那姓王的笑过一阵之后,问傅友广这几日考虑得怎么样了。并表示黑蛟帮只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以后绝对不对亏待黑蛟帮的,黑蛟帮以后还是安庆城最大的帮派。

傅友广正准备发作,陈维林突然窜了出去。

我心想,这不太好吧,难道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开干?这不象陈维林的作风呀?

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陈维林就已来到了那王姓将领的面前。

他们二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手,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陈维林与那个姓王的就这么僵持着。

我心想,这是干什么?

就算开打,也先打个招呼嘛!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去,似乎是在准备看一场龙争虎斗。

忽然,陈维林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话是大大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他对那姓王的喊道:“二师兄!”

那姓王的也对他喊道:“师弟!”

众人都还没明白过来,他们两个竟然就抱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师兄?师弟?

记得以前听陈维林讲过,当初他的两个师兄出去投军了。后来师傅死了,他就出来找两位师兄,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最后,他一路顺江而下,流浪到安庆,遇见了傅友广,加入了黑蛟帮。

难道这姓王的将领,就是陈维林的师兄?

果然,这姓王的叫王厚义,正是陈维林的二师兄。

他和陈维林的大师兄张定边当初一起投奔了徐寿辉的部队,后来几经辗转,他们二人成了陈友谅手下的爱将。

这次,王厚义奉陈友谅之命,前来安庆一带。

到了安庆,他感到这盐价不稳,容易导致市场混乱。为了安定军心、民心,于是就有了找傅友广谈话到今天挑黑蛟帮堂口这一出。

这下本以为双方要开打,没想到竟然是一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挑堂口之战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既然这人是陈维林师兄,那傅友广就得交这个朋友呀!傅友广立即命人快去准备好酒好肉,摆了六桌。双方不能在刀枪上一拼高下,只好在酒场上一拼高下了。

陈维林向王厚义讲述了他们投军之后自己所经历的一些事。

王厚义也跟陈维林讲起了他和大师兄张定边的一些事情,王厚义还说他和大师兄也早已知道师傅去世的事情了。

他们也派人去寻过陈维林,只不过那时师傅已死,陈维林已不知所踪了。

据王厚义讲,张定边深得陈友谅赏识,并与陈友谅结为兄弟。目前,张定边身在汉阳陈友谅的身边。

因陈友谅对安庆、池州一带的前沿阵地不甚放心,张定边便推荐自己的师弟王厚义前往安庆、池州等地视察一番。

如此说来,王厚义并不是安庆的守将,而算是来巡查安庆、池州的钦差大臣。

按照王厚义的说法,他们天完政权目前取得的地盘普遍缺盐,因此这食盐的供应就显得尤其重要。

他来到安庆后,了解到安庆市场并不缺盐,其原因竟是黑蛟帮有大量的私盐货源。他便想控制住这条货源,于是就有了找黑蛟帮约谈这事儿。

现在一切都说开了,那就好办了。

陈维林毕竟曾经是黑蛟帮的人,他不能卖了黑蛟帮这么多弟兄。他向王厚义保证,如果他们天完政权缺盐,尽管来找黑蛟帮,他们黑蛟帮一定保证食盐的供应。价钱也好商量,绝不高于其他私盐贩子的价。

王厚义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满意。他也知道现在陈维林算起来应该是朱元璋的部下,属于龙凤政权。他想把陈维林拉过去,说过段时间他们一起回汉阳找大师兄。

陈维林思索良久,拒绝了他这个请求。

陈维林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天下大乱,将来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如果现在他们三兄弟就全部把宝押在徐寿辉、陈友谅身上,这太不明智了。更何况在朱元璋军中,他还有一帮生死兄弟,在安庆还有黑蛟帮的众多兄弟。

他坚持认为,自己必须还是要返回镇江军中的。

王厚义听了陈维林这番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有一点他解不开疑惑,就是将来一旦他们师兄弟在战场上遇见,又该如何是好?

陈维林表示,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战场之上,他们师兄弟兵戎相见,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是一旦师兄弟战场相见,他一定会保全二位师兄的性命。

也就是说,杀对方的兵、杀对方的将,这都没问题,但对他的两位师兄,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王厚义听了点了点头,但又喃喃道:“只怕战场刀剑无眼,纵使有心,也怕无力哟!”

陈维林笑道:“二师兄,你怎么这么悲观呢?以我们三兄弟的身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不敢说。但要说在乱军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什么难事吗?”

王厚义听完,也是欣然一笑。

当日,这二位师兄弟也是相谈甚欢,黑蛟帮的危机也是顺利化解了。而且坏事还变成了好事,黑蛟帮的私盐生意算是进一步拓展了市场了。

众人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厚义就派人来接陈维林,说是让陈维林到他府上好好叙叙。

我想他们师兄弟也是好久不见了,也也十分赞同陈维林去赴约,这郭天爵的事情,由我跟傅友广说。

陈维林走后,我才给傅友广谈起了此行黑蛟帮的真正目的。

不就是安置个人嘛,这对于傅友广来说,能算个什么事儿。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委屈郭天爵这位昔日的公子哥、龙凤政权的中书省右丞了。

因为郭天爵能识文断字,在当时也算高级知识分子了,这就业问题很容易解决。

关键是自己要能够调整好心态,不要再迷恋过去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轻松、幸福日子就成了。

晚上,陈维林才回到黑蛟帮,我们打算就在黑蛟帮停留一晚了,第二天回应天去。

当天晚上,郭天爵给我提出了一个请求,说是请我们想办法把他的老婆接过来。

我迟疑了一阵,按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只是这个事情能不能办得成,还是两说。

这其一,他这老婆听说他死了,愿不愿意替他守寡?

这女人是不是打算一心一意地跟着郭天爵的?

说不定他上次跟李文忠这事儿,就是他这老婆惹的麻烦。

李文忠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年,见到漂亮女人心动这很正常。但这事儿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他这老婆也看上李文忠了呢,觉得跟着他郭天爵日子过得窝囊。

而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傍上他将来说不定能飞黄腾达,早跟李文忠眉来眼去了呢。

只不过是不凑巧被郭天爵发现了,就只好说是李文忠调戏她了。

这其二,郭天爵从现在开始,就得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就得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以他郭天爵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那个老婆是不是也愿意跟他平平淡淡过一生呢?

这其三,就算他那老婆愿意一辈子跟着郭天爵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那也得过段时间,等大家都把郭天爵是谁给忘记了,才能接他老婆过来。

如果现在他的老婆突然失踪,再加上朱元璋并没看到郭天爵的尸体。以朱元璋那狡猾的性格,是不是会怀疑郭天爵还没死呢?

当然,这前两个原因,我没当着郭天爵的面说出来,只说出了最后一个原因。

我告诉郭天爵,让他安心在安庆过日子,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他老婆接过来,让他一家团聚的。

当晚,我私下跟傅友广和陈维林说,以后如果那些女难民中有姿色好点的,不妨给郭天爵介绍一个,说不定他就忘记了应天那个老婆。

眼下的关键是隐姓埋名,把应天的那个女人接了过来,很可能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当然,我担心的那前两个原因,我都讲给他们两个听了。

他们两个也都认为我分析得有道理。

傅友广表示就把郭天爵安排在仓库帮着记账,这事情也轻松,相信他也能办好这个事。

另外,我还叮嘱傅友广不光要安排好郭天爵的事情,还要多盯着他点,万一他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陈维林一道出发去应天。因为是顺水,速度很快,十月二十九日就到了应天。

到了应天,我则立即去找沈贵、陈元贵他们,陈维林则立即去镇江常遇春军营。

见了沈贵、陈元贵他们,他们正忙着呢,见我来了,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听说思淑生了个儿子,大家都是不住地向我道喜。

大家叙完了这些家庭琐事,陈元贵就向我江报了一下,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的收购情况。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陈元贵的损招

上次沈大哥是六月下旬走的,七月中旬,就又到位了八万贯至正钞,一万两现银。

加上第一次到位的资金共计是二十二万贯至正钞、三万两现银,总体到位资金折合现银十四万两。

算上之前收购的房产、地产,现在整体收购情况是:

共购进良田两万三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十三万四千贯、现银两千两;

购进中田五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八千贯、现银一千两;

购进次田一万一千亩,花费至正钞两万贯、现银一千两;

购进林地八千一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六千二百贯;

购进滩涂地八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四千八百贯、现银一千九百五十两。

另购进房产一百一十一处,花费至正钞两千贯、花费现银约四千九百两。

自沈大哥入应天以来,日常开销共花费至正钞一千贯、现银六百两。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至正钞共花去十九万六千贯,还剩下两万四千贯;现银花去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两,还结余现银一万八千五百五十两。

据陈元贵他们讲,现在应天的市场总体平稳。他们这几个月完全是按照我们既定的方针,缓慢地收购。

一旦市场上出现大户大量抛售,他们就果断吃进,确保应天的市场不发生较大的波动。

我对目前的运转情况是很满意的。按照目前的状况,现在基本上不会有大量的购进了,因为该跑路的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基本上都跑光了。

剩下的观望群众见应天的市场稳定,而且自朱元璋把集庆改名为应天以来,应天似乎又逐渐在开始恢复往日的繁华了,这些人也就不打算跑路了。

市场上没什么人卖了,价格自然就稳了,也就不会出现大的波动了。

就这近几日,似乎由卖方市场进入买方市场的迹象,价格已出现了缓慢的上升趋势。

原来我们吃进良田,基本上都是每亩六贯至正钞或者三两现银左右的价格。现在这价格已经稍稍有些上涨,低于七贯每亩,都没有人愿意出手。即使是七贯一亩的价格,供应量也不大。

所以沈贵、陈元贵他们近几日都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手头还有些至正钞和现银,按照沈大哥上次派人送钱过来捎的口信,余下的四万两现银的本钱在今年年底前一定会到位。

如果到了那时,还没购进什么产业,那差不多手中就还有折合七万两现银的本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到底是继续购进呢?还是停止收购呢?

如果停止收购的话,价格是不是又会进一步上涨?

到时候如果再想购进就更加困难了或者要花更多的本钱了?

沈贵、陈元贵他们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我也陷入了深思。

的确是难以抉择,似乎继续购进有购进的理由,暂停收购也有暂停的道理。

我问陈定邦,李善长那边的数据是什么情况。

陈定邦告诉我,李善长那边反馈的数据情况他们一直保持了跟进。这几日市场价格稍微上涨,主要原因还是供应量不足,市场上没人愿意出货所致。

其实近段时期虽然说集庆房产和土地价格稍稍有些上涨,但并没什么成交量。只是因为想购进的人数比出货的人数多,人为地拉高了价格。

我认为陈定邦的这个分析还算靠谱,其实现在这个状况不正是朱元璋、李善长特别想看到的吗?

既然市场稳住了,我们也没必要庸人自扰,顺其自然吧!

如果年底沈大哥的最后四万两现银的本金到位了,我们还是没有怎么进货的话。大不了把本钱放在这里,静待合适的时机。

假如沈大哥如果有其他的什么生意头寸不足,也可以从我们这里周转嘛!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主要是认为,反正这本钱就是沈大哥、沈贵,还有我和汪耀南四个人嘛!都不是外人,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沈贵他们觉得也完全可以接受,反正就是稳坐钓鱼台,市场不跌,咱就不出手。

可刚说到这里,陈定邦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市场价格上涨得厉害,我们要不要出货呢?

如果要出货,又在什么价格点出货呢?

是缓慢出货,还是速战速决?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我看了陈定邦两眼,心想,这小子现在长进了,提出的问题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这个问题还真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如果价格上涨要不要出货?

我让大家谈谈看法,大家都议论纷纷。但大体思路都还是一致,就是价格涨到一定的程度,就要出货。

但对于涨到什么点出货,该快速出货,还是缓慢出货,大家的意见不统一。

沈贵认为,价格只要上涨超过三成,就该考虑出货了。但出货要缓慢,如果出得太急,价格会跌。

陈定邦则认为,至少也得等到价格上涨五成以上,才考虑出货。至于出货的方式,他也赞同沈贵的观点,以缓慢出货为宜,确保不引发应天市场的大波动。

而陈元贵则提出了一个颠覆所有人价值观的想法。他认为,咱们要瞅准时机出货,出货的速度要快,就是要让市场价格大跌。等市场大跌之后,咱再以低价吃进。

这样我们先高价出,打压市场后,再低价进。说不定手中的地就能从这番折腾前的一亩变成折腾后的两亩。

陈元贵这番话直接是把大家给说愣住了。要纯粹从赚取差价的角度来说,他这个方案无疑是最合适的,但也是最损的。

如此一来,必定会引发应天市场的巨大波动。这可是朱元璋和李善长都不愿意看到的。

陈定邦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他说我们在买卖的过程中,都得去李善长的人那里进行登记。如此一来,谁在大量进货,谁在大量抛售,李善长都是了如指掌。

如果我们这样做,李善长肯定是会知道的。那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跟李善长合作?

陈定邦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认为陈定邦的话有道理,说陈元贵那个方法不行、太损。

就在众人纷纷否定陈元贵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说话了。

我表示,陈元贵这个想法的确是不现实,毕竟李善长是我们以后的长期合作伙伴,我们不能这么明摆着拆他的台。

但是,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在李善长不知道是我们捣鬼的情况下,实现陈元贵那个方案呢?

如果真有这么个好方法,那我们可算是发大财了呀!

众人听我这么一说,也都是陷入了深思。

如果真能有个办法,让其他人去打压这个市场,我们只是从中混水摸鱼,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真要想出这么个鬼点子出来,也是十分困难的。众人想了大半天,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冥思苦想了半天,就是没想出什么好方法。

我只好对大家说,陈元贵的这个方案,相当于是给我们考虑问题,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从目前来看,要想实现他这个计划,还是不太现实。

但大家只要记住有这么条思路就够了。兴许哪天,市场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真的就有了这么个机会呢?

我们现在就把这种可能摆在这里。如果将来有一天,各种条件都成就了,我们就要果断出手,快速出手,先把这应天市场的水搅混,然后再最大化我们的利益。

从刚才大家的观点来看,价格上涨到一定程度,我们还是要出手的。既然陈元贵的思路目前不可能实施,那么我们也就是只能缓慢出手了。

现在最主要的分歧就在这价格上涨到多少开始出货最合适的问题了。

沈贵说三成就够了,陈定邦说五成才行,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这话问了出去,大部分都还是赞成陈定邦的观点,认为至少要上涨到五成出手才有个搞头。

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日后的应天就是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的国都,因此他们目前还不能体会到这块地盘的重要性。

但这些事情,我不能明说。我只是告诉大家,我的心里底线比你们都高,我认为价格如果没翻番,我们就不要急着出手。

你们看看,朱元璋从拿下集庆,到改名应天,再到现在,这才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情况是什么样子?

从最开始的大量蒙古人的遗老遗少抛售土地、房产,到如今的价格稳中有升。这说明了什么?

这充分说明了应天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认为应天的市场值得我们期待。价格不翻番,我坚持认为,我们不应该出货。

我这番话出口,锥子山的那帮人都纷纷表示支持我的意见,毕竟他们对我都有点盲目崇拜了。

沈贵的几个手下没有发话。

沈贵沉默了半晌表示,他同意我的观点。沈贵说,他哥哥离开集庆时,曾经反复叮嘱过他,如果在重大决策上与我的意见相佐,一定要尊重我的意见。

第二百七十三章 柳怀镜的方案

听沈贵讲,沈大哥说他以前信我这个兄弟,以后也会信我这个兄弟。如果没有我,他今天也干不了这么大的事。对于我的决定,他这个当大哥的永远支持。

沈贵说完这番话,我心中感觉暖暖的。

沈大哥如此信任我,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这个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听陈定邦说,杜黑子已派人捎来口信,关于我们上次在集庆商定的建设方案和那个薪酬分配改革的草案,刘聚大哥都没什么意见。

黑石岭中的小建设目前正在进行,估计顶多还要个把月就完工了。

过完年后,杜黑子就准备亲自带领施工队伍到应天来。毕竟我们的那个联络点工程,算是个大工程了,得抓紧时间赶紧开工。

本来我还想着派人去给杜黑子带个口信,请他来应天一趟,我和他讨论一下那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改革方案的。

但一想,黑石岭中正在搞建设,他肯定也挺忙的。不如我先去常二哥军中一趟,看他关于军中人员定级的方案拿出来没有。

如果拿出来了,我就带上回锥子山一趟,去锥子山先跟杜黑子把方案完善,然后给刘聚大哥汇报。争取明年一开年,咱们的这个方案就能正式开始实施。

另外,也好长时间没回锥子山了,黑石岭中也不知道搞得怎么样了,是该回去看一看了。

现在是十月底,去锥子山一来一回,估计得个把月,到时候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光景了。

我还打算回石门过年,毕竟小季牦还小,另外也想念我的霏儿和思淑。

我还得跟霏儿、思淑,以及岳父朱老爷子商量这霏儿她们什么时候搬来应天住的事情。

这样看来,时间紧迫,我得立即开始行动了。

我将我预计的大致行程跟陈元贵、罗仁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罗仁表示愿意跟我随行,这次我没同意。

我的打算是他和郑光成这次就留在应天,一年到头老跟着我跑,跟老婆都没几天时间亲热,我准备明天去郑有功那里看看,让他派两个人跟我回锥子山。

罗仁和郑光成则留在这里协助郑有功的工作,当然最主要的是让他们在应天陪陪老婆,最好是造个“小罗仁”、“小郑光成”出来。

罗仁、陈元贵他们一帮人听了,都表示反对,说这样不安全。

我则说,从应天到和州、滁州,直至锥子山,基本都是朱元璋的地盘,这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反正不管我是好说歹说,这帮人就是不同意我去郑有功那里找两个人跟班。

最后,陈定邦提出了个方案。这次回锥子山,他和贾海通陪我回去。

毕竟我说的也是实情,罗仁、郑光成这次跟我出去了好几个月。这马上又出门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就怕他们的小媳妇儿肚子里有意见。

但他陈定邦和贾海通这几个月在应天算得上是小日子天天都过得挺滋润。这次回锥子山,也就个把月时间,他们两个也该出去转一转了。

反正目前应天这边的市场状况很稳定,短期之内也难以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两个只需要跟罗仁、郑光成做个简单交接即可。

最终大家都一致认为陈定邦这个方案合适,我也只好从善入流了。

不过这去锥子山之前,我得去见三个人。

第一是李善长,听陈元贵说他现在人在应天;

第二,我得去联络点一趟,看看郑有功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我得去趟镇江,去看看常二哥,顺便问他军中人员的定级方案搞出来没有。

这三个人中,李善长最忙,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先去他府上拜会,如果他不在,我就先去联络点。

见过了李善长和郑有功,我就带着陈定邦、贾海通直接去镇江找常二哥,然后从镇江直接上船去和州。

第二天上午,我让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在家里处理交接事宜,我则一个人去了李善长府上。

果然,李府的人告诉我,李善长一早出门了,李存义也不在。

我只好让李府的人等李善长回来后,给李善于长说一声,就说我找他有事,如果他回来了,立即派人来通知我,我立即就赶过来。

我也告知了李府家人,我在应天可能待的几个地方,包括我们的联络点,沈贵那里。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待会儿李府的家人找我半天找不着,耽误事儿。

出了李府,我就直接去了联络点郑有功那里。郑有功正在桌上认真研究一张图纸,见我来了,也是十分地意外。

我简要地说了一下我此行来应天的基本情况,以及我下一步的行程,当然那郭天爵的事情我可没讲。

这事儿我告诫过罗仁和郑光成,连陈元贵他们都不要讲,越少人知道这事儿越好。

郑有功告诉我,他正在看的是他在上次杜黑子画的联络点建设草图基础上,自己琢磨画的一个详图。

我也仔细看了看这图,整体布局与上次杜黑子的草图差不多,只是画得更加详细,更加规整。

每个房间的尺寸,每条道路的宽度都标明了。

我看了看也十分满意,有了这个详图,杜黑子的人来施工就更加方便了。

我和郑有功正讨论着这未来联络点的宏伟蓝图,郑有功忽然一拍脑袋,说是前几天和州联络点的张怀德派人送过来一封信,说是柳怀镜给我的。

郑有功立即回房间给我取来了信,我当即就拆开了。

原来是上次我让柳怀镜拿个居中人员的定级初步方案,他经过仔细琢磨,拟定好这个方案之后,就让张怀德派人送来了应天。

他知道,我若从石门出来之后,第一站必然是应天。

我拿着柳怀镜草拟的方案,仔细看了起来。

我和思淑定为领导级二档,这没毛病。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定为中层干部一档,柳怀镜、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定为中层干部二档,张怀德、郑有功定为中层干部三档。

其余人等按照资历依次定为普通职工级一档至三档。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柳怀镜这个方案,他主要还是按资历来定级。

比如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是最先跟着我的锥子山老兄弟,这次都被定为中层干部一档。

柳怀镜将自己则跟贾海通、郑光成都定为中层干部二档。

要按我的意思,以柳怀镜的能力,特别是在经营、沟通、协调方面的能力一点儿都不比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这三人差,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加突出一点。

他之所以把自己和贾海通、郑光成定为一个档次,肯定是认为他们三个都是元兵投降过来的。

至于张怀德、郑光成定为中层干部三档,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

我当即就有了个想法,将柳怀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但这事儿,我还是想征求一下陈元贵他们这几个人的意见,听听他们的想法。

我先将这定级的基本情况给郑有功大致说了一下,问他对此事怎么看。

郑有功十分激动,说他资历尚浅,就被定为中层干部级,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当。

我则笑道,这事儿是当初就确定的原则,将来任何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至少定为中层干部级三档。

郑有功这才稍稍安心。

我问郑有功,对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有没有什么看法。

郑有功表示,这三个人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都是办事稳妥之人,这定为一档一点儿毛病没有?

我接着问,那柳怀镜这些年来一直独自带着运输队倒腾私盐,功劳也不小啊,只给他定个二档,这合适吗?

郑有功沉吟了半晌,也表示以柳怀镜的工作能力及工作业绩,如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完全没有问题。

听郑有功这么说,我心里就更加有底了。

我又了解了一些联络点的情况。我回石门后,郑有功也迅速地安排了黑石岭中光棍兄弟的相亲事宜,据说还十分成功。

就上个月,常遇春的部队去镇江之前,安庆那边又送来四百多名女子。郑有功立即去请示了常遇春,在他们去镇江之前,又安排了一次相亲大会,也还算得上顺利。

现在,联络点里也只有十来名女子了。

我又跟郑有功说了些鼓励的话。看看也快中午了,郑有功安排人去搞两个好菜,说要留我吃饭。我想,反正在哪都是吃,就答应了。

郑有功正张罗着,忽然李善长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府了,请我去他府上吃午饭。

嘿嘿,没想到我还这么俏,都有人抢着请吃饭。

我立即跟郑有功讲明,我近期得回趟锥子山。

这回去之前,我还得去会会李善长,今天本来一早上就去了他那里,可他不在。他可是个大忙人,趁着这会儿他在,我得赶紧去。

郑有功也知道我的事情多,也就不挽留我了,我则跟着李善长的人到了李府。

第二百七十四章 狗血的三角恋

出乎我意料的是,不仅李善长、李存义兄弟在,胡惟庸也在。

要说起来,这胡惟庸只能算是李善长跟班的。只是胡惟庸这人办事能力真不错,脑袋瓜子也特别灵活,于是李善长经常派他干些重要事情,渐渐地就成了李善长的得力干将。

我与胡惟庸也是好久不见了。自从朱元璋拿下和州后,胡惟庸基本上都是待在滁州,说是总管后方事务,其实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密切关注郭天爵的动向。

要说当初这说服张夫人、郭天爵让他们接受朱元璋的领导,以及他们二人到应天来,胡惟庸其实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想起这郭天爵的事,胡惟庸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寒暄了几句后,我直接就是单刀直入,问胡惟庸,这郭天爵才来了应天不到二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和宋朝用勾搭上了,最后还搞得个落入江中,尸首都没捞着呢?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说道:

“真是世事无常呀!

说起这事儿,我都有点觉得对不住郭老元帅啊!

郭天爵年少轻狂,待在滁州那种小地方倒还好。

到了应天这大地方,那些郭老元帅的旧部老是去他府上串门。

就说这宋朝用,因为不服咱朱元帅的领导,就故意挑唆郭天爵与咱朱元帅搞对立。并暗中许诺,只要郭天爵去了和州,他立即去招募郭老元帅的旧部,在和州另起炉灶。

这郭天爵哪懂这些,就让人给当枪使了。”

按胡惟庸的说法,这李文忠自从当了郭天爵的亲卫队长,与郭家人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这李文忠虽然年纪不算大,但长得相貌堂堂,比郭天爵有男子汉气概多了。

听说是郭天爵的老婆见了李文忠这个小帅哥,平日里就有意与他多说几句话。恰好有一次两人正说笑着,被郭天爵给撞见了。

郭天爵当场没有发作,待李文忠走后,他就质问自己老婆。那女子也是会编排,非说是李文忠调戏她。

第二天,郭天爵质问李文忠。

李文忠哪肯受这个冤枉,当即就与郭天爵翻脸了。

郭天爵说他是中书省右丞,要好好收拾他这个看家狗一顿。

这下,就彻底惹恼了李文忠,带着人围了郭府,说要杀了郭天爵。

这下轮到郭天爵shǎ bi了。好在几个滁州那边带来的老家丁帮了他的忙,一边顶住李文忠的进攻,一边从后门把郭天爵给掩护出去了。

李文忠就带着人在后面紧追。几个护着郭天爵的老家丁都是老胳膊老腿儿了,不是被李文忠给收拾了,就是跟郭天爵给跑散了。

最后,郭天爵是拼了老命向东跑,终于是到了常遇春的军营。郭天爵就指着常遇春能救他的命了。

郭天爵前脚刚到常遇春的军营,李文忠后脚就到了。

李文忠虽然仗着是朱元璋外甥,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但在常遇春面前可是不敢造次。

常遇春那打起仗来不要命的性格以及那一身功夫,没有几个人不怕的。

于是,李文忠就只好说是郭天爵得了失心疯,他们是来找他回去的。

常遇春看郭天爵那样子,跟个流民差不多了,还真以为郭天爵是病了。就让李文忠将郭天爵带回去了。

哪知,李文忠、郭天爵一行快到应天的时候,竟然有人驾着船从江上来接应郭天爵。

李文忠哪这么容易让郭天爵溜掉,在江面上和对方干了一仗。郭天爵掉到水中不知去向,对面的人被抓了两个,他们招供说是宋朝用派来的。

李文忠立即向朱元璋报告了此事,朱元璋连夜派人过江去和州,拿下了宋朝用。

宋朝用对于鼓动郭天爵在和州另立门户一事是供认不讳。当然,宋朝用也没逃脱被斩首的命运。

只是郭天爵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中。

听到这里,我心中是暗暗好笑,这李文忠也是能编排。明明是他把郭天爵绑起来丢入江中,还编造出个宋朝用派人来接应郭天爵的事。

也怪这宋朝用和郭天爵行事不密,这算计朱元璋的事,他们竟然都让朱元璋知晓了,朱元璋岂能饶过他们。

郭天爵死后,张夫人整日是以泪洗面。

起初,人们对郭天爵的死还颇有微词,认为这都是李文忠的一面之词,是不是另有真相,还不得而知。

但十多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舆论都站到了李文忠这边。

听胡惟庸说到了这里,我立即来了兴趣,是什么事情竟然让舆论能这么快转向。

按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郭天爵自从到应天来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没有好果子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朱元璋早晚有一天得收拾郭天爵。

这郭天爵忽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虽说有宋朝用的供词,但在那种情况下,宋朝用被屈打成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舆论如此之快就发生转向呢?

我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胡惟庸。

胡惟庸告诉我,这里面的关键人物就是郭天爵的老婆彭氏。

这彭氏据说是彭早住的一个族妹。这彭早住因为父亲彭大与郭子兴的关系,他跟郭天爵的关系也很要好。

这彭氏长得颇有姿色,加上是彭早住族妹这一层关系,郭天爵还是十分喜欢彭氏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郭天爵深爱的人,竟然在他被宣告死亡后十天,答应改嫁给李文忠。

如此一来,一个局外人会怎么看?

无非就是这个女人水性扬花,看见李文忠比郭天爵帅气,就喜欢上了李文忠。夫君尸骨未寒,她就改嫁了。

而李文忠与郭天爵的那场闹剧无非就是两个年轻男子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双方开干而已。或者也可以说,这就是一场狗血的三角恋的故事。

如此一来,这事儿儿似乎与朱元璋是一点关系就没有了,至于宋朝用与郭天爵蓄谋在和州另立门户之事,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彭氏改嫁之事,是李文忠向朱元璋提出的请求。

如此一来,究竟是李文忠看上了这个有夫之妇,还是这个有夫之妇见异思迁,那都只是一个爱情故事的范畴了,而不属于一个政治事件的范畴了。

当初李文忠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向朱元璋提起了他要娶彭氏之事。

李文忠满以为舅舅朱元璋会将自己臭骂一顿,说他是个没出息的,尽拣些破烂货。

没想到的是,朱元璋听说了李文忠这个请求,竟然是轻描淡写地就答应了,还亲自主持了这个亲外甥的婚礼。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政治智慧和他的危机公关能力。

本来郭天爵出了这事儿之后,明里暗里,他都成了众矢之的。别人肯定要把郭天爵的死算到他朱元璋头上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亲外甥竟然提出了要娶郭天爵的老婆彭氏。这要是一般人,肯定得把李文忠骂个狗血淋头。

朱元璋高就高在这里,就顺水推舟让李文忠娶了彭氏。李文忠与郭天爵的那一堆烂事就从一个政治话题转变成了一个爱情话题。

更何况,从古至今,爱情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它比起政治话题更能让人感觉到轻松、没压力,可以随便谈、随便说、随便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听完了胡惟庸的故事,酒菜都摆上了桌,我们也都不是外人,也没人客套。大家就坐下来,边吃边聊。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听说我喜得贵子,也是一人敬了我一杯酒,向我表示祝贺。

我也向李善长讲明,我这么急着来找他,就是准备马上回锥子山一趟,所以想找他了解一下应天的情况。下一步,需要我们干些什么,他尽管发话。

李善长说我太客气了,这应天能有今天,也是我帮了不少忙。

李善长也向我透露,下一步朱元璋的总体计划,就是不断地巩固应天周边的地盘。只有把应天守住了,把应天经营好了,他们才有精力投入到下一轮的扩张计划中去。

这顿饭只吃到未时才散了。

出了李府,我去了沈贵那里。我估摸着陈元贵他们几个肯定还在那里。

果然,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早已完成交接,他们几个正与沈贵、陈元贵在瞎扯淡呢。

我告诉他们,一切顺利,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出发去镇江。这出发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跟他们商量。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沈贵在内。

我赶紧解释,此事是锥子山的事,与沈家无关。

于是,我将柳怀镜草拟的这个居中人员的定级方案给大家简要说明了一下,问大家都什么意见。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还是谦虚了一阵,说还是跟贾海通、郑光成一样,定个中层干部级二档吧。

我笑着问贾海通、郑光成他们的意见。

他们二人则表示同意这个草案。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吃了不少苦,做了不少贡献。他们两个入伙的晚,理应比他们三个低一档。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镇江军营

我笑着告诉众人,我也基本赞成柳怀镜这个方案,但有一个人的定级,我觉得应当调整。

众人听了这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看着我,等着我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很干脆地告诉他们,我认为柳怀镜应该定为中层干部一档。

我对众人说道,这些年来,倒腾私盐的事都是柳怀镜一手在打理,的确是辛苦他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是把这事办好了,还开拓了不少市场,为我们锥子山的经费保障算得上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也是一致赞成我的意见,说是应该给柳怀镜提一档。

我见众人都没有反对意见,也就决定了在和杜黑子讨论定级方案的时候,将柳怀镜就定中层干部一档。

沈贵见我们讨论得起劲儿,早就让人去安排晚餐去了,说是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算是送个行。

沈贵也不是外人,要安排吃晚饭,我也就不客套推脱了。

席间,沈贵告诉我,他打算十一月底或十二月初的时候,启程回苏州。主要是因为应天这边的市场已趋于稳定,以后基本上都是小进小出,他继续待在这里意义不大。

沈大哥那边也来信了,苏州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要他回去帮忙。

他走后,这里会留几个人,由金大富当负责人,全面协助陈元贵的工作。以后这边的一切,他就打算拜托陈元贵和金大富了。

如果应天这边一旦行情有变,或者有什么大进大出的时机,他会马上赶来应天的。

另外,沈大哥还有四万两现银的本钱还没调集过来,如果过来了,一切就由陈元贵和金大富安排着办。

接下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了一下,关于这些房产和土地的出租问题。

现在的确不算是出货的好时机,但这些土地房子在手中还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那些良田基本上是原来的出卖人早就安排了佃户租种着,今年的租金已经是收过了。

我叮嘱陈元贵一定要搞好摸底工作。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让郑有功先临时安排几个帮忙。再不够的话,我让柳怀镜安排人过来。

也就是说这此土地明年必须得发挥效益。

至于房产,能出租的就尽量出租。特别是一些临街的可以做商铺的,尽量物色租户,都租出去。

别的不说,一旦这些房子和土地的租金收益收上来了,每年支付我们这边几个人的开销就多剩有余了。

众人都直点头。这马上就要年底了,是得着手计划明年的租金事宜了。

另外,我也告诉陈元贵,如果要出货还是按照昨天商定的原则,价格不翻番,坚决不出手。如果价格有下跌,该出手购进时要果断出手。

陈元贵和金大富当着沈贵和我的面,粗略地分配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陈元贵主要负责城西的地块的收租事宜,郑光成负责城北和城东的地块,金大富负责城南,罗仁则主要负责中心城区的房产招租事宜。

因为城北主要是锥子山的产业,城东的地皮大部分是朱元璋的,所以郑光成虽然看起来负责两个方向的,其实他的任务最轻。

另外,我还告诉陈元贵,咱锥子山购置的那些产业,也按照沈大哥这边的操作方法去落实。

同时,我又叮嘱罗仁和郑光成两个,一定要通力协作好陈元贵的工作,你们都是中层干部,要充分发挥作用。

罗仁、郑光成也是不住地点头。

同时,陈元贵表示,打算让郑有功开始全面接手锥子山在应天的产业。陈元贵与罗仁、郑光成在兼顾沈家这边产业的同时,负责协助郑有功处理好自己分管片区的锥子山产业对接的相关事宜。

我对陈元贵这个安排也是相当满意的,是时候给郑有功压点担子了。

他作为应天的联络点负责人,理应总管应天这边的全盘工作。也只有他把应天这边的产业都理顺了,罗仁、陈定邦他们才能抽得出身,跟着我去干些其他的事情。

我也给陈元贵他们讲,让郑有功接手产业的事,千万不能急,要慢慢来。

过完年后,他还有个大任务,就是现在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那也是个很费脑筋的事情。

目前来说,只是让他先上手,全面了解情况,陈元贵仍然是这产业的负责人。

等联络点的改扩建工作完成之后,陈元贵再和郑有功完成相关的具体交接事宜。

众人也认为我这个方案很合理。

由于到镇江路程不算近,我们打算第二天清早就出发,争取晚上能赶到常二哥军营。

于是,晚宴上把几个重要事情勾通好之后,我们就散了。

陈定邦与贾海通也该回去收拾一下,跟自己的新媳妇儿好好告个别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和陈定邦、贾海通三人就骑着快马向镇江进发了。

一路还算顺利,当日晚间,我们到了常二哥的军营。

常二哥看我们风尘仆仆的,估计我们赶路还没吃晚饭,立即命人去取了些简单的饭食过来,我们狼吞虎咽地几下就解决了。

由于赶了一天路,也比较累了,我只将此行的目的,大致跟常二哥说了一下,主要是担心他的定级方案还没拿出来。

常二哥说他的方案早就让蓝玉做好了,他也看过了,认为合适。说完,就让蓝玉给我拿过来了。

我一看都准备好了,那好,明天再研究吧。

于是,我们就先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呵——呵——哈——哈——”的声音吵醒了。

这是谁在练功吗?

常二哥虽然也经常早起练功,但没这么大动静呀?

我立即起身去看个究竟。

常二哥确实在练功,但不是一个人在练功,而是带着两个人在练功。

以前在锥子山,常二哥常带着蓝玉练功,这我是知道的。但这两个人并非蓝玉,其中有一个人我似乎是见过。

常二哥见我出来了,说道:“三弟,起得早呀!”

我笑道:“你们一大早在这里吵吵叽叽的,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呀!”

我转头看了看跟着常二哥练功的两个人。

这两个跟着常遇春的人,一个约二十岁的年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真还想不起来了。

另外一个是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有见过。

我见他们练得正起劲儿,便走到近前,跟常遇春开玩笑道:“二哥,什么时候又开始收徒弟了呀?”

三人见我过来了,都停下了练功,顺便擦擦额头的汗。

常遇春笑道:

“三弟呀!这收他们两个当徒弟,我可不敢。

他们两个倒是缠着我,要拜我为师。

经不住他们软磨硬泡,我只是答应教他们功夫,但不收他们当徒弟。

平常他们叫我一声常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常遇春这话,我感觉二人似乎是有些来头。尤其那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反正是有点印象,但真要想,又想不起来。

我正盯着他们两个看,常二哥帮我介绍道,那个年纪大些的小伙子叫朱文正,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今年刚满二十岁。

那个年少的叫沐英,和朱元璋是正宗的同乡,据说他们两家原来住得很近。

沐英因父亲在战争中战亡,母亲早已病逝,一个人孤零零的,朱元璋便收他当了养子。

这朱文正本是朱元璋的亲兵队长,听说了常遇春的一些英勇事迹,就给他的亲叔叔朱元璋说,要拜常遇春为师。

朱元璋便应允了这事儿。

前几个月,常遇春还在应天,朱文正每日来学功夫也很方便。

那沐英是朱元璋养子,虽然比朱文正小了八岁,但两个人关系倒是挺好的。听说朱文正来跟常遇春习武了,沐英也要来拜师。

常遇春哪肯收他们当徒弟。算起来,常遇春也就比朱文正大六岁。

因此常遇春就对他们两个说,跟着他学功夫没问题。但大家就以兄弟相称,他们二人叫常遇春大哥就行了。

如果非要拜师,常遇春就不教他们功夫了。

这两个小伙子见常遇春是这个态度,也就只好称呼他为常大哥了。

自从常遇春来镇江后,这哥俩就没机会学功夫了。从应天到镇江得一天的路程,朱文正又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沐英也刚刚要求加入了亲卫队。

好在李文忠和郭天爵发生冲突之后,郭天爵死了,李文忠又回到了朱元璋的亲卫队。

利用这个机会,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找到朱元璋去请假,说请假一个月到镇江来跟着常遇春学功夫。

朱元璋见这两个小子愿意去学,外加上常遇春的确有两下子,就有心成全他们。

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才一岁。朱文正、李文忠、沐英三个人就跟他的亲儿子一样,他也希望这几个人多历练历练,将来帮他打天下。

于是,朱元璋就批了朱文正、沐英二人一个月的假。这不,这两小子就跟到镇江来跟常遇春学功夫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数落”常遇春

常二哥也向二人介绍了我,这两个小子见我是常二哥的结拜兄弟,也就称我为胡大哥。

见这二人与朱元璋的关系是如此之近,借着这个机会,我就故意问二人,这李文忠跟郭天爵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郭天爵才死了没几天,李文忠竟然就娶了郭天爵的老婆?

我曾听说,这李文忠并未婚配呀,怎么会娶郭天爵的老婆当正室呢?

他舅舅朱元璋又怎么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呢?

朱文正见我问出这一系列问题,便笑着跟我们说,李文忠这小子比他还小三岁,的确未曾婚配。也不知道他给郭天爵当亲卫队长期间,怎么就跟郭天爵的老婆彭氏给勾搭上了。

不过李文忠做出这种事,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本来李文忠虽然年纪不大,但算不上是什么正派人,经常仗着是朱元璋亲外甥的身份,在外面惹事生非。

至于朱元璋怎么就答应这桩婚事了,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都没想明白。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敏感,他们两个小子也没敢向朱元璋问起。

朱文正说完,沐英也在旁边帮腔,说李文忠老是欺负他。好几次都是朱文正帮着他教训李文忠的。因此朱文正和沐英的关系比较铁,二人对李文忠都是没什么好印象。

听这二人说完这些事,常遇春说该吃早餐了。吃完饭他得去巡视军营,让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就在家里练功。

大家一起用完了早餐,常二哥走了,朱文正和沐英也去院子里练功了,我则拿着蓝玉草拟的定级方案,仔细研究起来。

常二哥定为领导级二档,这没问题。

裴德龙、崔道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蓝玉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其余的都是一些普通兵士的级别了。

军中已战亡的老锥子山兄弟,如果在锥子山还有亲属的也定了级别,因为这牵扯到遗属的待遇发放问题。

我粗略看了一下,老锥子山的兄弟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九十七人了。

战亡的兄弟中,还有亲属在锥子山的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两个生前是当班长的,蓝玉将其定为中层干部级三档。其余的在普通兵士级别都普提一档。

至于那些战死了,又没有亲属的,就没有定级了,只是备注了一下他们的名字。

对于这个方案中,将战亡兄弟普调一级的方法,我还是十分赞同的。

这样更能激励那些现在还活着的兄弟,让他们明白,只要他们好好干,即使丢了性命,锥子山也会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

但这个方案中,我唯一觉得不足的地方,是关于蓝玉的定级。

是不是因为这个方案是他拿的,所以他得避嫌,只把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

按我的想法,他完全有资格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

这个议案常二哥肯定是看过的,为什么他也同意蓝玉这个定级?

难道他也要避嫌,怕别人说他照顾自己的小舅子?

这事儿等常二哥回来了,我得跟他好好说说。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才是我们锥子山识人用人的基本准则。可不能为了怕别人说闲话,就不敢为自己或自己的亲人争取权利和利益了。

中午,常二哥回来的时候,蓝玉、崔道元、裴德龙、甘泽生、陈维林都来了。

常二哥知道我急着回锥子山,因此把这些老兄弟都叫来,说好歹跟我见个面,喝杯酒。

我见众人都来了,这样也好。关于蓝玉的事儿,正好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常二哥他们回来了,饭菜也很快就准备好了。

常二哥他们这边六个人,加上我和陈定邦、贾海通,还有朱文正、沐英一共十一个人,挤着坐了一桌。

席间,众人都先敬了我酒,说是恭贺我喜得贵子。

我也很高兴地接受了大家的道贺。

酒过三巡,我们就开始边吃边谈正事了。

我告诉大家,蓝玉起草的这个军中人员的定级方案做得很不错。特别是那些战亡的兄弟普涨一级,是这个方案中最大的亮点。

我们的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如果出力多的人和出力少的人得到的报酬都一样,那谁还努力干。

因此,这个政策就得向战亡的兄弟倾斜。不光是跟着常遇春投军的兄弟享受这样的待遇,就是锥子山的兄弟,还有咱居中策应的兄弟,都得参照这个方案执行。

谁如果因公牺牲,不光是要抚恤好他的亲属,死后必须得给他追调一级。

我这话一出,大家都是议论纷纷的。

包括甘泽生、陈维林、朱文正和沐英他们几个,虽然这事儿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但他们还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总体来说,大家对蓝玉的这个方案十分满意。

接下来,我把话题一转,告诉大家,这个方案中还是有一点不足之处的。

这个不足之处跟我在应天拿到柳怀镜的居中策应人员的方案是差不多的。

柳怀镜负责私盐运输队伍。这几年来,可以说为了锥子山的后勤保障工作,那是出了相当大的力。但是在定级方案中,他只将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

看到这个方案后,我立即在应天征求了好些兄弟的意见,最终都认为柳怀镜应该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

现在,我们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说到这里,我故作停顿,在众位兄弟脸上一扫而过。但我还是特意关注了蓝玉的表情。不过这小子还是相当沉稳,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我接着说道,我说的这个人就是蓝玉。以你的资历,以你的能力,以你对锥子山的贡献,你就应该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怎么只定个二档呢?

还有常二哥,我得说说你。

常遇春听我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插话,而是静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就当着众兄弟的面,“数落”起我这位结拜二哥来了。我说,蓝玉把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他自己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定一档,或者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

可常二哥你作为军中这帮兄弟的负责人,你得站出来说话呀。不能因为你是蓝玉的姐夫,你就不敢帮他说话了。只要你是说得一身正气,谁敢有什么闲话说?

我这一席话把常二哥和蓝玉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只是朝着我尴尬地笑着。

我当即表示,我坚决要求将蓝玉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请各位兄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这话一出,陈定邦、贾海通、裴德龙、崔道远他们几个纷纷表示,同意我的意见。就连甘泽生、陈维林、朱文正、沐英都说我说的有道理。

常二哥和蓝玉见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饭后,我去常二哥房间闲聊。因为只有我和他两个,就又谈起了郭天爵这事儿。

常二哥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李文忠和郭天爵整了这么一出,更没想到郭天爵竟然和宋朝用还有密谋。

我只是笑了笑。这事儿看起来,是李文忠和郭天爵的事。其实哪有这么简单,背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朱元璋呢。

可常二哥哪看得透这些,当然这些我也是不说的好。

镇江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打算第二天就从镇江找船只去和州,然后从和州回锥子山。

常二哥知道我要回锥子山,他建议我如果赶时间,还是从镇江先走陆路回应天,然后从应天渡江去和州。

第一,这从应天去和州的船多;第二,从镇江走水路去和州是逆流而上,比走陆路慢多了。

我便听取了常二哥的建议,立即告知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明天一早先回应天,明晚在应天歇一晚,后天一早过江去和州。

我们是十一月初四到的和州。

到了和州肯定得去联络点,看看张怀德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在和州联络点正好住一晚上。

自从把这相亲大会的地点改在应天之后,和州这边的事情就轻松多了,最起码不用操心那些从安庆运送过来的女子的生活问题了。

看到这个情况,我与张怀德作了个深入的沟通。

按照我的意思,现在应天那边的联络点刚开张,相亲大会也在应天那边举行。明年开年后,那联络点还得搞改扩建工程。

柳怀镜虽然给郑有功增派了人手,但那些都是新手,真正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的,目前就郑有功一个。

再加上,应天那边咱们还有不少产业。目前虽然是陈元贵在打理,但迟早得移交给郑有功处理。

因此这近一两年时间,郑有功在应天确实够忙的。

我问张怀德能不能把甘仁桐、马振宇两个,先暂时调一个过去帮忙。等郑有功在那边搞顺了,他们可以再回和州来。

当然,也有可能将来常二哥他们的地盘越扩越大,我们还得增开联络点。甘仁桐、马振宇两个人迟早得去当个联络点负责人的,现在也正是历练他们的时候。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调配人员

张怀德听我这么说,表示我的这个想法是很好,不过甘仁桐、马振宇两个都是和州本地人,家小都在和州,让他们离开和州,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如果愿意到其他地方当联络点负责人,那肯定是好。

如果不愿意离开和州,一再勉强他们,他们虽然嘴上答应,但心中肯定是不乐意。这样的话,事情运转起来,很可能不是十分顺畅。

我和张怀德讨论了一番,认为还是先把他们叫过来谈谈话,听听他们自己的意愿。

同时,我也就着这个问题问张怀德,他是愿意长期待在和州,还是以后可以考虑去其他地方。

张怀德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他是在和州跟着陈元贵成长起来的,对和州也是有感情的。虽然自己不是和州人,但也视和州为第二故乡。

但如果将来需要他去别的地方,他也是愿意去的。毕竟他老婆现在就跟他住在和州联络点,这老婆也是上次在安庆运送过来的那些女子中挑选的。

见张怀德表示愿意听从调遣,我也是十分高兴。便让他把甘仁桐、马振宇两个叫了过来。

我也不跟他们绕圈子了,直接告诉他们,我准备在两个人中抽调一个去应天帮郑有功的忙。

因为接下来应天那边肯定会很忙,看他们两个谁愿意过去历练历练。将来常二哥他们的地盘扩大了,就让他去其他地方当联络点负责人。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谁愿意过去帮忙,就意味着下一个受提拔的就是他。

其实我这只是摸下他们的底,即使不愿意去,将来也得当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因为张怀德迟早有一天会被我安排到其他地方,但现在肯定不能跟他们说。

二人听了我这话,都没发言,而是低下头,似乎是在作复杂的思想斗争。

许久,马振宇终于是发话了,表示他愿意去。

甘仁桐见马振宇接了这活儿,心中似乎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其实他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他早就成家了,媳妇儿也是和州本地人,因此不想去外面很远。

而马振宇是不是也有我们帮他成亲这一因素在里面,而答应了离开和州的安排呢?

我也懒得去关心这么多了,只要他愿意去其他地方,那就是好事。

当即我就让马振宇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把家里的事情也处理好后,就过江去应天帮郑有功的忙。

同时,我告诉他,把新媳妇儿也带去应天,应天那边的房子多的是。

甘仁桐、马振宇走后,我告诉张怀德,虽然甘仁桐不愿意去其他地方,但这也是好事。说明把此人安排在和州,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干好自己的事情的。

我叮嘱张怀德,以后要多多给甘仁桐压压担子。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他调到其他地方去了,这和州就得交给甘仁桐去打理了。

第二天,我便与陈定邦、贾海通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定远县。

十一月十三日,我们便赶回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是格外高兴。我原本也是打算的回了锥子山,就先去他那里。

可我们刚到山脚,早有小喽啰上山报信去了。我们刚上山,刘聚大哥就在路口来迎接我们了。

我和刘聚大哥肩并肩回到了他的屋子。王氏听见我们回来了,也是腆着个大肚子出来向我道谢。

我立即向她和刘聚大哥道喜。刘聚大哥告诉我们,已经有八个多月了,按大夫推算的日子,应该就在过年的那几天。

我一听,也是替他们高兴。

刘聚大哥也知道我已经得子的消息,也是向我道喜。

刘聚大哥还说我们回趟锥子山也不容易,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让我们几个就在锥子山上过年。

我则告诉刘聚大哥,我这趟回锥子山其实事情挺多的。最主要的是跟他汇报这个薪酬制度改革以及应天那边的事情。然后我得去黑石岭那边看看,估计在停留六、七天时间,我就得回应天。

在应天稍作停留,我会赶回石门,因为一直惦记着思淑和小季牦。另外,还有我的霏儿。我总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让她们待在石门过年吧。

刘聚听说了这些具体的情况,对我的安排也表示理解,让我安安心心地办正事,有什么事情尽管跟他说。

正说着,锥子山好些老兄弟都来了。大家好久不见,自然也是有好些话讲。

刘聚大哥当即安排人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晚咱锥子山的兄弟好好叙叙旧。

另外,刘聚大哥立即派人去黑石岭叫杜黑子回来。毕竟现在山上就我们三个当家的了,这好些事情,杜黑子不在,我们也没办法讨论。

反正今晚杜黑子是赶不回锥子山了,估计要明天下午才回来,今晚肯定是没什么正事儿谈了。

晚上,我们也是敞开了肚皮吃、敞开了肚皮喝。喝得我是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怎么上床睡觉的。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刚起床,陈定邦就来叫我,说是刘聚大哥请我们过去。

我随便洗漱了一下,也没吃东西,估摸着刘聚大哥那里有,就赶紧去了刘聚大哥那里。

果然,刘聚大哥料到我没有吃早餐,早准备好了。我也不客气了,很快就吃完了。

见我吃完了,刘聚大哥告诉我,上次我说的要在黑石岭中建房子,让周定成他们都把家属接过去住,以及在应天大兴土木的事,杜黑子都给他详细汇报过了。

刘聚大哥也觉得我这个方案好。毕竟大家都是人,以前是为了混口饭吃,都上锥子山当了土匪。现在,大家吃饭的问题不用愁了,安居乐业就成了我们锥子山兄弟的终极目标。

象周定成他们,在黑石岭中,也是为锥子山做了巨大贡献。老婆就在不远的锥子山上,接过去一起住,这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我们又说起应天联络点的建设问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我给刘大哥买的那套宅子上。

刘聚说他这辈子是不打算下锥子山了,因此那套宅子让我自己留着。

我笑着跟刘聚大哥说,这宅子他必须得收下,他一辈子愿意待在锥子山这没问题,可他的孩子将来不能一辈子待在锥子山吧!

总不能让孩子也一辈子当土匪吧?这应天是个大城市,让孩子在那里生活,见的世面都多一些。

将来去应天城里,给孩子请个教书先生。说不定这孩子有天分,将来读书读得好,还得考取个功名,那岂不是光宗耀祖了。

我一番话,说得刘聚大哥有点心动了。

这时,王氏也走过来一边摸着大肚子,一边插话道:

“就是,就是,胡先生说得对。

将来这孩子去应天念书多好,总比你这样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强。

你这辈子打打杀杀的,也是多亏了胡先生。如果不是他来了咱锥子山,咱锥子山早被蒙古人剿了。

你想想胡先生比你强在哪里?

我觉得胡先生比起你来,最大的长处就是读书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难道你不想咱们的孩子将来能跟胡先生一样有出息吗?”

王氏这一番话把刘聚大哥是说得“呵呵”地傻笑。

经老婆这么一劝,刘聚大哥也就不跟我讲客气了,说道:“那好,那我就先谢谢胡老弟了。将来孩子大点儿了,如果要去应天念书,一切还得靠胡老弟你多多关照!”

我笑道:

“刘大哥,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咱俩兄弟相称,可不能太见外了。

正好我的儿子季牦比你的孩子也才大几个月,将来霏儿生的孩子比你这孩子也小不了多少。让他们几个小家伙在一起读书,那多好!”

我刚说完,王氏就接过话头说道:“这不好,这不好!”

王氏说完这六个字,我和刘聚都是一愣,这怎么就不好了?

王氏笑道:“小常茂和小常升,还有杜黑子的儿子,他们年纪都差不多,可以一起在应天找个好的私塾先生教他们念书。这样才好!”

我和刘聚听了这话,也觉得王氏说得有理。

刘聚道:“如果锥子山其他兄弟的孩子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都可以一起去。这样才算是给锥子山的兄弟们谋了点福利。”

我对刘聚大哥这个想法也是十分赞同。咱锥子山这么多孩子,得多花点钱给大家请个好先生,争取让这些孩子都有出息。

说得正高兴,饭菜也逐渐端上桌子了,我们边吃边继续说。说着说着,我们又说到了这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问题上了。

刘聚大哥之前也听过杜黑子汇报的大致情况,他也认为我们这个方案很好。

既然扯开了这个话题,我又向他汇报了常二哥军中那边的情况。主要是他们那边方案中的亮点,给战亡人员追调一级之事。

我认为我们这边的人,如果是因公牺牲了,也应该参照军中人员,追调一级。

刘聚想了想,直拍手叫“好”。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议定改革方案

杜黑子还没回来,我就跟刘聚大哥把一些细节性问题讨论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刘聚大哥现在对我是太信任了,认为我的方案就是好。

正说得兴起,杜黑子回来了。

杜黑子昨晚收到我回了锥子山、刘聚大哥让他回山的信息后,今天是一大早上就往锥子山赶。

我们也料定他没吃东西,赶紧让他先歇口气,吃点东西,然后再谈正事。

杜黑子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完了事儿。

我立即拿出柳怀镜拟定的居中人员薪酬定级方案和蓝玉拟定的军中人员定级方案。当然,蓝玉和柳怀镜我建议是定为中层干部一档的。

刘聚和杜黑子听了我的汇报,也表示尊重我们这边的意见,就按这个方案来。

然后,杜黑子拿出一份锥子山兄弟的定级方案。当然这也不是他自己拟定的,而是让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兄弟代拟后,他经过仔细研究的。

另外还有一份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方案。

前面那份锥子山兄弟的定级方案,基本是按照各人的资历来的。

比如,刘聚大哥是领导级一档,杜黑子是领导级二档;刘三狗子等几个资历较老的兄弟也被定为中层干部一档,余下的人员按资历分别定为中层干部二档、三档以及普通兵士级一至三档。

我们一边研究,一边统计。

军中人员、锥子山兄弟以及居中策应人员,总共是领导级一档1人、领导级二档4 人;

中层干部级一档11人、中层干部级二档6人、中层干部级三档17人{包含追调级别人员,下同};

普通兵士级一档37人、普通兵士级二档79人、普通兵士级三档114人。

其薪酬待遇还是按照我们上次议定的方案不变。

领导级一档每月12两现银、领导级二档每月10两现银、领导级三档每月8两现银;

中层干部级一档每月55两现银、中层干部级二档每月4两现银、中层干部级三档每月25两现银;

普通兵士级一档每月15两现银、普通兵士级二档每月1两现银、普通兵士级三档每月05两现银。

至于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方案,杜黑子是这样确定的。

高级技师一档2人,分别是周定成和唐世超;

高级技师二档3人,分别是谭诚、候富贵、陈为俊;

高级技师三档3人,分别是刘善荣、唐耀祖、谭锦。

自这8人以下,中级技术员一档2人,中级技术员二档2人,中级技术员三档3人,初级工一档1人,初级工二档7人,初级工三档19人。

其薪酬待遇为:高级技师一档每月11两现银、高级技师二档每月9两现银、高级技师三档每月7两现银;

中级技术员一档每月5两现银、中级技术员二档每月35两现银、中级技术员三档每月2两现银;

初级工一档每月15两现银、初级工二档每月1两现银、初级工三档每月05两现银。

各职级的晋升时间与条件还是上次初步方案一致。

普通兵士三年一晋升档次;中层干部五年一晋升档次;领导级十年一晋升档次。

但行政职级人员的级别必须是担任相应职务才能晋升,领导级二档十年之后也不能随便晋升一档,确保领导级一档只有一人。

技术人员方面,初级工四年一晋升档次;中级技术员六年一晋升档次;高级技师十年一晋升档次。

技术人员可按年限晋升级别。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兵士级一档三年之后,如果没当上中层干部就不能晋升为中层干部三档。

而初级工一档四年之后,就能晋升为中级技术员三档。且高级技师二档十年之后,能晋升为高级技师一档。

按照这个方案,所有人员的家属均按人头领取被定级人员一半的薪酬。

如果被定级的兄弟牺牲,则有一个家属能拿全额薪酬。如果是因公或因战,便追调一级。追调的级别不受平时级别晋升的限制。

另外享受的伙食免费供应以及其他福利还是按原方案不变。

同时,我们也确定这个薪酬方案都以现银折算,就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的情况。

如果将来通货膨胀得厉害,现银都贬值的话,再作调整。

另外就是各类人员的职级晋升问题。

行政人员的中层干部级以上、高级技师级都由我们五个领导级的人员开会议定。

普通兵士级人员的晋升,由中层干部负责,报领导级备案。

中级技术员以下,由高级技师级人员开会集体决定,报领导级备案。

这个总体方案确定之后,下一步就有杜黑子忙的了。

好在这些年,他也培养了几个出色的人。比如这次薪酬改革方案他只是大体把握了一下,具体事宜都有几个人帮他搞定。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下个月就实施这个方案恐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一致决定,就定在明年正月开始施行。

正好今年的新年晚宴上,刘聚就可以当众宣布这一方案。

对于这个方案,杜黑子也大致算了个账。以目前锥子山的财力,支付这些兄弟及家属的薪酬没有什么压力。

对于这个薪酬分配改革方案,我们三个是好一番商量,直商量到晚饭时间,都还在就一些细节性问题进行探讨。

当然,不能耽误吃饭。咱可都是实在人,不搞虚的那一套,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直到一切都谈妥之后,已是深夜了。

我决定明天在锥子山待一天,到处转转,后天就去黑石岭。估计在黑石岭待个两三天,我就准备直接从黑石岭出发,回应天了。

刘聚听说我后天就要离开锥子山了,虽然是十分舍不得我离开,但他也知道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处理,也就不强留我了。

第二天,我还是顿顿在刘聚大哥家蹭饭吃。

十一月十六日,我带着陈定邦、贾海通,辞别了刘聚大哥,直奔黑石岭而来。

杜黑子利用昨天一天的时间,在锥子上把薪酬改革方案落实到具体人负责,便与我们一道去了黑石岭。毕竟黑石岭中正在盖房子,而且已接近尾声,他得在那里坐镇。

到黑石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周定成他们在杜黑子离开黑石岭回锥子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回锥子山了。但见到我来了黑石岭,还是格外高兴。

周定成安排人给我和杜黑子几个人准备了饭食。我们吃饱后,杜黑子则带着我去参观他们新建的工程。

因为冶铁及制作dàn yào的设施都建在靠入口的地方。因此,这些新建的房子都处在盆地的最里面。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保证饮用水源是在上游。

我去看的时候,房子的主体工程都已完工了,那些兄弟们都是在搞一些粉刷或搭设屋顶的工作。

我数了下,这次杜黑子共建了三十三套土墙房子。每套房子都是三个开间,还有附属屋。每套住一家七、八口人都显得是十分宽敞。

也就是说,现在杜黑子建的这些房子,让黑石岭中搬来两百多人,是一点都不显得拥挤的。

这杜黑子这次真是按照我说的,有超前意识,即使将来黑石岭中要大量增加人员,也不愁没有地方住。

我又跟杜黑子把每间房子都转了一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晚,周定成也是让人安排了宴席。本来黑石岭中的二十多人,加上来建房子的三十余人,再加上我们几个,总共是六十多人,共坐了八桌。

黑石岭中的这些兄弟,我也是好久没见了。

我跟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谭诚兄弟、候富贵、陈为俊等人是一一碰了杯。

席间,我告诉他们,这次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大兴土木,就是打算下一步让他们都把家眷接过来,这样大家在黑石岭中才能更加安心地工作。

虽然这事儿,杜黑子刚开始来建房子的时候,都跟他们说过,但今天由我从口中说出来,大家还是显得异常高兴。

特别是唐耀祖、谭诚他们几个刚刚在应天郑有功的安排下新娶了媳妇儿的人,显得是格外的兴奋。

当晚大家也是喝得十分开心。

第二天,我就开始到处转转,挨个儿听取工作汇报。

这第一站,肯定是先去周定成那里看冶铁工作的进展。

这次周定成已打造了三十多把陨铁刀,十多副拉丝软甲,还有十多副铠甲。

但这些都不是周定成汇报工作的重点。真正最让周定成兴奋的是,上次按照我提供的方案,他经过多次试验,终于炼出了两根陨铁管。每根足有一米多长。

我拿着这两根陨铁管,仔细观察了一番,对周定成他们是赞不绝口。

周定成他们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地高兴。

周定成也描述了冶炼这两根陨铁管的种种艰辛,这两根陨铁管也就是在这个月初才冶炼好。

因为就一些细节性问题正在与唐世超探讨,所以还没来得及造出我所描述的火枪。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组建特种部队?

不过周定成表示,我下次回黑石岭的时候,他们一定能够按照我的要求,造出火枪。

我立即让周定成叫人去把唐世超叫过来。

对于这个火qiāng de zhi作,我想开个“现场办公会”,什么事情今天就在现场解决。

很快,唐世超就过来了,唐耀祖也跟着来了。

我先把这两根陨铁管递给他们父子,问唐世超,这管子怎么样,做火枪有没有把握。

唐世超早在周定成冶炼好这两根管子的时候,就已经来看过了。他表示,这两根管子很好,对于做成我描述的新式火枪,他是十分有信心的。

目前要解决的是我所说的准星和缺口怎么固定在铁管上的问题。

那个年代还没有人掌握现代焊接技术,只会古老的熔焊技术。所谓的熔焊,就是把要粘合的两块铁器的粘合面先经高温熔化,再粘合在一起。

如果这准星、缺口焊接到枪管上,也采用这种古老的熔焊方法,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熔焊技术只适用于大件物体的连接,如果是准星这么精巧的物件,一经高温就全部熔化了,那也没办法焊接了。

我跟他们说现代焊接技术,他们肯定不懂。

于是,我就问周定成,能不能先打造出准星和缺口,然后用熔化的铁水当粘合剂,将这准星缺口粘上去。待铁水冷却凝固后,就相当于是粘牢了。

这也是现代焊接的基本原理,但在古代却没有。

周定成听了我这个方法,也是一拍大腿,表示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他冶了一辈子铁,都没想到过这个办法。

我让他们抓紧时间做实验,如果枪体的制作完成,下一步,基本上就是唐家父子的任务了。

这huo yào怎么配比,威力最大,又能减轻对枪管的损耗,这也是要好好研究的一项工作。

说完了这火枪制作的事情,周定成表示,明年开春后,他会联系柳怀镜,让柳怀镜把他们这段时间打造的陨铁刀和铠甲送到常遇春军营去。

我思忖着这些好东西一下子都送到军营是不是不太合适。

毕竟这种好东西,至少也得是常二哥身边的蓝玉、裴德龙这些级别的人使用才算是物尽其用。如果是给一般的小班长,甚至是普通兵士使用,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周定成见我半天没表态,已经察觉到我有什么想法了,便没有继续向下说。

我见大家都看着我,也不想在兄弟们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我认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些好东西我们也是得来不易,如果给了常二哥手下的普通兵士,确实有点太可惜了。但如果给蓝玉他们这个级别的人,也没这么多人,毕竟指挥官就这么几个人。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咱们是不是让常二哥专门组织一支精英部队,用咱锥子山提供的最好的兵器,专门执行一些急难险重任务。

这样,这些好东西就不算是浪费了。

陈定邦此言一出,我是豁然开朗。

组建一支精英部队,那不就是相当于现代的特种部队吗?

这个提议真是太好了。让常二哥挑选一些功夫底子好、素质高的兵士,组建一支特种部队。关键时刻,深入敌后来个“斩首行动”什么的,必定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至于这支特种部队要学些什么,哪个方面由谁当教官,我都在心里好好统筹安排了一番。

这特种部队嘛,人员素质肯定得要求高。功夫好这是必不可少的,这功夫教头非陈维林莫属。虽然常二哥功夫也很好,但他肯定是抽不出时间来当教头的。

另外,执行一些特殊任务,爬墙头、攀悬崖之类的,那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攀爬教头非陈定邦莫属。

另外,对各种兵器的使用,尤其是火器的使用也得精通,这个方面,唐家父子可以教。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技能,比如游泳、野外生存都要经过系统训练。

要训练一支这样的精英部队,估计至少得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如果放在常二哥的军营,或者在应天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那边人多嘴杂,咱这支精英部队不光是我们的王牌作战部队,将来在战场上也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和杀手锏。

我的想法是回锥子山来训练。本来安排在黑石岭是最好的,但黑石岭中有我们太多的秘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但安排在锥子山的话,锥子山上家属众多,似乎也是不太方便。

想来想去,我认为就在韭菜山附近找个隐秘地方,作为训练基地,到时少不得让杜黑子又建几间房子。

不过这个训练基地倒是不用很大规模。兵贵精、不贵多。我认为这个特种部队最多也不宜超过一百人,每批参训的人数控制在二、三十人左右比较合适,因此也建不了几间房子。

这事儿现在也急不得。我得先去常二哥那里听听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也赞成,那得好好与他谋划一番。

然后才是让杜黑子选址建房子,或者是这一带有什么天然的大山洞,稍加改建,那更好,更不易为外人所察觉。

我正思绪万千,唐耀祖打断了我。

他问我,上次我说这个火枪的准星要能够调整。比如这个火枪的缺口准星固定好之后,射击点偏左,咱们就把准星稍微向左移。射击点偏高,就把准星稍微上移。

这样经过调适,按照三点一线的原理,就能确保射击精度。

但是按照我们刚才那个焊接的办法,准星和缺口就是固定在了枪管之上,根本无法移动调整了。这样一来,如果射击点与瞄准点有偏移,就没办法调整了。

唐耀祖这话猛然提醒了我。还真是如此,刚才就光顾着想怎么把准星与缺口固定到枪管上了,完全没想到校准准星、缺口这回事了。

按照现代qiāng xiè的构造,准星都是可以用一个工具微调的。因为准星是象螺丝一样固定在枪管上。

但在当时,咱们可没这个技术,造出这么精细的部件。因此这调校准星的问题,确实成了个大问题。

如果不能调整的话,造出来的某支火枪射击点偏左,我们还得告诉使用者这支枪偏左,你瞄准的时候向右瞄一些。但向右多少,也没办法衡量,另外射击距离的远近也将影响到射击点偏移的距离。

因此,如果一支火枪的射击点不能校准的话,那这支枪的使用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众人立即陷入了深思,都想着怎么去po jiě这个难题。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调整这个准星。

这时,贾海通来了句,如果是三点一线的话,我们调整不了准星,当然也调整不了目标点,但我们能不能调整缺口呢?

众人都是疑惑地看着贾海通,我听了这话,却是心中怦然一动。

对呀!不能调整准星,咱就调整缺口嘛!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比如射击点偏左,咱只需要把缺口右边的部分用精细的小挫刀多挫去一点。当然这个挫去多少,只能不断地通过射击来检验、来调整。

同理,如果射击点偏右,就将左边的缺口多挫去一点。

射击点偏高,就将缺口上平面挫掉一些。

如果是射击点偏低的话,就没办法从缺口上做文章了,但咱可以换个思路,把准星给挫矮一点就行了嘛。

我当即兴奋地把这个思路讲给大家听了。唐世超父子是最先听懂的,毕竟他们出身于火器世家嘛!

其余的人按照我说的方法,也是各自揣摩,渐渐地大家都明白了这个意思,都说这个方法好。

我则一拍贾海通的肩膀,告诉大家,这次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多亏了他呀!

一番话把众人给逗乐了,把贾海通搞得是怪不好意思的。

唐世超表示,我这次回来,帮他们解决了技术难题。如果快的话,年前他们就能制作出第一把火枪。

我又了解了一下,唐家父子这各种zhà dàn制作得怎么样了。

唐世超表示,这大半年来,他们又新制作了普通zhà dàn三百余枚,rán shāo dàn三百余枚。

用曼陀罗花制作的**弹也试验成功,制作出了五十余枚。

另外还用砒霜制作的毒气弹用二十余枚,因为没有经过试验,所以没敢过多制作。主要是这个毒气弹不好试验,那都得用**去做实验的,有点残忍。

听了唐世超这个简要的汇报,我心想,眼下常二哥在镇江与张士诚的部队成僵持状态,如果这批dàn yào能及时运过去,定能发挥不少作用。

也不知道柳怀镜什么时候出发去和州。这总共七百余枚dàn yào要送到镇江至少也得十多辆车子,如果另外安排人员车辆的话,倒不是很好安排。还是让柳怀镜的运输队来运送这批dàn yào比较合适。

我让杜黑子立即安排人回趟锥子山,看看柳怀镜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让他尽快把这批dàn yào运到镇江常二哥的军营。

第二百八十章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说了大半天话,午时都快过了。杜黑子立即招呼大家吃饭。

吃完饭,我准备去唐世超的dàn yào制作车间看看,然后去看看谭诚他们搞得怎么样了。

吃饭时,谭诚告诉我,由于我们种的桑树还没成材,这大半年,他主要在雕刻铜板,候富贵、陈为俊、谭锦几个主要是给他帮忙。

偶尔他们几个也去山外看看桑树的长势,有时也去外面零星收罗点桑树,小批量地造点纸张、印点儿伪钞。

我问他们这桑树的长势如何。候富贵告诉我,好一点的,明年年底就可以成材使用了。

今天是来不及了,我让候富贵他们明天带我到附近山上转转,看看这桑树到底怎么样了。候富贵他们几个也是满口应承了。

下午,我又去唐家父子的dàn yào制作点去看了看。我让唐家父子这几天要做好dàn yào出库的准备。

主要是这些dàn yào的装运问题,得用小木箱子装好,里面都得垫上一些干草,防止互相碰撞损坏。

晚间,我又和杜黑子单独聊了一下我的计划。主要是让他在韭菜山附近留意一个将来适宜作为训练基地的地方。

我也告诉杜黑子,这事儿我得先去跟常二哥商量,看他是什么打算。

如果常二哥准备干,那这边就得麻烦他杜黑子准备训练场地,以及一些后勤保障的事宜。

杜黑子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儿他一定会尽力去办。只要常二哥他们能打胜仗,我们就该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服务。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上陈定邦、贾海通,跟着候富贵、陈为俊两个出了黑石岭,在韭菜山附近转悠了一整天。

候富贵、陈为俊告诉我们,日常都是他们几个在这山上查看这些桑树的情况。如果遇上要除草、施肥的大项工作,他们都会去找杜黑子,杜黑子也是十分地支持。

因此,这两年来,桑树的长势确实还是不错的。

看着黑石岭中的情况运转良好,我也是十分欣慰。

趁着这个机会,我问候富贵、陈为俊两个对我们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有什么意见和看法没有。

这二人都表示,这个方案实在是太好了。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技术人员,只要踏踏实实地干事,薪酬待遇会逐年提升。

他们二人还专门给我打了个比方,周定成和唐世超两个被定为高级技师一档,每月能领取薪酬11两,比我每月都多1两。

另外他们自己被定为高级技师二档,每月也只比我少1两。十年以后,他们就能顺利地晋升为一档,也就是每月能拿到11两了。

而十年之后,我还是只能享受领导级二档,到时候他们每月的薪酬比我都还高。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次这个改革方案,会这么重视他们这些技术人员,这真是让他们倍受鼓舞。

其实这也与中国自古以来的价值观有关。历朝历代,对技术革新都不是十分重视,甚至有不少人对一些先进的技术嗤之以鼻,称之为奇技淫巧。

可这些老祖宗们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普世价值观,才导致统治阶级越来越不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

在几百年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因为技术落后,而受到西方列强的奴役。

也正是因为我是从几百年后的现代穿越过来的,所以我才对科学技术对生产力的促进作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才有了这次改革方案中对技术人员的政策倾斜。

当然,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只能是我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算盘。我不能、也无法讲给其他人听。

傍晚,我们回到了黑石岭。

今天已是十一月十八日了。这回应天得要个十来天,从应天回石门,如果一切顺利,也得十多天。

所以我打算,还在黑石岭待一天。十一月二十日,从黑石岭出发,直接去应天。

到了应天,我还得去镇江常二哥的军营一趟。就准备组建特种作战部队一事,得跟常二哥进行深入探讨。

另外,在应天我还得看看陈元贵、郑有功他们的情况。当然李善长那里也得拜访一下。如此算来,时间还是十分紧迫的。

去锥子山联系柳怀镜的人,晚上就回来了,说是柳怀镜的队伍十一月二十三日出发去和州。

柳怀镜让周定成他们二十三日这天将东西全部搬到韭菜山下的岔路口,到时他的车队直接在那里接货。

把这些东西运到和州后,柳怀镜将联系船只亲自把这批dàn yào送到镇江常二哥的军营。

把这dàn yào的事情处理妥善之后,柳怀镜才会回和州处理私盐的事情。

听柳怀镜这么安排,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我在黑石岭中到处转悠,顺便跟大家聊聊天,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和心中的想法。

从谈话的过程中,能看出大家对我们chu tái的一系列政策还是十分支持的。

我也跟杜黑子聊了下一步应天联络点的建设诸多问题。因为过完年之后,我不会急着回应天,所以好多事情就全靠杜黑子了。

按照我的想法,这次回石门之后,得跟霏儿、思淑还有朱老爷子好好谈谈让霏儿和思淑搬到应天来住的事情了。

估计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在石门至少得待到三、四月份才回来。

十一月二十日,我带上陈定邦、贾海通两个,辞别了黑石岭中众人,一路向和州而来。

路上,我也跟陈定邦、贾海通二人谈了下一步的行程。按照我的打算,咱们回应天把事情迅速处理完之后,在十二月上旬就出发回石门。

回到石门之后,陈定邦和贾海通二个迅速返回应天,正好能赶得上回家与媳妇儿团聚,过个年。

反正我在石门至少也得待个两、三个月。如果一切平安,下一步他们应天的几个人可以在四月份左右派出两人去石门,与我一道回应天。

因为如果我说我到时候一个人回应天,他们肯定不放心,也坚决不会同意。索性我就让他们过几个月到石门来接我。

这样他们也能在应天办些具体事情,也能跟小媳妇儿团聚。我在石门,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陈定邦、贾海通听我这么说,也觉得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陈定邦建议,如果是赶时间的话,咱们不妨到了和州之后,直接乘船去镇江,因为是顺水,速度也快。

咱们见了常二哥把事情谈妥之后,再回应天,把应天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就直接从应天出发,去石门。

如此一来,就不用先去应天,然后去镇江,又回应天,这样来回折腾。

我和贾海通都认为陈定邦这个方案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就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到了和州后,直接去镇江。

一路快马加鞭,我们十一月二十七日就到了和州码头。

连日快速奔波,我们也是累了。到了联络点,我让张怀德去给我们联系去镇江的船只,我们三个则在联络点歇下了。

很快,张怀德就给我们联络了第二天去镇江的船只,一切都是十分地顺利。

在和州联络点,张怀德告诉我们,马振宇前几天刚离开和州去应天了。

甘仁桐的情况也十分稳定。他现在也在逐渐培养甘仁桐的独自处理事务能力,顶多半年时间,张怀德如果离开和州去其他地方,甘仁桐一定能够顶起和州联络点的大梁。

听张怀德这么一说,我也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上了去镇江的船。当晚,我们就到了常二哥的军营。

因为天已经很晚了,我也来不及跟常二哥商量事情了,吃了点饭食,我们就歇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常二哥不在,我们几个只好在军营中等待。

临近中午的时分,常二哥回来了。

我先向他汇报了一下此行锥子山的一些情况,我告知常二哥,那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方案已经得到了刘大哥的首肯,从明年正月正式开始实施。

另外我也告知了锥子山留守人员及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情况。常二哥也表示这个方案很好。

正谈着,饭菜也端上来了。常二哥说中午就简单点吃下,晚上叫蓝玉他们一起过来吃晚饭。

我看了下,虽然菜不算多,但也很精致了,还是挺不错的。我和常二哥继续边吃边谈。

我又说到了黑石岭中唐家父子制造的dàn yào情况,并告知他柳怀镜近期会将唐家父子制造的七百余枚dàn yào运到镇江来。

常二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高兴。

常二哥告诉我,就在我离开镇江后不久,他与徐达的部队密切配合,在金坛县龙潭村一带设伏,大败张士诚军。此役斩敌五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余人。

自从和张士诚开战以来,这次算得上是打得最漂亮的一仗了。据说捷报传到朱元璋那里,他是十分地高兴。

常二哥说,如果这批dàn yào安全运到之后,他就准备去找徐达,好好谋划一番。然后向朱元璋报告,争取一举拿下常州。

这样一来,应天的东边战略前沿就更向外扩了一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狼特战队

常二哥这个拿下常州的计划如果成功,就能直接紧盯住张士诚的战略重地苏州,对于东线的整个战局定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听了常二哥这一番谋划,我也是十分替他高兴。

吃完饭,常二哥说先去巡视一下军营,晚一点带蓝玉他们一起回来。

我想到这组建特种部队的重要事情还没说呢,立即拦住常二哥。

常二哥见我有话说,索性就让人沏好茶,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于是,我从周定成他们在黑石岭中打造出不少陨铁兵器说起,最后说到了这组建特种作战部队身上。

对于一些特种作战的方式方法,我主要参照现代的特种部队作战思路。

对于在韭菜山一带设立秘密训练基地,以及准备让陈维林当武术教头、陈定邦当攀爬教头等等,我是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

听了我这个宏伟蓝图,常二哥是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许久,他才紧盯着我道:“三弟,高啊!幸亏你不是我的对头,不然我真是有吃不完的苦果子。你要是愿意从军,绝对是一代名将。”

听了常遇春这话,我笑道:

“二哥,你就别扯了。

我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让我去打仗,别人一个小兵都能把我打得服服帖帖。还一代名将个锤子哟!

你别跟我整没用的。你就说我这个方案行不行,你愿不愿意干。”

常二哥正色道:“怎么不干?这么好的计划,我不干我傻呀?你说要怎么干?我听你的。”

我笑道:

“怎么叫听我的了?

你要是愿意干。这首先你得在军中选一批素质高的好苗子,这每批训练的人不宜太多,最多不超过三十个。

人员选派好之后,就让陈维林带他们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根据具体情况,至少训练半年。

当然,这事儿你也不用急。

因为你这边同意了,我才会派人去给杜黑子报信,让他在韭菜山一带物色地盘当训练基地,当然还得建设一些必要的设施。

这一切搞好,我估计至少也是明年三、四月份的事。”

常二哥想了想,说道:

“那也是。

这选派人员也是十分关键,每一名参训人员,我都得亲自找他们谈话。

另外一些课程的设置,我觉得也得好好计划计划。

要不这样,晚上让蓝玉他们几个都来,大家边喝酒边议论这件大事。”

我一想这样也好。于是,常二哥就去军营了。

我则与陈定邦、贾海通三人坐在一起继续商讨着这事。

也就申时的时分,常二哥就带着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五个人回来了。

因为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常二哥吩咐给众人都沏上茶,就开始讨论这组建特种部队的事情了。

常二哥让我先把这个初步的方案给大家说一下,然后大家充分发表意见。

我说完了整个计划,众人听了都是十分地兴奋。

这特种作战的概念在当时,那可算得上是个稀奇事物,众人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陈维林首先发言了。他表示他当这个武术教头不知道干不干得好,他自认为功夫还可以,但真要教别人,他可没这方面的经验。

常二哥立即打消了陈维林的顾虑。说相信他能够教得好,并建议陈维林不光是担任这支特种部队的武术教头,也是这支特种部队的队长,以后这支部队就由他亲自带领指挥。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确实以陈维林的身手,光干些普通的冲锋陷阵的事情,的确有些浪费。

陈维林听大家都支持他,也当即表了态,一定会尽全力当好这个队长。

接下来,就是讨论这支特种部队该如何训练,怎么训练,训练些什么内容的问题。

我首先提到了攀爬这个科目,也选好了教头陈定邦。

就这事儿我也事先跟陈定邦做过沟通。他也当着大家的面,表示一定要把这些特战队员个个都训练成攀爬高手。

然后,我又想到了现代特种作战部队的训练模式,这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科目。

我告诉陈维林,这体能训练教头,也得由他来担任。

主要是进行一些力量训练和耐力训练。比如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负重长途跑等等这都是必不可少的科目。

另外,结合现代陆军普通采用的四百米障碍训练场,我也建议到时让杜黑子建一个综合训练场。

这个综合训练场主要是通过各种模拟障碍锻炼个人的爆发力、耐力、身体协调能力。

我这还没说完,就把蓝玉他们一帮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我也不管他们了,接着说自己的。

这特种作战,深入到敌后的无补给区进行长途奔袭,那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每个特种部队作战队员的野外生存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对于野外的各种动物、植物那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每个特种部队的队员都必须清楚。

上山打鸟、下水摸鱼、田间捉蛇这些事情也都得十分精通,这都是野战生存必不可少的技能。

另外,游泳和武装泅渡也是必不可少的训练科目。

当然针对这些东西,我们现在也没法确定这些科目的教头。到时常二哥在军中选派人员摸底调查的过程中,可以多多关注一下这些方面,留意一下这些方面的人才。

说不定选派的参训队员中就不乏有这些方面的能手,大家互学互助,更能起到良好的学习效果。

我这番话讲完,众人都是显得激情澎湃。

我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一些基本的训练项目。还有一项很重要的训练科目,就不光是要靠身体了,而是要靠脑子。我毛遂自荐自己来当这个教头。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来了兴趣。都紧盯着我,看我准备说这项训练内容是什么。

我也不吊大家的胃口了,告诉大家,我说的这项重要的训练科目就是识图用图。

众人还是不明白,纷纷议论开了。

这打仗还识什么图?用什么图?难道还要学画画?

我笑着跟大家解释,这识图用图,指的是地图。

以后如果到敌占区执行任务,我们可能对当地的地形根本就不了解。如果不能根据地图来判断我们现在处在哪里,准备去哪里,应该怎么去的话,那我们肯定就得迷路了。

真到了那一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不错了,还谈何执行任务。

另外,如果有些地方,我们也没人去过,也没有地图,怎么办?

先去踩点的人,就得根据所经过的地方的地形地貌,画出一份地图出来。为后续执行任务的同志,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我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立即都是明白了。纷纷表示,这识图用图确实重要,而且这识图用图的教头,也只能是我来担当。

接着,我让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

众人立即都是议论纷纷。有的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在野外找吃的;有的又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游泳;也有的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捉蛇……

就在大家都议论纷纷之际,陈维林提出,给这支特种部队起个响亮的名字吧。好歹常二哥任命他当这个队长,他有这个义务替兄弟们讨个名字。

说起起名字这事儿,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什么“降龙队”、“伏虎队”、“诛夷队”、“天神队”、“百战百胜队”……

大家是说出了一大串名字,但常二哥觉得一个都不够贴近我们的实际,全部给否决了。

常二哥说成立组建这支特种作战部队的想法是我提出的,这个名字就由我来起。

众人见常二哥都这么说,也是把目光都投向了我,等着我给这支特种部队起个响亮的名字。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刚才大家的名字,起得其实都挺响亮,也很有寓意,只是不够贴近我们的实际。

我想了个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大家看看怎么样?

我们这支部队,是一个整体,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英。每次执行任务,至少都是三五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去完成。目的就是通过大家的协作努力,最大化大家的能力,力求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狼是最善于协同作战的动物。每次猎取食物,都是一个狼群出动,而且分工十分明确。整个狼群的进退有度,纪律也是十分严明。

我接着分析,一只老虎要是遇上一群狼,绝对不会去找狼群的麻烦。

因为老虎心中十分清楚,一对一,任何一只狼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一个狼群,再厉害的老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我觉得用狼来形容我们这支队伍是太贴切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是天狼呢?

我们都知道,这山上有狼、草原上有狼、沙漠里有狼、狼也会游泳,唯独不会飞。

如果是一群会飞的天狼,大家可以想一想,那将是一个多么无解的存在?以后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第二百八十二章 地价疯涨

另外,咱们今后经常得执行一些斩首行动的任务。

什么叫做斩首行动。就是咱们深入敌后,出其不意在出现在敌人的老巢附近,迅速斩杀敌军的指挥官。

蛇无头不行,一支部队的指挥官被突然斩杀,这支部队焉有不乱之理?

咱们这个斩杀敌军指挥官的行动,就跟斩掉一条蛇的头一样,那就是斩首行动。

假如我们是一群会飞的天狼,突然出现在敌军指挥官面前,这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我这一番分析讲完,众人都是不住地点头。都说“天狼特战队”这个名字起得好,有寓意,名字也响亮,叫着也顺口。

名字就算是确定下来了,好酒好肉也端上桌了。大家也都不客气了,上了桌子,一边互相敬酒,一边继续讨论这组建天狼特战队的相关事宜。

因为镇江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十分顺利,我又急着回石门。主要是惦记着让陈定邦他们把们送回石门后,他们能赶回应天过年。

席间,我便告知众人,明天一早,我们将出发去应天。

常二哥他们因有军务在身,我们这边也的确有事,他们也就不作过多挽留了,只是这酒就敬得更勤了。

本来我打算回应天后,让郑有功派个人回锥子山给杜黑子送信,让他加紧准备韭菜山训练基地的事情。

考虑到近期柳怀镜会来镇江军营送dàn yào,不如让他带信回去更省事儿一些。

于是,我迅速给杜黑子写好一封信,交给常二哥,让他到时候让柳怀镜带给杜黑子。

同时,我也让常二哥亲自跟柳怀镜交待,他也十分赞同组建天狼特战队的事情,让杜黑子加紧时间妥善解决训练基地的事宜。

腊月初一的晚上,我们三人回到了应天。

考虑到陈定邦和贾海通也离家一个月了,我的宅子也好久没人住没人打扫了。我便让陈定邦、贾海通把我送到郑有功那里,晚上我就住他那里了。

陈定邦、贾海通二人送我到联络点后,则各自回家找老婆报到。第二天上午,再来联络点找我。

陈定邦、贾海通二人听了我这番安排,也是十分感激。

当领导的嘛,就得时时处处为下属着想,这样下属才会对你诚心诚意的。

我的突然到来,着实让郑有功感到意外。马振宇听说我来了,也是立即过来陪我。

二人知道我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马上让人安排饭食。我一边吃,一边听取二人汇报工作。

听郑有功说,虽然马振宇来了没几天,但他的工作是轻松了一大截。毕竟有了马振宇的帮忙,好多事情都不用他一个人去操心了。

马振宇也表示,到应天来还是十分开心的。主要是他娶的新媳妇儿到了应天,觉得应天比和州好多了。

听马振宇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他们能够安心地工作,咱们的事业一定会更加兴旺发达。

我也告知了他们,那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方案已经得到了刘大哥的首肯,明年正月就开始正式实施了。

二人听了,也都是十分地高兴。

我还告诉他们,将来有钱了,就在应天买处宅子。这应天是个好地方,就算将来要去别的地方工作,让家人住在应天,也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陈定邦和贾海通就来联络点了。我告诉他们,咱们先去李善长府上,看他在不在。他可是个大忙人,得先去找他。

于是,二人就跟着我去了李府。今天的运气着实不错,李善长竟然没出门。

又有个把多月没见了,咱们二人又是好多话要说了。李善长说的最多的,就是徐达、常遇春的龙潭大捷。

本来朱元璋才拿下应天、镇江不久,张士诚就打上了门儿,不断地来骚扰。

因为刚拿下应天,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张士诚在东边也算是根深蒂固了,朱元璋也没过多的精力与张士诚纠缠。

总体来说,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双方虽然是各有胜负,但从整个战略态势上来讲,朱元璋还是守势,而张士诚是攻势。

可自从这次龙潭大捷之后,整个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张士诚部总共才损失了不到两万人马,但张士诚部的士气却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更令朱元璋高兴的是,徐达、常遇春多次请战,说要一举拿下常州。

朱元璋觉得徐达、常遇春夺取常州的方案太过冒险,便没有答应。但总体说来,经过龙潭一战,张士诚部可不敢再随便撒野了。

我告诉李善长,因为我昨天晚上刚从镇江赶回应天,还没去了解应天市场的情况。就他这边掌握的数据情况,让他谈谈这个把月来,应天的房地产市场。

李善长告诉我,近来应天的房地产市场是上涨得厉害。特别是龙潭大捷之后,应天的良田价格都涨到每亩六两现银了,而且交易量也趋于活跃。

我粗略算了一下,当初咱们买进的均价差不多是每亩良田六贯至正钞,折合三两现银。现在涨到了六两现银一亩,也就是说价格翻了一番了。

这样看来,才一年的时间,这投资回报率还算可以。

与李善长谈了约两个时辰,都快中午了,李善长留我吃午饭。我也不客套,就在那里蹭饭吃。

席间,我告诉李善长,我准备回石门过年了,估计至少得来年三、四月份才会回应天。如果我离开应天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告知我们在应天的人,他们一定会把消息及时传递给我的。

吃完饭,我与李善长、李存义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出了李府,我们去沈大哥的宅子。按照估计,陈元贵、罗仁他们应该在那里。

到了沈大哥的宅子,陈元贵和罗仁都不在,只有金大富和郑光成在。

据他们二人说,陈元贵和罗仁一早就出去与人洽谈自己分片包干的房子和地产的租金事宜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我心想这两小子工作也算认真。便跟金大富和郑光成聊起了我走之后这个把月,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

这二人所说的应天房地产市场的情况,与我从李善长那里了解的基本一致。

这个把月来,市场一直在上涨,良田的出售价格是现在都快接近七两银子一亩了。

按这二人的说法,李善长对我还有所保留,他只说良田每亩涨到了六两现银。

本来说好的价格翻了一番后就出手的,但近几日价格上涨得特别快,金大富和陈元贵他们几个也拿不定主意了。就怕刚出手了,价格继续涨,到时候就亏大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也觉得是不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估计李善长应该是知道内情,但他不愿意说。

我的意见是,先暂时不动,静观其变。说不定这就是李善长他们搞的鬼。

我又问了二人这边产业出租的情况。

金大富告诉我,我和沈大哥这边的田地,基本上都与那些佃户谈妥了。

这些田地在我们接手之前,以前的出卖方基本上都找这些佃户收了今年的部分地租了。

但具体情况还不一样。有的收得多,有的收得少一些。他们几个大致测算了一下,平均应该是收了五到六成。

最后他们几个一商量,干脆今年余下的租也不收了,从明年开始正式收租。春播之后,先收五成,秋收之后再收余下的五成。

为什么春播后要收五成。他们几个也是经过反复琢磨的。

这春播之后去收租。一方面是去收租,另外一方面可以去现场查看一下田地的播种情况及农作物长势,这才是更重要的。

如果有的佃户根本就没有种,或者有的佃户因一些特殊原因早就不在了,我们得及时调整。要么督促佃户迅速补种,要么及时收回田产,再另找其他佃户租种。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因一些特殊情况引发的损失。

假如我们等到秋收之后,才去收租,佃户早就跑路的话,我们这一年的租金肯定是没指望了。

或者有的佃户人虽然没跑,但根本就没怎么种。他这个时候提出他因种种原因,没赶上春播,请求减免租金。

那我们就很被动了。别人的确是没有播种,家里口粮都成问题,哪有钱给我们交租。

听了金大富这个汇报,我认为很妥当。便问他这方案是谁拿出来的。

金大富告诉我,这个方案他们几个前不久才讨论了。也是通过这个把月到各地去与佃户交谈,了解了一些实际情况,他们几个人在家商量决定的。

当然他们也知道我很快会回应天,准备我回来了,把这个方案讲给我听了,最后由我来拍板。

毕竟沈大哥他们还在苏州。现在东边镇江、常州一带朱元璋正和张士诚开战,沈大哥他们来一趟应天也不是很方便。

再加上这收租子的事情,本来是我们购置这些产业的衍生事务,沈大哥他们也没功夫关注这等琐事。

听了他们这个初步方案,我也是很满意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收租喽!

我之所以认可他们这个方案,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这个方案是在经过充分调查了解实际情况之后,再经过认真研究制定的方案。

这个方案很贴合实际,也很具备实践操作性,这和那些拍脑袋方案是有天壤之别的。

金大富还告诉我,他们这段时间出去与那些佃户商谈租金事宜,也只是先达成了一个意向性意见。

如果这个方案得到了我的首肯,他们就准备利用今年年底及明年年初的时间与那些佃户签订正式合同。

虽然大部分佃户都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但还是让他们按个手印,大家都放心些。

接下来,我又问了房产的情况。

因为这房产的招租事宜不管是锥子山的,还是我和沈大哥他们的,都是罗仁在具体负责。因此,金大富只是了解了一个大致情况。

据金大富和郑光成讲,这房子的招租事宜就不似田产这么简单。

那些田产在抛售之前,绝大部分都是出租给佃户在种。咱们接手过来后,那些出售田产的人虽然跑路了,可那些佃户还是在继续租种。

我们只需要与租种的佃户把这个租金如何收取及标准事宜谈妥就行了。

而这些房子以前基本上都是那些抛售之人自己在使用。一旦他们跑路了,这些房子就空置了。

一些临街的可以当铺面使用的,那倒还好出租。

有些是纯粹的住宅,那就很不好出租了。出售的话目前价格也不高,咱们的利润空间很小。

按金大富他们的说法,出租房子这事儿还挺让罗仁头疼的。

听了他们二人这番话,我笑了笑道,这房子能出租的就出租;不好出租的,咱就自己留着,搞好日常维护就行了。

不一定非得租出去。如果租金不高,就这么租出去,也是个麻烦事。

要是遇上爱折腾的主儿,他在租住的房子里今天把这里挖一下,明天把那里补一下。搞不好我们收的几个租金,到时还不够给他们补锅的。

二人听了我这意见,也表示赞同。

我又问他们定的租金的标准情况。

金大富告诉我,良田按折合现银一钱作为年租金,中田按折合现银七分作为年租金,次田按折合现银四分作为年租金,林地按折合现银二分作为年租金,滩涂地按折合现银一分作为年租金。

这房产的租金就不好定了。因为每间房子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过罗仁说他的大致想法是临街铺面,按每亩每年折合五两现银的标准,上下可浮动一成。

我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咱们定的这个租金标准其实并不算高,一般的佃户只要不遭受大灾,每年还是小有赚头的。

另外,他们几个还一致商定,不论是田产还是地产,一律按现银折算租金。且他们只收取现银或当时折合现银市价的银钞,一律不接受实物抵租金。

考虑到实际工作中,可能会遇到的一些情况。他们几个也商定,如果哪个佃户实在是收了粮食卖不出去,可以把这些实物拉到郑有功的联络点。

由郑有功根据这些实物的具体情况,参照当时这些实物的收购价格作价,到时候由郑有功来跟金大富、陈元贵结算。

关于这事儿,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也跟郑有功做过沟通。

毕竟给金大富他们几个一下子运来这么多实物,他们都没地方堆,还得找人维护,防止这些粮食等实物霉烂、虫蛀、变质等等。

但如果运到郑有功那里,他就好处理多了。

首先,郑有功那里有仓库,这些东西他都有地方放,而且他们维护这东西,也有经验。

另外,郑有功的联络点,来来往往的人多。特别是安庆运送过来的女子,每天都得吃饭,购进这些食物也是日常必须。

说着说着,就到了傍晚时分,陈元贵和罗仁前后脚就回来了。

金大富早安排人去搞了几个好菜,大家都齐了,就直接坐上桌子开整。

陈元贵知道这边的大体情况金大富和郑光成都已经给我们说了,咱们锥子山的产业也按照这个标准跟那些佃户商谈的。就等着我回应天之后,他们立即去找这些佃户把事情落实。

罗仁也说了一下,他这边的房子出租的情况。

那些临街的铺面,基本上都已经租出去了。价钱也是按照他当初定下的每亩五两银子的均价。

我和沈大哥这边一共是租出去三十一处铺面,因为大小面积不等,每处租金肯定是有所不同,共计租金是每年四十八两。

咱锥子山只有九处铺面,租金共计是每年十两银子。

要说这租金真是不贵。但这应天也是刚拿下不久,毕竟现在还是蒙古人坐天下,眼下的应天不是日后那个明朝的开国都城能比的。能有这些租金也不错了。

我也告诉罗仁,至于那些住宅,有合适的对象租出去就租,没有的话也不必强求。但有一点,必须加强日常巡查,搞好日常维护工作。

另外,郑有功那边如果需要临时借用的,一定要无条件支持。

比如开年之后,杜黑子肯定得安排一批人来修建联络点,这些人就可以暂时住在附近我们宅子中。

包括我和沈大哥的产业,借给他们住一下,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我说到这里,金大富也表示,这些都没问题。咱沈家的人和锥子山的人有了沈老板和常大哥、胡大哥这层关系,那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另外,我还叮嘱他们几个,如果李善长来临时借用房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借给他,毕竟他是我们以后的长期合作伙伴。这点工作,我们还是要全力支持的。

交待完这些事情,我们边喝酒边算了下账。

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目前共购进良田两万三千余亩,按照目前商定的价格,每年租金约二千三百两;

购进中田五千余亩,每年租金约三百五十两;

购进次田一万一千亩,每年租金约四百四十两;

购进林地八千一百亩,每年租金约一百六十两;

购进滩涂地八千七百亩,每年租金约八十余两。

另外房产每年租金约四十四两,总计的出租收入是每年约三千三百七十八两。

考虑到会有个别的天灾**的情况,每年出租收入三千一百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沈大富和陈元贵手中还有近三万两现银的本金,如果沈大哥的最后四万两本金到位之后,就是近七万两本金。

这钱还真是不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要不断地购进资产。只是近段时间的价格大涨,反而让那些人都捂盘惜售了。

锥子山的产业这边,目前共购进良田一万八千余亩,按照目前商定的价格,每年租金约一千八百两;

购进中田六千余亩,每年租金约四百二十两;

购进次田七千五百亩,每年租金约三百两;

购进林地三千二百亩,每年租金约六十四两;

购进滩涂地三千七百亩,每年租金约三十七两。

另外房产每年租金约十两,总计的出租收入是每年约两千六百三十两。

考虑到会有个别的天灾**的情况,每年出租收入两千五百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收入,应付咱们应天联络点及陈元贵他们几个的日常支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家边喝着酒,边算着账,心中也是十分惬意。

我告知陈元贵和罗仁,应天这边的事情也算进行得很顺利。今天已经腊月初二了,我准备明天就带上陈定邦、贾海通两个回石门。

待陈定邦、贾海通两个把我送回石门后,就立即返回应天,来帮陈元贵他们的忙。

这下一步的这些产业出租的具体事宜还需要做大量工作。他们两个跟着我留在石门,也没什么事,那是浪费人才。

再说了,我打算这次在石门多待几个月,主要是想给霏儿和思淑做做思想工作,让她们都搬到应天来住。

如果有什么事,你们立即来石门找我。

如果没什么事情,明年三月底、四月初的光景你们派两个人去石门接我,我就回应天来。

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在路上的安全问题了,同时你们回应天了也可以完成许多工作,另外还可以与老婆团聚。

罗仁听我这么说,也表示这个安排合适。这次回锥子山都是陈定邦和贾海通陪我去的,明年去石门接我,他得来。

我笑着道,这些事情由陈元贵统筹安排。我不在应天的日子,一切事情都由陈元贵统筹安排。

陈元贵也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不辜负我的所托。

因为就在应天住一晚上了,我也不打算回自己的宅子,准备去郑有功那里再蹭一个晚上。

明天早上,让陈定邦和贾海通直接去那里找我,我们从那里出发,回石门。

和陈元贵他们也是个把月没见面了,大家也都高兴,多聊了几句。直到戌时时分,我才在陈元贵、罗仁、郑光成三人的陪同下去联络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应天新城

本来回联络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陈元贵、罗仁、郑光成他们三个非说明天陈定邦、贾海通要陪我去石门,今晚去联络点他们三个一定要送我去。

我也不想辜负他们一番好意。好在沈大哥的宅子离我们的联络点步行也只需要两刻钟的时间。很快,我就到了郑有功那里。陈元贵他们三个才各自回家。

到了联络点,我告诉郑有功、马振宇,我明天一早就回石门了。让他们在应天要抓好下一步的几项工作。

一是联络点的改扩建工作,这是头等大事。

二是安庆那边傅友广送来女子后,要及时与常二哥联系,尽快安排相亲大会。

三是联络点改扩建工作搞好后,要逐渐接手陈元贵手中的咱锥子山的产业。

郑有功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但他还是坚决表态,一定把工作干好,让我放心。

和郑有功、马振宇交待完工作后,天也很晚了,我就歇下了。

我刚睡着,就听见有人来敲门。我问是谁,来人说是郑有功,说是李善长大人有急事找。

我一听这声音的确是郑有功,再说了在这联络点,在朱元璋的地盘上,不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会有危险。

于是,我赶紧打开了门。郑有功旁边站着两个打火把的人,我见过,这的确是李善长府中的人。

这两人见了我,对我说李善长大人刚从朱元帅那里回来,就支使他们两个立即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一听,心中一惊。这深更半夜的来叫我,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迅速镇定下来,穿好衣服,就准备跟着这两个人走。

郑有功说是等一等,他去叫两个伙计跟我一起去。

我想到这李府的两个家人我都认识,便说不用了,我跟着这两位兄弟前去就行了。

郑有功坚持要去叫人,他说这去李府没问题,可等会回来,我一个人回来他怎么放心。

这时,李府的那两个人说他们送我回来。

郑有功说那怎么行?怎么敢劳烦他们?我们这边又不是没人。

我也理解郑有功的一片苦心,他是担心我有什么危险。我一想,派两个人跟着去也好。不然,郑有功在家里肯定也是睡不着觉。

我便对那两个李府的人说道,有功说得也是,等会儿回来,还怎么敢劳烦你们,你们也是挺辛苦的。

那两人见我坚持带人,他们也乐得待会儿不用送我回来,也就没多说什么。

很快,郑有功把马振宇还有另外两个伙计都叫起来了。

郑有功告诉马振宇,他和那两个伙计跟我去一趟李府,让马振宇在这里提高警惕。

我想了想道,去这两个新伙计就行了,郑有功留下,你在这里坐镇,我放心。

马振宇见我这么说,抢过话头道,这样吧,我和这两个伙计陪胡大哥去李府,郑大哥就在这里坐镇。

郑有功看看我,本想说些什么,我立即表了态,就按马振宇说得办。

于是,我和马振宇还有两个伙计,跟着李府的两个家人去李府会李善长。

一路上,我反思琢磨,这究竟是什么大事呢?搞得李善长深夜来请?

想了一路也没想通,索性也不想了,反正见了李善长,问题自然也就揭晓了。

进了李府,李府的会客厅还点着好几盏灯,李善长正坐在椅子上与胡惟庸、李存义闲谈。

他们三个见我来了,立即起身。

李善长对我拱拱手道:

“胡兄,这深更半夜的打扰你的清梦了,真是不好意思。

因为刚才朱元帅交待了一件重要事情,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连夜来找你帮忙。

因为你说你明天回石门,我们就怕明天一早你就走了,再想追你就难了。”

听李善长这么一说,我基本明白,这肯定是一件大事。但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是李善长担心我明天回石门了,找不到我,所以只好连夜来找我。

李善长吩咐人给我沏好茶,看着我带来的马振宇等三人,始终没开口。

我意识到他肯定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目前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有意请马振宇他们三个回避。但因为是我带来的人,所以不好意思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这话。

我是立刻会意,便跟李府沏茶的人说,麻烦这位兄弟给我这三位兄弟先找个地方歇个脚。这三位兄弟也累了,待会儿,等我和李大人商谈完事情,再叫他们跟我回去。

李府的人很快就带着马振宇他们三个离开了。

这下,这会客厅中就只剩下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和我四个人了。

李善长到底深夜找我有什么事?

答案即将揭晓。

李善长也就不跟我绕弯子了,直接开口跟我说道:“胡老弟呀!这次真是有件事得找你帮忙,而且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的请你过来。”

听了这话,我想,反正不管是什么事儿,能帮咱必须得帮,咱们和李善长还是要建立长期合作协议的。

于是,我笑着道:“李兄,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胡某人能办得到,我一定是尽力而为。”

李善长顿了一下,说道:“我需要钱,我想找你借钱。”

听了这话,我一阵诧异,道:“借钱?你需要钱干什么?”

李善长便给我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朱元璋拿下应天之后,虽然是得了块肥地,但还是处于四面受敌的状态。

东有张士诚,南有元军,西有徐寿辉的天完zhèng quán,西北的扬州有张明鉴的长枪军,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巩固好这块根据地,朱元璋一方面令各大将领不断向应天周边扩展地盘,增加战略纵深;另一方面,朱元璋准备重修应天城。

按照朱元璋的规划,这新的应天城比旧城要大出一倍多。

新城保留原应天老城西面和南面的城墙,拆除东面和北面的城墙。将应天城向东和北扩展,东北角直抵蒋山{今钟山},四周的城墙绵延约五十余里。

当然修好了这五十余里应天城的外城墙,只算是一期工程完工了。

二期工程是在应天城内新建一座内城,作为吴国公府。

这吴国公府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座宫殿,类似于现在的北京故宫。

朱元璋原来和李善长商议着,准备这个工程明年开始进入前期准备工作,明年下半年,或者是后年年初开始动工建设。

可就在龙潭大捷之后,朱元璋告诉李善长,让他现在就开始着手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大致的规划草图,朱元璋都让人拟定好了。李善长的第一步任务就是按照规划图纸上的内容,把建新城需要的一些土地逐步收购进来。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近来应天的地价直往上窜呢,比起一年前都翻了一番还多,原来是李善长他们在偷偷地大量吃进。

李善长告诉我,就在今天下午,朱元璋突然召见他。让他迅速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过完年后立即动工。

李善长觉得这也太突然了。首先这还有好多地盘没有收购进来。另外,过完年就动工,资金调度也有困难。

但朱元璋不管这些,让李善长一定要想办法,加快工作进度。明年年底,所有的工程必须完工。

李善长仔细算了个账。这新城的面积约七万余亩,除去老城的面积接近三万亩,得增加四万余亩。

这四万余亩中,他们原本就控制的,加上新购进的地皮,已达到两万五千亩。

余下的差不多一万六千亩,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锥子山和沈大哥手中。

这一万六千亩土地中,良田约占了一半,就是八千亩;中田约三千亩,次田两千亩,另有林地三千亩。

以当前良田接近七两现银一亩、中田约五两一亩、次亩约三两一亩、林地约二两一亩的市价,光购进这些地皮,就得花费八万余两的现银。

另外,开工建设的话,各种物料、人工花费至少得十万两银子。

可现在李善长的手头只有现银约四万两,离十八万两的总投资,还有缺口十四万两。

预计明年上半年,会从其他地方调集四、五万两现银的资金过来,但还是有十万两现银的缺口。

今天下午,朱元璋给李善长下了死命令。李善长面对着这十万两的缺口,也是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只有连夜请我来商量这个事情,希望我能借十万两现银给他。

而且李善长当着胡惟庸、李存义的面,给我保证这十万两银子三年之内还清。并按实际使用时间,支付我百分之一的月息。

由于不是利滚利复利计息,月息百分之一,也就相当于年息百分之十二,这在当时的rong zi成本并不算高。

李善长说完这事儿,就等着我表态。我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反复盘算。

眼下,金大富那里还有约三万两现银,如果沈大哥的四万两本钱送过来了,也只能凑到七万两。咱锥子山,马上得在应天扩建联络点,也拿不出多的钱。

第二百八十五章 咱可不当雷锋

李善长要借十万两,我还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除非沈大哥那边还有多余的资金。

就刚才李善长算的这个账,有八万两是用来征地的。这一万六千亩地中,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手中。

如果以现在的市场价全部卖给李善长,虽然我们是赚了个翻番。但是,一旦这个新城建好,那城内的地价绝对还得向上翻番。

现在要是把这些地都卖给了李善长,那就亏大了。

我在心中思忖,假如这些地咱不卖给他,让他们建新城。如果是建城墙、建内城以及一些其他公共设施需要用到的地,咱就卖给他。

其余的地,咱留着。咱可不能眼看着李善长空手套白狼,用我们的钱买我们的地,然后他再转手出去,赚大钱。

咱不把地全部卖给他,他就不需要十八万两这么多,也就不用找我们借十万,金大富那里的七万两借给他就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样的话,我得立即给沈大哥去信,让他迅速把那四万两本金到位。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个见我许久不发话,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胡惟庸终于是没忍住,问道:“胡兄,你是不是觉得这月息一厘太低了?的确,这月息一厘是不算高,但眼下李大人的确是遇到了难题,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存义也在一旁起哄道:“就是,胡兄,你千万千万要帮这个忙,如果你嫌利息低,咱再加点儿?”

我看看胡惟庸,又看看李存义,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善长身上,见众人都是十分焦急地等着我表态。

我理了理思绪,告诉他们三人,我没有嫌这个利息低的意思,而是我们实在拿不出十万两现银啊。

我不说,他们三人也是知道的,咱锥子山为了稳定战后应天的市场,把这些年攒下的本钱都拿来买房买地了。沈大哥也被我动员来应天,下了十多万两的本钱。

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流动资金了。

三人听了我这话,觉得我说的也是实情。但他们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只盼望着我这根救命稻草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接着说道:“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刚才你们也说了,这一万六千亩地中,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手中。

除开你们修内城、修城墙以及一些公共设施的用地,其余的地,你就不用找我们买了。

以后,谁要在城内建个房什么的,就直接来找我们买。

如此一来,你们预算的那八万两购地款中,至少能省下六万多两。

就是那些需要购买用于建设的地,我们也可以先量好面积,按现在的市场价算好价钱。到时你们有钱还的时候,再按这个价钱算上一厘的月息就行了。

或者也可以只量好面积,还款的时候按即时的市价与当初确定的面积来折算价钱。”

李善长眼珠子转了几转,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看还是按现在的市价,先算好价钱。这个也算是我们借你们的钱,到时按百分之一的月息还给你们。”

我心中暗笑,这李善长真是个人精。这新城建好后,那地价肯定会翻番,肯定还是按年息百分之十二支付我们利息划算。

李善长接着说道:

“只是其余的地还是在你们手中,万一将来新城建好之后,我们还得修建一些其他的东西,还得找你们买。

那个时候的价钱肯定是更高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打个对折?”

我心中一惊。这哥们儿真是会算计,咱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花了大笔钱在应天投资,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倒好,等价钱涨起来了,让我们给你打对折,你当我们都是雷锋呀!

于是,我笑道:

“李兄,此言差矣!

这新城建好之后,是涨是跌谁也说不准。

而且咱们锥子山和沈家拿着大笔的钱到应天来,当时就是为了救你们的急。

说实话,我沈大哥在江浙与远洋商人做贸易,利润高着呢。也就是当时,我亲自去苏州请他出山,他才肯出钱到应天来投资。

如果到时价钱上去了,我们还是以较低的价格出手,我们也没办法给手下的兄弟们交待。

不过,李兄你放心,如果是你私人需要找我们买地,咱们一定是以最优惠的价格。

只不过如果是为了公事,咱还是按市场价的好。”

李善长见我如此说,心中也明白他这个要求的确是过分了一些。

李善长又思索了片刻,说道:“只是这地你们不卖,也只是帮我减少了约五、六万两的缺口,你看是不是还是想点办法,帮我们筹集点资金?”

虽然金大富这里还有三万两,但我还是得吊吊他们的胃口。不然这几个家伙得寸进尺,就不好办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真是难呀!”

李善长还没说话,李存义就抢着道:“胡兄,你一定要帮帮忙呀!你要是不帮我大哥,我大哥这次真是没办法了呀!”

我又看看他们三人,又假装是作了番复杂的心理斗争,然后咬咬牙道:“那好吧,我明天派人去苏州找沈大哥,让他无论如何调集五万两银子过来。这下总行了吧?”

李善长听了这话,脸上立即放出了光华,他还没来得及感谢我。

胡惟庸又说道:“明年不光是要建这新城,估计各地战事也不会少,资金还是十分吃紧。胡兄,你最好跟沈大哥说,尽量多调集些资金过来,咱们这边用得着。”

李善长、李存义也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多调集点资金过来。”

我说什么来着,这几个人就是得寸进尺吧。幸亏我留了一手,没有说借七万两给他们。

什么叫多调集些资金过来,他们这边用得着。沈大哥的钱又不是专门给他们预备的,全部都以百分之十二的低利率借给他们,我们喝西北风呀!

于是,我假装十分为难地道:

“说实话,让沈大哥调集五万两过来,我都得厚着脸皮去跟他说。

毕竟沈大哥在应天已投入了十多万两了,眼下也没获得什么利润。

要不这样吧,我尽量去跟沈大哥争取,反正五万两我今天是打下了包票。

其余的能借来多少,算多少。你们看行不行?”

李善长问道:“这钱什么时候能到位?”

我假装在嘴里念叨着:

“从这里派人去苏州送信,再调集资金从苏州运送过来,加上咱们和苏州的张士诚正开打呢,这路上说不定就有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另外,这五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一天两天就能凑齐。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过完年,我让沈大哥先期调集三万两过来。

余下的钱能多调集就多调集。实在不行,至少也是两万两兜底,保证在明年三月底之前到位。”

李善长他们三个见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夜已深了,事情也谈妥了,我也就起身告辞了。

李善长他们三个直到把我送出门外,才返回。我则在马振宇和另外两个伙计的陪同下回了联络点。

联络点的灯亮着,郑有功竟然就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听见我们回来了,他立即起身,问道:“胡大哥,你们总算回来啦!早点歇着吧!我也去睡了,哈——”

郑有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准备回屋子睡觉。

我跟他打趣道:“你不在床上陪媳妇儿睡觉,跑到椅子上坐着打盹儿,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晚上媳妇儿不让进门呀?”

郑有功边打哈欠边解释道:

“胡大哥,你倒说得轻巧。这李善长是个人精,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深更半夜来请你,必定是大事儿。

你们没安全回来,我就算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呀。”

我一听这话,觉得他说得也在理。他郑有功是应天联络点的负责人,我要是在这里出了点儿什么事。他怎么跟刘大哥、常二哥,还有他们的三当家、我的宝贝儿老婆思淑交待。

想起思淑,这回石门的日子至少又得推迟一天了。明天肯定是不能出发了。

我得先跟金大富、陈元贵他们把今晚的事说说。另外得让金大富派人去苏州找沈大哥,让他赶紧把余下的四万资本金给调集过来。

争取用明天一天的时间,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吧。

回房前,我给几个伙计交待,明天我可能起得晚点儿。早上陈定邦和贾海通来了,告诉他们明天先不走了。让他们去金大富那里,告诉金大富他们,明天大家都不要出门,我有要事跟他们相商。

第二天,是腊月初三。我起得很晚,太阳都老高了。

我匆匆洗了把脸。郑有功手下的伙计告诉我,一大早陈定邦和贾海通过来了,他们也按照我昨天的交待给他们两个讲了,他们两个便去了沈大哥的宅子。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出门,直奔沈宅。

到了沈大哥的宅子,果然金大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都在。

第二百八十六章 贿赂的艺术

众人也明白,我今天突然宣布推迟回石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大家都坐定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直接把昨晚李善长深夜相请,先是找我们借十万两现银用于应天新城建设,以及我跟他谈的土地买卖事宜,以及最后答应至少借五万两现银给他们的前前后后都讲给大家听了。

众人听了此事的第一反应也是跟我一样,恍然大悟呀!

原来近十多天,地价疯狂上涨,就是李善长他们捣的鬼。

众人对我这个尽量现在不卖地给李善长他们的方针,也是十分赞同。这新城修好之后,咱城内的那些地就值大钱了。

最后说到这至少借五万两给李善长的事上。我告诉金大富,让他立即派人回苏州一趟,我和他都分别给沈大哥修书一封,让沈大哥尽快将其余四万两资本金调集过来。

咱手头现有三万两。过完年后,金大富和陈元贵一起去找李善长,就说是先期的三万两资金刚到位,就给他送来了。

同时,我叮嘱他们,借钱给李善长时,一定要履行好相关手续。对于朱元璋和李善长这些人,我们得随时作好最坏的准备。

这个事情说妥之后,我和金大富立即给沈大哥写信。就这边的大致情况在书信中言明了,意思就是让沈大哥尽快调集四万两现银过来。另外,也让他放心,应天这边的投资马上就要见效果了。

之所以我和金大富分别给沈大哥都写信,就是因为此事实在太过重要。一来可以引起沈大哥的高度重视,二来也可以让沈大哥从不同的方面印证这个事情。

书信写好之后,我们立即用火漆封了口。金大富立即安排了两个精明的小伙计一起回苏州去送信。当然,临行之前,少不得有许多交待。

等把这一系列事情处理好,都快到午时了。我让金大富准备点饭菜,中午大家就在这里吃饭。

咱刚才只算是完成了今天的第一个议题。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讨论。

金大富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又坐下来继续开会。

第二个议题,我想让金大富、陈元贵他们几个,下一步先去朱元璋准备扩建新城的地盘上好好勘察一番。

哪些地预计会被先期征用,就要估算好面积,确定好田产的等级,到时候跟李善长的人谈价钱,心里就有个底。

不然,现在不做好这些前期工作,明明咱是一块良田,李善长的人非说是一块中田,咱又无法即时拿出相应的证据,那就十分被动了。

还有哪些地预计不会征用,咱们可以留在手中,就要坚决留在手中。

同时,也要跟那些预计会卖给李善长的地一样,做好相应的工作。即时现在不卖,将来早晚有一天也得卖。现在先把这些基础工作做好,将来就能省不少事儿。

另外,还有哪些地属于李善长可征可不征的范围,这个同样要做好相应的测算工作。遇到李善长的人来征地时,要跟他们据理力争,这些地要尽量少卖给他们。

必要的时候,咱可以贿赂一下李善长手下这些具体办事儿的人。贿赂款用了多少银子记好账,从咱的工作经费中报销。

总之,这一切工作的中心思想就是,现在能不卖给李善长的地,尽量不卖给他,因为将来这地要升值是肯定的。

现在要卖给李善长的地,一定要把价钱算高一些。

我再三强调,可以采取贿赂的手段。反正那些具体办事的人把这块地定为良田或定为中田,他们都是有自由裁量权的。

如果把中田定为良田,多出的钱不会让他们自己掏一分;把良田定为中田,少出的钱也不会奖一分给他们。

就我说到这贿赂手段的时候,陈元贵他们一帮人都在下面偷笑。

我开玩笑道:“你们几个小子在笑什么?是不是在这方面你们挺有经验的?说出来分享一下,让大家取取经。”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直接都是乐了。

陈元贵他们赶紧分辩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觉得我这个主意出得太损了。

我取笑陈元贵道,我这个主意能损得过当初你建议先大量抛售应天房地产,把市场给打下去后,咱再大量吃进的主意吗?

这下,大家都是打起了哈哈。

大家正开心着,饭菜已端上桌子了。我们赶紧上了桌子,边吃边聊着如何贿赂李善长手下人的事情。

罗仁就坐在我旁边,一边吃他一边问道:“胡大哥,你说我们要是碰上个正直的主儿,我们送钱他不要,你说这怎么办?”

我笑笑,看看众人,道:“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说了起来。

有的说估计是嫌钱少,多送点就行;

有的说估计是假装正经,你给他家里人送去就行;

有的说估计是胆子小不敢收,得先跟他吃吃饭,交个朋友,大家熟了以后,他就会收……

我说道:“假如是个读书人出生,从小就接受孔孟之道的教化,是真不愿意收这钱,那怎么办?”

我这下就把大家给问住了,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的确这古代的读书人可不是现代的所谓搞学术的人能比的,有些人就是宁愿贫穷一辈子,也不为五斗米折腰。

遇上这种“铜豌豆”似的人,光想用钱贿赂他是不可能的。

众人想了半天,直到饭吃完了,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金大富索性问我道:“胡大哥,你给说说,如果真是要遇上了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遇上这种人我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拿下他。只是有一些方法可供你们参考。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有些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尽最大努力而已。实在不能成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般这种读书人,都好清高。他们天生视钱财为不干净的东西,你给他送钱,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果真想攻破这种人,不妨从两个方面入手,如果这两个方面都不成,你们就放弃吧!

这第一个方面,就是观察他平时的生活喜好。

比如有的人喜爱书法字画,你就想办法给他弄点名家的真迹;

有的人爱古玩,你就想办法给他弄点这方面的好货;

有的人爱弹琴,有的人爱下棋……

总之就是要投其所好。小火炖鱼,慢慢地拉拢他们。

不过这种事儿搞起来,太费劲,浪费精力,如果不是特别关键的人物,就放弃算了。

这第二个方面,就有点邪乎了。

这男人嘛,普遍说来,不外乎两个爱好。一是财,二是色。

对于那些不爱财的人,咱是不是可以从“色”字上做点文章呢?

先拉他们去吃吃饭、喝喝酒,叫几个姑娘陪陪酒,唱个曲儿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嘛!

实在不行,还可以给他做个局,搞个仙人跳什么的。总之,就是要挖个陷阱让他们跳进来。

大家记住,单单从贿赂的角度的讲,sè you的威力比起财诱更大更持久。

因为好些人有了钱之后,就会不在乎钱了。你想继续拉拢腐蚀他,那得成倍地花大钱。

但sè you却更有持久力,而且对方一旦掉进这个陷阱,想自拔都困难。很多人得考虑自己的家庭因素,考虑自己的面子问题,不得不接受为我们所制的现实。

我这番言辞说完,众人都是立即叫绝。他们哪里知道,几百年之后,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在当时,这都是经典的论述,甚至可以称之为“贿赂的艺术”。

吃完饭,我们接着讨论那些可能被征用土地的收租问题。

我让他们赶紧摸底。过完年,陈定邦和贾海通也来帮忙。如果人手还是不够,找郑有功要人。

对于那些预计要被征用的,春播之后可以暂时不收租金。但是我们能够确定还会留在自己手上的田产,一定要及时收租。

我还叮嘱金大富和陈元贵,征了多少地,得了多少补偿,城内还剩下多少地,城外还剩下多少地,都要搞得清清楚楚,账上要记得明明白白。

这下,陈元贵的任务就比金大富的重多了。因为他不光要管我和沈大哥合伙的产业,还要管锥子山的产业。

我嘱咐罗仁,一定要全力支持配合陈元贵的工作。

直讨论到申时时分,这些事情才算基本上都议定了。昨天也睡得晚,今天从起床就一直开始开会研究这事儿,还真是挺累的。

不过我的心里却是格外轻松,毕竟这事情算是交待清楚了。明天一早,可以出发回石门了。

我告诉陈定邦、贾海通两个,明天一早去联络点找我,我们出发去石门。

大家又闲聊了一阵,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

因为今天确实累了,明天我们又得回石门。因此,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吃完饭,我就回联络点了。

腊月初四一大早,我和陈定邦、贾海通终于是踏上了回石门的征程。

第二百八十七章 霏儿有喜了

还好这一路顺利,加上我也是归心似箭,腊月十四日,我们就赶到了石门。

我一回来,霏儿、思淑他们自然都是高兴。

思淑抱着四个月大的小季牦递给我,可这孩子认生,立即就哭了起来。

思淑赶紧抱回小季牦,说道:“相公,你这次回来了可得多抱抱季牦,你看他都不认你了。”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

笑过了一阵,思淑还神神秘秘地对我说:“相公,还有件大喜事,我们一直没给你去信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话可把我说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看思淑,她只是朝我笑,什么都不说。

我再看看霏儿,她倒是扭扭捏捏地也不开口。

我又看看兰儿她们三个,她们也是掩口直笑。

这就奇怪了,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便问道:“什么大喜事呀?我真是猜不出来,你们快告诉我。”

杏儿正准备开口,兰儿阻止了她,说道:“不能告诉胡大哥,必须让他自己猜。”

我看了看兰儿,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死丫头,有什么事就说嘛。还猜,我怎么猜得着啊!”

思淑也在一旁帮腔道:“兰儿妹妹说得对,就得相公自己猜。猜不出来,今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嘿嘿!”

唉,这几个小丫头,真拿她们没办法。

这有什么大喜事呢?

我又看看霏儿、思淑、兰儿、桃儿、杏儿五个人。除了霏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几个都是笑嘻嘻的,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架势。

难着这事儿与霏儿有关?

于是,我问道:“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呀?”

这次杏儿使坏道:“不行,不行,就得自己猜。哈哈!”

既然她们不愿意给提示,我只好自己去问。

我问道:“这事儿是不是和霏儿有关呀?”

说完,我看看霏儿,她的脸就更红了。

还好这次思淑没继续卖关子了,她答道:“嗯,对!对!对!这事儿的确跟霏儿姐姐有关。”

我反复琢磨,这事儿跟霏儿有关,跟我也有关。一说起来,霏儿脸就红了,显得十分不好意思。难道是霏儿也怀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那真是大喜事了。

于是,我又问道:“是不是霏儿有喜了呀?”

这下思淑她们几个就笑着起了哄,说我还算聪明。

我赶紧来到霏儿旁边,问她几个月了。

霏儿红着脸道:“都三个多月了。”

我一想,这很对呀!我是十月份才离开的石门,看样子那段时间,思淑天天让我去陪霏儿,还是效果明显嘛!

想起又要当爸爸了,我心中也是高兴。

看看霏儿那张俊俏的小红脸,真是可爱,我也不顾这么多,凑过去就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这下,霏儿嗔怒道:“相公,你干什么呀!大天白日的,你躁不躁呀!”

我这动作一做出来,兰儿她们三个立即是炸开了锅,霏儿就更加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朱升老爷子和曹氏见我们回来了,早就开始预备饭菜了。

我让陈定邦和贾海通先安顿一下,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回应天。

按照我们来时的速度,他们在腊月二十五日左右就能赶回应天。陪老婆过年那是没问题了。

我又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番。现在霏儿怀孕三个多月了,就是说预产期应该在明年六月份。

现在让霏儿她们搬去应天,恐怕是不合适,朱升老爷子肯定也不会答应。

也就是说,明年最迟五月底,我还得回石门。

如果四月份才去应天的话,那几乎干不成什么事情。因此得早点去应天,这样才能确保在五月底之前赶回来。

明年常二哥组建的天狼特战队,估计上半年就得开班了。我亲口说了要当识图用图教头的,这可不能食言。

如果明年三月份就能开班的话,我就把罗仁也带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

我教那些特战队员个把月,空余时间,我多教教罗仁。我如果回石门的话,就让罗仁接替我当这个教头。

以罗仁的这股聪明劲儿,个把月的时间学会识图用图,那是绰绰有余了。

如此一来,陈定邦这次回应天之后,得让他立即给常二哥和杜黑子送信。争取明年的天狼特战队能在三月份进驻到韭菜山,让他们两个方面都分头抓紧时间准备。

想到这里,我就分别给常二哥和杜黑子写了封信,告知他们霏儿怀孕了,我明年五月底之前得赶回石门,所以这天狼特战队的事情就得比原计划稍稍提前一些了。

不过,这应该都不是什么问题。

过完年,杜黑子在韭菜山修建训练基地顶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就是安排人手进行后勤保障等相关工作。

至于常二哥这边,无非就是要抓紧时间挑选素质高一点的人员,做好摸底、谈话等工作。

我把这两封信交给陈定邦,让他回应天后,去趟常二哥的镇江军营,把给常二哥的信即时送到。

另外给杜黑子的信,就交给郑有功,让他安排人即时送给杜黑子。

同时,我还告诉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明年二月初,他们就派两个人来接我。我打算二月中旬从石门出发,二月下旬就赶到应天,处理一些相关的事情。

刚把这些事情交待完,朱同就来叫吃饭。晚宴也是十分丰盛,因为我回来了,显得也是格外热闹。

朱老爷子因为霏儿怀孕的事,也是格外高兴。跟我喝了是一杯又一杯,天南海北的,跟我是侃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曹氏非拉着他回房休息,那晚不知还得跟他老人家扯到什么时候。

朱升老爷子回去了,大家都散了,我立即去了霏儿屋子里。

霏儿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我把霏儿揽在怀里,问道:“还好吗?吐得厉不厉害?”

霏儿把头埋在我怀里,道:“还好。你在外面还好吧……”

如此跟霏儿缠绵了约半个时辰,霏儿说:“你还是去思淑妹妹那里睡吧,现在我都有孕在身了,身体也不是很方便。”

我看天色已很晚了,便说:“今天还是睡这里吧。现在太晚了,我去就把小季牦吵醒了。你放心,我晚上睡觉老实得很,绝对不会有非分的举动的。”

霏儿扑哧一笑说道:“你少来。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行为不检点,谁还能指望你晚上老实本分的。”

我立即向霏儿保证,今晚一定老实本分,再怎么也得为孩子着想。说起孩子,霏儿脸上就显出了即将为人母的甜蜜。

她轻声问我:“你觉得咱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儿?”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儿子已经有了,这个应该是女儿。”

霏儿有点不高兴地道:“你难道不想我给你生个儿子吗?”

我笑道:“怎么不希望?只是刚生了小季牦,这第二个,我希望是个女儿。下一个,你再给我生儿子嘛!这样儿子、女儿都有了,多好!”

霏儿“呸”了一声道:“谁还给你生下一个呀?”

说完自己也掩口笑了。

我和霏儿一边谈论着肚子里孩子的事情,一边就洗漱上床了。

整个晚上我都是把霏儿抱在怀里,但没有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举动。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送陈定邦、贾海通上了路。然后,就是去陪陪小季牦。

渐渐地,小季牦也要我抱了。思淑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马上也要过年了,朱升老爷子也给那些求学的人放了假,他也没什么事了。

这准备过年的相关事宜,都是曹氏在一手操办。好在朱异、朱同都大了,好多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在具体办。

朱老爷子一闲下来,就是天天找我天南海北地扯。没办法,一般人跟她说不到一起去。

这天晚上,我就按照霏儿的意思,宿在思淑那里了。

思淑还埋怨我,说霏儿怀了孕,我应该多陪陪她。

我只好告诉她,霏儿对我不放心,怕我晚上有什么不轨行为,对孩子不好。

思淑笑道,霏儿姐姐说得倒是实情。

我见小季牦早就睡着了,就揽着思淑笑道:“霏儿说得什么是实情呀?”

思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问我呀?”

我笑道:“昨天晚上,我住在霏儿那里,真是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可把我是憋坏了,我的小宝贝儿,快来让老公亲亲。”

说完我就翻身压到了思淑身上,思淑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就顺从了……{此处略去六千九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好不快活。白天陪着霏儿和思淑,偶尔跟朱老爷子谈天说地,时不时又抱着小季牦到处逛逛。

转眼间,就过年了。

这日与朱老爷子闲聊,他跟我提起一件事。

朱老爷子说,偰兰儿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当初她父亲偰玉立也是因为出于对他的信任,就把兰儿托付给了他,并让朱老爷子替兰儿筹谋这终身大事。

按当时的风俗,女子十八岁就该出嫁了,要是二十岁还没嫁出去,那就算是老姑娘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朱老爷子的心病

要说朱老爷子对兰儿这事儿也挺上心,在自己的求学弟子中给兰儿物色了好几个品行端正的小青年。

可兰儿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上心。朱老爷子让她偷偷去瞄一下对方,她老是推脱。

最后实在推脱不过的,她也是马马虎虎看一下。然后就三个字“不满意!”

问她为什么不满意,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满意。

起初朱老爷子还担心兰儿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对这种事情不好在长辈面前随便表态。

为了这事儿,朱老爷子还专门找霏儿谈过,让霏儿去跟兰儿谈。毕竟霏儿和兰儿同为女子,有些话就好开口一些。

可霏儿问了兰儿几次,也是没有什么结果。

眼看着兰儿一天一天长大,这也成了朱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了。

就朱老爷子说得这个情况,还真是个问题。

这再晃荡个两年,兰儿都成老姑娘了。真要是那样,朱老爷子肯定会觉得愧对偰玉立,甚至一辈子不得心安。

见朱老爷子提起这事儿,我便说道,过两天我让霏儿和思淑都去找兰儿谈谈。实在不行先找桃儿和杏儿谈,让桃儿杏儿跟兰儿谈。

毕竟她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更深厚一些。反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弄清兰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她的择偶标准到底是什么。下一步,我们才好作出应对。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说,也算是稍稍心安。

当晚,我就跟霏儿谈起了这事。霏儿也觉得奇怪,按说他父亲给兰儿物色的几个对象,霏儿也看到过。照霏儿所说,那几个青年学子,还是十分不错的。

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兰儿一个都看不上,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

当年,霏儿她们一家从池州逃到石门的时候,朱异、朱同兄弟都已是与别家女子有过婚约的。

后来,池州被徐寿辉占领,朱老爷子的那些死对头,也都是死的死、逃的逃。

朱异、朱同兄弟也是先后回池州迎娶新娘成婚了。

不然,要是朱老爷子替儿子向兰儿求婚,估计这事儿还能成。可惜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又去思淑那里。因为按照霏儿的指示,她怀孕期间,我只能住思淑这里。

思淑表示,这事儿她也听霏儿说起过。因为自己一天到晚忙着带小季牦,也就没怎么过多关注。

说起这小季牦,我就有了些想法,本来给思淑请了月嫂赵大妈。

上个月,思淑她们都觉得季牦一天比一天大了,而且还有兰儿她们三个帮着带,就打发赵大妈回去了。

我的想法是,还是让赵大妈来帮着带孩子,每个月才一两银子,咱们完全负担得起。

另外,也让赵大妈一家有了这个挣钱的机会,其实她们也高兴。

如此一来,思淑就可以解放出来了。以后如果我去哪里,思淑也可以陪着。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思淑还是有点犹豫。

我说还是尊重她的意见。愿不愿意跟着我到处跑是一回事,但我还是强烈建议请赵大妈回来,反正霏儿明年也得生了。

我又跟思淑讲了咱锥子山的那个薪酬分配改革制度,过完年,马上就要施行了。

也就是说,从明年开始,每个月,我的薪酬十两现银、思淑的薪酬十两现银,就连霏儿和小季牦也能作为家属享受每月每人五两现银的待遇。

等明年霏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每月又可得到五两现银。这支付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保姆钱,能算个什么事儿。

思淑听我这么说,也表示同意。说过完正月十五,就让曹氏去把赵大妈给请回来。

接下来,我又跟思淑说起了搬到应天去住的事情。

思淑也表示,这事儿还得等霏儿生下孩子之后再说。现在她住在石门,有父母在身边,也挺好的。突然一下子让她离开父母,怕她不适应。

扯了半天,越扯越远了。我们又说回了兰儿的话题。

思淑表示,她先抽个时间去跟兰儿谈谈,去探探她的口风。

如果没什么效果,再跟桃儿和杏儿谈,让桃儿和杏儿去探兰儿的口风。

我也觉得思淑这个方案算是最好的了。这种事儿急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兰儿她们三个过来逗小季牦玩儿,思淑便支走了桃儿和杏儿两个。

思淑一开始就跟兰儿扯起了家长,扯着扯着,思淑就把这话题引到了兰儿身上。

思淑对兰儿说

“兰儿妹妹,你我情同姐妹,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这今年你也满十八岁了,按说也该找个婆家了。

朱老爷子收你为干女儿,也是受你父亲所托。他老人家给你也物色了不少品学兼优的青年才俊,可听说你一个都看不上眼。

妹妹啊,咱们女子都盼着能嫁给好人家。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

可是如果老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想想,越拖下去,你年龄越大,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就是越来越难了。”

兰儿见思淑说到了这个话题上,心中也是不大高兴,只说道

“思淑姐姐,我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但如果让我嫁给一个自己不中意的男人,我会觉得一辈子更痛苦。

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嫁。

算了,咱也不多说了,我回去帮干爹整理资料去了。

这过了正月十五,干爹又得开始讲学了。”

说完,兰儿就径直走了。

思淑本想再劝劝她,可没有机会了。

思淑见没办法劝得动兰儿,只好找机会,让桃儿和杏儿去探她的口风了。

好在没多大一会儿,桃儿和杏儿就过来了。

于是,思淑将这事儿又给桃儿和杏儿说了一遍。告诉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与兰儿年龄相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可这兰儿究竟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得让她们两个去探探口风。

兰儿年龄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就成大姑娘了。

本来思淑以为桃儿和杏儿听了她这话,会积极地去帮着劝兰儿的。

可这两个丫头依依呀呀的,似乎是欲言又止。

思淑反复追问,可这两个丫头就是不说。思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正好,这时霏儿也过来看小季牦。听思淑与桃儿、杏儿正在谈起这事儿。

霏儿听了会儿,也听出来桃儿和杏儿对这事儿有所隐瞒。

霏儿便插嘴道

“你们两个虽然名义是兰儿的丫头,但不管是你们以前在偰家,还是现在在我们朱家,从来就没人拿你们丫头看。

我们都是拿你们两个跟兰儿一样,当成我们的姐妹看。你们有什么话,不要藏着掖着的,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出来。

这可是关系到兰儿一生的幸福。

如果你们还拿兰儿当姐妹,拿我和思淑两个当姐姐看的话,你们现在就告诉我们,兰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霏儿说到这里,思淑也在一旁帮腔。总之,就是告诉桃儿和杏儿两个,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能再有所隐瞒了。

桃儿和杏儿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开口。

霏儿和思淑就更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了,于是二人又继续追问。

最终,桃儿和杏儿觉得这事儿是藏不住了,便开口实情相告了。

原来,这一切还得从我们的两趟泉州之行说起。

我们第一次去泉州,偰家被围。我们受偰玉立老爷子所托,救出兰儿和桃儿、杏儿。

本来打算把她们三个送到单州的偰逊那里。但我们赶到单州后,十分不凑巧,偰哲笃大人病故,偰逊回老家奔丧去了。

于是,我们只好带着兰儿她们三个先回锥子山,后又来到石门,把他们先安顿在石门的朱家。

我带着几个人二次去泉州,目的就是去看看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告知他我们没有完成他交给的任务,看他对偰兰儿下一步是怎么安排的。

这第二次入泉州的时候,偰玉立老爷子就已被关入了大牢。

虽然有不少过去的同僚维护,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要想出得牢笼,恢复自由身,已是相当困难了。

偰逊不知所踪,把兰儿她们三个安置回老家的哥哥偰列图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偰玉立老爷子想来想去,只好把这件事拜托给与他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的朱升老爷子。

在狱中,偰玉立老爷子给朱老爷子和偰兰儿各写了一封信。这信还是由我们带回石门,分别交给二人的。

因为我们都没看过这信的内容,也不知道里面说些什么。

但桃儿和杏儿说,偰玉立老爷子在给偰兰儿的信中提到,让她拜朱升老爷子为干爹,终身大事,就由干爹为她作主。

如果天有不测风云,朱老爷子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偰玉立老爷子让偰兰儿一切就听从我的安排。

在信中,偰玉立老爷子还提到,如果兰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就让她嫁给我。

正是因为信中提到了这句话,所以兰儿对朱老爷子给她物色的人选是一个都不愿意搭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此时的兰儿与当年的霏儿和思淑想法一样,也是认定今生非我不嫁。

霏儿和思淑从桃儿、杏儿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

霏儿立即让桃儿来找我。当时,我正与朱老爷子又在神侃。

见桃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叫我,我和朱老爷子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桃儿见朱老爷子也在场,只说没什么事,就是霏儿和思淑叫我回去商量事情。

朱老爷子见是霏儿和思淑找我,也就没当回什么事。于是,我就跟着桃儿往思淑那里赶。

一进门,霏儿和思淑就对我板着脸。

我一脸懵逼,心想,我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就得罪了我的两个宝贝儿老婆呢?

于是,我嬉皮笑脸地问道:“二位夫人,这是怎么啦?这大白天的你们都想我啦?我正陪岳父大人说话呢。”

思淑先开了口,说道:“相公,你严肃点儿,别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

霏儿也插嘴道:“就是,就是,严肃点儿。我来问你,你到底对兰儿做过什么事?你老实交待,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和思淑妹妹这辈子都不跟你过了。”

我一听,心中大惊。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还扯到兰儿身上去了?

我立即说道:“二位夫人息怒,有什么话咱好好商量。我和兰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啊,怎么叫我对兰儿做过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误会了吧?”

思淑死死盯着我道:“真的?你真的没对兰儿妹妹做过什么?有的话,你还是赶紧坦白吧。不然,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我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千真万确的,我跟兰儿是什么事都没有?我说二位夫人,你们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怎么扯到我跟兰儿身上了?”

霏儿和思淑互相看看,又看看我,似乎确定我没有说谎,便对桃儿和杏儿说:“你们两个把这事情的始末给咱家相公说说。”

于是,桃儿和杏儿便把兰儿对我心有所属的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听了桃儿和杏儿这话,我也是心中一惊。

记得我第二次去泉州在狱中与偰玉立老爷子会面的时候,偰玉立老爷子也当面给我说过这个话。说是如果我岳父朱老爷子有什么不测,就让我娶了兰儿。

当时我知道朱老爷子还得活很多年,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就随便搪塞了偰老爷子几句。

没想到这偰玉立老爷子竟然在给女儿的信中也提到这事儿。

那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如果这兰儿非认定此生非我不嫁,那霏儿和思淑怎么办?

她们两个要是对我有什么看法,那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虽然我当时已是心乱如麻,但我还是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现在我已不是以前那个一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的毛头小伙子,我现在已为人父。同时,霏儿肚子里也怀着我的孩子。

我不能自乱阵脚,霏儿和思淑都是讲道理的人,这事儿一定能跟她们说清楚。

于是,我让霏儿和思淑都坐下,让桃儿和杏儿也在一边坐下。我不断地安慰霏儿和思淑,咱们先冷静。

利用让大家坐下,并保持冷静的这个机会,我理了理思绪。

对于此事,我在霏儿和思淑面前,必须有个明确而坚决的态度。我必须让她们两个明白,她们两个才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于是,我开口说道:

“霏儿、思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跟兰儿之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事儿你们可以问问桃儿、杏儿,她们两个几乎天天与兰儿在一起,如果我跟兰儿有什么事,她们两个一定知道。

另外,我胡硕可以对天起誓,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们两个,如若违背誓言,我天打——”

我这“五雷轰”三个字还没出口,思淑就喝止了我。

她大声道:

“相公,你不要发毒誓。

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潇洒自如的单身男子。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你的另一个孩子也即将出世,你现在也是我和霏儿姐姐两个女人一生的依托。

不要随便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紧接着,思淑扭过头对桃儿和杏儿说道:“桃儿、杏儿,你们两个自从离开泉州来到锥子山,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单州,后来又到石门。到了朱家,霏儿姐姐对你们也不薄。你们两个说实话,我们相公跟兰儿妹妹是不是清白的?”

此时,不光思淑紧盯着桃儿、杏儿两个,连我和霏儿也是紧盯着她们两个丫头。

桃儿、杏儿此时也清楚,她们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这关系到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及两个孩子后半生的幸福。

桃儿和杏儿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胡大哥和咱家小姐是清白的。”

听了这话,我也心中是松了一大口气。

桃儿接着补充道:

“咱家小姐就是看到咱家老爷在狱中给她写的信上,提到如果朱老爷没给她找到合适的意中人,就让让嫁给胡大哥。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你们也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比得上胡大哥的。

就朱老爷介绍的那些青年才俊,比起一般男子,确实算是突出的。但与胡大哥比起来,又有哪个能比得上他?

别的不说,朱老爷子一肚子学问,可他除了与胡大哥有说不完的话,还和几个人能在一起畅谈人生的?

说了不怕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笑话,我和杏儿两个也就是丫头的命,但凡我们两个要是出生高贵一点儿,我们也想嫁给胡大哥。”

本来桃儿刚开始说得话还挺不错的,可这说着说着,就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立即制止道:“桃儿,你瞎说些什么呢?你还嫌这事情不够乱呀!”

我这话刚出口,霏儿制止了我,说道:

“桃儿、杏儿,我相信你们两个说的话。

相公,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

可眼下这事怎么办呢?

如果兰儿妹妹非得此生认定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思淑也面带愁容地道:

“是呀!关键是这事儿还耽误不起,拖不得。

要是一般事儿,往后面拖一拖,说不定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事情就有了转机。

可这事儿一拖,万一兰儿还是认定了相公,那样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

特别是兰儿妹妹,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值青春年华。

要是为这事儿拖上几年,她这大好的青春就被耽误了。”

还是霏儿有主见,她表情坚定地说道:

“相公,思淑妹妹,还有桃儿、杏儿,我有个想法。

待会儿,我们把兰儿妹妹叫过来。

既然这事情我们也是知道了,咱们今天就不妨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对兰儿还是好言相劝。

你们看怎么样?”

桃儿说道:“要是咱家小姐不听劝,非得要嫁给胡大哥,那怎么办呢?”

这下,我跟霏儿、思淑都陷入了沉默。

对呀!如果真如桃儿所说,那今天这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了呀!

霏儿抓紧思淑的手坚定地说道:“思淑妹妹,如果兰儿妹妹真是下定了决心也要嫁给相公,那我们两个就认她这个妹妹,行不行?”

此话听得我是心惊胆跳的。按霏儿这话的意思,如果兰儿非我嫁给我,她们就让我把兰儿给娶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若真是如此,那我真是艳福不浅了。但这真是就是男人天天向往的美好生活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她们能够和和睦睦倒还好;如果将来发生嫌隙,那我夹在中间就有得受了。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霏儿让桃儿和杏儿两个去叫兰儿过来。

我立即制止了她们两个,我说道:

“她们两个不能去。就眼下来说,还是思淑去吧!

我先声明,我没有半点怀疑桃儿和杏儿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是避一避嫌的好。

她们两个与兰儿是从小长大的,刚才霏儿的态度也很明确了。

她们两个去叫兰儿,就存在着将霏儿的态度事先告知兰儿的可能。

虽然我相信桃儿和杏儿不会这么做,但毕竟她们两个不去,就不可能存在这些嫌疑。”

说完这话,我看了看霏儿和思淑。

见她们都是微微点头,我便继续说道:

“既然她们两个不能去,那么,我就更不能去。

这下就只剩下霏儿和思淑了。霏儿有孕在身,还是少劳累。因此,就只好劳累思淑了。”

我这话说完,思淑倒是笑了。她问道:“相公,你说你也不能去,这是为什么呀?”

我知道思淑是故意要取笑我,便说道:

“我的小宝贝儿,你就别寻我的开心了。

这我要是去请,万一待会儿兰儿跟你们说的一样,是铁了心不嫁给别人。

你和霏儿不怀疑是我想娶兰儿,故意泄露了你们对此事的态度呀!”

霏儿扑哧笑道:

“相公,你就别跟我们装了。

有可能是你忌惮于我和思淑所以不敢,但你内心中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喜欢兰儿吗?”

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男神?

霏儿话还未说完,思淑就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我要是个男子,都想娶兰儿这等漂亮的女子为妻。我就不相信有几个男人见了兰儿妹妹这么漂亮的人物还能不动心的。”

霏儿和思淑这一唱一和的,把桃儿和杏儿也是逗得直乐。

她们几个这么一笑,搞得我是更加得混身不自在。

我心想,正如霏儿和思淑所说,兰儿算得上是波斯人与汉人的混血儿,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看到她,真的有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以前都是深深地被压在了心底。而现在因为这件事情,因为霏儿和思淑的一番话,让我的这种感觉若隐若现。

我也顾不得跟她们扯这么多了,赶紧催促思淑道:“淑儿,你就别瞎扯了,赶紧去叫兰儿来才是正事。”

思淑白了我一眼道:“知道啦!这就去给你叫!”

说完就去寻兰儿了。留下霏儿与桃儿、杏儿在原地咯咯直笑,反倒是把我给搞得个大无趣。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思淑和兰儿就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因为这事儿搞得我现在也成了当事人,我一时愣着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霏儿表现得很沉稳,她先是招呼兰儿坐下。

等大家都坐好了,霏儿才开口说道:

“兰儿妹妹,我们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你也别不爱听,毕竟我和思淑妹妹是真拿你当妹妹看。

我们就问你,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你给我们交个底,我和思淑妹妹,还有父亲一定帮你如愿。”

兰儿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我明白你们打心眼里是为了我好。

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嫁人,你们就别在这件事情上刨根问底了,行不行?

一切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霏儿和思淑见兰儿就是不愿意吐露心声,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二人便看着我,这下搞得我是更不自在了。

霏儿咧起嘴角,对我一个坏笑。然后继续说道:“兰儿妹妹,今天我和思淑妹妹都在,桃儿、杏儿和咱家相公也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喜欢咱家相公?”

霏儿这话一出口,兰儿的脸上突然变色了,她随即扭头去看桃儿和杏儿。

桃儿嘴快,争辩道:

“小姐,这不是我跟杏儿说的,是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逼着我们说的。

小姐,你喜欢胡大哥就是喜欢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胡大哥能同时娶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也就能娶你。

胡大哥娶你,我和杏儿就是陪嫁的丫头,将来也能收了我和杏儿。”

这桃儿还真是嘴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往外说。

我立即制止她道:“桃儿,你胡咧咧些什么呢?”

本来我是想制止桃儿的,哪知她却与我也争辩了起来。

她说道:“我不是胡说八道,咱家小姐就是喜欢胡大哥,我和杏儿也喜欢胡大哥。”

这下倒是把我给搞得是哑口无言了。

我只好拿眼瞅了霏儿和思淑,只见思淑又是白了我一眼。

霏儿见事情已经说开,她想让兰儿谈谈自己的看法。

霏儿柔声对兰儿说道:“兰儿妹妹,你是真的因为喜欢咱家相公,而不愿意与其他男子接触的吗?”

兰儿见霏儿问到这里,似乎也是鼓足了勇气,带着哭腔说道: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要跟你们争胡大哥。

当初,胡大哥冒险把我和桃儿、杏儿救出泉州。一路送我们到单州,单州之行无果,我们又一路返回锥子山。

为了二次入泉州,胡大哥又带我们来到石门。

这一路走来,我就觉得胡大哥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当时,思淑姐姐也是把心中对胡大哥的爱慕藏匿在心底,不敢表达出来,我又何尝不是呢?

胡大哥二入泉州,回来时带回了父亲的亲笔信。父亲在信中也提到胡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此身要么终身不嫁,如果要嫁,就一定要嫁给胡大哥。

怪只怪我与胡大哥认识得太晚,胡大哥已经有了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而且两位姐姐待我又这么好。

我心中真的是非常矛盾。我喜欢胡大哥这不假,但我又不忍心去与二位姐姐争胡大哥。

虽然这些年来,干爹也给我物色了不少年青男子,但我哪有心思理他们,我的心已全部被胡大哥占据。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你们以后就不要再为我操心这回事儿了。我的一切似乎已是天注定,不象二位姐姐这么有福气。

我刚出生不久,亲娘就死了,大娘就视我为眼中钉。

不得已,父亲将我送到三叔、三婶那里。好在三叔、三婶待我如亲生女儿,诸位哥哥待我如亲妹妹一般。

可这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先是父亲无故受冤,身陷囹圄。接着是三叔病故,逊哥哥不知所踪。

我一下子又成了一叶无依无靠的浮萍。

也亏得有胡大哥,有二位姐姐,有干爹。不然,我真是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呜——呜——呜……”

说到这里,兰儿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痛哭。

兰儿这一哭,思淑也跟着哭了起来。毕竟兰儿的这些辛酸的往事,也勾起了思淑对自己不幸遭遇的回忆。

思淑哽咽着说道:

“兰儿妹妹,你我算是同病相怜,我也从小没了母亲。

是父亲一手将我带大,可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他又被蒙古人给害死了。

好在大师兄、二师兄一直拿我当亲妹妹看。后来嫁给了相公,我才觉得人生有了依靠。

兰儿妹妹,霏儿姐姐也表态了,如果你非咱相公不嫁,咱三个以后就姐妹相称,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兰儿听了思淑这番话,哭得是更加伤心了。

霏儿立即过去安慰她,说道:“兰儿妹妹,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们心中都跟着难过。”

兰儿听到霏儿和思淑都愿意接纳她这个妹妹,也算是心中稍安,渐渐止住了哭声。

霏儿见兰儿逐渐稳定住了情绪,回过头对我说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着安慰安慰兰儿妹妹。”

这可是把我给难住了。你说这我怎么去安慰兰儿妹妹?我待在原地没动,不知如何是好。

思淑见我不动,立即把我拉到兰儿面前,说道:

“你就说几句好听的话不会呀?

平常嬉皮笑脸的,废话一大堆,关键时刻就不说话啦!

你就当着我和霏儿姐姐的面,给兰儿妹妹表个态,以后该怎么对她。”

不得已,我只好对着兰儿说:“兰儿妹妹,实在是愧不敢当。我胡硕何德何能,竟然让你如此抬爱。”

刚说到这里,霏儿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相公,你少在这里文绉绉的。你就直说,今后该怎么对兰儿,就完了。”

霏儿说完这话,思淑和兰儿,包括桃儿和杏儿,都盯着我,就等着我表态。

我只好对兰儿说道:“兰儿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对你们三个好。有我胡硕在一天,就不能让你们三个受委屈。”

本来兰儿都情绪稍稍稳定住了,我说完这话,她又开始抽泣了。也不知道她是高兴呢,还是感动,抑或是伤心……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桃儿跟着发话了,她说道:“我和杏儿就是咱家小姐的陪嫁丫头,如果胡大哥不嫌弃,随时可以收了我们两个。如果胡大哥嫌弃我们的出生,我和杏儿愿意一辈子不嫁。”

当时,我听了这话,恨不得敲桃儿脑袋几下子。这刚把兰儿的事情弄妥当,她们两个又跳出来添乱。

我立即说道:

“桃儿、杏儿,你们两个万不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以前在偰家,兰儿也没把你们当丫头看的意思;后来在朱家,大家也都没有拿你们两个当丫头看的意思。

不光是兰儿拿你们两个当姐妹看,霏儿、淑儿都是拿你们两个当妹妹看。

你们万万不可轻贱自己,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来。”

本来,我以为就是桃儿一时嘴快,这些话是脱口而出而已。

谁知,杏儿也跟着起哄道:

“胡大哥,如果你真是不看轻看贱我们,以后时机合适,你就收了我们两个就行了。

我们此生已无其他牵挂,能陪着你和兰儿姐姐,我们一辈子就知足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个丫头如此纠缠,我真是和他们理不清了。

你说说我这个几百年后的一个穷diǎo丝,都没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多看我一眼的。怎么穿越了几百年,我倒成了抢手货,成了众多美女心中的男神了?

我真不想不通。

我立即把目光投向霏儿、淑儿还有兰儿三个,希望她们能帮我说说话。

可她们三个只是看看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她们三个要是今天不帮我,这个局面我还真是不好应付。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认了两个妹妹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见她们三个始终都肯不开口,我只好自己开口求助了。

我对兰儿道:

“兰儿妹妹,你好好劝劝桃儿和杏儿,她们两个怎么能这样想呢?

她们两个自身的条件也很不错。要不下次让岳父大人给她们介绍两个好人家,何必今天硬是要在这里瞎掺和呢?”

兰儿还没开口说话,桃儿就说道:“就是给我们介绍再好的人家,咱们也不愿意跟兰儿姐姐分开!”

桃儿说完这话,杏儿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们不愿意跟小姐分开。”

这下,倒是把兰儿给难住了。

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她又何尝想跟桃儿、杏儿分开呢?

我见兰儿不表态,只好再向霏儿、淑儿求助,让她们帮着说说。

可霏儿和淑儿也不知该如何劝。毕竟她们两个刚刚答应让兰儿嫁给我,现在怎么又能拒绝桃儿、杏儿的要求呢?

咱们口口声声地说不拿她们两个当丫头看,为什么兰儿就能嫁给我,她们两个就不能呢?

当然,她们现在心中的这些想法,都是后来她们两个私下给我提起的。但在当时,这个事情的确是陷入了僵局。

我一看这事情不好,求人不如求己。要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我自己了。

答应桃儿和杏儿的要求,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有了霏儿、淑儿了,这回又要娶兰儿。可娶兰儿就娶兰儿,我又怎么能够一下子来个“买一送二”,一下子娶三个呢?

倒不是我觉得桃儿、杏儿不好。相反,桃儿、杏儿其实也是长得挺漂亮的。

我也不是嫌弃桃儿、杏儿是丫头出生。其实我自己当初何尝又不是diǎo丝一枚呢?

只是我内心觉得,我有了霏儿、淑儿和兰儿,我的心中实在装不下对其他女子的爱了。

我不能耽误了桃儿和杏儿一辈子,以她们两个的自身条件,完全可以追求属于自己的美满婚姻。

可是究竟该怎么拒绝这两个丫头呢?

如果就这么生硬地拒绝,这两个丫头一定会认为我瞧不起她们的出身。

只有在认可她们身份的前提下,委蜿地拒绝她们,才能不伤她们的心。

还好以前小说、电视看得多。这男子如果想拒绝女子,又不能疏远她,最好的一招就是认她当妹妹。

如果结拜了兄妹,这样双方因为算是兄妹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步。但也是因为这个兄妹的关系,就有了一道可以划清男女之间界限的鸿沟。

于是,我开口说道:

“桃儿、杏儿,我之所以拒绝你们,绝不是因为我嫌弃你们两个是丫头出身。

而是我真正觉得你们两个是可以追求自己幸福的人生的,我不能耽误你们两个。

你们看这样好吗?

今天,霏儿、淑儿、兰儿都在,你们三个给我们当个见证。我胡硕今天就与桃儿、杏儿结为兄妹。

我们三个本来都是孤身一人,但从今天开始,咱们三个就是兄妹,就有了亲人。

你们看怎么样?”

这下,倒把桃儿和杏儿是搞愣住了。

我这话可是一点儿毛病没有呀,我都认她们两个当妹妹了,那就是没有半点嫌弃她们出身的意思。

但从此以后,她们也就不能再提什么我收了她们两个这种话了。

我看看桃儿、杏儿两个,她们还是木然在呆在那里。

我又看看霏儿她们三个,她们都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我趁热打铁地问道:“不知桃儿、杏儿有没有名字,或者知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桃儿和杏儿都是摇了摇头,兰儿道:“她们两个当初是三婶在难民堆里找到的孤儿,都是无名无姓,就这桃儿、杏儿的名字都还是三叔给起的。”

我一听,这就好办了。

我赶紧说道:“这样吧!桃儿和杏儿既然跟我结为兄妹,如若你们两个不弃,今后就跟着我姓胡。你们两个就叫胡桃儿和胡杏儿,这样可好?”

桃儿和杏儿两个都在念叨着:“胡桃儿、胡杏儿……”

兰儿就抢着说道:“胡桃儿、胡杏儿,这两个名字好也。”

兰儿这一说好,霏儿和淑儿也跟着说好。既然她们三个都说好,桃儿和杏儿也没办法了,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心中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对付过去了。

霏儿见这事情算是妥善解决了,赶紧转移话题道:

“相公下个月也得出门了,至少也是五月底才回来。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要六月份才落地。

你们看这样可好,就把相公与兰儿妹妹的婚期定在六月份。

这样,相公一边是再次当爸爸,一边又是娶兰儿妹妹,这正好就是双喜临门嘛。”

霏儿这话一出,淑儿是立即表示赞同。

兰儿当然是没办法表态了,我也只是呵呵地傻笑。

当日晚间,小季牦早睡着了,思淑躺在我身边,我们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就扯到兰儿身上了。

思淑取笑我道:“相公,今日真是恭喜你呀!又抱得一个美人归。”

我把思淑的小脸一捏道:“你吃醋啦!”

思淑把头一摆,挣脱了我的手,笑着道:“我才没有呢。”

我说道:“小宝贝儿,你今天表现可还真不错,霏儿还没表态,你就先说要认兰儿这个妹妹。来,老公好好奖赏你一下。”

说完,我就准备去亲思淑。

思淑立即推开我道:“去,去,去。我是听了兰儿那一番话,觉得她跟我一样真是可怜,我就脱口而出要认她这个妹妹的。”

我笑着道:“不管是怎样的,反正表现就是不错,我该奖赏的一定要奖赏。”

说完,我就朝思淑身上压了过去……{此处略去五千六百字}

过了正月十五,曹氏把赵大妈也请回来了。我与兰儿的事,霏儿也给朱老爷子和曹氏都禀报过了。

朱老爷子还是挺支持这事的,毕竟兰儿跟着我,他也可以安心了,总算是完成了偰玉立老爷子托付他的任务。

本来,我还想动员思淑到时跟我一起去应天的。想想季牦还不到半岁,一下子就离开娘,我就不忍心了。

自从我跟兰儿这事儿说开了之后,兰儿到思淑这里来看小季牦就来得更勤了。

兰儿的确有那股西域女子的泼辣劲儿,每次来思淑这儿,只要看见我在,老是有事儿没事儿地跟我找话说,搞得我倒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也许是受兰儿的影响,桃儿和杏儿也没有因为与我结为兄妹之事受到什么影响。该来带小季牦玩儿,还是照样来。

以前逗小季牦的时候,她们两个都称自己是小季牦的姨,现在都自称是小季牦的姑姑了。

她们两个见了我,也表现得很自然,没有什么尴尬的情况发生。

二月十二日,罗仁和郑光成来了石门,他们是来接我回应天的。

罗仁给我讲述了一下我离开应天之后,那边产业的具体情况。

利用年前的时间,金大富、陈元贵、罗仁、郑光成,外加金大富手下和郑有功手下的几个伙计,他们一起把朱元璋准备扩建应天城的占地情况摸了个清楚。

他们还一边在摸情况,李善长的人就一边来找他们收购土地。当然李善长那边现在是不可能给钱的,只能先记账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直到上个月底,李善长最终是收购了沈大哥这边三百二十亩良田,二百六十亩中田,九十亩次田,一百一十亩林地。

另外,收购了咱锥子山这边两百一十亩良田,一百七十亩中田,一百一十亩次田,七十亩林地。

按照我上次说的那番贿赂的言论,金大富和陈元贵也是做了很多工作。一是让李善长少收购了我们两边总共近八百亩土地,二是给我们私下提高了一些土地的等次。

最终,我们和李善长结算的情况是,沈大哥这边按四百九十亩良田算,每亩价格七两现银,共计三千四百三十两;

中田一百八十亩,每亩价格五两现银,共计九百两;

林地一百一十亩,每亩价格二两现银,共计二百二十两。

以上土地出让收入共计四千五百五十两。

锥子山这边按三百五十亩良田算,每亩价格七两现银,共计二千四百五十两;

中田一百四十亩,每亩价格五两现银,共计七百两;

林地七十亩,每亩价格二两现银,共计一百四十两。

以上土地出让收入共计三千二百九十两。

考虑到与李善长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上述资金都是从正月十五才开始按月计息。月息百分之一,每年计复利一次,相当于是年息百分之十二。

至此,我与沈大哥的产业这边的结存情况是,良田两万两千七百余亩,中田四千八百余亩,次田一万一千亩,林地八千亩,滩涂地八千七百亩,房产一百一十一处。

锥子山的产业结存情况是,良田一万七千八百余亩,中田五千九百余亩,次田七千四百亩,林地三千一百余亩,滩涂地三千七百亩,房产二十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令人满意的贿赂

正月初六,金大富与陈元贵就按照我的指示,先期借给了李善长三万两现银,已办好相关的借款手续,并约定每月初六计算利息。

另外,正月底,沈大哥的四万两本金全部到位了。罗仁和郑光成也是帮着金大富、陈元贵将这四万两的借款手续办妥之后,才到石门来接我的。

为了计算方便,最终与李善长约定,所有借出的资金全部从正月十五起算,全部从正月十五计息,金大富他们也办妥了相关的补充手续。

至此,李善长共计借了我们七万七千七百四十两,其中沈大哥这边有七万四千四百五十两,锥子山这边三千二百九十两。

金大富和陈元贵为了贿赂李善长手下的办事人员共计花费了一千四百两现银,最终按照沈大哥这边分摊八百两、锥子山这边分摊六百两计算,已各自计入双方的日常开销。

听了罗仁和郑光成这个汇报,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虽然为了贿赂共计花销了一千四百两银子,但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首先,少征用了我们八百亩土地,这一亩地将来只上涨二两银子,本钱就回来了。

另外,还提高了我们良田的占比,收入也是比应得收入高了不少。

罗仁还告诉我,现在这边的征地事宜基本上是告一段落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下一步就是落实咱们土地及房屋的收租事宜。

按罗仁的说法,此项工作现在应该是全面铺开了。

说完了产业相关的事情,罗仁又提到了上次我让陈定邦去镇江给常二哥送信的事情。

陈定邦他们两个是腊月二十五日回的应天。当晚他就将我写给杜黑子的信交给了郑有功,让他尽快安排人将此信送到和州张怀德那里,再由张怀德想办法尽快将信送给杜黑子。

第二天一大早,陈定邦与贾海通两个直奔镇江。当晚他们见到了常二哥,常二哥在信中得知霏儿也怀了孕,说是让陈定邦和贾海通给我带个口信,向我表示恭喜。

另外,对于我信中所言之事,常二哥也是让我放心,他会尽快准备相关事宜。三月底之前,一定让陈维林将人员带到韭菜山。

说起了这霏儿怀孕之事,罗仁和郑光成也是向我道喜。

我则跟罗仁开玩笑,问他在应天也待了不短时间了,媳妇儿肚子里有没有动静。

罗仁傻笑着,说是目前还没有。

我说你小子干工作要认真,不要三心二意的,一番话是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说起了喜事,我又想起了我跟兰儿的事。大家都是自己兄弟,这种事情也就没什么好保密的了。

于是我就告知他们,我大概五月底回石门,这一是为了霏儿要生产,二是回来跟兰儿成亲。

我这话一说完,罗仁和郑光成直说我有福气,能连娶三个如此漂亮的女子,确实是天大的福气。我当时确实是有点飘飘然了。

当晚,朱升老爷子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席间,我也跟大家都说明了,明天在家处理一下事情。后天,二月十四日,我就跟罗仁和郑光成一起去应天了。

朱老爷子让我放心地去,霏儿和思淑还有小季牦都不用我担心,他和曹氏会安排照顾好的。另外,我跟兰儿的婚事他们也会加紧预备的。

这都是我在石门第三次娶亲了,朱老爷子和曹氏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我当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晚上,我搂着思淑是好一阵缠绵。

思淑说我后天就要走了,让我第二天好好去陪陪霏儿和兰儿。

这去陪霏儿是必须的,但这去陪兰儿,我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思淑说,这有什么好怪怪的,你不觉得自从把你跟兰儿的事情说开之后,兰儿一下子象变了个人似的,性情一下子活泼开朗了好多嘛!

也许是我以前,真的没太注意兰儿这个丫头。经思淑这么一提起,我也觉得兰儿的确是活泼了不少,有事没事儿就爱凑到思淑这里来。一方面是来帮着带小季牦,另一方面也是想跟我说说话。

我明天是得抽个时间,跟这丫头好好聊聊。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她们。

按照思淑的安排,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霏儿那里。霏儿刚起床,正在梳头。

我拿过她手中的梳子,说道:“宝贝儿,我来帮你梳吧!”

霏儿一脸诧异地望着我说:“你会梳吗?”

我一边轻轻地梳着,一边说:“不会我可以学嘛!等将来常二哥建功立业之后,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事了,我就天天陪着你和淑儿、兰儿三个,天天我来帮你们梳头。”

霏儿扑哧一笑道:“得了吧!相公,你就嘴甜,会哄女孩子。怪不得兰儿、桃儿、杏儿都抢着要嫁给你呢。”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霏儿,探过头去亲她。霏儿把我的嘴一捂道:“你快走开,这大天白日的,你害不害臊呀!”

我笑道:“你不是说我的嘴甜嘛,我想让你尝尝,看是不是真的甜,呵呵!”

霏儿笑得极为开心,说道:“你少来,怎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对了,你一大早就过来了,吃了早餐没有?”

我回道:“还没呢。”

霏儿便说,让我快点帮她把头梳好,她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端点儿过来跟我一起吃。

我说你都怀孕五个多月了,这去端饭的事情你怎么做的,我去端。

说完,我匆匆忙忙帮霏儿梳了几下,让她自己再好好梳梳,我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赵大妈和朱家原来的刘老妈子都在。见我来了,她们二人就问我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告诉她们,我的确还没吃,不过我是来帮霏儿端点东西去吃的。

那刘老妈子立即煮了两大碗饺子。说霏儿现在是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让我多给她端点过去,还说霏儿最爱吃她包的饺子了。

那赵大妈也是来给淑儿端早餐的,见我来帮霏儿端早餐,还一个劲儿地夸我对霏儿好。

那刘老妈子见赵大妈如此说,也在一旁帮腔。

我则尴尬地笑笑道:“这辈子能娶到霏儿和淑儿,还有兰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如果不对他们好点儿,是要遭雷劈的。”

我这话刚说完,赵大妈和那刘老妈女都立即制止我道,说胡先生切不可乱说话。

我也知道这两位老人家就是一心想着我们好,便谢过了她们,用个托盘端着两大碗饺子去了霏儿房间。

霏儿见我端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问道:“是刘妈妈亲手包的吧?我从小就爱吃刘妈妈包的饺子。自从怀孕之后,我差不多三天得吃两回饺子,这大清早的起来擀面包饺子,也是挺辛苦的。”

我一想也是,现在正是冬天,早上又冷,起来擀面包饺子的确是个辛苦活儿。

于是我说道:“刘老妈也是疼你,知道你喜欢她吃的饺子,才一大早起来给你包。你可得都吃完,不然,刘老妈看见你没吃完就不高兴了。”

霏儿一笑,道:“你放心吧,我肯定吃得完,近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食量是大增,咱肚子里的小宝宝现在正在长身体呢。”

我轻轻抚摸着霏儿的肚皮说道:“小宝宝,要乖呀!爸爸马上要出门了,你要听妈妈的话。”

我还没说完,就把霏儿给逗乐了。

吃完早餐,我又在霏儿房间里逗留了个把时辰。霏儿催促我去看看小季牦,说我明天要走了,今天得多抱抱他。

唉,我这几个老婆真是太好了,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你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还是干了什么呢?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并没有去淑儿房间,而是按照淑儿的指示,去看看兰儿在不在自己房间。

真凑巧,兰儿刚从思淑那里回来。

听兰儿说,她与桃儿、杏儿一大早就去了思淑那里,估计是知道我明天要走了,想去看看我吧。

她们三个才在那里陪小季牦玩了不到一个时辰,思淑老是催兰儿回去。说是上午就让桃儿、杏儿在那里帮他照顾小季牦,下午兰儿过来帮着照顾小季牦。不然大家都在那里,反而人多了不好干事。

兰儿经不起思淑一再地催促,便回了自己房间。刚进了屋子,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我就来了。

我心中明白,思淑算准了我从霏儿那里出来会去找兰儿,所以才一个劲儿去催促兰儿回去。

我再次有了一种上辈子拯救银河系的感觉。

我陪着兰儿坐下,说道:“兰儿,你知道刚才淑儿为什么一个劲儿地催促你回来吗?”

兰儿道:“思淑姐姐说是让我下午去,让我上午先回来休息,难道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我点了点头,说道:

“淑儿昨天晚上,就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陪陪霏儿和你。

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霏儿那里。淑儿也知道,我从霏儿那里出来之后,就会到你这里来。

所以她才一个劲儿地催促你回来,现在你知道了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刘聚得子

兰儿听了这话,红着脸低下了头说道:“思淑姐姐真是心肠好。”

我一把抓住兰儿的手,兰儿的手又软又滑。

我说道:“兰儿,不光淑儿对你好,霏儿对你也很好。将来,我也要一辈子对你好。明天,我就要去应天了,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兰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接着说道:“霏儿怀孕了,小季牦又很小,你以后也要多帮我照顾照顾霏儿、淑儿她们两个,好吗?”

兰儿抬起头,眼睛是火辣辣地看着我,对我点了点头。

许久,兰儿说道:“胡大哥,你今天跟我说,让我帮着你照顾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那就是说你也把我当成一家人看了?”

我笑着道:“傻丫头,既然那天当着霏儿和淑儿的面,把这话也说开了。兰儿你也就是我的亲人了,只不过是我们还没有拜堂而已。”

我这话还没说完,兰儿突然起身抱住了我,用那张光滑俊俏的小脸蛋儿紧贴着我的脸。

我也紧紧抱着兰儿,在她耳边私语。

当时,我还心想,这西域女子的确是比中原女子大胆开放一些,还没与我正式成亲,就敢与我拥抱。

许久,我才慢慢松开了怀中的兰儿,面对面看着她。

这的确是一张美丽的面庞,我几乎是忍不住想上前亲一口。但我的内心还是不断地告诫自己,兰儿还没有跟我拜堂,我不可对她造次。

可兰儿见我看着她,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终于是没有把持住,不由自主地把嘴唇凑了上去……

就这样,我得到了这个带有波斯血统的混血美女的初吻。但也仅限于此,我不能再有进一步出格的举动了。

我与兰儿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说着情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桃儿来叫我们去吃午饭,我们才前后脚出了门。

由于我平常起居都在思淑那里,吃完午饭,霏儿说是要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我的个乖乖呀,这怎么使得?我立即制止了她,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坐下了。

好在我出门的东西也很简单。几件衣物,一点银钞,最重要的物件就是我从几百年后带来的那个急诊箱子。

那里面有一些器械和工具。从现代带过去的药品,早用得差不多了,没用完的估计也过期了。

当然,里面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就是《岛夷志》。

即使是这么一点儿东西,思淑也不让我动手,说她帮我收拾,让我多抱抱小季牦。

好在兰儿、桃儿、杏儿三个都在,大家一起帮忙,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都收拾利落了。

罗仁他们两个这次来石门,还给我们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去年腊月底,王氏给刘聚大哥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刘才。

据说是刘聚大哥自从听了我那番让他以后将儿子送来应天读书的话后,也盼着将来儿子能有出息,不能象他自己一样,一辈子满足于当个土匪头子。

那是一个“学而优则仕”的年代,要想出仕,甚至光宗耀祖,那首先得自己有才嘛。

所以,刘大哥给儿子起名刘才,也是对这个孩子寄于了很大的期望。

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这年我正好二十七岁。

二月十四日,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霏儿、淑儿、兰儿这三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离开了石门,再度踏上了来应天的行程。

二月二十四日,我们就到了应天。老规矩,我还是住在郑有功那里。

虽然在应天,我还有两套宅子,但平常没人住,我也就懒得去了。不然就住几天,我还得打扫卫生,太麻烦了。

郑有功立即将这几个月来的工作情况,向我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杜黑子的工程队已于六天前到达了联络点,目前都让他们住在我们锥子山购置的几套空置的宅子里。

因为韭菜山那个训练基地刚完工,还有一些具体事宜没有安排妥当,所以杜黑子先把施工队派过来了,他自己估计下个月初才到应天。

我问了下郑有功,杜黑子的施工队一共来了六十多人,安排住在三套宅子里,也还比较宽敞。

我告诉郑有功,我还有两套宅子、刘聚大哥还有一套宅子,钥匙都在陈元贵那里。如果有需要,直接去找陈元贵拿钥匙,我以前就给他打过招呼了。

郑有功告诉我,这事儿陈元贵也跟他提起过。不过我们锥子山的二十套宅子,也只租出去临街的几套,其余的都空着呢,房子有富余的。

如果实在不够了,他再去找陈元贵拿钥匙。

说完了施工队这边的事,郑有功给我说起了发放薪酬的事。

锥子山的人员,以及军中人员的家属都在锥子山领取薪酬。

居中策应人员在和州或者应天的联络点领取薪酬。每三个月,和州联络点与应天联络点对账,防止出现有人在和州领了,又跑到应天来领的情况。

另外,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提前预支三个月的薪酬。当然,领取了薪酬肯定得盖上自己的手印儿。

郑有功说是让我领取今年一月和二月的薪酬,我和思淑每月十两,霏儿和小季牦每月五两,共计六十两。

每个人的家属情况都必须及时在领取薪酬的地方登记。因此,对于每个人的情况,每个人每月应发多少,他们还是十分清楚的。

我想起上次购置房子还欠了咱锥子山几百两,后来我陆陆续续还了一些,应该是还欠有一百多两,具体账目在陈元贵那里。

我便告知郑有功,让他过两个月了去陈元贵那里查一下,看我还欠多少,先用我的薪酬把欠的账还上。

我下一步准备回锥子山,这一路上的花销反正有公家报销,也不用花什么钱。我五月份回石门之前,再来这里领薪酬。

另外,我还告诉郑有功,我准备五月底回石门,因为霏儿的预产期在六月。而且这次回去,我还得娶兰儿,这一下子我又多了两个家属,每个月又得多领十两薪酬了。

郑有功听说我一下子又是两件喜事,也是不住地向我道贺。

由于产业这边的事情,罗仁已基本向我汇报过了,而李善长又是个大忙人。第二天我并没有先去金大富他们那里,而是让郑有功给我派了个小跟班,我先去拜会李善长。

果然李善长就是个大忙人,不在府中,连李存义和胡惟庸这两个他平时的左膀右臂都不在。

好在李府的家人基本上都认识我,给我沏了茶,也给我搬了座。

我想这李善长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没个准儿,要这么等下去,说不定得等一天。

于是,我就告知李府的家人,让他转告李善长,说我来过了。他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安排人来找我,我不在郑有功的联络点,就在金大富那边。

李府的人也是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了门。我就径直去了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在,而陈元贵、陈定邦和贾海通都出去了,反倒是罗仁和郑光成在金大富这里。

金大富告诉我,前段日子,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基本上都料理清楚了。包括那些该收的田租,基本上都落实到位了。就等着春播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去收取这先期一半的租金了。

而我们锥子山这边的收租事宜还正在进行之中,所以一大早陈元贵他们三个就带着人分头去开展工作了。

不过据金大富讲,咱们锥子山这边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估计还有个三、五天,基本上也可以结束了。

由于产业这边的情况,罗仁都给我介绍过了,金大富也只是大致给我说了一下,反正都跟罗仁给我说得差不多。

说完了产业的事儿,就说到这借钱的事情上来了。

金大富告诉我,沈大哥自接到我的书信之后,立即组织筹备资金,一切都很顺利。

我是去年腊月初四一早走的。腊月初三晚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马氏又给朱元璋生了个儿子,朱元璋给起名叫朱樉。

金大富他们也是过了几天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又立即派人去给沈大哥送信。

因为沈大哥和沈贵以前都给金大富交待过,朱家这边有什么大事儿都得立即给他送个信儿。

沈大哥知道朱元璋又得了一子,当然得给他准备点贵重礼物,正好就在年后运送那四万两现银的时候一起送过来了,而且是沈贵亲自送过来的。

沈贵到了应天,就带上金大富去找李善长。

李善长跟沈大哥算是熟识了,因此也就热情地接待了沈贵。

李善长也是自告奋勇地充当了沈贵引荐人,带着他们去拜访了马氏。当然也送上了沈大哥预备的厚礼。

马氏、郭氏上次都得了沈大哥不少好东西。这次沈大哥知道马氏又生了个儿子后,又送过来一份厚礼。马氏当然是十分地高兴,一个劲儿地说沈家人太客气。

沈大哥那边与远洋商人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沈贵也不能在应天待太长时间。见了马氏之后没几天,沈贵就回苏州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攻克常州

因为沈贵走得匆忙,那四万两的借款事宜他都没顾得上,全权委托金大富和陈元贵去办理的。

中午,当然是在金大富这里蹭饭吃了。

我也告知金大富,过两天,应天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了,我就准备去镇江,去看看常二哥。看过常二哥之后,我就准备去锥子山了。

这次去锥子山,我准备带上罗仁。其原因当然是我准备让他在我回石门之后,继续在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担当天狼特战队的识图用图教练。

当然这个原因,我只能给罗仁讲,不能跟金大富他们讲。因为组建天狼特战队也算得上是一件秘密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从石门回应天的途中,我也教会了罗仁一些地图的基本符号,并参照一路上的地形地貌,也给他讲了一些等高线的基本知识。

罗仁这小子虽然从小没念过书,但是人很聪明,悟性很高,很多事情学起来也很快。

下午,我正与金大富、罗仁他们几个闲聊,李善长府中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去他府中一叙。

罗仁自告奋勇要陪我一起去,于是我便只带了他一人,去了李善长府上。见了李善长,大家少不了又寒暄了一番。

李善长向我表达了借给他七万两银子的谢意。同时,就应天新城的改扩建工程,向我介绍了一个大致情况。

春节前,李善长基本上就将这扩建新城要占用的土地都谈妥了,这包括其他人手中的一千多亩,以及我们手中的一千多亩。

年后,改扩建工程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首先是拆除原东面和北面的旧城墙。这些砌城墙的石料或砖料都可以用来砌新城墙,这也可以省下一部分成本。

另外在应天附近派rén dà量采集石料,为修筑新城墙做好相关准备。

同时,新城墙的地基开挖工作,也已经启动。

预计在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将正式开始修建新城墙的工作。按李善长的估计,这新城墙的修筑工程在七月底、八月初完工。

这一期工程完工后,立即就开始二期工程,修建新的吴国公府。

这吴国公府的图纸朱元璋早让人设计好了,目前也就是在多方征求意见,做一些零星的小改动了。

讲完了这扩建新城的相关事宜,李善长又讲到了应天的房价地价情况。

因为扩建新城他们收购了不少土地,现在是地价一路上涨。当时我们卖给他时,良田是按七两现银一亩,现在差不多是九两现银一亩了。

李善长再次向我们表达了谢意。毕竟当时我们出售给他的地皮,还是按七两现银一亩良田的价格计算的。

如果要是拖到现在,按市价计算,估计他又得多付咱不少银子。

当然,我也向李善长讲明,咱们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当然得以优惠的价格与他做生意。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说完了这些事情,李善长又向我透露了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徐达、常遇春率军攻下常州了。

这个重大捷报是今天凌晨传到朱元璋那里的。朱元璋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天还没亮就派人来找李善长过府商量相关事情。

怪不得我一大清早来找李善长都没看到人影呢。

朱元璋叫李善长过去,无非是让他要加快应天新城扩建的速度。朱元璋给李善长是下了死命令,今年年底所有工程必须完工,他自己得搬进新的吴国公府居住。

按照李善长最初的打算,这个工程没必要这么着急。

一是资金筹措有困难。二是加快施工进度成本会上升。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赶工期的话,就无暇顾及工程建设地周边的配套建设及相关的收购事宜。

如果工期不这么急的话,一边建一边收购附近的房屋和土地。等这新城建设完工后,周边的大部分房产及土地已经被他们掌握在手中,这样是会得到一些隐形的利益的。

比如,这新城建好之前,城内及城郊附近的良田在每亩十两银子之内的价格是基本可以拿下的。

一旦应天新城建好之后,这些城内及城郊附近的土地价值必然翻番,这就是李善长所谓的隐形利益。

可如果是赶工期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利益落入他人腰包。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感觉他怎么好象是专门针对我们呢?

目前,这城内及城郊的土地、房产,除了朱元璋他们自己掌握的,余下的绝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当然沈大哥这边和锥子山这边都有份儿。

看样子,这次咱们还得感谢朱元璋。如果不是他催促李善长赶工期的话,李善长一定会跟我们软磨硬泡,要购我们的地,逐步将我们的利益盘剥。

据李善长说,为了确保工期,他已派出胡惟庸和李存义这两大心腹。

胡惟庸专门负责旧城墙的拆除及石料的准备。李存义则专门负责迅速挖好新城墙的地基,并组织施工。

怪不得没见到他们两个呢,原来都被李善长给派出去了呀。

我忽然想起下一步准备去找常二哥,李善长说徐达和常二哥一起拿下了常州,那是不是得去常州找常二哥呀!

于是,我赶紧问李善长,常二哥究竟是在常州还是在镇江。

常遇春是我结拜二哥的事,李善长早已是十分清楚。我向他打听常二哥的去向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李善长告诉我,三天之内,常遇春必回应天。

原来今日朱元璋召见李善长并非只是说这建设应天新城的事情。其实找李善长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与他商议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拿下常州之后,朱元璋的兵锋直抵张士诚的军事及经济重地苏州。如此一来,朱元璋完全改变了以前在与张士诚对峙中那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下,反倒是张士诚紧张了。

这个决定未来一段时期用兵方针的会议只有四个人。

这也符合咱中国几千年的传统,开大会都是解决小问题的,开小会才是解决大问题的。越是重要的事情,开会的人就越少。

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朱元璋、李善长,还有汤和和朱文正。

李善长和汤和都是朱元璋的老兄弟。特别是汤和,那可是与朱元璋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哥们儿。

还有朱文正,那可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还不满两岁,朱文正可以说是朱元璋当时最信任、最倚重的子侄辈的人物了。

从参与这次会议的人员身份上也可以看出,朱元璋的政治谋略一点儿也不亚于他自己的军事谋略。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当他宣布徐达、常遇春拿下常州的时候,除了朱文正,其余两人都是心中一惊。毕竟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朱文正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主要是因为他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这个重大军情还是常州那边的报捷信使先将消息告诉他的。

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才敢连夜去找叔叔朱元璋,报告这个重大的好消息。

在这三个人面前,朱元璋也没必要兜圈子,讲完了这个重大军情。朱元璋立即问他们三个,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是继续向东攻张士诚的苏州,还是另做其他打算?

李善长与汤和都不发话,他们等着朱元璋先亮底牌,看看朱元璋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两个心里清楚得很,朱元璋对于这事儿肯定心中早有就主张了,只是想看看别人是什么看法而已。

李善长与汤和不发话,那就只剩下朱文正了。朱文正当时是个热血青年,还不满二十一岁的他,心中还是一番雄心壮志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正是敢于藐视一切的年龄。既然这帮叔叔辈的人都不发表意见,那咱就来。

于是,朱文正开口了。

朱文正的意思是,苏州是张士诚的防御重地,要想顺利拿下,并非如此简单。

相反,如果我们在常州驻有重兵,作好随时攻取苏州的准备,反而更能让张士诚放不开自己的手脚。

比如张士诚本来有个机会,可以攻取我们某块地盘,但由于顾忌我们会进攻苏州,他肯定就会放弃这个冒险的想法。

如此一来,张士诚肯定会为了苏州放弃一些其他的潜在利益。

苏州的确是一块肥美之地。但是我们只要放下这个小利益,做好暂时先不取这块肥美之地的打算,我们反而能从其他地方获取更大的利益。

而张士诚则恰好相反,眼下他是暂时能保住苏州这块地盘,但也意味着他将放弃更多的其他机会。

按照朱文正的意见,就是派一个稳重之人,镇守常州,随时窥视东边的苏州。如果有机会,时不时东进苏州骚扰张士诚一下,效果一定更加理想。

而我们真正的主要作战方向则是放在应天的南边与西边,进一步扩大咱应天的战略纵深。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谁守常州?

朱文正是好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朱元璋听了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对朱文正这个亲侄子也是透露着几分赞许。

但朱元璋的这种赞许的神情也是稍纵即逝,很快他就 恢复了那一副严肃的冷面孔状态。

即便是如此,他的神情变化早被李善长与汤和这两个人精看在了眼里。

刚才朱文正讲话的时候,他们两个虽然也是在用心听,但眼睛就没瞧朱文正一下,而是死死地盯着朱元璋,就看他对他这个亲侄子的意见是个什么看法。

说不定,他们叔侄俩就是来唱双簧的,什么大政方针,朱元璋心中早就有数了。

李、汤二人虽然心中已有了底,但还是没有急着发言,他们想听听朱元璋怎么说。

朱文正说完,朱元璋表情很平静,既没说朱文正这个方案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直接点起了将。

他问道:“鼎臣啊!你有什么看法?”

鼎臣是汤和的字,汤和见朱元璋先问到自己,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

汤和说道:

“真是将门虎子啊!

文正这孩子颇有些元帅大人的风骨,这分析问题、判断形势的能力这几年真是大有长进呀!

我也赞成他的说法。对于苏州咱只是作出进攻的姿态,但不会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就是要让张士诚时时刻刻绷紧我们会攻取苏州这根弦,而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咱们继续向西、向南扩张的计划,才能顺利得以实施。”

朱元璋听完汤和的意见,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半点儿变化,而是把头转向李善长。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你谈谈看法。

李善长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言观色的能力那可是一流的。既然朱元璋问到了自己,那么,就顺着朱文正和汤和的话头继续向下说呗。

李善长是好一番忽悠,直接把朱元璋那张阴沉着的脸说得是渐渐露出了笑容。

既然大家的意见与自己一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朱元璋便给大家定了个基调,下一步就按他们三个说的方案办,接下来要确定的是下一步如何调兵遣将的问题了。

首先,这驻防常州的任务交给谁?

这个任务看似压力不大,实际上非一般人能搞定。必须是个老谋深算之人,才能在常州稳住这个局势。

驻防常州的中心任务是给苏州的张士诚部以巨大压力,而并不是去攻城略地。

如果是派冯国胜这种好战分子,说不定他就会贸然进攻。

如此一来,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也有可能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从而影响朱元璋的全盘计划。

经朱元璋一番分析,这个驻防常州的人选就显得十分关键了。

朱元璋抛出这个问题后,转头看向李善长他们三个。老规矩,你们先发言,我再拍板。

说起这驻防常州的人选,派徐达去,肯定是没问题,只是似乎有点浪费人才。

毕竟徐达是朱元璋麾下运用战略战术最好的将领,朱元璋还需要他进一步去开疆拓土。放在这里守常州,跟张士诚的人马兜圈子,还真是有点浪费。

其他的邓愈、郭兴、郭英之流似乎还差点火候。

冯国用、耿再成倒是可以,但一个在和州、一个在滁州,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

常遇春、冯国胜是两员勇将,放在那里可能会坏事儿。

李善长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合适的人选,只好低着头不作声,看看汤和和朱文正是个什么态度。

朱文正到底还是年轻,那两个老滑头不说话,他就只好又先开口了。

朱文正开口说道,他愿意为叔叔分忧,领兵镇守常州,做应天东边的屏障。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给打断了。朱元璋的意思是他的资历还浅,还不能给他安排这么重要的任务。

朱文正也是不折不挠,既然毛遂自荐不行,那么就推荐自己未正式拜过的“师傅”常遇春吧。

于是,朱文正少不得又在朱元璋面前夸了一番常遇春是如何如何,让他镇守常州再合适不过了。

朱元璋当然清楚朱文正与常遇春的关系。按说常遇春守常州那是绰绰有余,但是常遇春那好战斗狠的性格,朱元璋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是朱元璋不能就这么当着朱文正的面说这话。朱元璋只是说道,以常遇春的能力守常州是没有问题。

但我们守常州随时窥视苏州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进一步开疆拓土。

常遇春可是一把开疆拓土的能手。让他就在常州这里待着,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一是浪费了他的才华,二也会憋坏他的。

你看看,什么叫水平?

朱元璋这就叫水平。

本来是不想让常遇春守常州,觉得他守常州可能会出岔子。

可这话从朱元璋口中出来,就成了浪费常遇春的才华了。这话要是传到常遇春耳朵里,他听着心里会有多舒服,那以后还不得卖命地为朱元璋冲呀杀呀。

而且这话也肯定会传到常遇春耳朵里去,因为他是对朱文正说的,朱文正与沐英可是一天到晚恨不得当常遇春跟屁虫的人。

朱文正本是一腔热情,没想到提了两个方案都被叔叔给否决了,他也只好不作声了。

朱文正发完言,就轮到李善长与汤和两个了。

李善长心中倒是觉得汤和是个合适的人选,但不清楚汤和愿不愿意去守常州。

如果他不愿意去,自己提出他这个人选,反而会得罪了他。不如先听听汤和准备推荐谁去吧。

汤和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去守常州是有利有弊。有利的方面就是没什么硬性的任务,比如说要求拿下某块地盘。守一个地方总比攻一个地方是要轻松许多的。

不利的方面就是常州与苏州相隔不远。张士诚为了解除咱们对苏州的威胁,会不会率先对常州发起攻击?那少不得又有几番恶战。

因此,守常州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得时时刻刻小心。

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朱元璋一时也选不定去守常州的人选。也有可能是心中有人选了,自己不愿意说。

如果自己主动提出去守常州,至少是展现给朱元璋一个积极的态度。即使他不让自己去,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还落了个工作积极主动的好名声。

如果朱元璋真同意他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朱元璋在这个人选的问题上犯难了,我主动帮他排忧解难,也不枉与他是发小这个情份。反而能让朱元璋更加信任自己。

总体说来,汤和觉得自己提出去守常州是利大于弊。

有了心中这番盘算,还不等朱元璋点将,汤和就主动站了起来,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去镇守常州。

谁知汤和此话一出,是正中朱元璋下怀。

朱元璋一个劲儿地说好。说汤和识大体、顾大局,关键时刻能为他分忧。

表扬完汤和之后,朱元璋又转过头问李善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事情已经明摆着,李善长也不是个傻子。

当然又是一番精辟的分析,从守常州的重要性开始,一直是说到由汤和来守常州的必要性。

总之,在李善长口中,汤和来守常州,那正是天经地义。

李善长说完,轮到朱元璋了。

他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就是宣布,任命汤和为枢密院同佥{同佥为院官身份,节制元帅},立即带兵进的身份驻守常州。

汤和守常州的问题定下来了。那么下一步,徐达和常遇春这二位攻克常州的功臣该怎么安排呢?

这次朱元璋没有再征求他人意见了,而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调徐达南下,攻打宜兴、长兴,争取一举拿下整个太湖西边的地盘。

另调常遇春暂时回镇江,随时兼顾应天及常州的情况。

邓愈则调到芜湖、溧阳一线,瞅准时机拿下张士诚控制的宁国。

一旦东边的徐达能顺利拿下宜兴、长兴,邓愈则可以进一步南下,消灭盘踞在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

一旦这个总体战略规划得以实现,那朱元璋在应天的地盘就更加稳固了。

就在朱元璋为自己的这个作战蓝图有点沾沾自喜的时候,汤和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这徐达和常遇春的下一步安排,是否还是征求一下他们个人的意见。

毕竟现在常州前方的情况他们两个是最熟悉的。如果他们切实有什么更好的可行性建议,不妨按照他们的作战方针执行也是可以的。

朱元璋听汤和这么一说,也是有点举棋不定了。这汤和说得也在理儿,如果真如他所说,徐达、常遇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那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朱元璋还没来得及征求李善长的意见,朱文正就插话了。

朱文正说道:

“元帅大人,汤叔父的话不无道理。

我也觉得徐将军和常将军下一步的用兵方向,还是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较好。

如果他们有更好的方案,我们为什么不采纳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调整战略

朱元璋没料到朱文正这小子今天这么活跃。他也是有心培养这个亲侄子,拿眼看了看朱文正,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朱文正从叔父的眼神中读出了“鼓励”二字,便继续说道:

“即使徐将军和常将军没有什么更好方案,无非也就是按照我们的今天讨论的既定方案行事。

反正召他们迅速返回应天一趟,顶多也就两、三天时间。误不了事儿”

朱文正这番话起作用了,朱元璋真的有点心动了。

李善长也知道我与常遇春这层关系。这个时候,他自然也是顺着话头向下说。

如此一来,朱元璋派汤和守常州的计划还是不变,只是下一步攻宜兴、长兴、宁国这几个地方的计划可能会作些微调。一切等徐、常二将回应天之后再商量吧。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也明白我不用去镇江、常州了,只要在应天安心地等待几天,就能见到常二哥了。

当晚,李善长留我吃饭,我当然是不客气了。我们二人也是把酒言欢,直到深夜,罗仁才陪我回了郑有功的联络点。

三月初一傍晚,我终于见到了常二哥。

他和徐达是一路风尘仆仆从常州前线赶回来,想起还没吃饭,便先来到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准备先吃点东西。

因为朱元璋事先有交待,让他们回了应天立即前去见他。我与常二哥也来不及多说。

我心中当然清楚朱元璋是要征求他们下一步的用兵方针意见。我只好告诉常二哥,细水长流,一切事情以朱元帅的意见为主。

朱元帅是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相信他的方案准没错。

常二哥似乎是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徐达也是若有所思。

听得徐达、常遇春两员虎将归来,朱元璋是高兴极了。

汤和已于两日前带兵去了常州,朱元璋立即叫来李善长和朱文正,一同与徐达、常遇春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按套路,朱元璋先是大肆表扬了徐、常二人一番。接下来,朱元璋就开始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用兵。

常二哥向来对我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于是就没敢随便开口,只说一切全凭元帅调遣,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

常二哥还说此次能取下常州,大部分功劳都是徐达将军的,他只是做了些配合的工作。

这一番话把朱元璋说得是挺高兴的。朱元璋心想,这常遇春是越来越长进了,知道不与别人争功了。

朱元璋见常遇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徐达的意见。

徐达其实还是有想法的,按照他的意思,下一步先拿下江阴、常熟和无锡。这样一来,才算真正是给了苏州巨大的威胁。

虽然我们拿下常州,兵锋直指苏州,但苏州的西北有无锡、苏州的正北是常熟,无锡的正北是江阴。

只有把这三个地方都一鼓作气给拿下了,才能把张士诚逼成热锅上的蚂蚁。这样我们再腾出手来攻击张士诚的宜兴、长兴、宁国之地就容易多了。

一旦我们拿下无锡、江阴、常熟三地,张士诚的兵力必定向苏州方向收缩。对于这个情况,显然是朱元璋刚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针对徐达这个先取无锡、江阴、常熟三地,给张士诚造成巨大心理压力,再取宜兴、长兴、宁国等地的战略方针,朱元璋十分心动。

毕竟徐达是他麾下的爱将,这人作战勇敢,有勇有谋。

朱元璋一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转而回头又问常遇春怎么看。

其实徐达刚才所说的这一套战略方针,是他与常遇春一路从常州而来,两人在路上经过反复计议、权衡的。

只是刚才我给常二哥说了那番话之后,常二哥便没有把这套方针说出口而已。

现在徐达既然把这个方案给摆到桌面上了,朱元璋又问自己的看法。常二哥是不可能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常二哥也是用了一番言辞,充分地说明了先取无锡、江阴、常熟三地的重要性及合理性。当然,最后还不忘来了一句,一切全凭朱元帅定夺。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一番话,是更加心动了。转而回过头去征求李善长、朱文正的意见。

这下,朱文正哪里还坐得住,那可是自己“有实无名”的师傅呀!

朱文正也是一个劲儿地说徐将军的方案甚好,其实支持徐达的意见,就是支持常遇春的意见嘛。

朱文正说完,李善长也不要朱元璋请了,也说这个方案好,原先制定的作战方案需要作一些调整。

朱元璋仔细看了看地图,也认为徐达的这个方针好。

眼下,常州与苏州之间还隔着个无锡,只要无锡还在他张士诚手中,张士诚其实并没有那么惊恐。

由此也可以看出,张士诚在无锡必然是布有重兵。按照徐达的意见,咱们避实就虚,先取江阴,只要拿下了江阴,这个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因为如此一来,我军在无锡的西面和北面都给了无锡巨大的压力,张士诚必然继续加强无锡的防御。

此时,我们继续避实就虚,不取无锡,反而继续东进攻常熟。只要常熟一得手,我军就可以从北面直扑苏州。

如此一来,苏州西北的无锡这道防线就好象是二战时期法国的马其诺防线,不攻自破了。

一旦我们攻下常熟,不光无锡的兵力得回撤,整个太湖西岸的张士诚部都得收缩兵力。

到了那个时候,我军再来个虚晃一qiāng,不攻苏州,反而从常州、江阴、常熟三个方向进攻无锡,无锡必得。

同时,在应天的东南和西南,兵分两路,直取宜兴和宁国。这样一来,我军就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朱元璋指着地图,把心中的想法给大家说了。不过真要实现这个方案,人手似乎是不够用。

汤和镇守常州这是坚决不能动的。

进攻江阴、常熟的重任那就非徐达莫属了。

新的问题是,西南方向攻宁国、徽州就凭邓愈一个人,估计是搞不定。

而东南方向攻宜兴又交给谁去呢?

就目前的战略态势而言,虽然拿下宜兴比拿下宁国容易,但拿下宁国更具有战略意义。

拿下宁国之后,我军可以南下攻取徽州,进一步拓展地盘。因此这攻宁国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交给邓愈的话,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放心。

朱元璋想让常遇春担起这个重任,由邓愈当他的副将。如此一来,拿下宁国应该是问题不大。

但进攻宜兴、长兴又该交给谁去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现场又是一片寂静。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得负责应天江面的防御,同进还得担负着监视康茂才的任务。

郭英、郭兴兄弟资历还浅,让他们带兵去攻宜兴,朱元璋不是很放心。

冯国胜是不错,但他太过刚猛,谋略不足。

最后,还是李善长提议,让郭英去镇守和州,郭兴镇守滁州。

郭英可以迅速从和州替换回冯国用,让冯国用当主将,冯国胜为副将,待北边徐达拿下江阴之后就可以迅速攻击宜兴。

郭兴去滁州替换回耿再成,那用的时间肯定会长一些。待耿再成到达溧阳后,立即做好进攻长兴的准备。

一旦徐达拿下常熟,张士诚兵力收缩之际,耿再成立即攻长兴。

西南方向还是按原计划,由常遇春当主将、邓愈为副将,在冯国用兄弟攻宜兴的同时,立即进攻宁国。

李善长说完这个方案之后,不仅是徐达、常遇春、朱文正不住地说好,就连朱元璋也不住地点头。

大政方针已定,朱元璋立即部署任务。

考虑到徐达、常遇春二人连日奔波,汤和已去了常州,让他们两人在应天歇息三日。三日之后,二人立即返回常州。

徐达回常州后,立即作好进攻江阴的准备。

常遇春、邓愈则带兵先回应天。休整七日之后,立即向芜湖集结,做好随时进攻宁国的准备。

郭英、郭兴兄弟立即启程,分别回和州和滁州替换回冯国用与耿再成。

朱元璋直与众人计议到深夜,方才散去。

我是第二天早上,才从常二哥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

常二哥告诉我,天狼特战队的队员已选派完毕,第一批总共挑选了三十人。攻克常州之时,有三人不幸身亡,所以现在加上陈维林一共是二十八人。

他回常州之后,立即让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去韭菜山。

既然是这样,我也与常二哥约定,他回常州的时候,我就从应天直接出发去韭菜山。

按正常情况,我们肯定会比陈维林他们早到两、三日,如此也好让我们做好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这日上午,我与常二哥是聊了一上午。

常二哥还告诉我,这次之所以能顺利攻克常州,锥子山上送来的那些dàn yào可是起了大作用。要是没有这批dàn yào,估计这常州之战,现在还在进行中。

听常二哥如此说,我也是倍感欣慰。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秘密训练基地

这次回韭菜山,我得带上罗仁和陈定邦。

罗仁在我回石门之后,就将接替我担任天狼特战队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得担任攀爬教练。

陈元贵这里,只好让贾海通和郑光成给他帮忙了。

好在这段时间,郑有功那里派过来帮忙的几个小伙子也十分精明,学东西上手也很快。

陈元贵提出,我从韭菜山返回应天的时候,罗仁、陈定邦肯定没办法跟着。让我一个人回应天肯定是不行的。

陈元贵的意思是,从郑有功派过来的人中挑选两个精干的小伙子,这次跟我一起去韭菜山。

下次我回应天,以及从应天回石门,都由他们两个跟着我。

我一听,这个想法也不错。虽然罗仁和陈定邦有些懊恼,但为了顾全大局,这次他们就不能当我的跟屁虫了。

见我同意这两个方案,陈元贵立即叫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名叫吴成照,一个名叫张天赐。

二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定远人。因为办事精明,特别是张天赐的功夫还不错,所以当时柳怀镜把他们派给了郑有功,郑有功后来又派给了陈元贵。

这两个小伙子听说下一步要跟着我走,也是十分地激动。毕竟罗仁、陈定邦的例子都在这里摆着,以前他们也都是少不更事的毛头小伙子,自从跟了我,都成了中层干部。

当然,陈元贵少不得给这两个小伙子交待一番,以后的任务就是全力保护好我的安全,完成我交给的一些任务。

如果我少了一根寒毛,他们两个还安然无恙,锥子山的全体兄弟都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这两个小伙子,把头都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接下来的几日,我让罗仁和陈定邦做好应天这边的交接工作。此去锥子山,他们两个至少也得大半年才能回来,跟家里的媳妇儿也得好好交待交待。

另外,我叮嘱郑有功,这改扩建工程得抓紧。平常就要多辛苦一些了,待改扩建工程完工之后,就要逐步接手陈元贵那边的工作,以后他肩上的担子就重了。

郑有功也给我表态了,他一定会尽全力做好各项工作,一定不让我失望。

郑有功还告诉我,前不久安庆黑蛟帮又送来五百余名女子。他正愁着怎么去镇江、常州一带找常遇春,好安排一次相亲大会。

正巧常二哥的队伍马上要回应天休整几天,然后机动到芜湖。正好利用在应天休整几天的机会,举办一次相亲大会。

我当然也是肯定这个方案的。

本来杜黑子说这个月初来应天的,我三月初四就得出发了,估计在应天是会不上他了。只能看路上能不能跟他碰个面,大致了解一下韭菜山训练基地的情况了。

三月初四一早,徐达和常二哥去了常州。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四人过江,先去和州。

当日下午,我们到了和州联络点。

自从陈元贵离开和州联络点后,和州就一直是张怀德在主事。

后来,郑有功和马振宇先后离开和州去了应天。

现在,和州主要就剩下张怀德和甘仁桐两个带着几个年轻人了。

好在现在和州的任务也没有以前那么重了,主要就是当成一个私盐生意的集散地。

我考虑着下一步应天的联络点扩建好之后,沈大哥的私盐可以分流一部分去应天。

这样一来,应天就更加忙碌了,而和州的事情就会更少一些。

如果时机合适,其他地方需要新开联络点,我就准备让张怀德去主持大局,这和州的事交给甘仁桐就行了。

我把这个想法单独跟张怀德谈了谈,张怀德表示服从安排。

我正与张怀德聊着一些和州的情况,突然一个小伙计来报告,说是五当家来了。

嘿嘿,这杜黑子还真会挑时候。正好,我找他有事。

于是,我和张怀德一起出来迎接杜黑子。杜黑子见我也在,也是十分吃惊。

大家好久不见,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

不多时,甘仁桐准备的饭菜也端上来了,于是大家赶紧就座。

我们这边共五人,杜黑子带了两个跟班,和州联络点除了张怀德、甘仁桐,还有三个伙计,总共十三人,挤了满满一桌。

因为这韭菜山的秘密训练基地,涉及到组建天狼特战队这种高级机密的事情。于是,我与杜黑子心照不宣。

虽然酒桌上谈了很多生活,也谈了很多工作,但秘密训练基地这事儿是只字未提。

酒席散了之后,我才与杜黑子单独谈起了这个话题。

杜黑子告诉我,这训练基地还是十分隐蔽的,我们到了韭菜山的潜伏哨,自然会有人带我们进去。

房子也是建成了一个四合院形状。小单间一共有十间,主要是供各教练员住宿。大房间两个,一间作为特战队员的集体宿舍,住宿四十个人都不成问题;另一间作为日常理论教学使用。

另外还有后勤保障人员的住宿用房、各类库房若干。

杜黑子告诉我,虽然我告诉他每批参训人员不超过三十人,但一切都是按照四十人的标准配备。

另外,所有的后勤保障事宜,杜黑子已安排完毕。

本来他是让一个叫黄国春的小伙子在那里负责,但刘聚大哥生怕这年轻小伙子“嘴上wu máo、办事不牢”,非说这第一期得派个老成的人带一带他。

最终,杜黑子只好让刘三狗子出马了。他也给刘三狗子交待,这第一期很重要,相当于给以后的每期都定了个调子,一定要完成好这个任务。

另外也得把黄国春好好带带,只要一切顺利,这下一期就由黄国春负责了。

刘三狗子也表了态,一定完成好任务。

杜黑子离开韭菜山后,刘三狗子就带着黄国春等几个年轻人在韭菜山训练基地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小工作,确保这个月中旬特战队员能顺利入驻。

听了杜黑子介绍的这个大致情况,我还是相当满意的。我又问了日常给养如何供应等问题,杜黑子都已安排得十分妥当。

当晚,我与杜黑子谈了很久,才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我与杜黑子在和州分手,他去应天,我去韭菜山。

分别时,我还叮嘱他,这应天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就全要依仗他了。

杜黑子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三月十五日,我们一行到了韭菜山脚的潜伏哨点。

那潜伏的哨兵当然是认得我们,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立即带我们在密林中穿行。

翻了几个小山包,约一个时辰的路程,终于到了这个秘密训练基地。

这个基地在一条小溪流旁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四周都是树林。

据刘三狗子介绍,这片空地本也是一片树林。为了建这个基地,正好也需要木材,顺便就把这片树林给灭了,但周边的树林仍然保存完好。

要不是站在这周边几座小山的山顶上,肯定是看不见这片房子的。加上这韭菜山本就是土匪出没的人烟稀少之地,外人想要发现这个秘密训练基地还是相当困难的。

因为这毁林建房,肯定会多毁一些,房子周围约十多米基本上都没什么树了。如果这些树还在,那这里就更加隐秘了。

我告诉刘三狗子,趁着现在还是三月的天气,迅速派人回趟锥子山,召集一些人手,来给这房子周边都补种上一些生长较快的树种。

争取三、五年之后,这个训练基地能全部隐藏在树林之中。要是站在这周边的几座小山的山顶上也发现不了这个训练基地,那就完美了。

刘三狗子听我说了这个想法,表示这个问题好解决。他等会就派人回锥子山,向刘聚大哥汇报一下,争取明天就把人带过来。用个两到三天的时间,把这个任务完成。

另外,我想到陈维林的队伍估计也很快就到了。陈维林可不是锥子山的人,那些潜伏哨肯定是不认识他。

那些挑选的二十七名特战队员中兴许有锥子山的老兄弟,但这几个潜伏哨能不能认识他们也是个问题。

万一那几个潜伏哨把陈维林他们当成了准备来侵犯锥子山的其他土匪势力,那事情就搞大了。

我立即安排陈定邦跟刘三狗子派回锥子山的人一起出去,到了潜伏哨的地点,陈定邦就在那里与潜伏哨一起蹲守,他是认得陈维林的。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得辛苦陈定邦几天了。

陈定邦当然是二话没说。大家都是吃过苦的人,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陈定邦他们走后,我们几个也陆续安顿下来,十多日的连续赶路,也是把我们累着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锥子山上派来的种树队伍就过来了。刘三狗子与黄国春迅速安排大家种树。

刘聚大哥也得知我回了韭菜山的消息,特地让人捎来口信,有空一定要回去跟他喝两杯。

我也让捎口信的种树人给刘聚大哥捎个口信回去,等这边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肯定是会回锥子山找他的,请他放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正式开训

三月十八日,树都种好了,刘三狗子就让这种树的队伍先回去了。

提起这种树,我忽然想起咱们种的那个桑树不知怎么样了,我立即询问刘三狗子。

刘三狗子告诉我,长势很不错。黑石岭中的候富贵说了,今年下半年就开始大批量造纸。

听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三月二十一日,陈维林的队伍终于是赶到训练基地来了。

与陈维林也是好久不见了,我便与他长谈了一番。

刘三狗子、黄国春,包括罗仁、陈定邦都是帮着安排那二十七名特战队员迅速安顿下来。

这二十七人之中,原来锥子山的人只有六名,都是上锥子山不久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的。后来也一直没回过锥子山,因此对这一路的路况也不是很熟悉了。

陈维林他们更是第一次来锥子山,情况就更加不熟悉了。

常二哥是三月初五下午到了常州,因为事先就已有交待,让他们随时做好出发准备。

三月初六,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就出发了,因为道路不熟悉,所以直到三月二十一日才到了韭菜山。

我与陈维林商定,明天先召集大家开个简短的开训动员大会。针对二十七名队员,我们把他们分成三个班,确定三个班长。

对于下一步的教学计划,我已经让罗仁大致整理了一个课程表。当然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还要与陈维林探讨,作进一步的完善。

这个课程表的制定,大致是按照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的原则。

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后是体能训练,科目主要分为基础体能训练和长跑。

基础体能训练科目诸如我们现代的俯卧撑、仰卧起座等,主要是锻炼队员的上、下肢力量、腰腹力量、身体平衡协调性等。

长跑主要就是为了锻炼队员的耐力。

早上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就是回来洗漱、收拾个人床铺、打扫卫生、吃早餐等。

上午的训练主要是以武术、攀爬等训练科目为主。

下午一般考虑到天气因素,主要安排识图用图、野外生存技能、火器训练、救护训练等。

考虑到我在五月底要赶回石门,因此这前两个月的下午基本都是识图用图训练。

结合天气因素,夏天的下午一般安排游泳训练。

晚饭后,安排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科目或者是夜间突袭作战训练等。

陈维林看了这个课程计划,也觉得安排得比较科学。

陈维林建议训练结束之前,是不是安排一场比武。当然这个比武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比功夫,而是以班为单位,让他们完成一个集体性的任务。谁完成的最快最好,哪个班就算获胜。

获胜的班不仅有物质奖励,还将被授予尖刀班的称号。以后执行任务中,尖刀班的队员优先上。

我一听陈维林这个想法,真心是觉得好。特战队员今后执行任务,肯定是不单打独斗,必须培养他们的集体意识和团队意识。

只有自己的团队获胜了,他自己才算获胜了。

另外,通过这种实战对抗演练,更能起到锻炼效果。

比如濠州、定远现在都在蒙古人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组织一次实战对抗,三个班各自潜入定远城或者潜入濠州城内,去斩杀蒙古兵士或官员。最后哪个班能全身而退,而且取得的收获越大,哪个班就获胜。

为了提高大家对每一名队员重要性的认识,我提议全身而退是先决条件。假如哪个班损失了一名队员或者被俘了一名队员,即使他们取得的成果再大,也没有资格获胜。

这与传统的那种牺牲局部利益、获取整体利益的思维教化是截然不同的。

我强调的是要珍惜每一名特战队员的生命,即使我们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也不能让队员受损失。

只有我们真正爱惜每一名队员,每名队员才能在实战中勇于向前。因为他们心中会坚信,无论遇到任何危险,他所在的团队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维林也表示这个方法好。

既然觉得好,我便叫来罗仁和陈定邦,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个方案。

罗仁和陈定邦听了我们的初步方案之后,也觉得这方法不错。

另外,罗仁还提议,在平常的训练之中,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对抗性教学。

比如识图用图,我们可以把队员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他们根据地图迅速到达某个地方。

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可以将三个班放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他们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能坚持战斗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当然这个攻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击,而是点到为止。比如某个班的队员进入到另一个班的伏击区,另一个班的队员将其制服,这个队员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已“牺牲”,就此退出这场较量。

我们一听罗仁这个方法,还真是不错。既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又能增加趣味性。

当晚,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一直研究到深夜。

第二天早餐后,陈维林集合了二十七名特战队员,简短的动员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首先上台讲话。我理了理思绪,说道:

“兄弟们,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可以说你们这二十七个兄弟,都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手下精兵中的精兵。

去年,我与常二哥就商议着要组建一支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的小分队,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

为什么要叫天狼特战队呢?

因为你们以后所执行的每一项任务,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出去单打独斗,而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出去执行任务。

众所周之,狼是动物中团队协作意识最强的动物。老虎、狮子遇见了狼群都得绕着走。

而一群会飞的天狼,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那必定是一个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坚强团队。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一员。

为了把你们锤炼成一只只‘会飞’的天狼。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严格而艰苦的训练。

你们也只有经过了我们这次魔鬼训练,才会浴火重生,变成一只只真正的‘天狼’。”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这些兄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都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等下面的兄弟都静下来之后,我接着说道:

“你们刚才这个表现,我就不满意。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我希望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论是哪位教员在上面讲话,你们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竖起耳朵听。

没有叫你们发言时,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作声。因为我们的宗旨是组建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纪律部队。令行禁止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你们都是我常二哥精心挑选出来的,我相信我常二哥的眼光,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常二哥失望。

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你们有信心,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请大声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就起哄地叫起了“有,有……”

但声音参差不齐,且也不够响亮。

于是,我亮起嗓门,吼道:“大点声音,我听不见!是带把儿的,都给老子雄起!”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立即吼出了三声:“有,有,有!”

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发嗡。我挺满意的,这效果就达到了嘛。

我接着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训练。

以后,陈维林就是你们的武术教头兼体能教练,也是你们这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

我就是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就是你们的攀爬教练。

五月份,我因有事情会离开这个训练基地。我走之后,就由罗仁担任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

另外,我们还得训练一些游泳、救护、野外生存等技能。比如什么抓鱼摸虾啦、打猎捕鸟啦、抓蛇掏蜂啦……

还有各种野菜、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们也都必须弄清楚。

因为你们将来执行的任务肯定是那种很艰巨,一般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你们得经常潜入敌占区,那种情况下,后勤给养是没有人给你们保障的。你们只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荒郊野外自己寻找食物、维持生存,直到最终完成任务。

除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定下来的教练员,其他的这些方面目前都还没有确定教练员。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能人异士,或者说某个人在某方面的技能特别突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好了,大家可以互帮互学。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今天我就是要大致告诉大家,今后你们要学些什么?怎么学?要学到什么程度?要达到什么效果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正式开训

三月十八日,树都种好了,刘三狗子就让这种树的队伍先回去了。

提起这种树,我忽然想起咱们种的那个桑树不知怎么样了,我立即询问刘三狗子。

刘三狗子告诉我,长势很不错。黑石岭中的候富贵说了,今年下半年就开始大批量造纸。

听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三月二十一日,陈维林的队伍终于是赶到训练基地来了。

与陈维林也是好久不见了,我便与他长谈了一番。

刘三狗子、黄国春,包括罗仁、陈定邦都是帮着安排那二十七名特战队员迅速安顿下来。

这二十七人之中,原来锥子山的人只有六名,都是上锥子山不久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的。后来也一直没回过锥子山,因此对这一路的路况也不是很熟悉了。

陈维林他们更是第一次来锥子山,情况就更加不熟悉了。

常二哥是三月初五下午到了常州,因为事先就已有交待,让他们随时做好出发准备。

三月初六,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就出发了,因为道路不熟悉,所以直到三月二十一日才到了韭菜山。

我与陈维林商定,明天先召集大家开个简短的开训动员大会。针对二十七名队员,我们把他们分成三个班,确定三个班长。

对于下一步的教学计划,我已经让罗仁大致整理了一个课程表。当然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还要与陈维林探讨,作进一步的完善。

这个课程表的制定,大致是按照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的原则。

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后是体能训练,科目主要分为基础体能训练和长跑。

基础体能训练科目诸如我们现代的俯卧撑、仰卧起座等,主要是锻炼队员的上、下肢力量、腰腹力量、身体平衡协调性等。

长跑主要就是为了锻炼队员的耐力。

早上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就是回来洗漱、收拾个人床铺、打扫卫生、吃早餐等。

上午的训练主要是以武术、攀爬等训练科目为主。

下午一般考虑到天气因素,主要安排识图用图、野外生存技能、火器训练、救护训练等。

考虑到我在五月底要赶回石门,因此这前两个月的下午基本都是识图用图训练。

结合天气因素,夏天的下午一般安排游泳训练。

晚饭后,安排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科目或者是夜间突袭作战训练等。

陈维林看了这个课程计划,也觉得安排得比较科学。

陈维林建议训练结束之前,是不是安排一场比武。当然这个比武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比功夫,而是以班为单位,让他们完成一个集体性的任务。谁完成的最快最好,哪个班就算获胜。

获胜的班不仅有物质奖励,还将被授予尖刀班的称号。以后执行任务中,尖刀班的队员优先上。

我一听陈维林这个想法,真心是觉得好。特战队员今后执行任务,肯定是不单打独斗,必须培养他们的集体意识和团队意识。

只有自己的团队获胜了,他自己才算获胜了。

另外,通过这种实战对抗演练,更能起到锻炼效果。

比如濠州、定远现在都在蒙古人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组织一次实战对抗,三个班各自潜入定远城或者潜入濠州城内,去斩杀蒙古兵士或官员。最后哪个班能全身而退,而且取得的收获越大,哪个班就获胜。

为了提高大家对每一名队员重要性的认识,我提议全身而退是先决条件。假如哪个班损失了一名队员或者被俘了一名队员,即使他们取得的成果再大,也没有资格获胜。

这与传统的那种牺牲局部利益、获取整体利益的思维教化是截然不同的。

我强调的是要珍惜每一名特战队员的生命,即使我们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也不能让队员受损失。

只有我们真正爱惜每一名队员,每名队员才能在实战中勇于向前。因为他们心中会坚信,无论遇到任何危险,他所在的团队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维林也表示这个方法好。

既然觉得好,我便叫来罗仁和陈定邦,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个方案。

罗仁和陈定邦听了我们的初步方案之后,也觉得这方法不错。

另外,罗仁还提议,在平常的训练之中,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对抗性教学。

比如识图用图,我们可以把队员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他们根据地图迅速到达某个地方。

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可以将三个班放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他们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能坚持战斗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当然这个攻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击,而是点到为止。比如某个班的队员进入到另一个班的伏击区,另一个班的队员将其制服,这个队员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已“牺牲”,就此退出这场较量。

我们一听罗仁这个方法,还真是不错。既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又能增加趣味性。

当晚,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一直研究到深夜。

第二天早餐后,陈维林集合了二十七名特战队员,简短的动员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首先上台讲话。我理了理思绪,说道:

“兄弟们,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可以说你们这二十七个兄弟,都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手下精兵中的精兵。

去年,我与常二哥就商议着要组建一支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的小分队,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

为什么要叫天狼特战队呢?

因为你们以后所执行的每一项任务,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出去单打独斗,而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出去执行任务。

众所周之,狼是动物中团队协作意识最强的动物。老虎、狮子遇见了狼群都得绕着走。

而一群会飞的天狼,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那必定是一个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坚强团队。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一员。

为了把你们锤炼成一只只‘会飞’的天狼。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严格而艰苦的训练。

你们也只有经过了我们这次魔鬼训练,才会浴火重生,变成一只只真正的‘天狼’。”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这些兄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都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等下面的兄弟都静下来之后,我接着说道:

“你们刚才这个表现,我就不满意。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我希望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论是哪位教员在上面讲话,你们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竖起耳朵听。

没有叫你们发言时,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作声。因为我们的宗旨是组建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纪律部队。令行禁止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你们都是我常二哥精心挑选出来的,我相信我常二哥的眼光,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常二哥失望。

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你们有信心,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请大声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就起哄地叫起了“有,有……”

但声音参差不齐,且也不够响亮。

于是,我亮起嗓门,吼道:“大点声音,我听不见!是带把儿的,都给老子雄起!”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立即吼出了三声:“有,有,有!”

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发嗡。我挺满意的,这效果就达到了嘛。

我接着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训练。

以后,陈维林就是你们的武术教头兼体能教练,也是你们这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

我就是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就是你们的攀爬教练。

五月份,我因有事情会离开这个训练基地。我走之后,就由罗仁担任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

另外,我们还得训练一些游泳、救护、野外生存等技能。比如什么抓鱼摸虾啦、打猎捕鸟啦、抓蛇掏蜂啦……

还有各种野菜、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们也都必须弄清楚。

因为你们将来执行的任务肯定是那种很艰巨,一般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你们得经常潜入敌占区,那种情况下,后勤给养是没有人给你们保障的。你们只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荒郊野外自己寻找食物、维持生存,直到最终完成任务。

除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定下来的教练员,其他的这些方面目前都还没有确定教练员。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能人异士,或者说某个人在某方面的技能特别突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好了,大家可以互帮互学。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今天我就是要大致告诉大家,今后你们要学些什么?怎么学?要学到什么程度?要达到什么效果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当校长啦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看看众人是什么反应。

这次,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没有出现之前那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情况。

我相当满意,接着说道:

“最后,我再强调一句,纪律是红线,任何人都碰不得。我们绝不允许不遵守纪律、个人主义思想严重的情况出现。

至于以后在学习过程中如果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你们的队长陈维林会帮助你们解答。

下面,请你们的陈维林队长讲话。”

说完我就站到了队伍里面,等着陈维林上前讲话。

陈维林上台后,先是给大家介绍了罗仁和陈定邦,毕竟这二人以后要当他们的教练。

同时,陈维林也宣布了一些规矩。以后这二十七人分成三个班。

队员有什么情况先向班长报告,由班长向他报告。特殊情况下,队员也可以直接向陈维林报告。

但是严禁队员直接与其他人员交涉,这里主要是指的后勤保障人员。

在野外后勤保障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突fā qing况,不能说由于这些突fā qing况的发生,这些队员就去找那些后勤保障人员理论,甚至扯皮。

这样一来,一是树立了班长在一班之中的绝对权威,二也方便队员的日常管理,三也可以大大减少他自己的工作量,队员有什么事都会去找班长,不会说都来找他这个队长。

另外就一些具体的日常管理及执行任务的纪律,陈维林都是给大家详细解读了一番。

大体情况就是要严格服从管理,在外执行任务绝对不能恃强凌弱、欺负普通民众之类的。

宣布完这些纪律,陈维林又提出,待会儿他准备先挑出三个班长的人选,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分成三个班。

今天的这个班长只是暂时的,如果在今后发现有更优秀、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替换。

如此一来,也给了这些班长们压力。

最后,陈维林话风一转,说道:

“兄弟们,咱们今天能在这里接受这个训练,真的得感谢咱们的胡大哥。

没有他,常元帅也不可能把你们挑选出来送到这里接受培训。

没有他,也没有这个韭菜山的秘密训练基地。

我们这次二十七名兄弟只是第一批参训的队员,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也就是说这个训练基地实际上就是一所学校。只不过普通的学校是学文化,咱们的学校是学技能。

我提议,以后咱们就称这个秘密训练基地为‘天狼学校’,咱们的胡大哥就是这所天狼学校的校长。

大家说怎么样?”

我还来不及反对,下面的二十七名兄弟就是喊声震天,齐声高呼“胡校长!胡校长!胡校长……”

我突然都有点飘飘然了,我还成校长啦?

说真心话,我还真希望这所天狼学校能与几百年之后的黄埔军校、西点军校媲美,能为常二哥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军事人才。

虽然我觉得这个校长受之有愧,但下面的兄弟一个劲儿高呼,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也一个劲儿地说这样挺好。

没办法,咱就装回大尾巴狼,当一回校长吧。

大家喧闹过一阵后,陈维林让大家安静。

下一个议题,就是确定三名班长的人选,班长的人选确定了才好分班。

陈维林让大家自告奋勇,看谁愿意主动出来当班长。

一下子就冒出五个小伙子。陈维林让他们分别说说自己的能耐,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由今天在场的众人确定三名班长人选。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叫马长越,是一名原锥子山的兄弟。

这马长越上山时间较晚,原是锥子山周边的其他土匪势力的一个小头目,后来被蒙古人打散后,就投奔了锥子山。

上山还不到一年,他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

马长越的功夫倒也不赖,当然那是跟一般人比,要是跟常二哥和陈维林比,那就差了一大截了。

马长越告诉大家,他上锥子山后就被编入猛虎骑,跟着当时的二当家常遇春也是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

投奔和州后,常二哥再也没有使用过猛虎骑的战术。他被编入蓝玉的队伍里,也是一路身经百战。

他觉得他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跟常遇春的时间较长,对他的一些战略战术还是有所了解。

虽然比常遇春是差远了,但照着葫芦画瓢,他还是能比划几下子的。

马长越发完言,下一个自动站了起来。

这个小伙子名叫徐如林,是攻下集庆之前,收编的陈兆先部下的人马。

这小子说,他最初是陈野先的亲兵,后来因为作战勇猛,陈野先提拔他当了个小头目。

陈野先被汪诚杀害后,徐如林顺理成章地成了陈兆先的部下。

陈兆先在江宁镇投降朱元璋后,徐如林也就成了朱元璋的部下。

进攻集庆之前,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三人在陈兆先面前演了出苦情戏。最终,陈兆先不得不“借”出两万人马给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各得了一万人马。

徐如林就是陈兆先“借”给常遇春那一万人马中的一员。

当然,常遇春、廖永安再也没有向陈兆先归还过借来的人马。

徐如林成了常遇春的部下之后,因为作战勇敢,常遇春便提拔徐如林当了个排长,归属裴德龙指挥。

这次招募特战队员,徐如林报名了,常遇春也亲自考察通过了,因此就跟着陈维林来到了韭菜山。

要说这徐如林能被常二哥提拔成排长,肯定还是有两下子的。如果他这次没竞选上班长,应该就是由于资历太浅,毕竟这攻下集庆的前夕,他才算跟了常二哥。

徐如林下台后,下一个上来的叫龚荣华。

陈维林对他是直呼其名,让他第三个上台。看样子,陈维林对他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

果然,这人以前是黑蛟帮的人,后来去和州投奔了常二哥之后,他就被编在陈维林的队伍里。

再后来,队伍逐渐扩充,龚荣华也由最初的班长逐步提拔为连长,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呢。

龚荣华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陈维林还不忘给自己的老部下背书,说起龚荣华一些过往的英勇事迹。

别的先不论,单从管理的角度来说,我是赞成龚荣华当班长的。毕竟他是陈维林的老部下,他要当了班长,肯定是全力配合陈维林工作的。

龚荣华下去之后,又站起来一个锥子山的老兄弟,名叫王思振。

王思振原是定远城内的元军,与柳怀镜一批被我们俘获后,投降了锥子山。

后来的情况就跟马长越差不多了,跟着常遇春是从和州、采石矶、太平、集庆、镇江、常州一路打了过来。

虽然谈不上身经百战、功勋累累,好歹也算得上身经数十战吧。

王思振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下台之后,最后一个人也是由陈维林点名上台的。

此人名叫赵忠义,当初常二哥当先锋攻下采石矶之后,朱元璋从俘虏里给常二哥补充了近百号人马,赵忠义就是其中的一员。

陈维林之所以能直呼赵忠义其名,搞得想跟他很熟似的。主要是因为赵忠义有一技之长。

这个一技之长在乱世、在军中还是相当管用的,那就是功夫好。

功夫能得到陈维林赏识的人,那肯定是确实有两下子的。

赵忠义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之后,陈维林也不忘替赵忠义讲述了一些功绩。

陈维林提到,在攻克常州的战斗中,赵忠义单qiāng匹马,上演一出千里大奔袭,直取敌军阵中一员将领性命。

当时,正好常遇春军中有唐世超父子送来的dàn yào开道,赵忠义又整了这么一出,常州的张士诚守军是一下了懵逼了。

徐达、常遇春各带人马又是一阵痛快的冲杀,直接就把常州给拿下了。

常州张士诚部如此迅速溃败,赵忠义确实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五个人的情况都介绍完了,这怎么确定三名班长人选呢?

陈维林把这个话题抛给了余下的二十二名特战队员。

这些人在下面一阵议论纷纷,有两个小伙子就喊出,要不比武定输赢吧。这上阵打仗、冲锋陷阵,功夫不行说什么都是白搭。

有人这么说,其余的人就都跟着起哄。

既然是要比武,可这五个人又怎么比试呢?

我与罗仁、陈定邦正在思考怎么安排五人比武的问题。陈维林一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陈维林说道,如果要论比武,那赵忠义肯定得当选。我看这么着,赵忠义先给一个名额,其余四人抽签,两两相对,谁赢了,谁就是班长。

输了的人,或者是下面的其他人有对赵忠义不服的,可以向他挑战。如果谁挑赢了他,谁就把赵忠义给顶下去,当这个班长。

也就是说,其余的人可以对赵忠义进行车lun dà战。只要敢找他挑战,尽管挑,我对赵忠义有信心。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同意这个意见。我和罗仁、陈定邦当然也是没有意见。

反正待会儿有比武的好戏上演,就等着看热闹吧。

第三百章 竞选班长

陈维林把赵忠义先叫到了一边,其余四人开始抽签。

最终的抽签结果是,马长越对王思振,徐如林对龚荣华,两两捉对厮杀,胜者即当选为班长。

陈维林让众人先后退,腾出一大片空地。

陈维林讲明,一切点到为止。为了避免误伤,就都不用兵器了,就比拳脚功夫。

第一场比赛,马长越对王思振,这应该算是锥子山德比吧。

二人互相抱拳施礼,随着陈维林一声“开始”,二人立即打斗起来。

二人打斗了几分钟,都是互有攻防,谁也没占着便宜。

看来这两个人功夫差不多,就看谁临场发挥更好一些了。

又过了约一刻钟,王思振的体能明显下降,打出去的拳、踢出去的腿都没有刚开始有力了。

马长越也是看出了端倪,进攻得更加猛烈一些了。

如果说刚开始,马长越用的是全攻全守的打法的话,现在就改为进攻型的打法了。

因为即使他防守有漏洞被王思振逮住了机会,王思振的拳脚也没有那么有力。如果两人互殴一拳或者互踢一腿的话,王思振一定会更受伤。

果然,王思振一拳向马长越胸口捶来,马长越不躲闪,也不格挡,反而用胸口迎了上去,自己也是挥出一拳直奔王思振面门。

马长越胸口挨了一拳,但没并没受什么影响。王思振左颊中了马长越一记摆拳,差点都被马长越打翻在地。

马长越正准备乘胜追击,王思振左手捂着左颊,右手高举作了个停止了手势,陈维林也是立即叫停。

这也就相当于马长越获胜了。陈维林也是立即宣布了马长越获胜,当选为班长。下面的兄弟也是一阵欢呼。

陈维林让王思振也下去休息,待会儿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挑战赵忠义。

第一场比武结束,第二场就马上开始了。

徐如林与龚荣华也是迅速就位。

说心理话,第一场比赛,反正都是锥子山的老兄弟,谁赢都一样。

这第二场比赛,我是希望龚荣华赢的,毕竟他是陈维林的老部下。如果他当了班长,陈维林的工作肯定是好开展多了。

这第二场比赛的情况跟第一场差不多,双方一开始也是不相上下,打得是难解难分。

直到斗了约一刻钟之后,龚荣华先是出现了体力不支的迹象,进攻渐渐无力了,只得加强了防守。

如此一来,徐如林见机会来了,更加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又斗了约两分钟,龚荣华似乎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我心中也是一阵惋惜,看样子,龚荣华是当不了班长了。

徐如林眼看着胜利在望,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疯狂进攻。他也想跟刚才的马长越一样,故意露出破绽让龚荣华来攻。

反正对方已经是拳脚无力了,即使挨对方一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在挨对方一拳的同时,还击对方一拳,争取一击击中,制服对方。

于是,徐如林完全放弃了防守,故意引诱对方进攻,好照抄照搬刚才马长越的方法。

龚荣华似乎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看见对方有破绽也不仓促进攻,反正就是采取守势。

这下,徐如林倒是急了,这龚荣华不上钩呀!

无奈之下,徐如林只好继续加强进攻,反正对方不会攻击自己,自己就进攻对方吧,反正总有一下会击中对方的。

正在徐如林完全放弃防守、逐渐放松警惕之际,龚荣华突然出手了。

这一下,不仅是徐如林大感意外,就连我们这些在一旁观战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龚荣华在徐如林面门大开之际,突然一拳只抵徐如林的咽喉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徐如林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想要格挡更来不及,只好采取刚才马长越的招数了,也不避让,直接是迎了上去,右拳挥起来向龚荣华的面部击去。

按照徐如林的想法,龚荣华已经体力不支了,这一拳应该力道不足了,即使挨他一下也能顶住,反而是他自己右拳的进攻,定能制服龚荣华。

此时,不光是徐如林是这么想的,我相信在一旁观战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说过: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事情往往也是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龚荣华击向徐如林咽喉部位的这一拳是力道十足,徐如林的右拳还没挨到龚荣华的面部,自己被龚荣华击中咽喉之后是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被龚荣华一下子打懵了。

其实是龚荣华故意隐藏实力,表现出体力不支的迹象,就是要让徐如林小瞧他,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徐如林挨了这一下,是喉咙发紧、胸部发闷,哪还有力量去进攻龚荣华的面门,赶紧后退自保吧。

可这一切,龚荣华早有所料。就在徐如林后退两步之际,龚荣华早已逼了上来,右脚直踹徐如林的心窝子。

徐如林已经是无法避让了,胸口再挨一重脚似乎是在所难免了。搞得不好,徐如林还得受点内伤。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龚荣华这一脚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徐如林还能不能撑住之际,陈维林快如闪电般地从斜刺里杀出。

只见陈维林右手似乎只是向前轻轻一推,就把龚荣华的这一脚给推偏了方向。

结果可想而知,龚荣华这一脚肯定是没有踹着徐如林,反而因为自己用力过猛,摔了个仰八叉。

众人是一阵哄笑。

当然这结果是一目了然了,龚荣华胜。要不是陈维林即时杀出,徐如林真还说不定得受点儿伤。

就从刚才龚荣华摔得那一跤可以看出,龚荣华踹向徐如林胸口这一脚是力道十足。

陈维林立即宣布,第二战龚荣华胜,龚荣华当选为班长。

徐如林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办法,自己确确实实是输了。怪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竟然中了对方的圈套。

任谁站在徐如林这个位置都是觉得惋惜,这真是赢了一宿,却输了天亮。

当然,他那赢的一宿,也是有水分的,是龚荣华故意卖的破绽。

看到了这个结局,我是十分地欣慰。

这一来,龚荣华顺利当选为班长,以后陈维林又多了个好帮手;这二来,龚荣华还是挺有心计的,咱们的特战队员不光是要身手好,脑子好使才是更重要的。

两名班长的人选都确定了,就只剩下陈维林最初直接定下的赵忠义了。如果有人向他挑战,并能挑赢他,谁就能取代赵忠义当班长。

陈维林问众人有没有挑战赵忠义的。

许久,一个小伙子跳了出来,陈维林让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小伙子叫朱朝贵,是攻下集庆之后,收编的原集庆守军。

这人生得是五大三粗、膀阔腰圆,黝黑的面庞,看起来似乎是员猛将。

双方上台后,先互相抱拳施礼。两人到台上站在一起,下面的人都为赵忠义捏了把汗。因为这朱朝贵比他高了一头,又粗了一圈。

朱朝贵看起来是高大威猛,而赵忠义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似乎二人不在一个数量级。

用现在的话讲,他们两人比赛,只能算是无差别级。可是这种无差别级比赛,重量级的选手肯定是比轻量级的选手要占便宜一些。

我当时也有点儿替赵忠义担心的,毕竟他是陈维林钦点的人员,如果他战败了,陈维林也是挺没面子的。

我转过头去看看陈维林,他倒是表现得一脸轻松。

随着陈维林一声令下,二人比赛开始了。

赵忠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双眼死死盯着朱朝贵,双手做好了格挡的架势。

只见朱朝贵是大吼一声,这声音真是有点振聋发聩的感觉。但见朱朝贵来了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双手直接是抓住了赵忠义的双肩。

按正常的情况,以赵忠义的体格,见对方做出这个动作,应该是要躲避一下。避其锋芒嘛,毕竟对方块头大。

可赵忠义偏不躲避,反而是微蹲身体,扎实了马步,就等着朱朝贵抓住自己的肩头,自己的双手也是反向扣住了朱朝贵的双肩。

如此一来,二人就成了一个标准的摔跤姿势了。就看谁的力量足,谁的技巧好,能将对手摔翻在地了。

我心中是为赵忠义捏了把汗。只见朱朝贵又是大吼一声,腰一躬、屁股一蹶,双臂一用力,似乎是准备将赵忠义给连根拔起,举向空中。

可出乎意料的是,朱朝贵竟然没有搬动赵忠义分毫。

朱朝贵这下恼了,再次大吼一声,咬紧牙关,似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可赵忠义还是没被搬动分毫。这下,我心中有底了。看样子这赵忠义的确是有两下子。

果然,朱朝贵两下没搬动赵忠义,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嘴里也开始喘着粗气。

就在大家以为双方要僵持之时,赵忠义出招了。

只见他抬起右脚,对准朱朝贵的左膝盖下约两寸的位置就是一脚。

可就是这么看似不起眼的一脚,朱朝贵直接左腿是一软,人就已经是半跪下了。

第三百零一章 结亲刘家

再看赵忠义的双手,立即缠住了朱朝贵的双臂。似乎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朱朝贵就疼得直咧嘴,赶紧认输。

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我也是露出了微笑。心想:赵忠义,好样的!

朱朝贵灰溜溜地下了台,回到了队伍之中。

陈维林继续发问,还有谁想挑战赵忠义的。问了许久,没有人再敢上台了。

正在陈维林准备宣布赵忠义当选这班长之际。刚才与龚荣华缠斗许久的徐如林站了出来,说是要向赵忠义讨教。

估计是徐如林觉得刚才输给龚荣华输得太窝囊,想在赵忠义身上找回点面子。

可这徐如林是打错算盘了。他虽然是输给了龚荣华,但大家也可以看得出,他跟龚荣华其实是不相上下,只不过是龚荣华的谋略更胜一筹。

可他要跟赵忠义比,我直接是不看好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徐如林在赵忠义手下没走过三招,就被赵忠义一个擒拿手给制住了,下面的兄弟们又是一番欢呼。

陈维林继续问有没有人敢向赵忠义挑战的,这下真是半天没人应声了。

估计大家看了刚才赵忠义对朱朝贵和徐如林这几手,都明白自己不是赵忠义的对手。

陈维林见没人敢向赵忠义挑战了,便当众宣布赵忠义、马长越、龚荣华三人当选班长。

接下来就是分班了,经过一番磋商和广泛征求了个人的意见,最终班是分好了。

赵忠义是一班班长,马长越是二班班长,龚荣华就是三班班长了。

这一阵折腾完,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陈维林让大家按照各班的顺序,排队进餐厅进餐。

下午,陈维林安排各班调整床铺,按划分的班相对集中住宿,这样便于管理。

另外,陈维林让各班班长召集自己班里的兄弟开个会,互相介绍认识一下。毕竟这些人都是从常遇春手下几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二十七个人,好多人都是互相不认识的。

同时规定,任何人不得随便溜号,违者将重处。班长必须随时掌握所属人员的动向。

冬季早上卯时正起床、晚上亥时初就寝;夏季早上卯时初起床、晚上亥时正就寝。起床及就寝时间的变换定在春分和秋分日。

另外,每晚就寝前全队点名,由陈维林亲自主持,便于安排次日的工作。

就寝后至起床前要派出两名岗哨,由一班长赵忠义排岗。三名班长不参与站岗,毕竟他们的工作比起普通队员要繁重许多。

这三名班长要轮流值班督促全队人员集合、起床、训练、就餐、就寝等相关事宜。

总之这一切,几乎是按照现代化的军事管理在执行,目的就是确保整齐一致,增加团队凝聚力。

当时,还未到春分日,执行的是冬季作息时间。

第二天卯时正,一班班长赵忠义就敲响了刘三狗子早已准备好的铜锣,意思就是让大家赶紧起床。

刚开始,一切都显得比较混乱。有好些人起床了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找不到自己的鞋子的,比比皆是。其原因就是旁边的人穿错了衣服的鞋子,搞得是笑话百出。

陈维林集合队伍,严肃进行了批评。说今天是第一次,暂且不究,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全队人员罚跑三十里,穿错别人衣服的人员另有重罚。

当天早上,主要进行的是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强度不是很大,目的是让大家先适应。

上午的训练还是陈维林主持,主要是教大家武术基本功、骑马射箭之类的。

下午,就是由我给大家讲识图用图。

大部分人冲锋陷阵、攻城克敌是把能手,但要学这识图用图,就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好多人是听得昏昏欲睡,我讲了个把时辰,竟然没有几个能听懂的。

唉,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罗仁那股机灵劲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样子,这识图用图的教学,还真得费些功夫。

这才是讲了一些简单的图例,他们都云里雾里的,那要讲起等高线,他们更是得听天书了。

晚上,趁着陈维林带他们夜训的时机,我与罗仁、陈定邦商议起对策,这下一步怎么把这个识图用图的教学给教好。

将来如果是深入敌占区,这识图用图的本领比一身功夫更加重要。

计议了半天,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说给大家来个日常强化记忆法。把这些图例画好贴在寝室、餐厅、过道甚至厕所里面。

课余时间,谁要上厕所,对不起,先把厕所门口的图例给我认对了再进去。

开饭的时候,先把餐厅门口的图例认对了再进去,吃完了饭把饭堂里的图例认对了才准出来。

晚上必须把寝室里的图例认对了才准睡觉。

如此强化记忆,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打下一个烙印。下一步一见到这个东西,就知道是什么。就算是死记更背,也必须得给我记住。

还别说,陈定邦这个方法还挺管用。

三天之后,大部分人都能准确在认出图例。半个月之后,所有的人都能准确认识。

在这半个月里,陈定邦也教了一些大家攀爬的方法。

为了这个攀爬训练,当时杜黑子专门让人砌了一段约五米高的城墙。目的就是不仅让这些人会爬悬崖,更得会爬城墙,毕竟以后爬城墙的机会多着呢。

这前半个月,陈维林没教大家一招一式,全部是教得基本功和抓体能训练,毕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因为我是学医出身,利用教识图用图的间隙,我也教了一些基本的伤口处理方法。

图例讲得差不多了,我就开始讲等高线。毕竟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这些东西掌握透了,后面使用指南针定位及识图画图就容易了,罗仁都可以教了。

按照时间推算,我也只能教到等高线了。因为回应天、再回石门之前,我还得去趟锥子山和黑石岭,我在天狼学校的时间已不多了。

又过了十来天,我看大家对等高线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四月二十日了。我得去锥子山会会刘聚大哥,还得去黑石岭看看情况。

我想让唐家父子抽时间过来教大家使用火器。另外我十分想知道,他们的新式火qiāng到底研究得怎么样了。

这两个地方都去了之后,我还得再回天狼学校。预计在五月初就得往应天赶,到了应天,肯定还得停留几日,然后赶往石门。

如此一算,要在五月底之前赶回石门,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跟陈维林、罗仁他们做过沟通之后,我决定第二天,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先去锥子山,然后去黑石岭。估计得二十六、七日左右才能返回天狼学校。

因为一切都已步入正轨,陈维林他们也是让我放心地去。

走之前,我也不忘对刘三狗子和黄国春作一番交待,让他们一定要全力保障好特战队。

刘三狗子和黄国春也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会完成好工作任务的。

四月二十二日一大清早,我们就赶往锥子山。午后,我们就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硬是要让王氏抱着四个多月大的小刘才给我看,我也是一个劲儿地恭喜他们。

刘聚大哥猜到我们没吃午饭,赶紧安排人取来饭食。说是午饭就来不及了,先将就着吃点,晚上再好好喝两杯,我当然也是不推辞。

晚上,刘聚大哥对我是好一番招待,不少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来向我敬酒。

刘聚大哥也知道了霏儿的预产期在六月,席间他提出,如果霏儿生得是个女儿,就和我结个儿女亲家,如果是男孩儿那就没办法了。

我虽然是不赞成封建社会那种包办婚姻的,但刘聚大哥提出这个话题,我真是无法拒绝。我如果贸然拒绝,肯定会伤了他的心。

另外,如果霏儿真的生了个女儿,将来嫁个小刘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聚大哥今年已经三十五了,王氏也是三十三了。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以后再想要个一男半女,估计是希望不大了。

也就是说这小刘才应该也就是刘聚大哥将来的独生子,我和霏儿如果生了个女儿嫁入刘家,他们也亏不了咱的闺女。

想到这些,我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还是提到,这事儿还得让霏儿拍板,如果她坚决不同意,我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刘聚大哥是哈哈大笑,说这没问题,他相信霏儿是个明事理的好女子,对于这事儿她绝对不会反对。

我看了看刘聚大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因为与刘聚大哥结了亲家,咱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当晚我们喝得很是尽兴。

席间,我也告诉了刘聚大哥,我这次回石门,不仅是霏儿要生产,我还要娶兰儿呢。

刘聚大哥听了又是一番恭喜,少不得我们又多喝了几杯。

第二天,刘聚大哥硬是要陪我在山上转转。他腿脚不便,我说自己转就行了,但他非得坚持陪我,说是要陪亲家,搞得我没有办法。

第三百零二章 说服蓝玫

上午,我们去了蓝玫那里,小常茂都四岁了,小常升也快两岁了。

两个孩子也是十分可爱,蓝氏每次见到我都要说说我当初救小常茂之事,每次都要小常茂给我磕头,搞得我每次都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跟蓝玫提起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应天的事情。这一来可以常跟常二哥见见面;这二来,两个小孩子渐渐大了,将来得读书识字。去了应天,我给他们找私塾先生。

刘聚大哥也在一旁帮腔,说过几年他准备把小刘才也送去应天读书的,以后锥子山的老兄弟的孩子都可以专门请个私塾先生了。

我和刘聚大哥这一番劝,也是把蓝玫说得有点儿心动了。她也说常二哥都捎来好多次信了,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应天,可他舍不得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山上。

我和刘聚大哥都说这容易呀,把老爷子也一起带到应天嘛!

蓝玫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刘聚大哥又问道,你是不是怕老爷子不愿意跟着去应天?如果是这样,我帮你去给老爷子做思想工作。

蓝玫没说是,也没否认。

我和刘聚大哥估计,十有**就是蓝玫担心父亲不愿意跟他们走。

从蓝玫那里出来,我和刘聚大哥直奔蓝家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正在门口的菜地里捉虫呢,这个年纪的人就是闲不住。

老爷子见刘聚和我都来了,也就赶紧给我们搬了几把椅子,我们就坐在门口拉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我们就把话题引到了蓝玫的身上。

刘聚说蓝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遇春又长年在外,自从前年去了和州都还没回来过,这可真是苦了蓝玫了。

蓝家老爷子也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遇春还在山上,那该是多好呀!

或者遇春把她们娘儿三个接去身边也是好的,可惜遇春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听这蓝家老爷子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事情有戏。

于是我开口说道,其实常二哥很想把她们都接到应天去住,应天那边的宅子也都买好了。

将来,小常茂、小常升大了,还可以在应天找私塾先生念书。

蓝家老爷子听我说到这里,立即打断了我,说道:“那好啊!她们娘儿三个要是去了应天,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快帮忙把她们送到应天去。”

刘聚大哥笑道:“我们派人送她们去应天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关键问题是蓝玫有点犹豫,对锥子山有点放心不下呀!”

蓝家老爷子笑道:“还有这事儿,她对锥子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应天,就可以一家团聚了,锥子山能有什么她放心不下的。”

听蓝家老爷子说到这里,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说道:“嫂子是放心不下你老人家呀!你看看,蓝玉跟着常二哥去了军营,她如果去了应天,就把你一个人丢在锥子山了,她是放心不下你老人家呀!”

蓝家老爷子听到这里,是恍然大悟,说道:“这个傻丫头,我一把老骨头,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锥子山上还有大当家的在,难道还能饿死我不成?”

刘聚大哥笑道:“她倒不是担心你老人家饿着、冻着,就是担心你老人家一个人在山上孤单。你看她这一走,蓝玉也不在你老人家身边,你说她一个当女儿的怎么能不担心?”

听刘聚说到这里,蓝家老爷子再也坐不住了,说是要亲自去劝女儿去应天。

我和刘聚大哥赶紧拦住了他,刘聚大哥说道:

“老爷子,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做做思想工作。

如果你愿意跟着女儿去应天,那是多好呀!

没事儿的时候帮着照看两个外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呀!

如此一来的话,蓝玫也能安心地去应天。不光是她,就连蓝玉在外边都能安心。”

蓝家老爷子听我们说到这里,是愣住了。让他也去应天,这确实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

蓝家老爷子沉思良久,问道:“我也去应天?这成吗?听说应天是六朝古都,繁华得很,出门搞不好就迷路了,你说我一把老骨头要是在应天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那可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我和刘聚大哥都是一阵哈哈大笑。别说,这蓝家老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我赶紧解释道:“你老人家要是怕迷路,就可以不出门,或者只在家门口附近走走,那怎么会迷路呢?”

蓝家老爷子道:“不出门,天天待在家里,那不得憋坏了呀?”

我笑着道:

“老爷子,您这就想错了。

您以为常二哥那宅子就是跟你这里住的一样,就一间屋子呀。

我跟您老人家说,那可是吴国公朱元璋大人赐给咱常二哥的大宅子。

那里以前住的可是蒙古人的大官儿,那宅子可大了,里面有花园、有草、有树、有水、有鱼……

你就是天天待在宅子里,也绝对不会憋坏的。

再过两年,蓝玉说不定立了大功,吴国公大人也赏他一套宅子。他要在那里娶个媳妇儿,你老人家还能帮着带带孙子。

这多好的事儿呀,不比待在锥子山强呀?”

蓝家老爷子将信将疑地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笑道:“千真万确,如果我有半句假话,你老人家就敲我脑袋。”

蓝老爷子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好!那我就去!走,你们跟我一起去劝我闺女去。”

这事儿我和刘聚大哥当然是乐意的啦,很快我们三人就来到了蓝玫家里。

蓝老爷子见了闺女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对她说:“闺女呀,咱都去应天吧!我听说遇春在应天有个老大的宅子了,咱都搬到那里去住吧!”

蓝玫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十分惊讶,她问道:“爹,你的意思是你也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蓝家老爷子笑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咱去了应天,不仅能帮你照顾孩子,还能经常看见玉儿。看这样子,玉儿今后也得在应天成家,那我还待在锥子山干什么?”

蓝玫没想到父亲竟然愿意跟她一起去应天,其实她心中早就想着去应天。

两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思念着丈夫。可常遇春走了之后,除了写些信或捎些东西和口信回来,是一次也没回过锥子山。

这要是去了应天,不说天天能待在一起,见个面那总容易得多了吧。

蓝玫心情十分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道:“走,走,收,收,咱是,是不是先收,收拾东西,什,什么时候走?”

我见她如此激动,赶紧劝慰她道:“嫂子,不急哈,不急这一两天,你先慢慢收拾收拾东西。”

我告诉蓝玫,柳怀镜估计也就这两天会回锥子山,他下次出山还有几天时间,你收拾东西的时间大把。

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柳怀镜的队伍一路去和州。柳怀镜他们有那么多人,这样我们也放心。

去了和州之后,让张怀德安排你们去应天。

去了应天即使常二哥不在,也没关系。

常二哥宅子的钥匙郑有功那里有,你们到了应天,他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你就放心吧。

蓝玫听了我这番话,心中才稍稍心安。

本来我过几天要回应天的,但我的事情太多,我还得赶回石门。

最主要的是这次只有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班跟我回应天。如果让蓝玫跟我们一道走,还是不甚妥当。

这一路得照顾一个老人、一个女子和两个小孩子,万一路上出点闪失可怎么跟常二哥交待。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蓝玫她们跟着柳怀镜的队伍走。这样只不过是她们晚到应天几日,但安全方面就有了保障。

蓝玫心中也明白,这次父亲能答应跟她们一起去应天,我和刘聚大哥肯定是起了不少作用。

我和刘聚大哥临走之际,蓝玫对我们是千恩万谢的,搞得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中午,继续陪刘聚大哥喝酒,我也告诉他,我的日程很紧。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去黑石岭中看看。

从黑石岭回来,我还得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再看看。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期办特训班,没有什么经验,还需要多多关注。

估计五月初,我就得往应天赶了。

同时,我还不忘劝劝刘聚大哥,过两年孩子大人,也搬去应天住吧。

刘聚大哥还是十分犹豫。不过有一点,他是表态了。等小刘才长到了念书的年龄,肯定是得把他送到应天的。

如果可以的话,让王氏在那边陪小刘才。他自己还是舍不得锥子山,毕竟山上还有好多兄弟的家属。他如果一走了之,这也是对兄弟们的极大不负责任。

我点了点头,也体会到了刘聚大哥的难处。这锥子山上的老弱病残的确不少,如果刘聚大哥都去应天享清福了,这些老弱病残可该怎么办呢?

刘聚大哥是一个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你让他放弃兄弟情,去享天伦乐,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第三百零三章 限量版火枪

由于柳怀镜还没回来,我只好让刘聚大哥到时候给柳怀镜交待送蓝玫她们去应天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去了黑石岭。刘聚大哥仍然坚持一瘸一拐地把我们送到下山的路口,与我们挥手告别。

赶到黑石岭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早上出门,我们也没带干粮,到了黑石岭已是饿得饥肠辘辘。

周定成是老同志了,见了我们二话不说,先问我们吃饭了没有。

我们当然表示正饿得慌。很快就有人端上了饭食来,我们三人是一阵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

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周定成就开始向我汇报工作了。

自从我上次离开黑石岭之后,他主要做了两件工作。

一是与唐家父子一道研制这新式火qiāng,目前终于是成功地做出了一把。由于工序太复杂,也只做出了一把。

不过,据周定成讲,射击精度及效果都还不错。

第二件事就是按照我的要求用新工艺制作陨铁刀及拉丝软甲,目前已制作出三十余套。

我正与周定成聊得开心,唐家父子也过来了。

唐耀祖肩上扛着杆火qiāng。这就是刚才周定成所说的那杆火qiāng。

我从唐耀祖手中接过qiāng,仔细看了看。这与现代的单管猎qiāng十分相似。

qiāng管是用陨铁制造,约一米长。qiāng头上有准星,qiāng管尾部有缺口。我试了一下,跟现代步qiāng的瞄准原理一个样子。

qiāng管的尾部还装了木qiāng托,这样更有利于固定qiāng支瞄准。扳机制作得也十分精巧,看样子周定成是花了不少心思。

扣动扳机,qiāng管的尾部会有撞针弹进去。如果里面灌有huo yào的话,huo yào一定会被引爆向外喷射。前面要是再压上qiān dàn的话,效果更加理想。

整个qiāng支比起现代qiāng支来说,算是个超级等乞丐版。但在当时,这绝对是豪华尊贵旗舰版,而且是全球限量一支。

当然,我们以后还会陆续制作,那也算是全球限量版。

我把这支qiāng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这qiāng算上qiāng托,总长也就一米三、四左右。但我总感觉怪怪的,似乎缺少点什么东西。

唐世超见我看着这qiāng愣神了,在一旁提醒道,要不装上huo yào和qiān dàn试试。

我一想也好,就把qiāng递给了唐耀祖。

唐耀祖先是把撞针退出来塞了个木楔子在撞zhēn kong上,防止灌huo yào时不小心碰到扳机而引发撞针,那可是要出安全事故的。

塞上这个木楔子之后,即使撞针被引发,也是撞在这个木楔子之上,不会撞进qiāng管尾部,引爆里面的huo yào。

接下来,唐耀祖就开始往qiāng管里灌huo yào。灌一些就用根细木棍把里面的huo yào捣实。如此三回,算是把huo yào装好了。

接着又往里面塞了一把小qiān dàn再用细木棍压实,这就算装填完毕了。

唐世超在三十米开外树了个木板,算是个靶子。

唐耀祖说是要先给我做个示范。于是他就端起qiāng,呈半跪姿势,移除撞针口上的木楔子之后,他就开始瞄准目标。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qiāng管口冒出一股白烟。再看看那个靶子,已被打翻在地。

我们快步上前去看这个靶子的情况。只见上面被打出不少弹眼,小qiān dàn打进去的地方,木板都被烧焦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那huo yào被引爆的时候,温度极高。这个热量会迅速传导给前面的小qiān dàn,小qiān dàn射入木板肯定会烧焦木板。

我们大家都分析了一下,说这一qiāng要是打在人身上,这人必死无疑了。

我问唐家父子,这个距离也就是十丈左右,如果更远一些,还能不能打这么准呢?

唐世超表示,因为里面是灌的小qiān dàn,打出来以后就会成散射状态。如果加大射击距离,肯定是能打到目标。但这些小qiān dàn所打击的面积会更大,不会象这个十丈的距离弹着点这么集中。

听他这一分析,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这时,唐耀祖问我要不要试一qiāng,他给我装dàn yào。

我说好呀!

于是,唐耀祖还是按刚才那个步骤,先把撞针退出来,加上木楔子,然后开始灌huo yào。

不过这次他没有用左手直接握住qiāng口,而是用块抹布包住qiāng管,然后才用手握住。

我用手轻轻试了一下qiāng管,的确挺烫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老是觉得这qiāng支上差点什么东西呢?这不是缺少下护木吗?

你看这代qiāng支,扳机的后面是木制qiāng托,扳机的前面还有一块下护木固定在qiāng管的下部。

瞄准的时候,右手抓住qiāng托与qiāng管的接合部,右手食指扣住扳机,右臂夹住qiāng托,右肩顶住qiāng托的尾部,左手就端着这下护木。

即使这qiāng刚发射过子弹,qiāng管是烫的,也不影响下次瞄准和射击。

因为木头是热的不良导体,qiāng管上的高温是不会通过下护木传导到我们手上的,因此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瞄准射击。

而且有了这下护木,灌装huo yào及子弹的时候,也不用拿抹布包住qiāng管了,只要一手握住下护木,另一支手就可以开始装dàn yào了。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下护木,与敌人交火的时候,每支qiāng还得配一块抹布。这是一件多么搞笑的事情呀。

于是,我让唐耀祖停止了装dàn yào,而是跟他们讲起了这下护木之事。

我刚把话说完,唐世超和周定成都是一拍脑袋,说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以前做试验和调整射击精度的时候,他们都得用抹布包住qiāng管再装dàn yào。射击的时候还得用抹布包住qiāng管,这样肯定会影响瞄准。

另外,他们还经常忘记包这抹布,唐耀祖的手掌都不知被烫过多少回了。

如果给qiāng管下部装上下护木,这个问题就解决的相当完美了。而且装个下护木也不复杂。

唐耀祖表示,他立马去装这个东西。装好了之后,再让我来体验射击。

估计今天是来不及了,我的体验射击只好推迟到明天了。

唐耀祖扛着qiāng走后,我就开始与唐世超及周定成研究这子弹的问题。

目前,这火qiāng用的是小qiān dàn,一次里面会灌许多粒。这样做也有好处,可以扩大射击覆盖面积嘛。

但这样也有很大的弊端,一是射程太近,二是打击强度不够。这就好比,你叉开五个指头去打别人和你攥紧拳头去打别人的差距。

叉开五个指头可以在对方身上形成五个打击点,但攥紧拳头就只有一个打击点。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能打出去的力量是一定的,五个打击点,就相当于把这个打击力度分成了五份。

而攥紧拳头就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一点,那打击的效果肯定是更加明显。

我给唐世超和周定成讲述了半天,他们终于是听懂了。

唐世超问道:“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灌一颗qiān dàn进去,但这颗qiān dàn要大一些?”

我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就得看周定成老师傅的手艺了,必须造出与qiāng管内径匹配的qiān dàn。

太大了,肯定不行,因为子弹根本就灌不进去;太小了,也不行,没有最大化打击力度。

只有这个qiān dàn的直径比qiāng管的内径稍微小一点点就行了,这样能确保子弹顺利地装进去,击发后也能顺利地发射出去。

周定成思索了片刻,表示这个问题不大。只需要按照比这内径稍大或一般大制作就行了,然后对照这个qiāng管的大小稍微打磨一下,就好。他今晚就可以安排人做出一些。

我说那好。今晚就先做出几颗,明天上午做实验。如果可以的话,就可以多制作一些。

我忽然又想起,这qiāng被唐耀祖带走去装下护木了,这子弹的大小没有qiāng管做参考了呀。

周定成笑道,qiāng管上次一起做好了两根,是一般粗的,就放在他们这里,他们可以用那根管子做参照。

我一听,这下算是放心了。

周定成立即招呼刘善荣安排人赶制几颗大点儿的qiān dàn,具体尺寸他都做了交待。

接下来,我又跟周定成和唐世超讲了大半天。我告诉周定成他们,在韭菜山咱们成立了一个秘密训练基地,目的就是帮助常二哥训练出一支精英部队。

所以他们这支精英部队的装备就得精良一些,我让周定成制作的这些陨铁刀和拉丝软甲,就是给他们预备的。

我过两天还得去一趟韭菜山的训练基地,到时候让周定成安排几个人把这已经制作好的三十几套装备都带到韭菜山去。

同时,我还告诉周定成,这下一步不光要继续研制新式火qiāng,这陨铁刀和拉丝软甲也得继续制作。

按照我和常二哥的初步估计,我们这支精英部队将来的规模定在一百人左右。

周定成也表态了,坚决完成任务。

接下来,我又问了一下唐世超这边dàn yào制作的情况。

我首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常二哥与徐达拿下张士诚的常州,他们上次送过去的dàn yào可是起了大作用的。

第三百零四章 改良火枪

我告诉众人,常二哥对他们送去的dàn yào是赞不绝口。下一步,按照朱元璋的计划,常二哥准备进攻张士诚的宁国了,常二哥专程委托我向你们来讨dàn yào了。

唐世超听到这里,也是十分地兴奋。据他讲,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这新式火qiāng上了,dàn yào没怎么制作,目前库存只有一百余枚了。

既然二当家的要,他们也准备马上赶制,一个月的时间,他保证造出五百枚。

我一听,一个月后就是五月底了。dàn yào从黑石岭运到芜湖,估计得到六月底了,应该能赶得上常二哥攻宁国。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赶得上柳怀镜运盐队伍的趟儿。

如果实在是赶不上柳怀镜他们的趟儿,我倒是有个想法,让咱的天狼特战队去完成这次押运dàn yào的任务。

只不过,那就得让柳怀镜给他们预备二十辆马车,要说这事儿应该问题不大。

另外,和州张怀德那里,我也得做好交待,让他们要提前安排好船只。一旦dàn yào到了和州,要立即安排船只运输。

于是,我给周定成交待,唐世超这边的dàn yào如果制作得差不多了,先派人回锥子山,看能不能赶得上柳怀镜运盐队伍的趟儿,如果赶得上是最好。

赶不上的话,要立即派人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让陈维林他们做好运输准备。

不管到时候是交给柳怀镜运输,还是交给陈维林运输,一定要先期派人去和州找张怀德。让他提前安排好船只,尽量做到路上不耽搁。毕竟常二哥的战事不等人。

周定成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当即给我表了态,坚决完成任务。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事情还没说清楚,就到了晚饭的光景。我们立即上桌吃饭。

席间,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他们一帮人都来敬酒,说是知道我今天刚到,有好多事情忙,就没来打扰我。

我说我明天要去他们那边看看具体情况的,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喝酒。

黑石岭中的兄弟也是热情。自从上次我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建了家属区之后,周定成、唐世超他们都把家眷接了过来。这样每天能和家人一起生活,他们也是挺知足的。

他们这知道这事儿是我最初提的议,因此对我格外热情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唐耀祖就扛着那把经他装上下护木的火qiāng来找我。

我把qiāng又端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番,觉得挺满意的。便带着他去找周定成他们,看他们的大粒子弹造得怎么样了。

到了周定成那里,只见他端了个小木盒子,里面有十多颗连夜加工好的大粒子弹。

我让唐耀祖装药,然后再装上大料子弹。

唐世超早已树好了靶子,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远了许多,我估计足有五十米。

我说我来试一qiāng,当然大家也没人跟我争。

为了保证射击精度,我来了个卧姿射击的动作。

我先趴下身子,让吴成照给我找了个小板凳。我将qiāng管前端搁置在小板凳上,左手握紧下护木,左右肘支地。

右手握住qiāng托与qiāng管结合部,右手食指轻放在扳机上。qiāng托底部顶在自己右肩的肉厚部位,右脸轻贴住qiāng托。

姿势摆好之后,我闭上左眼,右眼通过缺口看过去,将准星置于缺口正中,准星上沿与缺口上沿平齐,然后轻移上身,带动qiāng身瞄准五十米开外的木板中心。

当三点成一线之时,我轻轻屏住呼吸,右手食手指轻轻加力,做到“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

只听得“嘭”的一声,qiāng响了。一股白烟从qiāng口飘过,木板被打倒了。

看样子,挺准的嘛!

以前在四川支医的时候,参加过当地的民兵训练,我的qiāng法还是不错的。

我刚起身,吴成照就拿着刚才被我打中的那块板子小跑了回来。

吴成照到了近前,兴奋地说:“胡大哥,这qiāng威力很大呢?”

说完举起那板子给大家看。果然木板中间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那颗qiān dàn已经穿板而过了。

关键这已是五十米开外的距离了,这个射击精度确实是不错了。

唐家父子和周定成都是直咋舌,说没想到经我这么一改装,这威力是大了不少呀。

唐耀祖说道:“要不要再放远些试试?”

我说可以。于是唐耀祖开始装dàn yào,吴成照准备去放木板。

我叫住吴成照,让他和张天赐两个学装dàn yào,我打算这次下山把这支火qiāng带上,以后他们两个得学会装dàn yào和射击。

吴成照和张天赐听我这么说,也是十分兴奋。

唐世超和周定成听我说要带走这支火qiāng也是格外高兴,毕竟这是他们两个好长时间的研制成果,我直接说要这个东西,这就是对他们这项工作的最大的肯定。

唐世超说他去放木板,于是提着木板就走了。

我和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刚在一旁听唐耀祖讲解该如何装填dàn yào。

首先,每次装填的量必须合适。多了不好压实,少了到时候药量不足。

其次,每次用细木棍压huo yào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动作频率不能过快,否则按照摩擦生热的原理就容易引燃huo yào。

最后,装qiān dàn的时候也要慢些,装进去之后,也要压紧。

唐耀祖着重强调,装药之前千万不要忘记在撞针口塞上木楔子,否则就容易发生安全事故。

另外,唐耀祖还告诉我们,装dàn yào的时候一定不要碰qiāng管,防止烫伤,当然第一次装填dàn yào是无所谓的。

我们三人看唐耀祖装好dàn yào之后,唐世超也已经将靶子放好回来了。

这次足有七十米的距离了,我还是继续采取卧姿射击的方式,瞄准、射击,木板再次被打倒。

吴成照兴奋地跑去取木板,我们则在原地交流经验。

很快,吴成照将木板提了回来,举给大家看。

这次跟上次一样,qiān dàn仍然是穿板而过,只不过弹着点比上次低。上次几乎是在木板的中心,这次至少下移了二十公分。

看样子,五十米以nèi shè击精度是有保证的,五十米开外随着距离的拉长,地心引力的作用就开始凸显了。

学过物理的人应该都不难理解,当你做平抛运动的时候,只要初速度够大,刚开始那段移动距离几乎可以看成是水平直线运动。但到了一定距离后,就会变成典型的抛物线运动。

在现代qiāng械中,是用表尺来解决这个问题。不同的射击距离就使用不同的表尺,用以调整缺口的高度,确保子弹在射出qiāng膛后做抛物线运动之时,能准备击中目标。

但在当时,我们是没办法制作这么精巧的部件了。

我略作了番思索,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加大huo yào装填量。

只要huo yào用量加大了,给子弹提供的初速度就更大了,子弹就能更远地保持刚开始那种几乎可以视为水平直线运动的距离。

我把这套理论说了出来,大家都没听懂。包括唐家父子在内,都显得比较茫然。

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是鄙视科学的,哪知道什么物理呀!

为了帮助他们理解这个问题。我让吴成照把靶子放回去,比刚才这次还远个二十步左右。

这次,我自己亲自装填dàn yào。按照唐耀祖教的方法,我先装了三回huo yào。装完之后,我没有装qiān dàn,而是继续又装了两回huo yào,然后才装上qiān dàn。

唐耀祖吃惊地看着我,问我,这样到底行不行哦。

我表示没问题,这qiāng管是陨铁制造,强度高、硬度大。

我装好dàn yào,吴成照也回来了。

我继续采取卧姿开始瞄准,大家也都安静了,就等着看我这次的射击结果。

这次的距离比上次又远了十多米,估计都九十米左右了。

“嘭”的一声,木板再次应声倒地,吴成照也是飞奔出去取靶子。

我则把qiāng交给张天赐,静待吴成照把靶子取回来,看是个什么结果。

不大一会儿,吴成照举着靶子回来给我们看。

这次的弹着点与第一次非常接近,同样还是乒乓球大小的洞。

这也就充分印证了我刚才给他们讲的那套理论,只要加大huo yào用量,给子弹提供更大的初速度,是能够更好地保证射击精度的。

唐家父子与周定成也都是在原地仔细揣摩着我的话,许久,都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我就在现场教吴成照和张天赐一些射击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说待会儿让他们两个一人打两qiāng,体验体验。

这两个小伙子听说他们也有机会打qiāng,兴奋得是手舞足蹈的。

在我讲解的过程中,唐耀祖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问我几个问题。比如什么叫做“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

对于这些专业性问题,我可得好好跟他们解释解释。我告诉他们,当我们准备瞄准、射击目标的时候,我们首先是要确保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

第三百零五章 滚动预算

但是,即使我们能保证在瞄准目标的时候三点一线,也不确保就能精准地射中目标。因为人体在呼吸的过程中,qiāng身会随人体有轻微的移动。

可不能小看这轻微的移动,我们在这里稍微偏一点儿,打出几十米开外的子弹就会偏得很远了。

所以一定要调整呼吸,找到那种气若游丝的感觉。当我们认为目标已经被我们瞄准,死死锁定的时候,就可以用手指在扳机上加力了。

但我们此时千万不可操之过急,手指扣扳机的力量不能太大。因为只要一加力,就会造成qiāng身的移动,最终导致射偏目标。

此时,我们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逐步屏住呼吸,确保锁死目标。这就是有意识瞄准。

反正在整个射击过程之中,我们就是要时刻瞄准目标。但这个击发就是无意识的了。

我们只是缓缓地给扳机加力,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撞针到底是什么时候击发,只到力度够了,扳机被我们无意识地扣动,击发出子弹。

只要能做到这些动作要领,射击其实很简单。

吴成照与张天赐是第一次接触射击知识,因此也就没什么问题问我。

而唐耀祖的问题就很多了。经过我一番反复详解,唐耀祖也是弄懂了许多原理。我想这样对他以后的射击,甚至是制作qiāng械都是有帮助的。

讲完了这些射击理论之后,我让吴成照与张天赐先后趴在地上,做这个瞄准、射击的动作给我看。经过一番指导和纠正,我认为二人掌握得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就让吴成照先来装填dàn yào,让张天赐去把靶子放在第一次射击处,也就是约五十米处。

张天赐回来之后,吴成照的dàn yào也装填好了。

我让吴成照迅速就位,准备射击。

吴成照便按照我教的动作要领,开始瞄准射击。一声qiāng响过后,木板应声倒地。很明显,击中了目标。

吴成照兴奋极了。

张天赐取回木板一看,吴成照这一qiāng打中倒是打中了,但弹着点偏上,击中在距木板上边缘约十公分的位置,差点儿都飞靶了。

我给他们分析了一下,应该是左手没有握紧护木,子弹击发的瞬间,qiāng口发生了跳动,所以弹着点才这么偏上。

我让吴成照再装dàn yào试一次,这次一定要记住,左手要握紧下护木。

很快,张天赐也放好了靶子,吴成照已装填好dàn yào,第二次开始瞄准射击了。

一声qiāng响,木板再次被打倒。击中了目标是没问题,就看弹着点了。

张天赐飞快地将木板取了回来,举给我们一看,这次好多了。虽然弹着点还是偏上,但离木板中心点也就十多公分的距离。

我对这个射击结果也很满意,就让张天赐来装填dàn yào,试射两发。

这次轮到吴成照给他放置靶子了。

张天赐一qiāng打出去,木板没倒,看样子是飞靶了。

为了不打消张天赐的积极性,我鼓励他说没关系的,我当初学射击的时候也是经常飞靶。按照我说的动作要领,再来一次。

很快,张天赐又装好了dàn yào。这次我们都没作声,就等着他认真瞄准射击。

一声qiāng响过后,木板倒了。

张天赐是立即起身,高兴得都跳了起来。

吴成照立即取回了靶子。我一看,弹着点偏左。

我看张天赐的射击水平没有吴成照好,便说让他加练一发。

于是,张天赐再次装填dàn yào,瞄准、射击,木板再次应声倒地。

这次的弹着点又偏下了,看样子他的射击要领还是掌握得不好,以后有机会还是得多加练习。现在dàn yào有限,不能继续练了。

就在我准备让吴成照收起火qiāng的时候,唐耀祖提出想试射一qiāng。

他说他以前都是按父亲教的方法射击的,今天听了我这番射击理论之后,觉得讲得很好,他也想体验检验。

我一听,这是好事儿呀。于是,就让他来一发。

吴成照很快放好靶子。唐耀祖也采取了我教他们的卧姿射击姿势,瞄准、射击。

一声qiāng响,同样是击中目标,木板倒地。

吴成照取回木板一看,射击精度很高。弹着点就在我第一次射击孔的旁边约一公分。

唐耀祖对这个射击结果也很满意,一个劲儿地说我这个方法好。

体验射击完毕,我告诉周定成和唐世超,下午我去谭诚那边看看。明天一早,我就回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让他们安排人带上那三十套陨铁刀和拉丝软甲跟我走。

我初步定在五月初一回应天。这离月底还有几天时间,利用这几天时间,周定成给我多制作一些大颗的qiān dàn。

周定成表示,这个没问题。今天才四月二十四日,还有五、六天时间,制作个三、五百颗没问题。

我让他制作好之后,在月底前送到韭菜山的潜伏哨处。我回应天的时候,直接找他们取。

我又问唐世超,这火qiāng用的huo yào还有多少。

唐世超告诉我,这huo yào多着呢。待会儿就让唐耀祖给我包几bāo guo来,足够发射一千发子弹的用量。

我一听就放心了,让他们下一步抓紧制作dàn yào,尽快将常二哥攻宁国需要的dàn yào给赶制出来。

这批dàn yào做好之后,还得继续制造,他这里要随时保持五百枚dàn yào的库存。

另外,我还告知他,下半年的时候我会让陈定邦来找他,请他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教我们那些特战队员使用zhà dàn。

唐世超表示,这些都没有问题。

同时,唐世超也告诉我,这批dàn yào赶制完毕后,他会与周定成研制第二杆火qiāng。力争第二杆火qiāng的精度更高、威力更大。

就这火qiāng的事,我们就折腾了一上午。吃完中午饭之后,我就去了谭诚他们那里。

谭诚告诉我,他已雕刻了四个版本的至正钞的铜版。

早先,至正钞发行之初,最大面额的只有贰贯。后来有了伍贯、捌贯的,现在拾贯的都面世了。

谭诚也是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元朝政府发行什么样面值的至正钞,他就赶紧雕刻什么面值的。

主要是由于连年战乱,加上元朝统治都穷奢极欲,浪费挥霍所致。年年财政赤字,最终必定走上滥发货币的不归路。

加之元朝是我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用纸币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朝代,滥发货币是元朝历史的必然。

一年前,朱元璋刚拿下集庆的时候,我们在集庆购置了大片土地、房产。当时的至正钞折合现银约两贯折合一两银子。

一年后的现在,得三贯至正钞才能折合一两银子了。

下一步的继续贬值那是肯定的,所以至正钞的面额也是越发行越大。

从中统钞到至元钞,再到初期的至正钞,近百年来,银钞的最大面额就是贰贯,现在都陆续加印到拾贯了。

我敢断定,将来贰拾贯、伍拾贯的都会出现。

我也告诉谭诚,要紧跟时代步伐,元朝政府发行多大面额的银钞,你就迅速雕刻多大的版面。

同时,我也告诉候富贵、陈为俊,下一步桑树成材了,就可以大量造纸,但不要大量印制至正钞。

因为如果现在印了大量的拾贯面额的至正钞,过不了几天,贰拾贯面额的就出来了。

这桑树造出的纸张可是得来不易啊,咱锥子山的兄弟也是经过了三年的努力,一定要让他的作用最大化。

候富贵问我,那每次印多少呢?如果不多印一些存放起来,你们那边又说要急着用钱,我们一时也加印不出来呀!

我想这倒是个问题。元朝统治者不管这货币发行量,咱印伪钞的可得注意这个发行量。

这事儿我回应天了,得跟杜黑子好好合计合计。每个联络点,包括锥子山,每个月初都得列出下三个月的用款计划。每个月报一次,每次报三个月的计划。

比如六月初,报七、八、九三个月的计划。七月初,就报八、九、十三个月的计划。

这样一来,杜黑子就可以根据用款计划,给谭诚下达每个月的印刷指标,做到精细管理。

之所以每次报三个月,就是为了保持计划的长远性。

每次都有两个月与上个月的计划是重复的,但是这个数据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这样一来也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类似于现代的滚动预算。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谭诚他们几个,他们听着也是觉得很新奇。

这也不怪他们,这预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个新鲜事物,更何况是滚动预算呢。

正与谭诚他们几个闲聊,唐耀祖提着几个牛皮纸bāo guo来了。

他告诉我,这是给我们配制的火qiāng用药。我提在手里掂了掂,足有十多斤。

唐耀祖告诉我,这些huo yào发射一千发子弹都没问题。只是平常要注意,一定要远离火源。

至于那杆火qiāng,我早让吴成照收好了。包括那根装药的细木棍儿都跟火qiāng一起,用布包好,到时随身携带。

想起这随身携带的问题,这一米多长的大家伙也是不方便,要是能制几把短qiāng就好了。

第三百零六章 展示威力

说起这短qiāng,携带起来,肯定是方便了不少。但qiāng身短了,精度和威力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不过象我这种武功稀松平常之人,有把短qiāng在手,也是不错的。至少心中也会变得底气十足吧。

想起这事儿,我匆匆告辞了谭诚他们几个,说是有点事儿去找周定成和唐世超。他们如果还有什么事儿,咱晚上再聊。

唐耀祖听说我突然找他父亲,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事儿。便让我直接去找周定成,他去叫他父亲也去周定成那里。

我一想,这也挺好。很快我就到了周定成那里,刚坐定没多久,唐世超也来了。

我长话短说,直接把这造短qiāng的想法给他们说了。

在座的人听了我这个想法,也觉得好玩儿。

我告诉他们,这短qiāng的qiāng管搞个一尺或者一尺多点儿就行了。qiāng托当然也得小巧一些,露出qiāng管尾部两寸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整个qiāng长不超过一尺五,差不多就五十公分吧。

当然,这要是在现代,五十公分长的东西,还是算个大家伙。但在当时,五十公分长的东西已经很好携带了。

再短的话,根本保证不了射击精度和火力强度。

我告诉众人,这短qiāng的准星和缺口肯定还是需要的,但下护木就可以免了。

周定成、唐世超二人思索了良久,表示这个事情可以一试,成功的机率应该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我们有了制作长qiāng的经验,只是这短qiāng的威力及精度肯定是要差很多。

我则表示,这是肯定的。这短qiāng只要在二十步之内能保持精度就足够了。这只能作为一种防身武器使用,特别适合我这种功夫差的人。远程打击武器还是得靠长qiāng。

谈完了这短qiāng的事情,又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了。大家也知道我明天要走了,都过来跟我喝几杯。

周定成、唐家父子、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一干人等都纷纷表态,一定会完成我交办的任务的,让我尽管放心。

其实我心中也明白,这几个人都是办事稳妥之人,交待给他们的事情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往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赶去。

周定成还派了五个小伙子带上那三十多套兵器、软甲,跟我们一道去天狼学校。当然,我的那杆长qiāng和唐耀祖送来的huo yào,我们都带过去了。

临近午时,我们就赶到了天狼学校。陈定邦正在教大家进行攀爬训练。

跟着来送兵器的小伙子,看着这帮人象猴子似的,在那段人造城墙上爬上爬下,也是觉得够新奇的。

吃完午饭,我就打发那五个跟着来送兵器的小伙子回黑石岭去了。

我把这些兵器、软甲都交给陈维林,让他到时候分发给天狼特战队员。

陈维林一看这有多的呀,说让我们也带上几套。

我和思淑是早就有了,罗仁、陈定邦他们没有,吴成照和张天赐也是没有。

好在二十七名特战队员,加上罗仁他们四个,才需要三十一套。

陈维林有陨铁刀和铠甲,没有软甲,他以后可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执行特殊任务肯定也有他的份儿,我让他自己也挑一套。

然后,让罗仁他们四个也一人挑了一套。

各人挑好了装备,就开始述说我不在这几天的训练情况,其实我最关心的就是识图用图的情况。

罗仁告诉我,这些天他组织了一次考试。总体来看,这图例、等高线等基本常识,大家都掌握得不错。

下一步,他就准备对照实地讲解地图、分析地图了。等这地图大家都能看懂了,再教大家如何绘制地图。

为了提高特战队员的训练积极性,特别是对学习识图用图这种与现代科学技术紧密结合的知识重要性的认识,我决定给特战队员展示一下咱新式火qiāng的威力。

利用操课的间隙,我把特战队员都集合起来。让吴成照找了块木板,放置到七、八十米开外。然后我装足了huo yào,并装填好qiān dàn。

我让大家都安静,然后趴在地上,瞄准、射击。

“嘭”的一声,不少特战队员都吓了一跳,根本没搞清楚我想干什么。只看见我的qiāng口一阵白烟冒出,然后远处的木板被打倒。

吴成照很快把那个木板取了回来。我一看,还不错,基本上打在中心位置,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

我让吴成照举着这块板子给所有的特战队员看了一遍。不光是那些特战队员,包括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在内,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手中这个家伙能打中这么远的目标,而且威力还这么大。

许多人当场都是懵逼在那里。

还是赵忠义胆儿大,他问道:“校长,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借我也玩玩儿?”

我瞪了他一眼道:

“这个东西叫火qiāng,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刚才这威力你们也都看见了,这么远都能打出这么大个洞,关键是还这么准。

你想想这以后要进打仗,带着这么个家伙,敌人还隔着我们老远呢,咱们一qiāng打过去,就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说这个东西好不好?”

众人都说好。我说你们知道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就好。只要你们认真学,把我和罗仁教你们的那些东西都学会了,我以后会专门派个教练来教你们如何使用这些火器的。

但是你们如果连识图用图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那这些东西我可不敢交给你们。

万一你们闹不好,搞不懂这个东西的原理,没打着敌人,倒把自己或者自己的兄弟给打着了,那就闹大笑话了。

我这话一说完,那些特战队员也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少人当即纷纷表态,一定学好识图用图。以后他们学会了用这个东西,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呀。

听这些队员如此说,我心中也甚是欣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下午仍然是我来教大家学识图用图。果然不一样了,大家的学习热情高涨了许多,再也没有发现谁上课打瞌睡的了。

要离开训练基地了,我也找刘三狗子和黄国春谈了一下下一步的工作。

对于我们在黑石岭中提到的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他们二人听了也觉得新鲜。

当我把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说了之后,他们也纷纷表示,这是个好事情。如果需要,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五月初一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准备回应天,当然那杆火qiāng和huo yào得带上。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带着特战队员为我们送行,我们互道珍重之后,就挥手告别了。

到了韭菜山的潜伏哨,果然周定成已经给我们造了不少qiān dàn,用一个布包裹包着,足有三、四十斤。

那哨兵告诉我,昨天黑石岭中有人送下来的,说是我今天会来取,说总共是五百颗。我一听,很高兴,这够用了。

离开了韭菜山,我们是骑马一路狂奔。

五月初二午时时分,我们找了个树荫,坐下来吃干粮。

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路,只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有几十辆马车,该不会是柳怀镜吧?

我们停在原地没动,那队人马逐渐走近。

没错,正是柳怀镜的队伍。嘿嘿!正好我找他有事。

柳怀镜到了近前,也认出了我们。

按往日的行程,柳怀镜应该在七、八天前就回到锥子山的。但现在看来,只能是明天才能上锥子山了。

我立即问柳怀镜是怎么回事,在哪里给耽搁了。

柳怀镜告诉我,应天那边郑有功介绍了个大主顾,一下子要了一万八千斤私盐,直接把和州仓库的货都快搬空了。

因为郑有功和张怀德的人手都不够,柳怀镜只好帮他们把这事给处理妥善了,才带着人回锥子山。

如此一来,就耽误了七、八天的行程。

我让大家都坐下休息,给柳怀镜安排了两件事情。

这第一件事,回锥子山之后,派人去黑石岭找唐家父子,他们在给常二哥赶制一批dàn yào。反正你们这次耽误了几天行程,下次去和州就再推迟几天。

你们让唐家父子也抓紧制作dàn yào,争取在五月二十日前能把dàn yào制作好。到时候你们直接带上去和州,然后安排人送到芜湖常二哥的军营。

按照估计,如果五月二十日出发,月底肯定能到和州。我这次去和州之后,会让张怀德安排月底送dàn yào去芜湖的船只。

这第二件事,蓝玫和蓝家老爷子都同意去应天。如此一来,她们也能跟常二哥团聚了。

我因这次赶路比较紧,而且我们一路就三个人,要照顾一个老人、一个女子外加两个孩子,还是有点困难。

所以,你们下次去和州,不光要帮常二哥运dàn yào,还得护送蓝玫他们四个去和州。

到了和州之后,蓝玫她们的事情你们不用管,我自会交待张怀德把她们送到应天的郑有功那里。

第三百零七章 领工资喽

柳怀镜听说就是这两件事,表示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与柳怀镜匆匆告别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去和州。

五月初九,我们就赶到了和州。

见了张怀德,我立即把月底要安排船只给芜湖的常二哥送dàn yào,以及送蓝玫她们四个去应天郑有功那里的事情给他交待了。

张怀德表示,这些事情好办。

因为急着回应天,我们在和州也就是宿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应天的联络点。

杜黑子在亲自坐镇指挥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我看了看,进度很快。

照他们估计,下个月,主体工程就完工了。八月份全部工程就预计竣工,可以投入使用了。

郑有功见我们回来了,也立即安排人晚上准备宴席。

我趁着郑有功在,把蓝玫的事儿给他交待了。让他这个月下旬,安排人把常二哥的宅子好好打扫一番,等蓝玫她们来了,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另外,我让郑有功给蓝玫她们物色两个老妈子和两个佣人。毕竟她们这来了应天,一个老人、两个孩子,没有佣人,那不得累死蓝玫呀。

再说了,她们现在也不缺钱。蓝玫、小常茂、小常升每月有五两银子薪酬,这就是十五两了。

请四个佣人,每个人每月给一两银子就足够多的了。

还有蓝家老爷子也有薪酬,不过他没有五两银子。虽然他是常二哥的老丈人,但他有儿子,按照当时的传统,他应该是靠儿子的。

所以他的薪酬得按蓝玉的一半儿来。蓝玉定为中层干部一档,他老人家每月应该是275两银子。不过,这也不算少啦!

另外,常二哥每月在军中还领饷,给他家配备几个佣人是必须的。

提起了这薪酬,郑有功立即告诉我,我现在每月应该领三十两,上次买房子还有一百一十两没还清。

所以一至四月的薪酬扣除了一百一十两,直接与陈元贵那边结算了,我五月份加上抵扣房款余下的十两,可以领四十两了。

郑有功问我现在是不是先领了。

我一想,这此回石门,霏儿要生孩子,还得娶兰儿。以前都是朱老爷子和曹氏在替我操办,虽然我时不时也留些钱给霏儿,但肯定是不够的。这次这四十两得带回去。

于是,我说都领了。

郑有功正准备给我取钱去,忽然又问道,这次回石门肯定有不少花销,再回来估计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要不要先预支三个月的薪酬。

我一听,这也可以呀,就说好。

于是,郑有功先让我签了字,一直领到了八月份。至于霏儿生的小孩儿和到时娶的兰儿,下次到应天来了之后,再向郑有功申报,这钱会补给我的。

签字之后,郑有功给我取了八十两银子,二百四十贯至正钞。

等于说我本来应该领四十两,加上预支三个月的一百二十两,正好是一百六十两。

按照当初定下的规矩,发一半的现银一半的至正钞,现在至正钞按三贯折合一两银子。

我领了薪酬之后,吴成照和张天赐也跟着领了薪酬。大家脸上都很高兴,毕竟这种福利在当时也只有咱锥子山有。

领完了薪酬,我就跟杜黑子谈起了这滚动预算的事情。

我把这套理论说出来之后,杜黑子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应该解决的实际情况。

如果至正钞印多了,到时又出大面值的了,我们就相当于是浪费纸张了。

如果至正钞印少了,到时侯采购物资、发放薪酬又不够了,得拿现银出去,那太不划算了。

我和杜黑子也是达成了共识,除了支付薪酬的时候,必须是一半用现银支付,其余的尽量使用至正钞,不要使用现银。

毕竟这银子是实实在在的,不会贬值的。

如此一来,主要是三个地方要分别打好预算。

一是锥子山上,这事儿他可以安排刘三狗子负责。他这一块的任务也最重,因为黑石岭、韭菜山的训练基地,都是他们的核算范围。

另外两个方面就是和州和应天的联络点了,现在应天的郑有功就在场,这个任务就可以当场安排了。

和州张怀德那里,我昨天忘记了跟他提起这事儿,明天一早派人过江,让他过来一趟,交待清楚就行了。

我告诉杜黑子,这事儿也不急这一两个月,反正我们的大量造纸要等下半年才开始。

我让杜黑子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把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先搞好,等主体工程完工了,就可以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郑有功就行了。

另外,我让杜黑子回锥子山后,把这事儿也给刘聚大哥也汇报一下。虽然他肯定是同意的,但好歹也要让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干这么回事儿,就行了。

杜黑子大致算了一下。下个月底,他回锥子山,估计七月中下旬可以把这事情大致安排完毕。八月初正式开始预算,八月初预算九、十、十一三个月的预算。

大批量造纸估计至少也得是九月份才开始。造好了纸,才能印至正钞,这事儿完全来得及。

那么,也没必要明天派人去叫张怀德了,他下次回锥子山的时候,顺便给他说一下就行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妥。编制这个滚动预算,特别是刚开始编制,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还是早做谋划的好。

杜黑子也说了,锥子山那边的准备让刘三狗子负责这事儿,我在天狼学校的时候,也跟他讲起过这事儿。

目前,也就是张怀德还不知道这事儿。

我的想法是明天派人把张怀德叫过来,我们给他讲一下,从下个月开始,就先试着编。

另外派人给韭菜山训练基地的刘三狗子也说一声,让他也从下个月开始试编。

杜黑子一听我这话也说得在理,表示这事儿明天就安排。正谈着事情,饭菜也开始端上桌子了。

郑有功看我回来了,不仅安排了宴席,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包括金大富都叫来了。说是我马上要回石门了,大家凑在一起也不容易,今晚多喝几杯尽尽兴。

既然金大富、陈元贵他们都来了,这晚宴咱们是边吃饭边谈工作。

金大富他们告诉我,目前春播之后,绝大部分的田租都已经收上来了。

我和沈大哥这边目前共收来田租、房租一千三百余两。锥子山这边目前共收来田租、房租一千一百余两。

应天新城内,除了朱元璋、李善长他们掌握的地皮,余下的都在我们手中,想收购也收购不到了。

这新城之外的地皮受城内地皮上涨的影响,也是一路上涨。

我告诉大家,反正目前我们手中的银子都借给李善长了,也没有多余的资金,这地和房咱也先不买了。

但咱们每年地皮的租金也是不少,应付这里的日常开销已是绰绰有余,所以咱也不急着出手。

等过个一两年,形势明朗了,咱们再缓缓出手。

同时,我也告诉郑有功,等这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完工之后,就迅速从陈元贵手中接过这锥子山的产业。

下一步,锥子山这边的产业由郑有功作主。

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就由金大富作主。至于我这边就派出贾海通或者郑光成中的一人配合他,另外再加几个伙计就行了。

至于陈元贵嘛,以后肯定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不能让这点事捆住了他的手脚。

陈元贵和郑有功都是点了点头。

陈元贵说道,这以后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到底是由贾海通负责还有由郑光成负责,最好先能定下来。

下一步他就可以逐渐做一些过渡交接的工作,确保哪天有什么重要事情,他能随时听从调遣。

我一想,这也挺好的。就在酒桌上,我问起了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谁愿意在应天长驻,谁又愿意以后跟着我开辟新战场。

可没想到的是,这二人虽然家眷都安置在了应天,但都表示愿意跟着我走,不愿意成为那个留在应天的人。

这下,气氛就陷入了尴尬。

我只好举起酒杯,招呼大家继续喝酒。

看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这架势,他们也是真心愿意跟着我走,留下谁其实都挺伤谁的心的。

我心中也很明白,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也是那种极讲义气之人。

当初他们二人被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抓住,和他们一起被俘的人,如柳怀镜他们都投降了,还有些不投降的蒙古人都被我们砍了。

可他们两个怕投降我们之后,定远城中的家人遭害,坚决不投降我们。

后来,我们拿下了定远城,他们又主动来投。

这就充分说明了,他们两个不是那种胆小怕死之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弟。

约过了一刻钟之后,郑有功突然发话了。他说要不让马振宇以后接手陈元贵手中关于我和沈大哥产业这一块的工作吧。

这马振宇的家眷也接到应天来了。下一步郑有功这边的工作搞顺了,让他继续给郑有功打下手,有点儿浪费人才。

第三百零八章 这个账算得不错

另外,贾海通、郑光成也都是真心想跟着我走。如果硬是把他们留在应天,他们虽然会服从安排,但终究是心中有个疙瘩。

还有一条,以马振宇的能力,接手陈元贵手中的那一块事情,也还是能搞得顺顺当当的。我和沈大哥在应天的产业也是一笔大生意,如果不放个稳妥之人,我也还真不放心。

郑有功说了这话之后,众人都没作声,都盯着我,准备等我拍板呢。

我看看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他们都焦急地看着我,似乎是就差帮我点头应允这回事儿了。

我又看看陈元贵,他没有说话,但冲我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他相信马振宇能处理好这事儿。

我再看看郑有功、马振宇两个,也都是一副很镇定的表情。

于是,我开口问马振宇,他愿不愿意在应天长驻,接手陈元贵手中的这一摊子事情。

马振宇表示坚决服从安排。如果能在应天长驻,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他也很愿意在应天稳定下来。

既然大家的态度都很坚决,让马振宇接手陈元贵手中的工作也是一件顺应民心的大好事。

于是,我端起酒杯,来到马振宇面前,对他说道:“振宇啊!既然你愿意担起这个担子,那很好!我今天要敬你两杯,这第一杯就代表我沈大哥敬你,来,干了!”

说完,我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

马振宇见我动作这么快,也来不及说什么了,立即起身,也是满饮了一杯。

郑有功就坐在马振宇旁边,立即为我和马振宇又把酒满上。

我端起第二杯酒,说道:

“振宇啊!我和沈大哥在应天的产业不算小,要把它打理好,那可得下一番功夫啊!

以后,你要多多配合金大富的工作。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项工作,情况比你熟悉得多,而且这经营这方面的经验也比你足,你以后也要向他多请教。

这第二杯,我是代表我个人敬你,来,干了。”

说完,我又是一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马振宇当然也是干了此杯。

两杯酒下肚,我回到座位,让马振宇吃两口菜,我自己当然也得吃几口菜。

好在这酒的度数其实不高。要是是现代的三十八度,或者是四十二度的,这两杯干下去,我直接就是可以现场直播了。

马振宇刚吃了几口菜,陈元贵、金大富几个也是陆陆续续地要跟马振宇喝,这马振宇也拒绝不得。

这小子平常酒量不咋的,估计今天是得被喝倒了。

席间,我又问起了这应天新城扩建工程的进展情况。

陈元贵几个立即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这李善长搞事情的确是把好手,我离开应天也就个把多月的时间,现在应天新城的城墙就快修好一大半了。

按他们估计,这新城墙,顶多在七月中、下旬就可以完工了。

我心中暗笑,你们这些小子,可不知道李善长是个什么人,这哥们将来可是朱元璋的开国丞相啊,那办事儿的水平还用说吗?

正说着这事儿,贾海通来了句,明天领着我去这建新城墙的工地上到处转转。

他这一提议,陈元贵、郑光成都说好,都说明天要陪我去转转。

说实话,我还真想去转转,但明天肯定是不行。

我明天另有安排,我得先去李善长那里预约一下。明天一早先去他那里看看,如果他在家,那是好;如果不在,得跟他府中的人打个招呼,让他有空了派人来叫我。

这回了应天,与他会会面那是必须的。他可是个大忙人,不先把他这里的事情搞定,往往会浪费时间。

至于去修建城墙的新工地上转转,那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事情。

于是,我跟陈元贵他们几个说,去转转肯定是要去的,但明天我得先去见李善长。

陈元贵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见李善长不容易。

贾海通表示,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去李府。如果李大人不在,他就陪我到处转转,反正先去李府挂个号,让李善长知道咱们要见他。

我看这小子实在是热情,也不愿辜负了他这片好意。

我便告诉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这段时间一路跟着我辛苦了,明天他们两人先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天我们得赶路回石门了。明天就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陪我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去了李府。

果然,李善长不在。老规矩,我跟李府家人说,李善长回府后,他什么时候有空,派人来寻我。

出了李府,我与贾海通、郑光成骑着马到处转悠。

我们先到了原先的东城墙处,早已夷为平地了。那些砌城墙的石料及砖早都被运走修新城墙去了。

我们打马继续向东,这离新建的东城墙还比较远,但加长的南城墙就在我们不远处。远远看去,都能很明显地看出,这新城墙比旧城墙修得更高更阔。

贾海通告诉我们,等这新城墙修好之后,原有的西城墙和南城墙未拆除部分也得加高、加固,保持与新修的城墙一致。

一路上,还有不少庄稼地。

贾海通告诉我,这种了庄稼的,基本上都是我和沈大哥,或者是锥子山的地皮。荒芜的基本上都是李善长已购进的土地。

一路走来,贾海通、郑光成就一路给我指明,那些是锥子山的,那些是我和沈大哥的,还有哪些是李善长他们的。

看这样子,他们两个也确实做了不少基础工作,哪块地是谁的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看到我们的地上,都种着庄稼,我就问这些地皮收了租没有。

因为,我担心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收了租,到时李善长非得找我们买哪块地要修建个什么公共设施。以我们跟他的关系,他如果真是要这块地合情合理,我们也不能说不卖。

那种租种这些地皮的佃户这边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发生些扯皮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贾海通告诉我,这些事情,金大富和陈元贵早都考虑到了。

凡是新城之内的地,包括新城外一里的地,我们都没有收这先期一半的田租。

我们也跟这些佃户讲清楚了,如果顺利秋收了,就交租;如果秋收之前这土地被征用了,我们不仅不收租钱,还将补偿他们一些种子、肥料及人工的本钱。

听贾海通他们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顺便又问了下这补偿款按什么标准计算。

郑光成告诉我,为了这事儿,金大富、陈元贵,还有他和贾海通四个也是反复商议。最终议定,不分土地等级,每亩地补偿四分银子。

这个价格也是一亩次田的年租金,要说这个标准可是不低了。

至于为什么定这么高,郑光成也给我解释了。

因为不少佃户都看见朱元璋在扩建应天城,担心自己租的地赶不上秋收,就得被征用。

起初让他们种这些地,他们都不大愿意。他们担心到时候土地被征用了,投入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可自从这个补偿标准出来了之后,那些佃户都抢着租种这些地,甚至不少佃户都盼着他们租种的地被征用。

金大富和陈元贵也是算了笔账的。

从郑光成的口中,我得知金大富和陈元贵的账是这么算的。

这城内加上新城周边可能被征用的地,我和沈大哥这边有三千余亩,锥子山这边也有两千多亩,且基本上都是良田。

如果这些地没有租出去,我和沈大哥这边得损失约三百两银子,锥子山这边约损失两百两银子。

如果这些地都租了出去,在秋收之前可能被李善长征用的土地绝对不用超过一千亩。

就按满打满算一千亩,也就是赔付四十两银子的事情。

两边总共是预期有五百两银子的收益,先刨除被征用的一千亩收不上租,也就是还有四百两银子的收益,再除去四十两的赔付补偿款,两边总共还有三百多两的赚头。

这个事情完全做的。

我听了贾海通和郑光成这一番分析,也觉得金大富他们还是想了问题的,这个事情处理得很好。

因为一路走,一路看地,一路讲这地租的事,约走了半个时辰,我们才到了新东城墙的地址。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完全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们眼前的东城墙几乎都修建得差不多了,主体工程基本完工,只剩下一些工匠在用三合灰勾缝,也有些人在修建城墙上的堡垒。

贾海通、郑光成告诉我,东城墙的进度快一些,估计还个把月就完工了。现在北城墙正在修建主体工程,那边的景象就更热闹一些。

既然他们两个说北边还热闹一些,我们就又骑着马向北走,顺便可以浏览一遍整个东城墙的壮观景象。

如此又用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到了蒋山脚下,也就是这个新城墙的东北角。

从这里向西看去,果然还有好些城墙才修了一半高,更远处,似乎有不少城墙才刚冒出了地头。

第三百零九章 谋取江阴

看看日头,已临近正午了,我们三个立即打马回城。

下午,我们就在金大富那里闲扯。陈元贵告诉我,常二哥的队伍已于上个月下旬在应天休整了几日之后,开到芜湖去了。

我们这次回石门,如果走芜湖这条线路,还能顺便去看看常二哥。

这个是必须的,与常二哥也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而且我还有好消息要带给他。

晚上,就在金大富这里吃饭了。令我奇怪的是,今天李善长竟然没派人来找我,难道他有被什么事缠上了,还没回府吗?

晚上,我还是住在郑有功那里。杜黑子告诉我,今天已派人给张怀德送信了,估计张怀德明天会来应天。

同时,这送信之人到了和州之后,会继续去韭菜山,将这从下月开始试着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也给刘三狗子知会一声。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就被伙计给叫醒了。说是李府来人了,请我过府一叙。

嘿嘿,这李善长是玩儿得哪出?一大清早就来叫我。

我匆匆洗漱,也来不及吃早餐。因为贾海通、郑光成也没这么早过来,我让郑有功给我派了个伙计,就带上他跟着李府的人去了。

到了李善长府上,李善长让我们坐下,听说我都没来得及吃早餐,立即让人去准备点心。

落了座,李善长也是开门见山,说昨天去吴国公朱元璋府上详谈了一整天,晚上才回来。

他今天还得出趟门,也知道我赶着回石门,因此一大早上就派人去请我。

听说李善长马上又要出门,本想问问去哪里,又怕太唐突。我只好说,我这马上要回石门了,走之前特来拜会一下他。

如果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我们两个探讨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如果没有,我先就告辞了,不敢打扰他。

因为他说他马上要出门了,估计又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得他去处理。

李善长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他要去趟常州。

听说他要去常州,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常州有汤和和徐达在,还要他去干什么?

李善长见我也不是外人,索性就直说了。

原来,徐达制定了一个立即攻击江阴的作战计划,报到了朱元璋这里,汤和也同意这个计划。

但朱元璋还是担心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毕竟这才拿下常州不久,张士诚已经加强了苏州以西的防守,如果这个作战计划不成功,反而可能丧失我们本来在东线取得的大好局面。

但徐达和汤和都同意这个作战计划,而且一旦徐达这个攻取江阴的计划成功了,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可以立即攻宜兴了,另外芜湖的常遇春、邓愈部也可以攻宁国了。

朱元璋就是觉得这个进攻江阴的计划事关重大,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常州前线,但应天还有好些政务要处理,他也走不开。

所以,昨天找李善长去研究了一整天。最终,二人达成一致。由李善长去一趟常州,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更重要的是,此次攻江阴,肯定还需要大量的后勤支援。朱元璋派李善长亲自前去的目的,就是让李善长充分作好攻江阴的评估。

如果方案可行,这后勤保障的工作,由他亲自督促,确保能一举拿下江阴。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这江阴要么不攻。如果要攻,就一定要确保拿下,所以才有了派李善长去常州的事情。

李善长按照朱元璋的吩咐,本打算今天一早去常州的。昨晚回府后,听说我来找过他了。就只好今天赶早请我过府一叙。与我会过面了,他立即去常州。

如果先不与我会面,直接去常州,万一那边有什么事情一耽搁,估计回应天就是十来天后的事情了。那时,我肯定已经离开应天了。

搞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明白了李善长赶时间,也就不啰嗦了。

我直接问他,眼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这边配合,他尽管提出来。我回石门之前,立即吩咐下去。

李善长想了想,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不过就说了一点,如果扩建新城需要征用我们的土地修建什么公共设施,还请我们行些方便。

这事儿好说。我立即是拍了胸脯,如果是修建公共设施,抑或是他李善长自己想修个府什么的,我和沈大哥这边必然是通力配合。

因为李善长急着去常州,我也就不过多打扰了,告辞了他,我就回到了联络点。

想想在应天的事情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如果今天张怀德来应天的话,再与杜黑子跟他把这个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好好说说。

如果他今天没赶过来,以后杜黑子跟他说也一样。我便打算明日出发,回石门。

因为这次我们得从芜湖经过,肯定得去常二哥的军营看看。因此,肯定又得耽误一到两日。到石门的话,也差不多月底了。

于是,我便把明日准备出发回石门的事情跟杜黑子和郑有功都说了说。

他们也让我放心地回石门。如果有什么急事,他们会派人来找我。

我让郑有功立即通知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做好回石门的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这个事情说定了,我又去了金大富那里,我得跟他和陈元贵他们都说一声,我明天准备回石门了。

另外,把今天一大清早李善长与我说的事儿,也跟他们都说了一下。

无外乎就是如果李善长如果要修个什么公共设施,需要地皮,只要要求不过分,我们就答应他,价钱就按当前的市价。

虽然这些地明摆着马上会升值,但没必要为了这几个钱跟李善长闹得不愉快。

金大富和陈元贵当然也明白我的意思。

同时,我也叮嘱陈元贵,尽快做好与郑有功、马振宇的交接工作。争取我下次回应天的时候,他能够跟着我又到处去东奔西走。

金大富听说我明天一早要出发了,中午非得要请吃饭。这也没办法,谁叫咱们熟呢。

吃完中午饭,我们正闲聊着。张天赐来叫我了,说是张怀德来了联络点,郑有功让他来叫我的。

既然张怀德来了,我肯定得去跟他交待交待。我匆匆告辞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回到了联络点。

我回来的时候,杜黑子正在与张怀德讨论这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我让他们继续谈,谈完了我做补充。

杜黑子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搞起这种经营之事,还是相当在行,把我的那个滚动预算说得也是**不离十。

不管这语言表达能力怎么样,反正杜黑子自己对这滚动预算的事情算是弄懂了。

张怀德也是个聪明人,杜黑子说了一番,我又作了些补充,他也基本上算是搞明白了。

张怀德也现场表了态,从下个月开始,先试着编,如果有什么问题再及时反馈。

当晚,郑有功安排送行的晚宴那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明天要赶路,我们也就没有过多地喝酒。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一路直奔芜湖而来。

五月十五日下午,我们到了芜湖。经打听,我们直奔常二哥的军营。

常二哥见了我,当然是格外高兴。

我先向常二哥报告了两个好消息。

按照先公后私的原则,我先告诉他,过几天黑石岭会有一批dàn yào送到他的芜湖军营中来。按照估计,应该是月底到和州,六月上旬会送过来。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蓝玫将带着小常茂、小常升还有蓝老爷子到应天来。跟那批dàn yào一起来,都是由柳怀镜的队伍护送。

听了这两个消息,常二哥肯定是格外兴奋。

自从两年多前离开锥子山之后,他就没见过蓝玫了,也从来就没见过小常升。这次听说他们要搬到应天来了,常二哥哪能不高兴。

还不等我说这些事情的始末,常二哥立即安排人去准备酒菜,说是要把蓝玉他们几个都叫来,今天晚上要一醉方休。

我也知道常二哥是真心高兴,又说了些蓝玫同意来应天的始末,让他明白刘聚大哥为了蓝老爷子能来应天,也是做了大量工作的。

晚上,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都来了。大家也是许久不见,一见面少不得又扯半天闲话。

很快,酒菜也摆上了桌子,我们就开始边喝酒边叙旧了。

蓝玉听说父亲和姐姐即将搬到应天来,也是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要敬我酒。唉,真是没办法。

本来还想谈点儿从李善长那里听来的善于常州的战事的,但这酒一喝起来,就没完了。

算了,今晚就不谈了,喝酒吧。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头天晚上确实喝多了点儿。

常二哥酒量比我好多了,他没事儿,一大早就去巡营去了。约中午时分,常二哥才回来。

常二哥回来之后,我便与研究起了这宁国的战事。

我首先告诉他,徐达将在常州方向有大动作了。他与汤和已定好攻取江阴的作战计划,朱元璋还不甚放心,便专程派李善长前去常州。

第三百一十章 把工资都交给老婆

一旦徐达拿下江阴,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必然会接到攻击宜兴的命令,这边宁国的战斗估计也会很快打响。

现在,常二哥与邓愈早已屯兵芜湖,互为犄角之势,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向宁国发起进攻。

据常二哥说,这宁国的守将可是个老熟人,叫朱亮祖。

当初,朱亮祖跟陈野先一样,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地方武装的元帅。

朱元璋攻克太平时,朱亮祖曾是太平城内一员守将。太平城被攻克后,朱亮祖投降了朱元璋。

不久,张士诚派兵攻宁国,竟然与朱亮祖勾搭上了。朱亮祖叛逃到了宁国,成了张士诚麾下宁国的守将。

再后来,张士诚与朱元璋的战事受挫,这厮竟然又背叛张士诚带着宁国复归了元朝,但宁国仍是他的地盘。

这宁国的城外本来还驻扎着长qiāng军元帅谢国玺率领的数千人马。

就在前些日,那谢国玺打起了广德的主意,派兵偷袭。

刚好邓愈赶来芜湖一带驻防,这下谢国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损失了近两千人马。

后来见常遇春、邓愈大军压境,谢国玺便带着人逃往宣州了。

如此一来,城内的朱亮祖就失去了城外的援助。

但这宁国县城呈圆形,周长五百一十九丈,高一丈五尺,置东、南、西、北四门,城池异常坚固,要想顺利攻破,也是十分困难的。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随时也会驰援宁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想顺利攻破宁国,绝非易事。

常二哥也表示,黑石岭中的dàn yào没送来,他们更没有胜算。因此,这攻克宁国不是短时期内能完成的任务。

常二哥既然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也是好事。只要黑石岭的dàn yào运到了,常二哥就又多了一个杀手锏,攻克宁国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我也在芜湖耽误不起了,便告知常二哥准备第二日继续上路回石门,常二哥再次向我道贺。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继续上路。

五月二十六日,终于赶回了石门。

因为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还没成家,也就不需要跟罗仁、陈定邦他们一样,送我回石门后,打发他们回应天。

这下正好,他们两个就陪我在石门。

回了石门,霏儿高兴、思淑高兴,兰儿当然也高兴。

这次回来,兰儿倒是变化挺大。以前是有事没事爱往我跟前凑;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害起羞来了,有事儿没事儿总躲着我了。

小季耗也快要十个月了,可以吃一些稀饭了。有了赵大妈,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帮着带,思淑也省事儿了不少。

只是霏儿肚子更大了,行动是更加不方便了。

朱老爷子是一如既往地拉着我海侃。

晚饭后,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我拉着霏儿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好多哄她开心的话。

霏儿依偎在我的怀中,和我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夜深了,霏儿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我没同意,这深更半夜的,别把小季牦给吵醒了。

正准备睡下,我忽然想起在应天领的薪酬还没交账嘛!

咱可不能搞当时那套,搞大男子主义,一点儿都不尊重女性。咱可得成为那个时代男人的楷模,尊重女性的急先锋。

于是,我赶紧起身从包裹里拿出那八十两银子和二百四十贯银钞。

霏儿一下子见我拿了这么多钱出来,问我准备干什么。我说我准备交公呀!

于是,我将这领薪酬的事给霏儿说了。并告诉她,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出生了,也可以每月领五两银子的薪酬。

霏儿听了虽说是高兴,但她说我常年在外跑,这些钱还是我自己带着。她们一大家人在石门不愁吃不愁喝的,拿这么多钱也没有用。

我笑道,我常年在外跑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咱们可是有正常的出差经费的。

另外,在石门,我先后娶了她和思淑,思淑还生了小季牦。虽然我时不时也拿些钱回来,但朱老爷子肯定还是贴了不少。

我想让霏儿把这些钱拿去给岳父、岳母大人。这马上又要娶兰儿了,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为我破费,我真是不好意思的。

霏儿告诉我,他父母亲可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

三年多前,要不是我和思淑的及时出现,霏儿肯定已经惨遭毒手了。就连朱老爷子他们一家,估计也逃不出池州就得被蒙古人给害了。

朱老爷子和曹氏每次提起这事儿就念我的好。思淑和小季牦在石门生活了一年多,朱老爷子和曹氏从来就没觉得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这要给这么多钱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反而大家都尴尬。

我一想,霏儿说得这是这个理儿。但是这马上要娶兰儿了,总得有些花销,总不能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倒贴我们吧。

霏儿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有理。

反正这准备娶兰儿的外出采购事宜,基本都是弟弟朱同在负责。霏儿说要不先放一部分钱在她那里,她去找弟弟。以后采购什么东西,让他直接找她来拿钱,别找父亲要钱就行了。

我想这也是个办法,就把这些钱全部给了霏儿。

霏儿坚持说不要这么多,说拿一半就行了。

我说自己留这么多钱在手里也没用。下次回应天了,我又可以领了,钱还是留给她们。

我不在的时候,她们自己手里有点钱,想买个什么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霏儿想了想,说要不她和思淑一人留点儿,给兰儿也预备点儿。其余的就放在她这里,好应付一大家子的日常花销,老让父母亲给咱们贴钱,她也觉得不妥当。

我一听这个方案不错。便告诉霏儿,这日常要花钱的话,先花银钞,这个东西贬值的快,存钱的话尽量存银子。

咱锥子山发薪酬就是以现银计量,按当时的现银与银钞折算价,发一半现银和一半银钞。

这一年前,两贯至正钞就能折一两银子。可现在,要三贯至正钞才能折一两银子了。这以后银钞肯定还得继续掉价。

霏儿也是个聪明人,我这一说,她立马就懂了。

霏儿看了看,现银总共是八十两,银钞二百四十贯。

她说,要不现银她和思淑一人二十两,给兰儿也先预备二十两,剩余的二十两,我自己留着。

这二百四十贯银钞,她先拿着。明天他就去找弟弟朱同,让他以后采购什么东西直接找她来拿钱。

我一听,这个方案总体还行,但我就没必须留钱了。反正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小子都在,他们身上还带了不少。

想起这两个小子,我说明天找朱同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以后朱同去外面办什么事,可以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另外,我帮霏儿搞了个分配方案。现银她、思淑、兰儿一人二十五两,银钞一人二十贯。

其余的五两现银和一百八十贯银钞就放在霏儿这里作为日常花销。

霏儿见我坚持不要这些钱,也不不勉强我了。

但她说这样分配还是有点不妥当。桃儿、杏儿好歹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如果不给她们分一点儿,日后肯定是兰儿给钱她们两个花,那似乎也不大好。

我一想,霏儿说得也对,我怎么就把我的两个义妹给忘了呢?

霏儿说,她和思淑、兰儿还是一人二十两银子,桃儿和杏儿每人十两银子,正好八十两银子全部用完。

八十两银子分完了,另外每人再给十贯至正钞,余下的一百九十贯至正钞,就放在霏儿这里应付日常开销。

我一听,也很满意这个方案。

这钱的事儿说好了,我又跟霏儿提起这搬去应天住的事情。

霏儿也知道应天比起石门的各种好处,也知道我不仅在应天置了宅子,也给他父亲置了一套。

我也告诉霏儿,她父亲迟早得去应天的。

霏儿也表示,如果搬去了应天,我也不用老是来回折腾了。另外将来几个孩子大了,去应天也能多见见世面,比待在石门这个偏僻地方肯定是好多了。

霏儿告诉我,他同意搬去应天,不过这肯定是下半年的事。至少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满月了,再去应天。

我一听霏儿同意了,思淑那边就好说了。

我和霏儿基本达成一致,争取今年年底能搬到应天的新家过年。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霏儿一起去找朱同。

朱同见我扶着腆着大肚子的霏儿过来了,赶紧给姐姐搬座。

霏儿坐下之后,对朱同说道,以后这家中有些什么花销,就找她来拿钱,别老张嘴找父亲要。

说完,霏儿就从怀中掏出五十贯银钞递给朱同。

朱同一见这么多银钞,问道,这是不是给得太多了?平常这五十贯够他们一大家人过半年的了。

霏儿说,你姐夫马上要娶兰儿了,估计得购置好些东西。你先拿着用,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千万别去找爹爹,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章 把工资都交给老婆

一旦徐达拿下江阴,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必然会接到攻击宜兴的命令,这边宁国的战斗估计也会很快打响。

现在,常二哥与邓愈早已屯兵芜湖,互为犄角之势,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向宁国发起进攻。

据常二哥说,这宁国的守将可是个老熟人,叫朱亮祖。

当初,朱亮祖跟陈野先一样,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地方武装的元帅。

朱元璋攻克太平时,朱亮祖曾是太平城内一员守将。太平城被攻克后,朱亮祖投降了朱元璋。

不久,张士诚派兵攻宁国,竟然与朱亮祖勾搭上了。朱亮祖叛逃到了宁国,成了张士诚麾下宁国的守将。

再后来,张士诚与朱元璋的战事受挫,这厮竟然又背叛张士诚带着宁国复归了元朝,但宁国仍是他的地盘。

这宁国的城外本来还驻扎着长qiāng军元帅谢国玺率领的数千人马。

就在前些日,那谢国玺打起了广德的主意,派兵偷袭。

刚好邓愈赶来芜湖一带驻防,这下谢国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损失了近两千人马。

后来见常遇春、邓愈大军压境,谢国玺便带着人逃往宣州了。

如此一来,城内的朱亮祖就失去了城外的援助。

但这宁国县城呈圆形,周长五百一十九丈,高一丈五尺,置东、南、西、北四门,城池异常坚固,要想顺利攻破,也是十分困难的。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随时也会驰援宁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想顺利攻破宁国,绝非易事。

常二哥也表示,黑石岭中的dàn yào没送来,他们更没有胜算。因此,这攻克宁国不是短时期内能完成的任务。

常二哥既然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也是好事。只要黑石岭的dàn yào运到了,常二哥就又多了一个杀手锏,攻克宁国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我也在芜湖耽误不起了,便告知常二哥准备第二日继续上路回石门,常二哥再次向我道贺。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继续上路。

五月二十六日,终于赶回了石门。

因为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还没成家,也就不需要跟罗仁、陈定邦他们一样,送我回石门后,打发他们回应天。

这下正好,他们两个就陪我在石门。

回了石门,霏儿高兴、思淑高兴,兰儿当然也高兴。

这次回来,兰儿倒是变化挺大。以前是有事没事爱往我跟前凑;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害起羞来了,有事儿没事儿总躲着我了。

小季耗也快要十个月了,可以吃一些稀饭了。有了赵大妈,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帮着带,思淑也省事儿了不少。

只是霏儿肚子更大了,行动是更加不方便了。

朱老爷子是一如既往地拉着我海侃。

晚饭后,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我拉着霏儿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好多哄她开心的话。

霏儿依偎在我的怀中,和我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夜深了,霏儿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我没同意,这深更半夜的,别把小季牦给吵醒了。

正准备睡下,我忽然想起在应天领的薪酬还没交账嘛!

咱可不能搞当时那套,搞大男子主义,一点儿都不尊重女性。咱可得成为那个时代男人的楷模,尊重女性的急先锋。

于是,我赶紧起身从包裹里拿出那八十两银子和二百四十贯银钞。

霏儿一下子见我拿了这么多钱出来,问我准备干什么。我说我准备交公呀!

于是,我将这领薪酬的事给霏儿说了。并告诉她,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出生了,也可以每月领五两银子的薪酬。

霏儿听了虽说是高兴,但她说我常年在外跑,这些钱还是我自己带着。她们一大家人在石门不愁吃不愁喝的,拿这么多钱也没有用。

我笑道,我常年在外跑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咱们可是有正常的出差经费的。

另外,在石门,我先后娶了她和思淑,思淑还生了小季牦。虽然我时不时也拿些钱回来,但朱老爷子肯定还是贴了不少。

我想让霏儿把这些钱拿去给岳父、岳母大人。这马上又要娶兰儿了,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为我破费,我真是不好意思的。

霏儿告诉我,他父母亲可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

三年多前,要不是我和思淑的及时出现,霏儿肯定已经惨遭毒手了。就连朱老爷子他们一家,估计也逃不出池州就得被蒙古人给害了。

朱老爷子和曹氏每次提起这事儿就念我的好。思淑和小季牦在石门生活了一年多,朱老爷子和曹氏从来就没觉得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这要给这么多钱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反而大家都尴尬。

我一想,霏儿说得这是这个理儿。但是这马上要娶兰儿了,总得有些花销,总不能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倒贴我们吧。

霏儿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有理。

反正这准备娶兰儿的外出采购事宜,基本都是弟弟朱同在负责。霏儿说要不先放一部分钱在她那里,她去找弟弟。以后采购什么东西,让他直接找她来拿钱,别找父亲要钱就行了。

我想这也是个办法,就把这些钱全部给了霏儿。

霏儿坚持说不要这么多,说拿一半就行了。

我说自己留这么多钱在手里也没用。下次回应天了,我又可以领了,钱还是留给她们。

我不在的时候,她们自己手里有点钱,想买个什么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霏儿想了想,说要不她和思淑一人留点儿,给兰儿也预备点儿。其余的就放在她这里,好应付一大家子的日常花销,老让父母亲给咱们贴钱,她也觉得不妥当。

我一听这个方案不错。便告诉霏儿,这日常要花钱的话,先花银钞,这个东西贬值的快,存钱的话尽量存银子。

咱锥子山发薪酬就是以现银计量,按当时的现银与银钞折算价,发一半现银和一半银钞。

这一年前,两贯至正钞就能折一两银子。可现在,要三贯至正钞才能折一两银子了。这以后银钞肯定还得继续掉价。

霏儿也是个聪明人,我这一说,她立马就懂了。

霏儿看了看,现银总共是八十两,银钞二百四十贯。

她说,要不现银她和思淑一人二十两,给兰儿也先预备二十两,剩余的二十两,我自己留着。

这二百四十贯银钞,她先拿着。明天他就去找弟弟朱同,让他以后采购什么东西直接找她来拿钱。

我一听,这个方案总体还行,但我就没必须留钱了。反正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小子都在,他们身上还带了不少。

想起这两个小子,我说明天找朱同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以后朱同去外面办什么事,可以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另外,我帮霏儿搞了个分配方案。现银她、思淑、兰儿一人二十五两,银钞一人二十贯。

其余的五两现银和一百八十贯银钞就放在霏儿这里作为日常花销。

霏儿见我坚持不要这些钱,也不不勉强我了。

但她说这样分配还是有点不妥当。桃儿、杏儿好歹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如果不给她们分一点儿,日后肯定是兰儿给钱她们两个花,那似乎也不大好。

我一想,霏儿说得也对,我怎么就把我的两个义妹给忘了呢?

霏儿说,她和思淑、兰儿还是一人二十两银子,桃儿和杏儿每人十两银子,正好八十两银子全部用完。

八十两银子分完了,另外每人再给十贯至正钞,余下的一百九十贯至正钞,就放在霏儿这里应付日常开销。

我一听,也很满意这个方案。

这钱的事儿说好了,我又跟霏儿提起这搬去应天住的事情。

霏儿也知道应天比起石门的各种好处,也知道我不仅在应天置了宅子,也给他父亲置了一套。

我也告诉霏儿,她父亲迟早得去应天的。

霏儿也表示,如果搬去了应天,我也不用老是来回折腾了。另外将来几个孩子大了,去应天也能多见见世面,比待在石门这个偏僻地方肯定是好多了。

霏儿告诉我,他同意搬去应天,不过这肯定是下半年的事。至少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满月了,再去应天。

我一听霏儿同意了,思淑那边就好说了。

我和霏儿基本达成一致,争取今年年底能搬到应天的新家过年。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霏儿一起去找朱同。

朱同见我扶着腆着大肚子的霏儿过来了,赶紧给姐姐搬座。

霏儿坐下之后,对朱同说道,以后这家中有些什么花销,就找她来拿钱,别老张嘴找父亲要。

说完,霏儿就从怀中掏出五十贯银钞递给朱同。

朱同一见这么多银钞,问道,这是不是给得太多了?平常这五十贯够他们一大家人过半年的了。

霏儿说,你姐夫马上要娶兰儿了,估计得购置好些东西。你先拿着用,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千万别去找爹爹,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双喜临门

朱同听姐姐这么说,当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霏儿说完了,我又指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告诉朱同,以后如果外出有什么事情一个人搞不定,只管叫上他们两个。

我又给他们互相作了个介绍,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也表示天天待在家也闷得慌,如果能去外面转转也是好事。

从朱同那里出来,我扶着霏儿就去了思淑那里。正巧,兰儿、桃儿、杏儿都在,那也就不用霏儿多跑路了。

霏儿坐下来,对她们几个把我们昨天商定的分配方案说了一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思淑说这好是好,就是相公不带点钱在身上,这出门怕是不方便。

我立即止住她的话头,告诉她我们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后,我出门的一切花销有正常的经费保障,不用我自己掏腰包。

兰儿是红着脸没好意思说话。估计是还没过门,就在享受过了门儿的待遇,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我逗她道:“兰儿,你觉得呢?这个方案行不行?”

我这一问,兰儿的脸就更加羞得通红了。

她还没说话,桃儿、杏儿倒是开口了,说她们也得十两银子、十贯银钞,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我笑着道:“你们两个还是我的结拜妹妹吧,哥哥挣的钱给妹妹花,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一旁的思淑也说,桃儿、杏儿帮着带小季牦辛苦了,这点儿钱应该给她们。

自始自终,兰儿就是不开口。

我心想,这丫头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干的呀。

我又故意逗她道:“兰儿,你这是怎么啦?也不说句话?不会是我不在家,谁欺负你了吧?”

兰儿被我这话一问,也是立即起了身,涨红了脸说道:“胡大哥,你说什么呀!真是讨厌!”

说完就快步出了门。

霏儿笑道:“兰儿妹妹现在要嫁人了,倒是知道害羞了。没事儿,待会儿相公亲自去把钱送给她啊!”

说完,霏儿就把思淑、桃儿、杏儿该得的钱都分给了她们。并告诉大家,平常用钱的时候,先用银钞,后用银子,因为银钞贬值得快。

兰儿那一份儿,霏儿当然是递给了我,并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让我自己去找兰儿。

这分别两、三个月了,也该去哄哄她了。

我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揣着霏儿给的二十两银子和十贯银钞,去了兰儿房间。房门虚掩着,并没有从里面锁上。

我推开门,见兰儿坐在床边。于是,我关好了门。

兰儿见我来了,也不跟我说话,只是低着头。

我坐到兰儿身边,对她轻声说道:“兰儿,我出门了几个月,你还好吗?”

兰儿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赶紧从怀中拿出那二十两银子和十贯银钞,说道:

“以前我每次出门,也没给你们留下什么钱。

这次,给你们一人留点儿。平常有什么需要买的,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来,拿着收好。

记住,平常用钱的话,先用银钞,后用现银,这银钞贬值得快。”

说完,我就将银子和银钞放到了兰儿手中。

兰儿一把又将银子和银钞递回我手中道:“这是你的银子,我不能要。”

我笑道:“什么我的银子,你不能要。我们这马上就要拜堂了,连你都是我的,还什么你的、我的?”

兰儿坚持道:“你都把银子给我们了,你自己出门怎么办?”

我心中暗想,原来她是担心这个呀。

我立即把咱锥子山的薪酬改革方案给她大致说了说。并告诉她,我下次回应天,就得去郑有功那里把她和霏儿生的孩子都报上名。

以后,她们两个每月也有五两银子的薪酬。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自己想买点什么,手中有钱也好办。

说完,我再次把钱放在兰儿手中,让她把钱放好。

这次兰儿才乖乖听话,接过了钱,放进了柜子里。

我坐在床沿,兰儿放完钱,坐回了我身边。

我揽着她的香肩,诉说着分离后的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出来,准备去吃午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老爷子和曹氏谈起了为我和兰儿预备婚事的事情。因为有了娶霏儿和思淑的经验,这次就更加轻车熟路了。

朱老爷子说替我算了个日子,就定在六月十六日,问我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就让曹氏开始张罗了。

同时,朱老爷子也告诉朱同,让他勤快点儿,该多跑跑腿的就多跑跑腿。

朱同听了父亲的话,也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一想,六月十六日,还有十多天,时间也不紧,说就按这个日子。

既然这日子定好了,下面就有得曹氏她们忙活的了。好在这次还有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在,也能帮不少忙。

下午,去逗逗小季牦,陪霏儿说说话,日子也是很悠闲。

晚上,我去了思淑那里,跟她谈起了搬到应天去住的事情。

思淑听说霏儿也同意下半年搬到应天去,她也觉得去应天很好。只是在石门生活了近两年,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里了。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要不了多久,朱升老爷子也得被朱元璋请到应天去,他可是朱元璋初期的重要谋士。

跟思淑说了好半天话,小季牦就睡着了。

为了让思淑下定决心搬去应天,我还告诉她蓝玫估计就快要到应天了。

我把我和刘聚大哥给蓝玫和蓝家老爷子做思想工作劝他们去应天的事,一一说了。思淑听说蓝玫也快到应天了,对搬去应天也是充满了向往。

接下来,我又过了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

六月初九,霏儿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女婴。

这下,我是儿子也有了,女儿也有了,可把我是高兴坏了。

霏儿起初还担心生了个女儿我不高兴,见我天天都来逗女儿玩,也算是安心了。

也下可是把曹氏忙坏了,又是霏儿坐月子,又是要筹备我与兰儿的婚事。

好在曹氏有朱异、朱同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媳妇帮忙。另外,桃儿、杏儿、吴成照、张天赐也都来帮忙。

自从霏儿生了女儿之后,那赵大妈也就专程过来照顾霏儿了。小季牦也渐渐大了,有思淑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带起来也算轻松。

六月十六日,我和兰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这下是真正的双喜临门,一边是喜结良缘,一边又是喜得千金。

兰儿穿上大红的嫁衣,虽然盖着盖头,光看她那苗条的身材,就知道定是个大美人。

晚上,陪来客吃完饭,喝完酒,我是迫不及待地就进入了洞房。

我掀起了兰儿的盖头,捏着兰儿的小下巴,赞叹道:“美!真美!”

兰儿羞红了脸道:“相公,你别这样,蜡烛都没吹呢。”

我笑着道:“吹什么蜡烛呀!吹了蜡烛就看不见我的小美人喽!”

兰儿一把推开我道:“相公,你坏死了。不吹蜡烛不准碰我。”

我见兰儿害羞,也就不逗她了,吹灭了蜡烛,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了……(此处略去八千七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和兰儿度蜜月,一边给我的“长公主”想名字。

当然,隔个两三天,我也得去思淑那里过夜。咱可不能有了新欢,抛弃了旧爱呀!

再说了,兰儿是很美,但我的淑儿也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对于给女儿起名字的事情,我还是倾向于以霏儿的意见为主。

直到这要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了在锥子山上,刘聚大哥非说要与我结个姻亲的话。不知道这事儿霏儿同不同意。

我只好先跟思淑说了。毕竟刘聚大哥是她的大师兄,如果霏儿有什么想法,思淑还可以做做工作。

当然,这事儿还是我先跟霏儿去提起。

直到六月底的一天,我见霏儿心情不错,思淑也抱着小季牦过来玩儿。我便说道:“霏儿,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霏儿见我是少有的严肃,立即问我什么事儿。

我便将刘聚大哥欲与我们家结亲的事情说给她听了。没想到我真是过虑了,霏儿听说了这件事,也说这是件好事。

霏儿问刘大哥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说叫刘才。

霏儿表示,这才字虽然是不错,但太过外露,典型地想表达希望这孩子将来有才的意思。

既然对方有才,那就是才子。那咱的女儿必须得是佳人了,但肯定不能叫胡佳吧,那多俗气。

霏儿说让大家好好想想,取个什么名字,能体现出咱女儿以后是佳人的意思。

我和思淑都是思索了半天,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索性我让霏儿拿主意。

霏儿的水平比我高多了,毕竟她天天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据朱老爷子讲,霏儿的文学造诣比她哥哥朱异还高,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能出去考功名。

霏儿思索片刻道:

“屈原在《楚辞大招》中关于舞女有一段描写。

其中有一段是‘姱修滂浩,丽以佳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滂心绰态,姣丽施只。小腰秀颈,若鲜卑只。’

这‘姣’字和‘丽’字我都觉得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常遇春受伤

我和思淑都在嘴里念叨了半天,胡姣、胡丽、胡姣儿、胡丽儿,似乎都还说得通。

我们正在思考用‘姣’字好,还是‘丽’字好,兰儿她们来了。

听说了给女儿起名字的事情,兰儿也开始念叨。兰儿文学功底一点儿也不比霏儿差。

兰儿忽然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姣’字好啦!这‘丽’字倒不是说不好,只是配上相公这个姓不好。这‘胡丽’、‘胡丽儿’,别人不知道的听着还以为是狐狸、狐狸儿呢?”

兰儿这一番话可是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既然说“丽”字不好,那就有“姣”字吧!

究竟是叫“胡姣”呢,还是叫“胡姣儿”好呢?

最终,大家一致认为“胡姣儿”好听,这“胡姣”别人也容易听成是“胡椒”。

就这样,女儿的名字算是定下来了,就叫胡姣儿。

如此又过了一段快乐平静的生活。

七月十四日傍晚,蓝玉突然造访,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蓝玉的到来,让我着实吃了一惊。按正常情况,他应该跟常二哥在宁国战场呀,难道宁国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果然,蓝玉来了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常二哥在进攻宁国的时候受伤了,身中三箭仍坚持战斗,最终宁国是拿下了,守将朱亮祖再次被擒。但常二哥只好回应天养伤去了。

据蓝玉讲,常二哥身中三箭。有一箭在腿上,因为没有铠甲的防护,箭枝射入较深,随行的军医也没这个手段,箭头还没拔出来。

蓝玉觉得应天的军医估计也拿那支箭没办法,便没有回应天,而是让裴德龙、崔道远护送常二哥回应天,他立即来石门请我去给常二哥治伤。

我一听常二哥受伤了,当时也是急了。

但当时天色已晚,连夜出发是没必要了。况且蓝玉一路急行军过来,也累坏了需要休息。

我立即决定,迅速作好一切准备。明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再加上蓝玉及他的两个跟班,一行六人迅速回应天,一切等我治好常二哥的伤之后再说。

吴成照、张天赐两个立即准备行装,兰儿也立即替我收拾东西。

思淑听说常二哥受伤了,也是十分担心,一个劲儿问蓝玉具体情况。

蓝玉也是说了个大概。

原来,柳怀镜在六月初就将六百枚弹药安全运到了芜湖,常二哥和邓愈也是做好了进攻宁国的各项准备工作。

六月中旬,徐达就一举拿下了江阴。

张士诚失了江阴,立即加派了无锡的守兵。无锡若再失,苏州就直接成了与我军接触的最前沿。

张士诚增兵无锡,势必收缩太湖以西的防守。朱元璋立即下令,冯国用、冯国胜兄弟立即向宜兴攻击,常遇春、邓愈立即向宁国攻击。

常遇春、邓愈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向宁国发出了试探性攻击。

那朱亮祖打仗也不是吃素的,利用城坚地利的优势,数次击退了常遇春与邓愈的进攻。

经过这几次的试探性进攻,常遇春也基本摸清了朱亮祖的情况。

常遇春与邓愈计议,直接攻城,伤亡代价太大。不如来个诱敌出城之计,由邓愈在城北设伏。常遇春带兵攻宁国,假装败逃,引朱亮祖出城来追。

一旦朱亮祖出城,邓愈立即去抄朱亮祖的后路。只要生擒或击毙了朱亮祖,宁国城立即可破。

二将计议已定,于七月初一向宁国发起正式攻击。

这一次,为了减少伤亡,常二哥使用弹药开道。这些弹药用投石车一扔出去,着实让宁国守军吃惊不小。城上不少守军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立即是炸了锅。

好在朱亮祖亲临一线,即时弹压住了军士的骚乱,并立即命人向我军疯狂射箭。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守军肯定是有些心虚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一对一干,他们肯定打不过常二哥的部队。

但用这种远程的打击兵器射击,可以保证那些守军不受伤害,能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朱亮祖打仗的确是把好手。

本来宁国守军箭枝已所剩不多,朱亮祖为了稳定住这个局面,也是发了狠,让这些兵士把手中的箭枝全部射出去。

这一下竟然歪打正着,射中了常遇春。

本来常遇春还计划着与邓愈配合,采用诱敌之计。没想到一批弹药抛上城去,宁国城的守军乱了。

常遇春一看有机可乘,立即身先士卒,带头向宁国城发起了冲锋。

哪知这朱亮祖竟然命人疯狂射箭,不少攻城兵士纷纷被射中。

常遇春肩头中了一箭,但有铠甲防护,入皮肉未深,他觉得支撑得住。于是继续带头从云梯上向宁国城进攻。

可没想到朱亮祖硬是让兵士射光手中的箭。一阵箭雨袭来,常遇春腿上中了一箭。这腿上可是没有铠甲防护的,这一箭射入体内较深。

当时,常遇春就吃痛从云梯上掉了下来。好在他身手不错,并未被摔伤。裴德龙立即指挥兵士护住常遇春后撤。

朱亮祖也是猴精猴精的,他早已看见我军主将中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呀。

见我军后撤,他立即命兵士集中火力向常遇春方向射击。护卫常遇春的兵士都被射倒了一大片,最后常遇春后背又中了一箭,好在有铠甲。

但朱亮祖他们不知道常遇春这副铠甲是黑石岭特制的,见我军主将身中三箭,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亮祖这段日子是受够了窝囊气,立即命人打开城门,亲自率精兵前去追杀常遇春。

常二哥见朱亮祖出了城,立即将计就计,命人立即后撤,作出一番慌乱逃跑的样子。

就这样,常二哥带着人在前面跑,朱亮祖带着人在后面追。好在朱亮祖的兵士箭枝都用完了,只能远远地追,没机会在后面射箭了。

直到追出了约三十里,常遇春觉得也差不多了,立即命令所属部队成战斗队形,就地狙击朱亮祖的部队。

也就在此时,邓愈带兵在敌后穿插,实现了对朱亮祖的包围。

但这一切,朱亮祖还未得而知。

朱亮祖见前面的逃兵不跑了,立即命令所属部队发起冲锋。为了鼓舞士气,他还叫嚣着:“敌军主将已死,兄弟们快杀呀!”

不得不说,朱亮祖是个心理战高手,也是个随机应变的能手。

本来是常遇春带着部队在逃,突然不逃了,那是什么情况?

有可能是对方准备拼命了,可这时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逃吧,只能冲锋。

为了忽悠兵士,他就说对方主将已死。这下自己的兵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肯定是相信自己主将的话,真的以为对方主将已死。

如此一来的话,朱亮祖手下的兵士必定是士气高涨。

常遇春的部队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布好战斗队形。见敌军发起了冲锋,常遇春立即命令将剩下的弹药向敌军人多的地方投射过去。

本来,敌军还是准备发起冲锋的,忽然又遭遇了火器的打击,阵形立即是乱了。

常遇春见时机已到,立即大吼一声,带领兵士发起了反冲锋。

这下朱亮祖的部队彻底是懵逼了,刚才自己的主将说对方主将已死。可现在,对方的主将竟然骑在马上带头冲锋。

那是个什么怪物呀,身中三箭,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还可以带头冲锋?

朱亮祖的兵士这一愣神,常遇春的冲锋部队就已冲到了近前,与他们交上了手。

这下,常遇春的部队立即占了上风。

朱亮祖的恶运远没有结束。就在常遇春带头发起冲锋的时候,邓愈的部队从他的屁股后面又发起了冲锋。

邓愈一边带人冲锋一边令兵士大喊:“宁国已被我军攻下,投降者免死。”

那些跟随朱亮祖出城的兵士此时哪里知道宁国城内的情况。见自己屁股后面都冒出了红巾军,还真以为宁国已失,那自己岂不是被包围了。

这下,朱亮祖如何弹压也不起作用了。不少兵士纷纷抛下兵器,跪地请降。

朱亮祖见这下完蛋了,立即带着亲兵冲向常遇春准备拼命。

这朱亮祖身手也不差,常遇春又受了伤,裴德龙、崔道远等人立即带人上助去阵。如此一来,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

可惜陈维林不在,要是此时陈维林在场,绝对是分分钟ko朱亮祖。

好在邓愈带人即时赶到,从后面一枪戳中了朱亮祖的坐骑。朱亮祖的坐骑吃痛,一阵发狂,把朱亮祖给颠了下来。

邓愈立即命人将朱亮祖给绑了。就这样,朱亮祖出城追击的五千精兵,除了战死的一千多人,剩下的三千多人全部被俘。

邓愈见常遇春的伤势不轻,一边立即命人救治,一边派人送出紧急军报给应天的朱元璋。

宁国城还有少量守军,他们此时也顾不上了。

邓愈的紧急军报是七月初一下午发出的,送信的军士连夜赶路。第二天上午,军报就送到了朱元璋手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招降朱亮祖

朱元璋看了这个紧急军报也是大吃一惊,宁国守将朱亮祖被擒,自己这边的主将常遇春身中三箭,宁国城内还有少量守军。

朱元璋一分析,这情况紧急呀!

对于朱亮祖这个人,朱元璋还是十分了解的。

当初镇守太平的诸将中,也就这家伙还有点战斗力。因此,朱亮祖兵败投降后,朱元璋仍让他统其旧兵。

可这家伙竟然暗地里跟张士诚眉来眼去的,后来背叛了他。先是投降了张士诚,后来再次归复元军。

按照朱元璋一贯的作风,这次抓了这厮,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可朱元璋还是觉得这朱亮祖是个军事人才,如果能争取过来,肯定是个大好事。

站在朱亮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如此朝三暮四,也有他的理由。

当初,朱元璋刚拿下应天,四面受敌。与东边张士诚交战最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朱亮祖暗通张士诚,也算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

后来,张士诚在与朱元璋的较量中,渐渐落了下风,朱亮祖再次归元,也体现了一个普通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思想。

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汤和、李善长、徐达一样,对他朱元璋至死追随的。大部分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谁强大就跟着谁。

朱元璋有雄心壮志,他对自己有信心。将来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势必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个朱亮祖似的“墙头草”。

只要能使自己变得强大,那些“墙头草”就会倒向自己这边。能把这些“墙头草”争取过来,为我所用,这肯定是件好事。

这些“墙头草”都倒向了自己,自己的实力就会进一步增强。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墙头草”倒向自己,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等将来坐定天下了,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墙头草”。如果现在就直接表现出对这些“墙头草”的厌恶,那是不利于争取民心、夺取天下的。

想到这些,朱元璋决定立即亲自去一趟宁国。他要说服朱亮祖再次投降。

只要朱亮祖降了,宁国城内的守兵就会跟着降,拿下宁国这块地盘就不用费一兵一卒了,而且还会多接收一些人马。这个账朱元璋算得过来。

另外一个让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劝降朱亮祖的原因就是,这家伙竟然能射伤常遇春。

那常遇春是什么人?那家伙不仅是个战争狂人,也是个武林高手。

当初攻占采石矶,那小子单枪匹马竟然敢闯敌阵,不仅顺利拿下采石矶,而且自己毫发无伤。

没想到以常遇春的身手,这次竟然还栽在了朱亮祖手中。那再次充分说明,这朱亮祖是个军事人才。

朱元璋立即派出快骑到宁国,让邓愈他们看管好朱亮祖,他稍后即到宁国去探望常遇春。

朱元璋去宁国,真实目的是劝降朱亮祖,但打着的幌子却是去探望常遇春。

你看看,这当领导的学问有多深。

朱元璋派快骑到宁国,就是怕常遇春一恼火杀了朱亮祖,他先派人去稳住那边的局势。

然后说自己稍后会到宁国探望常遇春,这多么感人呀!

这是多么好的领导呀!

听说自己的将领受伤了,亲自到一线去探望,这个表面文章做的真是可以。

公元1357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朱元璋排名第一。

朱元璋要去宁国,来回至少也得折腾三、四天。他立即叫来李善长,安排好一些具体事宜。

午饭后,他就在朱文正、李文忠、沐英等一干心腹子侄的护卫下赶往宁国。

朱元璋的信使是七月初三凌晨赶到的邓愈军营。因为常遇春受伤了,邓愈一边命人给常遇春治伤,一边命人严加看管朱亮祖。

邓愈也想利用朱亮祖做点文章,让他去招降宁国城内的守军。

可朱亮祖心中很矛盾。这邓愈只是朱元璋手下一个将领,他来招降自己,他的承诺能算得了数吗?

当初他先是降了朱元璋,后来又背叛朱元璋投了张士诚。再后来,又背叛张士诚归复元军。

这次落在了朱元璋手中,他们还能饶得了自己吗?

如果真是要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让他们自己去攻宁国城,好歹也让他们损失点人马。

邓愈想招降朱亮祖其实也是如朱亮祖所料,他只不过是想顺利地拿下宁国而已。至于拿下宁国后,朱元璋如何处置朱亮祖,那可不管他的事。

反正在邓愈心中,这朱亮祖朝三暮四的,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是在他临死之前,稍稍利用一下他而已。

七月初一下午,随行的军医就开始给常遇春治伤了。

肩头和后背的那两箭都没什么,很容易就把箭头给取出来了。上了点药,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只是腿上那一箭太麻烦了,入皮肉太深,他们没办法取出来。只好截去了箭身的木杆,箭头仍然插在体内。

七月初二,邓愈来看望常遇春,常遇春就叫嚣着要活剐了朱亮祖。

邓愈是常遇春的副将,也不敢当面顶撞,只好说朱亮祖现在正被严密关押。等他身体稍微恢复了,立即安排让他亲自去结果了朱亮祖。只是他现在身体的伤口还没复原,暂时不宜动怒。

常遇春看着自己的伤腿,虽然箭头射入太深,这些随行军医取不出来,他也没有过多担心。

因为他明白还有我呢,当初“三棱透甲锥”我都能给他取出来,何况就是这种普通箭枝呢。

常遇春又问宁国城怎么样了。

邓愈告诉他城内守军仍在顽抗,如果想要攻下,也并非难事,只是得损失一些弟兄。

他的想法是让朱亮祖去劝降这些兵士开城投降,等拿下宁国了再回过头来收拾朱亮祖。

常遇春虽然觉得如此做有些不义,但心中认为朱亮祖这人就是十恶不赦的,对他也不用讲什么道义。

七月初三一早,朱元璋派来的快骑就来探望常遇春了。并告知他朱元璋稍后即到,将亲自前来探望他。

这下常遇春倒是真的被感动了。他不过就是朱元璋手下的一个普通将领,这次受了点儿伤,也没有性命之忧,朱元璋竟然亲临前线来探望他。

常遇春太受感动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朱元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招降朱亮祖的。

七月初三傍晚,朱元璋来到了宁国城外的常遇春军营。

朱元璋与常遇春进行了深入的交心谈心,言语中无不体现出对一个下属的关怀与爱护,常遇春再次被感动了。

朱元璋让常遇春安心养伤。还说他带着部队从镇江打到常州,现在又擒下元军宁国主将,宁国城已成囊中之物。常遇春和他的部队太疲惫了,需要休整。

朱元璋准备让常遇春带部队跟他一起回应天休整。等他养好伤了,再安排新的任务。

不过在回应天之前,朱元璋要见一下朱亮祖,争取让这人归顺了去劝降宁国城的守军。只要宁国拿下了,徽州就在眼前。

常遇春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眼下自己确实受伤了,这箭枝射入体内太深,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先回去休养了。

还有一点不甘心的是,一旦朱元璋去亲自劝降朱亮祖,那一时半会儿就不能找朱亮祖算账了。

否则,他要是私自结果了朱亮祖,这让朱元璋以后的脸往哪里放。

不甘心归不甘心,那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还惊动了吴国公朱元璋大人呢?

朱元璋安抚住了常遇春,立即坐上帅案,让邓愈去把朱亮祖提来。

朱亮祖被押到大堂的时候,身上被绑得结结实实。

朱元璋盯着朱亮祖看了半晌没作声,这只把朱亮祖看得心中发毛。

许久,朱元璋才开口问道:“你是第二次被我抓住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亮祖叹了口气道:

“活着的时候,我已经尽力了。

当初在太平被俘时,我确是心有不甘。

后来见你和张士诚交战,你占不到便宜。且从地理方位上看,局面对你不利,张士诚派出一个我的旧相识来说服我,我便带兵逃到了宁国。

再后来,我见张士诚也靠不住,就又归降了元朝。

对于我的一生,无非就是谁强大一些,谁更靠得住一些,我就跟着谁。

有人说我这个人没义气,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也明白跟关二爷一样,至死追随一个人,会留下千古美名。

但是,这种赞誉如果要赔上那些追随我的千千万万的兄弟的性命,我觉得不值。

那些兄弟们把命交给了我,我有责任给他们找个好归宿。

算了,算了,不说这么多了。我已作好了身死的打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恳请元帅大人在我死后,放过我那些弟兄。

他们愿意投降你们的,你们就收下;不愿意投降的,恳请你们放他们回去当个普通民众吧!”

朱元璋干笑了几下道:

“我从应天跑到宁国来见你,也正是为了你手下这些弟兄。

那宁国城内还有不少你的部下,如果你能劝他们投降,我保证不杀害你的一兵一卒。

如果他们仍然负隅顽抗,我的大军过境,必让那里无一生灵。”

第三百一十四章 巧制朱亮祖

说完,朱元璋一双眼睛紧盯着朱亮祖,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气。

朱亮祖被这股杀气给震慑住了。他相信朱元璋刚才说的那话,他也相信朱元璋部有一举拿下宁国城的实力。

正如朱元璋所说,宁国城内的人如果能投降,那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投降,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朱亮祖思索了片刻,颤颤巍巍地道:“如果城内守军投降,你真能保证不杀一兵一卒?”

朱元璋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走下帅案,用一把尖刀割去朱亮祖身上绑缚的绳索,说道:

“我朱某人说到做到。

如果宁国城内守军投降,我不光不杀他们,我也不杀你。

我还要让你继续带领这些兵马,以后跟着我朱某人一起打天下,怎么样?”

朱亮祖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已经背叛过朱元璋一次,他竟然还愿意招降自己。

朱亮祖也盯着朱元璋看了许久,问道:“元帅大人,你不怕我再次背叛你?”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你背叛我,包括后来背叛张士诚的初衷我能体会。

但我也相信你是条汉子,我更相信我自己有这个实力,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

你即使再次背叛我,也会再次归复我这里。”

朱元璋这番话真是说得霸气十足。

就当时的情形,他只是龙凤政权下面的一方诸侯。元朝比他强大、徐寿辉比他强大、张士诚也比他强大,就是龙凤政权内的刘福通也比他朱元璋强大,但他竟然说出这番话。

后来的历史证明,他这番话的确是霸气外露,而不是盲目自信。

此时,朱亮祖的心中十分矛盾。

朱元璋说了,相信他是条汉子。现在如果降了朱元璋,以后再想背叛他,就无形之中有了一道精神的枷锁。

象朱亮祖这样一个带兵之人,口口声声说为了自己手下的兄弟可以背叛主子的人,如果被别人诟病不是一条汉子。

他以后怎么能让他手下的兄弟对他服气?

朱亮祖心中明白,今日如果降了朱元璋,以后就难得再有背叛的机会了。

但朱元璋真的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吗?

朱亮祖思索了良久,也找不到答案。

朱亮祖是个粗人,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就眼前的形势而言,投降朱元璋,至少能保下手下兄弟的命,也能保住自己的命。

如果不降,自己肯定是没命了,手下那些兄弟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朱亮祖说道:“那好吧,我明天就去招降宁国城内的兄弟。”

朱元璋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吩咐人准备酒菜,估计朱亮祖这两天也饿坏了。

当然,朱元璋也饿了。朱元璋说要与朱亮祖一醉方休。

酒肯定是要喝的,但是,朱元璋是不会醉的,朱亮祖也是不会醉的。虽然谈判成功,但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是随时提防着对方的。

七月初四一早,朱元璋、邓愈带着两千精兵,与朱亮祖一道,来到了宁国城下。

朱亮祖立即亮明身份,让城上士兵通报,说是让弟弟朱亮元和朱亮宗出来说话。

原来朱家有三兄弟,朱亮祖是老大,朱亮元老二,朱亮宗老三。从最初元朝册封朱亮祖为元帅开始,他的二弟与三弟就一直在军中相随。

此次追击常遇春,朱亮祖让二弟、三弟领兵在城内坚守。可朱亮祖是一去不回,着实把两个弟弟是急坏了。

元老二、朱亮宗二人又不敢派大军出城,怕遭了埋伏,只敢派出几个探子化妆成普通百姓在城外打探情报。

纵使如此,他们也只知道朱亮祖在城外中了埋伏。带出去的五千精兵,死了一千多。其余三千多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俘了,还是逃散了。

至于哥哥朱亮祖,他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这几天红巾军也没派兵攻城,朱亮元和朱亮宗也只好在城内干着急。

现在,大哥朱亮祖突然出现在城下,两个弟弟得了消息立即上了城墙。

在城上,两兄弟确认了大哥的身份。

朱亮祖让他们开城说话,说是已经答应归降朱元璋。

朱亮元和朱亮宗一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即开城投降呗。就这样,朱元璋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宁国。

在宁国城内,朱元璋立即部署了下一步的任务。

七月初五,常遇春带所属部队回应天休整,朱亮祖也带领所属人马随行。

朱元璋说是调朱亮祖去配合冯国用、冯国胜部攻宜兴。邓愈则带兵进驻宁国城,随时注意徽州元军的动向。

其实,朱元璋如此安排,还是十分有深意的。

如果把朱亮祖留在宁国,放在与徽州元军交战的一线,一旦朱亮祖临阵倒戈,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把朱亮祖调到宜兴战场,与张士诚的部队开战,那就不怕他朱亮祖耍什么花样了。毕竟张士诚可没朱元璋这个气量,他如果俘虏了朱亮祖肯定不会饶了他。

如此一来,朱亮祖在与张士诚部的交战中,就只能狠狠地打,不用幻想着还与张士诚来个里应外合了。因为张士诚不会再相信朱亮祖了。

这个部署分派完毕,朱元璋还狠狠地把朱亮祖的两个弟弟夸赞了一番。

说是哥哥被俘了,他们两个当弟弟的一点儿都没乱阵脚,把宁国城守得是好好的。这才给哥哥归降创造了先决条件。

如果他们两兄弟没守好宁国,被我们给拿下了,他们哪还有机会跟我们谈判归降的事情。

其实,这都是朱元璋、邓愈等人不想为了拿下宁国城付出伤亡的代价,哪是什么朱亮元与朱亮宗能临危不乱呀!

可就是这么一番虚情假意的话,说得朱家三兄弟是心里飘飘然的。

谁知,朱元璋话风一转,说是自己军中就缺少他们朱家兄弟这种能够准确研判形势、周密计划部署的军事人才。说是要封朱亮元和朱亮宗两个为行军总管,跟着朱元璋随军听用,随时为他出谋划策。

朱元璋说到这里,朱亮祖才意识到,着了朱元璋的道儿。这哪是什么看重自己这两个兄弟呀,这分明就是让他两个弟弟去朱元璋身边当人质嘛。

一旦朱亮祖有异心,那朱亮元、朱亮宗都得死。

如此一来,朱亮祖不仅担上了再次背叛主子的罪名,更是要担上不顾兄弟之义,害死亲兄弟的恶名呀!

朱亮祖心想,这次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呀!

朱亮祖立即开动脑筋,看怎么能够想个办法不让两个兄弟留在朱元璋身边。

可偏偏这两个兄弟脑袋不开窍。朱元璋一顿迷糊汤一灌,这两小子竟然都双双跪下,说是感谢吴国公大人的栽培。

朱亮祖心中那个气呀!但他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朱元璋立即来个趁热打铁,问朱亮祖对他两个弟弟的安排是否满意。

朱亮祖只好说吴国公大人能够识人用人呗。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白说,反而让朱元璋起疑。

朱元璋让朱亮祖的人马跟着他和常遇春的人马一起回应天,还有另一番深意。那就是有了常遇春的人马在,朱亮祖即使在路上想耍点花招都是不可能的。

常遇春虽然是伤了,但常遇春的部队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再加上有朱文正率领的亲卫队,朱亮祖这点人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回应天的行军途中,朱元璋肯定是带着亲卫队,还有朱亮元、朱亮宗先行,常遇春的部队居中,朱亮祖率部殿后。

如此一来,那朱亮祖还敢怎么样?稍微动一下,两个兄弟必定身首异处。

在宁国城内部署完毕,朱元璋又私下交待邓愈,说是任命他为征南大将军。朱元璋回应天之后,立即派胡大海当他的副将。

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让邓愈以宁国为依托,稳扎稳打。先夺取徽州外围的旌德、绩溪、休宁等地,最终的目的是拿下徽州。

邓愈当然是欣然领命。

七月初五一早,朱元璋率军回应天。

按照他的计划,他带上亲卫队及朱亮元、朱亮宗兄弟在最前面。

蓝玉没有随常遇春的中军回应天,而是跟常遇春言明后,带着两个随从继续南下到石门来找我。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了,兰儿将我的东西也收好了。

我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我的急诊箱,里面做手术的东西都在,酒泡制的曼陀罗花也有,这我就放心了。

我又问了吴成照,那杆新式火枪收好没有。吴成照说一切准备妥当,这下我就放心了。

本来姣儿已满月了,要是这次走得不是如此仓促的话,我准备把霏儿她们都一起带到应天去的。但这次没办法,只好下次了。

去应天的事,霏儿也跟朱老爷子提过了。虽然曹氏有点不大愿意霏儿离开,但朱老爷子还是极力赞成我们去应天的,曹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知道我第二天要走了,朱老爷子也是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为我们送行。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珠”是谁?

席间,我与朱老爷子和曹氏也谈妥了霏儿她们搬去应天的事情。我打算这次去应天之后,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先雇几个下人,把宅子里好好打扫打扫。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就回石门来,接霏儿、淑儿、兰儿她们一起回应天。

考虑到我们第二天要赶路,当晚的晚宴也结束得很快。

晚宴结束后,朱老爷子叫住我,说是让我去他书房,他有要事跟我相商。

也不知道朱老爷子跟我要谈什么,既然他相请,我就只得跟着去了。

进了书房,朱老爷子让我坐下了,就跟我直奔主题了。

朱老爷子问得很直接。他问我当初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这个“明珠当先”中的“明珠”是不是就是指的应天的朱元璋。

我笑了笑,一时还真不知道这话怎么答。我反问朱升老爷子,他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朱老爷子说,这话是我当初说的,这“明珠”可能是谐音,可以认为是“朱”,但这个“明”字又不知该如何解。

我又问朱老爷子为何有此一问。

朱老爷子笑道:

“你让你结拜二哥常遇春主动投了朱元璋。

你结拜大哥沈万三本来在苏州张士诚的地盘上,你也把他拉到应天来做营生。

你是不是就认定了这朱元璋将来会成为天下之主?

不然,你怎么就做出这一系列行为?”

朱老爷子不愧是朱老爷子,我只得以实相告,我认为朱元璋将来是能得天下的。

但我又问朱老爷子,他关心这个问题干什么,是不是准备出山,要去辅佐一代名主,成为一代名臣。

朱老爷子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跟我绕圈子了。

虽然他是窝在石门讲学,但天下之事,他一直是关注着。眼下,朱元璋拿下了宁国,下一步必定会拿下徽州。

徽州城的元军主将名叫八思尔不花,正宗蒙古人。徽州城的副帅叫福童,汉人。

这福童的儿子福迪目前正在石门求学,他跟随朱升学过一些儒家经典后,心中感觉十分苦恼,所以数次向朱升老爷子求教。

这福迪的苦恼主要来自父亲的缘故。他父亲也对他期望很高,知道朱升老爷子是有名的大儒,所以让儿子前来求学。

可福迪自从求学后,为自己的身份深感自卑。

这可不能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要放在现代,他父亲怎么也算是个什么军分区副司令员,那是扎扎实实的官二代呀。

可在那个年代,士农工商才是社会的基本政治排位。

除非是出身书香门第、名门之后,那就是耕读之家算是最高贵的出身了,三教九流的工商之家那是下等人家出身。更何况福迪的父亲是蒙古人任命的官员,这让他在自己的同学们面前十分地抬不起头。

他也曾劝过父亲不当这个蒙古人的官了,可父亲总是犹犹豫豫的。

朱升老爷子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是给福迪作了耐心的思想开导工作。

他告诉福迪,他的父亲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劝他父亲辞官之时,他父亲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说明从内心深处,他父亲还是赞同儿子这番话的。

朱升老爷子也拿自己的例子开导他。说自己也曾经当过蒙古人的官儿,当初辞官之时,也是作过反复的思想斗争。

经过朱升老爷子的耐心开导,福迪的思想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朱升老爷子今晚之所以叫我来详谈,就是觉得这福迪之事还是有文章可作。

如果将来朱元璋真能得天下,下一步朱元璋的部队攻徽州的时候,朱老爷子可以利用和福迪的师生关系,去策反福童。

如果这事儿成功,让徽州能不经历这场战火,不光对朱元璋是一件大好事,对徽州的百姓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弄明白了,朱升老爷子就是怕保错了主子。

他就是想向我确定,这朱元璋保不保得。或许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将来朱元璋请他入仕,他去不去得?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岳父。

我沉思了片刻,说道:

“岳父大人,对于这事儿,我是这么理解的。

当今天下,虽然蒙古人的元朝还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但我并不看好他。

我相信您老人家也不看好他,从您老人家辞官的那一天起,您就不看好蒙古人了。

余下的徐寿辉、张士诚、方国珍,包括龙凤政权的实际控制人刘福通都不是那种能够称霸天下的主。”

说到这里,我观察了一下朱老爷子的表情。只见他对我这番分析还是十分赞同的。

于是,我接着说道:“

眼下,天下群雄,也唯有朱元璋我见他有帝王之气。所以我才让我们结拜大哥和二哥都跟他扯上关系。

如果您老人家准备出山,我强烈推荐您加入朱元璋集团。

对于徽州之事,如能说福童里应外合,甚至是主动投诚,那对徽州民众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但有一点儿,如果是朱元璋派人请您老人家出山,您老人家千万不可前去,除非是他亲自来请。

您老人家是一代大儒,切不可自降身份。”

我这一番话说出来,朱升老爷子是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问道:“如果朱元璋亲自来请,他向我请教治国平天下之策,我该怎么回答更为妥当呢?”

我笑了笑道:“当年,我与您老人家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曾经说过重要的一点,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否还记得?”

朱升老爷子仰天思索片刻,道:“记得你当初说这乱世之中,要想得天下,不可急着称帝。”

我笑道:“对,就是这个!”

朱升老爷子道:“那要是朱元璋问我,我总不能说,你不要急着称帝就行了,这算什么治国平天下之策?总还得说点儿别的吧!”

我笑道:“那别的无非就是先多来点实惠的,多抢点地盘,多招点兵马,多积攒点粮食呗!”

朱升老爷反复揣摩着我的话,说道:“多抢点地盘,多招点兵马,多积攒点粮食,多来点实惠的……”

良久,朱升老爷子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个口号怎么样?”

我心中暗笑,嘿嘿,这不就是历史书上的那句著名口号吗?我赶紧说这个平天下之策定得好,通俗易懂,又能切中要害。

随即,我问朱老爷子,这次这么爽快地答应我带霏儿她们搬到应天去,您老人家是不是也打算去应天了。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话,只是笑而不语。

良久,朱老爷子说道:“贤婿,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明珠’的‘明’字究竟作何解,难道就是为了配这个‘珠’字吗?”

这次我也就不跟朱老爷子绕圈子了,我说道:

“现在朱元璋的封号是吴国公,如果将来朱元璋要定国号,肯定首选‘吴’字。

到时候,您老人家一定要极力阻之。

其一,这‘吴国公’是龙凤朝廷所封,如果朱元璋想一统天下,用‘吴’字不合适。

其二,春秋战国时期有吴国,三国时期有吴国,但这两个吴国国运都不长久,所以‘吴’字作为国号不吉。

其三,‘吴’字谐音‘无’字,吴国就是无国,吴朝就是无朝,那就更不吉利了。

您老人家要是说上这番言论,再加上您一代大儒的身份,朱元璋一定打消定国号为‘吴’的念头。

那么,他必定会问您老人家定什么国号合适。

您老人家就说定为‘明’。

这‘明’字拆开就是‘日’和‘月’,代表着驱逐挞子、恢复汉人江山的决心是‘赤子之心,日月可鉴’。”

朱升老爷子念叨着:“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好,这个口号提得好。国号定为明,那就应了‘明珠当先’的那句偈语了。”

我又提醒道:

“这朱元璋当初拿下应天之后,就准备上龙凤朝廷请‘吴王’的封号。

您老人家如果当了他的谋士,一定要让他谨记‘缓称王’这句话。

另外,如果您老人家去应天,提前派人通个消息,应天的宅子我都替您备好了。您老人家来之前,我好派人前去打扫打扫。”

朱老爷子也不跟我客气了,只说这事让我费心了。

从朱老爷子书房出来,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毕竟这走得太急,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我都得去告别一番。

霏儿见我来了,十分吃惊,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去思淑和兰儿那里,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笑道:“正是因为明天要走了,所以今晚得来跟你辞行嘛,聆听一下夫人的教诲,看夫人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霏儿扑哧一笑道:

“去去去,别没个正经的。待会姣儿要睡觉了,你快去思淑或兰儿那里吧。

等你处理完应天的事,就该回来接我们了,也分别不了几天。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霏儿如此说,我就从那里出来,去了思淑那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取出箭头

思淑早锁上了门,也熄了灯,也不知道小季牦睡着了没有,我轻轻敲了敲门。

许久,门开了。思淑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轻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不去兰儿妹妹那里,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季牦刚睡下。”

我也压低声音道:“就是想着明天一早要走,来跟你道个别。”

思淑小声道:“你这次是去给二师兄治伤,我还能不理解呀!快,早点去休息,明天早上还得起早赶路呢。”

我故意凑到思淑耳边,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思淑也只得把嘴凑到我耳边,正准备开口说话,我一扭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小嘴。

思淑“呜,呜,呜”了半天,才把我推开,说道:“没正经,讨厌死了。快走快走,别把小季牦吵醒了。”

说完就轻轻关上了门。

从思淑那里出来,我当然是直奔兰儿房间。兰儿房间还亮着灯,我一推,门也没锁。

兰儿见我来了,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明白,她是舍不得我离开,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轻拍着兰儿的背,说道:“兰儿,我这次去应天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接你们的,你在家要乖,要多帮霏儿和淑儿带带小季牦和姣儿。”

兰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了。

我逗她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呀?”

兰儿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就好!”

我勾着兰儿的小下巴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来,来,来,让相公好好疼疼你。”

说完我就朝兰儿身上压过去……(此处略去六千三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们六人上路了。霏儿她们都是起了个大早,为我送行。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我们终于赶到了常二哥的家里。

蓝玫他们已搬进来住了一个多月了,见我来了,赶紧让我去看常二哥的伤口。

常二哥卧在床上,见我来了,也是格外高兴。

我先看了腿上的伤口。这箭的确射入很深,箭尖肯定是顶到腿骨了,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损伤。

不过即使有损伤,问题也不大。因为骨折的地方,只要固定好不乱动,经过一段时间,会自动长好的。

眼下的关键,就是帮常二哥把这个箭头取出来就行了。

随行宁国的军医没办法取出这个箭头,回了应天,大夫也没办法。

毕竟受条件限制,那个年代的大夫都是中医,没有几个会手术的。顶多会接个骨,治个跌打损伤的就十分了不起了。

当时是七月的天气,还比较热。好在常二哥受伤后,即时就医了。

那些郎中虽然没办法取出箭头,但还是给伤口旁边上了些药,每天也喝些有消炎作用的中药。

目前来看,发炎不是特别严重,比我第一次给他取“三棱透甲锥”的情况好多了。

看看天色还早,这个箭头是越早取出来越好。我立即让蓝玉他们几个帮忙,迅速帮我准备东西。

首先这酒得有,棉球得有。我先给常二哥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渐渐地,常二哥就陷入昏睡状态。

紧接着,我用酒将手术用的几个器械都消了毒。在常二哥伤口周围都用棉球沾酒擦拭了一遍。

常二哥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曼陀罗花起作用了,可以手术了。

整个手术过程十分的顺利,也就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我就将这个箭头给取出来了。

然后我又对伤口做了一些处理,缝了线,上了药。考虑到天气热,这伤口也不算太大,就不用包扎了。这样更透气一些,伤口不会发炎,愈合得也快些。

这腿上的伤口处理完之后,我又看了一下常二哥后背和肩上的伤口,一切都还算好,没什么大的问题。

搞完这一切之后,我让蓝玉派几个人,全天候守在常二哥身边,他有什么需要,确保能够及时得到处理。

蓝玫说她来照顾就行了,不用麻烦别人。

我说不行,她这要带两个孩子,任务也很重。还守着常二哥的话,累坏了可不好。

我安慰蓝玫,现在给常二哥派人照顾,就是防止他夜里醒了,想喝口水、吃点东西、上个厕所什么的,没人照顾。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蓝玉也一个劲儿地劝姐姐,让她不要太操劳,这些事情他会派人搞定的。

蓝玫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我笑道,这次真要谢,就谢蓝玉就行了。还是他机灵,直接去石门找我。要是先回应天,发现应天的大夫搞不定,又跑去石门,这一来一回地折腾,就要让常二哥多受几日苦。

从常二哥家里出来,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去了郑有功那里。

郑有功、马振宇见了我并不奇怪,因为他们知道我近日会回应天来给常二哥治伤。二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当家的伤怎么样了?

我让他们都放宽心,这箭头已经被我取出来了。但常二哥不休养个半年,肯定是不能上战场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郑有功告诉我,这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也已经完工了。就在常二哥回应天的前几日,杜黑子刚带着人回了锥子山。

因为今天天色已晚,他也来不及带我参观,说明天白天去探望常二哥之后,带我好好把这新的联络点参观一番。

第二天一早,郑有功、马振宇都跟着我去探望常二哥。我们去的时候,常二哥已经醒了,精神状态好多了。

没多大一会儿,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他们几个也都过来探望。见常二哥没有大碍了,大家也是先后告辞了。

为了不打扰常二哥静养,我也就不在他这里多待了。否则他老想着跟我说话,这不利于他的伤口恢复。

我跟着郑有功回联络点。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我们鸟瞰了整个联络点的远景。虽说算不上多气派,但那规模还是相当可观的。

我告诉郑有功,派人跟和州的张怀德联络一下,下次沈大哥的私盐可以让他们送一部分到这边来。毕竟应天是个大地方,下一步私盐的市场还是挺大的。

在远处看完,郑有功又带我进联络点每个房间和仓库都转了转。我看了还是很满意的。

郑有功告诉我,这几天,马振宇正在和陈元贵办理一些我和沈大哥这边产业的交接事宜。等马振宇那边弄清楚了,他也准备和陈元贵交接一下咱锥子山这边产业的事情了。

听郑有功说到这里,我对目前的工作进展情况也是十分满意的。

接下来,郑有功也介绍了一下应天联络点试编滚动预算的一些基本情况。

郑有功表示,这个数据只能是大致估算,实际工作中,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变动。

我也明确地告诉他,这个预算肯定也只是一个大致估计,目的就是为黑石岭中印制伪钞提供一个依据。

能够做到精确更好,如若不行,只要数据相差不是太离谱,也没多大关系。

郑有功听了我这话,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下午,我又去了金大富、陈元贵那边。

只有金大富在,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都与马振宇一起去外面现场看地界去了。这些产业的交接,肯定得把具体情况都弄清楚。

金大富告诉我,我回石门的这段日子,李善长修建应天新城工程的进展很快。

现在新城墙的主体工程都已完工,只有少部分人员在进行一些扫尾工作。另外,大部分人员都投入到吴国公府的修建工程中了。

李善长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买过一些地,但量都不是太大。基本双方的气氛也是十分友好,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听金大富介绍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提起这李善长,明天得去拜访他一下。

晚上,我又去看过常二哥的伤口,基本还好。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拜访李善长。

这次运气不错,李善长正在府上处理公文。

李善长见我来了,让府中的人招呼我喝茶,他先处理几件事情后再来跟我聊聊。

也就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李善长打着哈哈过来了,说是不好意思,让我久等了。

我也是寒暄几句,说是一大清早就过来打扰他,十分不好意思。

寒暄过后,我们就开始步入正题。

我们先是聊了新城的建设,我对李善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把这个大工程安排得如此妥当表示深深的佩服。

李善长表示,这个新城的建设一切都还顺利,在征用土地这方面,我们也作了不少贡献。另外我们借给他的银两,也解决了他这边流动资金不足的问题。

按照朱元璋的计划,这新城及吴国公府建设好之后,李善长必须将手中购置的城内的土地,做一个详细的规划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想在新城内多建些房舍。一来是一些机构办公需要,二来是驻军需要,三来也是准备以后奖赏给立了功的将领大臣。

如此一来,又少不得要麻烦沈大哥和我们锥子山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李善长的请求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中又是一惊。

不会是李善长又想打我们城内土地的主意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得小心些,不能着了这家伙的道儿。

我笑着说道:

“李大人太客气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作主的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好。

我做不了主的,我去跟沈大哥,跟锥子山的刘聚大哥好好沟通,力争我们双方的任何交易都是最优惠的价格。”

我之所以如此说,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万一李善长一张嘴就找我买大量的土地,我就说这事儿事关重大,我得与沈大哥与锥子山的刘聚大哥商议。

他们一个在苏州,一个在锥子山,就算真去商议这一来一回也得不少时日。

这种事情拖一拖,情况随时会发生变化,很多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李善长听我说到这里,也是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胡兄了。

我说的这事,主要就是原计划新城和吴国公府修好之后,就陆续调集资金,归还你们的借款。

本来是预计两年之内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可吴国公大人说新城建好之后,还有后续工程。如此一来,欠你们的银子,只好请求你们再多宽限些时日了。

不过,这利息我们肯定是照算。只不过这利息按照市价是低了一些,只好让你们几位兄弟吃点亏了。”

我一听原来是这还银子的事,那都好说,我就怕李善长惦记我们的地。

但这事儿我不能立即就答应他,得作出假装为难的样子,否则这哥们儿最喜欢得寸进尺了。

于是,我假装皱皱眉道:

“是这样啊!这事儿我还真拍不了板。

毕竟这银子大部分是我沈大哥出的,只有少部分是咱锥子山的。

咱锥子山的这点银子,我倒可以提前给你保证。事后我去给刘聚大哥说说,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沈大哥那边不好说。你也知道他就是一个生意人,七万多两现银,这绝不是个小数目,一借就是这么多年。

唉,这还真不好办。”

李善长见我犯难了,立即说道:“胡兄啊,这次你无论如何要给沈兄好好说道说道,一定要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我再次唉声叹气的,假装这事儿很难办。趁着这个机会,我得先摸摸朱元璋、李善长的底。

我说道:“那你们这次在城内新建一些房舍,准备搞多大规模呀,你手中的地全部用光吗?”

李善长笑了笑,道:

“那怎么可能?那得建多少房子呀?

吴国公大人也给我交了底,城内的军营也不宜过大,预备修建两处,每处约占地一百亩。

各官员的办事衙门估计得修建三十余处,总共占地不超过两百亩。

另外修建一些预备奖赏给将领大臣的宅子一百套,占地约两百亩。

总共也就是六百亩地的工程,还不及我们掌握的城内土地的一半儿。”

听到这里,我心中有松了一口大气。只要在这土地上不打我们的主意,其余的都好说。

我故意问道:

“这六百亩地的建设,也确实是要不少的花销。

估计这两年,吴国公除了打仗的钱,其余的都得用到这建设上来了。

那估计还沈大哥的钱的确不是两、三年之内能搞定的事了。”

李善长笑道:“就目前来看,财政方面的确是很困难。但我已给吴国公大人提了些建议,吴国公大人也已同意。六百亩地的建设完工之后,不出两年,绝对能扭转整个财政局面。”

我“哦”了一声,假装吃惊地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李善长笑道:

“哪是什么妙计啊!这还是你们给我的启发呢。

我给吴国公的建议就是,这六百亩地的建设工程完工之后,这应天新城之内绝对是一番新气象。肯定是有不少人准备在应天置块地、建个宅子什么的了。

那个时候,这城内的地绝对比现在翻好几番。我们就可以把手中余下的地慢慢卖出去。

如此一来,填补这几年的财政亏空那是绰绰有余了。不光我们这边能赚一笔,你和沈兄这边、锥子山这边都是有钱赚的。”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也是哈哈大笑,道:“如若真是如此,那我就代表沈兄、代表锥子山的兄弟先谢过李大人了。”

李善长道:“这个别谢我,要真能有这一天,这就叫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眼下咱欠钱这事儿,胡兄一定要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表态道:“为了咱大家的长远利益,这事儿我亲自去跟沈大哥谈,我一定尽最大努力,争取给李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善长听说我愿意出马了,立即说道:“那好,只要胡兄肯出面,沈兄那里绝对是没问题。”

接下来,我们又聊到了战事的问题。

上次我离开应天之后,李善长立即去了常州,听取了徐达和汤和关于拿下江阴的整个作战计划,并实地进行了查勘。

李善长认为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很大,就迅速回应天向朱元璋报告。

朱元璋立即命令徐达、汤和按计划行事。

果然,徐达顺利地拿下了江阴。

拿下江阴之后,张士诚在太湖西边的兵力逐渐收缩,如此一来攻击宜兴便有机可乘。

朱元璋立即命令冯国用、冯国胜兄弟进攻宜兴。

同时,攻击宁国的机会也显现了出来。

虽然宁国的朱亮祖归顺了元朝,但宁国的北面是朱元璋的部队,东边是张士诚的部队。

可以说在宁国这里,就是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谁先进攻,谁不一定能捞着便宜,反而会便宜第三方。

比如朱元璋攻宁国,即使拿下宁国,也会与朱亮祖搞得两败俱伤。张士诚的部队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后来个坐收渔人之利,把朱元璋和朱亮祖的部队都收拾了。

同理,如果张士诚率先进攻宁国,朱元璋部一样可以讨到便宜。

所以三方除了小打小闹,都是大部队按兵不动。

徐达拿下江阴,就打破了这个战略平衡。

张士诚立即命令西线的部队向后收缩,要确保苏州的安全。

如此一来,宁国东边的张士诚部就力量非常薄弱了,朱元璋可以放心大胆地命令常遇春和邓愈进攻宁国了。

常遇春攻宁国的事我都知道了。就在常遇春攻下宁国回应天不久,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就拿下了宜兴。

朱元璋回了应天,立即调胡大海部去了宁国,给邓愈当副将,目标直指徽州。

就在前几天,徐达又送来了一个偷袭常熟的作战计划。朱元璋也已经同意,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徐达拿下常熟的捷报就会传来。

就在朱元璋批准徐达这个攻常熟计划的同时,朱元璋命令耿再成迅速作好攻击长兴的准备。

正好此时朱亮祖部回了应天,朱元璋便让朱亮祖当耿再成的副将,配合进攻长兴。

也就是说,一旦徐达拿下常熟,耿再成拿下长兴也就不远了。

东南边的邓愈、胡大海部拿下徽州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特别是这胡大海,因为是郭子兴的旧部,郭天叙死后就不大受朱元璋的重用。这人打起仗来十分凶悍,估计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够徽州的元军吃一壶的。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

本来我是打算在应天再待个六、七天,给常二哥把缝伤口的线拆了就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的。

可现在估计邓愈、胡大海正与徽州元军打得正欢。我如果带着霏儿她们一帮女子和小孩子穿越火线,似乎有点冒险。

不如再等一、两个月。如果真如朱升老爷子所说,他能说服徽州城内的福童投诚,那从石门到应天都是朱元璋的地盘啦!那这一路过来,也不用担心什么危险啦!

我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去趟韭菜山的训练基地,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另外,我也惦记着黑石岭的各项工作。特别是唐家父子给我打造的那杆新式短枪,不知道怎么样了。

同时,我也可以回锥子山看看刘聚大哥,也算给他报个喜,说霏儿生了个女儿,而且霏儿非常赞同这门亲事。

与李善长聊着聊着,就到中午了。饭菜也端上桌了,我当然是不跟李善长客气了。

席间,我也向李善长说明了准备把石门的家眷接到应天来住的事情。

本来这几日就打算回去接的,听他刚才一说,似乎邓愈他们拿下徽州也很快。

我准备再等一、两月,等徽州的战事结束了,至少的战况明朗了,再去接那一大家子,这样安全一些。

如此一来,我就请李善长对于徽州那边的军情能及时给我一个反馈,我好安排去接家眷的事宜。

李善长听我这么说,当即表态,这事儿一点问题没有。

李善长还说我以后把家眷也接到了应天,就不用老往石门跑了。以后他找我什么事,也很方便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颇见成效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之后,我先去了金大富那里。今天凑巧,陈元贵他们都在。

我立即将刚才与李善长谈话的大致内容都给他们讲述了一遍。主要是让他们心里清楚,短期内李善长不会还我们钱了。

同时还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就是李善长准备继续在城内搞建设,他们自己都准备卖地,将来我们的地肯定可以赚大钱。

另外,我也告诉大家,给常二哥拆完线后,我准备回锥子山一趟。从那里返回应天后,我再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来应天。

我也给郑有功打了招呼,让他先帮我物色几个下人。等我从锥子山回来之后,就可以让这些下人到位了。先给我把宅子好好打扫打扫,花草好好修葺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每天去看看常二哥,基本上也没什么其他事儿。

八月初二,我就给常二哥拆了线。刚好那天小常茂也在一旁。拆完线后,我对小常茂说:“小常茂,三叔交给你一个任务。”

四岁的小常茂一脸正经地说:“我保证完成任务,三叔你说是什么任务。”

我笑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年?”

小常茂歪着脑袋道:“知道呀!过年可以吃好吃的,可以穿新衣服呢。”

我笑道:“你知道现在离过年还有多久吗?”

小常茂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告诉他,现在离过年还有五个月。我交待给他的任务就是,过年之前不准他父亲练功夫,更不准他父亲外出去军营。

小常茂道:“那爹爹非要去怎么办?”

我告诉他,你就抱住你爹爹腿,大声叫你妈妈来,叫你外公来。她们来了,你爹爹就不敢走了。

小常茂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那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就我们这一问一答,把旁边的常二哥、蓝玫他们都是逗得直乐。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严肃地跟常二哥和蓝玫都说过了,常二哥这次受伤不轻。虽然现在箭头取出来了,没什么大碍了,但万万不可逞强。不到明年,不能去外面瞎跑。

常二哥也表示让我放心,他自己心中有数。

当晚,李善长就派人给我送来一封短信。

据信中所说,我胡大海去了宁国之后,要求当先锋,邓愈就依了他。这胡大海的确是战斗力不俗,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拿下了旌德县。

嘿嘿,这形势发展真是喜人呀。

八月初三,我就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锥子山。

当晚,我们宿在和州联络点。张怀德也给我汇报了滚动预算的试编制情况,我听了也觉得非常满意。

第二天,我们继续上路。

八月十二日,我们就到了天狼学校。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对我的到来深感意外。

我也给他们好好讲了讲这几个月外面发生的变化。他们听说常二哥受伤了,也是十分担心。听我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才都松了口气。

陈维林他们也给我介绍了这几个月来的训练成果。

每个人的武功肯定是精进了一大截,这要是与普通兵士单挑,一个人同时挑五、六个没有一点儿问题。

同时,一些野外生存、受伤救护的科目训练效果也很令人满意。

也就是刚刚过去这个夏天,他们这帮人在韭菜山一带不下于抓了两百条蛇。

特战队员目前攀爬的技术虽然比不上陈定邦,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最让我满意的是识图用图这一门。据罗仁讲,现在给谁一张地图,把他丢在荒山野岭,他肯定能准确到达图上指定地点完成任务,也能根据不同的地形地貌自己绘制地图。

陈维林还告诉我,近期他们准备按班进行一次实战对抗演练。每个班除了配备火种,不给任何补给。各班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坚持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我一听,这方案不错。

第二天,我观看了一天特战队员的训练情况。可以说这批队员比起四个多月前刚上山的时候,那是有了巨大的进步。

陈维林跟我提起,这批队员准备在年前结束训练,明年这批队员就能派上用场啦!

我觉得这样也行。至于明年是不是继续办一期培训班,这还得回应天之后,与常二哥商量商量。

刘三狗子也给我汇报了试编滚动预算的情况,可以说他这里比起张怀德和郑有功那里就复杂多了。

好在他没什么其他工作。现在天狼学校的后勤保障工作,他基本放手让黄国春在具体负责,他自己只是掌控一个大的方向。

看着天狼学校一切进展顺利,我也就放心了。

八月十四日,我就去了锥子山。我估摸着和刘聚大哥一起过个中秋节吧,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儿女亲家嘛。

走之前,我叮嘱刘三狗子,明天的伙食好点安排,晚上会个餐。

这些兄弟们出门大半年了,也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就在天狼学校大家一起团聚一下吧。

当日中午,我们就回了锥子山,正好赶上饭点儿。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格外高兴。杜黑子也在。山上的兄弟眼下最关心的就是常二哥的伤势。

虽然杜黑子是带着人在常二哥回应天之前走的,但常二哥受伤的事情还是很快传回了锥子山。

我将常二哥受伤的情况给大家大致讲了一下。大家知道常二哥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都放心了。

跟山上的兄弟都打完招呼,吃完了饭。我就和刘聚大哥单独拉起了家常。

我将霏儿生了个女儿,取名胡姣儿,以及霏儿同意姣儿与刘才的婚事的事情都讲给刘聚大哥听了。

刘聚大哥是格外高兴,硬是要喊王氏出来认我这个亲家。

我也告诉刘聚大哥,我这次回应天之后,就准备去石门把霏儿、思淑她们都接来应天住。

刘聚大哥也是好久没见过思淑了,每次都对这个小师妹十分挂念。

刘聚大哥一再叮嘱我,等她们来应天了,下次我回锥子山,一定要把思淑和小季牦带回来一趟。他十分挂念她们母子。

刘聚大哥高兴,晚上喊杜黑子等几个老兄弟也过来吃饭。刘聚大哥把才儿与姣儿定下娃娃亲的事也给大家宣布了,众人也是向我们道贺。

席间,趁着大家都在。我又问起了杜黑子这滚动预算编制的情况。

杜黑子也给大家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目前,已经试着编了三个月了。从前两个月的情况来看,预算支出与最终的实际支出肯定是有差距的。但差距也不是十分离谱,基本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黑石岭中也开始预备着大量造纸的工作了。按杜黑子的说法,从九月份开始,就有的候富贵他们忙的了。

我和刘聚大哥,还有杜黑子议定,这大量印制伪钞估计也是十月份的事情了。这八月、九月的预算及最终执行结果还可以进一步作为参考。

如果还是基本保持在这个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差距的话,以后每个月的印钞量就按预算数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

如此还留下百分之五左右的安全边际。只是后续月份的印钞量是包含上月结存量的。

打个比方,比如十二月的预算支出数是一万贯至正钞,按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印钞数的话,就是说十一月得印刷一万二千贯至正钞。

如果十月底还结存五千贯至正钞的话,十一月份的真正印刷量应该是七千贯。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杜黑子还是安排了丰盛的宴席,让大家过个快乐的节日。

本来还打算着与刘聚大哥一起赏月的,可天公不作美,下午竟然下起了小雨,那只好与大家喝酒了。

八月十六日,我辞别了刘聚大哥和锥子山众位兄弟,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黑石岭。

到黑石岭的时候都是下午了。

黑石岭中的兄弟也都知道了常二哥受伤的消息,我一去,大家都是问我关于二当家伤势的问题。

我赶紧告诉大家实际情况,让大家不要担心。

我还来不及问他们情况,唐耀祖就递给我一个用布包好的家伙。

我打开一看,这不就是上次我要求他们研制的短枪吗?

这枪比起那长枪,枪托精巧了不少,枪管短了一大截,也没有下护木,其余的构造和长枪几乎一样。

唐世超告诉我这枪和吴成照随身携带的那杆长枪口径是一样的。上次的那些长枪用的铅弹,这支短枪一样可以使用。

我问唐家父子,这枪精度怎么样。

唐世超表示,这精度比起长枪肯定差些,但还算不错,可以让我试试。

唐耀祖熟练地给这枪装上弹药,递给了我。

这短枪总长才五十公分出头,肯定是不能采用卧姿射击了,那就站着打吧。

我右手握枪,左胳膊支在面前,与肩同高,将枪管搁置在左臂上,如此能增加枪支的射击稳定性。

吴成照早在二十米开外放置了靶子。我开始调整呼吸、瞄准、射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枪击中了靶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式短枪

这次也不用让吴成照把靶子扛回来了,我们都走到靶子近前去看。弹着点偏高,威力还是不错,靶子上留下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

这就是立姿与卧姿射击的差别。

卧姿射击的时候,左手抓住下护木,能起到稳定枪身的作用。

而这站姿射击短枪,虽然枪管是搭在了左胳膊上,但枪管并没受到力,火药爆发的瞬间,枪管肯定会发生跳动,弹着点偏高也就正常了。

可这短枪也没办法握住枪管,那手非得烫伤不可。如果加个下护木,是不是会好点儿呢?

当然这个短枪的下护木不可能象长枪那么长了,顶多就十多公分,刚好留出一个手握的位置。

我把枪拿在手中反复研究,仔细观察这安装下护木的方案是否可行。

唐耀祖是个聪明人,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四当家的,是不是给这短枪也加个下护木呀?如果要加的话,我立马去办,这个简单。”

我想反正是试验嘛,不行的话,大不少拆下来。便告诉唐耀祖在扳机前面加上个四到五寸长的下护木就行了。

唐耀祖应了一声,就去办这事儿了。

唐耀祖走了,周定成就开始给我介绍近段时期他们的工作了。

冶炼陨铁正常进行,制作陨铁刀和拉丝软甲的工作也没停下,但他这几个月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唐世超一起研制这新式短枪。

这把短枪也就八月初才基本做好,又经过几天的调试,虽然比不上先前那把长枪,但还算过得去。

我对这把短枪其实也还算满意。如果唐耀祖加了下护木之后,用左手抓住下护木射击能提高稳定性,我就准备以后带着这把短枪了。

那把长枪我准备给陈维林,他们的特战队需要这样的长枪。每次执行任务,如果能派出一两名狙击手,那在当时,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豪华配置了。

唐世超也表示,这几个月虽然主要精力在研制这短枪,但制作弹药的事情也没拉下。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了陆陆续续地制作了一百余枚弹药。虽然离我要求的五百枚库存还有很大差距,但这短枪研制好之后,他们只要能集中精力,也就个把月时间就能补足五百枚的库存。

我心想,反正常二哥至少得明年初才能继续上战场,这弹药的事情可以先不急。

于是,告诉唐世超先把短枪的事情搞定。这弹药的事随着常二哥的受伤,倒显得不是那么急需了。

如果弹药造好了,也可以先让柳怀镜送一批去应天。反正现在常二哥的部队在应天休整。

我还告诉周定成和唐世超,如果加了下护木,这短枪的效果不错,我这次准备把短枪也带走了。长枪我就留在天狼学校。

估计过段时间,罗仁会来黑石岭请他们去天狼学校教学如何使用火器,正好这把长枪就留给天狼特战队员使用。

只是这长枪的弹药我得带走,他们得准备点弹药,到时带到韭菜山的训练基地。

周定成和唐世超听说天狼特战队以后都要配备他们研制的枪支,也是显得十分有成就感,对我的要求也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说着说着,天色就晚了下来。喝酒时间又到喽。

第二天,我先是去谭诚他们那边看了看。

谭诚告诉我,候富贵、陈为俊、谭锦几个这几天都不在黑石岭。他们说是在附近山上转悠几天,看一下各山上桑树的成材情况。

下一步就是去锥子山找五当家,让他派人把成材的桑树枝采伐一些送来黑石岭中,要准备大规模造纸了。

这桑树的再生能力很强,每年砍伐掉一部分树枝,可以令其他未砍伐的部分迅速长出新芽、长成新枝。

如此一来,未来几年,黑石岭都不缺这造纸的原材料了。只是桑树的后期管理得跟上,今冬明春得全面施一次肥了。

我一听这个方案很不错,候富贵他们几个不在,我只好把要交待的事情都交待给谭诚了。

无非就是告诉他们,纸张可以先造好了,放在这里。不过要加强保管,防止生霉和虫蛀。

这每个月我银钞印刷量要按照我在锥子山上与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商定的方案,按预算支出数再加两成印刷,不过上月有结存的一定要计算在内。

谭诚是个聪明人,我给他说这些问题,也不用费什么劲儿。

另外,我还告诉谭诚,要紧盯市场。蒙古人的财政危机是根本无法扭转局面的,加大至正钞印刷量,是他们的必走之路。

加大至正钞的面额,正是加大至正钞印刷量最有效的办法。一旦市场上出现更大面额的至正钞,一定要及时跟进,迅速雕刻铜版,交给陈为俊他们印刷最大面额的伪钞。

谭诚也表示,这一点他会及时跟进的,让我放心。

正说着呢,唐耀祖提着那把加了下护木的短枪来找我了。

我接过枪看了看,还不错。于是,就带着唐耀祖他们去试枪。

这次,吴成照主动来装填弹药,装好后把短枪递给了我。

我还是采用立姿射击的姿势,只是这次不是把枪管放置在左臂上了,而是左手抓住下护木,端起短枪,开始瞄准。

这立姿射击枪身会随着呼吸晃动,射击精度肯定是不及卧姿的。

我慢慢调整呼吸、瞄准、射击,靶子被打翻在地。众人上前一看,弹着点略微偏右,但总体情况还是不错的。

我再次装填好弹药,这次找了个小树杈,将枪管搁置在小树杈上。还是左手抓紧下护木,右手抓住枪托与枪管结合部。

这次感觉稳定多了,毕竟枪管有了外力支撑。再次瞄准、射击。

效果果然不错,虽然距离没有用长枪射击的远,但精度跟我采用卧姿射击的精度不相上下。

就这个结果,我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我也告知了周定成和唐世超,这把短枪我这次带走了。我离开之后,他们可以继续制造这新式火枪,多造长枪、少造短枪。

因为长枪是给天狼特战队预备的,而短枪是我准备留给自己用的。

这日下午,我召集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还有谭诚几个,就当今天下的形势给他们作了些分析。同时,对他们在黑石岭中工作,几乎与世隔绝,表达了我的敬意。

针对大家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想法,我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

用个现代通俗的说法,就是与黑石岭中的兄弟交心谈心吧。

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都表示愿意长待黑石岭。他们都是以前在外面受到过迫害的,现在能在黑石岭中过这种安逸日子,而且家眷也在身边,觉得十分满足。

但谭诚表示,他日若有机会,他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毕竟他和候富贵他们几个都还算年轻。

我当时心想,这制造伪钞也就这几年的时间。再过几年,朱元璋消灭张士诚、陈友谅之后,也得发行自己的货币了。在非蒙古人统治区,这些伪钞也没什么作用了。

也就是说,谭诚他们的这些手艺并不是我们日后所必需的了。

据我所知,这朱元璋的明朝还是以银子、铜钱作为流通货币的,并没有发行纸币。

就算是发行纸币,咱也不能跟朱元璋唱对台戏吧。看来以后有机会,还真得让谭诚他们出去走动走动,为他们的将来谋条出路了。

想到了这些,我便安慰谭诚。说这印刷至正钞也就这几年的事情,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元朝就亡了,他们印的至正钞也没用了。

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他们到应天等大城市转转,他们将来想做点什么营生都可以。

谭诚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受用。当即表态,一定完成好我交待的任务。

八月十八日,我们回到了天狼学校。

下午安排的是野外生存技能课,陈维林让一个以前当过采药人的特战队员给大家当教练员,教大家认识野外哪些野菜、野果吃得,哪些吃不得。

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正在商议准备实战对抗演练的事宜。我见他们谈得兴起,也加入了其中。

经过充分讨论,最后大家决定,后天开始这实战对抗演练。

先把三个班放在三个不同的地域,让他们根据地图各自研究该如何机动、如何躲避对方进攻、如何进攻对方,而且他们要自己在野外找吃食。

这是一场综合能力的大比拼,就看谁的毅力更强,谁就能坚持到最后。

这个方案研究完毕后,我让吴成照把长枪交给了陈维林。并告诉他,以后黑石岭中还会造些长枪给他们,弹药下次唐家父子也会送过来。

将来天狼特战队执行任务过程中,都至少有一、两人配备火器。

同时,我也告知罗仁,让他们根据课程的安排,合适调整时间。时间安排好之后,就去黑石岭中请唐家父子过来教大家如何使用火器。唐家父子那边,我已经说好了。

陈维林听说以后天狼特战队还配备火器,这火器的威力他上次也见识过了,当然是兴奋得要命。

第三百二十章 朱老爷子立功了

因为我还惦记着回石门接霏儿她们来应天,所以就决定第二天返回应天了。

八月十九日,我和吴成照、张天赐带着那把用布包好的新式短枪回应天了。

八月二十九日,我们回到了应天。

我先去看了下常二哥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

常二哥也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胡大海在进攻绩溪县的时候,元将八思尔不花亲率精兵从徽州驰援。邓愈早料到了这一招,并设下了埋伏。

此战,不光击退了驰援部队,偷袭过程中乱箭还射中了徽州元军的主将八思尔不花。更加凑巧的是,这八思尔不花还被射中了要害死掉了。

如此一来,元军主力就龟缩到徽州城固守,由城内副将福童指挥整个徽州的元军。

邓愈、胡大海利用元军龟缩徽州之际,一鼓作气,拿下了绩溪、休宁等地。眼下,徽州已成了一座孤城。

听了这个消息,我内心真是一阵狂喜。

看样子,我得立即动身回石门接霏儿她们了。说不定,就这几天,岳父朱老爷子都已经说服了福童开城投降了,只是捷报还没传过来而已。

就算福童没有投降,元军龟缩在徽州城内,一点儿都影响不到我带霏儿他们来应天。

常二哥见我兴致很高,加上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就一个劲儿跟我拉着家常。

我当即告诉常二哥,准备明天就动身回石门,接霏儿她们来应天。

常二哥说要这么急吗?

我说这事儿还是越快越好,现在元军已龟缩在了徽州城,对我接霏儿她们没有任何影响。说不定,我还没回到石门,邓愈他们就拿下了徽州。

常二哥也表示赞同我的想法。他也好久没见过小师妹了,对我去接她们,表示支持。

我当即让常二哥给我安排两辆马车。这霏儿、淑儿、兰儿,还有两个孩子。不出意外,桃儿、杏儿也得跟着来,这必须得有两辆马车。

常二哥说这没问题。她们肯定还有随身东西,两辆马车肯定不够,我让蓝玉给你们预备五辆马车。说完,就叫身边的侍卫去叫蓝玉来。

蓝玉还没来之前,我和常二哥又研究了一件大事。

我先将韭菜山训练基地那批特战队员的训练情况大致给常二哥做了个汇报。常二哥听了也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聊到了正题。就是这批队员年底就会回应天,明年是不是继续选派人手去韭菜山特训。如果要继续训练,那现在就得着手挑选人员了。

常二哥坚决表示要继续派人特训,他说崔道远跟他说过多次,要求下次也加入特战队训练。

既然是这样,他准备让崔道远先去各部物色人选。人选物色好之后,常二哥亲自来跟他们谈话。

正说着这事儿呢,蓝玉过来了。

常二哥立即让他准备五辆马车,配齐随驾人员,明天跟我一道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

蓝玉当即领命,并问是不是还派一个班随行,以确保安全。毕竟这次来的都是女人和孩子,除了三当家的,其余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路上遇见小股土匪和散兵游勇,人多一点,还是更稳妥一些。

我正准备推辞,常二哥说就派一个班,让裴德龙带队。

我想想也算了,这也是常二哥一片心意。万一路上真如他们所说,遇见战败的小股元军。就我和吴成照、张天赐加上思淑和几个赶马车的兵士,自己逃命是没问题,还得保护霏儿她们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我当即对常二哥表示了谢意,常二哥直说我太客气、太见外了。

没多大一会儿,裴德龙也被叫了过来。

常二哥立即给他安排了任务,让他明天一早带上一个班的兄弟跟我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

当晚,一切都准备就绪。

第二天一早,五辆马车外加十多骑的队伍就向石门进发了。

因为有马车,所以速度肯定是要慢些。九月十二日,我们赶到了石门。

在回石门的路上,我们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徽州的元军投降了。

我心中暗喜,这次肯定是岳父大人立功了。

回了石门,大家都是格外高兴。当晚的宴席上,朱同给大家讲起了父亲的英勇故事。

徽州元军被围之后,主将福童心中也是十分矛盾。他儿子福迪曾多次劝他归顺红巾军,毕竟是汉人,没理由给蒙古人卖命。

但福童还是显得很犹豫,他主要是有两个方面的担心。

这第一,就是担心投降后,红巾军找他清算。毕竟他以前也算得上是元军中的一员骁将,不然,以一个汉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徽州元军的副将。

第二,八思尔不花虽然死了,但徽州军中的军官仍以蒙古人居多。如果不经过周密谋划,解除一批蒙古军官的兵权,贸然宣布投降,极有可能内部发生火拼,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福童的这些担忧,肯定是不会瞒着福迪,福迪自然又会透露给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觉得福童的担忧也是很有道理。如果要让福童甘心开城投降,自己必须先去见一见这红巾军的主将邓愈。

也怪常二哥受伤不是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常二哥没有受伤,那他肯定是攻打徽州元军的红巾军主将。可他受伤了,朱老爷子就只能去找邓愈了。

好在邓愈军中不全是大老粗,也有些读书人。

既然有读书人就好办,自己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说不定就有一两个能与邓愈军中的人能扯上关系的。

朱升老爷子在课堂上表达了想去拜见红巾军将领邓愈的想法,果然就有学生接招了,说是认识邓愈军中的谁谁谁。

那这一切就好办了,朱升老爷子于八月十九日带着福迪和几个学生去了邓愈军营。

通过这几个学生的穿针引线,朱老爷子顺利地见到了邓愈。

当时的邓愈虽然才刚满二十岁,但已初显儒将的风度。

这主要与他的出身有关,邓愈的父亲原本是乡里的团练,相当于现代农村的民兵连长吧。

不过现代的民兵连长只是个空头名号,手下是没兵的。而那时的团练手下是有兵的。

虽然家庭出身不算高贵,但比起朱元璋来说,肯定是强多了。所以,年少的邓愈上过私塾,算得上是粗通文墨之人。

后来,各地农民纷纷起义。邓愈的父亲也带着手下的人马投入了反元大业。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邓愈的父亲不幸中箭身亡。邓愈的哥哥邓友隆接过了父亲的兵权,继续反元。

可惜不久,邓友隆又病逝了。十六岁的邓愈就从哥哥手中接过反元的大旗,继续率领乡勇战斗。

邓愈不仅作战勇敢,其谋略也胜过其父其兄。他认为就靠他们手下这点人难以有大作为,必须得投靠明主。

经过两年的观察与分析,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初,邓愈带着人投奔了朱元璋。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邓愈绝对不是个大老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邓愈都能认定朱元璋将来能成大业,这个眼光绝对是一流的。

要是生活在现代,用邓愈的眼光去炒股票,绝对不输巴菲特。

大家要知道,1355年初,朱元璋还是郭子兴的马仔。即使后来郭子兴死了,朱元璋也才在后郭子兴时代排了个“三把手”。

常二哥当时也是在我的极力推荐下才投奔了朱元璋,我可是开了“天眼”的。

自始至终,我都没弄明白,当初邓愈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是怎么就认定了朱元璋将来能成大器的。

有时候,我甚至幻想,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从几百年之后穿越过来的吧?

让朱老爷子吃惊的是,邓愈的部下向他介绍了朱老爷子的身份之后,邓愈竟然立即起身,给朱老爷子行了个礼。

邓愈说自己也曾念过一点书,听说过朱老爷子的大名,今日竟能见到一代大儒,实在是太荣幸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后面的一切也就好办了。

朱老爷子也就直说了,说现在徽州元军的主将叫福童,是汉人。而且他的儿子福迪正是自己的学生,现在就在这里。

福迪想劝父亲投降红巾军,可福童还是有些担忧,怕红巾军将来找自己清算。

因此,朱老爷子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让邓愈作为红巾军攻打徽州的主帅,能给表个态。只要徽州元军投降,就不为难这些降兵降将。

邓愈一听,心中大喜,没想到这好事儿还能找上门。

他当时又问了朱老爷子和福迪一些问题,以确认了福童确实有投降之心。

同时,他也当着朱老爷子及福迪的面,对天发了誓,说一定不会为难投降之人。

邓愈亲自修书一封,让福迪带给他的父亲。并说,如果在解决八思尔不花的残余势力上,需要他们红巾军配合的话,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有了邓愈的表态和亲笔信,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从邓愈军营里出来,朱升老爷子一行就直奔徽州城。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迁居应天

徽州的元军依城固守,戒备森严。自从邓愈大军压境,城门就关闭了,外面的人不准进去,里面的人不准出来,除非是有主将的批准。

朱升老爷子一行离城门还老远,城上的兵士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好在朱老爷子的几个学生都还年轻,身手敏捷。再加上离城很远,立即拉着朱老爷子找了个遮挡物,避过了这阵乱箭。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虽然福迪也在,但离城太远,喊话城上的人也听不见。

最后还是几个学生四处找了些木板当盾牌,掩护着向徽州城靠近。城上虽然还是射箭,但箭都射在了这木板上,没伤着人。

只到离城较近了,福迪才借着木板的掩护向城上喊话。

那城上的兵士见这几个来人都一身文人打扮,似乎不象是敌军的探子,其中一人还号称是主帅的公子,便停止了放箭。

但他们也没法确认这来人的身份,不敢贸然放这几个人进城,只好层层向上报告。

好在当时徽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这城外的突发情况向上报告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报到福童那里去了。

福童可是知道自己儿子就在石门求学的,现在自己被围,他从石门过来找自己,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福童立即带人上了城墙,远远看去的确象是儿子福迪。福童在城上喊了几句话,便确认了儿子身份,立即命人开城门,将儿子带了进来。

福童听说儿子把老师朱老先生都带来了,立即向朱老爷子行了礼。

众人都散去之后,只剩下福童父子及朱老爷子师生几个。

福迪则把先生带着他们几个学生去见红巾军主将邓愈的事情就讲给父亲听了,并把邓愈写给他的亲笔信也交给了他。

福童看了信,又问了大家一些问题,说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就安排朱老爷子他们先住下了。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福童终于决定投降。但投降之前,肯定得有一番动作,必须稳住徽州的局面。

福童先找了自己的几个死党开了个会,这些死党肯定都是汉人无疑。

这次会议是一次重要的会议,朱老爷子及其几个学生都应邀参加了会议。

会议就如何分散瓦解八思尔不花的残余势力进行了密谋,给各参会的军官也都分派了任务。

九月初一,福童主持了徽州元军的一次高级军事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福童对徽州城内的兵力部署进行了一番调整。派出两股蒙古人率领的元军各两千人去城外的险要之地驻守,号称与徽州城互为犄角之势,可以有效地防御红巾军的进攻。

这两支元军的主将都是蒙古人,其兵员构成也是以蒙古人居多,基本上都是八思尔不花原来的嫡系部队。

福童的计划是把这两股人马支到城外,然后将他们的防御情况透露给邓愈,让邓愈解决了城外这两支元军人马。

其余城内的八思尔不花残余势力就由福童自己来解决,只要这几股势力解决掉了,徽州就可以平稳地实现与红巾军的交接了。

那两个准备带兵去城外驻守的蒙古将领还蒙在鼓里,他们还真认为福童的这个防御计划不错。

一旦他们在城外受到攻击,徽州城内的人马会立即驰援,前后夹击红巾军。如果徽州城受到攻击,他们也可以从后面攻击红巾军。

这四千元军支派出去之后,福童立即派亲信护送朱老爷子的两个学生去了邓愈军营,给邓愈通风报信。

福童在给邓愈的密信中提出,让邓愈偷袭这城外的元军,徽州城内的元军是绝对不会驰援的。

邓愈相信福童是真降,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和胡大海各带了三千精兵深夜去袭击这两股城外的元军。

中军则驻守在这两股元军回徽州城的必经之道上,一是截断这两支元军的退路,二是密切监视徽州城内的元军,防止福童耍什么花样。

这两支元军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天刚刚驻防到这里,晚上就有红巾军来袭营。

因为对方是偷袭,自己在明处,敌军在暗处,他们也不知道红巾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就乱了。

这两股元军只好派人回徽州城去请援兵,但这派回去的人早被邓愈埋伏的人给收拾了。

那两支元军一看援军迟迟不来,都慌了,立即向徽州城撤退。

这一撤退,部队就崩溃了。

邓愈和胡大海带着人追着他们的屁股一路猛打。眼看着离徽州城不远了,不少元军正在庆幸马上就安全了。前面突然又冒出大股红巾军,这下元军的混乱景象是可想而知了。

可惜了这两支八思尔不花的嫡系部队,除了极少数人溃散逃脱了,绝大部分人被歼灭。

与此同时,福童知道邓愈在城外动手了。不少城内的蒙古将领得知城外的部队遇袭,纷纷请战出城驰援。

借着这个机会,福童召开了一个紧急军事会议。会议召开之前,福童早让心腹在帐外埋伏了大量刀斧手。

元军将领深夜听说主帅派人来请,要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也是先后陆续到场。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好多人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只要进来的是蒙古将领,那些刀斧手不问青红皂白,先拿下再说。

所以直到人员基本来齐之后,蒙古将领都被制住了。一些色目人和一些非福童亲信的汉人将领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福童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当即宣布,城外的那两支元军被红巾军打败了。

现在红巾军大军压境,做垂死挣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何况大家都不是蒙古人,没理由为蒙古人卖命。

如果大家愿意跟他投诚,他保证大家以后还是能过这种手下有兵、桌上有酒有肉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投诚的,可以解甲归田。

但这些蒙古将领都必须杀掉,以显示我们投降的决心。

随着福童一声令下,那一干被制住的蒙古将领都已人头落地。

都这个时候了,其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都纷纷表态,愿意跟着主帅投降。

也就是九月初二的上午,邓愈顺利地完成了接收徽州城的工作。

捷报传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七了。

邓愈在给朱元璋的报捷书中,专门提到了福童投诚一事,建议朱元璋好好褒奖福童一番。

朱元璋当然也不会吝啬这点奖赏。不过还是老规矩,福童的人马得调到常州,配属给汤和。

众人听了朱同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述,也是直夸朱老爷子勇敢,竟然敢冒着箭矢进徽州劝降,真是太拼了。

说完了徽州的战事,我们就谈起了此行的目的。

众人见我此次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车,也知道我是来接霏儿她们去应天的。

除了曹氏有些舍不得女儿,其他的人都还好。

特别是朱老爷子,一直是笑而不语。他心中清楚,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去应天的。

众人在石门收拾了几日,九月十六日,我们的队伍就出发了。

目标:应天。

思淑、兰儿她们几个也都是好久没出过门了,一路也是兴奋得很。

因为路上带着两个小孩子,特别是姣儿才三个月,所以速度不快。

一路上也十分太平,直到十月初二,我们才回到了应天的宅子。

家里的仆人,郑有功早给我们安排好了。霏儿、思淑、兰儿在宅子里转了又转,都是十分满意。

到了应天,大家去看望常二哥,那是少不了的。

常二哥与思淑也是好久没见过面了,师兄妹坐在一起,也是聊了好久。

以前在锥子山,思淑跟蓝玫也很要好。这次都来了应天,少不得今天我去你家串门,明天你来我家串门的。

李善长这边的新城扩建工程早已完工,新吴国公府的修建工程也已接近尾声。不过,明年还有得他继续忙的,还有六百亩地的工程建设任务呢。

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陈元贵已与马振宇做好了交接。有金大富在这里掌控局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锥子山的产业,郑有功也已全盘接手。

也就是说,现在我如果想出门,随时可以带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个。

只是罗仁、陈定邦两个明年还得继续待在韭菜山。第二期的培训我与常二哥也敲定,就在年后就进行。

杜黑子也传来好消息,黑石岭中已经开始大规模造纸了。一切似乎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在继续前进,好一派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

在应天待了一个多月,我想去一趟锥子山。主要是上次刘聚大哥交待,等思淑回应天了,带她和小季牦上山去看看他。

另外,我想去天狼学校看看,这批队员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这个校长是不是要出席个毕业典礼什么的。

这天上午,我与思淑正谋划着这事儿。预计这一来一回差不多个把月,最迟十一月下旬得出发,好赶回应天过年。

第三百二十二章 傅友广拜年?

忽然桃儿跑过来告诉我,说兰儿这几天似乎是不大舒服,吃饭也没胃口。

这几天,我白天老是往郑有功、金大富那边跑,晚上也没宿兰儿那里。她只说身体不方便,我也没在意,基本上都宿在霏儿和思淑那里。

这下,桃儿说兰儿似乎是病了,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我与思淑立即去了兰儿房间。兰儿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好。

我问兰儿怎么了,她只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吃饭,吃了就想吐。

这不吃饭,肯定就没精神。

我摸了摸兰儿的额头,也不发烧,也没有咳嗽、流涕等感冒症状。

看样子,是不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虽然我学过医,但我学的是西医,得借助现代的医疗器械和一些化验诊断设备,才能确定病人的病情。

在当时,可没这个条件,也没办法抽血,看一下各项指标。

因此,只能请大夫来了,别人好歹会把个脉,比我还是强那么一点。

思淑忽然来了句:“兰儿妹妹不会是有喜了吧!”

我一听,还真有点儿道理。我也没有试纸可以验尿呀,只能请大夫来把脉了。

我立即支使人去请大夫,不大一会儿就来了个郎中。

他给兰儿把了会脉,就说恭喜我,我又要当爸爸了。

嘿嘿!这可真是大好事儿!

我立即给了这郎中喜钱,抱住兰儿狠狠地亲了一口。

搞得思淑在一旁埋怨了我大半天,说我平常粗心大意的,也不多关心兰儿。

我当即表示,诚恳接受批评。

兰儿怀孕的消息是迅速传开了。常二哥、陈元贵、金大富、郑有功他们都是向我道贺。

如此一来,去锥子山的计划就只能推迟了。我这个天狼学校的校长去第一期培训班毕业典礼上的讲话稿也不用写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陪伴兰儿身上了。

霏儿、思淑都是过来人,没事儿也过来陪陪兰儿,给她讲些怀孕的经验。

渐渐地,兰儿的饮食正常了,脸上的气色也好多了。

十二月中旬,陈维林率领的天狼特战队回到了应天常二哥的军营。

明年开春后去韭菜山接受特训的人员也基本定下来了,第二批确定了三十名人选。

因为陈维林得继续回韭菜山担任特战队队长兼教练,第一批毕业的特战队员,得找个领头的。

经过常二哥、陈维林和我一番商议,任命赵忠义为天狼特战队第一分队分队长。下辖第一批参与特训的三个班,赵忠义同时兼任第一班班长。

以后每一批就是一个分队,确定一名分队长,都统一归队长陈维林指挥。

因为陈维林明年还得回锥子山,所以,陈维林不在的时候,这第一分队就直接归常二哥指挥。

李善长也是不辱使命,在十二月初就将新吴国公府的工程全部完工了。他索性给大家放了个假,让大家过完年继续开工搞那六百亩地的建设。

耿再成在朱亮祖的配合下,也顺利拿下了长兴。

徐达在汤和与福童的配合下,杀了张士诚一个措手不及,拿下了无锡。

至此,当初徐达的战略部署全部实现了。

张士诚的苏州被朱元璋从北面和西面两方压境,形势的发展对朱元璋更加有利。

应天的地价、房价也是随之上升。

应天新城内已不分什么良田、中田了,反正别人购置了肯定也不会拿来耕种,在当年年底的价格基本上维持在二十五两银子一亩。

按照我们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等李善长那六百亩地开工建设完成之后,这地价再翻一番也不是梦。

至于新城周边的地价,也是涨了不少,这良田都涨到了十五两银子一亩。

就在我与霏儿、淑儿、兰儿筹谋着在应天的新家如何度过一个快乐、祥和的春节之时,安庆的傅友广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腊月二十四日,傅友广亲自到了应天来找我。

我听见下人通报说是安庆的傅友广来拜访我,我还琢磨着这傅友广也太客气了,知道我搬来了应天,来给我拜年呀?

我走到院子里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傅友广带着十多个弟兄,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子,也不知道这轿子里装的什么?

按说要给我拜年送点礼物的话,也不至于用轿子装过来吧!

但傅友广好歹也算是我的一个好兄弟,我只好把他迎进大厅里,命人看坐沏茶。

傅友广也不客气,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我正准备与他寒暄几句,傅友广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胡大哥,我这次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而且是件怪事,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听傅友广这口气,我就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小事,立即带他进了书房。

我关上门,刚落座,傅友广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告诉我,那个轿子里装抬的是一个人。但这人具体是个什么人他也说不清,但他敢断定这人是个重要的人物,而且不是汉人。

我一听这话,心中就纳闷。是个重要人物,又不是汉人。难道是蒙古人?

除了蒙古人,还能有什么人是重要人物?

我将这个疑问抛给了傅友广。

傅友广信誓旦旦地说,这人也绝对不是蒙古人。

他这么一说,我彻底是搞不懂了。不是汉人,不是蒙古人,他还说是个重要的人物。我让傅友广把此事给我好好说清楚。

约二十多天前,黑蛟帮的小喽啰发现安庆守军在追杀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最初有十多个,个个都身手了得。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

傅友广得到这个消息后,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但派人暗中跟着这个人。

后来,这人身受重伤,被追得走投无路,眼看着要被徐寿辉的人给拿住了。傅友广让人救下了这人。

救下这人之后,他便追问这个人的身世来历。这人说汉话说得十分僵硬,不过勉强能听懂。

他说他是什么南方大陈国的右相国,是大陈国第五代君主陈明宗的第三子。

今年年初,其父亲病逝。大陈国的国王,也就是他的亲弟弟,派他到元朝上表,通报其父亲已死亡的消息。另外也顺便向元朝朝贡。

可谁知这路人马走到江夏的时候就被人追杀,一路顺江而下被追到安庆。

与他同行的上百个好手,全部被杀,朝贡的物品全部被劫。

眼看着自己也将身死,没想到傅友广救了他,所以他再三向傅友广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傅友广对他的话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搞明白。哪里来的什么大陈国,他可是从来都没听过,这人该不会是忽悠他吧。

但看这人的言谈举止,似乎又象没有骗他。

而且徐寿辉的人一直在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好在黑蛟帮有了陈维林与王厚义这层关系,这安庆守军私盐也都是黑蛟帮供应,安庆守军与黑蛟帮的关系还不错,也没到黑蛟帮来搜人。

但傅友广觉得把这人藏在黑蛟帮也不是个事儿。他自己也始终参透不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如果放了这人,估计这人也逃不出安庆。最后,傅友广便想到了我。

于是,傅友广在运输一批私盐的过程中把这人夹带出了安庆,然后让这人一直坐在轿子中,一路到应天来找我。

嘿嘿!我还以为傅友广给我送什么礼物呢?原来是给我送来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大活人。

我让傅友广去把这人带到书房来,我好好问问。

于是,傅友广很快给我带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从长相上看不象中原人。但可以看出这人平常应该是处于养尊处优的生活之中,因为从他的脸上和手上都看不出任何操劳的痕迹。

我招呼这人坐下,开始问他问题。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姓陈,叫陈暊(xu),是大陈国的右相国。

我一听他的口音,汉语说得很生硬,明显带有现在广西人的口音。

我问他这大陈国在什么位置。他说大陈国在元朝的南边,与元朝的广西接壤。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这个大陈国不就是上次《岛夷志》中所说的陈朝吗?就是现代的越南,古时的交趾。

于是,我问他,这大陈国是不是就是以前的交趾。

陈暊点了点头,说称交趾的时候,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后来陆续建立了吴朝、丁朝、黎朝、李朝,直到现在的陈国,前后差不多六百年了。

不过这六百年来,这些朝代都承认自己是中原大国的藩属国。遇有重要事情,都向中原上表,每隔几年都派人前来朝贡。

六年前,他当时还是骠骑上将军,因为是皇子皇兄的身份,他也曾来过一次元朝朝贡。

说到这里,得介绍一下这个越南陈朝的政治体制。

这个陈朝的政治体制十分奇怪,实行太上皇掌实权的政治制度。

也就是说,这个陈朝一般有皇帝,但还有太上皇。这个太上皇可能是现在皇帝的父亲,也可能是他的哥哥,还可能是他的叔父。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京杭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说得通俗一点儿,这陈朝的太上皇才相当于中国的皇帝,而陈朝的皇帝只能相当于中国的太子。

就以这陈暊的父亲为例,陈暊的父亲叫陈奣(wěng),是陈朝的第五代君主。

公元1314年,陈奣的父亲陈英宗传位于他,史称陈明宗。他便尊陈英宗为太上皇,实际朝中大事仍由陈英宗作主。

直至公元1320年,其父陈英宗病逝,陈明宗才正式掌权。

公元1329年,陈明宗禅位于长子陈宪宗,陈明宗被尊为太上皇,实际朝政大权则由际明宗把持。

公元1341年,陈宪宗病逝。因为陈宪宗没有儿子,陈明宗便让自己的第十子陈裕宗继位,自己继续担任太上皇,把持朝政。

直到今年年初,陈明宗病逝,陈裕宗才算得上是正式理政了。

陈明宗病逝,对于当时的陈朝来说,绝对算是一件大事了,所以必须得向元朝上表。

因为陈暊的大哥陈宪宗已病逝,二哥陈元晫患病,陈暊作为陈明宗的三子,而且也是陈裕宗的亲哥哥,理所当然地担当起了此次向元朝上表、朝贡的重要任务。

可当时元朝已是天下大乱,江南大片土地已落入徐寿辉手中。

徐寿辉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陈朝,听说你要向蒙古人朝贡,那怎么行?还不如向我朝贡呢?

于是,就要抢夺贡品。

陈暊当然是不肯,于是带来的人就与徐寿辉的人发生了冲突。

这南蛮子敢在徐寿辉的地盘上撒野,那还了得,徐寿辉立即下令,追捕这群人。

于是,陈暊他们从江夏一直被追到安庆。本来他有上百人的队伍,而且个个是功夫好手。最终到安庆的时候,只剩下十来人了。

再后来的事,都让傅友广遇上了。如此说来,这陈暊也称得上是当时的国际友人了。

我问陈暊,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陈暊告诉我,虽然贡品都被劫走了,但上逞元朝的表章还在他身上,他想继续北上去元大都去献表。

如果表章都递不到元朝,他也没脸回陈国了,还不如客死他乡算了。

我见他此话也说得真诚,想想他的身份,有心想帮他一次。但这事儿,我得跟霏儿她们几个好好商量商量。

听傅友广说,这人被他们救出的时候,已是身受重伤,亏得黑蛟帮找人替他医治。

我看了下他身上的伤情,皮肉伤是有好几处,不过伤口问题不大,就是不知有没有内伤。

我又问了一下关于他的一些情况。

他说他今年三十六岁了,算起来是元朝至治元年出生。后来经过我推算就是公元1321年。

我便立即安排人给这陈暊准备房间。因其有伤在身,我又特意叮嘱桃儿、杏儿两个平常多加照顾。

因为这人身份实在特殊,不便让其他下人去接近他,我只好劳烦桃儿、杏儿了。

把这人安置妥当之后,我又与傅友广关于这事儿详谈了一番。

傅友广的意思是,这人着实也可怜,上百号人的队伍,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了。他是有心救这人一命,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也觉得这人的遭遇挺惨的,况且他是当今陈国皇帝的亲哥哥。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说不定对我们还是有大用处的一个人。

我当时也很想帮这人一把,主要是这人想去北京元大都。从应天这里开始,一路向北,都不是徐寿辉的地盘了,因此不用再担心徐寿辉的追杀。

关键是到了元大都怎么送他回越南的问题。以当时元朝的处境,肯定是没有能力送这位藩属国的重臣归国了。

从元大都回越南,肯定得经过徐寿辉的领地。

我正在思考该如何规划这陈暊的归国路线时,傅友广一语提醒了我。

傅友广说归国的时候走水路呀!

我一听,这对呀,走水路的话,相当于绕着我国的大半个海岸线走一圈,可以直达他们陈朝的地盘嘛!

说起这走水路,傅友广是天天在水上讨营生的。我记得不是有个京杭大运河么?索性咱此次进京也走水路,那人就轻松许多了。

我立即问傅友广,从应天去元大都走水路行不行得通?

这算问到专家了。

傅友广自己虽然走水路走得不是很远,但黑蛟帮中自有不少精通水路之人,平常的耳濡目染,他也是对天下的江河湖海有个大致的了解。

他说走水路进京完全没问题,就走这京杭大运河。

傅友广告诉我,这京杭大运河是元世祖忽必烈所修。

听了他这话,我立即让他打住。

我问道,这京杭大运河不是隋炀帝杨广所修吗?怎么成了元世祖忽必烈所修了?

听了我这一问,傅友广立即是娓娓道来,给我讲起了这京杭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春秋末期,吴国为北伐齐国争霸中原,在江苏扬州附近开凿了一条引长江水入淮的运河(称邗沟),这算得上是京杭大运河最初的起源了。

公元605年,隋炀帝命令开凿大运河。

以他当时的都城洛阳为中心,向东北开凿到涿郡(今北京),称之为永济渠。

同时,从洛阳向东南开凿连接到原邗沟,称之为通济渠。

除了清理原邗沟水道,使得涿郡可直抵长江。隋炀帝又从与扬州隔长江而望的镇江开始,利用钱塘江水系,开凿了江南运河。

至此,从涿郡至杭州就有了一条内陆南北沟通的水道,为中国南北经济、文化交流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总长2700多公里,史称隋唐大运河,这应该算是京杭大运河的前世。

因为这条京杭大运河,是以洛阳为中心,向东北至北京,向东南至杭州。

如果要从北京至杭州,得经过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河南、安徽、江苏、浙江等地,主要是要拐到洛阳,绕个大圈子。

元世祖忽必烈建国之后,定都北京。全国政治、经济中心也随之转移到这里。

如果从北京至杭州还是走原来的隋唐大运河的话,无疑增加了运输成本,浪费了时间。

于是,公元1289年,忽必烈下令开凿会通河。

这条河北始临清,南到东平路(今山东境内)的安山。又从北京到通县间开了一条通惠河,与原有的旧河道沟通。

这样一来,由杭州到北京,就可以不绕道洛阳,直接到达。

而隋朝开掘的部分河道由于年久淤塞,未加清理,逐渐废弃了。元朝开凿的河道,才是现代人们所称的京杭大运河。

这条运河较隋朝大运河大幅度东移,依然是连通北京和杭州,却只有1794公里,比隋大运河缩短近800公里。

打个简单的比方,隋朝的大运河,从北京到杭州是走了一个三角形的两条边。而元朝的京杭大运河,从北京到杭州只走了三角形的一条边。

傅友广告诉我,如果从应天走水路入京,可以在应天码头租船,北上经扬州、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宿迁、徐州、峄州(今山东省枣庄市)、济宁、聊城、泰安、安德(今山东省德州市)、顺德(今河北省邢台市)、景州(今河北省衡水市)、沧州、廊坊、武清(今天津市武清区)至通州。

只要路上不出什么意外,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到达元大都。

我又在地图上仔细查阅了傅友广所说的这些地方,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只要能顺利地将这哥们儿送到元大都,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至于送他回越南的事情,如果元朝朝廷没有办法,大不了我们再原路返回。

只要回了应天,我可以去苏州找沈大哥。以沈大哥与远洋商人的关系,找条船送这哥们儿回越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眼下的关键是要找个大夫来,看这哥们儿到底有没有受什么很严重的内伤。如果没什么大碍,正好在应天过个年,休养几天,然后我们就找船只送他去元大都。

我将这些想法跟傅友广也作了些沟通。

傅友广听了之后,表示赞同,并说这次又给我添麻烦了。不过遇上这么个人,他实在是没办法,如果我愿意出马,这事儿就好办了。

我留傅友广及他带来的人在家中宿了一晚。因为临近春节,傅友广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回安庆了。

傅友广走之后,我就把霏儿、淑儿、兰儿都叫了过来,一起来商谈送陈暊去元大都一事。

我把这事儿的大致经过说了之后,三位夫人都没开口。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她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许久,霏儿先开了口道:

“如果是送这位陈国的使者到元大都,走水路的话,目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扬州、淮阴一带。

因为扬州、淮阴在张明鉴手中,听说朱元璋的部下正在攻扬州,所以那里有战事。

从淮阴再往北,都是元朝的地盘,有陈国的使者与相公一路同行,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所以,如何过扬州,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霏儿这话是正中要害。霏儿说完,思淑、兰儿也是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第三百二十四章 敢不敢过扬州?

话说这张明鉴的情况跟徐寿辉差不多,他本就是土匪出身,因所部多穿青色,故有“青军”之称。因其多用长枪,也称“长枪军”。

这哥们儿从淮西起家,一路打到扬州。1355年被元朝镇南王孛罗普化招降了他,任命为濠、泗义兵元帅。

虽然名分也有了,也有元朝大臣的支持,可没钱没粮那是寸步难行呀。

只过了一年,张明鉴的“长枪军”没粮食吃了。

饭都没得吃了,什么狗屁的濠、泗义兵元帅还顶什么用。这哥们儿再次反了。

张明鉴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带头造反影响力不够,遂挟了持镇南王孛罗普化,企图拥戴这个镇南王为皇帝,而树起了反元大旗。

可这镇南王怎么可能与张明鉴成为一个战壕的兄弟?被挟持后不久,就找了个机会跑路。

也怪镇南王这哥们儿逃跑技术不佳,还没跑出淮阴就被张明鉴的人马追上,还被乱箭射死了。

这下,张明鉴索性是一不做、二不休,占据了淮阴、扬州等地。虽然地盘是占下了,但粮食还是不够。

没粮食怎么办?

这哥们儿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恶心的革命主义精神,屠杀淮阴、扬州的居民为食。

也正是看到了扬州的张明鉴部缺粮,朱元璋便让缪大亨加紧攻打张明鉴部。争取拿下扬州、淮阴两地,又能收编这支“青军”。

也正是张明鉴部吃人肉的消息传开了,搞得当时的人哪敢往扬州跑呀。所以霏儿听说我们要走京杭大运河从水路入京,才显得格外担心。

这张明鉴部吃人肉的事,大家肯定也是有所耳闻,这种事在古代也很正常。

比如唐末黄巢起义,因军粮匮乏,还采用过机械化方式,将活人粉碎,以人肉作军粮,供应他的部队,史称“舂磨砦”。

后据最保守的估计,黄巢的军队至少吃掉了30万人。其规模之大,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比起黄巢,张明鉴都不算个事儿。

听别人谈起这事儿,也就是放着轻松的心态当故事听。但自己真的要去以身犯险,心中真还有点犯嘀咕。

霏儿这番担心一说出来,思淑和兰儿也都立即表示这扬州去不得。

按照三位夫人的意思,我们先绕道走,绕过扬州、淮阴,然后到了宿迁、徐州一带再改走水路。

我也知道几位夫人是真担心我。

我给他们言明,从应天就直接走水路是a计划,绕道到宿迁、徐州一带再改走水路是b计划。

反正这出发还有段时间,说不定这马上要过年了,朱元璋的部队一发狠,就把扬州给拿下了。

霏儿也表示,要不就先这么计划着。不过她还有个建议,就是这次去元大都,让思淑也跟着我一起去。

一来思淑功夫好,有她在我身边,她们在家里也安心些。

另外,这一路去元大都,路程也不近。有思淑一路照顾我,免得我成天邋里邋遢的。

这小季牦也大了,家里有这么多下人,也照顾得了。

思淑还是有点舍不得小季牦,我也不想让小季牦这么小就离开妈妈。

但霏儿还是坚持,她说让我们放心,小季牦也是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在家作贱小季牦的。

不过说到这个,我对霏儿是一百个放心。她心地善良,再加上她与思淑的关系本来就好,思淑不在,她肯定对小季牦比亲妈还疼。

思淑想了想,也表示要跟我去。

她心里也清楚,即使她不在家,小季牦也会被照顾得好好的。反而是我这边,她也觉得放心不下。

既然她们都坚持,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兰儿又表示,如果她不是怀孕了,也想跟着去趟元大都。

我问她为什么。

她告诉我们,自从三叔偰哲笃病逝之后,和她最亲的哥哥偰逊也不知下落。

上次去单州,说是偰逊回了元大都奔丧去了。她真想去打探一下偰逊的下落,然后去给三叔上根香、烧点纸钱,去看看三婶还好不好。

兰儿的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毕竟从小她是被三叔、三婶带大的,如果她这次没怀孕,我还真想带她去。

我想了想,这陈暊去了元大都,去见当朝天子,这总得有个过程,在元大都肯定还得耽搁些时日。

要不,趁着陈暊去见元朝天子的时候,我去打听一下偰逊的下落。

如果能看见她三叔的坟头,我去替她上柱香、烧点纸钱,顺便看看她三婶,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兰儿听了我这个想法,就扑在我怀里哭了,霏儿和淑儿看着也觉得伤心。

霏儿想了想说道,只是我们就这么去寻找偰逊,有点儿大海捞针的感觉。

兰儿三叔生前与丞相哈麻不和,偰逊为了避祸才要求主动外放单州。自从兰儿三叔病逝之后,偰逊也辞官奔丧去了,以后也再没有音讯。

如果他是为了躲避哈麻而隐居的话,我们也是很难找到他的。

即使我们找到了,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也是不认识他。他如果对我心怀戒备,怕我是哈麻派来的人,说他不是偰逊,我也搞不清状况。

现在兰儿怀孕了,是不能去元大都了,不如把桃儿或杏儿带一个跟着去。

这样,我们如果真找到了偰逊,因为有桃儿或杏儿在身边,他也不会避着我们,这可以避免走好多不必须的弯路。

思淑也觉得霏儿这个想法好,有了桃儿或杏儿我们不至于在寻找偰逊的过程中变成睁眼瞎。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另外,也不知道那陈暊受伤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找了个大夫,只说这人需要卧床休养些时日,开了点中药,也没说他受伤到底是重还是不重。

我也没办法给他拍个ct什么的,只能是干着急了。

反正离出发还有些日子,怎么着也得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估计只要不是伤很重的话,那个时候上路也差不多了。

而且我们打算走水路,这样也不会让他太劳累,相信于也是在让他休养。

我与三位夫人商议的差不多了,便建议把桃儿和杏儿也叫过来,看看她们两个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元大都。

反正一路上还有思淑呢,只要有两个女子,她们干什么也就方便些。

霏儿立即让人将桃儿和杏儿叫了过来。霏儿和兰儿立即将我们刚才讨论的大致情况给她们两个讲述了一遍。

桃儿和杏儿都表示愿意跟着去元大都。虽然偰哲笃夫妇不是她们两个的亲生父母,但她们两个一直都把他们二位当亲生父母看待。

后来听说偰哲笃去世了,她们两个跟兰儿一样地伤心。这次有这个机会,她们也很想去偰哲笃老爷子坟头上上柱香,更想去看看兰儿的三婶还好不好。

本来打算让她们两个去一个就行了,这下两个人都想去,我一时还不知怎么办好。

倒是兰儿挺理解她们两个的,说是让她们两个就跟着一起去。反正家里还有她和霏儿姐姐,还有这么多下人,也不存在她们两个走不开的情况。

我心想,这样也好。

我还没来得及表态。霏儿倒是先表态了,说就让她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反正这一路上还得照顾那大陈国的右丞相,一个人跟着去太累了,两个人去还好些。

经霏儿这么一说,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思淑和桃儿、杏儿的任务就是开始着手准备一些我们出发的行装。

我得先去找常二哥商量商量,毕竟我这一去至少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回应天,如果还要送这陈暊回大陈国的话,来回又得是大半年时间。

跟常二哥商量好了,我还得去跟李善长打个招呼。主要是出门时间太长,不跟他打个招呼不合适。

另外我也想向他打听打听扬州那边的战况,了解一下我们如果从应天直接走水路的话行不行得通。

最后,肯定还得跟郑有功、金大富也交待一下下一步工作。

同时,我准备这次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他们几个都带上。当然,这也得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不然到时一声喊走,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

吃完午饭,我就直接去了常二哥那里。

常二哥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走路什么的都没问题。要不是蓝玫和小常茂天天在家里盯着他,说不定他早就溜出去了。

好在有蓝玫和小常茂管着,常二哥每天只能在院子里转转,不能出去。

但这样一来,另外两个人是高兴得要命。

这两个人就是朱文正和沐英。只要有空,这两小子就泡在常二哥这里,让他指点武功。

常二哥正愁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有这两小子来时常打扰,他其实也感到挺高兴的。

我去的时候,常二哥正在指点这两小子练功。见我来了,常二哥让他们两个自己练着,与我坐在一边的凉亭里喝茶。

这凉亭离练功场还有段距离,虽然互相能看得见,但我们谈话他们两个应该是听不见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远行前的准备

另外,朱文正和沐英这两个小子对常二哥佩服得很。就算有什么事儿,他们也不会出卖我们的。

我便放心大胆地跟常二哥讲起了这陈暊之事。

我还告诉他,准备过完年后,去一趟元大都。按初步估计,得要个三、四个月。

如果这陈暊没办法回大陈国,我还准备去找沈大哥,让他帮忙联系一条远洋商船,将这陈暊送回大陈国。

主要是因为常二哥搞不懂这大陈国究竟是个什么东东。我给了他解释了大半天,他才明白反正就是南边的一个小国家。

常二哥也是义气之人,听说了这陈暊的遭遇,也表示了同情。听说我要送他去元大都,也表示支持。并问我要不要从天狼特战队派出一个班,一路上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告诉常二哥,此行就是需要些时日。至于危险主要就在扬州和淮阴一带,不知道张明鉴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旦过了淮阴,那都是蒙古人的地盘。有了那陈暊在,蒙古人也不会为难我们,毕竟那是他们一个藩属国的使臣。

常二哥也认为我分析得很有道理。至于扬州、淮阴的情况,他只知道此战朱元璋派出的主将是缪大亨,定远人,据说也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

常二哥还听人说,朱元璋曾经还给缪大亨下了死命令,春节前必须拿下扬州。就是不知近况如何,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现在那缪大亨已攻克了扬州,击败了张明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应天走水路经京杭大运河直接去元大都是再好不过了。

跟常二哥谈完了去元大都的事情,又跟他聊起了春节后天狼特战队的训练事宜。

本来第二批特战队员的训练,我打算起码刚开始也得跟着去一两个月的。但现在有了送陈暊去元大都的事儿,估计今年的这第二批培训班我是一天都去不了了。

我的意思是让常二哥现在就把陈维林叫来,我得跟他说道说道,这第二批的培训班就全靠他和罗仁、陈定邦了。

常二哥表示这个事情没问题,立即支使人去叫陈维林,顺便把罗仁、陈定邦、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也都叫过来,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趁着他们这些人还没来,我也向常二哥提出了一个请求。

这次我去元大都,很可能将来还得送陈暊回大陈国,这出门的日子肯定不会短,思淑也得跟着我一道去。家中就只剩下霏儿和兰儿,有什么事情还得请他多关照关照。

常二哥听了我这话立即说我太见外了,就是我不说这些,他作为我的结拜兄弟,也得把这些事情给我处理妥当了。

常二哥还说,要不是我和刘聚大哥,蓝玫她们母子现在还在锥子山呢?如果他伤愈之后去了军中,不在应天,一切自有郑有功他们。

如果郑有功他们都遇到搞不定的事情,还有朱文正和沐英。他就不信了,在应天地盘上,谁还敢不给这两小子三分面子。

听常二哥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

没多久,陈维林他们就陆续过来了。晚宴很热闹,常二哥特地把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都留下,这两小子当然也乐意跟我们一起吃饭。

席间,我先跟大家说了一下我过完年后得去一趟元大都。至于具体内容,因当时人太多,我就没有跟他们细说。

我只是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主要是兰儿的哥哥偰逊有了音讯,我准备顺便替兰儿去给她三叔上个坟,另外去看望她的三婶。

众人听说是为了兰儿的事,也就没有在意。

接下来,我先敬了陈维林一杯酒。主要是就告诉他,明年的这第二期天狼学校培训班我是没有机会参加了,凡事只得请他多多辛苦了。

陈维林当即拍了胸脯给我担保,这事儿他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另外,罗仁、陈定邦这里,我少不得也有些交待。

最后,陈维林也告诉我,这第二批的培训班是以崔道远为首,他就是这天儿狼特战队二分队的分队长。

对于这个安排,我和常二哥都是挺满意的。

虽然在这第二批参训队员中,崔道远不一定是功夫最好的。但他肯定是去参训人员中职务最高的,让他当这分队长,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人不服气。

因为这么多人也是好久没有凑到过一起了,当晚的气氛也是十分热烈。

谈完了这件事,大家就是一番胡吹海侃。时不时讲几个笑话、荤段子什么的,直闹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各自回家。

腊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便带上吴成照和张天赐,又让下人备了些礼物,去拜访李善长。

毕竟这要过年了,我是第一次到应天的新家来过年,怎么着也得给我的长期合作伙伴李善长拜个年嘛!

李善长果然是忙得很,一大早上就出门了。我只好将礼物放下,表达了我的意思,就出了李府。

李府的家人也知道我与李善长的关系,这些礼物他们也敢于作主暂且收下,说是李大人回府了,立即向他禀报。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我就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因为要过年了,金大富、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郑有功、马振宇都在这里,他们在算账呢,看看今年的收获怎么样。

我见众人正忙着,就准备不打扰他们,而到别处去转转。

但金大富非要留下我,说是这账算得差不多了,只是在互相核对。还说要向我汇报具体情况。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我就坐了下来,讲起了我准备年后去元大都一事。既然陈元贵他们几个都在,我顺便告诉他们几个,准备让他们几个跟我一起去。

陈元贵也是好久没出过门了,听说要去元大都,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因为这几个都不是外人,关于陈暊之事,我也给他们都介绍了一个大致的情况。

贾海通、郑光成听说了还有这等奇怪的事儿,也是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明天就出发。

我让他们几个作好年后出发的准备,预计过完正月十五就出发。

这事儿说清楚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也向我报告了这一年收支的基本情况。

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今年的田租基本上都是收齐了。除了少数的天灾人祸,极个别的没有交上来,总共是收了三千零四十六两。

城内一些土地被李善长收购的,因为李善长没有付钱,全部计入了欠我们的借款,因此就不计算在内。

金大富这边全年共计支出两千八百三十二两。这其中还包括逢年过节,他代表沈大哥给马氏、郭氏、李善长等人送去的礼物以及上次因为征地的事儿贿赂李善长手下人员的费用。

我们锥子山这边,共计收入两千四百九十二两,共计支出四百六十两。

因为锥子山这边兄弟在应天的支出主要从郑有功的联络点支取,很少从产业的盈利中直接支出。因此,从这个账面上看,支出数很小。

按照我的设想,下一步也得实行收支两条线,锥子山产业的收入全部先上交,各项支出再由郑有功具体安排。

听了这个收支的情况,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再过两年,应天的地价继续狂涨的时候,就是我们该慢慢出货之时,到时那个收益肯定是比这个更加可观。

既然两方面都是有盈余,对于那些极个别的天灾人祸的情况,我建议他们去现场核实一下。如若真是实情,这些人欠的地租就免了。

金大富他们都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他们其实也有这个想法,毕竟这事儿他们不敢擅自作主,这下听我这么说了,也就心中有底了。

我还告诉他们,以后有这种情况,该免就免。不过要认真调查核实,取得第一手详细的资料。就是以后沈大哥和刘聚大哥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我让他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了问题,至少还有我呢。

金大富他们听了我这话,自然也是更加能放得开了。

大家谈了约一个多时辰了,我见众人也都还有事情,便告辞了众人,回家去了。

这过完年就得出远门了,趁着这段时间,多带带小季牦和姣儿吧,当然也得多陪陪兰儿。

腊月二十七日晚饭后,李善长竟然亲自上门拜访。

我立即将李善长迎进屋。李善长说昨天一早就出门了,今天晚上才抽出了空,所以立即来登门拜访了。

我与李善长也不再客套,便问道,是不是吴国公大人又找你商谈明年的开工建设计划?

李善长笑了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内容,这几天的事情可多着呢。

见李善长这么说,我怕他把话题扯远了,立即先把我的事情说了。

当然,我跟在常二哥那里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差不多,只说是替兰儿去元大都寻找她的哥哥偰逊,以及探望她三婶的事,关于陈暊的事我是只字未提。

对于兰儿的身世,以及她与三叔、三婶的关系之事,我也是给李善长说道了半天。

第三百二十六章 江南分枢密院

李善长见我要出远门,也只说让我保重安全。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立即向李善长打听扬州那边的战况。

这事儿还真就巧了。昨天,朱元璋找李善长去商谈要事,还真与这扬州的战事有关。

缪大亨果然是不负朱元璋所托,于十天前就拿下了扬州,张明鉴被迫投降。此战,缪大亨俘敌三万余人,缴获马匹、军械甚多。

缪大亨也是个实在人。这张明鉴可不是个善茬儿,虽然他今天降了,保不准明天又复叛。挟持元朝镇南王孛罗普化作乱、用人肉充作军粮这等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儿是张明鉴干不出来的?

所以,为了防止张明鉴部再度作乱。缪大亨将张明鉴部中层以上军官的家眷全部送到了应天。

嘴上说是让他们的家眷回应天享清福,免得在外受颠沛流离之苦,实际上就是被送到应天当人质。

这样一来,即使张明鉴想作乱,他原先手下的人马也不会同意,毕竟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抛妻弃子之事的。

缪大亨是前天晚上将这些降将的家眷都送来了应天。所以昨天一大早,朱元璋就召李善长去商议要事。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下是一阵狂喜,这还真算得上是心想事成啊。

朱元璋召李善长前去,就是围绕着如何妥善安置这些降将家眷之事,讨论了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明年的开工建设规模的问题。

按照最初的计划,大概要建设六百亩地。可因为有了扬州这事,朱元璋认为,建一百套宅子以后肯定是不够用。

以后肯定还得接收不少降兵降将,如果不把他们的家小安置在应天,这些人可能随时会背叛。

因此,朱元璋觉得在原先一百套宅子的基础上再增加四百套,总共建五百套。

其中新增加的四百套按每套占一亩地的标准建设,主要用于安置降将家眷;另外那一百套按每套占三亩地的标准建设,主要用于赏赐有功之臣。

如此算来,整个工程的建设用地约增加到一千一百余亩。

好在,朱元璋手中的新城之内的地远超过这个数。只是如此一来,就更需要从别处筹集资金,而原先的卖地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以后说不定还得搞些其他建设。因此,李善长他们在应天手中的地就不要再卖出去了。

如此一来,李善长欠我们的钱就得进一步展期了。此次,李善长亲自登门来拜访我,也主要是为了借款展期这事儿。

其实这事儿我也能够作主,不就是几万两银子的事儿吗?只要我说多借给李善长几年,沈大哥绝对不会说二话。

但还是老规矩,这哥们儿喜欢得寸进尺,咱得防着点儿。

于是,我假装为难地道:“又要推迟还款计划呀?我前几个月刚跟沈大哥通信,把这事儿算是谈妥了。现在又更改计划,恐怕是不太好吧!”

李善长也觉得他们这样老是推迟还款,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主要是朱元璋老是更改计划,他也没办法,只好再三央求我。

我又跟他磨叽了一阵,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咬咬牙道:“既然李兄这次亲自登门来谈这事儿,我就厚着脸皮再跟沈大哥说说吧!”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脸上立即是堆满了笑容,说道:“那真是太感谢胡兄了。”

我假装说道:“这事儿我只是去跟沈大哥说说,尽量替你争取,但沈大哥答不答应,我可不敢担保啊!”

李善长笑着道:“那肯定是没问题,沈兄向来就是个义气之人,只要胡兄肯出面,沈兄绝对会爽快地答应此事。”

我笑道:“希望如此吧!刚才你说为了妥善安置这些降将家眷的事儿,你们讨论了几个问题。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呀?”

李善长假装为难地说:“这其他几件事儿嘛,本来与你们没有关系。但胡兄既然问到这里来了,我不说,那显得我也太不够朋友了。那好吧,我今天也就姑妄说之,胡兄也就姑妄听之吧。”

这朱元璋与李善长讨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向龙凤政权上书之事。

按朱元璋的意思,自拿下扬州、淮阴之后,他们已取得以应天为中心一块不小的地盘。目前,朱元璋是龙凤政权册封的吴国公、平章政事、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

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年,朱元璋是龙凤政权分派在应天一带的军政一把手。但从名分上来看,却并非如此。

首先,说说这个“吴国公”的封号。它也只能算是一个封号、一个爵位而已。如果不是还有后面的平章政事和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的身份,这个“吴国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再来说说这平章政事的身份,在左右丞相之下。

当时,龙凤政权的政治格局是,刘福通任右丞相,其实他是真正的一把手,韩林儿只是个傀儡而已。

盛文郁任左丞相,罗文素与朱元璋同为平章政事。因为罗文素是当初韩林儿登基之时,就任命的平章政事,那时他与刘福通同为平章政事。

所以,罗文素的地位在朱元璋之上。至少按照排位,朱元璋在后。

就连刘福通的弟弟刘六,虽然只是个知枢密院事,似乎从排位上讲,在朱元璋之后。但在龙凤政权的实际地位,却在朱元璋之上。

这枢密院起源于唐朝,为掌管一国军事的最高机构。枢密院的一把手称之为枢密院使,二把手则称为枢密院副使。

到了宋朝,这枢密院一把手不再叫枢密院使,而改称为知枢密院事,副使则被称之为同知枢密院事。下面还设有佥枢密院事、同佥枢密院事等官职。

到了元朝,这个枢密院又有了一点变动,就是又恢复了枢密院使一职,由皇太子兼任。但实际上是个虚职,一切事务仍由知枢密院事作主。也就是说,知枢密院事实际上是枢密院的一把手。

所以,别看刘福通的弟弟刘六只是个知枢密院事,但他有权力统管龙凤政权的所有军政大事。

而朱元璋真正重要的身份是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这是个武职,有兵权。

可刘六因为是知枢密院事的身份,就能管着这个都元帅。

这要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罢了。但在朱元璋身上,那肯定是不行。

他现在手下可是有兵有将、有钱有粮,还有以应天为中心的一大块肥沃之地。现在还让他屈居这些人之下,那怎么能行?

于是,朱元璋跟李善长商议,这次得来点实际的。

咱也不去争什么左丞相、右丞相了,如果真是那样,又将刘福通、盛文郁往哪里摆呢?

索性再起个炉灶,请求龙凤政权设个江南分枢密院。由他朱元璋任知枢密院事,徐达任同知枢密院事,其余诸将,如汤和、邓愈等人都请封个佥枢密院事、同佥枢密院事等官职。

如此一来,刘六的那个枢密院就不能管着他了,相当于他朱元璋又在江南之地另设了一个朝廷。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也是十分佩服朱元璋的创造能力。

如若这个计划成功,朱元璋无论从形式上,还是实质上,都将不再受龙凤政权控制。顶多有个什么事情,也就是向龙凤政权备个案。

如果套用现代的说法,朱元璋要干什么事情就由以前的由龙凤政权核准制,改为向龙凤政权备案制,那个权力是大大扩张了。

李善长说完了这事儿,立即向我征询意见。

我当然说这个想法好。但要得到刘福通的首肯,肯定还得下番功夫。

李善长当然明白此事的利害关系,所以朱元璋特意给李善长交待了,让他过完年后亲自去一趟毫州,工程建设的事情就由他安排他弟弟李存义和胡惟庸去办就行了。

接着,李善长又给我讲起了第三件事。

就是在应天安置了一些降兵降将的家眷之后,得有个专门的机构负责监视他们。不然谁在外面准备造反,派人偷偷回应天把家眷给接走了,那怎么行?

那样的话,朱元璋那个建造四百套安置降将家眷的宅子的重大投资项目,除了浪费钱财而已,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

李善长也认为朱元璋的这个考虑是很有必要的。他明白朱元璋肯定已经有了打算,便请示朱元璋对于此事该如何办理。

朱元璋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想从自己的亲卫队里抽调出一部分人专门组建成另一支队伍,连这支新组建队伍的队长的人选他都想好了,就是他的亲外甥李文忠。

本来,朱元璋的亲卫队队长是他的侄子朱文正,后来李文忠投奔了他,也被安置在亲卫队。

郭天爵被迁到应天来之后,朱元璋派李文忠给郭天爵当亲卫队长。

虽然后来郭天爵的事情搞得不清不楚的,李文忠还娶了郭天爵原先的老婆彭氏,但一点也不影响朱元璋对李文忠的信赖。

第三百二十七章 锦衣卫的前身

郭天爵“死”后,李文忠又回到了朱元璋的亲卫队任副队长,但他与队长朱文正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在当时朱元璋的三个子侄辈人物中,朱文正和沐英的关系倒是很铁,但这两人与李文忠都合不来。

倒是朱元璋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外甥李文忠。由此也可以分析得出,当初郭天爵这事儿朱元璋是难脱干系。

朱元璋准备从亲卫队中挑选一部分人做班底,然后又各地招募的新兵中再挑选一些,组建一个队伍叫“拱卫队”,队长当然就是李文忠。

这“拱卫队”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监视应天城内这些降将的家眷,防止这些将领阵前倒戈。

原亲卫队继续保持不变,由朱文正继续任队长,沐英则提拔为副队长。

如此一来,李文忠也高兴,朱文正、沐英也高兴。

不得不提的是,这拱卫队。日后相继更名为“拱卫司”、“拱卫指挥使司”、“都尉司”。再后来又与亲卫队合并,更名为“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朱元璋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也就是说,这个“拱卫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前身。李文忠虽然算不上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鼻祖。

当然,这都是后话。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除了夸赞朱元璋与他考虑问题周详、有远见卓识,实在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恭维话了。

当晚,与李善长这番谈话真谈了近两个时辰。夜深了,李善长才打道回府。

当然,我也是亲自把他送出门外,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才回到霏儿那里去歇息。

我将与李善长谈话的内容大致给霏儿说了一遍。霏儿最感兴趣的还是扬州已被攻克,此番我们走水路由京杭大运河入元大都,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第二天,霏儿又少不得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思淑、兰儿、桃儿、杏儿等人。

既然走水路没什么问题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看看那陈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严不严重。如果没什么大碍,走水路去元大都也没什么打紧的。

霏儿、淑儿、兰儿正在为我们下一步的行程深入讨论,我便带着桃儿、杏儿去探望陈暊。

路上,我向桃儿和杏儿了解了一下陈暊的近况。

据桃儿和杏儿说,这大陈国的右丞相身上确有多处受伤,但都不是致命伤。从他平常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去元大都的问题不大。

桃儿、杏儿说到这里,我就奇怪了。她们两个又是怎么能判断这陈暊问题不大,又怎么看出他精神状态很好的。

按理说,一百余人的队伍,全军覆没了,自己也差点丢了命,这精神状态还能好到哪里去?

桃儿、杏儿见我如此一问,立即告诉我,这陈暊虽然身上有伤,但每次桃儿、杏儿去照顾他的时候,他都显得比较轻松。

陈暊还时不时跟桃儿、杏儿说说笑笑的,完全想象不出他能是一个右丞相。桃儿、杏儿都觉得这位右丞相没有官架子,十分地平易近人。

我心中暗想,这哥们儿现在是小命都难保。要不是傅友广搭救他,他早见阎王去了,还能摆什么官架子。

但桃儿、杏儿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有些事情得让她们自己经过岁月的洗礼,慢慢地去体会。我虽然是她们的结拜大哥,但也不便于去直接说教。

很快,我们来到了陈暊门前,我敲了敲门。陈暊在里面应了声,说门没关,我就推开门进去了。

陈暊见是我来了,立即起身,对我行了个礼。我也连忙作了个揖算是回礼。

我还没来得及问陈暊一些问题,他倒是先向我表达了谢意,说此次若非我们出手相救,他早就没命了。

我赶紧与他寒暄了几句。这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当领导的,说起话来很有水平。

看来得摸摸他的底,不能急着谈去元大都的事情。我立即思索着找个什么话题作为切入点。

因为他的大致身世傅友广在的时候已经讲过了,现在继续深挖有点象查户口似的,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如果介绍我们自己这边的情况吧,也不太合适,本来是摸别人的底,反倒成了别人摸自己的底。

看样子,最好的话题就是从病情作为切入点了。

于是,我开口问道:“陈兄,不知你这身体现在还有没有大碍?”

那陈暊笑道:“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加上这两天有这两位姑娘悉心照料,没什么大碍了。”

听他这么说,我算是放心了一些。但他自己说得是不是实情,我也没办法确定。

我正思索着这谈话如何继续下去,猛然间看见他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似乎是我们进来之前,他正在看书。因为书被翻开了,我隔得也较远,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我指着这书说道:“原来陈兄也是勤奋之人,这身体才刚刚恢复一些,就在认真研读啦!不知陈兄现在正在看什么书呢?”

陈暊笑道:“胡兄谬赞了,我也就是闲着无事,随便翻翻。”

说完把书合上,放在我与他座位之间的茶几上。

这书本一合上,我立即看清了,这是一本《孙子兵法》。

我心中一惊,嘿嘿!还别小瞧这哥们儿。作为一个外族,竟然研究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孙子兵法》,那一定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我决定就从这本《孙子兵法》谈起。

我问道:“陈兄,你竟然研读咱老祖宗留下的兵书经典,说明你绝非凡人。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读这本书,喜欢这本书吗?”

这下算是打开了陈暊的话匣子。

陈暊告诉我,他之所以研读《孙子兵法》还是与他们的国家有关。

原来,这大陈国的南边也有个国家,叫做占城。

这占城国与他们大陈国一样,在上古时期,都属于咱中原大国的版图。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这里称之为象林邑,简称林邑。

秦汉时期,这占城国被称之地象郡象林县。

东汉末年,象林县功曹之子占族人区连,起兵杀死象林县令,占据了原日南郡的大部。

后来,这区连自立为王,并定婆罗门教为国教,始建占城国,和中国以顺化为界。

公元8世纪下半叶至唐末,改称环王国。

五代时期,复称占城。

占城建国以后,占城王国各代王朝的历代君主都力图向北扩张领土,因此和统治当时越南北部的中国封建王朝发生了频繁的战争。

这古代邻国之间打打和和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占城国也不时向中国朝贡,进行贸易。

后来,随着越南的独立,先后建立了丁朝、黎朝等,直至现在的陈朝。占城国向北扩张领土,就直接面对的是古越南的这些国家,而非中原的大国了。

陈朝当然是不能幸免。自陈朝建国以来,就一直和占城人交战。双方虽各有胜负,但总体来说,占城国占有优势。

这陈暊作为一名皇子,当然觉得这对于他们大陈国是一种屈辱。

因此,他一直有心要扭转这种局面,有朝一日想亲自上阵,狠狠教训这占城人一番。

但这占城人生来就是十分凶狠善战,想要打败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正是因为自己的国家与占城连年开战,而且经常处于下风,陈暊才想着学习咱老祖宗的《孙子兵法》。

听了陈暊这番言语,说实话,我心中对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古人云:知耻而后勇。

他陈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践行者。

祖国在与外族的征战中连连失利,怎么办?

他不是想着如何割地求和,如何维护自己家族的统治而苟延残喘。而是想着如何奋发图强,如何击败外族侵略者。

于是,我问他,看了《孙子兵法》有什么收获,将来如果让他回国带兵与占城人打仗,他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陈暊告诉我,这本书上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值得揣摩的东西。但真正要运用到战场上,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将来他回了大陈国,他的弟弟让他亲自带兵上阵,他绝对不会推脱。保卫大陈国,是他作为一个皇族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对他这番话,也是十分赞赏。

我说道,战争是一个复杂的互动过程。战争的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绝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

今天的战争局势或许对对方有利,但往往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可能会导致整个战争的格局发生变化。

战争也绝不是一个兵对兵、将对将的简单对阵,他需要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

比如装备军械、后勤供给、天气变化、人心向背等等。任何一个因素的变化,都有可能左右整个战局。

而一名出色的将领,就是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而不是一味地唆使着手下的兵将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结安答

我向陈暊着重强调,“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绝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应该干出的事。

这《孙子兵法》之中,也提到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艺术。

听了我这番言论,陈暊也不住地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我与陈暊两人坐下来,就各自对《孙子兵法》的学习心得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我与陈暊两人是越说越起劲儿,一旁的桃儿和杏儿倒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这些关于行军打仗之事,女人肯定是不感兴趣的。

我见她们两个实在是无聊,就打发他们两个走了,我继续和陈暊探讨。

也亏得我以前泡图书馆多,对于《孙子兵法》这类杂书也是有所了解。再加上现代的一些军事思想,让我能够在陈暊面前潇洒自如地指点江山。

有了《孙子兵法》作引子,我与陈暊的话就越谈越多。

他也告诉我,他父亲是大陈国的第五代君主,他父亲十四岁那年就当了皇帝。

大庆七年(元延佑七年,公元1320年),太上皇陈英宗逝世,陈暊的父亲陈明宗才算正式掌权。

元致和二年(公元1329年),陈明宗将皇位禅位给十岁的长子陈旺,是为陈宪宗,也就是陈暊的大哥。

这段时期,大陈国的一些著名的文臣武将先后去世。自陈旺继位后,大陈国在与占城的交战中逐渐开始处于下风。

元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陈宪宗病逝。因陈宪宗无子,陈明宗便指定自己最喜欢的年仅五岁的第十子陈暭继位,史称陈裕宗,他继续当太上皇。

陈暊的身份也由皇弟变成了皇兄。

陈裕宗始终只是个孩子,还处在贪玩的年龄,让他担负起军国大事怎么可能。

而父亲陈明宗因为身体原因,也渐渐不理国事,大陈国与占城的交锋中已逐渐演变成被动挨打的地位。

陈暊生于元至治元年(公元1321年),当时正是精力旺盛、气血方刚的年龄。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衰败,心中哪有不着急的。

虽然这些年来,他自己的身份是恭定王,并由骠骑上将军升迁为右相国,但好多事情,他也作不得主。

现在父亲去世,他一心想着来元朝上表朝贡之后,回国好好辅佐他的十弟。

陈暊之所以认真研读《孙子兵法》,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替自己的十弟带兵征讨占城国,重新找回大陈国的威严。

陈暊还告诉我,虽然他不是皇帝,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又是右相国。他家里已娶了三位夫人,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

见他如此将自己的身世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便也告知他我的一些家庭情况。很凑巧,我也是娶了三位夫人。

我还告诉他,天天来照料他的桃儿和杏儿是我的两个结拜妹妹。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正午,桃儿来叫我们去吃饭。

本来,陈暊的饭食平常都是由桃儿和杏儿送来的。今天和他聊得开心,我便让桃儿去安排几个好菜,再来一壶酒,我和陈暊中午喝点儿。

桃儿提醒到,陈暊有伤在身,不能喝。我一想也是,便让他温点黄酒来,我和陈兄边吃边聊。

不多一会儿,几个菜就摆上了桌,我就与陈暊边吃边继续聊了起来。

酒过三巡,我开始谈正事了。

我说准备过完正月十五之后,送他去元大都上表。毕竟现在他是孤身一人,让他一个人上路,我也是放心不下。

陈暊听了这话,当即就要给我行大礼。我赶紧拦住他,说咱们本来是相隔甚远,但命运安排竟然能遇在一起,那就是上天安排的一种缘份。

我也向他讲起了,我准备去元大都寻找兰儿三叔一家的事情,说送他去元大都也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可陈暊并不这样认为。自从安庆遭难之后,他都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回到大陈国。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即使回了大陈国,他也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十弟。

可现在我说愿意护送他去元大都,他就好比是在沙漠中突然发现了水源一般,心中必定是畅快无比的。

又是几杯酒下肚,陈暊说道,如若我不弃,愿与我结为安答。

什么?安答?

怎么这个称呼这么耳熟?

我脑子飞速运转,结为安答是个什么意思?

陈暊见我愣在那里,以为我是不愿意,脸上表现得十分失望。

我忽然想起了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郭靖与拖雷不就是结为安答吗?

这安答就是蒙古语义兄、义弟、义姐、义妹的意思。

陈暊就是想与我结为兄弟。因为当时是蒙古人的统治,所以他是按照元朝的习惯,说想与我结为安答。

都怪我没反应过来,要是他按照汉人的习惯,说要与我结为兄弟,我肯定是不带犹豫的。好歹别人也是大陈皇帝的哥哥、大陈国的王爷、右相国。

我明白了陈暊的意思,问他道:“陈兄的意思是要与我结为兄弟?”

陈暊反问道:“胡兄是不是不愿意?”

我笑了笑,赶紧向他解释,说这“安答”是蒙古人的叫法,咱汉人都称结拜兄弟。所以刚才他说愿意与我结为安答,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陈暊听我这一解释,当即也是释怀了。

就这样,我与陈暊双双跪倒在地,连倒三杯酒,第一杯敬天,第二杯敬地,第三杯互敬。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结拜大哥——陈暊。

既然结为了了兄弟,我与他说话就又亲近了不少。

首先,我对他这名字就有意见。这个“暊”字,算是个生僻字,其实就是“明”的意思。

但每次给别人介绍他叫陈暊,就这个“暊”字都得跟别人磨叽半天。

在那个年代,人不仅有名,还得有字,也称表字。

我告诉陈暊,不如起个字。以后给别人介绍,就说自己的表字,这样让大家通俗易懂,也可少去不少麻烦。

陈暊听了我这个意见之后,也表示到了中原应该入乡随俗,不介意以后使用表字,并让我帮他想一个。

我想了想,这“暊”字就是“明”的意思。就叫陈明,好象还差那么点意思,一般的字都是两个字。

比如,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赵云赵子龙,听起来就倍儿响亮。要是来个关云、张翼、赵龙什么的,听起来就差远了。

他是陈明宗的三子,按中国古代“孟”“仲”“叔”“季”的排名方法,他应该用“叔”字,不如就叫陈叔明。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陈暊也非常高兴,并表示以后自己就叫陈叔明。

说完了这名字的事情,我们又展望了一番去元大都的未来行程。

我告诉他,我们这次走水路,沿京杭大运河进京。如此也可以少些劳累,让他继续休养身体。

说到这里,陈叔明问我,我的那两位结拜妹妹是不是也能够跟着一起去。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这两位女子这些天照顾他也是料理得服服帖帖,他还真有点离不开她们的感觉。

我瞅了瞅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没有作声。心中暗想,这哥们儿不会是惦记上桃儿和杏儿了吧。

象他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人,那可都是泡妞高手。就桃儿和杏儿,哪经得起他的撩拨。

再说了,桃儿和杏儿虽然比起我的霏儿、淑儿、兰儿来,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但在当时也绝对算得上美人级别的。

想想几百年后的现代,那越南女人还是没有咱中国女人漂亮嘛!

那在当时,桃儿和杏儿要是到越南去,说不定真算得上是绝世美人了,也不怪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会动心。

如若他们真是你情我愿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桃儿和杏儿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跟着陈叔明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算是她们的福气。

陈叔明见我就瞅着他,也不作声,似乎是有点心虚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道:“兄弟,我也就随便说说,一切以你的安排为准。”

我也笑了笑道:“大哥,这事儿也真是巧了。因为兰儿有孕在身,这次去不了元大都。她三婶和哥哥我也不认识,只好带上桃儿和杏儿,不然我们去了元大都也难以找到他们偰家的人。”

陈叔明听了我这话,也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高兴。

吃完饭,我又与他瞎扯了大半天,才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天,正值新年,我无非就是陪陪小季牦和姣儿,还有兰儿。思淑早为我准备好行装,陈元贵那边也一切准备就绪。

正月初八,李善长就去毫州了,陈维林他们的第二批参训队员也定在正月十五后出发。

因为这次思淑将与我一起上路,所以晚上,我都是宿在霏儿和兰儿那里。

常二哥的伤也基本无大碍了。但朱元璋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急难险重任务,只是让他驻防在应天周边,随时待命。

临行前,郑有功还特地跑过来,说我好几个月没领薪酬了。他这次是特地把钱给我送上了门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北上大都

现在我和思淑每月十两,霏儿、兰儿、小季牦、姣儿每月五两,每月总共是四十两。

我特意叮嘱郑有功,我不在的日子,这些钱就直接交给霏儿就行了。

因为此去元大都一行路途遥远,郑有功也给陈元贵预备了好些至正钞。陈元贵早联系好了一般船,此次专程送我们去元大都。

正月十六,我和思淑领队,加上陈叔明、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桃儿、杏儿,共计十人的队伍在应天码头上了船。

霏儿抱着姣儿、兰儿挺着大肚子、一个家人抱着小季牦,还有常二哥他们都在应天码头为我送行。

霏儿、兰儿的眼圈都红红的,但还是坚强地忍住没有落泪。

思淑也不例外,此去就意味着与小季牦的分别。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真是有心让思淑留下来。但我估计,霏儿、思淑、兰儿她们都不会同意。

常二哥告诉我,让我放心地去,应天的一切事情都有他。

不多久,船家起锚了,船缓缓地过江向扬州方向驶去。很快,霏儿她们都消失了,思淑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号淘大哭。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发泄一下。

缪大享攻下扬州之后,朱元璋让他就在此地镇守。

船经过扬州,昔日繁华已不在,据说这都是张明鉴吃人肉给吃的。但岸上的扬州还是显得井然有序,未出现战后涌现大量难民的情况。

由此可见,缪大享还算得上是个循吏,能够按照朱元璋一贯的方针,与民休养。

船行五天,过了扬州、淮阴,进入了宿迁、徐州的地界。

这里就不再是朱元璋的地盘了,但近年来也是饱受战火,为起义军与元军反复争夺攻取之地。

目前,宿迁、徐州在元军手中。但可以明显地感到,同样是饱受战火之地,这里就出现了大量难民,完全不似扬州、淮阴一带井然有序。

因为是坐船,所以一路上行程很轻松,大家都没什么事。

陈元贵他们一帮人天天是拖拉机、斗地主搞起。本来我也很想参加的,但因为思淑心情不好,我就一直陪着她。

陈叔明倒是发挥了他的长项,时不时在房间里摆弄几件乐器。吹个笛子、弹个琴什么的,偶尔还唱上几曲,搞得桃儿和杏儿欢喜得要命,天天是泡在他屋子里。

这下就显示出了差距。

陈叔明出身于皇家,什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那都是能拿出来比划两下子的。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有才艺的人。

我则不同了,就一穷diao丝出身。要不是以前经常泡图书馆,看了不少闲书,根本就与陈叔明搭不上话。

对于他那一套才艺,我是没办法去学了,也懒得去管他了,有桃儿、杏儿陪着他就可以了。

船又行了七日,进入了济宁境内。

我们发现有大批农民起义军北上。经打听,这是龙凤政权领导的红巾军。其领兵将领叫毛贵,再想打听点其他的详细信息就难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是刘福通手下的人,是友非敌。他们究竟北上干什么,等这次回应天了,问问李善长就清楚了。

二月初六,我们进入了安德(今山东省德州市)境内。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大量元军南下。在济宁我们发现红巾军北上,安德又有元军南下。难道刘福通是准备在安德与济宁之间跟元军打一场硬仗吗?

我让陈元贵找来地图,经过一番研究,我们发现,安德与济宁之间主要就是聊城与济南两个大城市。

我们所乘的船只是从济宁、聊城一路过来的,一路上没看见聊城有什么特别的。据我估计,刘福通很可能是想去攻占济南。

济南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背山面水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如果红巾军拿下了济南,进可北上攻元大都,退也有险可守,可以阻挡元军南下。

从安德开始,沿途的盘查也逐渐多了起来,也严格了不少。

好在我们不差钱儿,遇见元兵盘查就说是去大都省亲的,然后偷偷在盘查官兵的手中塞几张至正钞。只要有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二月二十五日,我们进入了武清。据船家说,顶多还要两天时间,就会到达通州码头。

想想这一路的行程,虽然算不上劳累,但路途实在是遥远。我们都指望着赶紧去元大都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几天。

陈叔明见元大都就在眼前,也是显得格外兴奋。加上桃儿、杏儿一路的悉心照料,他身上的伤基本算是全癒了。

当晚,我让船家将船靠在岸上,让陈元贵他们上岸去置办点好酒好菜,晚上大家在船上喝两杯,解解乏。

桃儿、杏儿也说要跟着去逛逛。想想她们两个在船上也是憋坏了,我就让她们两个跟着陈元贵、张天赐、郑光成三人去了。

正好,这马上就要到元大都了,我得跟陈叔明商量一下去了元大都后的行程安排。

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到了元大都之后,我们先找个歇脚的客栈,由桃儿、杏儿带着我们去以前偰哲笃住的地方打听打听。

据我们估计,偰逊肯定是不会继续住在元大都的。那他们偰家的宅子肯定会卖掉,这宅子的新主人很有可能会知道偰逊他们的下落。

至于陈叔明这边,我让陈元贵陪着他去找礼部的衙门就行了。反正陈叔明有陈国的表书,那些礼部的官员见了这表书,后面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眼下,关键的问题就是我们下一步如何联系的问题。

如果当今的元朝皇帝元惠帝是个好客的主儿,抑或他与我的安答陈叔明相当谈得来,非得留他在宫中盘桓多日,我们也进不去,彼此就失去了联系。

而且我们还得去寻访偰逊的下落,不可能一直待在元大都。

陈叔明也认为我说的的确还是个事儿。最终我们二人约定,他入宫之后,我们会在下榻的客栈留下一个人,他什么时候从元宫中出来,直接去找我们留下的人。

如果我们还没返回元大都,让他务必稍安勿躁,等待我们回下榻的客栈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这留在客栈蹲点的人选,我心中都想好了,就是贾海通。这位同志办事稳妥,也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

当然,这事儿还得征求一下他们几个的意见,等会儿吃饭喝酒的时候再说吧。

说起这吃饭喝酒,我与陈叔明都商谈了许久了,陈元贵他们上岸都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天色也晚了,怎么他们还不回来?

按说这武清也算不上是历史名城,什么事情让他们流连忘返了?

正在我与陈叔明站在船头焦急地张望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我们停船的地方跑了过来。

那人虽然是越来越近,但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不过这人后面倒是有一帮人在追赶他,那帮追他的人一边追还一边叫唤,估计就是“站住,别跑。”之类的。

在追逐与被追逐的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前面的人在拼命地跑,后面的人一边追一边喊。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不经济的。因为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奔跑需要消耗能量,呼喊同样需要消耗能量。

前面逃跑的人光顾着跑,只是奔跑消耗了他的能量。后面追赶的人,既要跑又要喊,消耗的能量比前面逃跑的人要多。

假设追赶的人与逃跑的人总能量相同,奔跑速度相等,如果后面追赶的人是边追边喊,那么,追赶的人应该是永远追不上逃跑的人。

除非追赶的人的奔跑速度本来就比逃跑的人的速度快。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一边追一边叫唤呢?

这个道理用物理学就解释不通了,我们可以用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

其实后面追赶的人一边追一边叫唤,对前面逃跑的人是有一个心理震慑作用的。

一旦前面逃跑的人心理崩溃了,心想着:后面有这么多人追,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前面逃跑的人就会从潜意识里放弃逃跑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束手就擒。

对于后面追赶的人来说,一边追赶一边叫唤,可以提振自己和同伴的士气,仿佛马上就能抓住逃跑的人一样。

这就是打仗过程中,为什么指挥官一声喊“冲!”,后面的人都是一边向前跑一边叫唤着,如果再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话,那效果就更佳了。

转眼之间,那前面逃跑之人就离我们的船很近了,而且他就是向我们的船跑过来的。

从身形上看,来人似乎很象是张天赐。后面追赶的人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我当时心里一惊,难道陈元贵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来不及细想,赶紧向船舱中喊道:“快操家伙!有危险!”

我一边喊,一边朝舱内跑,我也得去找家伙。

众人听了我这一叫,都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武清遇险

思淑没明白怎么回事,正打开舱门,准备往外来看个究竟,差点儿与我撞个正着。

我又赶紧喊:“陈元贵他们有危险,快操家伙!”

思淑明白了,立即与我一道进屋去取兵器。贾海通与吴成照也是迅速拿了兵器出来了。

我赶紧对吴成照说:“快把那把短枪拿出来,快装药。”

吴成照赶紧又回舱室里去了,我与思淑还有贾海通立即是手持了兵器上了甲板。

陈叔明呆在了当场,见我拿了家伙出来,问我道:“是不是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陈叔明一定是以为这是徐寿辉的人。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徐寿辉的人,徐寿辉不会为了他陈叔明的一条命派这么多人一路追踪到武清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他徐寿辉的地盘儿,这地方离元大都可是不远了呀!

我立即回他道:“这不是追你的人,但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去舱室里躲好。”

陈叔明一听不是来追他的,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我也去找家伙。”

他这话还没说完,最前面逃跑之人就跳上了船,来人正是张天赐。

我一看张天赐的样子,搞得是鼻青脸肿的,身上似乎是受了些伤,但应该是问题不大。

我也来不及细问,就与思淑、贾海通去了船头,我们得守住这里。敌人要想上船就得经过这里,这里就相当于是个要道,只要我们守住了,敌人就攻不上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陈叔明就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怎、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张天赐喘着粗气说道:“陈元贵他们都被抓了,就我逃回来了。”

陈叔明继续问道:“那,那桃儿姑娘和杏儿姑娘呢?也被抓了?”

张天赐道:“对,都被抓了。快,快去守住船头,这帮人中有几个高手。”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张天赐可以说是我们这批来人之中除了思淑之外功夫最好的。他都差点被抓住了,看来今天的来人实力不弱。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船家起锚,咱先逃走再作下一步打算。就听陈叔明吼道:“我,我跟他们拼了。”

我的心灵仿佛突然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憾,陈叔明都喊着要拼命,我怎么能选择逃跑呢?

不说陈元贵、郑光成在他们手中,就是桃儿、杏儿那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呀!

如果这次不救出她们,我自己逃跑了,我回去了有什么脸面面对兰儿?又有什么脸面面对锥子山的那帮兄弟?

我还来不及细想,思淑与贾海通就已经与来人在船头交上手了。

这时,吴成照也把那把短枪取了出来,正在开始装填弹药。

我把手中的刀扔给张天赐,让他去船头帮助思淑与贾海通。我则从吴成照手中拿过短枪,自己来装填弹药。

同时,我吩咐吴成照与陈叔明,让他们两个在船体中部一左一右警戒,防止敌人涉水上船。

很快弹药就装填好了。追赶张天赐的至少有二十多人,但就刚才这一会儿,思淑在船头就解决了至少六七个。

我仔细看了看,这伙人中有人穿着铠甲,应该是元军。

他们第一拨冲锋没有上得了船,反而还损失了六、七人,就没有继续向船上进攻。我怕他们退后了会放箭,赶紧提醒大家注意躲避。

果然,随着其中一个骑马之人大手一挥,就有约十来人张起弓向船上射箭。

好在我有提醒,大家都趴在了甲板上或是蹲在遮蔽物的后面。

张天赐刚好趴在我不远处,对我说道:“就是那个骑马的,功夫十分了得,陈元贵被他生擒了,我也被了踢了一脚,差点儿被抓住。”

看样子,那人就是个领头的。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咱的第一枪就从他开始。

趁着敌人一阵箭雨射过来,我瞅准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好位置,就采用了一个解放军的“低姿匍匐”方式,渐渐地朝那个地方爬去。

敌人的箭雨约持续了两、三分钟。反正我只听得船舱体上“叮叮帮帮”一阵乱响,大部分箭枝都插在了舱体上,只有少部分箭枝掉在甲板上或落入水中。

敌人的箭雨刚结束,就又有三、四人窜上了船头。

这也是战斗中常用的战略战术。先用远程火力压制,然后发起冲锋。几百年后的今天,这一战术仍是一个经典的战术。

好在这次是带上了思淑,不然这次我们肯定是会被敌军攻上船,将我们全部歼灭。

思淑可是常遇春的师妹,那功夫可不是盖的。就那几个窜上来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被思淑的剑给刺着,就是被她踢下了水。

此时的我正在专心地瞄准来人的头领,那人坐在马上,身穿铠甲,一看就是个军官。

那领头之人见到手下进攻不顺,并没有出现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紧盯着船头,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攻克我们,也可能是在观察思淑的身手,好待会儿与思淑一决高下。

可是,我不会给他这次机会了。因为我已经瞄准了他。

我趴在甲板上,采取的是一个卧姿瞄准射击的姿势。虽然我使用的是短枪,但我射击的位置与那个敌军军官的位置相隔不足十米,在这个距离之内,我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但还是有一个因素会影响我的射击,就是我不是趴在地上,而是趴在了船上。这船在水中会晃动,尤其是刚才思淑与那几个敌人搏斗之时,晃动得更是厉害。

我只好采取手枪的射击要领了——“在晃动中瞄准,在晃动中击发。”

但这也有个前提,就是这个晃动得是有规律的。如果晃动的不规律且很剧烈,那是无法击中目标的。

比如,刚才思淑与敌军搏斗过程中的晃动就是无规律的。如果我贸然射击,肯定是大概率无法命中目标。假设命中了目标,那一定是运气好,瞎撞的。

但思淑迅速解决了那几个跳上船的敌军之后,双方又成了对峙状态。

岸边几个准备继续上船进攻的兵士赶紧回头去看他们的主将,因为他们已被思淑的身手所震慑,知道今天遇上高手了,不敢贸然向上进攻。

这下船体的晃动就逐渐变成了有规律地晃动。我赶紧调整呼吸,右手食指已搭在了扳机之上。我一边继续瞄准,右手食指一边继续轻轻用力。

“嘭”的一声,枪响了,敌军主将也落马了。

我心中狂喜,效果不错,打到敌军主将了。

我也来不及管那么多了,赶紧继续装填弹药。

我一边装填弹药,一边观察敌军的情况。

按说,这主将中弹落马了,敌军一定会慌乱。

但令我奇怪的是,只有那些未穿铠甲的敌人显得有些慌乱,围在那中弹人的身边一阵骚乱。那些穿了铠甲的人还是很镇定,举着兵器对我们船上之人作出了戒备的姿态。

难道这些穿了铠甲与未穿铠甲的是两拨人?

当时也不清楚我这一枪过去,究竟有没有要了那敌军头子的命。只听得那帮穿铠甲的兵士中有一人吩咐其中两个人立即回营去请兵。很快就有两个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敌军刚开始总共是有二十多人,被思淑和贾海通在船头先后解决了近十人。这会儿,又跑了两个回去搬救兵的,现在差不多总共还剩下十二、三个人。

眼下,敌人在等救兵,暂时不会进攻了。

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是暂且开船,另想其他办法去救陈元贵他们?

还是坚守在船上拼个鱼死网破?

按照我的想法,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过今晚,明天再想其他办法。

但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太丢人?

但我们眼下总共也就剩下了六个人,我们能有什么胜算?

这时,陈叔明一句话提醒了我,快去把他们那些人抓住,用他们换回桃儿姑娘他们。

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

反正这帮人是守在这里等援军的,他们是不会走的。我立即把思淑、贾海通他们都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我们的计划是,待会儿思淑与贾海通跳下船从左面包抄,张天赐与吴成照从右面包抄,我和陈叔明也豁出去了,走正面。

不过我手中有枪,假如敌人想正面进攻我们,谁在最前面,我就给谁一枪。只要这第一下震慑住了敌人,加上刚才敌军主将中枪的样子,至少可以把敌军吓一吓。

只要敌军一愣神儿,以思淑与张天赐的身手,从侧面打击敌军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样成功的机率还是比较大的。

最主要的是,敌军中功夫最好的那个刚才已经中枪了,他们肯定此时心中也是没有底的。

兵贵神速,既然安排妥当,我们就立即展开行动。

思淑与贾海通率先跳下船,张天赐与吴成照紧跟着跳下,他们两组人马都快速从左右两边向元军包抄。

我和陈明叔最后跳下船,我手中端着已装填好弹药的短枪,陈叔明手中握着把刀,也缓缓地向元军进逼。

第三百三十一章 遇上了“高衙内”

下了船,我也看清了,敌人总共有十二人,有六个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兵士正用长枪指着我们,准备与我们交战。

后面有五个着普通衣服的人正围在刚才中弹的主将身边。

这五人旁边还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人,腰间挂着把弯刀,正在指挥那六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加强戒备,准备与我们开战。

听声音,这人就是刚才安排人回去搬救兵的那个。看样子,这人应该就是剩下这十二人中的头目了。

我和陈叔明在正面离敌人还有七、八米远,思淑、张天赐他们就与敌军交上了手。

这次是要抓人当人质,所以思淑她们没有下杀手,很快就有三名长枪兵倒下了,估计被踢晕死过去了。

那领头的军官,立即拔出腰间的弯刀,招呼那五个着普通衣服的人与我们交手。那五个人虽然都没穿铠甲,但手中还是有兵器的。

思淑她们的交手还在持续。那领头的军官是个人精,他已经看出了左右两边进攻的人实力较强,正面的我和陈叔明实力较弱,只在那里诈呼,并没有出手。

于是那军官提着刀直奔我和陈叔明而来。这下我可是有点慌乱了,万一这哥们儿也是个高手,我这一枪要是打不中,我和陈叔明可能今天就要交待了呀!

我赶紧端着短枪瞄准了他,把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对他吼道:“不准动!再动老子开枪了!”

那人可不吃我这一套,挥着刀就向我们砍了过来。

我彻底慌乱了,一边后退一边猛扣扳机。

枪响了,所有的敌人都被镇住了,那领头的军官也中枪了。

不过因为我刚才的慌乱,没有打中要害部位。本来我是瞄的胸口,却打在了他的右大臂上。

这样也好,他右臂吃痛,弯刀掉在了地上,右膝跪在地上,左手捂着右大臂,指间中渗出了血迹。

我一看,太好了,歪打正着。本来就是不想要他们的命,只想俘虏他们的。

趁着敌人都被吓到的大好时机,我再次大吼道:“都给老子放下兵器,若再抵抗,老子要他的命。”

说完,我又端起枪指着眼前的这些敌人。

其实,当时我这把短枪里根本就没弹药了,如果再次装填弹药,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我使了个诈。

事实再次验证了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今天幸亏就是碰上了一帮文盲,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帮科学盲。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把枪是要装填弹药的,而且装填弹药还很费时间。如果这时来两个人用刀砍我们,我和陈叔明肯定招架不住。

所以这帮人就吃了没文化的亏,听到我这一声吼,外加我又端起了短枪,他们都乖乖地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了。

当然,那领头的军官也被我们给绑了个结实。

十二人都被我们绑好,押上了船。中我第一枪的那个领头军官的确是死了,都怪我枪法太准,一枪正中心脏。

上船之后,我们把十二人分别押进两个舱室。那五个着普通衣服的由思淑单独审问,那六名着铠甲的兵士以及那名军官在另一间舱室由我和张天赐审问。

吴成照和贾海通则留在甲板上警戒。

因为张天赐也算是当事人,再加上我们的审问结果。这事情的大致情况,我们基本是掌握了。

原来这些着铠甲兵士的是武清县千户所的兵士,那个右大臂中枪被俘的军官就是武清县千户所的千户大人。

那几个着普通衣服的人来头可不小。据他们交待,这几个着普通衣服之人乃御史台下设肃政廉访司一员佥事的家人。

包括那位已中枪死亡的军官,也是肃政廉访司佥事的家将。

在这里,我们先得说说这肃政廉访司是个什么东东。

这肃政廉访司是御史台的下设机构。这御史台应该大家不陌生,就是一个执掌纠察百官善恶、政治得失的监察机构。这肃政廉访司就是专门负责巡视的机构。

元初,称为提刑按察司,到了至元二十八年(公元1291 年)改称肃政廉访司。

这肃政廉访司在全国每个道各设一个,负责本辖区内的吏治,直接对御史台负责。

每个肃政廉访司设廉访使二人,正三品;副使二人,正四品;佥事四人,正五品;其下再设经历、知事、书吏等数人。

这肃政廉访司佥事的官虽然不大,只有五品,但权力却大得很,各道的地方官都得巴结他们。

这日下午,陈元贵他们上了岸,准备在武清县找间好点的馆子,搞几个好菜弄到船上去吃。

三男二女经一路打听,进了一间众人所称武清县城内最大的馆子,名叫“醉雨轩”。

反正咱锥子山的人出门是不差钱惯了,陈元贵他们一进大堂,就让店小二拿菜单,问他们有什么招牌菜、特色菜。

五人与店小二一阵议论,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这时,楼上雅间里也探出几个脑袋,但陈元贵他们并没有在意。

没过多久,就从这个雅间里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看那身打扮就是个纨绔子弟。

紧跟其后的就是刚才被我一枪打死的那个身着铠甲的武官,其余的还有六个着普通衣服的下人,其中有五个就是现在被我们绑在船上的。

那为首的公子哥儿来到陈元贵他们面前,色眯眯地盯着桃儿和杏儿。

这下,可把桃儿杏儿惹恼了,叱道:“你看什么看?”

那公子哥儿嬉皮笑脸地说道:“本公子在楼上听见有美人儿要吃这醉雨轩的招牌菜。本公子可是好客之人,所以专程下楼来请两位美人上楼去品尝这里的招牌菜。请吧!”

说完,做了个请桃儿、杏儿上楼的姿势。

桃儿、杏儿可恼得很,不想与这人过多纠缠。只说道:“我们想吃什么,自己会买,不用你们破费。”

那公子哥儿可是不依不饶,说道:“来者即是客。本公子想请客人,那是给他面子,二位姑娘难道是不想要这个面子?”

陈元贵一看,这人估计是个高衙内似的人物,不想在这里招惹麻烦。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打搅各位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就准备带桃儿、杏儿出去。

可那公子哥儿哪肯放人,立即挥了挥手,众人就把陈元贵他们围了起来。

眼下,除开那公子哥儿,对方还有七个人,自己这边是三男两女。从人数上看,对方占优。

关键是桃儿、杏儿不会武功,要带着她们两个安全离开,还是有些困难。

陈元贵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想着舍财免灾,立即从腰间掏出约五六张“贰贯”的至正钞,递给那公子哥儿。

陈元贵说道:“刚才打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这点钱算是请各位喝茶,还请公子海涵。”

谁知那公子哥儿并不领情,用手把陈元贵递钱的手一挡,说道:

“你寒碜本公子是吧?

本公子乃肃政廉访司佥事巴图大人的公子巴尔木,要你这几个臭钱?

除了这两位美人,其余的人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赶紧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陈元贵还准备继续讲几句好话,争取这事情和解,免得节外生枝。可张天赐忍不住了,他从后面飞奔上来,对着那巴尔木的胸口就是一脚。

那巴尔木可能还是会两下子,赶紧向后闪。

但张天赐实在出脚太快,巴尔木并没有完全躲开,还是被踢中了,不过力道就小了许多。

那巴尔木带着的几个人见主子受到攻击,赶紧去搀扶,巴尔木是避免了一个仰八叉。

这下可激怒了巴尔木,他一声“打”,那手下的七人就立刻开始围殴陈元贵他们。

那穿铠甲的军官本也是巴图家的一个下人,因功夫了得,巴图便给他要了个正七品的忠翊校尉官职,但继续在他们家当差。

这哥们儿思忖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忠翊校尉了,那可是有身份的人了,得与其他家人区分开来,便自己花钱买了副铠甲,时不时穿着出来炫耀一番。

这次,巴尔木带着这七个家人出来晃悠,一路都有地方官员出来巴结这位公子爷。

到了武清县,他们也打听到醉雨轩是这里最高档的餐饮消费场所了,便带着人上楼吃饭。

可进入这种高消费场所消费是要花银子的,虽然他们家有银子,但他也不想花自己的银子。

因此点了一桌好菜之后,巴尔木就让店家派人去武清县达鲁花赤大人那里知会一声,说是他来了武清县。其实就是让这武清县的地方官来给他买单。

他们八人在楼上刚开吃,正好陈元贵他们来了。他们听见下面有女子的说话声音,料想到应该是良家女子。

这些公子哥儿就好这一口,风尘女子他们玩腻了,就打良家女子的主意。

几个下人探出头来一看,这桃儿、杏儿也算得上是两位美女,立即向巴尔木报告。

这后面的事儿,就让陈元贵他们给遇上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事态严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双方扯破脸皮开打了,那就打吧。

那忠翊校尉见刚才是张天赐打了他们家少主人,那还了得?招呼众人立即上,他自己直奔张天赐。

张天赐本来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哪知今天遇上了个硬茬儿。三五招过后,就知道今天的情况很危险了。

既然危险,那就得想办法赶紧脱险。于是他一边与那忠翊校尉交手,一边叫喊陈元贵和郑光成,让他们带着桃儿、杏儿先走,他在这里缠住敌人。

陈元贵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好在那巴尔木手下的几个便衣功夫不咋地,他和郑光成对付那六个人还能对付得过去。

但还要带桃儿和杏儿安全离开,那就不容易了。

张天赐也看出了端倪,来了个“围魏救赵”之计。不与那忠翊校尉正面交锋了,找了个空档,就直奔那巴尔木而去。

那巴尔木正在一旁观战,寻思着待会儿怎么收拾这几个不长眼的,怎么调戏那两个美人。哪知道张天赐就直奔他而来了。

那忠翊校尉立即看出了张天赐的意图,但他要回身救援已来不及,立即招呼那六个便衣,让他们保护少主人。

那六个便衣本都是那忠翊校尉的手下。这下见少主人有危险,哪还顾得上陈元贵和郑光成,立即奔向张天赐,挡在了张天赐与巴尔木之间。

虽然张天赐想要再打巴尔木是不可能了,但“围魏救赵”的计策已经成功。

就在他与这六人缠斗之际,陈元贵左手抓了杏儿、右手抓了桃儿,直向外奔。

可那忠翊校尉可不是吃素的,岂能让陈元贵逃了,立即向陈元贵奔去。

因为陈元贵是带着两名女子一起跑,速度肯定是慢了不少。再加上功夫本来就没有那忠翊校尉好,很快就被那忠翊校尉给追上了。

陈元贵一看不好,立即把桃儿和杏儿推给郑光成,让他带着两个姑娘快跑,他则回身与那忠翊校尉缠斗。

可陈元贵不是张天赐,功夫比张天赐又次了不少,没几下就被那忠翊校尉给踢中了胸口,倒地不起。

就在此时,张天赐以一敌六倒是占了上风。没几下,就踢倒了三人,其余三人都且战且退。

张天赐没功夫与他们纠缠,见陈元贵倒地,立即去救援。

可那忠翊校尉哪肯给他们机会,一下子又与张天赐交上了手。

本来那忠翊校尉功夫就好。陈元贵他们这次上岸也只是打算买点吃食,哪想到会与人打架,也没带兵器。这就吃了大亏了。

没几下,张天赐又被踢中了一脚,好在受伤不严重。

那忠翊校尉没有继续去进攻陈元贵和张天赐,而是一路去追郑光成,他可不能让那两个女子给跑了。

张天赐刚爬起来,那六个便衣又围了上来。

陈元贵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看样子刚才那一脚挨得不轻。陈元贵立即也加入了张天赐与那六名便衣的战斗,很快他们又打倒了三人,但陈元贵又挨了一棍。

此时,背后传来了女子的尖叫。二人回头一看,远处郑光成也倒地了。桃儿、杏儿已被那忠翊校尉给抓住了。

陈元贵料想着今天是不能全身而退了,眼下也就张天赐功夫最好,他立即吩咐张天赐,赶紧回船上报信,他来拖住敌人。

张天赐也知道今天不可能带着大家一起逃了,还是先回船上,免得全军覆没了,我们船上的人干着急。

只要没那忠翊校尉在,张天赐逃跑还是很容易的。但因为郑光成他们刚才逃跑的方向就是回船上的方向,张天赐只能选择迂回逃跑的路线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约二十多人的元兵出现在了那忠翊校尉身后。

原来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听说是肃政廉访司佥事大人的公子来了,立即让武清县千户所的千户带上二十多个亲兵来迎接巴尔木公子。

这远远地就看见醉雨轩门口发生打斗,生怕有人伤害了巴尔木公子,立即命那千户快速来驰援,他自己则跟着那队官兵的屁股后面一路小跑而来。

那忠翊校尉见武清县的官兵来了,立即让他们跟着他去捉拿土匪。

于是,那忠翊校尉带了五个便衣,去追赶张天赐,只留下一个便衣照顾巴尔木公子。

那千户大人立即留下五个兵将郑光成、陈元贵他们都绑了,在原地看守。其余的十三、四个兵由他率领跟着那忠翊校尉去追张天赐了。

好在张天赐还算功夫了得,没有被捉住,是一路逃回了船上,后面的事情都让我们给赶上了。

听了张天赐这番讲述,我立即感到事态严重。

这下可是把整个武清县的官兵都给得罪了。好在那武清县的千户只是受了伤,而且也不严重。

如果他们愿意交换人质,我们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但怕就怕那巴尔木不依不饶的,毕竟他府上的一个家将死在了我的手上。

关键是那武清县的达鲁花赤估计得听这巴尔木的,万一他舍得这千户的命,拒绝与我们交换人质,那形势就危矣!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那巴尔木还在意我们手中的那五个便衣的命,毕竟那也是他的家人。至于那个受伤的千户和那六名士兵,巴尔木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我们还来不及开个紧急会议,研究一下下步的应对之策。吴成照就跑进船舱,慌张地喊道:“岸上来了不少元兵!”

我们探出舱门一看,果然岸边出现了不少火把,借着火光可以看见是元兵。

我们大致估计了一下火把数,人数应该不下于一百。看样子,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我赶紧吩咐吴成照和陈叔明拿着刀在舱室里看管这十二名俘虏。我则与思淑、张天赐出了舱室,与甲板上的贾海通一起,做好与敌人战斗的准备。

趁着敌人还没走近,我立即又给短枪里装上了弹药。

此时的我在想,这要是一把ak47那该多好。一个弹匣里压上三十发子弹,压上三、四个弹匣,就岸上这点元兵,我一个人就能都给解决了。

可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这短枪的心理威慑作用了。

很快,那些元军发现了岸上那忠翊校尉的尸体。

就听得一个人尖着嗓子叫道:“给我杀光他们!”

张天赐立即说道:“这就是那巴尔木!”

我们立即会意,这哥们儿肯定是见到他手下最厉害的家将丧命,已经恼羞成怒了。

但那些元军并没有立即向我们发起攻击,看样子他们还是纪律严明的。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将领下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趴在船头,开始瞄准那巴尔木。我知道,今天只要这家伙还活着,肯定是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只有击毙了他,那武清县的达鲁花赤才会在乎他手下兵士的性命,才会在乎这武清县千户大人的性命。

那达鲁花赤并没有让他的手下立即向我们进攻,而是派人向我们喊话。说是让我们下去投降,他们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定让我们死无全尸。

我心中暗笑,这明摆着就是忽悠。我们真要束手就擒了,还不是任凭他们发落,说不定下场比死无全尸更惨。

我让贾海通跟他们喊话,说与他们交换人质。

贾海通便开始与他们喊话,告诉他们我们船上还有他们的十二个人,包括他们武清县的千户大人。

如果放回我们被俘虏的四个人,我们则立即放回这十二人。不然的话,这武清县的千户大人也得给我们做陪葬。

这下,岸上的兵士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的。

那达鲁花赤大人这下可是难受了。答应我们交换人质的要求吧,无法给那巴尔木交待。

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吧。那就等于是对武清县的千户大人见死不救,那他今后又将如何面对武清县的诸位官兵?

贾海通这番喊话果然见效。元兵没有立即向我们发起进攻,反而是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巴尔木的身边,似乎与他在商议什么。

张天赐看得清楚,告诉我们,站在巴尔木身边与他交谈的,应该就是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

当时,张天赐虽然逃得匆忙,而且这达鲁花赤也是在官兵队伍的后面,但大致衣着及身材,张天赐还是瞧见了。

我边瞄准那巴尔木,边观察他们那边的情形。似乎这达鲁花赤还是在努力说服那巴尔木,但巴尔木明显地是心有不甘。

这时,张天赐从舱室里揪出一个着便衣的巴尔木的家人,站在船头喊道:“巴公子,你还有五名手下在我们手中,你难道就不顾他们的性命了吗?”

这时,被揪出来的那名巴家下人也是十分地配合,朝巴尔木那边喊道:“少爷,他们四个都还被关在舱室里,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那巴尔木见自己的手下在我们手中,也没有立即表态,似乎还在与那达鲁花赤继续商议。

许久,岸上的人终于喊话了,同意我们交换人质的条件,但要我们支付已经死伤人员的抚恤金及医药费用。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们被阴了

我问需要多少钱。

岸上的人回话,要一千贯。

虽然我们带得钱是足够多,但我让贾海通还是与他们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五百贯成交。

这时,岸上的人说我们的人还被扣在醉雨轩,让我们先放人。

我骂道:“玩呢?当我们傻子呀?”

我便授意贾海通跟他们继续谈判,让他们先把我们的人送上船,我们再放他们的人下船。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哪有我们先放人的道理。

双方又是一番纠缠。最后,岸上的人答应先去醉雨轩把我们的人接过来。但要求我们先把人押上甲板,让他们看看,先验验货。

同时,还要求我们先支付五百贯至正钞,先表示一下诚意。

我想想这次带来的还有很多钱,便让贾海通扔给他们五百贯。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陈元贵他们终于被带到岸边来了。

贾海通立即朝陈元贵他们喊话,以确定他们是否还安全。

陈元贵表示,这帮人还没来得及难为他们。听了这话,我们船上众人就心安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陈元贵、郑光成、桃儿、杏儿先后上了船,我们立即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让他们赶紧躲进舱室,并吩咐船老大准备开船。

船老大与两名船员今天晚上是被吓得魂都散了。听了我们的安排,还是双腿打着啰嗦去准备起锚开船。

就在我们放回抓捕的那十二人之后,我们的船只立即离开武清县的岸边。

但那元军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一边安排人向我们的船只发射火箭,一边指挥船只拦截我们。

这火箭袭来,对我们就大大不利了。因为船体都是木头制成,为了防水,又用桐油刷过多遍。如此一来,就更加容易着火。

我也是气急败坏,立即朝岸上开枪。这离得远了,就没准头了。

再加上受敌人射箭的影响,我还得躲避敌人的箭枝。这样一来,虽然发出去几枪,但几乎没有对元军形成什么威慑作用。

我只好一边组织众人灭火,一边指挥船老大他们迅速把船只向对岸划去。万一船只不保,我们还可以上对岸逃生。

可那巴尔木和武清县的达鲁花赤哪肯给我们这个机会。他们早谋划好了,就等我们放了他们的人后,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很快,我们船只的前后都出现了元军的船只,而且是越来越近了。

我心中后悔不已。早知这样,刚才就应该一枪毙了那巴尔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所处的这段运河宽度约百米,应该划到对岸不算太困难。

主要是船老大对这段水域不熟悉,外加上又是天黑,他们刚才也受了不少惊吓。因此,元军的船很快就开到了我们前面。

我们左前方和右前方各出现了一条元军的船。看样子,要顺利上到对岸难度也不小。

但眼下就是华山一条路了。如果就在运河江面上打水战,肯定是对我们不利,对方的七、八条船可以围着我们打。

返回武清县方向更不行。只能力争把船开到对岸,我们上了岸,才有逃生的可能。

但眼看着,这逃生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

因为元军的七条船在逐渐缩小包围圈。他们不光向我们射箭,有几条离我们很近的船,还向我们的船上扔过来前端有三叉钩的绳索,把我们的船勾住了。

这下,我们的船要想前行,就更加困难了。

想去斩断这些绳索也是不易。一是因为天黑看不清,另外敌人不停向我们射箭。

我赶紧问大家会不会游泳,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弃船跳水了。

桃儿、杏儿、思淑都不会水。

我和郑光成水性也不咋地,白天估计还敢下水扑腾两下,这三更半夜的,外加四周都有元军,我估计下了水也是任人宰割的分儿。

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要跳上敌船,跟对方拼命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听口音不是别人,就是我新结拜的大哥陈叔明。

只听得陈叔明大声喊道:“你们不要无礼。我是大陈国恭定王、右相国陈叔明,当今陈国皇帝之兄。因我大陈国太大皇于去年病逝,我以他第三子的身份前来大元朝贡、进表。”

因为敌船已勾住了我们的船,很快不少元军就跳上了我们的船。我们还没来得及斩杀上船的元兵,陈叔明就率先出了舱室,上了甲板,再次与这些元兵对话,表明身份。

陈国作为大元的藩属国,其国王也是受大元的册封,在当时就封为安南王。

而陈叔明说自己是曾经的安南王的第三子,现今安南王的哥哥,那自然也算是在元朝有身份的人。

那这些元兵就不能随便乱杀他,不然也是犯的滥杀王室的大罪。

我见元兵愣在当场,今天想要拼命可能是拼不过了,说不定还真得靠我这陈大哥的身份救我们的命了。

既然陈叔明上了甲板,我们其余人等也都跟着出来了。

那些元兵对我们还算客气,虽然用兵器对着我们,但并没有来给我们上绑,或者作出其他动作。只是把我们的船驶回岸边,让我们上岸去面见他们的达鲁花赤大人。

很快,我们十人就被元兵围着,来到了达鲁花赤和巴尔木的面前。

陈叔明再次向这达鲁花赤表明了身份,并从怀中掏出了准备进献给当今元朝皇帝的贡表。

那达鲁花赤仔细翻看了这份贡表,点了点头道:

“从这贡表的措辞及安南王的印章来看,这份贡表应该是真的。

但是,这贡表上说了你们要上贡好些东西。可你们这才几个人,才这么小点儿船,怎么可能带得了那么多东西?

你们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听了这话,陈叔明赶紧解释。说是我们在江夏遭到了当地农民起义军的攻击,朝贡的贡品都被劫了,人也死了大半,就剩下这几个人了。幸好贡表仍在,所以才继续坚持上路去元大都上表。

那达鲁花赤大人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陈叔明的说法。

众人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应该是没事了。这达鲁花赤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杀藩属国的使臣吧,何况这使者还是藩属国的一个王爷。

突然,那巴尔木一声厉喝道:“把他们都给我统统拿下,就地正法!”

这下,不光是我们,就连那达鲁花赤都是吃了一惊。

还好那些兵士没动,因为他们是不会听从巴尔木的命令的。

那达鲁花赤向巴尔木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那巴尔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大人,你可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这份贡表我看也是真的,但他们这些人肯定是假的,他们一定就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圣上的刺客。

你想啊,徐寿辉有多少兵马。他们如果在江夏要对这陈国的使臣动手,哪还容得了他们逃到这里来?

肯定是徐寿辉杀了陈国使臣的队伍,得了陈国朝贡的贡品,然后又搜出了这份贡表。

徐寿辉肯定是打算在这份贡表上作作文章,便派出了他们这些刺客,打着陈国使臣的旗号,去面见当今圣上。

一旦圣上召见,他们就准备动手。”

达鲁花赤听了巴尔木这番言论,也是不大相信。

巴尔木继续说道:

“大人,你发现没有。他们这帮人除了刚才说话号称陈国王爷的人,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从面相上看似乎不象中原人。

其余的人无论是面相,还是口音,都是中原人。怎么可能是陈国的使臣?”

那达鲁花赤听了这话,也是一拍大腿,道:

“巴少爷,幸亏你提醒了我。

不然,还真被这帮人给骗了。要是真的放他们去面见圣上,这圣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也算是犯下滔天大罪了。

快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随着这一声令下,无数的刀枪等兵器都架到了我们的脖子上,陈叔明当然也不例外。

陈叔明立即大声嚷道:

“你们不得无礼,他们几个是中原人不假。刚才是我为了怕节外生枝,说了一点小谎。

我原来带了一百余人的队伍,被江夏的起义军从江夏一直追杀到安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幸得他们几个相救,我才脱险。

他们看我一个人上路去元大都不安全,这才来送我去元大都的。”

那达鲁花赤听了陈叔明这话,又显得有些犹豫。毕竟这贡表是真的,如果他就此斩杀了我们,万一我们这些人是真的陈国使臣,他的罪名就大了。

可是如果放了我们,万一我们真如巴尔木所说,是刺客,那他也是有罪过的。

倒是一旁的巴尔木,不住地唆使那达鲁花赤,让他赶紧杀了我们。

这时,刚才那个被我一枪打中右臂受伤的千户提醒达鲁花赤道:

“大人,要不这样。咱们派人把他们押解去大都,把他们交给礼部,由礼部的人去鉴别他们的真伪。

这样,我们就不用担什么责任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命丧于此?

那达鲁花赤点了点头,正准备说就这么办。

这时,那巴尔木立即阻止道:

“大人,别的不说,你总得替自己死去的兄弟报仇吧。

他们几个刚才也杀了你不少部下,就这么放过他们,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依我之见,立即杀了他们,然后向朝廷上奏,就说他们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皇上的刺客。

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就算他们是真的陈国使节,也没有谁会知道。

如此一来,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等我回家后,我再向家父禀报,让他们也上表为大人表功。你想想,那你老人家还愁这次不能升官吗?

同时,又能给死去的兄弟报仇,何乐而不为?”

我心中暗想,这巴尔木还真不愧是个人才,要是他当了官,指不定还得搞出多少冤假错案。

他说了这么多,唆使那达鲁花赤杀了我们,无非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为他死去的那个家将报仇。

那达鲁花赤也不是什么好鸟,听了巴尔木这番话,笑道:“巴少爷说得对,这伙人就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圣上的。全部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众兵丁正准备动手。

我此时心想,这下完了。穿越了几百年,本想着成就一番事业,没想到糊里糊涂地做了个冤死鬼。

难道公元1358年,就成了我生命的终点吗?

这时,那巴尔木又说道:“大人,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七个男的,先就地正法。那三个女的,让我先带走,过两天我再交给你正法。哈哈哈。”

说完,那巴尔木是色眯眯地盯着思淑、桃儿、杏儿三个。

那达鲁花赤也是立即会意,淫笑道:“巴少爷真是好雅兴!哈哈……”

那巴尔木奸笑道:“咱不能浪费,更不能暴殄天物,嘻嘻。要不,大人你也先挑一个,哈哈。”

我当时真是气得青筋直暴。这俩狗x的,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打着思淑、桃儿、杏儿她们的主意。

她们可一个是我老婆,两个是我的结拜妹妹呀!

正在那达鲁花赤与那巴尔木说着那番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之时。忽然有兵士朝江边喝道:“什么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大船靠了岸,船上也有些兵士,持枪而立。

只听得船上的兵士喝道:“此乃枢密院的船,你们不得无礼。”

岸上众兵士听说是枢密院的船,都不敢作声了。

这枢密院地位只在中书省之下,掌管天下兵甲机密之事,地位在御史台之上。

这下,不仅是达鲁花赤,就连那巴尔木也没敢擅自作声。

很快这枢密院的船上走下来两个人。打头一个是个偏偏少年,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后面紧跟着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约四十出头的年纪。

按照元朝的规矩,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着紫袍;六品、七品官员着绯袍;八品、九品官员着绿袍,当然具体配饰上还有其他区别。

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身着绯袍,看见下船的官员着紫袍,品级肯定在自己之上。而且对方说了,这船是枢密院的船,那这人肯定是枢密院的官了。

那达鲁花赤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到了近前,赶紧跪拜行礼。

那少年也不避让,也不搭话。下船时,他还走在那紫袍官员的前面。这样说来,他的地位应该在这紫袍官员之上。

倒是那紫袍官员倒还算客气,见这达鲁花赤大人来行礼,赶紧让他不用客气,先介绍了这位少年的身份。

原来这位偏偏少年就是当朝枢密院同知张天佑大人的公子张玉。

当然这个张天佑不是那个已经在进攻集庆之战中,与郭天叙一同死去的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只不过是二人是同名而已。

紧接着,那紫袍官员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枢密院院判,姓王。

这样说起来,这船上下来之人,来头的确不小。比起那巴尔木来,又是显赫了不少。

首先这张玉的父亲是枢密院同知,那可是正二品。而巴尔木的父亲只是个肃政廉访司佥事,才正五品。

就是跟着张玉下船的这位王院判,也是正五品。这样一来,那达鲁花赤只好把巴尔木凉在一边了。

那达鲁花赤可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听说这位少年是枢密院同知的少爷,料想着他父亲张大人是不是也在船上呢?

那达鲁花赤赶紧问道:“不知张大人是不是已在船上歇下?恕在下接待不周。如若张大人不弃,还请移驾上岸,咱武清县驿站还有几间上好的房间。”

谁知那张玉摆摆手道:

“此次枢密院是派人到海津镇公干返回大都。

因为没有到武清县公干的任务,所以我们就不上岸了,只停泊在武清县港口宿一晚。

没想到刚才我们无意之中看了场好戏。这位大人可不要犯糊涂哟,私杀藩属国使臣那可是重罪。

你们把刚才这位自称陈国使臣的表章拿给我看看。”

那达鲁花赤大人,哪敢怠慢,立即双手奉上。

张玉仔细看了看,又递给身边的王院判看了看。

王院判反复看了看,在张玉耳边低声言语了一番。

张玉点了点头,对众人道:

“这表章应该不假。

但刚才听大人和那位巴公子的言论,是准备送这几位去见阎王了。

我张玉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但现在看见了,可不能不管啦!”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倒是那巴尔木抢先开口了。

他说道:

“张公子,这几个人肯定是徐寿辉派去刺杀皇上的刺客,还是把他们就地正法吧。

再说了,这接待藩属国使臣的事情归礼部管,与你们枢密院没什么关系。

我劝张公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玉笑了笑道:

“巴少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无论是枢密院还是御史台,都是替皇上办事。

再说了,我看这位陈国使臣象是真的,真要在这里被你们杀了,那岂不是冤枉?”

那巴尔木还是不依不饶道:

“就是算他真是陈国使臣,这事儿你也应该交给达鲁花赤大人处理,让他派人送这些人去大都。

张公子可以把那贡表还给我们了。后面的事,达鲁花赤大人自会有安排。”

话说到这里,谁都听得明白。那巴尔木只不过对枢密院的人虚与委蛇,待到张玉他们真的置身事外了,再来收拾我们几个。

可不能让那巴尔木得逞。

我立即嚷道:“张公子,你不是要返回大都吗?我们也要去大都,你带上我们一起走吧!”

我这话还没说完,巴尔木就喝道:“闭嘴,张公子岂能与你们为伍。再乱插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正准备反驳,那张玉倒是先开口了。

他说道:“刚才这位兄台说得办法挺好,就让他们跟我们一同回大都,免得劳烦达鲁花赤大人。再说了,我们对礼部也熟,到了大都,我直接把他们交给礼部。”

那达鲁花赤大人听到这里,也正合他意。

本来他对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巴尔木一心要找我们的茬儿,他又不敢得罪这巴尔木。

再加上我们的身份他也不好确定,到底我们真是陈国使臣,还是徐寿辉派来的刺客,他也拿不准。

这下,张玉说要带我们回元大都,这事儿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了,他哪有心中不高兴的道理。

于是,那达鲁花赤大人赶紧顺着张玉的话头说:“还是张公子想得周到,在下全部照办!”

正说着,那巴尔木立即阻拦道:

“张公子,这万一这几人是徐寿辉派来的刺客,你带他们去大都。

那不光是你,就连你父亲都脱不了干系,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

还是不如按我说的方法,咱们先在这里将他们就地正法。然后你们枢密院也上一道奏折,说是在武清县斩首反贼十余名。

这样,不光是你和你父亲,还有这达鲁花赤大人都是大功一件。

而且这帮人身上的财物我们还可以分了。

关键是这还有三个美人儿,张公子你要是有兴趣,我们让你先挑,嘻嘻……”

说起这三个美人儿,那达鲁花赤大人也两眼冒绿光,又拿眼瞅瞅张玉,等着他发话。

按他那意思,他也赞成巴尔木的意见,反正不过就是杀几个人,他们可是财色功三收。

可谁知张玉厉声喝道:

“大胆,你们身为朝庭命官和家属,不想着为国尽忠,为主分忧。

光想着如何向上表功,如何自己得财得利,不惜草菅人命。

今天这几个人我带走带定了。

你们若要再有废话,我定禀告家父,让他老人家参你们一本。”

这下,可把那达鲁花赤给吓着了,立即跪下了。

倒是那巴尔木依旧不放弃,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张玉身边,对张玉低声耳语一阵,我们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巴尔木还没说完,张玉就断然喝道:“混账!本公子可不是你这等好色之徒。你若再敢起妖蛾子,我定让人先将你捆了,送到你父亲那里,让他对你好生管教。”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死里逃生

这下,那巴尔木讨了个大没趣儿,不得不对张玉点头哈腰一番。

张玉对他摆了摆手,他才悻悻地退到一边。

后来,我从张玉口中得知,刚才他对张玉耳语那一阵,是说把思淑、桃儿、杏儿她们三个都让给他张玉。只要张玉答应将我们这七个男的就地正法就行了,而且所有的财物也都归张玉。

就这样,我们十人终于是死里逃生。

张玉为了防止在武清县地盘上,那达鲁花赤和巴尔木再耍什么花样,便让我们十人都上了他们的船,先在他们船上休息。

我们当晚也是折腾了大半夜,累坏了。在他们船上胡乱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我和陈叔明留在了张玉的船上。思淑、陈元贵他们则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船上,两条船一前一后就从武清出发,直向通州驶去。

三日之后,我们便到了通州码头。

这三日,我和陈叔明一直待在张玉船上。我们三人虽然一个才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但还算很投缘。在一起谈天说地,几乎算得上是成为了朋友。

对于我们自己的身份,我们也是如实相告。目的是让张玉明白,陈叔明的确是陈国的使臣。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救了他的命,临时送他来元大都的。

张玉对我们这种仗义相助的精神也表示了敬佩,他这么一说,我和陈叔明倒是对他仗义相救的事情一再表达谢意。

对于我那支短枪,张玉也是十分感兴趣。我索性就教他如何使用,并把这支短枪赠送给了他。

毕竟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难得看上我们一点儿东西,咱可不能这么小气。

再说了,等这次回了应天,我再去黑石岭一趟就行了,唐家父子说不定又给我造了好几把。

张玉一开始虽然坚持不受,但经不住我再三相赠。另外见我也是一番真心诚意,便说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了。

考虑到张玉的父亲也在京中枢密院为官,说不定他们知道偰哲笃家人及偰逊的下落。于是,我便向他打听。

对于偰哲笃大人,张玉表示他知道这个人。但因为那偰哲笃大人去世之时,他年纪尚小,所以他对偰大人没什么印象。

至于他的儿子偰逊,他也不甚清楚。

不过,张玉表示,偰哲笃大人的具体情况,他父亲应该比较清楚。毕竟他们的品级差不多,以前估计打过交道。

等回元大都后,他向他父亲打听一下。

听了张玉这话,我立即表达了谢意。如若那张天佑大人真的知道偰哲笃大人家眷的下落,我们又可以省不少事儿。

这张玉小小年纪,也是个义气之人。我们的一些基本情况都如实向他告知了,他自己的事情,也没瞒着我们。

比如这枢密院去海津镇公干,他怎么会在船上。

原来,此次枢密院去海津镇公干,领队就是那个王院判。

但这王院判与张玉的父亲张天佑的关系可不一般。虽然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正二品的枢密院同知,一个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枢密院院判。但早年间,二人可也是生死兄弟。

后来,二人先后成家。张玉出生后没两年,王院判也生了个女儿。二人便结为亲家,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就相当于我的姣儿和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的情况一样。

再后来,张天佑官越做越大,但他本人与王院判的关系还是很铁。

这次王院判去海津镇公干,张玉便求着父亲,让他也跟着同行。主要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子,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天天呆在京城,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张天佑也有心历练历练自己的儿子,再加上是跟着他未来的岳父、自己的好兄弟王院判一起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同意了。

所以,张玉做为一个并未出仕的少年,竟然出现在了枢密院公干的船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王院判虽然与张天佑的关系好,这张玉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但他从来不在张玉面前摆资格,对张玉也是十分地尊重。

那天晚上,我一枪击中了巴尔木的家将。这枪声惊动了停在我们船不远处枢密院船上的张玉,他便想着看热闹。

后来,我们的船在江面上与元军的船只对峙的情况,他都瞧得清清楚楚。

再后来,我们的船受制,我们都被捕了,他便想让王院判出面相救。

王院判本不想惹这些事,因为这事儿的确不该他们枢密院管。但张玉一再坚持,那王院判也没办法。再说了,救我们几个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王院判便对张玉言明,一切事情由他自己出面,他只是在一旁协助。

所以,就出现了最初下船的那一幕,张玉走在前面,王院判倒象个跟班的走在了后面。

在船上一起呆的三天,总体来说,我们是相当谈得来的。但有一点,我与张玉的分歧还是很大的。

我认为,当今天下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元朝的气数已尽。

但张玉则坚持认为,还是应该忠君爱国,不能跟着那些起义军搅在一起。他表示他父亲做的是元朝的官儿,他们就应该为大元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虽然是开了“天眼”的,知道将来是朱元璋的明朝取代了蒙古人的元朝。但这些事儿,我也不能明说,就算是明说,我估计他也不信。

我只好说,君子和而不同,我很敬重张老弟的人品。

但我还是再三告诫他,将来若有一天,蒙古人的江山不保,一定不要义气用事,去学文天祥。

文天祥是为了汉人的江山殉国,死了还能留下千古美名;可元朝是蒙古人的江山,如果他学文天祥,定会让汉人唾弃。

张玉盯着我,若有的思地点了点头。

我还告诫张玉,将来千万不要与姓朱的人作对。从他的生庚八字推算,“朱”字旺他的命。

在那个年代,由于科学不发达,这些玄乎的东西,反而能让人接受。

谁知张玉一笑道:“如果有两个姓朱的人打架,我又应该帮谁呢?”

我心中猛然一怔,两个姓朱的人打架。

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让他赶上,朱元璋死后,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孙朱允炆。

后来,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与朱允炆开战。结果当然我是知道的,朱棣赢了。

张玉将来还真说不定能赶上这场靖难之役。以他忠君爱国的思想,肯定是帮着朱允炆啊。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是押错了宝。

咱现在就得提醒他,以后得帮着朱棣打朱允炆啊。

于是,我又扯了点玄乎的。说他是金命,火克金,以后一定要远离火。如果哪个人的名字中带“火”旁,一定要远离。

张玉笑着道:“那土生金,我以后是不是应该与名字中带‘土’旁的人多交往呢?”

我笑了笑道:

“那倒无妨。

但是如果你将来的领导,名字中带‘木’字,你一定要紧紧追随他。

因为虽然从五行来讲,金克木。

但因为他是领导在上,你在下。木生于土上,也就是木的下面是土,所以就更加能够旺你。”

张玉虽然对我这番言论是将信将疑,但古人对玄学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对我表达了一番谢意,感谢我的指点。

在通州上了岸,我们继续同行。直到入了元大都,张玉留下一名家人与我们同行,说是帮我们找间客栈,另外也算是知道我们入住的地方。

他说会尽快安排陈叔明去礼部,对于偰哲笃大人家眷的下落,他回去向其父亲打听后,会来告知我们结果的。让我们就在客栈安心地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既然有了张玉如此好的安排,那是再好不过了。也省得我们象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三月三初一早,张玉就带着人亲自来客栈了。

他说他已将我们的情况跟他父亲大致讲过了,他父亲也派人跟礼部的人做好了沟通,让陈叔明现在就带上贡表,去礼部侍仪司。

陈叔明一听,赶紧是收拾了一番。又将贡表从怀中掏出来,看了一番,再塞进怀中收好,然后与我们道别。

我则反复叮嘱他,如果我们去寻找偰家人的下落,一定会在这个客栈留下一个人的。如果他办完差事,出了宫之后,一定要在这客栈等我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陈叔明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陈叔明跟着张玉带来的两个家人走后,张玉就跟我们说起了偰哲笃大人的情况。

当年,偰哲笃大人因与丞相哈麻不和,时常受到排挤,最后郁郁而终。

外放单州的偰逊接到父亲病亡的消息后,立即赶回大都。在大都稍作停留,处理了大都的一些事务,连父亲的宅子也草草贱卖之后,偰逊带着父亲的骨灰及家人去了大都东北方向的大宁府(今热河平原承德一带)。

但他们现在具体居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因为偰逊离开大都后,再未有任何消息传回过大都,也未派人回过大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找到偰逊

张玉的这个消息应该算是十分准确的了。如果真要找到偰逊及兰儿的三婶儿,我们只得去趟大宁了。

不管能不能最终找到,反正我们得尽力去找一次。

再说了,陈叔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大都,从大都去大宁,也就三、五天的路程。

送走了张玉,我立即召集众人来商议。

桃儿、杏儿都是急着去找偰家的人,恨不得马上就出发。但此去大宁肯定急不得,咱们得先把一切计划妥当。

首先是留守大都的人选问题,我建议是留下贾海通,大家都是没有什么异议。

贾海通虽然有些扫兴,但还是表示服从安排,坚决完成任务。

这个大家也都能理解,千里迢迢来了元大都。大宁也离这里不算远,肯定都想去看看。但大都这里也不能不留下一个人,因为还得顾着我的结拜大哥陈叔明呢。

留守大都的人员确定好了,接下来就是确定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

此去大宁,就得走陆路了。从通州过来,我们都是与张玉一路同行,自己也没购置马匹。

此次去大宁,肯定得购置马匹。考虑到桃儿、杏儿骑马水平不咋地,咱们得买辆马车供桃儿、杏儿乘坐。

说起这桃儿、杏儿我就又有了一个主意,建议她们两个和思淑此次去大宁,都穿男装。

现在天下也不太平,她们三个都是美女,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难免会招起歹人的注意。

那巴尔木的事情就是个教训。当初在武清时,要是桃儿、杏儿没有上岸,也就没有后来那次涉险,当然也就遇不上我们的好朋友张玉了。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思淑她们三个都表示同意,毕竟这路上穿男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我立即开始安排。下午,我和张天赐陪着思淑她们去购置几套男装;陈元贵则带上郑光成、吴成照二人去购置马匹、车辆。

贾海通则负责安排晚上的晚饭。今天晚上大家吃点好的,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另外我还叮嘱贾海通,我们离开大都后,让他多去码头、茶馆之类的地方转转,了解一些最新情况。

另外,由于我们不能确定回应天的时间,来时租的船肯定过不了几天会自己找其他业务返回应天。

所以,等我们回了大都,陈叔明也办完正事之后,我们还得在通州码头租船回应天。所以这个行情,贾海通得给我们彻底摸清楚。

吃完午饭,大家各自分头行事,一切顺利不提。

第二天一早,我与思淑、陈元贵、张天赐、郑光成五人骑马。吴成照驾马车,马车上载着桃儿、杏儿,一行八人的队伍出了元大都,直向东北方向的大宁赶去。

三月初九,我们到了大宁,开始沿路打听偰家的人的下落。

都怪这古时候没有严格的户籍制度。直到三月二十二日,我们才打听到,大宁西北方向的三窝铺有户偰姓的人家。但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就是兰儿的哥哥偰逊他们。

反正是到处打听,只要有点音讯,咱们就得试一试。

三月二十四日,我们经过一路打听,终于是找到了这户偰姓的人家。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院子,院子四周都是田舍,看样子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地主之家。

当我们敲开这家人的大门,发现院子里堆着好些打包整理好的东西,似乎是这家人要准备搬家或远行的样子。

桃儿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给我们开门的人,正是偰逊家的下人。

桃儿、杏儿立即上前表明了身份,并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头发,显示出自己女子的面目。

那下人仔细打量着桃儿、杏儿,似乎也是认出了他们俩,立即回身去屋里禀报主人。

很快屋子里走出一个约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一副文士打扮,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偰逊。

果然,那人刚一出门,桃儿、杏儿就迎了上去,嘴里不停地叫着“偰大哥”。

三人久别重逢,少不得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各自介绍了一些近况。

说着说着,屋子里又陆陆续续出来好些人。

其中有一个约六十岁的老妇人,一看那穿着、举止,就能断定不是一般的人。

果然,桃儿、杏儿见了这老妇人,就立即下跪,叫起了“三婶”。

桃儿、杏儿从小跟着兰儿一起长大,兰儿叫三婶,她们两个也跟着叫三婶;兰儿叫偰逊大哥,她们两个也跟着叫大哥。

这也是偰家人厚道,从来没拿桃儿、杏儿两个当下人。

桃儿、杏儿光顾着跟偰逊叙旧,我们一行人站在院子里只得在一旁待着。

还是三婶心细,立即问桃儿、杏儿,我们是什么人。

这时,桃儿、杏儿才七嘴八舌地开始为我们介绍。我当然也是先跪在了三婶面前,给她老人家磕着头。

三婶听说我是兰儿的夫君,立即拉起我,仔细打量了我半天。

当她听说兰儿因为怀孕了不能来,也是挺为兰儿高兴的。

拜完了三婶,我又立即去拜见偰逊。好歹这也算是我的大哥了。偰逊也是很客气,不容我行大礼。

这时,偰家的人基本上都出来了。

偰逊开始给我们一一介绍,他的夫人郑氏,还有他们的五个儿子,长子偰长寿、二子偰延寿、三子偰福寿、四子偰庆寿、五子偰眉寿。另外,还有两个女儿。

桃儿、杏儿还来不及把我们这边的人一一介绍,三婶就拉着我们进屋里坐,立即吩咐人沏茶。

这一坐下来,大家又是家长理短的好一阵闲话。

我看桃儿、杏儿那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她们,便边喝着茶,边环视着整个屋子。

这间客厅应该说也不算小了,只是我们人太多,大家都坐在这里,所以显得很局促。

客厅中正中间墙上挂着一幅字。虽然我不大懂书法,但给我的感觉就是这字写得好,有点象是行书,但又不似行书那般难认,我估计应该算是行楷吧。

我仔细看了看这幅字,是一首五言绝句。标题为“山雨”,内容为:“一夜山中雨,林端风怒号。不知溪水长,只觉钓船高。”

我站起身来看看了这幅字最后的落款。虽然那个篆书的印章我不大认得,但落款还有一个手写的“逊”字,我估计这应该就是偰逊自己写的。

好歹他们偰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弟了,他的父亲五兄弟都中了进士,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从这首诗的字里行间中,似乎是透露着一股悲伤。

三婶与桃儿、杏儿还在说个不停,偰逊到底是个男人,很快也跟我们一样被凉在了一边。

我扭头去看他,正好他也正在看我。

我有心与他多聊聊,便以这幅字为话题,打开话匣子。

我问道:“大哥,这首诗是您的大作?”

偰逊笑了笑道:“谈不上大作,我也就是闲来无事,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触。平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写写画画,就把这幅字挂在墙上了,让妹夫见笑了。”

我笑着道:

“大哥你太谦虚了。

兰儿经常给我说起您,但她只给我说你人好,是她众位哥哥中对她最好的。

但我没想到,您的诗也作得好,字写得更好。”

其实这字写得好倒是事实,至于这诗作得好不好,我真不知道。因为我就这个水平,没什么鉴赏能力。

偰逊也笑道:“妹夫你谬赞了。这诗也算是我有感而发吧,好不好我不敢说,但这字里行间都是我真情的流露。”

听了他这话,我仔细把这诗又反复揣摩了两遍。

许久,我问道:

“大哥,您说这诗是你真情的流露。

但我看这诗中似乎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不知大哥这悲伤从何而起?

是因为三叔?还是因为大哥你自己?”

偰逊摇了摇头道:

“非也,非也。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父亲与丞相哈麻一直不和。

虽然父亲最后是郁郁而终,我也因此辞官避居在此,但这些都不是我心中最大的隐忧。

我心中最大的隐忧是咱大元朝的江山是风雨飘摇啊。

妹夫也不是外人,你应该也看见了,院子里我已收拾了不少东西。

这次你们也算是来得巧。倘若再过个三、五日,何许这一生我们都是难以再见面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我猛然想起,刚进院子的时候,确实看见院子里堆了好些东西,似乎是准备搬家的样子。

我不禁问道:“看这架势,大哥莫非是又要搬家了?”

偰逊笑了笑道:“正是,本来打算在大宁了此余生的,但这次是不得不搬啊!”

我赶紧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哈麻不肯放过你们,又一路派人找到你们了?你们又准备搬到哪里去?”

偰逊笑着对我说道:“这次倒真是不关哈麻的事。这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从我这首《山雨》说起吧!”

偰逊告诉我们,这首诗最初还是成诗于他在单州做官的时候。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宁危矣!

当时各地农民起义军如雨后春笋,但元朝的皇帝却听信了哈麻这老儿的蛊惑,先是罢了脱脱,后来又将他流放云南,一代名相就此客死他乡。

大元朝的江山从此就成了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虽然也有不少的忠义之士都冒死向皇上进言,可皇上就信哈麻的。

偰逊还说,他之所以在其父亲去世后辞官隐居,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元的江山在他们这些臣子手中断送。

他本以为在有生之年,大元的江山还能坚持。现在看来,危险了!

所以他打算客走他乡,免得家人受战乱之苦。

听了他这番话,我心中暗想,这位偰逊大哥倒是对时局的把握很精准。不象我新结交的那位好朋友张玉,还一心想着帮着蒙古人继续他们的统治。

可据我所知,朱元璋是先消灭了陈友谅和张士诚之后,才北上赶走元朝皇帝的呀!

现在的元大都应该是安全得很呀,更何况是元大都东北的大宁呢?

于是,我便追问道:

“大哥,这蒙古人的江山可能是坐不长久了,但也不会是三、五年就坚持不了吧!

现在的大宁还是平安得很,既然哈麻没有来找你的麻烦,你何苦又要搬家?

你就是要搬家,这又打算搬到哪里去呢?”

偰逊苦笑了一番道:

“大宁危矣!

妹夫你肯定是不知道,我虽然是避居在此,但对天下的时局,我还是清楚得很。

红巾军已拿下了元上都了,下一步肯定会进攻元大都。

而且这次进攻元大都不光是北边元上都方向的红巾军,还有南北济南方向的红巾军。

一旦元上都方向的红巾军南下,大宁必将受到战火的侵扰。”

偰逊开始给我分析当时的战局了。

原来,从去年开始,龙凤政权的刘福通开始指挥所属的红巾军北伐。

此次北伐,红巾军共分东、中、西三路。最先出发的是中路军,于公元1357年年中就开始北上了。

中路军的两位将领分别叫关铎和潘诚,外号分别称“关先生”和“破头潘”。

中路军先是北上曹州(今山东荷泽),然后一路向西北入山西,先后攻克雁门关、大同。

今年年初,中路军出乎意料地向东北进军,直取元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草原)。

红巾军攻克元上都令元朝上下朝野震动。

这元上都可是大元王朝及蒙元文化的发祥地。

公元1256年,忽必烈命近臣僧子聪(刘秉忠)于桓州城东、滦水北岸的龙冈相地建城,命名为开平,其遗址就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草原。

忽必烈即位建元中统后,开平府不断得到增修扩建。

元朝中统四年(1263年)升为都城,定名上都。

直至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在今北京新建元大都后,元上都仍为元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地位与元大都不相上下。

因此,红巾军攻克了元上都之后,蒙古人有了种被抄了老巢的感觉,焉能不朝野震动。

这还只是从政治因素和心理因素上分析元上都失守后的影响。

如果从军事因素上来分析,这红巾军攻克元上都就更加具有战略意义了。

至正年间,各地爆发农民起义以来,都只在南方闹腾。

元朝统治者当时只需要做好元大都以南的防御即可,也就是说,只要在河北、山东一带布上精兵,农民起义军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可这次刘福通的战略部署确实让元朝统治都大跌眼镜,本来他的北伐军还在山东曹州,却突然转向西北直入山西。

进入山西之后,红巾军并未东进逼近元大都,反而是继续北上,直取元上都。

元上都一失,红巾军就可以从北边南下直取元大都了。

关键问题是,元朝统治者从未在元大都的北边布置重兵。如此一来,就彻底打乱了元朝统治都的防御计划。

偏偏在这个时候,刘福通又分别派出了东、西两路北伐军。

这西路北伐军倒也罢了。一路向陕西方向进攻,虽然也攻了不少城、略了不少地,但对动摇元朝的统治,还是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令人头疼的就是这东路的北伐军,这东路军头领叫毛贵。

对,就是我们在济宁看见的那股北上的红巾军的头领毛贵。

当时,我们继续北上,在安德(今德州)看见有大队元军南下,还分析着红巾军是不是准备在济南与元军大战。

果不其然,毛贵就是率领着这支东路北伐军北上取济南,准备配合中路北伐军进攻元大都。

也就在上个月,毛贵经过苦战,终于是拿下了济南。

如此一来,战争的局势对红巾军就有利了。中路军在北边的元上都,东路军在南边的济南。如果两路红巾军同时夹击进攻元大都,这是够元朝统治都喝一壶的。

偰逊就是因为了解到了这个战争发展的局势,所以才决定再次搬家,离开大宁。

因为一旦中路北伐军南下攻元大都,大宁必将成为一个战场。

偰逊分析完这些,我就有一点感到十分奇怪。他避居在大宁,这天下的战事,他是怎么这么迅速就能得知的?

我们从南边一路走来,看见红巾军与元军调兵遣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他一个隐居之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提出了这些疑问之后,偰逊朝我神秘地笑了笑道:“说起这消息源,也与他此次搬家的目的地密切相关。”

我“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偰逊就又开始给我讲起了他的往事。

偰逊生于元延佑六年(公元1319年),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中进士。中进士之后,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一直在元大都任职。

偰逊在中进士之前,当然也是一直随父亲在京城居住。

用今天的话来讲,偰逊就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偰逊在中进士之前,虽然刻苦读书,但对书法、绘画还是十分爱好。

就是这个原因,他结识了一个对他日后影响极大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王祺,后来改名叫王颛(zhuān)。

这王颛可不是一般人,他本是高丽王朝第27任君主高丽忠肃王之子,生于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

这高丽王朝跟南边的大陈国一样,也是元朝的藩属国,每代高丽国王都由元朝册封。

按照当时的规矩,藩属国的王子到元大都入侍是常有的事。就算是元朝册封的高丽王,如果禅位之后,也是可以住到元大都来的。

比如这王颛的父亲忠肃王,于元皇庆二年(公元1313年),受其父忠宣王禅位,开始成为高丽王朝的第27任君主。

王颛出生的那一年,忠肃王将王位禅位给长子王祯(王颛的哥哥),他自己则跑到元大都居住。

后因忠惠王王祯贪于酒色不理政务,元朝命令忠肃王于元至顺三年(公元1332年)复位,直至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病逝。

忠肃王病逝后,忠惠王再次复位,正式成为高丽王朝的第28任君主。

要说这个忠惠王,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个淫才,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淫才。

忠惠王王祯年幼时十分贪玩,不喜读书,忠肃王并不喜欢他。

元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王祯以高丽世子的身份入元大都充当宿卫。

因为是忠肃王的长子,忠肃王于1330年上奏元朝,要求禅位于王祯。

忠肃王之所以要禅位给他,一来是想给他压压担子,让他从此一心理朝政;另外,忠肃王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勤快人,想着禅位之后去元大都享清福。

当时的元文宗同意了忠肃王的请求,便让王祯娶了元朝关西王焦八之女德宁公主为妃,并于当年返回高丽为王,史称忠惠王。

但由于忠惠王返回高丽后,成天不理政事,搞得太不象话。最后,元朝不得不让忠肃王于1332年再次复位。

1339年,忠肃王病逝之后,忠惠王复位。

这次没有了父亲的掣肘,忠惠王就更不象话了。忠惠王喜好女色,荒淫凶狠。绑架、奸淫妇女,若不从者即杀之。

他与众多女子发生性关系,因此得有性病。他强夺霸占了一些大臣的妻子,又同庶母寿妃权氏通奸,后来又将庶母庆华公主强奸。

忠惠王的行为让高丽文臣武将都十分不满,将军曹頔(di)发动叛乱,但兵败被杀。

虽然失败,但曹頔一党将忠惠王的暴行告诉元廷,元廷遂派中书省断事官头麟等人前来调查,又遭到庆华公主的哭诉。

因此头麟便将忠惠王及一些大臣抓回元大都。但不久,忠惠王又被释放归国。

归国之后,忠惠王依然不改其荒淫残暴的作风。

直至至元三年(公元1343年),高丽王朝众多大臣再次联名上书元廷。元顺帝才将忠惠王抓捕后,下令将其流放到广东的揭阳县。

公元1344年,忠惠王在流放途中突然去世。

忠惠王复位后的第三年,也就是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王颛被元顺帝召入京师宿卫,称“大元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远走高丽

王颛非常擅长绘画和书法,因此他与偰逊因为趣味相投,结成了好友。

王颛在元大都待了近十年。这十年之间,不光是高丽王朝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与偰逊的友谊也是越来越深厚。

公元1344年,忠惠王去世之后。元朝册封忠惠王的长子王昕(xin)即位,史称忠穆王。王颛此时也由高丽国王王弟的身份变为高丽国王王叔的身份。

公元1348年,十二岁的忠穆王也病逝了。元朝册封忠穆王的弟弟为高丽国王,史称忠定王。

这忠定王的因为其母亲禧妃并非是蒙古人,在当时只能

算是忠惠王的庶子。因此,忠定王对元朝十分不满,再加上他又只是个孩子,对元朝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公元1351年,忠定王朝见元顺帝时,再次当着元顺帝的面表达了这种不满。

这下可惹恼了元顺帝,惹恼了宗主国的皇帝,那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

在这之前,王颛于1349年迎娶了元朝魏王孛罗帖木儿的女儿鲁国大长公主宝塔失里,立即回了国。

既然元顺帝有了废除高丽忠定王的意思,很多事情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忠定王归国后不久,元顺帝随即派遣断事官完者不花前往高丽废黜了忠定王,让王颛嗣位,是为恭愍王。

偰逊的好朋友王颛也就成了高丽王朝的第31任君主。

忠定王则被流放到了江华岛,不久后便身亡。据称,是被恭愍王派人鸠杀。当然,真相究竟是怎样,并不重要。

王颛于1349年归国后不久,偰逊也主动要求外放到单州。虽然两位好朋友没有机会见面,但互通信息是常有的事。

王颛当了高丽皇帝之后,仍然十分挂念这位昔日的好友。

这下,他作为藩属国的国王,经常会派使者来元朝,偶尔自己也亲自到元大都朝见。

王颛十分欣赏偰逊的才华,多次派人来单州请偰逊,他想让偰逊去他的高丽国当大臣。

再后来,偰逊的父亲病逝,他隐居大宁之后,高丽的使者也是经常来拜访他。

也就是在十多天之前,高丽的使者给偰逊带来了最新战报,他了解到红巾军在北面攻克了元上都,在南边攻克了济南。

因此,他与家人充分商议之后,下定决心从此远走高丽。

听了偰逊这番讲述,我也就恍然大悟了。这高丽国作为元朝的藩属国,经常是有人常驻元大都的。

红巾军攻克了元上都,元廷一定会让高丽国也派兵从东边夹击红巾军。所以王颛能了解到当时的最新战报就不足为奇了。既然王颛能知道的这些消息,当然也会告知偰逊。

看来,我们这次还真来得算是时候了。这要是再晚几天,偰逊他们一家肯定已经出发了。

当时,高丽王朝的都城在开京(今朝鲜开城)。从大宁过去,路途还十分遥远,我不禁有点替偰逊他们一家担心。

偰逊告知我们,他的好朋友,也就是现在的高丽国王王颛早就做好了他们一家迁往高丽的一些准备工作。

作为元朝的藩属国,在元大都设个办事处什么的,那肯定是再平常不过。

考虑到偰逊一家与哈麻的关系,如果偰逊一家要去高丽,先回元大都去找高丽国驻京办事处的人,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王颛在锦州也设置了一个办事处,只不过人员没有驻元大都的人那么多而已。

王颛在锦州设置这个办事处的目的,就是网罗元朝的一些不得志的文人,想把他们收罗到高丽国为己所用。当然,这其中首选的目标就是偰逊。

王颛每次派来的使者都会告知偰逊,如果他打算去高丽,只需要先到锦州即可。

到了锦州,找到他们高丽国的办事处,一切自会有人安排妥当,不用他们自己再操心。

这次偰逊下定决心远走高丽之后,也是准备着就这几天,就带着家人直奔锦州而去。

本来按照季节来说,再过两个月,天气转暖一些,再出发去锦州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由于战事紧急,北边元上都的红巾军随时可能会南下攻击元大都。所以,偰逊这次也等不及了,准备马上上路。

我看了看偰家的人。偰逊自己正值壮年,长子长寿、次子延寿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三子福寿大概也就十四、五岁,其余还有几个下人,年青力壮的人也不多。

虽然此去锦州路程不算太远,但有这么多东西要携带,还有妇女、孩子要人照顾,我不禁有些担心。

既然有了这种担心,我心中就有了一个想法。我想送他们一程,把他们送到锦州,交给王颛的人。

这样回应天之后,我也好给兰儿有个交待。但这事儿我还是得先跟思淑通个气。

正好我也坐得久了,便问偰逊厕所在哪里,我想去小解。

偰逊立即要给我带路,我说这事儿就不劳烦大哥了,让他的小儿子眉寿带我去就行了。

五、六岁的小眉寿听说了这个任务,也是一蹦一跳地在前面给我带路。

我起身之时,顺便拉了一把思淑,思淑会意,立即跟着我出来了。

小眉寿将我们带到后院,我就打发他先回屋子里去了。我则跟思淑商量起这事儿来。

思淑听了我的想法,当即是表示赞同。她也觉得这一大家子出远门,没几个青壮年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既然思淑同意了我的想法,那就好办了。

回到屋子之后,我问起偰逊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偰逊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我想了想,立即明白自己这话问得唐突了。

如果偰逊说马上准备出发,那我们怎么办?

好歹我也是兰儿的夫君,哪有我们刚来,他们就走的道理,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嘛!

可他要说等我们走了之后再出发吧,那这话里话外似乎都有赶我们走的意思。

如果说不急着出发,十天半个月之后吧,那可不合情理,说不定红巾军马上就打过来了。

我立即说道:

“大哥,您不要误会。

我的想法是你们此去锦州虽然路程不算太远,但你们这一大家子,有老人、有孩子,还有这么多行李,青壮年的人又不多。万一路上遇上个什么不好的天气,或者是遇到点儿什么突发情况,就容易耽搁行程。

如果大哥不弃,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就顺便送大哥一程。把大哥一家送到锦州之后,我们再返回。

这样,我们也可以与大哥多待上些日子。

另外,也是我代表兰儿向三婶表达一点孝心。”

偰逊听了我这话,立即是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看来我们这次出门真是有上天相助。

本来我还跟母亲商量着,这一大家子人去锦州,是不是去请几个青壮年帮忙驮运行李。

但又怕这遇人不淑,万一请来的人不安好心,我们反而会遭殃。

现在,妹夫你说要送我们一程,那我就不客套了,我真是求之不得呀!”

说完,就要给我作揖。

我立即拉住他说道:“这可使不得!”

一旁的三婶听说我们要送她们去锦州,也是停止了与桃儿、杏儿拉家常,要来感谢我。

我赶紧制止了三婶,一再向她们说明,我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让我们替兰儿尽这点孝心。

桃儿、杏儿听说要送三婶她们去锦州,也是十分地高兴。

至于偰逊的夫人郑氏早去给我们张罗晚饭去了。

当晚,偰家准备了两桌丰盛的晚餐,我们八人再加上偰家的十几口人,挤了满满的两桌子。

一边吃饭,我与偰逊一边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我们准备明天再收拾一天,后天一早出发。但偰家只有三辆马车外加五匹马,我们粗略算了一下,似乎运力不足。

我当即与偰逊商定,明天一早,让他派一个下人带着陈元贵他们去附近购置着牲口和马车。

他们这一大家子,还有那么多行李,怎么着,也得再购置两辆马车。

另外,我与偰逊商定,明天上午,我带上思淑、桃儿、杏儿去三叔的坟头上香、烧纸钱。

第二天一早,我们分头行事。

陈元贵、张天赐、吴成照跟着偰家的一个下人去购置马车和牲口。

我与思淑、桃儿、杏儿在偰逊及五个儿子的带领下,去了三叔偰哲笃的坟头。

其余的人则在家里继续收拾打包东西,确保明天一早能够出发。

三叔偰哲笃的坟就修建在一个小山岗上,四周都是树。偰逊带着五个儿子在坟前一字排开,都跪下了。

我与思淑、兰儿也都跟着跪下了。

偰逊先给父亲磕了几个头,然后说道:

“父亲大人,不肖子逊准备明天带着您的孙子从此远走高丽了。

可能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给您老人家上香、烧纸钱了,但您的孙子他们以后还会回来看您老人家的。

今天,兰儿的夫君也来看望您老人家了。还有桃儿、杏儿都来了。

兰儿因为有孕在身,所以这次没有过来。

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这些后人平平安安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背锅大侠”

偰逊说完,就开始烧纸钱了。

偰逊上完香,侧跪在一旁,五个儿子依次前去烧纸钱、上香。

小眉寿敬完香之后,我与思淑一同跪在了偰哲笃的坟前。

这座坟不算很大,但比起一般的小坟头还是大了不少,好歹三叔生前也是个尚书大人嘛!

坟头的正中间有块石碑,上面写着“偰哲笃大人之墓”,旁边的小子还刻着偰逊几兄弟,以及偰逊的儿子长寿他们几兄弟的名字。

虽然偰哲笃也算是我的三叔,但由于我们从未见过面,我还一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烧着纸钱。

倒是思淑贤惠,见我不开口,便开口说道:“三叔,兰儿妹妹这次来不了,我就帮她给您老人家上柱香,您老人家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就托个梦回来。”

我与思淑退下之后,就轮到桃儿、杏儿了。

偰哲笃对桃儿、杏儿也算是有养育之恩了。所以,桃儿、杏儿一跪倒在他坟前,就立刻哭出了声。

桃儿、杏儿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一些陈年往事,一边给偰哲笃烧纸钱。

约大半个时辰,我们一行人才从墓地返回。

我仔细观察着这条路,力求最大限度地记住这个地方。回到偰家,我还绘制了一幅简易的地图,标记了偰哲笃坟墓的位置。

小眉寿觉得很奇怪,问我画的是什么。

我告诉他,这是画的他爷爷坟墓的位置。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准备带兰儿来一趟,毕竟三叔对她也有养育之恩。

一旁的偰逊听了我这番话,也是唏嘘不已。

我们回到偰家时,郑光成正在帮着偰家的人收拾东西。

我又仔细打量着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幅《山雨》的字画,这书法真是好。

偰逊见我看得出神,便说道:“妹夫啊!你老看着这幅字干什么?”

我笑着道:“大哥,你这字写得真是好!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偰逊笑道:“妹夫啊!你要真是喜欢,就把这幅字取下来带走,反正我这次去高丽也没打算带上他。”

我一听,心中甚喜,说道:“大哥,你真打算把这送我?”

偰逊笑道:“一幅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咱们兄弟此次见面也是仓促,我又急着带着这一大家子出门。要是有时间,只要妹夫你喜欢,我给你写几幅又是什么难事。”

我赶紧说道:“那可不敢耽搁你的时间,就这幅字送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我就亲自把这幅字取了下了,仔细鉴赏了一番。真是好字。

看着看着,我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字要是能带着穿越回现代,不知能拍卖出多少钱?

我估摸着,不说上亿,至少也是千万级别的吧……

下午,陈元贵他们就回来了,又购置了两辆马车,十匹马,另外还购置了不少食物。

偰逊坚持要给我们钱,这钱我们肯定是不能要。他们本来也没几个钱,我们则是不差钱儿。

这下,加上偰家原有的三辆马车、五匹马,以及我们带来的一辆马车、七匹马,总共是五辆马车、二十二匹马。

我与偰逊大致做了个分配,每辆马车套两匹马,余下十二匹马。我、思淑、陈元贵、张天赐、偰逊、偰长寿、偰延寿七人各骑一匹马,还有五匹马可以驮一些行李。

郑光成、吴成照外加偰家三个下人每人赶一辆马车。

桃儿、杏儿陪着三婶坐一辆马车;郑氏带着两个女儿和小眉寿坐一辆马车;偰福寿、偰庆寿与另外两个下人乘坐一辆马车;还剩下两辆马车专门用于装行李。

当晚,我们便把该装车的行李全部装上车,确保第二天一早能及时出发。

三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们一行二十五人从三窝铺偰家出发。由于走得匆忙,偰家这宅子也不要了。

头天晚上,偰逊拿着这宅子的偰书草草送给了附近一户熟识的人家。

从大宁到锦州有六百多里的路程,好在我们只要安全离开了大宁,也不赶时间。直到四月初三,我们才到了锦州。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主要是这边还没闹过起义军,我们走的又是官道,一行队伍人数也不少,纵使有小股歹人,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到了锦州,偰逊按照高丽使者提供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高丽驻锦州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明面上是间客栈。这下好了,连住宿费都省下了。

偰逊向这里管事的表明了身份,那管事的立即转变了态度,对我们一行十分地恭谦。

可能这管事的知道偰逊与他们高丽恭愍王的关系,所以对我们是格外地尊重。

见到这个情况,我也就放心了。

晚上,那管事的就过来请示,说是准备安排三日之后出发去开京。

偰逊当然是没有意见,并告知那管事的,他们此去高丽是十七人。我们这八人只是送他们到锦州,马上会返回元大都的。

那管事的听说我们要返回元大都,当即表示要派个跟班的,一路支付我们的盘缠。

其实我们根本不差钱儿,哪需要他们支付什么盘缠。

不过对于他们高丽人我倒是愿意结交,特别是驻京办的那些人。说不完我们在元大都遇上什么事儿,还得请他们帮忙,毕竟他们也算是“地头蛇”了。

我当即向这管事儿的表达了谢意,并向他说明了我与偰逊的关系。

我的意思就是,以后关于偰逊在高丽国的情况,我们在元大都能不能找他们的人打听打听。

那管事儿的一听,表示这个没有问题。立即给我写了一封信,并告诉我地址,说这是他们在元大都的联络点,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找他们。

偰逊也叮嘱我道:“他此次去了开京,肯定会得到重用。他也会交待元大都那边的人,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找他们办。”

偰逊想了想,似乎怕还有什么不妥,便也写了一幅字交给我。

我仔细看了看,这幅字的大致意思就是,手持这幅字的人是他的妹夫,望高丽国在中原各地的人员能行些方便。

偰逊还交待我,以后如果那些高丽人不相信我的身份,就将这个条子给他们看。他去了开京之后,也一定会传下话来,告知大家这幅字的事情。

见偰逊这事儿办得如此周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再三向他表示感谢。

偰逊他们是四月初六出发,我们就打算提前一天,四月初五出发返回元大都。

四月初四一天,我们停留在锦州。桃儿、杏儿此次与三婶一别,可能也就是此生的永别了,因此二人陪着三婶、郑氏一起拉了一天家常。

四月初五一早,我们八人从锦州返回元大都。

返回的途中,速度比起来锦州又快了不少。四月十五日,我们就回到了元大都的客栈。

本来当初以为从元大都到大宁也就几天的行程,没想到我们这一去耽搁了一个多月。加上我们一走,音讯全无,贾海通都有些等不住了,生怕我们出了什么意外。

好在大哥陈叔明这边也算不上顺利,只好在元大都耽搁着。

先来说说这陈叔明朝见元朝皇帝的事情。

当时这元朝的皇帝名叫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延祐七年(公元1320年)出生,至顺四年(公元1333年)在元上都即位,时年十三岁。

他死之后,元朝给他上的庙号叫元惠宗,后来明朝为其上尊号为“顺帝”。也就是说,元惠宗、元顺帝说的都是他妥懽帖睦尔。

只不过,这都是死后的叫法,他生前可不这么叫。生前别人只能尊称他为皇帝、圣上之类的。

因为他生前用的最长的一个年号叫“至正”,所以民间也称他为至正帝;由于他出生之年为庚申年,也有人称他为庚申帝、庚申君。

为了避免大家混淆,我们还是称他元顺帝吧!

这元顺帝的名字很长,但很有意思。这“妥懽帖睦尔”很明显是一句蒙古语,在蒙古语中意思就为“铁锅”。

公元1368年,朱元璋攻下元大都,正式建立明朝。这元顺帝只得带着人北逃,这也标志着元朝的灭亡,明朝的建立。

可以说,这元顺帝就是元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当然,蒙古人并不承认这一点。元顺帝北逃之后,又传了数代。

直到朱棣当了皇帝之后,才彻底赶走了蒙古人,让他们不敢以“元朝”自居,而改称蒙古。

虽然这些成吉思汗的后代不再以“元朝”自居,但这股蒙古人始终存在,后来史料上所称的鞑靼就是他们的后裔。

也就是说,元朝的标志性灭亡,就是在元顺帝手中。

那么,当初他父亲元明宗给他起了“妥懽帖睦尔”这个名字,难道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这元朝灭亡的“锅”得由他这个儿子来背?

不过,这位我们可以姑且称之为“背锅大侠”的元顺帝,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也并非是毫无建树。

他继位之初,权臣伯颜把持朝政。直到公元1340年,他20岁那年,才扳倒伯颜开始亲政。

第三百四十章 叔明见元帝

元顺帝亲政初期,勤于政事,还算是中规中矩的。他先后任用脱脱等贤臣,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以挽救元朝的统治危机。

他的这番努力,也还是收到了些许成效,历史上称这段时期为“至正新政”。

故事听到这里,不禁让人想起了在他几百年之后的康熙皇帝,早期的经历与他是何曾的相似。

难道真是因为他父亲元明宗给他起了这么个不好的名字吗?

总之,到了至正中期,这元顺帝就象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宠幸佞臣哈麻。

这哈麻可不是个什么好鸟,他与其妹夫秃鲁帖木儿引进藏传佛教密宗到宫中,教顺帝“演揲儿法”。

所谓演揲儿即汉语“大喜乐”之意。“大喜乐”又名双修法,即男女双修气功。

说得更直白一点儿,就是哈麻与秃鲁帖木儿变着花样儿教顺帝行淫乐之事。不知道现代的“大保健”是不是由“大喜乐”发展衍生而来。

这下,30多岁的元顺帝就陷入欲海不能自拔了。

再后来,元顺帝罢了脱脱的相,任用哈麻为相。接着又将脱脱流放云南而死,元朝也就彻底没救了。

陈叔明跟着张玉的家人去了礼部。由于张玉的父亲张天佑都提前跟礼部的人打好了招呼,礼部的人也很快识别了陈叔明的身份。

但因为元顺帝沉迷于他的“大喜乐”,没空儿接见陈叔明。礼部的人只好安排陈叔明在驿馆歇息,等待元顺帝的召见。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三月二十一日,元顺帝才在观看“十六天魔舞”的现场接见了陈叔明。

这“十六天魔舞”就是元顺帝与一些宠臣在修炼“大喜乐”时,帽带金玉佛,手执数珠。

同时,让宫女十六人首垂发数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大红绡金长短裙袄,云裙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唱“金字经”,舞“燕儿舞”。

另外,又有美女百人,亦皆缨络,各执乐器。其中一人执铃奏乐,又宫女十一人练捶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巾窄衫。所奏乐器用龙笛、头管、小管、筝、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让一名宦官作为领班,按舞奏乐。

据陈叔明讲,此次因为是接见他这个外臣,所以还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还曾听闻,这元顺帝经常与几个近臣在一起玩“男女裸居、君臣共被”的荒唐事。

陈叔明得到元顺帝的召见,还是恭恭敬敬地前去。可那元顺帝始终只盯着那些跳舞的女子,都没拿正眼瞧一下陈叔明。

陈叔明递上贡表之后,元顺帝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下,说是一切事宜由礼部具体办理。

陈叔明在一旁被晾了半个时辰,也自觉没趣,只好告退。

那元顺帝听说他告退,话都没多说一句,就冲他摆摆手,算是准他告退了。

从皇宫出来,陈叔明只好再次去了礼部。

这礼部的官员倒还热情,估计是因为张天佑打了招呼,他们也不敢怠慢。只好让陈叔明继续在驿馆休息,至于册封他弟弟陈皡为安南王的事情,他们会尽快办理。

果然,这礼部官员办事效率还不错。三天之后,礼部就将盖着皇帝玉玺的诏书交给了陈叔明。

按照当时的礼节,陈叔明这种情况,随行人员全部被起义军所杀,元朝应该派人送陈叔明回大陈国。

但这事儿就比较难办了。

首先这派兵护送之事,礼部说了不算。另外,就算兵部的人同意派兵护送,又怎么护送?

整个江南都是起义军的地盘,元军要是有能力送陈叔明回大陈国,那就有能力收拾这些起义军了。

但碍于张天佑的面子,这礼部的人也不敢赶陈叔明走,只好让他继续住驿馆。

后来,陈叔明在与这些礼部官员的闲聊中,也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看样子,指望元朝的人送他回大陈国是没有希望了。

他便与那些礼部官员言明,他自己来找我们送他回大陈国。这下,那帮礼部官员当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陈叔明就在前几天来到客栈找到了贾海通。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他与贾海通只好在客栈等待我们。

听了陈叔明这番话,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现在元大都都受到红巾军的威胁,他们哪还顾得上陈叔明这个藩属国的使臣。

既然我当初答应了傅友广,咱们就得想办法将陈叔明送回大陈国。即使没有傅友广这层关系,就凭着我与他陈叔明结为兄弟,我也得送他去大陈国。

好在这一切我早有打算,我们先回应天,然后去苏州找大哥沈万三。

沈大哥与那些远洋商人经常打交道,找艘远洋商船从海上将陈叔明送回大陈国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于是,我与众人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程。

眼下,咱们回应天还是走水路。明天先让贾海通、陈远贵他们去通州码头联系回应天的船只。另外,我们此次去大宁购置的马车、马匹也可以在通州顺便处理掉。

我则还有件事情要办,就是去高丽国驻元大都的办事处露个面,刷个脸,与他们的人先混熟。

下次咱们到了元大都,好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另外,我还准备去向张玉辞个行。好歹这也是一位好兄弟,虽然在对天下局势的看法上,我与他谈不到一块儿去,但就凭他上次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我也得认他做一辈子的兄弟。

事情安排完毕,各自回房间休息。

桃儿、杏儿自从在锦州与三婶分别后,兴致一直不高,今天晚上倒是格外地高兴。

回到房间后,陈叔明的房间里又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桃儿、杏儿的欢笑声。

因为这间客栈较大,我与思淑便住了一间房。

思淑对我说,这桃儿、杏儿很可能是喜欢上了我这位大哥陈叔明。

我对思淑这个说法也不反对,毕竟陈叔明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风流倜傥”。

象桃儿、杏儿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被他弄得神魂颠倒,那也是正常的。如果他们真是你情我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以陈叔明的地位,桃儿、杏儿跟了他,也不会过苦日子。只是这大陈国离我们太远了,如果她们两个真要嫁过去,只怕兰儿会舍不得。

于是,我问思淑,假如这桃儿、杏儿真喜欢上陈叔明,这陈叔明也有意带她们两个去大陈国,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让她们两个去呢?

思淑扭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为什么不呢?难道桃儿、杏儿就没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吗?我觉得只要是桃儿、杏儿自己愿意,你这个当大哥的就得坚决支持。”

我看了看思淑那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抽个时间,我得与我那陈大哥好好谈谈这事儿。”

考虑到去见高丽国驻元大都办事处的人也不是一件小事,我临时改变主意,让陈元贵、张天赐陪着我去见高丽人,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去通州码头联系回应天的船只。

我怀揣着锦州办事处管事人给我写的介绍信,带着陈元贵、张天赐二人,按照他们提供的地址去寻找。

这地方并不难找,很快就找到了,也是一家客栈。

想想也不奇怪,虽然高丽和陈国同为元朝的藩属国,但由于高丽离元大都近,所以高丽国与元朝的交往更加密切一些。

如此一来,高丽国的使臣经常出现在元大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么在元大都设一个客栈,作为他们的办事处,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起码能解决自己使臣及随行人员的住宿问题。虽然礼部也有专门供藩属国使臣居住的驿馆,但也难保每次所有的人都能安排到住宿的地方。

我们刚走进客栈,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以为我们是住店的。

我立即言明,我们不是来住店的,是来找他们这里管事的人。

那店小二虽然弄不清我们的身份,但见我们直接点名找他们管事的,也不敢怠慢。立即让我们坐在前台稍候,他自己则去了后堂。

很快一个约三十出头的人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刚才在前台接待我们的那个店小二紧随其后。

我料想着此人便是这元大都办事处的管事之人,便朝他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是否是高丽国驻元大都联络点的管事之人?”

这人仔细看了看我,道:“敝姓李,名成荣,正是这里的管事之人,不知这位兄台找我有何事?”

我立即从怀中取出那锦州办事处管事人帮我写的介绍信,交给了这李成荣。

这李成荣看过信之后,立即朝我拱了拱手道:“原来你是偰大人的妹夫,失敬失敬,快请到里面坐!”

说完就把我们三人请进了里间。

那李成荣立即吩咐人沏了茶,就坐下来与我们闲聊了起来。

我们的话题就从偰逊开始谈起。现在的高丽皇帝王颛是一个很有政治抱负的人。他继位之后,立即开始搜罗元朝的一些人才。

第三百四十一章 高丽要崛起?

这王颛因与偰逊有旧谊,外加上他又十分看中偰逊的才华,所以三番五次派人游说偰逊去高丽国,这事儿在高丽国内已不是什么秘密。

也正是这些原因,李成荣知道了我与偰逊的关系之后,对我们也是格外尊重。

就连李成荣他自己也是新近归附高丽国之人。

这李成荣的父亲叫李子兴,他们本人蒙古人的后裔,后来改姓李。

李子兴早年在元大都做了个小官儿,但一直不得志。

六年前,李子兴病逝。那时,李成荣才二十七岁。

因为父亲一直是个小官儿,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家业。临终前,李子兴让李成荣带着弟弟李成华及家小去双城(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双城区),投奔其弟弟李子春。

李子春当时在双城当千户长。虽然也不算是个大官儿,但在那边陲之地,一个千户长也算号人物,收留李成荣他们一家,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子春生于元延佑二年(公元1315年),他与其兄李子兴不同,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二十出头的他就从了军。

再后来,李子春在双城逐步受到提拔,当了一名千户长。

对于从大都前来投奔的侄子李成荣和李成华,李子春还是把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给他们兄弟二人在军中找了差事。

王颛继位后,因元顺帝宠幸哈麻,成天不理政事。王颛心中开始燃起一股雄心壮志,准备收复先祖创立高丽王朝时的故土。

公元1356年,因当时元军守备松懈,王颛便令大将柳仁雨奇袭双城。

此役,高丽国不仅收复双城,还招降了李子春。

王颛是个爱才之人,他发现李子春虽然只是个元朝的千户长,但还算是个人才,就委以重任。

王颛在元大都生活多年,深知在元大都设一个秘密联络点十分重要。

一是可以替他在元朝收罗人才;二是可以随时掌握元朝的政治、军事动向;三也可以解决一些去元大都出使的高丽使臣及随行人员的生活问题。

因为李成荣从小在元大都长大,加上叔叔李子春的推荐,王颛便让李成荣当了这高丽国驻元大都办事处的负责人。

至于李成荣的弟弟李成华因为也是喜欢舞枪弄棒之人,李子春便让他与自己的儿子李成桂、李天桂一起,继续在军中任职。

听李成荣讲了这些,我不禁对朱元璋还有点小小的担心。

这将来王颛要是继续励精图治,很可能发展成咱大明朝北边的一个劲敌。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朱元璋是什么人?

陈友谅、张士诚这种一代枭雄都不是他的对手,王颛又算什么?

再说了,好多皇帝都是虎头蛇尾的,继位之初都是搞得有模有样,但后来就逐渐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开始搞点个人的“兴趣爱好”。起初只是偶尔不理政事,逐步发展成经常不理政事,最终硬是从一个明君圣主的胚子演变成一个昏庸之君。

这远的不说,就这元顺帝就是个鲜明的例子。至正初年的元顺帝与现在的元顺帝,那简直是两个人。

只是王颛这种收罗元朝人才的远见卓识,是值得我们担心的。同样,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聊着聊着,就已经到中午了。那李成荣早吩咐人准备好饭菜,我们一看,几样菜还是做得十分精致。

李成荣告诉我们,这是他们客栈的师傅自己做的菜,他们这间客栈不光安排住宿,还能安排宴席。

我们便坐下来,与李成荣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聊天,后来是越聊越投机。

李成荣表示,他这辈子估计就准备一直待在这元大都了。以后我要是再次来元大都,一定要来这里找他。

我当然是满口答应。今天到他这里来刷脸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好来这里打探一下偰逊大哥的消息。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昨天还交待贾海通他们去通州码头找船时,顺便联系一下处理马匹和车辆的事宜。我估计我们这么急着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们也不差这几个钱。但这些马匹、车辆李成荣他们肯定用得着。

于是,我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跟李成荣说起了这事。

我告诉他,我们就在这两天就准备去通州码头上船,走水路回应天了。上次在元大都,我们购置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匹马。

反正我们这次也带不走了,如果他不嫌弃,我们去通州的时候,让他派两个下人跟着我们。我们到了通州,就把马匹和车辆交给他们,他们以后肯定用得着。

那李成荣听了还有这等好事,那立即是向我表示感谢。我也是让他不用客气,以后咱们都是朋友、是兄弟。

吃完饭,我又与李成荣聊了个把时辰,才告辞了。

临走之前,我告诉他,我们一旦确定出发的时间,会立即派人来知会他们,他们只需要派两个人跟着我们同行就可以了。

从李成荣那里出来,我带着陈元贵、张天赐在街上闲逛。我打算明天和陈叔明一起去拜见张天佑大人,这怎么着也不能空手去吧,得备点礼品。

我们先是在街上购置了一些土特产。想想还是不妥,这张天佑大人,好歹也是一个二品大员,咱可不能把他当成“吃货”,只给他买吃的。

于是,我又带着陈元贵、张天赐逛了几家古玩店。

对于这古玩字画我也没有研究,也不识货。只好指着一些我看着顺眼的字画挨个儿问价钱,最后要了几幅价格稍高的字画,跟老板又压了压价,就买下了。好在我们不差钱儿。

回到我们住宿的客栈的时候,都是傍晚时分了。

贾海通他们早回来了,说是联系了一条四月二十日出发的船。

我看看今天才十六日,四月十九日出发去通州,还有两天时间。便跟大哥陈叔明说起了明天去拜见张天佑大人的事情,陈叔明当然是愿意一起去的。

另外,我安排陈元贵明天一早去趟李成荣那里,告诉他们,我们四月十九日从客栈出发去通州,让他安排好人手随行。

正说着这事儿,贾海通又来汇报了。说是这急着出手马匹和车辆,估计卖不到好价钱,他们今天联系了好几个马贩子,别人都不肯出好价钱。

我一听贾海通是说这事儿,立即告诉众人,我准备把这马车、马匹全部送给高丽国的李成荣他们了。众人听了我这个安排,当然是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早,我和陈叔明带上张天赐、吴成照去张玉家拜见他的父亲张天佑大人。

到了张府,张家的下人立即去给我们通报。

很快,张玉出来了,立即把我们迎进了屋子。我让张天赐和吴成照把我们备的那点礼物交给了张家的人,然后我们就坐下了。

张玉吩咐人沏了茶,就开始与我们聊了起来。

他父亲张大人一早上就去枢密院衙门了,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回来。好在,我们与张玉熟识,双方拉起家常,也不显得拘谨。

我将此次大宁之行的大致经过跟张玉说了一说,当然对于偰逊准备去投奔高丽国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我们在大宁寻了好久才找到了他们,所以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一个多月。

说心理话,我这么骗张玉,确实还是有点不安。毕竟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但如果我据实相告,恐怕张玉心中那股为了大元赴汤蹈火的满腔热情会再次发挥作用。

如果他想阻止高丽国王在元朝收罗人才的举动,他父亲肯定能够办得到。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觉得就对不起我大哥偰逊了,也对不起我刚刚结识的好友李成荣。

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就没有烦恼。

张玉小小年纪,本就不该承受这些烦恼,还是让他继续憧憬着保卫元朝万万年的幸福梦想吧。

本来张天佑大人不在,我打算跟张玉聊一会儿就告辞的。但张玉听说我们后天就要出发去通州了,非得留我和陈叔明吃顿午饭,权当是为我们送行,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席间,我与张玉、陈叔明是把酒言欢。

说来也真是奇怪。当时,张玉十五岁,我二十八岁,陈叔明三十七岁。

按说我们是三个不同年代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讲,应该是存在代沟的。但我不明白,我们三个人怎么就这么谈得来。

也许是那个年代社会变迁缓慢,十年前和十年后,社会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要形成代沟,就必须跨度更长的时间。

最后,陈叔明再次提议,我们三人结拜安答。

因为张玉是一心想着大元,所以对于“安答”这个称呼是很愿意接受的,不象我当初听了这个词,半天没搞懂陈叔明想干什么。

张玉早已知道陈叔明是大陈国王爷兼右相国的身份,当然是愿意跟他结拜。

我因为早与陈叔明结拜过了,这次不过是多了个三弟,而且我又十分赏识这个三弟,当然也是十分乐意。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与陈叔明摊牌

吃完了午饭,我和陈叔明才出了张府。

虽然三弟张玉是一再挽留,但我们言明后天出发还得收拾行李,他便也作罢了。我们出门之时,张玉表示等他父亲回来一定派人来请我们。

我和陈叔明赶紧阻止了他。

这其一,他的父亲肯定很忙,我们不便过多打扰。

这其二,我们既然与他结为兄弟,那好多事情就不用这么生分了。

我们还表示,将来我们肯定还会再来元大都,以后再来拜见他的父亲。

张玉表示,既然我们坚持,那这事就这样,后天一早,他会来客栈为我们送行。

我和陈叔明只说让他不用来,不用客气。

第二天,四月十八日,我和陈叔明带着思淑、桃儿、杏儿在元大都逛了大半天。

当然,那个时代的元大都可没有王府井,也没有西单。准确的说,当年的元大都在现在的北三环一带,与后来明、清的皇城都不在一个地儿。

但即使是这样,那元大都好歹也是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够我们逛的。

我和陈叔明倒是没什么,不过就是陪着她们三个女子瞎逛。那思淑、桃儿、杏儿倒是东看看、西看看,买了不少东西。

唉,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这样的。

思淑倒是心细,每次看见好东西,只要是女人用的东西,那都得买三份,说是给霏儿和兰儿也要带一份儿。看见小孩子用的小玩具之类的东西,也是一买就是三份,说是季牦、姣儿还有兰儿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有一份儿。

还好咱不差钱儿,我的任务就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买单。

桃儿、杏儿那边,倒是轮不到我买单。每次他看上什么东西,陈叔明早就凑过去买单了。

陈叔明在安庆虽然是差点儿把命都丢了,也没什么钱了。但与我们到了元大都,我因为要去大宁,就让陈元贵给了他不少至正钞。

见了元顺帝,虽然元顺帝没怎么搭理他,但还是让礼部给他赏赐了不少物品,他也不差钱儿。

直到未时时分,我们才回到了客栈。看看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出发去通州了。

四月十九日,我们一行十人去通州,李成荣早早派了两人也骑着马跟上。

我们正准备出发,张玉来了,这三弟果然是守信用。我和陈叔明立即是向他表示了谢意,少不得又是一番话别。

本以为张玉与我们道别之后,他就会回张府。但张玉坚持要送我们出城,我们也不便推辞了他这番好意。

直到送出大都约十多里,张玉才在我和陈叔明的一再要求下返回元大都了。

看着三弟张玉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他一定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将来千万不要与朱元璋作对。

辞别了张玉,我们继续向东直奔通州而来。

午后,我们就到了通州码头。船家正好也在,我们就将行李都搬上了船,将马匹、车辆都交与李成荣的人之后,我们就上船休息了。

这艘船还是很宽敞,本来是还可以载些货物或载些人的。但贾海通考虑到我们一行有女性,如果外人太多,也是十分不便,便直接包下这艘船回应天。

船老大听说我们是包船,那肯定是欢喜得很。

从通州回应天用了三十多天时间,我们是四月二十日从通州出发,五月二十三日到的应天码头。

这期间,我们在船上除了看风景和打牌,我只干了一件正事儿,就是与大哥陈叔明谈了一次话。

谈话的主题当然是关于桃儿、杏儿的事情。

陈叔明也知道,桃儿、杏儿与兰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与桃儿、杏儿义结金兰之事他也早已知晓。

当我说起桃儿、杏儿的婚姻大事之时,陈叔明显得比较紧张。他只是表示,桃儿、杏儿的确是两个十分招人喜爱的姑娘。至于她们的婚姻大事,他陈叔明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我心里清楚,陈叔明肯定是不清楚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所以不敢贸然表态喜欢桃儿和杏儿。

毕竟他远在大陈国,地理条件、自然条件都与我们中原大地是没办法比较的。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陈叔明,他的心中究竟喜不喜欢桃儿和杏儿。如果喜欢,我愿意帮忙促成这桩美事。

陈叔明盯着我看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他告诉我,桃儿和杏儿是两个好姑娘。当初他受伤了,这两个丫头对他的照料也是十分细心、体贴。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些喜欢上了这两个丫头。

但是要说起带这两个丫头回大陈国,他还是有点不敢想。一是怕桃儿、杏儿不愿意去陈国那种偏远之地。二也是怕我不愿意让桃儿、杏儿跟着他去。

既然陈叔明说到了这里,我当即就给他吃了定心丸。

我告诉他,从我对桃儿、杏儿两个丫头的了解,这两个丫头也是十分喜欢他陈叔明的。

她们两个丫头从小就成了孤儿,被兰儿的三叔三婶收留了,跟着兰儿一起长大。她们三个是情同姐妹不假,但桃儿、杏儿始终得嫁人。只要她们嫁得好,我是支持的,兰儿肯定也会支持的。

只不过,这次回了应天之后,我们不能立即去苏州找我沈大哥联系船只了。怎么着也得等兰儿生下孩子之后,再让桃儿、杏儿与兰儿分别。

陈叔明听我交了这个底,也是当即表了态。他不介意在应天多盘桓些日子,并给我保证,今生今世一定对桃儿、杏儿两个好。

接下来的日子,陈叔明与桃儿、杏儿就更加打得火热了。我和思淑看着也替他们高兴。

当我们回到应天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霏儿、兰儿见我们突然回来了,也是格外地高兴。

霏儿猜想我们肯定还没吃饭,立即安排人去准备饭菜。

兰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据推算,应该就在下个月会生产。我一看,这回来的也正是时候。

本来在回来的途中,我也跟陈叔明商量好了,我打算等兰儿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再送他回大陈国。

但这联系远洋商船的事情,也是不三、两天就能搞定的。我得提前跟沈大哥打个招呼,给他说个大致时间,让他先帮我安排着。

于是,我决定过两天派人去一趟苏州,给沈大哥带个信去。但这具体时间,我还得跟霏儿、思淑、兰儿好好议一议。

毕竟这次送陈叔明回大陈国,我是准备把桃儿、杏儿都一起送走的。

虽然这事儿还没跟桃儿、杏儿通过气,但我想她们两个不会反对跟着陈叔明走。而且这事儿我觉得让兰儿去跟她们两个说最好。

我估摸着,如果桃儿、杏儿舍不得离开应天,最大的原因也就是舍不得离开兰儿。如果兰儿能主动跟她们两个谈这事儿,她们肯定就不会有顾虑了。

这事儿我跟思淑早已说好了,我打算跟兰儿说起这事儿之前,先跟霏儿说一下,毕竟她是我的大夫人嘛!

思淑一回家,立刻抱着已会到处乱跑的季牦是看了又看、亲了又亲。

季牦长大了,会到处跑了;姣儿也长大了,都快满周岁了。

吃完饭,思淑当然是抱着小季牦回屋子洗澡睡觉了,今晚,思淑肯定是没功夫理我了。

兰儿的肚子大了,也不让我在她那里住。这回应天的第一天晚上,我肯定是得住霏儿那里了。

吃完了饭,我让陈元贵他们都各自回了家,并告诉大家明天都在家休息一天,后天一早直接去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我们再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陈叔明的住处以前都安排的有,这次只不过是交待下人打扫一下。即使我不安排,桃儿、杏儿也会安排的。

一切安排妥当,我也累了,便直接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母女早已洗漱上床了,姣儿都躺在霏儿怀里睡着了,我也立即去洗了个澡。

上了床,本想谈点关于桃儿、杏儿的正事。但见霏儿今晚格外妩媚,我也把持不住了,立即让她把姣儿放在一边盖好被子。我则猴急地凑了过去……(此处略去七千一百字)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那可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经验的总结、智慧的结晶。

我与霏儿是好一番缠绵之后,我才搂着她谈起了桃儿、杏儿与陈叔明的事情。

霏儿听了这事之后,也表示这事是个好事。虽然此去大陈国远是远了些,但她们两个同去,也算是有个伴儿。

关键是陈叔明也是个值得她们两个托付终身的人,她们两个也喜欢陈叔明。

霏儿也跟我是一个意思,桃儿、杏儿那边还是让兰儿去跟她们说最好,这样做决定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顾虑。

第二天上午,我就去了兰儿那里。

正好桃儿、杏儿也在。听说她们两个是一大早就过来了,毕竟她们分别也好几个月了。

此去大宁遇见三婶和偰逊,以及送他们偰家去锦州,他们偰家准备远走高丽的事情,桃儿、杏儿都是一五一十地跟兰儿说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征求意见

见她们说得正起劲儿,我才想起偰逊大哥送给我的那幅《山雨》字画还在行李里面。我则立即去取了过来,拿给兰儿看。

兰儿是仔细看了又看,说道:“这的确是逊哥哥的字迹。但这字里行间似乎是透露着一股深深的隐忧啊!”

我笑着告诉了兰儿关于偰逊大哥创作这首诗的前后背景,以及这种隐忧与偰逊大哥远走高丽的关系。

兰儿听了,也是发了不少感叹。但总体说来,她还是十分高兴的。至少我们这次找到了三婶和偰逊大哥,也给三叔上了坟,并且三叔坟墓的具体位置我也记下了。

我还给兰儿许诺,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带他去大宁,去给三叔上坟。

桃儿、杏儿见我与兰儿聊得起劲儿,毕竟我们夫妻之间还有好些话要说,她们两个便借口离开了。

桃儿、杏儿走了,正好我跟兰儿说起她们两个跟陈叔明的事情。

兰儿听说了这事儿,也是十分地吃惊。她没有想到,桃儿、杏儿会这么快喜欢上陈叔明,毕竟她们接触这才半年左右的时间。

但我讲了陈叔明的一些优点之后,尤其是着重介绍了他的才艺之后,兰儿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目前,陈叔明那边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他喜欢桃儿、杏儿的态度是很鲜明的。

霏儿和思淑的意见,我也告知了兰儿。

眼下就是还没跟桃儿、杏儿把这话题挑明了。我和霏儿、思淑都一致认为,如果兰儿也同意这门亲事,就由兰儿去跟桃儿、杏儿挑明这事儿是最合适的。

兰儿思索了许久,也没表态。这事儿放在我们身上,说起来很轻巧,但要放在兰儿身上,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的。

毕竟桃儿、杏儿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三人不是姐妹,但又胜似姐妹。

这突然说她与桃儿、杏儿就要从此分离,有可能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任谁都难以做出这个决断。

我见兰儿一时也难以做这个决断,便说让她好好思索一下。于是,便又把话题扯回了偰逊大哥身上。

下午,我则去了思淑那里,逗小季牦玩儿。

说起来,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十分不称职,儿子都快两岁了,我都没没好好陪过他几天。正玩得高兴,霏儿带着姣儿也来找哥哥玩儿。

两个小家伙虽然都不懂事,但见了玩伴儿还都是十分开心。

霏儿一边照顾着姣儿,一边就跟我和思淑说起了我们离开应天之后的事情。

郑有功每个月都会按时来送我们的薪酬,同时也给霏儿带来一些最新的消息。

据郑有功传来的消息,今年以来,朱元璋在军事上还未有大的动作,常二哥继续在应天家中休养。

据说连徐达都被朱元璋从常州方向召回,目前也待在应天家中。目前常州方向由汤和全权负责。

徽州的邓愈、胡大海打退了几次元军的进攻,确保了徽州不失。

听霏儿这一番述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李善长了。

按照我对朱元璋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有了一点儿成绩就会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不思进取的人。

这都快小半年了,他在军事上没有任何动作,估计他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别人被召回应天倒没什么奇怪,就连徐达都被他召回应天,肯定是来商议什么大型作战计划的。

但去拜会李善长之间,我明天得先去郑有功那里了解一些情况,还得去金大富那里了解一下目前应天的房地产情况,当然还得去拜会常二哥。

得从他们这几个方面把一些外围的情况弄准确了,再去李善长那里,心中也有底。

我甚至打算,如果时间允许,我跟着常二哥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毕竟当初常二哥刚投奔朱元璋时,徐达也帮过不少忙。

这样算起来,这回应天后其实也挺忙的。

我与霏儿、思淑正边照顾着两个小家伙,边商谈着下一步的计划,兰儿挺着大肚子也过来了。

霏儿立即给兰儿找椅子坐下,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儿就先开口了。

她说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桃儿、杏儿愿意跟着陈叔明走,她也支持这桩亲事。而且她不想把这事弄得太复杂,准备我们四个人一起跟桃儿、杏儿谈这件事。

虽然她跟桃儿、杏儿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但桃儿、杏儿也是我的结拜妹妹。

所以,不管是我也好,还是霏儿跟思淑也好,都有义务跟桃儿、杏儿谈这件事。

另外,兰儿想让大家一起跟着与桃儿、杏儿商谈这事,也是让桃儿、杏儿明白,我们大家都是支持她们两个的。只要是她们自己做的决定,我们都不会阻拦。

听兰儿这么一说,我和霏儿、思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当即,我就让人去叫桃儿和杏儿过来。

一个下人去她们的住处找了一下,说她们两个不在。我立即让他去陈叔明那里找。果然桃儿、杏儿很快就过来了。

霏儿让桃儿、杏儿坐下,兰儿就按计划开始了。

兰儿对桃儿、杏儿说道:

“桃儿、杏儿,我们三个情同姐妹,你们与咱家相公也是兄妹相称,今天在坐的就都不是外人了。有什么话,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

你们两个也不小了,按说也早该找个婆家了。

今天,我们三姐妹和咱家相公找你们两个就是谈一下这个事情。

不知道你们两个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心中暗想,这兰儿说话也真是够直接的。这在那个年代,直接开口谈这事,还让当事人自己发表意见,她们哪好意思啊?

果然,桃儿、杏儿低着头,嗯嗯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一切凭大哥和各位姐姐作主。

兰儿也不为难他们了,直接问她们两个,她们觉得陈叔明怎么样?

这下,桃儿、杏儿的脸都是腾地一下子红了。看了这个情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成了。

见他们不好意思回答,我则直接开口说道:

“桃儿、杏儿,陈叔明是我结拜大哥,也是大陈国的王爷兼右相国。

他亲口跟我说过,他非常喜欢你们两个,他很想带你们两个回大陈国,然后娶了你们两个。

对于这事儿,我和三位夫人都觉得有必要征求一下你们两个自己的意见。”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桃儿、杏儿。这两个丫头还是低着头不作声,我只好继续说道:

“此去大陈国路途遥远,而且此次一别,可能我们今生再无机会相见。

我和三位夫人就是担心你们不愿意去,所以才找你们两个来,问一问你们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们愿意去,那很好,我们也是十分赞成这门亲事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去,那也没关系,你们两个的婚事日后自有我这个大哥和这三位夫人给你们作主。”

要说我这番话就更直接了。但既然话已经挑明了,就没必要再半遮半掩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大家都好说。

可桃儿、杏儿毕竟是女孩子,在这事儿上还是表现得十分矜持。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一切任由我们作主。

兰儿倒是心直口快,继续追问道:

“你们两个就给个痛快话,你们到底喜不喜欢陈叔明?

如果喜欢,我们就作主让你们两个这次跟他走;如果不喜欢,咱家相公就去陈叔明那里退信。

我们问了你们两个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桃儿、杏儿还是不开口,这可是把兰儿给急死了。

倒是霏儿聪明,她开口说道:

“相公,我看桃儿妹妹和杏儿妹妹肯定是不喜欢你那位结拜大哥。

要不你现在就去跟你那陈大哥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改日我们安排船只送他回大陈国。”

我正纳闷霏儿怎么做出这么武断的决定,这桃儿、杏儿的神情明显就是愿意跟着陈叔明的嘛!

估计她们迟迟不作决断,一是与我们可能此生见不着了,有点儿难以割舍;另外,这女孩子也很难说出“愿意”二字。

一般这种事都是不反对就表示默许了,我们之所以如此追问,也就是怕有些事情阴差阳错,最后耽误了她们一生。

可霏儿这话刚说完,桃儿、杏儿就异口同声地说道:“别,别——去,胡大哥,别去……”

此时,我才明白了霏儿的机智。

思淑和兰儿也是跟着笑了,我则说道:

“既然二位妹妹愿意对我这位陈大哥托付终身,那是一件大好事。

当初我与陈大哥也商量好了,等兰儿生下了孩子,我再送他回大陈国。

但此去大陈国,我们肯定是不能走陆路了,只能从海上走水路。

所以我得去找苏州的沈大哥帮忙,他认识好些远洋商人,我们就乘这些远洋商人的船去大陈国。

你们看怎么样?”

桃儿、杏儿当然是没话说。霏儿她们三个倒是说走水路好,走水路旅途不用那么劳累,另外,也可以避开一些交战地区,安全一些。

第三百四十四章 确定行程

我则告诉众人,这坐远洋商人的船得提前让沈大哥联系。那可不是小船,说走就能走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把出发的日子大致确定下来,我给沈大哥写封信,让人送过去。这样,沈大哥那边就可以提前安排,免得到时耽误我们的行程。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想法好。霏儿说兰儿预计下月中下旬就会生产了,我这常年不在家,怎么着也得等兰儿出月子了再走。

但此去大陈国来回至少也得四、五个月,出发得太晚了,可能我又赶不回来过年了。所以,霏儿认为我们的出发时间就定在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这样,如果一切顺利,我刚好能赶回来过春节。

兰儿提醒道,此次去大陈国的行程安排,是不是让陈叔明也来讨论一下。毕竟我们都没去过大陈国,他可是那里土生土长的。

我觉得兰儿说得很有道理,立即让人去请陈叔明过来。

很快,陈叔明就来了。我则立即让他坐下,跟他谈起了这去大陈国的行程问题。

陈叔明只说一切由我安排,只要到了他大陈国的地盘上,一切就好说了。至于从大陈国回应天的船只,他可以给我们安排。

说完,他拿眼直瞄桃儿、杏儿两个。

我是一切都看在眼里。桃儿、杏儿先前见陈叔明来了,都是低下头、红着脸。这会儿陈叔明想与她们来个四目对视、眉目传情什么的,也是没有机会。

我估摸着陈叔明是在担心此次回大陈国,究竟能不能带着这两位小美女回大陈国。

我也不想逗他们了,笑着对陈叔明说:“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喜啦!”

说完我又看看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陈叔明是不知所措,桃儿、杏儿是更加害羞了,估计有个地洞,她俩当时就得钻下去。

我接着说道:“此次去大陈国,我的这两位妹妹胡桃儿和胡杏儿也会跟着你去。今后,你可对她们两个一辈子负责啦!可绝不能让她们两个受委屈啊!”

陈叔明听了这话,那高兴都写到脸上了。他当即表态,今生今世绝不负桃儿和杏儿。

当晚,霏儿安排家人弄了两大桌好菜,说是为陈叔明和桃儿、杏儿订婚。

我一想,这也要得,他们正式成婚肯定是要去了大陈国再举行仪式,今天在我这里,那就举行个订婚仪式吧。

当晚,陈叔明是喝醉了,他心里是真高兴。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那里,陈元贵他们也都陆续到了。

郑有功给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我们离开应天之后的大致情况,基本和霏儿跟我说的差不多。

另外,李善长在这个月初从毫州那边返回了应天,应天这边的建设虽然是由他弟弟李存义和胡惟庸在负责,但进展还是十分迅速。

同时,郑有功还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因为应天新城建设速度太快,城内的地价现在是大涨,目前差不多是三十两银子一亩。

新城周边的地价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良田都涨到二十两银子一亩了。

这下众人都是炸开了锅,有不少人觉得可以出手卖出一些了。

我告诉大家,现在朱元璋的大兴土木建设还没有结束,到了今年年底,这价格肯定还会比目前这价格高出一大截,大家一定要稍安勿躁。

谈完了这些事儿,基本上都是中午了。郑有功早准备好饭菜,大家是边吃边聊。

我当即安排了下一步工作,也告诉众人,我们打算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出发去苏州,让沈大哥给我们安排远洋商人的船只,送陈叔明回大陈国。此次随行人员,还是上次去元大都那些人。

但眼下,有两件事情要办。

一是我得跟沈大哥写封信,让他提前给我们安排好船只,免得到时候耽误行程。

另外,得派人去趟黑石岭,上次那只短枪我已经送给我新结拜的三弟张玉了,咱们此次送陈叔明去大陈国,也得带两把火器。

因为兰儿下月就要生产了,而且我在应天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两个地方,我都不能亲自去了。

贾海通、郑光成自告奋勇,去苏州沈大哥那里送信。因为他们两个以前跟着我去过苏州沈大哥那里,此次他们两个去,我也放心。

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都说愿意回黑石岭去找唐家父子取短枪。

我想到这短枪以前都是吴成照负责保管,就让他和张天赐去吧。首先这张天赐功夫好,另外,让陈元贵留在应天,以他的能力还可以帮我处理好多事情。

吃完饭,我立即给沈大哥写信,写好之后封了口,我就交给了贾海通。贾海通、郑光成表示三天之后,他们就出发。

我忽然想起了妙智庵中的道衍小和尚,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便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顺道去看看他。

贾海通提议让我给那道衍小和尚也写封信,我一时半会儿也真不知写些什么。只好草草写了几句问候的话,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之类的,就交给了贾海通。

张天赐、吴成照表示他们也在三天之后出发。

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让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人各自回家准备。

我则带上陈元贵去了金大富那里,十分凑巧,金大富和马振宇都在。

从他们这边得到的反馈和郑有功那里差不多,自从陈元贵与他们办完交接之后,锥子山的产业就交给郑有功全权负责,我和沈大哥的产业就由金大富和马振宇负责。

近来地价大幅上涨,金大富也给沈大哥送过信。沈大哥表示,小出小进就由他们自己作主。如果是大出大进,就等我从元大都回来之后,以我的意见为准。

听了金大富这话,我还是十分感谢沈大哥对我的信任。

我也告诉他们两个,七月底、八月初的光景我得出趟远门,估计回来的时候都是年底了。而且这次出远门得出海,所以我已派人给沈大哥送了信,让他帮我找远洋商人安排船只。

至于这边的产业问题,我还是坚持刚才在郑有功那里发表的意见。朱元璋的应天新城建设还远没有结束,到了今年年底,价格肯定还会大涨。我让他们两个一定要沉住气,等我这次出远门回来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当晚,就在金大富这里吃晚饭。

本来我还打算着晚上去常二哥那里看看,但金大富实在是热情,几杯酒一下肚,大家又扯了个没完。散席之后,天已经晚了,我也不去打搅常二哥了。

我和陈元贵一道回家,陈元贵的宅子离我的宅子也不远,我们算得上是顺路。

陈元贵硬是坚持把我送到门口,才离去。我让他明天上午过来,跟我一起去常二哥那里。

第二天一早,我与陈元贵则去了常二哥那里。五岁的小常茂正带着三岁的小常升在院子里玩耍,府上的下人都认得我,见我来了立即把我迎了进去。

常二哥正在后院指点朱文正和沐英练功呢,他这受伤一年来,最高兴的就莫过于朱文正和沐英了。

常二哥见我来了,也是十分高兴,少不得跟我扯了半天瞎话。

不大一会儿,就连蓝玫都来了,她也是听下人说我过来了,就立即过来跟我打声招呼。

按照当时的礼仪,蓝玫是不应该抛头露面来跟我打这个招呼的。但我与常二哥的关系,加上当年我救小常茂以及后来与刘聚大哥一起劝说她们搬来应天之事,蓝玫就根本没拿我当外人看了。

说得更通俗一些,我到常家来了,就跟蓝玉到常家来了一样,她是不会回避的。

朱文正和沐英又练了约大半个时辰,就来与我们告辞了。

现在他们两个可是朱元璋亲卫队的正、副队长,也就是每天早上来常二哥这里练练功,平常都是有差事的。偶尔朱元璋那边有什么事,他们早上都来不了。

朱文正和沐英走后,我和常二哥还有陈元贵三人就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边喝茶边继续聊着。

我将此次元大都之行的大致经过以及准备送陈叔明去大陈国的事情都跟常二哥说了。

常二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告诉常二哥,目前没有什么困难。

常二哥表示,此去大陈国要不要派一个班的天狼特战队员随行。

我觉得这有些浪费,毕竟天狼特战队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估计今年快过了一半了,朱元璋在军事上没什么大动作,而且还将徐达也召回应天,是不是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如果真是这样,常二哥肯定又有任务了,那他更需要天狼特战队。

而且我此次去大陈国,只要沈大哥给我联系到了信得过的远洋商人,对于他们来说,从苏州到大陈国也不算很远的距离,也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一旦到了大陈国,以陈叔明的地位和身份,我们还能有什么危险?

第三百四十五章 江南枢密分院成立

常二哥也认为我的分析很有道理。对于徐达回应天的事情,他也知道,而且他还去拜会过徐达。

听徐达的口气,似乎朱元璋准备继续进攻元军的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具体作战计划,目前还没拟定出来,这一点朱文正可以证实。

而且朱文正还告诉他,今年上半年没有什么大动作,朱元璋主要是在等龙凤政权那边的诏书。他是谋划着把这江南枢密分院的事情办妥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就在这个月初,李善长从龙凤朝廷回来了。据朱文正讲,刘福通同意了朱元璋的要求。

现在李善长在应天、徐达也在应天,估计这最新的战略方针马上就要出来了。

听常二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基本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下一步的军事计划,肯定是朱元璋和李善长、徐达等亲近之人先拿个方案出来。然后才会让常遇春他们这些在应天的高级将领参与讨论。

其实后面这个讨论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除非是先前他们讨论的方针中有什么重大疏忽。

一切事情,还是等我会了李善长再说。中午,当然是在常二哥这里吃饭。

常二哥还告诉我,天狼学校的陈维林也派人送回信息。目前第二批培训班一切顺利,由于今年开训的时间比去年早,他们打算在十月底就结束今年的训练。

同时,陈维林他们还请示常二哥,明年要不要继续办第三期培训班。

常二哥一时还没拿定主意,我来了,正好这事儿也算是征求我的意见。

第一批队员加上陈维林一共是二十八人,第二批新参训的是三十人,目前总共有了五十八人。

我觉得人数还是少了些,我心目中的理想人数是控制在一百人左右,所以我觉得明年还是继续训练。

常二哥主要是没明白这特战队员在战场上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般人很难理解特种作战对于战争的影响。所以,对于这派不派出第三批参训队员,常二哥还是十分地犹豫。

现在我的态度很明确,继续派人参训。

那常二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他马上派人给陈维林送信,并立即着手挑选第三批参训的人员。

我想到吴成照、张天赐要去黑石岭找唐家父子取短枪,如果常二哥要给陈维林送信,不如让他们两个顺便送一下。

常二哥当然是没有意见,立即提笔给陈维林写信。

我又突发奇想,反正吴成照、张天赐去了黑石岭还得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不如再去趟锥子山算了,反正都不远。

正好,我也给刘聚大哥写封信,这一别就是大半年,我回应天了也该给他说一声,免得他挂念。

常二哥觉得这也挺好的,就与我一起,以我们两人的口气给刘聚大哥写了一封信。

我与常二哥又反复看过信之中,才将信封了口。

我将两封写好的信交给陈元贵,让他立即交给吴成照,告诉吴成照他们顺便把这两封信也送了。

同时也告诉陈元贵,明天早上先到我家,我和他一起去拜会李善长。他这会儿把信交给了吴成照就不用过来了,我在常二哥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下午,我与常二哥继续是闲聊了半天。常二哥高兴,让蓝玫准备了好菜,晚上把蓝玉、甘泽生、裴德龙、赵忠义等人都叫了过来。

蓝玉、甘泽生、裴德龙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大家也是无话不谈。

赵忠义是这天狼特战队一分队的分队长,也就是说曾经算是我这个校长的学生了,在我面前就显得拘谨了不少。

为了消除他这种拘谨的状态,我主动敬他酒,又讲了几个段子。这下大家都是哈哈大笑,彼此之间就又亲近了不少。

席间,我一再叮嘱赵忠义,陈维林不在,这天狼特战队他就是领头的。我估计很快常二哥就会接到新的任务了,他一定要带领手下的特战队员,好好协助常二哥作战,不能给天狼特战队丢脸,也不能给我这个天狼学校的校长丢脸。

赵忠义也是拍着胸脯给我担保,只要天狼特战队还有一名队员活着,在战场上就绝不会退缩一步、绝不会放弃执行任务。

夜深了,众人方才散去,赵忠义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一想,这也挺好。路上我再三叮嘱赵忠义,要保护好常二哥的安全。虽然常二哥功夫很好,但他这人打起仗来就不要命,谁能保证这刀箭都是长了眼的?

赵忠义再次保证,坚决完成我交办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陈元贵去了李府。

听李府下人讲,李善长一早就出去了,李存义和胡惟庸一直在搞新城建设的工地上。这下“李家三巨头”都不在,我们在这里傻等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我便给李家府中人抛下一句话,如果李善长大人什么时候有空,麻烦过来知会一声,我改日登门拜访。由于我跟李善长的关系,那李府的人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出了李府,我们又去了常二哥那里。我准备和他去合计一下,什么时候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那徐达可是日后朱元璋手下的第一王牌,咱们得跟他搞好关系。

到了常二哥府上,还很早。本以为常二哥又在后院教朱文正和沐英练功夫,但朱文正和沐英这两小子竟然不在。

常二哥告诉我们,这两小子不来,估计就是朱元璋给他哥俩安排了什么临时任务。

我则直接给常二哥说明了来意,看他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

常二哥天生就是个行动派,当即表示,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现在就走。

于是,我和常二哥、陈元贵及常二哥府上一个家人共计四人,立即出了门,直奔徐达的家。

徐家的下人不认识我,但认得常二哥,立即把我们迎了进去,给我们沏了茶。

徐达我们今日估计是见不着了。说是一大早就让吴国公府上派来的人叫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既然今天见不着,那也没办法,只好改日再来拜访了。

从徐家出来,常二哥说要去军营找蓝玉他们几个商量选派明年参加天狼特战队训练的人员事宜,我则带着陈元贵直接去了郑有功那里。

在郑有功那里,我又了解了一下锥子山、黑石岭那边的情况,以及这几个月来应天联络点的各项事宜。

晚上,在家吃完晚饭后,我都准备洗澡睡觉了。突然有常二哥家的人来找我,说常二哥有急事找我。

我想都来不及想,就带上一个家人立即去了常二哥那里。

常二哥在书房等我,蓝玉和朱文正、沐英都在。我见他们几个也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二哥让我坐下后,对我说道:“今天吴国公大人召集李善长、徐达、朱文正、李文忠开了个重要会议,具体情况让文正给你们说说。”

于是,朱文正开始给我们讲述此次会议的一些内容。

先是李善长介绍了一下他此次毫州之行的相关情况,以及他了解到的一些刘福通的最新动向。

总体说来,李善长此次去亳州是相当成功。不仅成功设立了江南枢密分院,刘福通还应允了朱元璋当初拟定的一切人事安排。

朱元璋当仁不让的是这江南枢密分院的知事,徐达则为同知,其余众将都被授予佥事或同佥。

如此一来,朱元璋为日后脱离龙凤政权、另起炉灶,算是走了一步妙棋。

然后,李善长就龙凤政权的最新动向,以及此次毫州之行为什么如此顺利进行了一番深入分析。

这里,李善长了解的情况就与我在大宁偰逊大哥那里了解的情况大致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刘福通分别派出三路军北伐,目前进展都很喜人。他的北伐军之所以进展的如此顺利,也与朱元璋在以应天为中心的江南之地站稳脚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至少在应天周边这一带,刘福通不用担心元军、徐寿辉的天完政权以及江浙的张士诚会从后面偷袭他。

因此,朱元璋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威胁到他刘福通的地位,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善长介绍完这些情况之后,朱元璋问众人,下一步大家都有些什么想法。

其实朱元璋早就有一番谋划。今年以来,他基本上算是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把这成立江南枢密分院之事办妥之后,再作打算。

现在,就是为准备下一步如何继续扩大地盘出谋划策的时候了。他只不过是先听听大家的想法,然后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一套,李善长和徐达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朱文正和李文忠都是两个年青人,但都不是笨人,应该也是清楚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是他们两个表现自己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天完内讧

毕竟他们一个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一个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而且此次会议就他们五人参与,说明朱元璋是十分信赖他们两个晚辈的。

朱文正正准备开口,李文忠倒是先开口了。

李文忠的意见是,继续向南发展入浙江。

李文忠要求亲率一支军队,从邓愈他们已经攻下的徽州出发,向东南方向直取浙江的建德。

拿下建德之后,继续向南攻婺州(今浙江金华)、处州(今浙江丽水)。

李文忠的理由是,建德、婺州、处州都是元军的地盘,而且建德的守军以苗军为主,相对而言,建德不仅是容易攻克,还可以收编苗军的这些人马。

如此一来,只要拿下了建德,不仅是地盘扩张了,兵员实力也会得到补充和增强。

李文忠说完,朱元璋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朱文正本来也是同意入浙江的,这下被李文忠抢着说了,他也不好炒现饭。只好说,这从徽州入浙江的计划着实可行。

但朱文正还是建议,要拿下徽州西南的婺源。

因为衢州有元军重兵把守。如果不拿下婺源,对衢州之敌形成牵制,我军从建德入浙的兵力会受到衢州元军的威胁。

假如我军拿下建德,继续向南攻婺州,衢州元军则出兵东北,进攻我们的建德,那形势就对我们相当不利了。

一旦建德失守,进攻婺州的部队就成了孤军,那是相当危险的。

如果我们在拿下了婺源之后,再攻婺州,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衢州的兵力绝对不敢大张旗鼓地进攻建德或者是驰援婺州,因为他们会担心我们婺源方向的兵力进攻衢州。

朱文正说完,朱元璋仍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下,就剩下徐达和李善长没有发表意见了。他们两个都知道,朱元璋心中早有了主意。

但朱元璋还是不想说,只拿眼看着李善长和徐达。

李善长见徐达不吭声,而且从刚才李文忠和朱文正讲述自己心中的计划时,朱元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这两个子侄辈的建议还是挺满意的。

于是,李善长就率先开了口。

他先是把李、朱二人夸奖了一番。无非就是说二人是青年才俊、将门虎子之类的。

然后又说,他们这个入浙的战略方针实在是好。先从元军守备最弱的地方攻起,不论是天完的徐寿辉,还是张士诚,抑或是浙江的方国珍,大家都是打着反元的大旗,只要是在打元军的地盘,那其他家自然就没什么话说。

最后,他又表态,说如果向南进入浙江,他一定会搞好后勤保障工作。另外,应天新城内已开工建设的项目他也会抓紧,他一定会统筹合理安排,不会耽误大家的正事儿。

李善长说完,朱元璋还是没有说话,这下该轮到徐达了。

徐达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宏伟的战略规划。只是这个战略规划现在该不该拿出来说,说了朱元璋会不会采纳,他仍然拿不准。

经过朱元璋再三催促,徐达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徐达的计划很大胆,也很直接。就是向西攻池州,与天完政权的徐寿辉彻底撕破脸。

此话一出,不光是李善长、朱文正、李文忠三人很吃惊,就连朱元璋似乎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们四人怎么也想不通,徐达怎么会拟订出这么大胆的一个作战计划。

接下来,徐达就为什么要攻池州,还是讲述了诸多理由。

首先,这池州在宣州以西、芜湖的西南、徽州的西北,可以说是直接监视着我军的三大战略要地。

如果走水路,池州的兵力可以迅速抵达应天。池州不拿下,对应天的西边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拿下池州,进可西取安庆;退的话,可以在池州、芜湖、太平、采石矶沿江一带形成密集的防守。天完政权将来如果与我们开战,不会象现在一样,很快就能威胁到应天。

其次,现在与天完政权撕破脸皮是不是为时尚早的问题。

徐达谈到,当初我们刚拿下集庆,还没有更名应天的时候。我们曾想着与东边的张士诚搞好关系,但结果怎么样?

张士诚可不管这些,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义气。

那天完政权的徐寿辉与张士诚,都差不多,我们与他们早晚得撕破脸皮。

第三,拿下池州有没有把握的问题。

徐达认为是相当有把握的,即使拿不下池州,至少可以拿下池州江北的枞阳。

一旦枞阳拿下,就可以钉住安庆、池州的天完兵,让他们无暇顾及咱们的应天。

徐达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天完政权刚刚发生了一场内讧。

这事儿,还得从倪文俊说起。

倪文俊是黄陂人,渔民出身,作战非常勇敢剽悍。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倪文俊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也拉起了一支队伍。

当年,这一带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徐寿辉,倪文俊便接受了徐寿辉的兼并。

徐寿辉在起义的当年就建立了天完政权,国都就定在蕲水(今浠水)。

因倪文俊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徐寿辉便任命他为领军元帅。当初,这位领军元帅手下的元帅簿书椽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陈友谅。

说起这天完政权,似乎这名字不大吉利。“天完天完,天要你完。”

但徐寿辉当初定下这“天完”二字,也是有深意的。

“天”字就是“大”字上加一横,“完”字就是“元”字上加一个宝盖头,意思就是全面压制“大元”。

虽然这压制大元,看起来很美好,但天要你完,你也不得不完。

所以,历史最终证明,这天完政权是不长久的。这也是告诉大家,起名字很重要啊。

要说这倪文俊英勇善战,那也绝非浪得虚名。早在他起兵之初,他就遭遇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那年还是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元朝威顺王宽彻普化就带着大兵准备剿灭倪文俊。

说起这威顺王宽彻普化可能大家都不认识。但去过武汉黄鹤楼的人可能会留意到,黄鹤楼公园西大门人口处内,黄鹤楼正前方、白云阁以西约四、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宝塔,名为“胜像宝塔”。

这座“胜像宝塔”就是由当时镇守武汉的威顺王宽彻普化所建。

这威顺王乃忽必烈第九子脱欢的儿子,也就是说这威顺王是忽必烈正宗的孙子。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那这威顺王应该不至于成为犬孙,再怎么着,那也得继承点忽必烈那能征善战的基因吧。

可就是这威顺王宽彻普化带着大兵压境,并没有吓到倪文俊。倪文俊不仅击败了威顺王的大军,还活捉了威顺王的儿子别帖木儿。

这天完政权红火了两年,占据了江南不少土地。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元军调集重兵对天完政权进行围剿,徐寿辉部遭受重创,国都蕲水也被元军攻克。

直到第二年,因龙凤政权和张士诚部越来越壮大,元军顾不得继续收拾徐寿辉的残兵败将,徐寿辉部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倪文俊再次展现了他的军事能力。

他先是在年初攻克了沔阳(今湖北仙桃),接着就准备顺汉水而下进攻武昌。

这武昌可是威顺王宽彻普化的老巢,仇人想见,是分外眼红。威顺王决定先发制人,趁着倪文俊新取沔阳,立足未稳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威顺王这次带上报恩奴、接待奴、佛家奴三个儿子,亲率大军,水陆并进,直取沔阳。

但倪文俊早有准备,在汉川县鸡鸣汊一带设伏。并在江中沉掉一些破旧船只,致使元军船只行至此处搁浅。

然后倪文俊又采取了火攻。此役,威顺王的三个儿子皆战死,威顺王自己也是带着残兵败将逃到陕西去了。

至此,这威顺王再也没有踏入过他曾经驻守三十余年的武昌半步。

击败威顺王之后,倪文俊是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武昌、汉阳、襄阳、江陵等地。

次年,倪文俊在汉阳修建宫殿,迎接徐寿辉入主汉阳,天完政权得以重振旗鼓。

徐寿辉封倪文俊为天完政权的丞相。但倪文俊的内心其实是不平静的。

在他心目之中,没有他就没有天完政权的复兴。

但徐寿辉也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不甘心做傀儡的人。于是二人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恰好此时,元廷看破了这一点,便派人私下找到倪文俊,许以高官厚爵,意图招安他。

倪文俊便狮子大开口,要求元朝廷封他为湖广行省平章,并以五年前俘虏的威顺王之子别帖木儿作为人质要挟。

但元廷并未答应倪文俊的要求,双方进入了讨价还价阶段。

就在这讨价还价的节骨眼儿上,这事儿被徐寿辉发现了。

倪文俊为了掩饰其勾结元廷的行为,便将威顺王之子别帖木儿给杀了。这样一来,倪文俊也就无法与元廷讨价还价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朱元璋休会

虽然倪文俊与元廷的勾结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与徐寿辉的关系也到了彻底不能修复的地步了。

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9月,二人最终撕破了脸皮。倪文俊图谋杀害徐寿辉后取而代之,但徐寿辉早有防备。倪文俊败走黄州,途中,又一个比他更狠的人出现了。

这人就是倪文俊的“亲信”陈友谅。

陈友谅杀了倪文俊,然后派人带着倪文俊的人头到汉阳找徐寿辉邀功。

徐寿辉见陈友谅杀了倪文俊,当然是高兴的,便封了陈友谅任宣慰使。

但陈友谅岂会满足担任一个宣慰使,便自称平章政事。加上他逐步接收了原倪文俊的部下,徐寿辉只好认可了这个平章政事。

徐寿辉原以为陈友谅是上天赐给他的护法,哪知这人比倪文俊更狠,权力欲望更强。

从此,徐寿辉的主要任务就由防备倪文俊变成了防备陈友谅。

也正是因为天完政权内部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内讧,所以徐达认为当前我们拿下池州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反正与徐寿辉迟早得撕破脸皮,不如趁他们现在内讧之际,咱先抢一块地盘,给应天再上一道保险。

徐达一番分析之后,朱元璋和李善长都没有作声。

其实在他们这两个老谋深算之人的内心深处,他们早就在考虑如何对付池州方向的天完兵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只是偶尔在他们心中一闪而过,因为他们都觉得眼下还不到跟徐寿辉扯破脸皮的时候。

毕竟南边还有不少元军,东边还有一个已经扯破脸皮,实力也不容小觑的张士诚。

在没有给张士诚足够打击之前,贸然陷入三线作战的窘境似乎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这个话要是一般人说出来,朱元璋和李善长一定会马上否定。但这话是从徐达口中说出来的,朱元璋和李善长就不得不做一番深思了。

但朱文正和李文忠两个年轻小娃娃可就不管这些了。这也难怪,当时他们一个才二十二岁,一个才十九岁,正是敢于怀疑一切、天下唯我独尊的年纪。

在他们心中,徐达算什么?

徐达已经老了,有些犯糊涂了,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

其实,徐达也只不过比朱文正大了四岁,比李文忠大了七岁,只是他的资历较老而已。

朱、李二人对徐达的这个计划表达了深深的不满,说这是一个大大的昏招儿。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人,不断攻取元军的地盘,与其他义军一起共谋反元大业。

对于两位后生晚辈的出言不逊,徐达只是淡淡一笑。

毕竟这两个娃娃一个是朱元璋亲侄子、一个是朱元璋亲外甥。他徐达虽然被朱元璋所倚重,但也不能当着朱元璋的面指责他的两个子侄。

倒是朱元璋冲朱文正和李文忠摆了摆头道:

“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要太张狂。

天德当年跟着我一起起兵,可以说是百战百胜。没有他当我的左膀右臂,我今天也不可以取得这么大一块地盘。

我看这样吧,今天天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文正立即派人把鼎臣(汤和)、伯颜(邓愈)、德甫(耿再成)、国用(冯国用)、郭四(郭英)都给我召回来,另外通知一下应天附近的彦敬(廖永安)、伯仁(常遇春)。

三日之后,召开一个会议,就天德(徐达)的这个建议大家好好议一议。”

众人临走之际,朱元璋还不忘提醒李善长,让他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

从这里可以看出,朱元璋还是相当重视李善长、徐达这类老资格同志的建议的。

散会后,朱文正立即安排人手去通知朱元璋点名要求参会的那些将领,他自己则亲自到了常二哥府上。

常二哥听了徐达这个大胆的计划,感觉自己也拿不准,立即派人去把蓝玉和我都叫了过来。

听了朱文正这一番讲述,我知道徐达是对的。

明初的这段历史,我大致还是记得的。朱元璋在抉择是先干掉陈友谅还是先干掉张士诚时,他并没有按常理出牌,采取先易后难的方法。而是先打败了陈友谅,转头才来收拾张士诚。

当然,朱元璋当时是力排众议的,也是演绎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句经典。

过几天,常二哥就得参会,朱文正还得再次表达自己的看法。所以,我得让他们两个接受徐达的建议。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明天李善长就得派人来找我。在这件事情上,他肯定也是拿不定主意的。正好我今天早上去拜访了他,他哪有不请我,顺便听取一下我的建议的道理。

当然,今晚的任务是成功说服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和朱文正。

朱文正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赞成徐达这个三线作战的方案;而常二哥目前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连夜来请我。

我理了理思绪,对众人说道,做事情的基本原则是先易后难。就目前来看,天完政权的实力显然在张士诚之上。

如果要从张士诚和徐寿辉之中挑选一个对手的话,我想大家一定会选择张士诚。毕竟我们已经跟张士诚撕破了脸皮,咱们也抢了他不少地盘。

下一步,如果我们要继续东进,那必须得突破苏州了。

自从张士诚失了常熟、江阴之后,他大规模收缩兵力,以至于我们在太湖西岸又抢了他不少地盘。

但张士诚宁愿舍去太湖西岸那么多地盘的举动,也再次表明了,苏州他绝对是要守住的。

所以,我们眼下取苏州还是不太现实。

至于南下攻建德、婺源、婺州、处州的建议我觉得也是十分可行的。

眼下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立即就跟徐寿辉扯破脸皮,进攻池州。

我先表明我自己的态度,我认为徐达将军的方案是可行的,我赞成进攻池州。

我这话一说完,很明显地就看见朱文正、沐英、蓝玉脸上都是一惊,就连常二哥也是面带疑问之色。

我笑了笑,接着说道,徐将军在今天会上说的那些道理,刚才大家都已经从文正口中得知了,我就没必要再给大家讲一遍,我就讲讲吴国公朱将军。

我这话一出口,朱文正和沐英是更加疑惑了。毕竟他们是来听我对于作战计划的看法的,我反倒讲起了朱元璋。

我先问朱文正和沐英,如果今天这个进攻池州的计划是他们两个提出来的,朱元璋会是什么反应。

朱文正和沐英都是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道,估计朱元璋得把他们两个臭骂一顿,说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

我认为这两个小子分析问题还是比较中肯的,便笑着道:“你们两个很诚实,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那么,我再问问你们,当时吴国公大人听到徐将军这个提议之后,又是什么态度?”

朱文正道:“叔父什么也没说。在我和李文忠驳斥了一番徐将军的建议之后,叔父制止了我们。立即宣布散会,让我立即召回汤和将军等人,准备三日之后继续开会讨论。”

我笑道:

“这就对了。

如果是你朱文正或者是沐英提出的这个建议,吴国公大人不用多想,就会否定你们。

因为他知道你们还年轻,还嫩着呢,正儿八经的仗你们可没参加过几场。

可徐达将军是什么人?

他可是当初跟着吴国公大人一起打江山的人。

我们可以这样判定,吴国公大人对徐达将军的这个建议还是有几分支持的。

只是他目前还挺矛盾,还是有点吃不准,所以才让文正立即把汤将军他们都召回来,他想继续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再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吴国公大人怎么样?

是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我这话还没说完,沐英就接过话头道:“那还用说,我父亲就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霸业可成。”

朱文正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认为叔父一点儿也不比元大都的那个皇帝老儿差。”

我笑道:“既然这样就好。那我问你们,今年以来,吴国公大人几乎是按兵不动,你们两个当初对他的这种做法有没有什么其他看法?说实话!”

朱文正和沐英二人面面相觑地道:“这,这,当初还真有点不理解他老人家的想法。”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了解了他的想法没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按兵不动吗?”

沐英抢着道:“现在当然明白了。父亲大人是在另谋大事,派出李大人赴毫州找那刘福通谈妥那成立江南枢密分院之事。”

我哈哈大笑道:

“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吴国公大人当初为什么不表态,而是暂停了会议?

其实他心中是支持徐达将军的想法的。

只是看你们都反对徐将军的建议,而李善长大人也没表态。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他不想表现得太武断,而是暂时休会,让更多的人来参与这个讨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怂恿朱文正

听我说到这里,朱文正和沐英点了点头。

此时,常二哥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觉得徐达将军的建议还是有点太过冒险。

毕竟现在就跟徐寿辉扯破脸皮,还是有点操之过急。是不是先南下攻取建德、婺源、婺州、处州等地之后,再图池州更加稳妥一些。

常二哥这一说,不光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就连蓝玉也觉得常二哥分析得有道理。

其实我支持徐达这个建议也是有依据的。的确跟他分析的一样,现在天完政权看似平静,其实正是徐寿辉与陈友谅在明争暗斗。最终的结果,当然是陈友谅胜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陈友谅现在毕竟是徐寿辉的部下,他如果要战胜自己的领导并取代之,目前最关键的就是要收缩战线,全心全意地算计自己的领导。

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徐寿辉都是无暇顾及池州这块地盘的。毕竟池州属于天完政权的边陲之地,离天完政权的政治中心汉阳远着呢。

但陈友谅取代徐寿辉的这个结果,我目前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想其他办法先说服常二哥,再说服朱文正了。

我理了理思绪,笑道:

“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起来?

眼下,天完政权内部徐寿辉正与陈友谅较着劲呢。这池州离天完的都城汉阳远着呢,你说现在是不是取池州的最佳时机。

一旦等他们两个分出个高下来,能够全力做好池州的防守了,我们再要想拿下池州就困难了。”

常二哥被我这么一激,笑道:“三弟,你可别激我。我这可不叫瞻前顾后,我是觉得文正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能三面树敌。”

我说道:

“只怕这个敌是早晚得树。

你现在不找他们的麻烦,等将来他们内部理顺了,还得来找我们的麻烦。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就是从池州顺江而下,先取芜湖,兵锋直指应天了。”

常二哥想了想,说道:

“三弟说得也有道理。

如果真是要想拿下池州,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拿下池州,似乎也是一把‘双刃剑’。在取得更多地盘,巩固应天防卫的同时,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遭受天完政权的疯狂报复。”

我笑了笑,道:

“二哥,对于这个问题你就不要太纠结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说哪次我骗过你?

咱们参加起义军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可能就是建功立业、封王封侯;赌输了,无非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果你还信得过我这个结拜兄弟,就请相信我一次。攻池州,支持徐将军的意见。没错的!”

说完,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常二哥。

常二哥也转过头来看着我。许久,常二哥一咬牙道:“三弟,我信你。三天之后的会议,我坚决支持徐将军。”

当时,我心中的感觉就是暖暖的。

并不是因为常二哥采纳了我的意见,而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三弟,我信你。”

常二哥那里说动了,我就得说服朱文正了,不过这就简单多了。

我问朱文正道:“你觉得三天之后开会,李文忠会是什么意见?”

朱文正想都没想,说道:“他当然还是会继续反对徐将军的意见啦!”

我接着问他:“你觉得你叔父是信任你一些,还是更信任李文忠一些?”

朱文正低头思索了一番,说道:

“这真说不好。

两年之前,我敢说我叔父绝对是相信我的,但现在我真拿不准。

我有时候都觉得纳闷,叔父大人怎么会喜欢李文忠这个人?”

说到这里,沐英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知父亲怎么如此倚重这个小人。”

朱文正又接着说道:

“你说他李文忠当郭天爵的亲卫队长,竟然和郭天爵的老婆好上了。郭天爵死后,叔父竟然同意李文忠娶了郭天爵的老婆彭氏。

现在,叔父不仅让李文忠脱离了亲卫队,不再受我管辖,还新成立了个拱卫队,让李文忠当队长,算是和我平起平坐了。

这次叔父问及各位对下一步的战事有什么计划,我正准备说下一步入浙江取婺州、处州的。没想到他李文忠倒先开了口,并表示愿意亲率队伍攻打建德。

轮到我开口时,只好说攻下建德之后,还得先取婺源,再取婺州。

这次叔父要是真同意了他带兵,让他攻下了建德,那以后还不更得受宠。”

朱文正说完,沐英也在一旁附和,说李文忠人品太有问题了。

我心中暗笑,你们两个小娃娃哪里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现在这么宠爱李文忠,是因为李文忠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呀!

郭天爵一“死”,在原郭子兴的人马中,朱元璋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了呀!

只可惜这些事情,我不能跟他们讲明。

我打了两个哈哈,笑道:

“朱公子,从你刚才酸溜溜的口气中可以听出,那李文忠现在比你更受宠啊!

那你想不想让你叔父再次重视你、信任你?

至少在你叔父心目中,你朱文正比他李文忠更重要、更值得信赖?”

这下,朱文正和沐英都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则立即向他们二人解释道,既然要再次取得朱元璋的信任,那就得发表跟李文忠不一样的言论。

如果他李文忠说徐达的这个建议不行,你朱文正也跟着说不行,那会给朱元璋留下什么印象?

顶多就是你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朱文正在哪里能表现出自己就比李文忠强?

说不定还由于你朱文正是后发表的意见,有抄袭之嫌。朱元璋会认为李文忠在谋略上更胜一筹。

如果朱文正这次支持徐达的想法,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常遇春支持徐达、你朱文正也支持徐达,不出意外的话,李善长也会支持徐达。

倘若汤和、冯国用等人再有一、两人支持徐达,再加上朱元璋心中对徐达的倚重,以及他那颗早想谋取池州的不安分的心,很可能徐达的建议就被采纳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朱文正和李文忠这次就是高下立判了。

即使退一万步说,徐达这个建议没有得到朱元璋的支持,最终没有通过,无非也就是朱元璋继续信任李文忠比信任他朱文正多一些,也没什么其他大的影响。

这就好象是一场赌博,赢了就赚大了;输了也受不了什么大的损失。

为什么就不赌一把呢?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我是坚信徐达将军的这个建议是会被朱元璋采纳的。

大家可别忘了,新成立的江南枢密分院,朱元璋是知事,徐达是同知,其余众将只是佥事或同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朱元璋心目之中,徐达的地位是比其他众将要稍稍高出一些的。

朱文正还没急于表态,沐英倒是替他发话了:“我觉得就按胡大哥的意思办,支持徐将军的意见,赌一把。”

朱文正看了看沐英,又看了看常二哥和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把他们两个给劝住了。

夜已深了,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们大家就纷纷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善长派人来请我了。

用过早餐,我跟着李府的人去了李善长那里。

几句客套话之后,李善长让我进了书房。李存义、胡惟庸也在。

一看这情形,我就知道,李善长今天找我来的主题肯定是关于支持还是反对徐达的问题。

李善长并没有直入主题,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已从朱文正口中得知。

李善长先讲起了他此次毫州之行。对于这一切,我假装毫不知情。对他讲述的龙凤政权发展新形势,我听得是“津津有味”。

说完了毫州之行的事,接着又谈起了应天新城的建设。

当着我的面,李善长还把李存义和胡惟庸是好好表扬了一番,说他不在应天的日子,这新城的建设还是开展的有声有色。

当然,我也少不得敲敲边鼓。无非就是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吃人”、“强将手下无弱兵”之类的。李存义、胡惟庸二人本就是两个能人,再加上跟了李善长这个大能人,办起事情来那肯定是顶呱呱。

这表扬的话是谁都愿意听,我这番话直把李善长三个说得是呵呵直乐。

李善长还故作神秘地说,这应天的地价涨了,将来还得涨,说我们在应天的投资要翻好几番啦!

我也少不得恭维道,这都多亏了吴国公大人治理有方,多亏了他李大人的多多关照。

说完了应天新城的建设事宜,我以为这下李善长要步入正题了。没想到,他又跟我扯了一件事。

他告诉我,马氏又怀上了。已经四个多月了,按推算就在今年冬月就得生了。

嘿嘿,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

沈大哥自从攀上马氏这条线后,每次来应天只有要机会,都得去拜会一下马氏。

即使自己不在应天,他也吩咐金大富逢年过节得拜访马氏。虽然金大富每次去吴国公府,基本连马氏的面都见不着,但这片心意马氏肯定还是收到了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枞阳屯田

既然李善长这次给我透露了马氏又怀上了的消息,那我得立即告诉金大富。

只是没想到李善长这次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还没切入正题。

对于李善长告知的这个消息,我当然得向他表示感谢之意。难道李善长是故意先给我点儿好处,然后再来听取我的意见,怕我对他有所保留?

若真是如此,这人心机也太深了。

我一番感谢,李善长一番让我不用客气的言论过后。李善长话风一转,说道:“胡老弟呀!你昨日一早到我府上拜访,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吗?”

嘿嘿!我心中暗笑,终于是要步入正题了。

我假装不知,说道:“那还用说,你李大人是吴国公大人的左膀右臂,忙着呢,一早上就出门不在家,那很正常。”

李善长笑了笑道:

“胡老弟过誉了。

昨天我的确是到吴国公大人府上去了。

昨天吴国公大人召集我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有一个重要的议题目前是议而未决。

今天请胡老弟过来,一是想跟胡老弟叙叙旧,另外也是想向胡老弟讨教。”

我立即笑道:“李大人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还谈何讨教不讨教。有什么问题,咱兄弟之间只管谈,小弟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李善长又将昨天开会的情形给我们讲了一遍。

李存义和胡惟庸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显得很兴奋。我则是第二遍听了,但还是装着很惊奇。

故事讲完了。李善长问我,临走之时吴国公大人特意叮嘱他回来仔细琢磨琢磨,他就是有点琢磨不透,所以把我们几个找来帮他参谋参谋。

李善长讲完,直接问我道:“胡老弟,你觉得徐达将军这个建议怎么样?”

我暗想,李善长这里,我得给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支持徐达,只是不知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自己不表态,让我先发言,我可不上这个当,得把这个皮球给踢回去。

于是我说道:“这事儿还得容我仔细想想,不知李大人您是个什么意见?”

李善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存义倒说话了。他觉得徐达这个计划太过冒险,目前和天完政权没有撕破脸皮,就应该维持这种局面,不能主动去招惹他。

李存义说完,胡惟庸接着说。他也表示徐达这个建议太过冒险,不过如果徐达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们得与徐寿辉开干,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存义与胡惟庸发表意见的时候,按说我应该看着他们两个。我可是一个都没看,就注意看着李善长面上的表情,我得摸摸这个老滑头的底。

李存义讲完,李善长是一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而胡惟庸在讲述徐达这个建议的好处的时候,李善长的嘴角动了动,眼睛里似乎流露着赞赏之意。

但李善长的表情包结束得很快,幸亏我一着关注着他,不然他这个表情的变化我是没办法捕捉的到的。

此时,我心中可以基本判定,李善长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赞同徐达的建议的。

而李善长心中所担心的,也正是跟大家所担心的一样,眼下适不适合就立即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的问题。

我站在李善长的角度去分析,他管的是后勤,这打仗不光是冲锋陷阵,更要考虑后勤保障。

大部分的战斗打的都是消耗战。谁的实力更强大,兵员更多、武器装备更充足、给养物资供应更及时,谁就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如果一旦与天完政权开战,后勤保障的供给任务就会更加繁重。

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自己的后勤保障任务加重,敌方的后勤保障任务一样会加重。所以,有的时候,战争又成了参战双方一场意志的较量。

而且一旦拿下池州,我们的后勤保障来源就会进一步拓宽。这就相当于用敌军的后勤物资来保障自己,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孙子兵法》中“食敌一钟 ,当吾二十钟。”也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知道了李善长心中的犹豫不决,那就好办了,我得给他做思想工作呀!

如果他内心深处是排斥徐达这个建议的话,那倒是不好办了。

我说道:

“正如刚才惟庸兄所说,如果徐将军的这个计划成功,那好处是很明显的。

眼下大家最担心的问题,还是该不该现在就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的问题。

我先表明一个态度,我是支持徐达将军这个建议的。

大家应该还记得,咱们初克应天之时,那时还不叫应天,叫集庆。吴国公大人曾致书东边的张士诚,向其表达友好的意思。

但结果如何?

大家应该都清楚,张士诚直接对我们是兵戈相向。

咱们与天完军之间,迟早有一战。

所以我支持徐将军的意见,趁着他们内讧之际,先取池州。

池州不拿下,对应天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天完军顺江而下,可以很快抵达应天的江面。

如果今日不取池州,待得徐寿辉跟陈友谅分出了高下,等他们来进攻我们,我们就很被动了。”

我这话说完,李善长终于是发言了。

他表示,在内心深处,他也时刻谋划着如何攻取池州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回到府上反复查看了地图,如果拿下池州,那又是得到了沃野千里。

如果如徐达将军所言,还能拿下池州江北的枞阳,那就更好了。枞阳也是一块肥沃之地,拿下之后可以随时西取安庆。

从此,从和州向西一直到枞阳,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那又得每年增收多少粮食呀!

不愧是管理后勤之人,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着说着就说到粮食上面了。

我看着李善长手中指着的地图,听着“粮食”二字,立即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从地形及敌军的防御情况来看,拿下枞阳可比拿下池州容易多了。如果能先拿下枞阳,那对安庆和池州之敌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池州目前是天完政权势力范围的最东端,除开池州能够自给自足部分,其余的所有给养物资供应,都得从长江上游的安庆运送过来。

如果我们拿下了枞阳,敌军可就不敢大张旗鼓地走水路运输了,因为他们得担心我们在枞阳江面抢夺物资。

如果从安庆直接过江,然后转陆路运送过来,那将更加费时费力。

也就是说,一旦枞阳得手,我们就可以和天完军打持久战了,让他们为了运送战略物资到池州而疲于奔命。

而我军只要西进到九华山附近,做好随时攻取池州的准备就行了。在敌军没有从长江上游大规模调集兵力增援的时候,池州之敌拖都得被我们拖垮。

我将这个想法跟李善长他们说了之后,李善长是一拍大腿道:

“妙啊!早先我还担心攻取池州后勤物资的供给是个大问题。

现在看来,只要先拿下枞阳,在长江北岸我军完全就可以自给自足。根本不用担心这后勤保障的问题。

而且按照胡老弟这个方案,最终攻取池州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就算不攻取池州,敌军也没有能力直接从池州进攻我们的应天了。”

这时,胡惟庸也附和着,说这个方案好。拿下枞阳之后,就派出军队在那里屯田。这样一来,还可以为其他地方提供不少粮草物资。

说起这“屯田”二字,李善长也是眼前一亮。自从当初拿下应天之后,应天江面的外围防守由廖永安兄弟负责,第二道水上防线则由降将康茂才负责。

朱元璋接受了李善长的建议,让康茂才在龙湾一带筑城堡,并屯田,每年收获的粮食可是不少。

这次如果能拿下枞阳,继续采取屯田之策,那真是一个好主意。

嘿嘿,没想到说服李善长之事竟如此顺利,关键是提起这屯田的事,李善长的眼睛都绿了。

我正在内心沾沾自喜,忽然李善长话风一转,说道:“胡老弟,你看你给我出了这么好的计策,我本应该感谢你。只是这局势紧张,我少不得还得麻烦你一事。”

听了这话,我心中就是一惊。

李善长一说这话,准没好事儿。但我也不能还没等他说,就拒绝吧。

我只好说让他不用客气,咱们都是兄弟,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尽力办。

李善长尴尬地笑了笑道:

“胡老弟呀!你看看我们这今年上半年是大搞建设,马上又要打仗,而且这一打就是准备打好几个地方。

目前这资金筹措方面还是存在困难,你看我们欠的那笔钱,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

原来还是那借钱的事儿,本来这事儿我可以爽快地答应的,反正他朱元璋以后是建立了明朝的,又不会跑。

但我还是得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免得李善长又得寸进尺的。

经过一番央求和一番很为难的拉锯之后,我咬了咬牙道:“你们的困难我也清楚,都是明摆着的。只是这些钱都是我沈大哥的,要不我再厚着脸皮去跟沈大哥说说?”

第三百五十章 三线作战

李善长要的就是我这句话。我这话一出口,他当然又是立即讲了一大堆感激之言。

中午就在李善长那里吃饭。我与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少不得又得喝两杯。

下午,因李善长还惦记着工程建设的事情,我就告辞回家了。

六月初一,朱元璋主持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

此次会议就要不要立即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攻取池州的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

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徐达、汤和、李善长、冯国用、耿再成、常遇春、邓愈、廖永安、郭英、朱文正、李文忠,不算朱元璋正好十一个人。

如果要举手表决的话正好是单数,不会出现两边票数相等,议而不决的情况。

因为朱元璋向来都很少率先发表意见。他都是先有了自己的主张,再看看众将的想法,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朱元璋先让徐达充分阐述了攻取池州的理由及成功的可能性,接着让众将发表意见。

李文忠是当仁不让地率先发了言,表示坚决反对徐达的这个计划,具体原因跟他上次说得差不多。

李文忠亮了剑,朱文正见众人不发言,当仁不让地表达了支持徐达这个方案的的意见。

朱文正此话一出,上次参会的李善长、徐达、李文忠都是惊诧不已,就连朱元璋也是十分吃惊。

待得朱文正洋洋洒洒地将那一番为何应该现在就攻取池州的道理讲完,朱元璋直接问道:“上次开会之时,你不是反对天德的意见的吗?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对于这一问,朱文正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言。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上次开会之时,徐将军提出了攻取池州的建议后,我当时是反对的。

但叔父您并没有让我们立即讨论下去,而是让我们休会,会后继续琢磨这个问题。

这下来之后,我也拿着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徐将军说得有道理。

在这里,我要先向徐将军表达一下我的歉意。上次我说话口无遮拦,冲撞了徐将军,真是十分对不起。

叔父也说过了,没有徐将军也就没有他今天能取得的成就。”

朱文正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悦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他那张阴沉着的脸。

但这一变化被李善长和汤和二人瞧得是明明白白,这二人也是跟了朱元璋很长时间的人,最善于对朱元璋察颜观色了。

只听见朱文正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

“大丈夫在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业。

如果我们今天被区区一个池州吓倒,还谈何日后的建功立业。

我愿意自请为先锋,为拿下池州,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当朱文正说到这里,朱元璋心中甚喜,恨不得立马为侄儿叫好。

但他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因为他想把其他将领的意见都听完,看看这个攻取池州的计划能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但目前看来,至少有两个人已经察觉出朱元璋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二人就是李善长和汤和。

这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邓愈就发话了。他的意见很明确,反对徐达的意见。

其原因无非就是现在不适合跟天完政权翻脸,当一心一意继续向南边发展的战事。

站在邓愈的立场,完全可以理解。

自从去年常遇春在宁国之战中受伤后,就一直在应天休养,整个南方的战事就由他邓愈当总指挥。

这正是继续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不断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怎么能容得向其他方面用兵,削弱进攻南边的力量。

对于邓愈的发言,朱元璋没说一个“好”字,也没说“不好”。

只是待邓愈发完言后,朱元璋直接点名李善长道:“百室(李善长字),上次我让你好好琢磨琢磨的。都好几天了,你有个什么想法,当着大家的面说说。”

李善长见朱元璋点名要自己讲,那也不用再继续稳坐钓鱼台了。

李善长首先表达了支持徐达的态度。然后就如何先取枞阳,在枞阳屯田,再徐图池州的战略思想进行了深刻的阐述。

按照李善长这个改进后的战略方案,攻打池州根本无需调集其他战场多少兵力。只需派出一支部队从芜湖西进佯攻池州,让天完军将防御重点都放在池州。

然后和州方向的郭英、应天江面的廖永安水军部队水陆并进,直取枞阳。

甚至连拿下枞阳之后,在枞阳屯田的人选李善长都安排好了,那就是康茂才。因为康茂才在龙湾一带屯田卓有成效,这次去枞阳屯田也是充分发挥其专业特长。

当然了,康茂才还有一项更为出色的专业特长,那就是带领水军。可是作为一名降将,朱元璋是不会放心把所有水军都调给他指挥的。

听了李善长这个改进版的攻取池州计划,连徐达也不由得插了几句话,说李善长真是运筹帷幄、一代儒将。

朱元璋就更不用说了,李善长这番言论之后,他已下定决心,先取枞阳,再克池州。

下一步无非是继续听听大家的想法,思谋一下如何调兵遣将的问题了。

李善长发完了言,郭英和廖永安都抢着先后发了言。

这两个小伙子都年轻,一个在和州,一个在应天,也是憋了好久没打仗了。本来还担心徐达的那个计划太过冒险,这下听了李善长的改进版计划,这计划之中,他们二人都是进攻枞阳的主力。

这下,他俩哪还管他那么多,只要有仗打就行了,有仗打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嘛。

目前的情况,已有七个人发表了意见。

徐达、李善长、朱文正、郭英、廖永安都赞成跟天完政权翻脸,攻池州;只有李文忠和邓愈反对攻池州。

没有表态的,还有汤和、常遇春、冯国用、耿再成四人。

常二哥听了李善长那个计划也觉得挺好的。

本来上次开完会的当晚,他把我和蓝玉叫到他府上,大家讨论了大半夜,他与朱文正就被我说服了,是要支持徐达的。

这下,常遇春也不用等着朱元璋点将了。在郭英、廖永安发表完意见之后,他也立即站了起来,表达了支持攻取池州作战计划的想法。

常二哥说完,耿再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反对攻取池州的计划的。

耿再成也是早年跟着朱元璋的一员老将了。自从他率兵拿下长兴之后,一直在长兴驻守,始终处在与张士诚部战略相持的最前沿。

今年以来,因为朱元璋一直没有大规模用兵,耿再成正谋划着如何继续向东、向南扩展地盘。这向西用兵之事,他可是从来就没想过。因此,他反对徐达的计划也在情理之中。

耿再成说完,汤和也不等了。

他早就看穿了朱元璋是想打池州的,这下发言,无非也就是顺水推舟而已。

另外,早在徐达还没被朱元璋召回应天之时,他们二人在常州就深入讨论过西取池州的计划。

汤和虽然觉得徐达的计划很大胆,但还是很有见地。只是当时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私下讨论,这次是把这个建议摆在了众将的面前。

这就再一次证明了,要想成为一代名将,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徐达本来在东线的战场与张士诚交战,但他还在筹谋着西线与徐寿辉开干。

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主分忧是成为一名名将的先决条件。

最后一个轮到冯国用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支持耿再成的。因为众将之中,他与耿再成的私交最深。

但李善长的这个改进版作战方案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关键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大多数人都赞成攻池州。

冯国用这次也只能“帮理不帮亲”了,表明了支持攻取池州的态度。

最后,就轮到朱元璋总结发言了。

他首先是肯定了徐达的作战计划,对李善长的改进版计划更是大加赞赏,对朱文正知错能改、能当着众人的面向徐达致歉的行为他也十分满意。

对于其余诸将,朱元璋也就表示了谢意,说大家平时辛苦了。

就连反对徐达这个作战计划的耿再成、邓愈和李文忠,朱元璋也并未有责备之意。反而说开会讨论就要有来自各方面不同的声音,如果大家都人云亦云,那就失去了开会讨论的意义。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领导艺术?

这就叫领导艺术。

既肯定了正确的东西,又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气,还不伤意见相佐之人的脸面。

接下来,朱元璋就开始分派作战兵力。并事先言明,他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有不足之地,等他说完了,大家再作补充,再作修正。

首先安排的是南边的战事。

命邓愈为主将、胡大海为副将、李文忠为先锋,从徽州向东南出兵入浙,直取建德。

攻取建德之后,邓愈、胡大海立即派主力折回徽州,谋取婺源。

李文忠则驻守建德,待邵荣、常遇春、耿再成率主力部队南下建德之后,再图婺州。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朱文正要了个先锋官

整个西线的作战,由徐达任总指挥,在应天坐镇。

从芜湖方向向西佯攻池州的兵力由徐达自行安排,原驻守芜湖、太平一带的宋朝用部归其调遣。

和州方向的郭英率领和州部队向西从陆路偷袭枞阳。

水军由廖永安为主将、康茂才为副将直逼池州。待敌军在池州做好防御之后,水军部队越过池州江面,直取枞阳,配合陆上郭英部拿下枞阳。

枞阳攻克之后,廖永安负责整个枞阳至应天江面的水军调遣;康茂才主守枞阳,并负责在枞阳至和州一带屯田;廖永忠主要负责应天江面的防守任务。

东线方面,汤和率苗将寻朝佐部继续驻防常州,全权负责太湖北边常州、常熟、江阴一线的防守,力求把张士诚的主力部队死死钉在苏州。

冯国用、冯国胜兄弟负责宜兴至长兴一线,沿太湖西岸至南岸的防守,赵继祖部归其调遣。

对于朱元璋的这一系列安排,在场诸将基本都没有异议。但有一个人有意见,而且有很大的意见。

这人就是朱文正。

按说,刚才朱文正是力挺徐达的建议,也得到了朱元璋的表扬。但最后,李文忠成了南下攻建德的先锋,他朱文正倒没什么事儿。

从这里可以看出,在内心深处,朱元璋更喜欢李文忠一些。

但朱文正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凭什么他李文忠这等下三滥的人物都能谋个先锋的位置,他朱文正就不行?

于是,朱文正开嚷了,要求叔父安排他当郭英的先锋,从和州去打枞阳。

朱元璋当然是没有同意,说攻打枞阳陆路上有郭英,水路上有廖永安和康茂才已经足够了,他朱文正的任务就是继续在应天当好他的亲卫队长。

朱文正当然是不服气。

还好徐达当了个和事佬。他向朱元璋奏道,刚才朱元璋让他自行调遣佯攻池州的人手,他决定派朱文正当这佯攻池州的先锋官。

对于徐达的建议,朱元璋是不好驳回的。便问朱文正是否愿意当这攻池州的先锋。

朱文正想了想,虽然打池州只是佯攻,但好歹也是个先锋官了,只要不输李文忠那小子就行。

就这样,朱文正成了佯攻池州的先锋。

这下在场的诸将是没什么意见了。还有一些不在场的,有意见也没办法提。

比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人,原本与胡大海一起是郭子兴手下的四大将领,其地位几乎快赶得上朱元璋了。

但现在他们三人都成了别人的配属部队,四人之中只有胡大海混得稍微好点儿,当了邓愈的副将。

任务安排完毕,朱元璋让邓愈、李文忠立即赶往徽州,迅速打响攻取建德的战斗。

西线佯攻池州及攻取枞阳的计划今天刚刚通过,肯定还需时日准备。朱元璋让徐达全权负责,力争在这个月底之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其余诸将按照各自分派的任务,立即归位。

六月初十,攻取建德的战斗开打了。战斗的进程格外地顺利,六月十五日,建德就已被攻克。

按照计划,邓愈、胡大海立即调集大部分部队回到徽州,立即着手准备进攻婺源的事宜。

李文忠则率领其余部队镇守建德。

六月二十日,攻克建德的捷报就已传到应天。这也就意味着,常二哥很快就要离开应天了。

这期间,我几乎只干了一件正事儿,就是告知金大富马氏又怀孕的消息。

在攻克建德的当天,贾海通、郑光成从苏州回来了。

本来从应天至苏州的路途并不算遥远,但因为分属于朱元璋和张士诚两股势力,且二人又在开战,所以耽误了不少时日。

沈大哥收到我的信后,表示立即会安排我们搭乘远洋商船的事宜,但这事儿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好。

贾海通、郑光成回来之前,沈大哥表示,他一旦安排好,就立即派人来给我送信,让我放心。

沈大哥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

贾海通、郑光成从苏州回来途中,顺道看望了道衍小和尚,送去了我的信。

道衍小和尚一切安好,并托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向我表达了谢意。

六月十七日,兰儿生产了,虽然是头胎,但一切还算顺利。

兰儿产下了一个男婴,虽然家里有不少下人,但再次添丁进口,也有的我们忙活的。

还好这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这次再不用我伤脑筋了。

兰儿早已给孩子想好了名字。她说思淑的儿子叫季牦,寓意着这孩子象个小牦牛一样健康;她的儿子就叫季貔,寓意着这个孩子就象一只上古小神兽,将来可以大杀四方。

虽然我觉得这个貔字不太好,太过张扬。但兰儿喜欢,就由得她了。

况且这貔貅也是一种招财、进财的神兽,想想也不错。

这年的六月底,注定了是一个忙碌的六月底。

先是吴成照和张天赐从锥子山回来了。他们是先回锥子山送了信,然后去了黑石岭取回了两支短枪,最后去天狼学校代表我和常二哥看望了大家。

周定成心细,听说我们这次又要出远门,在吴、张二人离开黑石岭之际,让谭诚把新印制的至正钞用油布包了两捆,让他们二人带上。

现在的至正钞最大面额都有“拾贯”的了。谭诚他们当然是紧跟时代步伐,印制的都是“拾贯”面额的。

这两捆至正钞,每捆是三十刀,每刀一百张。也就是说,总面值是六万贯,按当时的市值,也可以折合近两万两白银。

此去大陈国,盘缠应该是足够了。即使不够,只要到了大陈国,一切自有我大哥陈叔明,没什么好担心的。

六月二十八日晚上,我又被常二哥请到了府上,朱文正和沐英都在。

原来是徐达已迅速安排好了一切,近日就准备请示朱元璋之后,攻取枞阳了。

当然,攻取枞阳之前,芜湖方向的兵力得向西机动,做出进攻池州的态势,让天完军将防御重心全部放在池州。

也就是说马上就要轮到朱文正这个先锋官出场了。

南边的李文忠当先锋,顺利地拿下了建德。朱文正可不想让李文忠出尽风头,他也憋着劲儿,因此来请教常遇春。

当初支持徐达的这个进攻池州的建议是我劝说他们的,因此,常二哥想听听我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我叮嘱朱文正,他此次的任务是佯攻,万万不可喧宾夺主,更不可出风头。

只要能拖住池州的敌军主力,让江北的郭英他们顺利拿下枞阳,他朱文正此次就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虽然这个功劳比起李文忠来说,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但这不要紧,说不定这是他叔父故意考验他。

打仗不要命的主儿多的是,但打起仗来能服从全局、听从主将调遣、该败则败的将领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将才。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常二哥也顺着我的话头告诫朱文正,让他一定要服从徐达的指挥,万不可仗着自己是朱元璋的侄子贪功冒进。否则,极有可能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原来就在今日上午,徐达召集郭英、廖永安兄弟、康茂才、朱文正召开了个简短的战前军事分析会议。

也正是开了这个军事会议之后,朱文正觉得心中还是没底,才来常二哥府上请教的。

说起这天完军在安庆、池州一带的主将,那可是廖家兄弟的老熟人。

这人叫赵普胜,因平常善使双刀,故外号“双刀赵”。

当年,这赵普胜与廖家兄弟、俞廷玉父子在巢湖拉起了一支水师队伍。后来,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带着俞廷玉及他的三个儿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一起投奔了朱元璋。

直到现在,俞家四父子仍在廖永安的水师部队中担任要职。

而那赵普胜当年见朱元璋势力弱小,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来投奔朱元璋,便投奔了徐寿辉。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天完政权遭受重创,赵普胜率军退守巢湖。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倪文俊率军重振天完政权之后,赵普胜率军先后攻克了元军占据的安庆、池州等地。

徐寿辉考虑到赵普胜在巢湖经营多年,对这边的情况熟悉,便令他镇守安庆、池州等地。

据廖家兄弟介绍,这赵普胜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与另外三人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号称是徐寿辉手下的“四大金刚”。

徐寿辉的天完政权起初能横扫整个大江南北,这四大金刚是充分发挥了其能征善战的作用的。

问题的关键是,天完政权发展的太快,徐寿辉称帝又太急,所以导致了元军主力的疯狂围剿,所以才有了至正十三年的惨败。

后来天完政权里出现的两个能人倪文俊和陈友谅,与这四大金刚比起来,只能算是后起之秀。

虽然这赵普胜是四大金刚之一,而且也是能征善战之辈。但徐达还是在这次会议上充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形势,为众人打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廖永忠的损招儿

徐达首先是分析了我军的有利方面。

这其一,是我军的进攻是突然发起的,敌军即使有防备,也一定不够严密。

其二,我军此次的进攻是典型的声东击西,佯攻池州,真正进攻的方向是枞阳。枞阳与池州、安庆比起来,那顶多只能算是二、三线城市,赵普胜一定猜不透我军真正的战略意图。

其三,对于敌军主将,我们陈中有他的老熟人,可以说对他了如指掌。而赵普胜对我们就没有这么多了解了,这样算来,可以认为是敌在明,我在暗。

其四,常遇春军中有不少人是原来黑蛟帮的老班底。这些人早年间在安庆、池州江面上横行无忌,对战场情况较熟悉,可以提供一些情报及技术上的支持。

紧接着,徐达又分析了对敌军不利的方面。

这其一,是安庆、池州离天完政权的政治中心汉阳较远,即使敌军想要增援,也得需要些时日。

其二,徐寿辉正与陈友谅内斗,即使徐寿辉是想增援赵普胜,也是有心无力。

其三,赵普胜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也可以算是徐寿辉的心腹。如果陈友谅想取代徐寿辉,那么首先就是要剪除他的左膀右臂。象赵普胜这等人,就是陈友谅首先想要对付的目标。

即使天完政权派兵支援远在安庆、池州的赵普胜。陈友谅恐怕也会从中作梗,达到借我们这把刀,杀他想要杀之人的目的。

廖永忠甚至是想出了一个损招儿,就是派俞廷玉去赵普胜军中劝降他。

虽然他知道这个劝降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普胜是不会背叛徐寿辉的,而且徐寿辉也信任赵普胜。

但这个计划的巧妙之处是因为有陈友谅的存在。只要我们不断劝降他,与赵普胜保持这种长期的暧昧关系,这就会给陈友谅留下口实。

陈友谅就可以借机除掉赵普胜,为他最终取得天完政权的控制权打下基础。

而我们则是用了个计中计,也可以称之为反间计,借陈友谅之手,除掉我们想要除掉的人。

徐达认为廖永忠这个计策太妙了。但他担心俞廷玉的安全,万一这赵普胜为了表明心志,杀了俞廷玉可如何是好?

廖家兄弟立即解除了徐达的疑惑。

这赵普胜为人最为义气。当初他们一起在巢湖起义反元之时,俞廷玉最为年长,所以不管是廖家兄弟,还是赵普胜,对俞廷玉还是十分敬重。

现在派俞廷玉去劝降,赵普胜最多就是被骚扰得烦了,但也不至于要杀俞廷玉。

以赵普胜这种讲义气之人,是绝对干不出杀害当年老友之事的。当然,如果是在战场上厮杀,那又另当别论。

徐达同意了廖永忠这个损招儿,并表示让大家迅速作好战斗准备,待他请示朱元璋之后,立即打响佯攻池州、实取枞阳之战。

散会之后,徐达少不得对朱文正又是一番叮嘱,让他此番带兵,不要冒进,能够保存好实力就是最大的胜利。

朱文正觉得这场战斗有他没他似乎没多大关系。所以一心急,就来找常遇春讨教,指望着常遇春能教他几招,好在战场上能够露露脸。

我当时就有一种隐隐的担忧,生怕这小子不听号令,闯出什么祸事来。所以便和常二哥都是不停地叮嘱他,让他沉住气,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一定不会冒进。

也不知这小子听进去没有,反正最后这小子离开常二哥府上时,还是有点郁闷的样子。

朱文正和沐英离开之后,我也准备离开。常二哥又叫住了我,说是前几天朱元璋召见了他。他还有些事情想跟我单独谈谈。

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原来,就在攻克建德的捷报传到应天之后,朱元璋立即命耿再成、邵荣率军南下到建德,做好随时进攻婺州的准备。

本来当初的计划之中,常二哥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但朱元璋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让常二哥在应天再待几个月。他想把一个更重的任务交给常二哥,就是攻取衢州。

这衢州与建德、婺州成一个三角形的状态,建德在北,衢州在西南、婺州在东南。

但要论战略地位,衢州是最重要的。因此,衢州的元军也是实力最强大的。

当初的作战计划,是拿下建德之后,邓愈、胡大海再回徽州拿下衢州西边的婺源。如此一来,衢州之敌就不敢随便乱动。

但朱元璋还是觉得这样不够稳妥,必须得想办法消灭衢州之敌。即使眼下不能消灭,至少也得派人盯住衢州之敌。

思来想去,要完成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员还是常遇春。因为徐达要主持西线的大局,不可能参与进攻衢州。余下诸将中,也就常遇春有能力啃下这块“硬骨头”。

但要去盯衢州之敌,就没必要这么急着离开应天了。至少要等到邓愈、胡大海拿下婺源之后,常遇春再率军到建德,盯住衢州之敌。

这样,攻打婺州之时,也不用担心衢州之敌的增援。

听说常二哥还得在应天待些日子,我也甚是高兴。

徐达在请示朱元璋之后,就准备打响西线的战争了。

朱元璋对于徐达的汇报,很是满意。特别是对于廖永忠提出的那个派俞廷玉劝降赵普胜的计策,连说了三个“妙!”

七月初二,西线的战斗正式打响,徐达坐镇应天。

朱文正率领着五千人的部队从芜湖出发一直向西,摆出了进攻池州的态势。

廖永安、康茂才率水军部队逆长江而上,似乎也是直奔池州而来。

而江左的和州郭英部是偃旗息鼓、昼伏夜行,直奔真正的目标枞阳而来。

按照徐达的计划,朱文正的先锋部队到了繁昌县后,就在马仁山(今马仁奇峰风景区)一带修筑工事,利用地形为依托,阻击池州之敌。

其目的就是,让池州敌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马仁山一带,为和州的郭英部攻取枞阳争取时间。

朱文正的五千人马于七月初五抵达马仁山一带,按照徐达的指示,迅速驻扎在马仁山一带,并修筑工事。

朱文正本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此次出征不可能带着亲卫队,这次的五千人马全是混编人马。

徐达从自己的部队中拨出两千人给他。另外,原驻守芜湖的宋朝用部拨出三千人马给他。

也就是说,朱文正手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是特别的强。

反观对方,赵普胜这次真的是中计了。

眼看着朱元璋的部队是水陆并进,直指池州。他立即命令自己的堂弟赵普义从池州率一万士兵,直奔铜陵,欲阻击来犯之敌。他自己则亲率水军主力在大通镇一带设防。

七月初八,赵普义和朱文正干上了。

虽然赵普义的人马是朱文正的两倍,但朱文正占了地利的优势,另外他们已经在马仁山休整了三日,正好是以逸待劳。

赵普义带着一万人来马仁山挑场子,可没占着什么便宜。鏖战了近两个时辰,双方都没什么进展,朱文正损失了两百号人,而赵普义损失了八百多人。

最后,双方鸣金收兵,赵普义退守铜陵。

朱文正首次当先锋官,算是小胜一把。

此时的廖永安、康茂才部已抵达铜陵县北边的江心洲上。赵普胜的水军主力就在南边的大通镇一带驻扎,眼看着双方似乎要在江面上进行一场大战了。

出乎赵普胜意料的是,一连等了三天,廖永安的水军也不继续前进了,反倒是老熟人俞廷玉带着大儿子俞通海驾着一叶小舟来到他的水军大营。

廖永安是赵普胜的老熟人,俞廷玉父子更是老熟人。虽然眼下双方开战是各为其主,但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来的是老熟人,赵普胜只有以礼待之,好酒好肉招待。

那俞廷玉也是沉得住气,赵普胜天天好酒好肉招待,他也不客气,天天只管喝酒吃肉、聊天叙旧,其他的事只之字不提。

这下,赵普胜沉不住气了。他问俞廷玉父子,你们跟着廖家兄弟投奔了朱元璋。眼下廖永安的水军就在北边驻防,是战是和,你给个痛快话。怎么来了几天了,你们什么也不说呀!

俞廷玉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赵老弟呀!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我这次来找你,是给你带了桩大富贵!”

赵普胜表示愿闻其详。

俞廷玉则立即开始劝降赵普胜。说只要他献出安庆、池州投降,不仅这安庆、池州还是他赵普胜的地盘,他原先的兵士还归他率领,朱元璋定封他个大官儿。

听完俞廷玉那套劝降的说词,赵普胜也是哈哈大笑,说他在天完政权的地位也不低,徐寿辉待他如兄弟一般,他怎么可能背叛天完政权。

俞廷玉则继续跟他乱扯。告诉他现在天完政权内部内讧严重,陈友谅这股新生势力不断膨胀。将来要是徐寿辉在这场政治较量中胜了,那一切都还好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必须守住的秘密

俞廷玉继续分析,万一要是徐寿辉败了,他赵普胜必定会沦为徐寿辉的陪葬。

他可不想看着自己这个多年前的好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沦为陈友谅的刀下之鬼,成为徐寿辉与陈友谅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赵普胜也不是个傻子,俞廷玉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但他坚信,徐寿辉是“真命天子”。当年的倪文俊是何等嚣张跋扈,但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虽然俞廷玉说服不了赵普胜,但他仍是“不抛弃、不放弃。”天天就跟唐僧念经一般,在赵普胜耳边“嗡嗡嗡”,搞得赵普胜是不胜其烦。

但这就够了,俞廷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俞廷玉出使赵普胜水军大营之际,廖永安派康茂才率领一支人马在刘渡镇登岸,与郭英的和州人马汇合,直取枞阳……

七月初九,沈大哥派人送信过来了。搭乘远洋商船的事情他已安排妥当,但登船地点不在苏州,而是在泉州。

当时,泉州可以算是中国最大的港口,几乎所有的远洋商船都会在泉州停留。

当时的松江府(今上海市)虽然是长江的入海口,但跟现代的上海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松江府的港口也有远洋船只停留,但船只较少,出发时间也不好确定,另外有的船只也不一定会经过大陈国。

但泉州就不一样了,几乎每隔三、五天就有远洋商船进出港,有时甚至天天都有远洋商船进出。

按照我告知沈大哥的出发时间,预计在八月底,我们就会到达泉州,那个时间段并不是商船远航的淡季,因此要找远洋商船去大陈国并不难。

为了此事,沈大哥让汪耀南立即去了泉州,就在那里等我们。

我这边确定好出发的日子,提前告知金大富就行了。

金大富会安排船只直接在应天码头搭载我们,然后顺长江而下入东海,然后沿着江、浙、闽三地的海岸线直达泉州码头。

到了泉州码头,汪耀南自会在那里接应,立即安排我们去大陈国的相关事宜。

看了沈大哥的安排,我觉得非常周到。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出发的日子定下来,立即通知金大富。

我立即着手安排这事儿,叫来陈元贵、贾海通等人,准备商量一下出发的具体事宜。

当然,陈叔明、霏儿、思淑、桃儿、杏儿都参与了此次讨论,兰儿因为还在“坐月子”,就不打扰她了。

当初的想法是等兰儿出月子了再走,所以大致定了个七月底、八月初的时间。

兰儿七月十七日就出月子了,霏儿提议就定在七月二十五日出发。

众人是都没什么异议。此次出发,思淑仍然随行。加上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再加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五个,总共是十人。

人员确定了,时间也确定了。我让陈元贵负责立即准备相关事宜,我则亲自去了金大富那里,告知了他出发时间及我们的人员情况。

我还对金大富表示,此去泉州的一切费用均由我们承担。前几天吴成照他们从黑石岭回来,还带了六万贯至正钞,这可得早点儿花掉。

桃儿、杏儿接下来的日子主要就是去帮着兰儿照顾小季貔了。她们三个姐妹情深,此次一别,很可能就是终生的永别了。

陈叔明倒还是善解人意,多次给我们保证,将来再有机会出使中原,一定会带上桃儿、杏儿的。

既然此去大陈国,得先到泉州,我也给兰儿言明,我肯定会抽时间打探他父亲的情况。如若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将偰老爷子给救出来。

俞廷玉父子则继续在赵普胜的水军大营厚着脸皮大吃大喝。

虽然赵普胜被他们烦得是避而不见,但俞廷玉父子也是毫不在乎,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这一待就是十来日。

待得枞阳失守的消息传到赵普胜水军大营的时候,赵普胜才恍然大悟,上了他们的当了。

但赵普胜还是讲义气之人,对俞廷玉父子也把话挑明了。你们这次故意在这里拖住我,派兵偷袭枞阳,现在你们也得手了。我念在咱相识多年的分儿上,也不难为你们,你们快走吧。

俞廷玉父子这才驾着小舟回到了廖永安的水军大营。

俞廷玉父子回来之后,廖永安立即命令水军回撤。他担心赵普胜恼羞成怒前来偷袭,还是离他远点儿,撤回到芜湖水域。那里有自己的水军营寨,赵普胜想来偷袭也不容易。

枞阳得手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应天。可就是此时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秘密也传回了应天。

这个不好的消息保密到什么程度呢?

传回应天之时,只有徐达一个人知道,连朱元璋都不知道。

徐达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对朱元璋有所隐瞒。

其实徐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一心想着如何把这个不好的消息给消除掉,让他成为自始至终都没发生过。

但这个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因此他找到了一个人,想请此人帮助他,这个人就是常遇春。

那这个不好的消息究竟是什么呢?

就是朱文正中了赵普义的计,被俘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七月十五日早上。这个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应天徐达那里。

徐达思忖着这事儿要不要立即给朱元璋报告。如果报告,他少不得要挨骂,最关键的是被俘的是朱文正,那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如果不报告,那就必须想办法尽快将朱文正营救出来,然后封锁一切消息,让这事儿就跟没发生一样。

徐达思来想去,这事儿他一个人真办不了,得找人帮忙。能帮这个忙的人只能是常遇春了。

因为常遇春与朱文正的关系不一般,朱文正出了事,常遇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且他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另外,常遇春功夫了得,可以说在朱元璋麾下将领中,论单挑的能力,没人比得过常遇春。

要去敌营中救出朱文正,如果连常遇春都办不到,其他人也就不要指望了。

说起朱文正被俘这事儿,也真是窝囊。

这马仁山的西边有一座山唤作狮子山。这狮子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人数约有五、六百人。

这狮子山匪帮的匪首姓张,因左脸上有道伤疤,所以外号叫作“张疤子”。

朱文正大军驻扎在马仁山,这“张疤子”当然是知情的。

本来朱文正是冲着池州来的,与这“张疤子”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朱文正将大军驻扎在此,再也不向前走,就引起了“张疤子”的怀疑。这支军队是不是来打他们狮子山的主意的?

恰在此时,赵普义亲自来狮子山拜访张疤子。

当初,赵普胜攻克池州后,就曾想着收编张疤子这股人马。赵普胜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派去狮子山的使者就是弟弟赵普义。

当初那起收编事宜双方并没有谈拢。张疤子因为觉得赵普义许给他的官职太小,所以不愿意被收编。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赵普义也有赵普义的难处。他们的起义军无非也就是到处收编小股土匪逐渐发展壮大的。这张疤子才五、六百人的队伍,也不可能给他很高的职位。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是这次不成功的收编谈判,让赵普义与那张疤子混了个脸儿熟。

双方虽然一家是兵、一家是匪,但在那个天下混战的时代,兵匪是真正的一家亲。

赵普义与那张疤子也是达成了默契。只要张疤子不去他们驻防的池州、铜陵县城捣乱,天完军也绝对不会找他们狮子山的麻烦。

三年多来,双方都保持着这种睦邻友好的关系。

这次朱文正率军驻扎到马仁山、欲图池州。

赵普胜也是给他这个堂弟赵普义下了命令,让他一定要将朱元璋的部队阻止在铜陵以东。

朱文正在马仁山借着地利的优势,赵普义也奈何他不得,只好打起了歪主意。

所以这才有了赵普义到狮子山拜访张疤子一事。

因为是老熟人了,赵普义也不绕弯子。他告诉张疤子,这次如果能帮着他击退驻扎在马仁山的敌军,他就让他堂哥封张疤子当个千户,负责铜陵的驻防,并把他的部队补足到一千人。

张疤子一听这个事情要得。自己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五、六百人。如果跟着赵普胜他们,就能有一千人的队伍,还有了铜陵县这块驻防之地,这可比狮子山强多了。

另外,赵普义也给他言明了厉害关系。要是这朱元璋的部队将来得了铜陵,甚至得了池州,他们狮子山的这点儿人马肯定得被吃掉。

朱元璋可不是赵普胜,容得下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一股土匪。

本来张疤子就对朱元璋的部队驻扎在马仁山停滞不前产生了怀疑,这下又经赵普义一说道,立即与赵普义是一拍即合。

于是,二人就如何擒获朱文正,是好好计议了一番。

七月十四日,张疤子带着人去抢朱文正部的粮食。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朱文正中计

张疤子才五、六百号人,哪里敢跟朱文正开干。只是做了个抢的样子,见朱文正的正规军一出现,立即带着人就逃跑。

张疤子的人都是这马仁山一带土生土长的,对这山上的地形相当熟悉。很快,就把朱文正的正规军给甩得没影儿了。

朱文正听说狮子山的土匪敢来劫他的军粮,哪还咽得下这口气。

这帮小土匪,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找上门来了。那张疤子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才刚回狮子山不久,朱文正就带着两千人马杀到了山下。

眼看着朱文正就要带兵攻山了,张疤子立即派人出来喊话。说他们山上实在是没粮了,池州和铜陵又有大股的天完军,他们只好向朱文正“借”点粮。

朱文正都觉得好笑,这叫借吗?

这明明就是抢!

朱文正便让部下喊话。如果他们狮子山的土匪今天愿意投降,这事儿就算了;如果不愿意,他们就攻山。

那张疤子又说话了,说久闻应天吴国公朱元璋的大名,想必定是个英雄人物。可没想到这么小气,连点粮食都不愿意借,而且还就知道人多欺负人少。

如果想让他张疤子投降也可以,先把大军撤了。只要他们军中有任何一人跟他张疤子比武能胜了他张疤子,他张疤子就心服口服,愿意投降朱元璋的部队。

朱文正一听这话,心中是大喜。

这张疤子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敢跟他比武。朱文正可是受了常遇春点拨的,朱元璋的亲卫队中也不乏高手,但都比朱文正差了一大截。

朱文正当即就应承下来,说他亲自挑战张疤子。

张疤子也应了这场比试。说让朱文正先把人马撤回去,明天一早,只准带少量的护卫人员到这狮子山下来,他们二人当场比试。

如果朱文正胜了,他张疤子立即投降,并请他们上狮子山喝酒吃肉;如果朱文正败了,再不得找他们狮子山的麻烦。

朱文正料想着这张疤子总共才五、六百号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答应了这个比武的约定。

第二天一早,朱文正带着一百精兵直奔狮子山。这一百精兵当然都是徐达的人马,宋朝用的人马,朱文正信不过。

临行之前,朱文正还不忘作一番交待,指定了徐达麾下的一员将官当临时负责人。

因为他此去狮子山比武,如果胜了,少不得还要上狮子山接受投降。要是那张疤子仗义,少不得还得在山上大吃大喝一番,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最后,他还让大家加强戒备,防止赵普义来进攻,等着他朱文正的好消息。

朱文正的确有些太自负了。要论功夫,那张疤子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赵普义定下的奸计。他不知道一张大网正撒开了,专等着他钻进圈套。

朱文正带着一百精兵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一路急驰,到了狮子山也才辰时末的时分。

那张疤子也带了百余人早在狮子山下等候。

二人来到了块较大的空地处,拉开架势,正准备开打。忽然,那张疤子一扭头就往回跑。

朱文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两边的树林中杀出大股埋伏的军士。

这下朱文正与自己的一百精兵也离得较远,也没法指挥突围,只好去与杀出的军士拼命。

可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么多兵士。很快,朱文正就被俘了。

还有他那一百精兵,当场就被赵普义埋伏的士兵射杀了大半。其余人马,不是被俘,就是被杀,只有一人逃出了包围圈一直向北逃窜。

本来他们驻防的马仁山在这狮子山东边,但这人逃出去之后,可不敢折向东边的马仁山,只好一路向北,再折向东北。

等他到了芜湖,他也想明白了。

今天这事儿可是大事,即使逃回马仁山军营也是无济于事。反正已到了芜湖,不如直接回应天,向主帅徐达报告。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巧合,朱文正七月十五日早上被擒,徐达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个秘密消息之事。

徐达也觉得这事太棘手了。但他还是狠狠表扬了这逃出来的兵士,让他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先在他府中休息。

徐达想找常遇春帮忙,也顾不得派人去请常遇春了。直接带了两个跟班到了常遇春府上,因为他觉得这样更加节约时间。

眼下朱文正被擒的消息还只有那个逃出来的兵士和他徐达知道。那马仁山驻扎的五千兵士一定还不知情,以为朱文正还在狮子山上接受投降,喝酒吃肉呢?

那赵普义连夜派兵在狮子山下设伏,但带过来的人也不算多,他的大部队还在铜陵。他也来不及去调集大部队进攻马仁山,就和张疤子在狮子山上审问起朱文正来。

朱文正当然是一副不合作的态度。赵普义思忖着派兵攻打马仁山,即使胜了,自己也要损失不少人马。

现在对方主将被擒,如果他能帮着招降对方的人马,至少让对方退兵,那才是最好的。

偏偏这时张疤子又跟赵普义扯起了让他驻防铜陵、并补足一千人马的事情,所以赵普义还一时没功夫理会朱文正了。

按照赵普义的意思,先将朱文正押解回铜陵。等把马仁山的这股敌军退却了,他再去找他堂哥赵普胜,安排张疤子驻防铜陵的事宜。

可这话在张疤子听来,怎么都有那么点过河拆桥的味道,似乎这赵普义是准备赖账了。

张疤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安排自己的人手将朱文正看管起来。

张疤子的意思很明确,你赵普义要先去打马仁山也好,还是先回铜陵县也好,但这朱文正不能带走。

除非你把我张疤子驻防铜陵及补足一千人马的事情办妥,否则这朱文正先由他们狮子山的人马看管。

此次赵普义来狮子山,也只带了五百军士。张疤子的狮子山上也有五、六百号土匪。双方如果真的开干,张疤子还占着地利,赵普义恐怕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赵普义心想,如果现在跟张疤子撕破脸皮,这狮子山离马仁山近,离铜陵县远,这张疤子要是狗急跳墙,放了那朱文正与他们一起来对付我,那就大大不妙了。

想到了这些,赵普义与张疤子约定,他立即回水军营寨找他堂哥赵普胜,迅速办妥张疤子驻防铜陵的事宜。

前一日夜间带来的五百兵士,他只带走一百。余下四百就驻防在狮子山下,帮他们防备马仁山的敌军来抢人。

临走之际,赵普义反复叮嘱张疤子,一定要看管好朱文正,如果实在顶不住,就向铜陵方向撤退。

徐达连夜拜访常遇春,常遇春听说了朱文正被俘之事,也是大吃一惊。

好在常二哥也是冷静之人,立即派人来找我去他府上商议。

我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当听到是常二哥差人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就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立即穿好衣服,直奔常二哥府上。

书房中,就我和常二哥,还有徐达三个人。

也就是说,此时的应天,也只有我们三个,外加那个从狮子山逃回来的兵士知道朱文正被俘一事。

常二哥想亲自带人去营救朱文正,我没有反对,我也没有理由反对。试想难度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常二哥不出马,还有谁能出马。

按照徐达的意思,驻防马仁山的兵士战斗力太差,让常二哥从应天带一千精兵前去营救。

我立即制止了徐达这个想法。

我告诉徐达,此次任务不能去太多的人。人多了,行军速度会变慢,朱元璋也一定会察觉得到。

即使朱元璋察觉不到,参与此次任务的人多了,那也就意味着知道朱文正今日被俘之事的人多了,难保将来有一天不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去。

徐达和常二哥听了我此言,也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不是难在救出朱文正,而是难在必须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朱元璋知道。

徐达问我,此次带多少人去合适。

我告诉他,除了常二哥还有那位回来送信的兵士,另外只带二十七个人。

徐达听了我这话,是惊得合不拢嘴巴。他吃惊地问,真的只带二十七个人?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我说到只带二十七个人时,常二哥也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常二哥马上差人去军营叫赵忠义过来,我立即制止了常二哥。因为常二哥的军营驻扎在应天新城之外,此时让赵忠义进城,然后又出城集合人手,很是浪费时间。

我让他派人立即通知赵忠义,马上集合天狼特战队的二十七名队员,迅速收拾装备,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天亮之前,所有队员赶到应天南郊的牛首山下,明天在牛首山围猎。

听了我这个安排,徐达和常遇春都是点了点头。

我则立即说出了自己的大致想法。赵忠义的天狼特战队在城外行动,加上人数不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三百五十五章 潜入狮子山

即使有人问起,我们还打着去牛首山围猎的幌子,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今夜五更时分,常二哥就带着回来送信的兵士出城,直奔牛首山与赵忠义他们汇合。

汇合之后,他们一路直奔狮子山。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天黑之前定能赶到狮子山附近休整。

至于那个时候朱文正是不是还在狮子山,那得看他的造化。

这种事情我们现在也没法预料,只能等他们到了那里再随机应变。

一旦确定了朱文正的关押之处,常二哥他们就可以开展营救行动。

天狼特战队的队员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如果一切顺利,明晚就可救出朱文正,然后立即送他回马仁山军中。

如果朱文正成功返回军营,便让他告诉众人,此次中了狮子山的埋伏,除了他与那名逃回来的军士,其余人等尽被杀害。

至于朱文正归营后的下一步军事计划,我们都帮他想好了。

我们给朱文正定下的军事计划就是,让朱文正率军后撤至繁昌县驻守。

如此一来,赵普义一定不敢率部追过来。因为这边离我们芜湖大营已经不远了,赵普义肯定会担心中了我们埋伏。

而且我们能这么快营救出朱文正,对他赵普义的心理就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反正枞阳现在已经拿下了,我们不必要把先锋部队摆得离池州那么近。只要让他们不敢放松池州的守备,无暇向枞阳发起大规模进攻,就够了。

至于如何营救朱文正的细节问题,就让常二哥他们在赶往狮子山的路上,边行军边研究吧!

听了我这个大致想法,徐达表示同意。他准备让康茂才在枞阳屯田之际,在枞阳水域多多设置障碍,防止赵普胜的水军向枞阳进攻。

当时的水军顶多也就是向岸上放个箭什么的,不象现代还有火炮等远程打击武器。如果没有陆上步兵的配合,单从水上向陆上进攻,是十分不利的。

对于朱文正退守繁昌一事,徐达也觉得十分可行。

待常遇春胜利凯旋之后,他会亲自去趟朱文正军营,让他全力做好防守就行了,即使退回到芜湖也没什么打紧的。

常二哥则表示,完成任务之后,他会立即率领这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返回应天,并让大家守口如瓶,对外则宣称他们去牛首山狩猎了几天。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在应天,除了他、徐达、我还有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

在朱文正的先锋部队中,也只有他自己和这名回应天报信的人知道。

只要我们这三十二人都能保守秘密,这件事情就跟没发生是一样的。

常二哥立即让人帮他收拾行装,他又跟我和徐达密议了约小半个时辰,我和徐达才告辞,让他抓紧时间休息。

临走之际,徐达告知常遇春,那名送信的兵士,他会安排人在五更天的时候送到常遇春府上,与常遇春一道出城。

七月十六日天还没亮,常二哥就带着那送信的兵士出了城。

与赵忠义他们在牛首山汇合之后,常二哥指挥大家立即向西南方向行军,途中常二哥告知了众人实情。

申时末,这一行二十九人的队伍抵达了狮子山附近的树林之中。

因为天还没黑,不方便展开侦察行动,加上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常遇春让大家就地休息。

戌时时分,常遇春亲自带了几个好手,在那名送信兵士的指引下,悄悄地向狮子山摸去。

在狮子山山脚,他们很快发现了赵普义留驻在此的兵士。看到这个情况,常遇春推断,朱文正还在这狮子山的可能性很大。

这山脚驻扎了四百人,全部杀掉的可能性不大。

常遇春他们经过商议,认为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先抓几个人问一问情况。如果确定朱文正还在山上,就偷偷干掉三十人,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想办法混上狮子山。

抓几个人不是什么难事。这驻扎的四百兵士,除了有几队巡逻兵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在帐篷里歇息。

每队巡逻的兵士都是五个人,就活捉一队巡逻兵就够了。

说干就干,常遇春带着四个人很快就摸近了一队巡逻兵,分派好任务之后,一人盯着一个。

待巡逻队伍走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跟前,他们立即出手,活捉了两个,打昏了三个。

常遇春将这五人带回他们休整的地方,立即把五人全部分开进行审问。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朱文正还在山上。现在山下驻扎着四百兵士,赵普义去了铜陵还没回来。

虽然对方老实交待了,但我们也不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了让他们帮我们永远守住秘密,只好让他们先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亥时末的时分,常遇春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先是常遇春、赵忠义外加上三个好手换上那五个被我们杀掉兵士的衣服,假装去敌营附近巡逻。

其余的人则在敌营附近蹲守,随时准备出击。

很快,常遇春他们摸进了一顶帐篷。其结果可想而知,帐篷里的十个人全部在睡梦中做了刀下之鬼。

趁着敌军巡逻的空档,有十名特战队员进了这顶帐篷,迅速换上敌军的衣服。

这下咱就有了三队巡逻兵了,一队假装巡逻,为其他两队放风。那两队则立即又分别钻进两顶帐篷,又有二十名敌军被顺利解决了。

其余还未换装的特战队员立即钻进这两顶帐篷。很快,又有我们伪装的三队巡逻兵出来了。

二十九人,正好组了六队。分别绕过敌军的大营,向狮子山上大摇大摆地走去。

上了狮子山,遇见了山上匪帮的岗哨,常遇春他们随便糊弄几句,到了跟前,就迅速出手解决了这些外围的哨兵。

直到摸到了山上,才抓了几个活口,逼问出朱文正的关押之地。

另外,当时跟朱文正一起被俘虏的还有十多个人。那赵普义担心他离开后,张疤子与朱文正搞暧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他离开狮子山之前,全都给杀了。

如此一来,张疤子与朱文正再讲和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看来这赵普义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话又说回来,这些人死了,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这朱文正被俘之事,知道的人又少了些。

还是老规矩,“坦白未必从宽,抗拒必定从严。”送他们这几个被抓的活口见阎王吧。

此时,已经是丑时初了,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也是我们营救朱文正的最佳时机。

朱文正被关押在一个小山洞之中。山洞的外面用石头垒砌规则,然后安了一道门。门当然是从外面锁着的,门外还有四个小喽啰把守。

这把人关在山洞之中,也是有好处的。要想出来就只能从这锁着的门里出来,再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象穿山甲一样,从山洞里面穿山钻出去。

如果是关在房子里,就还得担心从窗户里逃走,即使没有窗户,也得担心把墙挖个洞逃走。

这关押朱文正山洞的门并不是密封的门,而是用多根粗木头做成的一个栅栏形状的门,这样就可以随时在外面看到里面关押之人的情况。

因为山洞里面太黑,如果站在门外观看,处于逆光的状态,反而是关押之人容易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很难看见被关押之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山洞里面的墙上挂着盏油灯,这样一来,从外面看里面就容易多了。尤其是在夜间,里面被关押之人的情况可以在外面随时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样,对于常遇春他们营救也是十分有利的。

他们到了门口就可以确认里面被关押的是不是就是朱文正。而且这山洞里的灯光怎么着也可以照射一点到门口来,这样他们在暗处是很容易就观察到外面那四个看管朱文正的小喽啰的一举一动。

因为是深夜,又时值七月的天气,晚上正好睡觉。虽然有蚊子叮咬,但人困起来打个盹总是少不了的。

常遇春他们远远地望见这四个看管之人都坐在那木栅栏门前,身体都靠在山洞外面的山石之上,睡得正香。

这样最好不过,正好下手。

考虑到要找钥匙开门,常遇春事先就给赵忠义他们声明,尽量留活口,好找他们拿钥匙。

众人点头会意,在常遇春的带领下,五个人手持短刀向这四个熟睡中的小喽啰摸去。

很快,这四个小喽啰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但都是脖子上凉凉的,有一把短刀搁在自己的喉间,另外自己的嘴也都被人捂住了。

这样,这四个小喽啰也喊不出声。即使喊得出来,脖子上都架着刀,哪还敢喊。

按照事先计划,这四人被分别带开审问。

问题只有两个,一是里面被关押之人是不是就是朱文正;二是这山洞栅栏门的钥匙在哪里。

跟着常遇春一起过去偷袭的四个人一人挟持了一名小喽啰,有八个队员分成四组迅速去审问那四名小喽啰。

第三百五十六章 营救朱文正

也就是说,此时那四名小喽啰每人都处于一对三的状态,量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另外还派出八人,分成四组在不远处警戒。

赵忠义则率领其余七名特战队员及那名送信军士迅速向常遇春靠拢,去帮助营救朱文正。

常遇春借着微弱的灯光,正在辨认被关押之人是否就是朱文正。

赵忠义他们上来之后,就开始轻声呼唤“朱文正将军、朱文正将军……”。

很快,从那四名被挟持的看管小喽啰口中也得知,里面关押之人的确是朱文正无疑。但钥匙不在他们四人身上,而在匪首张疤子身上。

这张疤子也是真够小心的,钥匙都亲自掌管。反正被关押之人要吃要喝都可以从这栅栏缝隙里塞进去,所以为了防止看管之人放水,张疤子就亲自掌管了钥匙。

人是找到了,但没有钥匙,怎么办

去张疤子那里取钥匙肯定不现实。首先不知道张疤子睡在哪里,另外这山上还有五、六百号人,山下还有三百多兵士。

看来,只能想办法破门而入了。

这时,洞里传来了一阵铁链的拖拉之声,很快一个熟悉的面庞隔着栅栏门出现在了常遇春眼前。

不错,正是朱文正。

朱文正此时见了常遇春也是百感交集。他以为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常遇春来救他了,而且是来得如此之快。

昨天早上他被擒住,今天夜里常遇春就从应天赶来救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朱文正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他要稳定一下情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朱文正告诉常遇春,外面看管他的人是真的没有钥匙,只能想办法撬锁或撬门了。

常遇春试着掰了掰门上一的根粗木头,似乎牢固得很,又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锁门的铁链和铜锁,看能不能撬锁。

这时,朱朝贵等不及了。他仗着自己高大威猛、膀阔腰圆,使劲朝那木栅栏门上一撞。门倒是晃了两下,但依然坚固得很。看来想撞开是不大容易。

赵忠义也准备帮着撞门,被常遇春制止了。

只见他把铜锁摆正,然后从腰间抽出周定成他们打造的那把陨铁宝刀。常遇春看准那铜锁,使劲一刀砍了下去。

效果还不错。那铜锁虽大,没有被砍作两截,但上面那一截插销是被生生砍断了。

这下就简单了,用手掰掉一截断插销,这锁就算是被打开了。

其实这也很合理。铜的硬度本来就没有铁的硬度强,加上又是陨铁打造的宝刀,再加上常遇春的力量,一刀砍断这大铜锁也就不足为奇了。

门被打开了,朱文正也拖着锁脚的铁链出来了。

常遇春一看,这一拖叮噹响的,总不能还带着这副家伙什儿上路吧。便再次如法泡制,砍断了锁脚的铜锁。

朱文正也是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虽然这失去自由也不足四十八小时,但对于朱文正来说,可能是他一生之中过得最慢的两天。

重获自由的朱文正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准备去杀张疤子。

年轻人嘛,有点冲动很正常。

也幸亏是常遇春亲自带人来救。这次要是赵忠义带人来救,估计也能把朱文正救出这关押之地,但后面的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因为赵忠义带领的这些特战队员论身手都不错,估计大部分人身手都比朱文正好,但他们谁能镇得住朱文正?

这会儿朱文正喊着要趁着天黑去结果了张疤子,谁能劝得住?谁又敢去阻拦?

毕竟别人可是大领导的亲侄子,不给他朱文正面子,那分明就是不给朱元璋面子。

有常遇春在这里,一切都好办了。

常遇春让朱文正赶紧跟着他们下山。朱文正虽然不大情愿,但他可不敢在常遇春面前造次。

下山的路上很顺利,再也没有遇见狮子山上放哨的土匪。因为在上山的时候,就把这些人解决了。

快到赵普义留在山下驻扎的那队兵士军营之时,常遇春他们选择了绕道而行。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不是去与敌人打遭遇战的时候。

清晨时分,常遇春将朱文正与那名送信兵送到了马仁山军营附近。

常遇春告诫朱文正和那送信兵,让他们回营之后,万万不可说出此次被擒之事。只说是中了狮子山那帮土匪和赵普义的埋伏,其余人皆战死,只有他们二人绕道而行,避过了敌人的追杀,现在才回到军营。

二人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满口应承了下来。

常遇春还告诉朱文正,回军营之后,立即后撤到繁昌县。近日,徐达会亲临前线。

他们此次佯攻池州,为主力部队攻取枞阳也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万不可忍不下一时之气,莽撞行事。

此次赵普义去见了赵普胜,一定会要求加派兵力进攻马仁山。而且现在枞阳已失,赵普胜为了找回面子,很可能会集中兵力来攻马仁山,所以一定要快速离开马仁山。

朱文正还是有点不服气,他向常遇春请战,说是回去之后马上集合人马,先去把狮子山踏平了,再后立即回兵至繁昌县。不杀了张疤子,他觉得这脸面没地方搁。

常遇春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告诉朱文正,如果连这点小羞辱都承受不了,将来还谈何指挥千军万马。

常遇春是从《孙子兵法》中的“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直讲到韩信当年的跨下之辱,总算是将朱文正给劝住了。

为了帮助朱文正稳定情绪,常遇春保证,将来如果他带兵攻池州,一定帮他捉住赵普义和张疤子,并将二人交给他朱文正处置。

常遇春都说到这分儿上了,朱文正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为了防止朱文正思想出现反复,再次惹出什么乱子。常遇春让朱文正立即回军营集合部队,午饭后立即回撤到繁昌县。

他就带着这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在原地休息。因为他们从前天夜间就开始行动,一直没怎么休息,待得朱文正撤出马仁山了,他们再赶路回应天。

这样就是朱文正想耍花招都不行了,只好答应常遇春他马上回军营准备撤退。

朱文正本还想请常遇春去他军营歇息,想想也是算了。本来他被俘的事就要保密,这会儿凭空冒出常遇春他们这二、三十号人,容易引起手下的人的怀疑。

午后,朱文正的大军开拨了,直向东北方向的繁昌撤去。

常遇春他们也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了,想想也差不多了,便让大家立即启程。今晚就在芜湖休息,明天再回应天。

七月十八日傍晚,常二哥终于回到了应天。

得知了他回来的信息,我与徐达都是立即赶了过去。当听得朱文正被顺利救出之后,我和徐达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由于过几天就要离开应天,送陈叔明回大陈国了。这几天我也是特别忙碌,郑有功那里、金大富那里、常二哥那里,都得去一下,有些事情也得有些交待。

自从这次成功救出了朱文正,常二哥对天狼特战队是赞不绝口,表示明年还得继续让陈维林他们举办培训班。

郑有功还交给我一封信,是杜黑子写给我的。

杜黑子在信中提到一件重要事情。就是现在锥子山那一带种植的桑树都大量成材了。

按照目前的模式,每个月按照预算计划印刷至正钞也印不了多少。

他与周定成、谭诚他们几个商议了一番,是不是可以加大印刷量,每月让和州和应天联络点的人负责在黑市上用至正钞换些现银回来,先存在这里。

毕竟这现银存在这里是实实在在的,比存些纸张在这里靠谱一些。

另外仓库里也造好了不少纸张,因为印刷量有限,都存在仓库里,也不好维护,很容易发霉或虫蛀什么的。

这个想法,他也跟刘聚大哥商量过了。刘聚大哥只说让他咨询我一下,如果我没意见,就由他杜黑子全权负责此事。

我觉得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当时,天下已被好几股农民起义军割据,但在割据势力范围内仍然是以至正钞和现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

因为近年来,至正钞不断贬值。至正钞在农民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内不再受欢迎,大家更喜欢黄金白银。

刘福通自拥立韩林儿之后,铸造了“龙凤通宝”;张士诚也铸造了“天佑通宝”;徐寿辉也新铸了“天启通宝”。

当然,这些铜铸货币只能相当于零钱,大面值的货币就由黄金、白银代替。

但是,在这些农民起义军割据的势力范围之内,并没有完全限制至正钞的流通。只是由于至正钞贬值速度太快,老百姓都不愿意接受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印刷大量的伪至正钞还是可以折价在黑市上换回不少黄金、白银的。

如果能派人去元军统治的势力范围,也可以购回大量的物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偰玉立被发配云南

我当即就有了一个想法。就是让黑石岭中的谭诚他们大量印钱,一边在和州和应天的黑市大量换购黄金、白银,一边派人去元军的势力范围用至正钞去购置各类耐储存的物资,诸如粮食、布匹、铜器、铁器。

而且这个派出去的人选我都想好了,就让和州的张怀德去办,和州联络点就交给甘仁桐去打理。

我将自己的想法与郑有功也作了个沟通,郑有功也觉得这样可行。这万一过两年元朝嗝屁了,这至正钞也就没人要了,我们前几年辛辛苦苦种植的桑树也随之没用了。

我当即将这些想法写成一封信,让他派人迅速交给杜黑子。并让杜黑子迅速安排相关事宜,一切就由他作主。

离开应天之前,还有一个人那里也得去拜访一下的。当然就是李善长那里了。

自从攻下了枞阳,李善长和徐达是没少受朱元璋的表扬。就连不在应天的朱文正也受了朱元璋的表扬,毕竟他是佯攻池州的先锋官嘛。

七月二十五日,我们一行十人在应天码头上船。

霏儿抱着已满周岁的姣儿、常二哥牵着早已会走路的小季牦、兰儿不顾疲劳坚持抱着刚满月的小季貔来为我们送行。

与年初去元大都的情况差不多。思淑是早已抹着眼泪,毕竟是舍不得小季牦。兰儿、桃儿、杏儿更是抱着哭成一团,这很可能是她们今生的永别了。

我只好站在霏儿身边,不住地叮嘱她要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霏儿虽然坚强,但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

我看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让船家开船。

即使是我再三催促,又耽误了约两刻钟的时间,船才缓缓地驶离应天码头。

离开了应天,也就标志着我们踏上了一段新的征程……

大元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七月二十五日,一艘大货船缓缓驶出了应天港口。

这艘大货船本是在苏州装了不少货物,准备驶往泉州码头的。但因为应天有十个人要去泉州,这艘船特意在苏州装好货物之后,折回应天码头接人。然后从应天码头启航去泉州。

如此说来,这应天的十个人必是有些来头。不然,不至于一艘大货船如此耽误工夫去接这个十个人。

不错,这十个人中就有我胡硕。另外九人分别是陈叔明、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贾海通、郑光成、张思淑、胡桃儿、胡杏儿。

并不是因为我们这十人有多大来头,而是因为我胡硕有一个牛逼的结拜大哥。这个结拜大哥的名字叫做沈万三。

这艘大货船正是我这位结拜大哥沈万三安排的。

我们此行去泉州,就是为了在泉州码头搭乘远洋商船。因为我们要把我的另一位结拜大哥陈叔明送回他的大陈国(今越南)。

为了减少船家的损失,我也让陈元贵多付了些至正钞,反正这钱多的是。

由于是顺江而下,船行速度还是很快的。

七月二十九日,我们就到了松江府港口。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就要在东海上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向的泉州港驶去了。

船只一入海,风浪就大了不少。

先是思淑、桃儿、杏儿三位女子受不了了,开始晕船了。接着我们几个男的,也出现了轻微的晕船的症状。

好在沿途有不少港口,时常要停在港口补给,顺便也好让我们上岸休息休息。

直到八月十七日, 我们终于是到了泉州码头。

我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上岸先找客栈投宿,汪耀南就找到了我们。

原来汪耀南受沈大哥所托,此次专程在泉州码头等我们。他在泉州码头熟得很,近几天,每次有北边来的船只入港,他都得去打听一下,我们是不是在船上。

我们这次所乘坐的船只的船老大,汪耀南自然是认得。所以,我们还没上岸,他就知道我们已到的消息。

虽然与汪耀南是好久不见,我们也顾不得叙旧了,思淑她们还在晕船呢。

汪耀南立即帮我们安排了客栈。考虑到我们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让我们先休息,明天再来为我们接风。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我们几个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第二天都是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了。

思淑她们三位女子,虽然还是有些晕船的状态,但比前一天是好多了。

我让陈叔明、贾海通、郑光成三个在客栈照顾她们三名女子。自己则带着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去外面转转,想顺便打听打听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刚出客栈的门,就遇上了汪耀南。

我们只好又折了回来,顺便把陈叔明他们几个都叫来,大家一起来相互介绍认识一下。

其实这样也好,汪耀南在泉州地头熟,不如先问问他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虽然现在偰玉立老爷子是我的岳父,算起来,我与偰老爷子的关系,要比汪耀南和他老人家的关系亲。

但是汪耀南可比我早认识偰玉立老爷子,而且他的父亲汪大渊与偰玉立老爷子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所以,汪耀南此次来泉州之后,主要是干了三件事。

一是在泉州码头与一些远洋商人接头,毕竟沈大哥的大部分生意都是跟这些远洋商人做的。

二是在泉州码头等我们,为我们安排去大陈国的船只。

三就是打探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当我问起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之时,汪耀南并没有立即回答。

汪耀南先说了给我们安排船只的事情。他说他已经帮我们联系了一艘来自波斯(今伊朗)的远洋商船,这船八月二十三日出发,目的地就是回他们波斯。

本来从泉州回波斯,应该是一路向南,然后经过南海海域后从马六甲海峡向西,不必要绕道大陈国。

也就是说,这艘波斯商船的原定路线是从现在的海南岛东边经过,直入南海。

现在如果要送我们回大陈国,则必须从琼州海峡绕道到海南岛的西边,沿着越南的海岸线再向南。

从路程上来说,的确是远了不少。

但这些波斯商人经常跟沈大哥、汪耀南他们打交道,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要帮忙的。

听汪耀南介绍了路线之后,我表示我们是不是拿些钱给这些波斯商人。

汪耀南表示不需要,他说我们给的钱他们回国后也起不了作用。

我一听也是这个理。便想着在泉州买点土特产什么的,给这船上的人都送点儿,便让汪耀南帮着参谋参谋。

汪耀南表示这个倒是可以。这些波斯人也就喜欢咱中国的瓷器、丝绸、茶叶等东西,什么金银珠宝他们并不感兴趣。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立即问这船上有多少人。

汪耀南告诉我们,他们这艘船上有一百多号人,除了水手还得有一些年青力壮护船之人。因为这么远的路程,路上少不得要遇见海盗。如果人手太少,那怎么干得过海盗。

我随即让陈元贵给了汪耀南五千贯至正钞,让汪耀南替我们采购些东西送到这商船之上,就说我们对他们的一点儿意思。

汪耀南直说我这出手也太阔绰了,有个两、三千贯就足够买好多瓷器、丝绸、茶叶的了。

我便让汪耀南再采购些食物也送到这船上,此去大陈国路途遥远,一百多号人每天也得消耗好多给养物资。

另外,我们几个也晕船,特别是思淑她们三个女子,这一路上还得靠这些波斯人多多关照。

汪耀南见我执意如此,便也不再推辞,收下了那五千贯至正钞。

说完了这去大陈国的事宜,我便问起了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

汪耀南是沉默了半晌没发话。

许久,汪耀南开口告诉我,偰玉立老爷子现在已在不泉州了,已被发配到云南充军。

听了汪耀南此言,我心中大骇。

偰玉立老爷子已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被发配到云南,他能坚持到云南吗?

我立即追问汪耀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汪耀南告诉我就是去年年底被发配的。如果偰玉立老爷子现在还健在,也许还没走到云南呢。

可是他已经是这么大年纪了,他能坚持到云南吗?

我问汪耀南是哪里来的消息。

他说他在泉州地头熟,问了不少人,也去德化县问了宋正汝。已经证实了偰玉立老爷子的确被发配到云南大理阳城堡(今云南昆明晋宁区)充军。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次押解偰玉立老爷子去云南的三个兵士都是以前在泉州当差的兵士。

以前泉州不少偰玉立老爷子的下属都私下找到了这三名兵士。钱当然也是花了些,无非就是让这三名兵士要一路上照顾好偰老爷子。

宋正汝也去见过这三名兵士,当然也送了钱。

那三名兵士还给宋正汝保证,只要出了泉州府的地界,他们就买辆马车,一路载着偰玉立老爷子去云南。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众人才稍稍安心。

汪耀南对地理情况较熟悉,我便让他给我们讲讲偰玉立老爷子被流放的大理阳城堡在什么位置,以及大陈国的都城、我们准备登陆的港口都在什么方位。

第三百五十八章 汪耀南的推测

我想看下此次有没有机会顺道去云南看看偰老爷子。如果有机会,最好是能把偰老爷子给救出来,毕竟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说起这天下的地理情况,那算是提到了汪耀南的专业。汪耀南立即是给我们娓娓道来。

这大理的阳城堡就在滇池的南边,与昆明隔滇池相望,按现代来说不算偏远之地。可在当时,这阳城堡的确算是偏远之地。

再说说大陈国的都城,在升龙(今河内)。处于越南的北端,与我国的防城(今广西防城港市)、南宁较近。

如果要走海路去升龙,就在升龙东边的港口海朋红(音译,今天越南的海防港)登岸。

如果要从升龙去阳城堡,就从升龙一直向西北,入元朝的临安路矣尼迦部(今马关),继续向西北可抵阳城堡。

这一段路程虽算不上很远,但山高难行。估计顺利的话,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汪耀南说到这里,陈叔明插话了。

陈叔明说只要送他回了升龙,一切都好办。他可派出一队人马扮作普通商客,从升龙一路护送我们去阳城堡。

而且他们大陈国有很多人对这一带道路很熟悉,顺利送我们去阳城堡,并帮我们营救偰老爷子应该问题不大。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汪耀南说如果陈叔明能帮这个忙,那一切就好办了。

就从这大陈国的都城升龙出发,营救出偰老爷子之后,立即返回升龙。然后陈叔明可以安排船只在海朋红港口送我们回国。

众人立即坐下仔细研究了一番,都觉得这个计划还是十分可行的。

只是如果去一趟阳城堡,那在过年前想赶回应天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能顺利救出偰老爷子,那兰儿肯定高兴,包括桃儿、杏儿肯定也得感激陈叔明一辈子。

偰老爷子既然是被发配充军,那就不象以前蹲在大牢里了,还是相当自由的。

毕竟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很重的任务。无非就是喂喂马,或者是看守一些无关紧要的物资之类的事宜。

例如《水浒传》中,林冲当初被发配充军,就去看管草料场。

只不过是这种被发配之地,都是地处偏远之地。凭被发配之人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想要逃出来比较难而已。

另外,在这种边远的充军发配之地,被发配之人突然死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们能买通负责管理偰老爷子的人,让他向上面报告一下,就说偰老爷子年老亡故,也不是个什么难事。

想想这些,我又觉得此行如果成功,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去大陈国的船只安排好了,到了大陈国去营救偰老爷子的计划我们都谋划好了,就等着五天之后出海了。

当天晚上,思淑她们三个也慢慢恢复了,可以正常进一些饭食了。

桃儿、杏儿听说了我们这次还要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的事情,也是兴奋的要命。

陈叔明提议,等回到大陈国的都城升龙,他立即安排人手帮我们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

他则在升龙准备与桃儿和杏儿的婚事,等我们把偰老爷子救回到升龙,他们再举行婚庆。

桃儿、杏儿从小没了父母,偰玉立、偰哲笃两位老爷子待她们两个就如亲生女儿一般。

现在偰哲笃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如果偰玉立老爷子能参加她们两个的婚礼,她们两个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固然是高兴,但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桃儿、杏儿两个还是显得比较羞涩。

众人却都是看在眼里,直把这两个小丫头是好好取笑了一番。搞得她们两个是满脸通红。

亏得思淑出面制止,把我们都数落了一顿,才算给她们两个解了围。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汪耀南又好好探讨了一番《岛夷志》。

汪耀南还告诉我一个秘密,他去年跟着一艘远洋商船去了一趟满刺加(马六甲)王国。

这满刺加王国的最南端有一个小岛,被称之为“龙头”,就是他父亲汪大渊在《岛夷志》中提到的那个“龙头”。

最让汪耀南兴奋的是,他在龙头打探到了父亲的下落。父亲当年被偰玉立老爷子送上远洋商船之后,很可能就在此地下了船,在此处定了居。

他还找到了父亲居住的房子,但因为父亲跟着远洋商人航海出海了,他这次搭乘的船要回泉州港,他没有时间等到父亲。

据周围的人讲,此屋的主人姓李,自称是“唐人”的后裔。

但据周围的人描述,居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主人的音容相貌跟他的父亲十分相似。

所以汪耀南大胆推测,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他的父亲。

因为他父亲是从大元朝逃出来的,所以改名换姓很正常。而且还自称是“唐人”的后裔,这唐代的皇帝就姓李。

古时好多外国人都称中国人为唐人。这也充分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中原人。

汪耀南表示,这些年他跟着沈大哥做生意,现在钱也攒得足够了。他准备抽个时间回趟老家,去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

如果母亲愿意,他就准备带母亲到这龙头岛上去。即使这个人不是他父亲,他也可以把母亲安顿在龙头岛,继续寻找父亲。

如果这人真的是父亲,他也打算就在龙头岛定居了,以后继续以航海为生。

听了汪耀南此言,我也觉得那龙头岛上姓李之人很可能就是他父亲。除了对他表示祝福,我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汪耀南表示,即使他以后在龙头岛定居,还是会时常回泉州的,毕竟航海跑远洋生意他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桃儿、杏儿带着我们在泉州城耍了几天,毕竟泉州这地方,她们两个比我们熟悉。

按照计划,此次乘坐远洋商船,为了不引进别人注意,思淑她们三个将再次穿男装。

八月二十三日,我们乘上了波斯的远洋商船,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向出发了。

汪耀南早与那些远洋商人交涉好了,告诉了他们我们的下船地点。

这些远洋商人也得了我们送的礼物,自然对我们是格外客气。我们一行十人,他们为我们安排了两间舱室。

因为思淑她们三个扮男装,那些远洋商人并不知情。他们一见我们十个人,五个人住一间舱室差不多。

既然别人这么安排了,我们也不便明说。总不能告诉他们,我们这有三名女子,请求再安排一间舱室吧。

但这样,问题也就来了。

如果思淑她们三人住一间,我们七个大老爷们儿挤一间,就显得太拥挤了,也容易引起那些远洋商人的怀疑。

索性,我跟陈叔明、思淑他们一起商量了一下,我与陈叔明就与她们三名女子同住一舱室,陈元贵他们五个大老爷们儿住一间舱室。

舱室虽然只有一间,但打五个地铺还是显得十分宽敞。桃儿、杏儿住在最里面,思淑紧挨着她们两个,我则挨着思淑,陈叔明睡在最外边。

我与思淑的床铺之间又摆了些小桌子、小椅子什么的,上面再放些行李、衣物之类的,算是把我与思淑的床铺隔离开了,互相也不能通视了。

如此一来,也算是凑合了。

这远洋商船比起我们在应天码头乘坐的那艘船又大了许多。毕竟这船上除了装了许多货物,还搭载了一百多号人。

这船一大,遇到风浪颠簸得就没那么厉害了。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这次是没有任何晕船反应了,拖拉机、斗地主什么的,又是直接开干。

就是思淑她们几个,虽然还是有些晕船反应,但比起上次是好多了。至少每顿还能吃些饭食,不象从应天来泉州的路上,是吃什么吐什么。

沿途在潮阳县、海丰县、东莞县(今香港)、海口等港口停留补给之后,直抵大陈国的海朋红港口。

一路是相当顺风顺水,九月十六日,我们就在大陈国的海朋红港口登岸。

到了大陈国的地盘,一切都好办了。

这海朋红港口就是现代越南的海防港口,因为离大陈国的都城升龙较近,算得上是当时大陈国最大的港口。象这种大港口,当然是有大陈国的驻军了。

与波斯商船上的远洋商人辞别之后,陈叔明没有带我们在海朋红找客栈住宿,而是直接带我们进了当地驻军的军营。

当朝皇帝的亲哥哥、右相国突然入军营,驻守此地的将领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即是满脸逢迎地又是安排住宿、又是安排饭食,生怕怠慢了相国大人。

很快,这附近的文武官员也都前来拜见右相国大人。看来这溜须拍马之术也不光咱们老祖宗会,如何防止溜须拍马应该算是一个世界性的课题。

沾陈叔明大哥的光,我们在海朋红风光的两日之后,正式启程回大陈国的都城升龙。

这一路就不再是我们寒酸的十人小分队了。前有官兵开道,后有兵士护送,沿途还少不得有当地官员跪地相迎,真是风光无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扮作商队

九月二十一日,我们就赶到了大陈国的都城升龙。

陈叔明将我们安顿好之后,第二天直接入宫去见他的弟弟陈裕宗。说是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之事,待他和弟弟商议之后,再来安排,让我们安心在升龙休整几天。

近两个月的行程,也确实把我们累坏了。休息了两天之后,陈叔明亲自带我们在升龙好好转了转。

虽然这升龙比不上元大都繁华,甚至比应天都差了一大截。但好歹也是大陈国的都城,又加上一番异域风情,我们一连转了三天,才算是消除了新鲜感。

陈叔明是一边陪着我们玩耍,一边跟我们谈起了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之事。

他的弟弟陈裕宗听说了他此次元大都之行所经历的坎坷,对他也是好好抚慰了一番。对于我们去阳城堡之事,陈裕宗也是十分支持。

但陈裕宗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此次派往阳城堡的人,全部扮作普通商人,不得显露出他们的真正身份。即使在大陈国境内也是如此。

对于此次去阳城堡的具体人选,陈裕宗让他的哥哥陈叔明自己在军中随便挑选,定好出发的日期之后,他亲自设宴为我们送行。

看来这陈裕宗也算不错,知道了我与陈叔明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的仗义相助,对我们也是格外尊敬。

至于他提到的那个条件,站在他们的角度也可以理解。

毕竟是在大元朝的地盘上救人,那肯定不能以他们陈国官方的身份出现。不然事情闹大了,就搞成了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纠纷了。

至于这去阳城堡的人选,陈叔明大致也有个数。至于具体去多少人,要些什么人,他还是想跟我一起商量。

我一直坚信一句话“兵贵精不贵多”,所以此行的人数我想控制在三十人左右。

本来此去阳城堡一行,我们自己得去七个人。也就是说大陈国只需要派出二十多人即可。

陈叔明也明白我的意思,他说此次他们这边就派出三十人。加上我们七人,正好三十七人,扮作一个普通商队也挺合适的。

我一想,三十人就三十人吧。人要是派少了,陈叔明心中肯定也为我们担心。

至于具体人选的问题,我只提了三点。

一是要有人非常熟悉从升龙到阳城堡这一段的路线,最好是有在这条线路上多次往返过的人。

因为进入元朝地界之后,都是一些少数民族聚居之地,汉人较少,我们对当地的民俗可是不大了解。

二是要有熟悉这商队运转模式的人。假如路上遇到有人盘查,我们要能流利应对,不要被别人一问,就露了马脚。

三是这些人要靠得住,身手要好。

听了这三点要求,陈叔明表示这并不难,他马上安排。待人手确定好之后,大家一起见个面,就具体事宜再进行详细商讨。

陈叔明打算娶桃儿、杏儿之事也跟他弟弟陈裕宗说过了。陈裕宗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只说成亲之日,他亲自来主持,成亲之后他会册封这二位中原女子为王妃。

陈叔明在大陈国早已娶妻四人,但只有一人被册封为王妃。这次陈裕宗说要册封桃儿、杏儿两个为王妃,足见他对我们的重视。

九月二十八日,陈叔明带着四个人来见我们,说是为我们挑选的此次去阳城堡的人。

我则立即把思淑、陈元贵他们都叫了过来,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

陈叔明先把我们几个一一介绍了一遍,接着就开始介绍这四个人。

第一个介绍的是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皮肤黝黑、双目锐利。此人姓阮,叫阮正伦,是陈叔明手下的一名亲信军官,也是此次去阳城堡的队长。

第二个人也姓阮,叫阮其防。虽不是陈叔明的亲信,但此人功夫不错,是此次行动的副队长。

第三个人姓范,叫范巨论,很年轻,才二十出头,本是陈国礼部的一名低级官员。

正因为年轻,所以他多次被派往大理、南宁等地与元朝当地的官员商谈一些边境贸易、共同剿匪等诸多事宜。对于云南、广西等地的风土人情,他是相当熟悉。

也就是说此人在大陈国算得上是一个“中国通”。当然这个“中国通”的范围仅限于云南、广西两地。此次由他当行军向导,可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第四人姓黎,叫黎正阿,四十出头。

这黎正阿自幼跟随父亲在大陈国与元朝的边界做些生意。主要是倒腾一些大陈国的热带水果到云南、广西一带,从元朝境内又倒腾回一些优质的茶叶、药材、布匹等,来回赚取差价。

三年前,他在边境做生意期间结识了范巨论,二人成了好友。

此次陈叔明要物色一个熟悉边境贸易及商队运作的人员,范巨论便向陈叔明推荐了黎正阿。

介绍完这四个人的基本情况之后,我对这些人还是相当满意的。

接下来,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对此行的路线作了一些初步介绍。

进入元朝境内之后,我们主要就是要经过一些少数民族的聚居地,这其中主要包括壮族、苗族、夷族(今彝族)、哈尼族。

道路主要是以山路为主。如果路上一切顺利,大约需要三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就能赶到阳城堡。

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由于经常到元朝境内,所以在与我们的语言交流方面还是十分顺畅。

相比之下,阮正伦、阮其防讲起汉语来就十分生硬。好多话他们都不会用汉语表达,只能通过手势。

好在有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为我们当翻译,交流也基本不存在问题。

陈叔明告诉我们,除开这四人,其余有十九人都是阮正伦亲自在自己军中挑选的身手较好的兵士,阮其防自己则带了七个人。

也就是说这三十人的队伍之中,阮正伦有二十人,阮其防有八人,剩下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算是充当行军向导和翻译之类的角色。

这有了二十多个好手,也差不多了。

从这个情况来看,阮正伦的实力是最强大的,阮其防次之。

当着陈叔明的面,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一路去阳城堡的路上,一切听从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的安排,毕竟他们对这一带比较熟。

到了阳城堡之后,至于如何营救,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我之所以如此说话,就是怕这阮正伦、阮其防二人不听指挥。我们所经过之地的一些少数民族又民风剽悍,万一路上与当地居民发生个什么冲突,就容易坏了大事。

陈叔明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亲自对阮正伦、阮其防二人又是好一番叮嘱。

二人也是当着陈叔明的面表了态,一路上的具体安排他们绝对服从。

这事说定了之后,陈叔明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但具体出发时间由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来确定。毕竟他们才知道要事先准备些什么,什么时候出发最合适。

黎正阿表示,既然是要扮作商队,那就得购置一些必要的装备,马匹、货物什么的都得事先准备。

阮正伦表示,马匹的事不用他们操心,只需要让黎正阿报个数量,他立即去准备。

黎正阿与范巨论商议了一番。我们一行一共是三十七人,每人一匹马肯定是少不了,另外驮运货物的马匹至少得准备三十匹。

货物的话,就采购一批柚子,现在也正好是柚子开始成熟的季节。

不过这准备货物,他需要约三天的时间。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准备的事宜,这出发日期就定在十月初五。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陈叔明便让大家立即分头去安排。他明天就去见他的皇帝弟弟,报告此事。

阮正伦表示,他明天就挑选八十匹上等军马。如果黎正阿有需要,明天下午就可以来他府上找他用马匹拉货物。

至于此行后勤给养物资方面,阮正伦也会立即准备。

阮正伦他们几个接下来几天肯定是忙碌得很,我们七个人倒是没什么事儿,反正陈叔明都把一切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第二天下午,陈叔明告诉我们,上午去向他的皇帝弟弟报告了此事。

那陈裕宗说是十月初四中午,就在陈叔明的恭定王府宴请我们这三十七人,为我们送行。

皇帝亲自设宴相请,众人岂敢怠慢。十月初四上午,阮正伦他们的队伍就陆续到了恭定王府,我们七人则是一直就住在恭定王府。

这天上午,可把恭定王府的下人是忙坏了。皇上要来,他们肯定得做好迎检工作。

近中午时分,陈裕宗在哥哥陈叔明的陪同之下,进了恭定王府。众人是立即跪地迎接,我们七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陈裕宗见我们也跪下了,是立即亲自来搀扶我们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免礼!免礼!”

宴设了四桌,阮正伦他们的人正好坐了三桌。

我们七人加上陈叔明、陈裕宗正好坐了一桌。

第三百六十章 “野猪”来袭?

自从到了升龙,桃儿、杏儿是早换回了女装,但思淑却一直是男装。

当天中午在场的,除了我们七人和陈叔明,其他人并不知道思淑是女子。这种场合,桃儿、杏儿自然也是不方便露面。

午餐的气氛虽然很和谐,但也显得很拘谨。毕竟今天来的是大陈国的皇帝。

我们这一桌倒还好,阮正伦他们那三桌,都只是埋头吃饭。陈裕宗不端酒杯喊“喝”,他们可是没人敢碰一下酒杯。

见这气氛如此沉闷,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兄弟们!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能与皇上共吃一席、共饮一杯。

既然今天皇上格外恩恤,那我就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共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我这话一说完,陈叔明立即跟着说道:“对,对,咱们共同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来,大家干了这杯。”

说完就一饮而尽,我也立即满饮了此杯。

阮正伦他们见我与陈叔明都喝完了,才齐声叫道:“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说完,也都喝完了这杯。

那陈裕宗见大家都喝完了,也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道:

“胡先生太客气了!

你是我兄弟恭定王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就是我们大陈国的恩人。

其实,我早该设宴款待你们了。只是因为国事繁忙,一时脱不开身,只好让我哥哥恭定王好好招待你们。”

听这陈裕宗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他可算得上是日理万机、勤政廉政的好皇帝了。

只是有很多人都喜欢这样标榜自己,本来天天在吃喝玩乐,也被说成了工作繁忙。

那陈裕宗继续说道:“明天,你们将踏上征程,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在这里,我预祝你们一路顺风,胜利凯旋!来,干了这杯!”

说完,陈裕宗就干了此杯。

皇上都干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当然是齐声高喊“谢主龙恩!”之后,都立即干了此杯。

刚才我们这一阵,倒是把陈裕宗的兴致给提起来了。

我与陈叔明分别敬了他的酒之后,他又高举酒杯,说等我们顺利凯旋后,还要在这恭定王府为我们设宴庆功。

此话一出,众人兴致也就更高了。

阮正伦他们几个,都分别来向陈裕宗敬了酒,陈裕宗也不摆架子。估计平时他虽然喝着大陈国最好的酒,但纵使花千金也买不来今天这个氛围。

喝酒的氛围一融洽,人就特别喜欢喝,也就容易喝醉。

这种亲切友好的氛围,我们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反而是能够经常享受到。但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很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裕宗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幸运,陈裕宗当日是喝高了。本来说好把这顿宴席持续到晚上的,但才申时时分,陈裕宗就倒在酒桌上睡了。

皇上喝多了,众人则立即下了席。

当哥哥的陈叔明是一面安排人将陈裕宗扶到他的卧室休息,一面派人去宫中送信。

虽然陈裕宗也带了不少人到恭定王府,但这些人也没人能做得了主。这今晚皇上是就在恭定王府歇息,还是立即送回宫中休息,这得有个主事的人说了算。

要是一般的事,陈叔明肯定是能作主。但偏偏是在自己府上,陈叔明就不好擅自作主了。毕竟他是当事人嘛,得避嫌。

很快,宫中就派人来接皇上回宫。

这阵仗着实不小,不光有众多兵士护卫,还有不少宫女准备着一路侍候,连御医都来了两个。

其实从皇宫到恭定王府距离也不远。要是平常人,往背上一背就回去了,顶多也就来顶轿子一抬就走了。

可皇上就是皇上,那可不能随便将就,干什么都得有规矩。

这也是陈裕宗今天为什么会在恭定王府喝醉的原因了。只因为平时规矩太多,他做不了真正的自己。而今天可能是他一生中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就放纵了一把。

十月初五一早,我们的“商队”从大陈国的都城升龙出发了。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陈叔明并未送我们出城。

在大陈国境内一切顺利。偶尔遇上士兵盘查,黎正阿也很顺利地应付过去。

其实在大陈国境内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阮正伦、阮其防还可以亮明身份。

十月十一日,我们就正式进入了元朝的境内。

那时的两国边界也不象现在,还有士兵把守。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其实是个两不管地带。

也就是说,在这种两国交界的地方,一般都是边远之地。加上又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元朝统治者也懒得去管,大陈国也懒得去管。实质上就成了少数民族的自治区域。

我们首先进入的是哈尼族的部落。

因为范巨论、黎正阿对当地民俗非常熟悉,所以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十月十四日,我们进入了一个夷族聚居的地方。

这日午后,我们经过短暂休息之后,继续赶路。

在经过一个夷族村庄的时候,阮其防忽然一指远处,喊道:“有野猪!”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山坡上有一头约一百多斤的猪正朝我们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阮其防迅速搭弓射箭,准备射杀这头准备“攻击”我们的“野猪”。

黎正阿急着喊道:“慢——”

这“慢”字刚出口,“着”字还没说出来,阮其防的箭就已射出去了。

阮其防不愧是陈叔明口中所说功夫不错之人。这一箭很见功力,不偏不倚,正中猪头。那头猪立即一头栽倒在地,从山坡上向我们这边翻滚过来。

黎正阿忙着解释道:“这下可不好了,这猪是夷族人养的。夷族人养猪很特别,从来不圈养,都是跟牛、羊一样,放在山上散养。”

听黎正阿这么一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

那阮其防说道:“这畜生向我们冲过来,我还以为是野猪要攻击我们呢?不就一头猪嘛,要是有人来找,我们赔点钱就行了。”

正说着,就有几个夷族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老远嘴里就一正叽哩咕噜地叫嚷,我们也听不懂说什么。

黎正阿赶紧迎了上去,与对方去交涉。

那几个夷族人也不说汉语,我们也听不懂说些什么。为了不添乱,我们就远远地站着,期待着黎正阿与他们交涉成功,赔些钱了事。

可说着说着,那几个夷族人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还推了黎正阿一把。黎正阿向后一个踉跄,还好没有倒下。

这下范巨论也赶紧过去交涉。阮其防年轻气盛,也冲上前去。

范巨论好歹还能跟夷族人作些简单的交流。阮其防前去完全是添乱,他说的话那夷族人听不懂,夷族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这下可忙坏了黎正阿,既要跟夷族人交涉,又要给阮其防当翻译。

正所谓“帮忙帮忙,越帮越忙”。

阮其防这次就是典型的好心帮倒忙。他也是看见黎正阿被那几个夷族人推了一把,怕黎正阿吃亏,便冲上前去。

可那几个夷族人看见范巨论和阮其防都上来了,而且阮其防手中还拿着兵器,便认为对方是来助阵的。

加上双方语言又不通,气氛便越来越紧张了。

后来,黎正阿是好一阵解释。那几个夷族人知道就是阮其防刚才射杀了这头猪,不光要我们赔钱,还非得要阮其防赔礼道歉。

阮其防一听就嚷嚷开了,不就一头猪吗?赔钱还不行,还得赔礼道歉?

阮其防这一开嚷,那几个夷族人也听不懂,以为阮其防在骂他们,就立刻推了阮其防一把。

阮其防哪压得住这个火。以阮其防的身手,那几个夷族人怎么占得了便宜。

阮其防见对方扑了过来,立即侧身避让,顺带着将那夷族人向前一推。

这下好了,那夷族人立即来了个“狗啃屎”。

当然,这下也闯祸了。与那被推倒的夷族人一起来的几个人立即一哄而散,那个被推倒之人,也立即起身,欲与阮其防拼命。

阮其防正准备出手给那夷族人一点儿教训,一旁的范巨论是死死抱住阮其防,让他千万不要冲动。这事情闹大了,可过不了夷族人的村子。

阮其防不收拾那夷族人,可那夷族人非得找阮其防算账。

黎正阿立即挡在二人中间,劝解那夷族人,其间也少不得挨了那夷族人几拳。

不过那夷族人是冲着阮其防去的,所以即使拳头落在黎正阿身上,也没什么力道。

阮正伦看不下去了,也准备前去助阵。

我立即提醒他,还是让黎正阿和范巨论去处理此事,我们去了反而添乱,夷族人还以为我们人多欺负人少。

阮正伦毕竟年长一些,听我说的也有道理,立即压住了内心的怒火。

就在黎正阿还来不及跟那夷族人解释清楚之际,我们就听四周响起了“呜——呜——”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们被包围了

循声望去,只见好多服饰怪异的人从四面向我们围了过来,但他们手中都拿着“家伙”。

这些“家伙”也是千奇百怪。有刀片子、有叉子、有长矛、也有弓箭。更让人可笑的是,还有人是拿着耙子、锄头等农具。

至于他们的衣着,也是各异。有少量的人身着皮革和藤条编织的铠甲,大量的人都是身着黑色的衣服,头上包黑巾。

我一看这下可糟了,刚才一哄而散的那几个夷族人是去搬救兵了。

这一带都是夷族人居住的地方,估计这前后有好多个村子的人都是夷族人。如果今天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事儿,说不定得引起更大规模的冲突。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跑到黎正阿他们身边,问他和范巨论两个,现在该怎么办。

黎正阿、范巨论还没开口,阮其防倒是先开口了。

按他的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帮夷族人虽然人多,但装备差、队伍散乱,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咱们冲出去。

黎正阿、范巨论立即制止了阮其防。

黎正阿说道,这里方圆百里都是夷族人的村落,如果真要发生冲突,我们很难逃出去。

我也立即制止了阮其防,让他万万不可冲动。

黎正阿、范巨论告诉我,这夷族人不光是要求赔钱,而且价钱还喊得离谱,说是这头猪要一百两银子。更为苛刻的是,要阮其防给他们赔礼道歉。

我一听这夷族人也是有些过分。用现在的话说,这是典型的敲诈勒索嘛!一百两银子,那得买多少猪了?

就在我们说这话的当儿,那些夷族人就手持各类“兵器”围了上来。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远处还不断有人向这边跑了过来,很显然是来助阵的。

我低声问黎正阿、范巨论二人该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就冲出去,以我们的实力,他们这点人困不住我们。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这梁子算就是结下了。这一突围,双方必然都有伤亡。

但我可以肯定,如果双方真要开干,对方的伤亡绝对是很惨重,因为我对我们的这支队伍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黎正阿、范巨论立即打住了我的话头,他说他们两人前去谈判,让我们万万不可冲动。这冲出一个村子容易,要冲出这方圆百里这么多夷族人村落就难了。

这些夷族人民风剽悍,经常发生群殴、械斗之类的事情,我们总不能进一个夷族人村落就开打吧?

我一听黎正阿、范巨论二人如此说,就让他们两人前去谈判,并叮嘱他们多加小心。

黎正阿、范巨论二人与刚才那夷族人一起走出了我们的队伍,向那些夷族人喊话。估计大意就是让大家不要冲动,有事好商量之类的。

我则与阮其防立即回到队伍里。

我对阮正伦、阮其防还有陈元贵他们说道:

“咱们千万要小心,要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能和谈成功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就想办法突围,当然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行。”

阮正伦、陈元贵都是严肃地点了点头,只有阮其防对那帮夷族人是不屑一顾。

突然,阮其防叫了声“不好!”

我们转头看他,只见他用手指着黎正阿、范巨论前去交涉的方向。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黎正阿、范巨论二人已被那帮夷族人反绑了双手,脖子上也被架着刀片子。

看样子,这帮夷族人是存心来找茬儿了。

这时,夷族人队伍中,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向我们喊话,让我们放下武器立即跪地投降。

还说我们如果顺从,把所有的货物、马匹留下,再赔偿他们两千两银子之后,可以放我们过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阮其防,众人都火了,包括我在内。

你说这货物全给他也行,这马匹都给他了,难道我们走路去阳城堡吗?

另外,还要我们跪地投降。“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任他们说跪就跪的?

为了争取时间,谋划应对之策。我让贾海通先跟他们喊话,说是刚才说好的赔偿一百两银子,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成了两千两了?

那边的夷族人又喊话了,说是他们现在手中有我们两个人质,这一个人质一千两。

至于这些货物、马匹就权当是赔偿他们那头猪的价值。

我心中暗骂:cao他niang的,这帮人也太tmd贪得无厌了吧。一头猪就想换我们整个“商队”的这么多货物和马匹。

还有黎正阿、范巨论二人本是去找他们谈判的。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下反倒成了他们的人质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我当即下了狠心,今天非得给这帮niao人一点厉害尝尝。

我让贾海通继续跟他们喊话,讨价还价。我则与阮正伦、阮其防、陈元贵、思淑一起来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说实话,我们这帮人要想冲出去,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现在黎正阿和范巨论在别人手上,我们不能不管他们两个。

另外还有这么多马匹和货物,我们也不能丢弃在这里。

阮其防提议,先去抢人、再突围。

我觉得这样不妥。现在黎正阿和范巨论是被别人绑住了、刀还架在脖子上。我们要去抢人,还没等我们冲过去,说不定别人就一刀将他们两个杀了。

阮正伦说,现在敌人很多,要不我们先突围,再想办法救他们两个。实在救不出来,也没办法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元朝的地界,离阳城堡应该也不算远了。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能去阳城堡。

我当即否定了阮正伦这个建议。

我说此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去阳城堡救人不假,但你们此次跟着我来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我也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不管。

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了闪失,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大哥陈叔明。

我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们先假装向西北方向突围,然后派出一队精兵去捉拿那夷族人的首领。

据我们观察,就在那夷族人喊话的方向,有一个人虽然是穿着普通的服饰,但每次那喊话之人喊话之前,都得问一下那人。

看旁边的人的举动,都对那人很尊敬。而且黎正阿和范巨论两个也都被押解在离那人不远的地方。

那个人肯定就是这帮夷族人的首领。

只要我们控制住了这个夷族人的头子,我们就有了谈判的条件。

众人也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但阮其防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一开打,那帮夷族人将黎正阿和范巨论杀了怎么办?

我一听,这还真是个问题,这些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众人一时是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吴成照一句话又提醒了我。咱们不是还有火枪吗?

咱们用火枪瞄准黎正阿和范巨论身边的人,如果有人准备杀了他们,我们立即毙了这人。

敌人受到这突然的攻击,肯定会愣神儿。这愣神儿的时机,就是救出他们两个并擒拿敌首的最佳时机。

我觉得吴成照这个主意好,这次咱们正好带了两把火枪。

但这救出黎正阿、范巨论与擒获那敌首,还得有个先后顺序。首先是擒获敌首,然后是救出范、黎二人。

一旦敌首被我们擒获了,我们就牢牢掌握了主动。即使没有救出范、黎二人,我们也可以交换人质。

我们说得起劲儿,那阮正伦、阮其防倒是听不明白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东西。

现在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了,我立即分派任务。

阮正伦带着他的二十人立即向西北方向发起冲击,作出突围的态势。

我和吴成照一人持一支短枪,迅速移动到距黎正阿、范巨论最近的位置。并利用我们马匹上驮着的物品做依托,迅速瞄准黎正阿、范巨论身边的敌人。

张思淑、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五人立即冲向敌首,准备擒拿此人。

阮其防则带着他的八人小分队在我和吴成照的身后抵挡敌人。防止我们瞄准敌人的时候,有人从我们背后偷袭。

任务分派完毕,众人是立即操家伙。我和吴成照也迅速装填好弹药,朝黎正阿、范巨论被擒的方向溜去。思淑她们几个,也自然是跟随着我们而来。

我和吴成照找好依托物,做好瞄准姿势。

我正准备向阮正伦发号施令,让他开始佯装突围。黎正阿朝我们喊话了。

只听他喊道,让我们迅速突围,不要管他们两个了。他这话还没喊完,就被人捂住嘴巴,一顿拳脚。

再看看那敌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狠狠地盯着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我们估计,那敌首肯定是让黎正阿对我们喊话,让我们投降,没想到他竟然喊话让我们不用管他们两个了。

今天不说别的,就凭黎正阿刚才喊的那两句话,我们也得想办法将他们两个给救出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擒获夷首

我立即朝阮正伦挥挥手,让他立即开始行动。

阮正伦立即率领着他的二十人向西北方向发起了冲击。那帮夷族人没想到我们这么点儿人敢突围,立即起了一阵骚乱。

很快那敌首立即指挥人员向西北方向包抄,意图截住我们突围的队伍。

可他们那些人怎么可能是阮正伦那队人马的对手。那可都是陈叔明、阮正伦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个顶个儿都是一身好功夫。

很快,西北方向就倒下了不少夷族人。

就阮正伦发起冲锋吸引夷族人都向西北方向包抄的时候,思淑立即率领着她的五人小分队向敌首所在方向发起攻击。

而我们身后的夷族人也是迅速包抄了过来。不过这都不要紧,阮其防的八人小分队早在那里候着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夷族人虽多,但都是散兵游勇,跟我们比起来,毫无战斗力可言。思淑她们很快就冲到了那敌首身前约五、六米的地方。

那敌首见我们朝他那个方向冲去,以为我们是去救人质的。立即一通大叫嚷,估计就是让他的手下立即杀了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果然,黎正阿、范巨论都被按着跪在地上,两个刽子手举起大刀片子,马上就要砍向二人的脖子了。

此时的黎正阿、范巨论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大刀落到他们脖子上的那一刻。

可是,他们二人始终没有等来这一刻,等来的却是两声“砰,砰”的响声。

紧接着是夷族人的一阵骚乱。因为那两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倒下了。脑袋上都有两个大血窟窿,还向外冒着鲜血。

这夷族人向来信奉鬼神,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都是惊慌得不知所措。

我和吴成照可不管这些,一枪放出去,赶紧装填弹药,防止敌人准备第二次行刑。

正如吴成照所料,我们这两枪出去,那些夷族人都是愣住了,连他们的首领都愣住了。

思淑她们岂能放过这个有利机会,三下五除二,在她们与那敌首之间就倒下了一大片夷族人。

等那敌首缓过神儿来,一切都晚了。因为思淑的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帮夷族人见首领也被擒住了,就更加慌乱了。

张天赐一马当先,立即向黎正阿、范巨论二人身边冲去,解决了几个夷族人之后,也是救出了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今天惊魂未定的不光是这帮夷族人,黎正阿、范巨论肯定也是吓得不轻。

本以为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怎么一睁开眼,准备杀自己的人倒先倒下了。而且这伤口真是奇怪,就头上一个血窟窿。

那夷族人就更觉得奇怪了,加上首领被擒,立即不知所措。

我和吴成照提着枪,迅速奔到思淑身边。

我朝天放了一枪,处于骚乱状态的夷族人立即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我们这边。

我大声喊道:“都给我放下兵器,不然你们会遭受到天神的击打,就跟这两个人一样!”

说完我指着一旁刚才被我和吴成照打死的那两个刽子手,继续说道:“如果你们继续跟我们作对,你们的首领今天将命丧于此,天神也不会放过你们所有的人。”

我这番瞎掰是说得正义凛然。好在这些夷人愚昧,向来信奉鬼神。今天这两个人死得不明不白,首领又被我们擒了,不少人都很听招呼的扔掉了兵器。

但是,还有少部分顽固分子并不打算就这么投降,但又不敢贸然攻击我们,只好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我向思淑使了个眼色。思淑立刻会意,剑刃在那夷族人首领脖子上一紧,说道:“快叫他们都扔掉兵器,蹲在地上,不然我们先宰了你。”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怕死的人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见,但现实生活中又能有几个不怕死的人?

当以生命为要挟的时候,成功的机率是非常大的。

那夷族首领立刻朝他手下的人叽哩咕噜喊了一通话。我们也听不懂,反正那些人都是把手中的兵器都给放下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让黎正阿跟他说让这些人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那夷族首领又朝手下的人一阵叽哩咕噜的喊话之后,所有的人都乖乖蹲下了。

我让阮正伦迅速清点战场,统计双方人员伤亡情况。

我则开始与那夷族人首领谈起了判。当然,这得让黎正阿、范巨论给我们当翻译。

我先问了那夷族人首领的名字以及一些情况。

原来这夷族人首领的名字叫曲比加措,是这个夷族人部落的首领,这个部落也就是我们通常所指的村寨。

在这些偏远之地,这些部落的首领权力其实是很大的。因为政府的权力不可能渗透到这些地方来,这些地方就相当于是自治。

那么一个部落的首领,在这个部落之中相当于是掌握了生杀大权。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肯定得听招呼。

很快,阮正伦将伤亡情况报了过来。

我们这边,一共有三人受伤,不过都是些轻伤。

夷族人这边,死了十三个(其中包括被我和吴成照用火枪打死的两个),伤了四十四个。其中伤势较重、可能会带残疾的有十二个。

我告诉那曲比加措,我们本是路过此地,没想到误杀了他们一头猪,本来我们是打算赔点钱了事。

可他们的人不光说要一百两银子,还要我们的人赔礼道歉,更让人气愤的是还先动了手。

于是,本来是一件小事,就逐渐升级,衍生成了一场大冲突。

现在,双方的伤亡情况都在这里摆着。

如果真要凭武力解决问题,我们虽然人少,但我们肯定不会输。就刚才这阵势,他们也都看见了。

但是,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自己看着办,此事怎么解决,让他自己先拿出个方案。我们再来谈。

那曲比加措听我说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他跟黎正阿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然后黎正阿告诉我,他想找他几个手下过来问一下具体情况,就是最初与我们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听黎正阿这么一说,我估计这事情有戏。

肯定是那几个人本来准备宰我们一顿,没想到没占着便家,反被阮其防收拾了。便跑到曲比加措那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顿我们的不是。

那曲比加措估计也是听了一面之词,一时气愤,也没想那么多,就带着人就来围攻我们了。

想到这些,我便同意了那曲比加措的请求。

很快,有五个夷族人来到了曲比加措的面前,正是最初与黎正阿交涉的那几个夷族人。

我看了看这五人,现在都搞得很狼狈。有两个还受了点轻伤,其他三人都是满身尘土的。

那曲比加措虽然脖子上有思淑的剑架着,但在这五个人面前,还是显得十分威严。

又是一阵叽哩咕噜的问话,看那曲比加措的情绪,还是十分地激动。

再看看那五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很快,那曲比加措又与黎正阿言语了一番,态度似乎是很恭谦。

黎正阿告诉我们,果然如我刚才所料,那五个年轻夷人本来就是村里的游手好闲之辈,这次见我们射杀了他们的猪,就想着来敲诈一把。

没想到,碰上了我们这等硬角色。

就在阮其防将其中一个人推倒,其他四人一哄而散之后,他们迅速找到了曲比加措。说是有一股外来人欺负他们,不光射杀了他们的猪, 还打了他们的人。

曲比加措一听,这还了得?

曲比加措立即招呼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操起家伙来事发地点将我们包围。

黎正阿和范巨论本来是前去与他谈判的,但那几小子在旁边添油加醋地一通乱说,那些夷族人便将黎正阿和范巨论二人拿住了,成了跟我们谈判的人质。

既然话都说开了,都是因这几个小子使坏。我便问那曲比加措,事已至此,对于如何处理此事,他有个什么意见。

那曲比加措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毕竟这事情虽然是因我们而起,但过错并不在于我们。而且他现在的性命还在我们手中,他还能提出什么要求?

我见他也拿不出个什么具体方案,便对他说,他们死伤的这些人,我们还是给予一定的赔偿,但我们只有至正钞,没有现银。

其实我们随身带的有现银,但我肯定不会给他们,用点至正钞打发他们就行了。

那曲比加措听说我要给他们补偿,眼睛象是放了光一样。

毕竟这从来只有战败一方给战胜一方赔钱的道理。今天我们擒住了他,倒还给他补偿,肯定是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听说我只有至正钞,没有现银,他也连忙说:“可以,可以!”

至于这赔偿标准的问题,我可得让他先说。不然我说了价格,这家伙又坐地起价,跟我扯皮,就不好办了。

于是,我问他这一个人赔偿多少合适?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六脉神剑是假的?

那曲比加措左顾右盼了半天,才怯生生地道:

“这死亡之人一个人赔偿六十贯,重伤之人一人赔偿三十贯,轻伤的就算了,因为你们那边也有人受伤了。

总共……总共是赔偿一千一百四十贯,行不行?”

我心中暗笑,这些人也真是的,刚才一头猪就敢开口找我们要一百两现银。后来说要我们整个马匹、物资作抵偿。我们被擒了两个人,就敢开口一个人要一千两现银。

现在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就只敢找我们要一千多贯至正钞。我估计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两千两现银这么多钱吧。

我心中盘算着,这些人也是愚昧,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我们至正钞也多得很,多给点他们也不打紧。

那曲比加措见我思索了半天不开口,就说道:“是不是太多了?要不给个整数,一千贯?”

听了这话,我差点就笑喷了。

但我还是强忍住,说道:

“这样吧!我们给个整数,但不是一千贯,是两千贯。

毕竟今天我们也是不好意思,先射杀了你们的猪,另外还有一些轻伤之人,也得花医药钱。怎么样?”

那曲比加措听了我这话,很是有些吃惊。

不知道他是没想到我们有这么大方,还是听说有两千贯这么多银钞有些惊讶。

我也不管他这么多了,吩咐陈元贵拿出两千贯至正钞塞进那曲比加措的衣服里。

然后,我又说道:“钱是赔给你们了,但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那曲比加措一听,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我说道:“这请你帮忙之事,就是请你送我们一遭。出了你们的部落,我们就放你回来。可好?”

那曲比加措道:“这没问题。今天各位来了我们的部落,发生了一些误会,要不大家一起去我们的部落里,我们宰牛杀羊款待各位?”

我当时是不知道。后来听黎正阿、范巨论说起,这夷族人待客,是根据来客的身份、亲疏程度分别以牛、羊、猪、鸡等相待。

今天这曲比加措说要宰牛杀羊款待我们,已是他们的最高礼节,将我们视为最尊贵的客人。

当时,我是婉言谢绝了那曲比加措的相请。只说我们有要事,还得继续赶路。本来今天这事儿就耽误了不少行程,我们继续耽搁不起了。

其实,当时我是不了解这些夷族人的习俗。再加上他们刚才整的那一出,我怕这些人出尔反尔,待会儿又算计我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妙。

那曲比加措见我们不愿意跟着他们去部落里,也是十分地失望。但我们坚持要离开,他也没办法。

于是,我们让那曲比加措骑了一匹马,走在我们队伍的前面。

当然,他的旁边我特意安排了思淑跟张天赐两大高手,量这家伙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儿。

我们的队伍前行了约一个时辰,那曲比加措告诉我们,现在已进入了其他部落的领地。

我们可是说话算话,立即放那曲比加措回自己部落去。

我们离开时,那曲比加措还问我们,下次还来不来他们部落。如果来一定要去他们部落里做客,他们好好款待我们。

当时,我也不敢随便轻信他的话,只说目前我们确定不了还回不回来。如果回来,就一定去他的部落。

那曲比加措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远去。

走出了许久,我回头还看见他站在原地。

又行了约半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零零星星地出现了一些人家。

黎正阿告诉我们,这里还是夷族人居住的地方。

这些夷族人都比较穷,房子也很狭小。我们这么多人,想去借宿也是不可能的。晚上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大家就地休息。

我也不想去招惹这些夷族人,还是在野外找地方住宿省心。

前行不远,我们见路边不远处有个山洞。我让张天赐、吴成照几个去看一看。

确定了是一个没人的山洞,我们便决定今晚就宿在这里。

阮正伦立即安排人手卸货物的卸货物、拾柴禾的拾柴禾、喂马匹的喂马匹,总之一切是办得井井有条。

大家都坐下来了。黎正阿和范巨论来到我的面前,双双给我跪下了,说是感谢今天的救命之恩。

我立即拉起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不要这样见外。

我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既然大家这次一起出来了,那都是兄弟,我绝不会放下任何一个人不管。

阮正伦和阮其防对我们的那两支火枪倒是十分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我们这是什么东西。

一两句话我也跟他们解释不清楚,只说这是我们中原人发明的一种远程攻击武器。

我又检查了三个受伤的兄弟的情况。还好都只是些皮外伤,阮正伦准备的有一些简单的药品,稍微处理一下伤口,没什么事儿。

吃晚饭的时候,黎正阿和范巨论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夷族人的事情。比如他们很信鬼神啦,不吃狗肉啦,还有一些其他风俗习惯。

最后,他们两个也告诉我,今天那曲比加措请我们去他们部落作客应该还是十分诚心的。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当时也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怕中了这些人的奸计,所以没有答应那曲比加措。

第二日,我们继续行军,一路无话。

十一月初八,我们就到达了阳城堡。

这阳城堡就在滇池之南,在唐代之前称之为滇池县,唐朝的时候称之为晋宁州。

阳城堡这个地名的由来,还得从大理国说起。

唐朝灭亡之后,就进入了混乱的五代十国时期。

公元937年,后晋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洱海地区贵族高方、董伽罗灭了大义宁国,定都羊苴咩城(今云南大理),国号“大理”,史称“前理”。

当时的大理国疆域覆盖今中国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以及缅甸、老挝、越南北部部分地区。

这晋宁州当时就属于大理的地盘,被改称为阳城堡。

段氏建国大理之后,经数代相传,朝中大权逐渐被高氏一脉控制。

公元1080年,杨义贞发动政变,杀大理国君段廉义而自立,改元德安,号“广安皇帝”。

高氏一系的领头人物高智升,派儿子高升泰带兵讨逆,诛杀杨义贞,拥立段廉义的侄子段寿辉为大理皇帝。高智升自任布燮(宰相),以儿子高升泰为缮阐侯。

自此高氏父子在大理国权倾朝野,搞得段寿辉和他的继任者段正明都很害怕,先后避位做了和尚。

大理段氏,从此沦为高氏傀儡,直至大理亡国。

公元1094年,时任宰相高升泰篡位,废段正明,自立为王,改国号“大中”。

公元1096年,高升泰病逝。

由于云南诸部的反对,高升泰临终前嘱咐其子高泰明还政段氏。于是高泰明拥立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淳为大理皇帝。

由于段氏政权中断过,故从段正淳起的大理国史称“后理”。

段正淳虽然是后大理国的皇帝,接受高氏归还的政权。然而高氏在朝廷仍有很大的势力,当时大理国的宰相皆出自高氏之门。

段正淳最后在1108年时让位给其子段誉,自己出家为僧。

段誉为大理国第16代国王,直至南宋高宗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禅位为僧。

这个段正淳、段誉父子就是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中的两位风流人物。

只不过,现实中的这对父子皇帝并不象小说中那般风流潇洒,也不会什么“六脉神剑”。

他们段氏一脉不愿当皇帝而去出家,也并不是因情所困,而是忌惮高氏一脉的势力,不得已而为之。

熟悉政治的人都懂得政治其实就是一个平衡的过程。

如果各方势力都能达到平衡,那就是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如果不能平衡,那么,什么政变、谋反、叛乱之类的事件都会接踵而至。

大理的段氏本应是大理国真正的主人,但由于高氏一系势力实在太强,导致段氏大权旁落。

为了谋求政治上的平衡,让段氏、高氏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兵戈相向,这大理国的皇帝便想出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段氏的国君到了一定年龄立即禅位,自己则出家为僧。

因为禅位之后,新上任的君主要想真正能够掌握大权,甚至能够与高氏一脉匹敌,那是需要一个时间积累过程的。

在大理国内,肯定还是存在反对高氏的力量。

只是这种力量要想与新上任的君主结合在一起,并在新君主的扶持下逐渐壮大,达到能与高氏一脉一较高下的地步。三、五年的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想几百年后的一代圣君康熙皇帝。八岁登基,直到十四岁才铲除了权臣鳌拜及其余党,开始亲政。

连大智大勇的康熙皇帝都用了六年时间,才能摆脱傀儡的身份。那段氏一脉的诸位人物,谁能比得上康熙皇帝?

因此,这段氏一脉的皇帝都是当几年皇帝之后,主动禅位给自己的兄弟或子侄。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阳指也是假的?

这样一来,这段氏国君既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引起高氏的猜忌,又能将段氏一脉的大理国君地位一直保持下去。

这就是段氏和高氏都能接受的一种政治平衡。

这种政治平衡达成之后,段氏、高氏一直相安无事近两百年。

继段正淳、段誉父子之后,段家还有一个人物在金庸先生的小说中出现过。那就是《射雕英雄传》中大名鼎鼎的“南帝”段智兴,也是《神雕侠侣》中的“一灯大师”。

段智兴可是一位相当牛b的人物,其绝学“一阳指”更是令无数江湖人物闻风丧胆。

当然,在现实生活之中,这南帝可就没这么风光了。除了极其信佛崇佛之外,他与小说中的南帝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彻头彻尾就是高氏的一个傀儡而已。

公元1253年,大理国被大蒙古国所灭。

大理国最后一位国君段兴智(他与“南帝”段智兴的名字就是顺序不一样,二人非同一人)被擒之后,蒙哥汗对其施以怀柔之策,任命其为大理世袭总管。

当然,段氏的这个大理世袭总管的官职只是个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

在这种边境之地,掌握实权的就是一些万户府、千户府的万户大人和千户大人,因为他们掌握着兵权。

大理段氏被元朝兼并之后,为了尊重大理段氏,仍沿用了大理时期的一些地名。

因此,阳城堡这个地名在元朝一直沿用。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至正七年(1347年),元朝将阳城堡的千户府升格为万户府。

也正是由于阳城堡由千户府改为万户府才十来年的时间,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搞建设,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戍边。

当年,脱脱一家被发配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后又到阳城堡等地,最后经多次流放死在阿轻乞。

现在,偰玉立老爷子也被发配到阳城堡。

看来,这阳城堡肯定有不少从内地流放、发配过来的人物。要从这些人中找到偰玉立老爷子,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到了阳城堡之后,我们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黎正阿、范巨论对这里地头熟,先让他们两个带着我们转转,了解一些情况。

只有先找到偰老爷子的人了,我们才能设计出下一步的营救计划。

黎正阿、范巨论带着几个人以贩卖我们所运来的这批货物、以及准备从阳城堡收购一批药材为由,在外面晃荡了两三日。

经过两三天的打听,终于打探出了一点儿眉目。

这阳城堡被发配、流放来的人员,先要到万户府报到。

随行的押解军士需要在这万户府履行一个手续。相当于是万户府这边出个证明,说是收到了押解之人,那些押解的兵士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至于这些被押解过来的人,就根据具体情况,再作下一步的安排。

年轻力壮的充作戍边的兵士,不适宜当兵士的就屯田。一些年老体弱、无法耕作的人物就只好安排去看守一些山林、草场之类的。

但偰老爷子究竟在什么地方?还得找人牵线搭桥,找个万户府中的人问一问。

好在这次有范巨论同行,他以前作为大陈国的外交官员出使过阳城堡。阳城堡的一些官员,他还识得几个。

但这事儿牵扯到营救偰老爷子的事情,所以不能让范巨论亲自出面。因为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别人就会立即联想到范巨论的身份。

那样就会影响大陈国与元朝的关系,甚至会给我的大哥陈叔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一番商议,最好是让黎正阿出面。就说他与范巨论是好友,此次也是受人之托,来打听一下偰老爷子的消息。

这样即使出了什么事情,范巨论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找人办事,有钱开路,就好办多了。

阮正伦虽然是带了不少钱,但为营救偰老爷子行贿的费用,我肯定是不会让他出的。

经过与范巨论他们一番商议之后,当晚,黎正阿带着陈元贵、张天赐二人,带了些礼品,去拜访了阳城堡万户府的一个知事。

为什么去拜访这个万户府的知事,咱们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阳城堡万户府虽然只是一个下万户府,但也掌管了四千多正规军队。其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都是从三品,也不是一个小官儿了。

但这万户府的知事,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儿。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大点的官儿,而去找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儿?这也是有学问的。

比如有一件事儿,你去找一个局长,肯定是能办成;如果去找一个普通办事员,也能办成的话。你会选择去找谁?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去找那个小办事员啦!

你给那小办事员买条好烟,或者是提瓶好酒。那办事员一定是高兴得要命,把知道的情况都会告诉你,并主动为你出谋划策。

但如果是去找局长,就买点烟、买点酒,他都懒得搭理你。

所以,行贿也是要讲成本效益原则的,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效益就是经济的。

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范巨论都认识,但别人都不认识他。毕竟他每次来公干的时候,别人也不会亲自来接待他这个藩属国的小官儿。

这阳城堡的副万户倒是与范巨论会过面,但别人也是从四品的官员,与他也不熟悉。

要说熟悉,这阳城堡万户府的镇抚司倒是与范巨论打过几次交道。但别人也是正六品,虽然官不大,但仗着宗主国的身份,肯定也是会摆摆架子的。

想来想去,就这从八品的知事最合适了。官不大,而且这人也和范巨论打过多次交道,算是比较相熟了。如果送些丰厚的礼品,他肯定愿意为我们办事儿。

这万户府的知事姓张,叫张运九。

黎正阿他们三人提了些礼品就去这张运九家中拜访了。

这张运九只是个八品小官儿,平常又是与一些兵士及发配的人员打交道,加上这阳城堡在当时也算贫苦之地,他这个八品小官儿也捞不着什么油水儿。

因此,他住的宅子也比较小,家里也就一个媳妇儿带着四、五个娃娃,另外还有一个老妈子。

他一个人的俸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着实不易。

敲开了这张运九家的门儿,张运九肯定是在家。

这偏远之地,又没什么夜生活。即使有,他这等小吏也没人请他的客,他自己哪有钱出去潇洒?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同样是个八品的小官儿,身处的地方不一样,那生活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个京官儿,尤其是在一些要害部门,即使是一个八品小官儿,还是有不少油水的。

一些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仕途,必须得与京官儿搞好关系。所以每年都有一些地方官变着花样儿讨好这些京官儿。逢年过节,得有什么“年敬”、“节敬”,冬天有“炭敬”等等。

即使是当个地方的八品小官儿,只要不是象张运九这样,在这种偏远之地。一年到头,总还有几个人找你办事儿,好歹还可以有些灰色收入。

象张运九这样的,那人生就只有一个“惨”字。

所管辖的都是些流放、发配之人,也不可能有家人来探望,因此也就没人来孝敬他们。

黎正阿首先讲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范巨论的好友,此次来大元朝做些小生意。这正好路过阳城堡,特地来拜访张大人。

估计这张运九自从当了这八品的小官儿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提着礼品来拜访过他。这次一见黎正阿他们三个还提了那么多东西,当即表现得是格外热情。

张运九立即将黎正阿他们三个迎进了屋子,还吩咐家中的老妈子烧水沏茶。

黎正阿他们进了屋子一看,家里的确是寒酸。

桌椅板凳都是烂得不能再烂。基本上都是缺胳膊断腿儿的,然后找些小木板、小木棍什么的,简单修补了一下。屁股一坐上去,这板凳就“咯叽咯叽”响。让人很担心会立即散架了,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屋子也不大,除了最外面一间算是堂屋,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就三间卧室。张运九夫妻一间,那老妈子带两个小女娃睡一间,另外三个男娃娃睡一间。

如果要用一句非常贴切的话来形容,这完全是严重影响了大元朝堂堂国家公务员的形象。

黎正阿他们见在这种条件下,也不好说事情,便提议去外面找个小酒馆坐一坐。

那张运九立即是面露难色。

黎正阿瞧得清楚,他知道这张运九是没钱,担心待会儿下馆子要他掏钱付账。

毕竟黎正阿一开始就表明了是范巨论好友的身份,又提了这么多礼物上门。

站在张运九的角度,那黎正阿他们三个就是客人。那待会儿下馆子,就得黎正阿请客。

黎正阿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早看穿了张运九的心思。

第三百六十五章 偰老爷子的下落

黎正阿立即给张运九找了个台阶下。说此次一是来拜访他,二是来向他打听一件事情,少不得以后还得让他张大人帮忙。

所以,恳请张大人今晚一定要赏光。不然,他的好友范巨论也觉得没面子。

张运九一听这黎正阿说是有事要请他帮忙,思忖着,那待会儿下馆子的钱肯定是不用他掏了。

说实话,他也好久没打过牙祭了。每月就那么点收入,还得养活一大家子,就只能天天咸菜、萝卜什么的,能吃饱不挨饿就算不错了。

这会儿有人要请他下馆子,那他还能不高兴?

张运九立即粗声粗气地对老婆交待了几句,然后挺直了腰板儿跟着黎正阿他们出了门。

见这情形,黎正阿他们三个是直想笑,但都还是忍住了。

他们估计这张运九也是个天天在家里被老婆数落的主儿。

这张运九一说也是当着个八品的官儿。但混成这个样子,家里穷得叮噹响,不被老婆数落,那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娶了个知书达理、贤惠温柔、脾气超级好的好妻子了。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工资真的要涨了,心里更加爱d了,敢给孩子奖赏了,看见老婆敢嚷了……

这张运九今天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写照。

黎正阿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出了张家。这阳城堡也不大,晚上还在营业的酒馆也就那么几家。

黎正阿就随便挑了一家,要了个雅间,四人就坐下了。点了几个好菜,要了壶好酒,大家就开始边吃边聊了。

黎正阿他们三个本来是吃了晚饭的,这会儿也只是随便挑几筷子,压压酒。

那张运九估计是好久没开过荤了,几个菜一上来,就是直吞口水。

黎正阿他们是看在眼里,不停地招呼张运九吃菜、喝酒。

张运九也就不客气了,这机会确实难得,就敞开肚皮吃吧。

张运九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好几盘菜都见了底。

黎正阿立即吩咐店小二,再上几斤切好的牛肉,再来几只烧鸡、烤鸭什么的。

张运九听了连连摆手,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黎正阿他们直说没事儿,没事儿,先上了吃,吃不完等会儿打包带走。

黎正阿心里清楚,待会儿让张运九带点儿好肉好菜回去,那晚上在老婆面前的腰板儿就会更直了。

张运九胡吃海喝了一番,加上黎正阿他们又不停地敬酒,搞得他有点飘飘然了。

张运九吃的差不多了,打了两个饱嗝之后,便问黎正阿他们,今晚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儿。

黎正阿他们见差不多了,便说向张运九打听一个被发配到此地之人的情况。

张运九听说就这事儿,便拍着胸脯担保,他虽然官职不大,但这发配、流放到阳城堡的人员他都能查看到详细情况。

听张运九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黎正阿立即告诉了他我们要打听的人叫偰玉立,今年都快七十岁了,是去年年底从泉州发配过来的,不知道现在到了阳城堡了没有。

张运九是认真听着,虽然酒喝了不少,但这么重要的事情,相信他还是能记下的。

黎正阿交待完之后,陈元贵早掏出十张十贯的至正钞塞到张运九手中,说道:

“这事儿少不得麻烦张大人,这点小意思只当是茶水钱。

明天晚上,还是在这个地方,我们再摆宴席,请张大人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张运九手中捏着钱,但嘴上还是一个劲儿地说“不好意思!”

与陈元贵一番推脱之后,张运九将那一百贯至正钞塞进了怀中。

我不敢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受贿,但我敢肯定,这是他人生中截至目前为止,受贿数量最大的一次。

这至正钞虽然贬值严重,但在当时,一百贯至正钞兑换二十五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元贵付了饭钱之后,让店小二找了点牛皮纸将后来点的、基本没怎么吃的牛肉、烧鸡、烤鸭都打包好,交给了张运九。

陈元贵说是因为有事情要谈,所以不方便请他们一家老小出来吃饭,这些东西反正都给钱了,让他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张运九当然是求之不得,出了酒馆的大门,再次拍着胸脯给黎正阿他们保证,明天晚上一定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黎正阿他们回来之后,将今晚的事情都完完本本地给大家讲了一遍。

众人都觉得,找这张运九应该是找对人了。

明晚的酒宴,我也准备参加。我的意思是我与黎正阿,再加上陈元贵、张天赐四个人去听听偰玉立老爷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双方谈得投机,明天就可以与那张运九摊牌,谋划一下如何营救偰老爷子之事。

如果时机未到,我们就打听清楚偰老爷子的具体下落,等见到偰老爷子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因这事儿事关重大,我还得亲自出面跟那张运九谈谈,明天去会会他正好。

众人都同意我这个方案,当夜无话。

第二天申时,我与黎正阿、陈元贵、张天赐就到了昨天的酒馆。还是昨天的那间雅间,陈元贵则立即安排宴席,就等着张运九前来了。

约等了小半个时辰,张运九来了。

因为我昨天没来,黎正阿立即为我们介绍,只说我就是那偰玉立老爷子的女婿,此次就是想来探望一下岳父大人。

张运九见我就是最终求他办事的人,也是礼节性地向我问好。

陈元贵立即给大家都倒上酒。黎正阿也招呼大家先吃菜喝酒,正事儿先不谈,一般都是酒过三巡之后再谈正事儿。

大家先是互相敬了一番酒。接着,张运九就主动说出了关于偰老爷子的情况。

原来,那送偰老爷子来阳城堡的三名兵士还真不错。收了人家的钱,还真是为人家办事儿。

从泉州出发后不久,他们便买了辆马车载着偰老爷子一路经福建、广东、广西,直到阳城堡。

也就是今年四月初的光景,他们就到了阳城堡。

那三名兵士办妥了移交手续之后,还不忘叮嘱这边的兵士,让他们对这偰老爷子多加照顾,毕竟也是快满七十岁的年纪了。

到了阳城堡之后,考虑到偰玉立年纪太大,屯田也不合适,便安排他去了阳城堡北边的三宝乡。

这三宝乡有一大片林场,主要是供阳城堡军营砍伐木材。为了防止附近的村民偷伐林木,他们便安排了几名看管人员。

这几个人都分派在这片林场的周边,一共安排了八个点,也就是有八名看林人员。偰老爷子则被安排在离三宝乡知代村较近的一个点,每月会有人去送点米面。

我当即就对偰老爷子有些担心。这一个点就一个人,万一有人来偷伐林木,他一把年纪了,哪有能力阻止别人?

张运九尴尬地笑了笑。据他解释,这阳城堡万户府人手也十分紧张,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看管林场、草场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偷伐林木、偷采草料的事情也发生过,那些看管的老弱病残之人孤独地死在看守之地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其中肯定也有一些是被偷伐偷采之人害死的。但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总体来说,那些偷采偷伐之人也没那么大胆,不会为了点木材、草料去害人性命。

而且一旦被查出他们有人命在身,阳城堡万户府立即会将这些人捉拿斩首。

在阳城堡这里就不象在中原腹地,一个死刑犯从判决到斩首,还得走完数道程序,经过多次复核。

在这里,只要杀了人被捉住了,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一签批,就立即斩首了。

虽然张运九如此说,但我对偰老爷子还是有些担心。

算起来,他看管林场也有半年多时间了。这一个人在那荒山野岭,还得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生火做饭。

即使没有偷采之人攻击他,单就这荒山野岭的碰上什么豺狼猛兽,他一个老人家又如何应付?

要是遇上个什么伤风感冒、头疼发热,他又怎么能照顾得了自己?

当我说出了这些担心之后,张运九也表示,这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本来发配、流放之人也就没什么地位,他们的生或死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

听了张运九此话,我当即就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偰老爷子救出去。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开始试探那张运九。

我先敬了他几杯酒,慢慢问了一些关于这些发配之人死后,怎么处置,有些什么流程之类的问题。

张运九告诉我们,这些看管林场、草场之人,死了也很正常。

通常都是每个月按时去看护点送米、面等给养的人员发现看管之人已死了,才会顺便收殓尸体,回来报告。

万户府会立即安排人员将这些死者就地掩埋,在所管理的流放、发配人员花名册中将人员姓名划去,每月向上面报告一次人员增减情况,就行了。

甚至也有一些人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了,估计是被野兽吃掉了。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以这些人的能力,肯定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交易初步达成

听张运九这么说,我便试探着问道,如果真有人准备营救一个发配之人,那其实还是相当容易的。

张运九点了点头,笑着告诉我们,如果真想营救,那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说难是因为要从阳城堡万户府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也并不容易。阳城堡的四千多兵士也不是摆设,真要去追踪一个逃跑之人,也不难追踪到。

毕竟这里是荒山野岭的,没有强大的后勤保障,他们又能逃多远?

说容易是因为这些发配、流放之人死亡是非常正常的。如果能买通万户府的人员,说是这个人死了。即使没看见尸首,也可以说成是被野兽吃了,这谁又能知道呢?

只要在流放、发配人员花名册中把名字去掉了,就是大摇大摆地走出阳城堡,也没人来管你。

听张运九这话,似乎有些暗示我的意思,如果我想救偰老爷子,只要肯在他们身上花钱,那就办得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便挑明了说道:“如果我们想带走偰老爷子,不知张大人能不能帮我们安排妥当呢?”

我这话问得是十分直白。张运九听了,是“嘻嘻”一阵奸笑。

张运九没说这事儿他能办,也没说这事儿他不能办。只说这事儿比较难办,他就一个八品的小知事,好多事情他作不得主。

听闻此言,我就知道有戏了。

我朝坐在张运九身边的陈元贵使了个眼色,陈元贵立即掏出早准备好的一刀至正钞放在了张运九的大腿之上。

这一刀至正钞是一百张,每张是十贯,也就是说是一千贯。

这要在前些年,就相当于是一千两银子。现在虽然贬值的厉害,但兑换个二、三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运九见了这一刀至正钞,是眼睛都直了,愣在了当场,一时是不知所措。

我则端起酒杯来到张运九面前,对他说道:

“张大人,这都是一些小意思。

如果真想搭救我岳父大人,还少不得张大人从中帮忙。

我打算明天先去看望一下我岳父大人。如果岳父大人一切还好,我们再回来找张大人商谈具体的营救计划,还请张大人这两天帮我们多想想主意。

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张大人。

今天这点钱就算是我给张大人的一点儿见面礼。就算这事儿最终没成,我也只当是交了张大人这个朋友。”

我这话一说完,张运九是哈哈大笑。

我这话相当于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不管最后这事儿能不能办,今天这钱他可以放心地收。

有了我这笔钱,他张运九的那个小家立刻能大换模样,张运九在他老婆面前肯定能扬眉吐气。

他岂有不高兴之理。

一番客套话之后,张运九告诉我们,让我们明天先去看看那偰老爷子的情况。

如果没什么问题,他先去找那两个负责给这些看护点运送给养物资的人员。先给他们点好处,给他们透透风。

等我们把偰老爷子接出那知代村的看护点后,他就让那两个送物资的人假装去知代村的看护点送物资。

当然,这两人会回万户府报告,说是那偰老爷子失踪了,没看见尸首。但看护点附近有野兽出没的脚迹,估计那偰老爷子是被野兽吃了。

然后再找那负责向上面报告人员信息的小吏,让他把偰老爷子的名字划去。到时再向上面一报,事情就算妥了。

听了张运九这个计划,我也觉得十分满意。

张运九告诉我们,如果是单纯去看望那偰老爷子,他本应是陪我们前去。但现在牵扯到要营救偰老爷子,他就不方便陪我们去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我们只说,他这样安排十分合适,让他告诉我们具体地点就好了。

张运九告诉了我们知代村的具体方位,另外还告诉我们偰老爷子的看护点离知代村的一户马姓人家不算远,才三、四里地。

说起这户马姓人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其实他们家并不姓马,因为他们不是汉人,而是西域人。

这马家是塔吉克人,其先祖赛典赤·赡思丁本居住在不花刺。

这不花刺的具体位置就是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文化名城布拉哈,那里基本算是***的世界。

这马家的先祖自然也不例外,是个地地道道的***。

当年成吉思汗西征时,赛典赤·赡思丁率数千骑迎降。

后来,成吉思汗让赛典赤·赡思丁出任云南行省平章政事,为云南设立行省的第一任行政长官。

从此,赛典赤·赡思丁的后代便在云南繁衍开来。

现居住在知代村的这户马姓人家的主人本名叫察儿米的纳,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四世孙,也是个地地道道的***。

因为他不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嫡孙,因此便搬到宝山乡来居住。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紧临滇池,他十分喜欢这里的风景吧。

察儿米的纳虽不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嫡孙,但出生不久就世袭了一个滇阳侯的爵位。加上祖上也传下不少基业,在宝山乡他家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因这宝山乡居住了很多汉人,察儿米的纳觉得自己的名字别人叫起来太复杂,便入乡随俗,将自己的名字简化了。察儿米的纳称自己叫米的纳,他还给自己的儿子取名米里金。

因为云南地处西南偏远之地,有些字发音不准,他这个“米”姓,被别人叫成了“马”音。

米的纳也不计较这些,想到自己先祖也曾经是马背上的英雄,便索性接受了这个马姓。

从此,察儿米的纳便宣布自己的名字就叫马的纳。

不过在宝山乡,很少有人喊他名字马的纳,大家都管他叫马哈只。

这“哈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音译词,在阿拉伯语中,“哈只”的意思为“巡礼人”、“朝圣者”。

因为马的纳是个***,年青的时候,曾跋涉千里,朝觐麦加,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哈只”。

后来,他又改姓马,大家便尊称他马哈只。

三年前,马哈只让自己刚满二十岁的儿子马里金也去麦加朝觐。那马里金也是不负父亲的期望,在今年年初顺利回到宝山乡。

这下,这宝山乡的人也不再直呼那马里金的名字了,而是尊称他为小马哈只。

这马家在宝山乡的名声很好,遇见一些困难的民众,也是毫不吝啬地施以援手。

其实,当初将偰玉立老爷子安排在这知代村附近的看护点,也是因为押解他来的那三名兵士给了这边交接之人不少好处,特意交待要照顾偰老爷子。

因此到了万户府报到之后,便让他去了知代村。因为那里离马家很近,有什么困难,他可以去找马家帮忙。

听张运九说到这里,我心中对那三名兵士的好感油然而生。

看来,这好人、坏人并不是能够绝对划分的。这三人是元军兵士,站在汉人的角度,他们是坏人。

但就他们三个对待偰老爷子这事儿,又不得不让人认为他们三个其实还算是好人。

当时,我就暗下决心,将来有一日,如果能到泉州找到这三名兵士,我一定得好好感谢他们一番。

张运九告诉我们,偰老爷子住的那个看护点在丛林之中,并不好找。但是,知代村的马家很好找,只要找到了马家,就可以向他们打听偰老爷子住的地方。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要说收获,那还真是挺大的。

首先,我们已大体知道了偰老爷子的下落;其次,这张运九也可以算是基本答应帮我们救出偰老爷子。

散席之后,我们几个是亲自送张运九回了他那个破家。然后,我们才回到客栈。

回了客栈,我立即将今晚打探到的情况跟大家详细地说了一遍。大家听了这些消息,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广泛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我们初步拟定了第二天的行动计划。

我带上我的七个人,阮其防带上他的八个人,再加上范巨论,一共十六人。明天一早出发,直奔宝山乡知代村马家,去找寻偰玉立老爷子的下落。

如果找到了他老人家,我们便将此次的行动计划都告诉他老人家。做好一些现场的伪装措施之后,直接将他带回到客栈来。

阮正伦的二十人,在黎正阿的带领下,利用这两天时间,先将从大陈国那边带来的货给处理掉,顺便在这边采购点药材什么的。

这既然是扮作商队,那就得扮得象一点儿,该做的功夫都得做足。

把黎正阿留在阳城堡,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熟悉商队这一块的运作,这出货入货,他都在行。

另外,与那张运九搭线的人是他。他留在这里,随时可以了解张运九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按计划分头行动。

从阳城堡到宝山乡,路程并不算远,加上我们又骑着马,所以一路很顺利。约中午时分,我们便到了宝山乡。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宝山乡马家

据打听,知代村也在前面不远,我们便随便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下,继续赶路。

约未时时分,我们便到了知代村。很容易,我们就找到了马家。

远远看去,这马家的宅子挺大。背靠一座小山,面临滇池,风景真是怡人。怪不得这马哈只,一个世袭的滇阳侯,会居住在这么个小山村。

敲开了马家的大门,出来的是一个约五十出头、下人打扮的男子。

因为只是打听偰老爷子居住的具体地点,我们也就不便打扰别人马哈只和小马哈只了。

我们向那男子说明了来意,只说是找这阳城堡万户府设在知代村林场看护点的看场老人,请他帮忙指个路。

那男子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番,说是让我们站在门外稍等,他去通禀主人一声。本来就是指个路的事情,这家伙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但据张运九讲,这马家人在宝山乡很受人尊重。难道是对待我们这问路之人,他们主人都得亲自迎接?

正在我们寻思之际,一个约五十出头的男子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刚才那开门男子则谦卑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走在前面这男子,虽然衣着不算华丽,但就这走路的架势,还是显得气度不凡。看这阵势,前面这男子估计就是那马哈只。

那人刚站定,我便先向他拱了拱手,很客气地说道:“敢问老人家可是马哈只?我们本是来问个路,没曾想惊动了您老人家,还请老人家见谅!”

那老者笑着道:“鄙人马的纳,受乡人抬举,称我马哈只。不知各位前去那看护点找偰老爷子何事?”

听了这话,我心中是大喜。

倒不是因为他承认自己就是马哈只,我猜对了,觉得欢喜。而是他说的后面那句,问我们找偰老爷子何事。

这就说明他与偰老爷子熟识。不然,他肯定是问我们找那个看护人干什么。

而且以他的身份,不直呼偰玉立的名字,而是称其偰老爷子,这充分说明他对我岳父偰老爷子也是有几分尊重之意。

如此看来,偰老爷子虽然来这里大半年了,但就目前看来,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想到了这些,再加上之前张运九老是称赞马哈只的人品,我便对他以实相告了。

我便说那看管林场的偰玉立老爷子是自己的岳父。此次前来,就是想来探望他一番。当然,这营救他老人家之事,我可不能说。

那马哈只老爷子听了这话,脸上似乎很惊讶,他仔细打量了我们这十多个人一遍。然后问我道:“你说你是偰老爷子的女婿?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爽快地答道:“在下姓胡名硕,偰老爷子的小女儿偰兰儿便是在下的妻室。”

听我说到这里,那马哈只立即让我们进了屋子,吩咐下人为我们拴马。

因为我们人多,全部涌进屋子里,估计也坐不下。马哈只就招呼下人搬凳子、沏茶,让我们都在院子里坐下。他说他去去就来。

也不知道这马哈只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我们坐下喝茶就喝茶吧,正好我们大家都渴了。

约一刻钟的功夫,那马哈只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与另一名老者肩并着肩回来的。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岳父偰玉立。

在场的人,除了我之外,没人认识偰玉立老爷子。因此,我是怔在了当场,其他人则没任何反应,该喝茶喝茶,该闲聊闲聊。

当年,我第一次去泉州,是跟汪耀南、罗仁、陈定邦一起去的。

那时,偰老爷子只是宅子被围了,并没有被关进大牢。我们四个人把兰儿、桃儿、杏儿她们三个救了出来。

本来是打算把兰儿她们三个送到单州偰逊那里去的,可惜偰逊的父亲偰哲笃病故,偰逊离开了单州。

我们只好又带着兰儿她们回了锥子山。再后来,带她们去了石门。

到石门之后,我又带上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再探泉州。

可这二入泉州的时候,偰玉立老爷了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为了告知他我们没有将兰儿送到偰逊那里的消息,我与罗仁、陈定邦三人假装入狱,与偰老爷子接上了头。

可这次,贾海通、郑光成一直在大牢外边的客栈,配合宋正汝做一些工作。也就是说,贾海通、郑光成虽然跟着我去过泉州,可他们两个也没见过偰老爷子。

正因为如此,当偰老爷子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而此时的我则继续傻站着,直到偰老爷子走到了我面前,我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停止了喝茶和闲聊。

倒是偰老爷子反应快,赶紧来拉我起身。

我挣脱着偰老爷子拉我的手,说道:“岳父大人,恕小婿来迟,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刚才,马哈只进屋子里去跟偰老爷子说了,说是有一个叫胡硕的人,自称是他女婿,前来找他。

现在他又听我称他为岳父,他就明白了,我已经娶了兰儿。

马哈只也过来帮偰老爷子的忙,把我拉了起来,说道:“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于是,我也就不再坚持,与偰老爷子坐在了一起。我便讲起了我们第二次离开泉州之后,关于兰儿的一些大致情况。

偰老爷子听说兰儿已经生了个儿子,叫胡季貔,也是挺高兴的。

我这边的情况大致讲得差不多了,偰老爷子也讲起了他的一些事情。

他这边,就简单得多了。自从去年被发配之后,他就跟着三个官差是一路到云南而来。

他也知道这三名兵士受了他以前不少同僚的好处,一路对他是格外照顾。到了这阳城堡,也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因此,他就被安排到这知代村来看林场。

他这个看护点离马家很近。那阳城堡万户府的人也给他交待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这马哈只帮忙,这马哈只人很好。

这看护林场,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有个人在这里,对那些打算偷采林木之人,起一个威慑作用。

由于离这马家较近,加上又没什么事儿,偰老爷子就时常来马家逛逛。因为一个人待在林子里,也的确无聊。找个人说说话,那总是好的。

可没想到,一到这马家,他与这马哈只两人就特别谈得来。

那马哈只也是西域人,在元朝,也算是色目人。

而偰老爷子在色目人中还是十分有名的。那马哈只听说他就是偰玉立,对他也是格外敬重。

如此一来,二人倒交成了朋友。没事儿的时候,偰老爷子就来马家与马哈只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偰老爷子正与马哈只下棋呢。所以那下人听说我们是来找偰老爷子的时候,便让我们稍等,他则进去禀报。

听偰老爷子讲了这些,我也是立即跪到了马哈只的面前,准备给他磕头,以表示他对偰老爷子照顾的感谢。

马哈只是立即阻止了我。他说他从小就仰慕偰老爷子,没想到五十多了,倒和偰老爷子能交上朋友。

马哈只这话倒是不假。他比偰老爷子小了十多岁,他记事的时候,正是偰老爷子开始考取功名,施展才华的时候。大家都被蒙古人称之为色目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仰慕之心。

我们正谈得高兴,马哈只立即吩咐下人安排饭食,他让我们这十多人,今晚就在他这里住宿。

这事儿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则立即向马哈只表示了感谢。

不一会儿,马哈只又让他的儿子马里金出来与我们见了面。

这马里金出生于元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今年也是二十三岁了。

三年前,他在父亲的鼓励下,与其他几个年轻的***一道去朝觐麦加,直到今年年初才返回马家。

我仔细打量着这马里金,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坚毅之色,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要成熟得多。

这马里金是马哈只的小儿子,跟他住在这知代村。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在外居住。

马哈只为我们准备的晚宴很丰盛,加上他们马家的人,一共坐了三桌。

席间,我少不得向二位老人家敬酒。

偰老爷子只说他要少喝点,他待会儿还得回那看护点睡觉。

我见马哈只父子也不是外人,就说有件要事想和他们商量。如果我们真的打算救偰老爷子,这马家的人肯定是知情的,因此就没必要向他们隐瞒。

而且我也相信,马家的人也不愿意看到偰老爷子在那丛林之中孤独地老去、死去。

马哈只见我有话说,在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偰老爷子和我去了他的书房。

马哈只吩咐人沏了茶之后,我们三人便坐了下来。

我也不过多废话了,直接将此次准备营救偰老爷子出阳城堡的计划都给他们两位老人家一五一十地讲了。

偰老爷子有些犹豫。我知道他是怕事情万一不成,连累了我。

第三百六十八章 节外生枝

不过对于这个营救计划,马哈只却非常赞成。他说我这个计划很好,反正这些看林之人经常会有失踪的情况。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个野兽什么的,也很正常。

而且那万户府对死几个发配之人,也不会有什么在意的。

马哈只还帮着我们出主意,说是让我们明天去那看护点伪装一下现场。就是把偰老爷子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撕烂,然后向那树林深处隔段距离扔一件。

这样别人看起来,就很象是遭受了什么野兽的攻击。衣服、鞋子都烂了,而且都是散落在树林之中。

马哈只还告诉我们,等我们离去之后三、五日,如果还没有送给养的人过来。他就派个下人去阳城堡万户府,就说这偰老爷子好几天都没来过马家了,那看护点也没人,让万户府派人去查查。

这样一来的话,这个事情就更好伪装了。

到时让张运九给前来调查的人些好处,到了现场,又看见我们丢弃的衣服、鞋子。回去就可以直接报告,说这看管林场的偰玉立被野兽给叼走了。

我也为马哈只这个办法叫好。等我们明天伪装好现场,就立即返回阳城堡。与那张运九把这事情办妥之后,我们立即回大陈国。

至于偰老爷子到了大陈国之后,下一步是跟我们回应天,还是回他的广西老家,这都好办。

我与马哈只两个说得倒起劲儿,没想到偰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件事要办。”

听了此话,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偰老爷子还有什么事。这关键的时候可是要快刀斩乱麻,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偰老爷子让马哈只立即去把他儿子叫过来。

很快马里金也进来了。

偰老爷子说,他与马里金闲聊的时候,听马里金说他在朝觐麦加返回的途中,行至腾冲府的时候遇上了一件事。

这件事与腾冲府知府高惠有关,也跟已经故去的元朝宰相脱脱有关。偰老爷子让马里金将这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我们听听。

马里金便跟我们讲起了他在腾冲府遇上的这件事情。

原来,在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年底,脱脱领军剿灭张士诚。正在取得节节胜利之际,朝廷突然下旨,罢了他的兵权,削除一切官职,贬居淮安。

次年,脱脱又被贬至亦集乃路(今甘肃地区)。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脱脱被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其弟弟也先帖木儿被流放到四川碉门,长子哈刺章、次子三宝奴也分别谪居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和蓝州。

两个儿子虽然还未成家,但已经分别被谪居肃州和蓝州。脱脱便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到了云南。

脱脱的这两个女儿,一个出生于至元五年(公元1340年),当时正好十五岁,名叫德德玛。

另一个生于至正六年(公元1346年),名叫哈斯其其格,是脱脱最小的女儿。

当脱脱到了腾冲的时候,那腾冲知府高惠见德德玛青春年少,意欲纳其为妾。

脱脱不同意,那德德玛是更加不愿意。脱脱可是戴罪之身,当时他哪里得罪得起高惠。

不过那高惠还是采取了先礼后兵的策略,先是对脱脱许以各种好处,脱脱不为所动。

最后,那高惠竟然愿意将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脱脱为妾,以换取脱脱将德德玛许配给他。

要说这高惠也真是个人才,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如果这事儿要是真成了,二人互相交换娶了对方的女儿,不知二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称呼了。

好在这事儿最终是没成,也就不用我们为二人如何互相称呼去费脑筋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高惠是一个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用褒义的词来形容,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用贬义的词来形容,他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用中性的词来形容,他就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总之,这高惠是不会因为脱脱不答应,他就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高惠便立即上书元廷,历数了脱脱的种种罪行。说他被发配到了云南,仍然不知悔改,还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朝政就一直由哈麻把持。

当时的皇帝元惠帝之前我们也提到过,起初还算个明君圣主的好苗子。可惜没过几年,就开始宠幸哈麻这些佞臣,天天沉迷美色。这如何处置脱脱一事,他都懒得去理,全部交由哈麻作主。

这高惠虽然只是个知府,但也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他深知脱脱与哈麻的关系,因此这封检举揭发的上书,他并没有按正规程序走,而是派了个心腹之人,直接将此书递给了哈麻。

哈麻得此书之后,当然是添油加醋地向元惠帝报告了一番。

元惠帝哪有功夫管这事儿。冲哈麻摆摆手,让他自己看着办。

毕竟脱脱在元朝也是出身名门旺族,再加上他多年施政的影响力。虽然腾冲知府高惠上书检举揭发其“罪行”,但哈麻也不敢随便轻易处置,他必须要顾忌影响。

脱脱先是被贬居淮安,后被贬居亦集乃路,现在被流放云南大理,哈麻也始终不敢伤害脱脱性命。

这次,哈麻打算再将脱脱继续流放到更偏远之地,他企图利用这种艰苦的自然环境去结果脱脱的性命。

于是,哈麻回府之后,便问那高惠派来的心腹,下一步将脱脱贬到什么地方去合适。

那心腹自然是了解云南的情况的,立即建议将脱脱贬去条件艰苦的阿轻乞。

这高惠此次派这心腹来找哈麻,临行之前也是给这心腹特意交待过,最好是能结果了脱脱,这样他就可以顺利娶到那德德玛了。

可按当时哈麻的说法,目前还只能继续将脱脱流放到艰苦的阿轻乞。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脱脱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回了腾冲还是不好交差呢。

于是,这心腹跟哈麻建议,能不能就地解决了脱脱。

其实这话是说到哈麻心坎里去了。虽然脱脱是被贬了,但只要他没死,说不定哪天又被召回大都,恢复原职了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脱脱一旦复官,他哈麻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哈麻死死地盯着高惠派来的这个心腹,厉声喝道:“你大胆!将脱脱流放那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咱们做臣子的岂敢擅专!”

这哈麻也是个人精,虽然他很是同意这高惠心腹的意见,但他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于是决定先诈他一诈。

那高惠的心腹听见哈麻发怒了,立即跪下请罪,说他一切也是为他哈麻的地位着想。

要说这脱脱也就是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也并没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不然,皇上早将他处死了。

但只要这脱脱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对他哈麻的丞相之位就是一个威胁。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想办法将脱脱处死了最好,以绝后患。

这高惠心腹之言,是句句说在了哈麻的心坎儿上。

哈麻仍然是死死盯着这高惠的心腹。许久,他问这心腹,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办理?

皇上的诏书虽然是由他哈麻代拟,但能看见这份诏书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如果在这诏书上就言明处决脱脱,那别人都知道是他哈麻借皇帝之手处死了脱脱,那他哈麻是没办法面对百官的。

那高惠的心腹转了转他的那双小三角眼儿,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他的设想是这样的,让哈麻代拟诏书,说是继续流放脱脱至阿轻乞。

但考虑到脱脱此次带去云南的两个女儿还未成年,为了体现圣上的恩恤,准许他的两个女儿就留在腾冲。而脱脱只需要带着自己的一妻一妾去阿轻乞,继续思过。

然后让哈麻给他找一套宫中的酒壶、酒杯,他将这套宫中御用的酒器带回云南。

等将脱脱送到了阿轻乞,便谎称是圣上对他格外恩恤,考虑到阿轻乞天寒地冻的,赐他一壶御酒暖暖身体。

当然这酒肯定是在云南才会装上了,里面是不是得放点儿鹤顶红、砒霜之类的,那就任凭他们自己作主了。

虽然诏书上没写这赐酒之事,但这酒壶是出自宫中。那脱脱为相多年,必定是识得货的,那这酒他肯定得喝呀!

即使他明知这是毒酒,也必须得喝。因为“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嘛!

等脱脱死后,他们立即上报朝廷,就说是脱脱染病身亡。哈麻就可派人来云南收殓脱脱的尸体。

既然是哈麻派来的人,即使能察觉出脱脱死得蹊跷,但有了哈麻的事先“关照”,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哈麻听了这高惠心腹的奸计,点了点头,还是十分满意的。

二人又细细谋划了一番,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哈麻还在得意,以为这次能采纳奇计,借皇帝之手除掉一生之中最大的政敌。

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的利用对象。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名相殒命

这高惠借哈麻之手,如果能够成功除掉脱脱之后,他就可以顺利地娶到心仪的德德玛喽!

所以说嘛,这搞阴谋诡计的能力与官职大小并不一定成正比。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了一些刀笔小吏或者师爷之类的人物。可能是因为时运不济,也可能是因为家境背景不够好,他们一辈子都当不了大官,无法光宗耀祖。

但他们往往影响了历史发展的进程,左右了一些大人物的命运。

很快,这高惠的心腹回到了腾冲,给高知府汇报了此行元大都的大体情况。

那高惠自然是少不了要好好奖赏这心腹一番。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朝廷派来的差官也来到了腾冲。当宣读了盖着传国玉玺的诏书之后,脱脱只能说四个字“谢主龙恩!”

至于送脱脱去阿轻乞一事,就交由当地的知府高惠去执行了。

在送走了元大都来宣读诏书的差官之后,高惠立即安排兵士押解脱脱夫妻三人去阿轻乞。

但脱脱要求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去阿轻乞,因为他知道如果把两个女儿留在腾冲,肯定会遭了高惠的手。

到了嘴里的鸭子,高惠岂能让他飞了?他当然是不同意,还说脱脱是违抗圣旨。

脱脱当然是据理力争,说诏书上说得明明白白,准许他的两个女儿留在腾冲,并没说他的两个女儿必须留在腾冲。也就是说他也可以带着两个女儿去阿轻乞。

按说,这理儿是这个理儿。从诏书上的字面来理解,脱脱是可以带着女儿去阿轻乞。

但高惠是什么人?

他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了,虽然官儿不算很大,但也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立即拿起诏书说道:

“这诏书上是写得明明白白,准许他的两个女儿留在腾冲,并没说必须留在腾冲。

但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话,就是‘为了体现圣上的恩恤’。

你不把女儿留在腾冲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不愿意接受当今圣上的恩恤,那就是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嘿嘿!还真别说,这高惠的几句话还是相当有水平的。

连脱脱听了这话,都是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明知把女儿留在腾冲,就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但脱脱又能怎么办呢?

想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之际,又有多少政敌是被自己踩了下去,他们当年的遭遇自己今日也是体会到了。

罢了,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难道这就是因果循环?

脱脱已经无力与命运抗争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是否后悔当初踏上仕途,走上了玩政治这条路?

这条路注定了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只会摔得越痛、死得越惨。

除非你能一直身居高位,重器在握,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在永不休止的政治角斗中,成为永恒的王者呢?

高惠没有让脱脱继续在腾冲逗留,而是立即命人押解脱脱以及他的一妻一妾前往一个不毛之地——阿轻乞。

脱脱一行临走之际,德德玛与哈斯其其格是哭着为父母送行。他们五人都很清楚,这很可能就是今生的永诀了。

四个女人是哭成了一团,脱脱是木然地站在旁边。

直到押解的官兵在一旁多次催促,脱脱才帮着两个女儿拭去泪水。他对两个女儿只说了一句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脱脱与一妻一妾去了阿轻乞,两个女儿想跟着去也不可能,高惠手下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说还看不住两个小姑娘。

上次去元大都见哈麻的那个心腹也跟着去了阿轻乞。到了阿轻乞,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告诉脱脱,这是圣上体恤他到了阿轻乞这天寒地冻之地,特地赐他御酒一壶。

脱脱一看,就怀疑这其中有诈。他说这圣旨上没说赐御酒之事呀?

那心腹笑着道,这是圣上的口谕。然后把那壶酒端在脱脱面前,说道:“您当年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酒壶您应该识得,这肯定是宫中之物吧?”

脱脱仔细看了看那酒壶,又看了看倒扣在托盘中的酒杯,那酒杯的底上有八思巴文的落款,这的确是宫中之物。

难道这真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真的不远千里让人从大都送一壶酒到云南这边陲之地?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那这千里送御酒,又该如何形容呢?

脱脱心中有不尽的疑问。

在这里得说一下这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是一种拼音文字,因它的创始人是元代忽必烈的国师、喇嘛教高僧八思巴而得名。

忽必烈统一中原后,命八思巴制订官方通用的文字。

八思巴便以藏文文字为基础,运用汉语的语法,创造出一套拼音文字。

它类似现在的汉语拼音,既有声母,又有韵母,韵母分韵头、韵腹、韵尾。

运用这种拼音文字,既可以拼写汉语,又可以拼写蒙语、藏语、维吾尔语等6种民族语言。

元代之前,瓷器上是很少有落款的。但从元朝开始,一些宫中御用的瓷器,便开始用八思巴文落款。

这八思巴文在元朝灭亡之后,也就被废弃。所以这瓷器背后如果有八思巴文的落款,那必是元代的瓷器无疑。

脱脱的二位夫人也是充满了疑问。她们也认为这其中可能有诈,很可能这就是一壶毒酒。

但现在别人说是圣上赐的酒,而且这酒壶的确是宫中御用之物。如果不喝,那就是欺君犯上;如果喝了,脱脱今天可能就命丧于此,他们两个女人也就成了寡妇了。

这两个女人都同时去抢酒杯,准备去替自己的丈夫先试试这酒中有没有毒。

可那高惠派来的心腹岂会给她们两个机会?给了她们两个机会,就是给了脱脱机会。

那心腹立即命人将这两个女人拉开,并大声喝斥她们大胆,敢抢圣上御赐的酒。

事已至此,脱脱也没有办法了。他拿起酒杯,从壶中倒了一杯酒,准备喝下去了。

周围的人都瞧得清楚,脱脱端着酒杯的双手直发颤,酒都洒出了不少。

脱脱端着酒杯,愣在当场,我们只能当他是临终之前在思考人生吧!

究竟他想了些什么,我们也无从知道。我们只能猜想,他或许是在感慨是非成败转头空吧!今生的对与错、成与败、是与非,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了。

脱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去看被官兵拉住的妻妾,嘴角咧出了一丝苦笑。

很快,这个苦笑就定格了。因为这个苦笑的嘴角渗出了鲜血,酒中有毒!

杯子脱手,掉在地上,碎了。

紧接着,脱脱也瘫倒在地上,死了。

那些扯住脱脱两位夫人的官兵,手也松开了。

一阵凄厉的号哭过后,两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丈夫的身边,双膝跪地。

没喝完的毒酒就在不远处,脱脱的正妻抹干了眼泪,起身拿来了那个酒壶。

她掀开酒壶的盖子,扔掉了。然后说了一句:“夫君,我来了!”就灌了一大口毒酒。

这脱脱的正妻还没倒地,那妾也反应过来了,从已喝过毒酒的正妻手中抢过酒壶,自己也是灌了一大口。

很快,两个女人都倒下了,一左一右倒在了自己丈夫的身边。

那一壶没喝完的毒酒,也随着酒壶落地、摔碎,都渗入到泥土之中了。

一代名相,就此殒命!还好他不是孤独地死去,在黄泉路上,他还有一妻一妾作伴。

那高惠的心腹立即命人收殓了三人的尸体,让几个手下就在阿轻乞看护这三人的尸体。他则带着人立即回腾冲的高知府那里复命。

高惠得知了脱脱夫妻三人均已死亡的消息之后,立即安排人去元大都给哈麻报信。

另外,他还干了一件事,就是立即筹备与脱脱之女德德玛的婚事。

脱脱已死的消息,虽然高惠采取的严格的保密措施,但不久,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德德玛和哈斯其其格那里。

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人生怎么对她们两个这么不公?跟着父亲被流放到云南也就罢了。可这个时候,父母亲都走了,她们两个小女子日后可怎么是好?

父母的突然去世,对这姐妹俩的打击是挺大的。但这事情远没有结束,一个更大的灾难朝这姐妹俩袭来。

就在姐妹俩知道父母已死的消息之后,没过几天,就有几个老妈子来劝解这姐妹二人。

说她们两个现在在云南无依无靠,这德德玛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父母不幸去世了,但她还是福气好。知府高惠大人看上了她,欲纳她为妾。

三日之后,就准备迎娶她过门儿,这请帖早都给腾冲的大小官员都发出去了。

姐妹俩听了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

大哭大闹、绝食以抗,都没什么用。

成婚那天,德德玛似乎是想通了。他很顺从地穿好了为她准备的嫁衣。

就在这几个老妈子正在暗自庆幸顺利完成了知府大人交待的一桩差事之际,德德玛提出了一个要求。

第三百七十章 替姐姐拜堂

德德玛对身边的几个老妈子说,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但她还有几句知心话想与妹妹单独说,想请这几位老妈子回避。

那几个老妈子见她今天十分配合,这与她妹妹说几句话,也没什么打紧的。

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不答应,万一这丫头将来在知府大人那里受了宠,转头回来收拾她们几个老妈子,那她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她们就让哈斯其其格进屋来与姐姐说话,她们几个老妈子则守在门外。

哈斯其其格进屋之后,姐妹俩少不得又是抱头痛哭。

德德玛告诉哈斯其其格,让她记住父亲临走时的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然后,德德玛突然起身,迅速窜了出去,以头撞墙而死。

屋外的几个老妈子,听见动静,立即推门进来,但已经晚了。

德德玛临终之前,对这几个老妈子嘴角含血笑道:“高惠不让我好好活,我今天也让他丢丑,纳不了妾!”

德德玛死了,哈斯其其格无疑成了最悲痛的人。

当时,她还不满十岁,父母亲死了,唯一一个能在异乡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德德玛的死讯很快传到了高惠那里,高惠看了德德玛的尸体之后,真是气急败坏。

正如德德玛所说,今天德德玛以死也要让高惠丢丑。

现在外面热闹得很,腾冲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前来道贺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拜堂的吉时了。

他可是早都把牛皮给吹出去了,今天是她纳妾的好日子。而且这个妾可是出身名门,前宰相脱脱的亲生女儿呀!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现在出去给前来道贺的人说,让他们都回去?

说今天拜不了堂、纳不了妾?

说新娘已经死啦?

他高惠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好歹他也是这腾冲府的知府呀!

这时,有人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另找个其他女子代替,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脱脱的女儿德德玛已死。

高惠觉得这是个办法。

但也有人说不行,说这是不是脱脱的女儿,今天能骗过众人,以后总有戳穿的一天。

如果以后别人知道了,他一个知府大人今天娶的并不是脱脱的女儿,而是临时找个女子充数,那还是十分地丢人。

高惠一时真是乱了方寸,他觉得不能找其他人家女儿冒名顶替的理由也成立。

怎么办?怎么办?

估计当时高惠脑子里只有“怎么办?”这三个字。

要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人提议,脱脱的女儿是死了不假,但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嘛!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先娶进门儿了再说,好歹这也是货真价实的脱脱之女呀!

真是一语提醒了梦中人,高惠觉得这个办法好。

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儿,不知道能不能圆房,但也有十来岁了。过个三、五年不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吗?反正是先把今天这场面对付过去再说。

于是,高惠立即让那几个老妈子给哈斯其其格梳妆打扮,为她换上姐姐德德玛的嫁衣。

这嫁衣肯定是要大出许多的,但当时也只能这样凑合着穿了。

高惠还对哈斯其其格软硬兼施,告诉这小姑娘,今天让她拜堂,也就是救个急,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如果这小姑娘顺从,他一定会厚葬她的父母和姐姐;如果她也不配合,不光她得死,而且还会把她的父母和姐姐都抛尸荒野去喂狼。

哈斯其其格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她相信那高惠做得出来将父母及姐姐抛尸荒野去喂狼的事情,她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她决定先帮这高惠救今天这个场,只要他真的不侵犯自己,能妥善安葬自己的父母跟姐姐,她再去死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想起去死,她又立即想起了父亲临走之际、姐姐临终之际叮嘱她的话,让她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那些老妈子给哈斯其其格梳洗打扮之际,哈斯其其格没有任何反应。

高惠见这小姑娘没有反抗,也放心不少,他还得出去迎客。

他再三叮嘱那几个老妈子,要对这小丫头寸步不离。如果这个小丫头再出了什么事儿,他一定活剐了这几个老妈子。

有了德德玛撞墙而死的教训,那几个老妈子岂敢怠慢,真的是看着哈斯其其格,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

由于哈斯其其格的救场,高惠顺利地完成了拜堂。

众人看着这新娘子才十来岁,也是觉得滑稽可笑。但这女孩子确是脱脱之女的身份不假,高惠的牛皮又可以吹上好一阵子了。

哈麻得到了脱脱的死讯,立即向元惠帝进行了汇报。

元惠帝听说脱脱已死,也没作出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指示哈麻,派人去云南收殓脱脱夫妻的尸体回元大都。

此行的人员由哈麻具体安排,但其中必须有脱脱的族人,这样也可以避免别人的口实。

按说脱脱死了,被谪居肃州的脱脱长子哈刺章或者谪居蓝州的次子三宝奴应该参与此行。但由于这两个地方都离元大都太远,把他们召回来,再从元大都出发去云南,十分浪费时间。

而且脱脱是怎么死的,他也心知肚明。哈麻可不想把这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便选派了脱脱家族在元大都的几个族人参与了此次云南之行。

等这一行人到了阿轻乞的时候,都已是脱脱死后半年的时间了,哈斯其其格都嫁给那高惠好几个月了。

这一行人收殓了脱脱及一妻一妾的尸体,准备返回元大都复命。

当脱脱的族人得知德德玛也已去世的消息,坚持要求将德德玛的尸体也带回元大都。

虽然高惠当初没有食言,厚葬了德德玛。但脱脱的族人还是坚持将德德玛的棺材从土里刨了出来,另换了一口棺木,收殓了尸体。

哈斯其其格也很想跟他们回元大都,但高惠岂能放她走。

那脱脱的族人得知哈斯其其格已于高惠拜堂成亲,他们也没有办法,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嘛!

就这样,哈斯其其格一个人留在了腾冲。

脱脱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哈斯其其格的命运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她就跟一个童养媳一样,虽然号称是知府大人高惠的妾,但一直以来在高府中干着下人的活儿。

当然,这些活儿并不是高惠给她安排的,而是高惠的正室给她安排的。

高惠也纳了不止一房的妾了,但也死了好几房了,这其中,高惠的正室夫人是“功不可没”。

那可是一个妒嫉心极强的女人,她岂能容忍这些小狐狸精跟她抢男人?

虽然哈斯其其格当时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这也是一个未来潜在的威胁。消除这些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些威胁永远不再成为威胁。

那怎么办?

除了给她们穿小鞋,绞尽脑汁去整死这些小狐狸精,还能怎么办?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宫廷斗争是残酷的,大户人家的妻妾争宠同样是残酷的。

这都是一场你死我活、有你没我的较量。谁能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行,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可以想象,十来岁的哈斯其其格如何经得起这些摧残。**与精神的折磨,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每当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总会想起父亲的这句话。

哈斯其其格的确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能坚持在高府生存三年,真的是不容易。

马里金此次从麦加返回,路过腾冲之时,有幸遇见了哈斯其其格。

因为当时的云南居住着很多***,朝觐过麦加的人在云南格外受到尊敬。马里金行至腾冲,自然是有不少***视他为英雄。

那高惠为了体现出自己亲民的风格,自然也是亲自接见了这位英雄,并请他到自己府中作客。

也就是这个到高府中作客的机会,让马里金偶然见到了哈斯其其格。

当时,他是因为在酒宴上与高惠他们喝酒。酒过三巡,他因想入厕,便来到了后院。

可后院之中传来了一阵喝斥之声。他起初并没在意。

等他入厕出来,又听见了打骂之声,以及一个小姑娘的哭泣之声。

马里金猜想,肯定是这知府大人府上的丫头做错了事,正在挨打挨罚了。

本来这也没多大的事儿,但马里金当时也喝了不少酒,正想出来透透气。就寻思着去看看热闹,看看这高府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他循声找去,远远地看见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拿着根棍子在打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也就约十二、三岁的年纪。

那打人的女子一边狠狠地打,还一边骂这个小姑娘是小狐狸精、骚蹄子。

马里金觉得这倒有些意思。按说这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也不至于去勾搭哪个男人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先去腾冲救人?

马里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就被骂成了小狐狸精、骚蹄子呢?

马里金决定继续观察下去,看看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那打人的女子就只管使劲地打,也没说出个别的什么,翻来覆去也就只说出这小丫头是个狐狸精什么的几句话。

马里金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儿。

按说一般的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事情,受罚挨打的时候,打人之人一般是一边打一边数落她的错误。

而且打人的一般是这府中地位较高一些的下人。但看今天这打人之人的衣着,不象是个下人,倒象是这高府之中地位不低的人。

这就让马里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马里金在一旁偷看了约一刻钟,那打人的女子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心想,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经不起老这么打呀!虽然只是个小丫头,那也是一条人命,马里金起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便假装在找厕所,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慢慢向那打人的地方走过去。

那打人的女子见有人过来了,立即喝问是什么人。

马里金立即以实相告,说是知府大人请来府上作客的,因内急离席,才到了这后院。

那打人女子见有外人在场,便让那小丫头在原地跪着,她自己则回了屋子。

马里金看看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手上、脸上,这些衣服没有遮住的部位都是伤痕累累。那衣服遮住的身上肯定是伤痕更多。

马里金问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错误。

哈斯其其格跪在地上,看了看马里金,觉得他应该不象是个坏人,便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刚进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就在窗户里喝道:“老实跪着!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马里金一看这阵势,知道这事也管不了,他能做的也是暂时阻止殴打。

马里金很快回到了宴席之上,今晚来参加宴席的还有这腾冲府的不少官员。因为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所以说起话来就特别随便了。

马里金见大家都互相开起了玩笑,有意弄清刚才之事,便端了一杯酒来到高惠面前。

马里金说道:“高大人,您不光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你府中的家风,也是非常的严格呀!来,来,我敬您一杯。”

说完,马里金把杯中酒干了。

那高惠听马里金夸自己深受百姓爱戴,那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虽然他就不是个好人,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好人的嘛!他也认为,刚才马里金对他的评价是很客观公正的嘛!

于是,高惠是哈哈大笑,直说马里金过奖了,便也喝了杯中之酒。

一旁的人借着刚才这个话头,问道:“高大人为官清正,这倒是有口皆碑。可这家风严谨,马兄又是从何而知呀?”

本来这人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喝了酒,大家说说笑笑,逗个乐子。

但既然这话问到了马里金头上,马里金就只好告诉众人,他刚才入厕的时候,看见高府中的一个女子正在教训一个小丫头。

但这个教训,非一般的教训。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儿,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的。

众人一听,也只说高大人家中家风严谨。

但这话在高惠听来,倒不象是夸他,似乎是在说他对下人苛刻。

于是,高惠立即争辩,说一定是马里金酒喝多了,眼花了,他们家怎么可能把下人打得伤痕累累的嘛!

高惠这一争辩,马里金就不服气了,这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

于是,马里金就说刚才的确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挨了毒打。这小丫头的名字他都知道,叫哈斯其其格。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笑翻了。

马里金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高惠则红着个脸,只好在一旁尴尬地陪笑。

也是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有人告诉马里金,这打人之人肯定就是高大人的正室夫人。这被打之人,也不是府中下人,那是高大人两年多前纳的妾。

这高夫人不是在教训下人,那是因为打翻了醋坛子。

众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马里金渐渐地是听明白了。

他也知道了这哈斯其其格的真正身份,那可是原宰相脱脱的亲生女儿呀!现在在这高府之中,名义上是高惠的妾,实际上连个下人都不如。

不出意外,要不了三、五年,这哈斯其其格肯定得被高惠的正室夫人折磨死。

因为高惠的妾死了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他的同僚还经常拿这些事开他的玩笑呢。

也是因为当晚酒喝得太多了,众人在酒桌上也没了个正形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家都说了,马里金才得知了这些内情。

要是没有喝酒,肯定也不会有人跟马里金讲这些事情,毕竟高惠是这腾冲府的知府嘛!

虽然马里金对这哈斯其其格的命运有些惋惜,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再说了,当时这种事情也不止他们高家一家,许多大户人家都有这种事。

马里金回到知代村后,由于偰玉立老爷子常来家中与父亲喝茶、下棋、聊天,因此也就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偰玉立跟他父亲马哈只聊起了自己的三弟偰哲笃,说自己的三弟死得冤,就是因为当初他跟脱脱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后来才遭到了哈麻的清算。

这话正好让马里金赶上了,他则就跟父亲和偰玉立老爷子讲起了在腾冲遇见的这事儿。

说完了,他还大发了一顿感慨。说脱脱当年是何等风光,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结局。连自己最小的女儿,都过着这种非人的悲惨生活。

偰玉立老爷子当时听了这事,也是愣了半天没说话。后来说是要回看护点,就匆匆告辞了。

其实,当时偰玉立老爷子是听说了脱脱小女儿的遭遇心里难过。

由脱脱的遭遇,他又想到了自己。当初要不是我们救兰儿出去,现在兰儿也得跟着他一起被发配到云南,那兰儿也少不得要遭罪。

这次,我们突然出现在阳城堡,要救他出去。他老人家很兴奋,但他老人家也始终牵挂着那脱脱之女哈斯其其格的事情。

虽然他以前跟脱脱的联系并不密切,但他的三弟偰哲笃与脱脱的关系可是不一般,而且他向来也十分景仰脱脱。可以说,他也算得上是脱脱这条线上的人。

现在,我们来救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马上可以获得自由了。但他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想要去救那哈斯其其格。

偰老爷子也知道我的能力,他琢磨着,救出这么一个小姑娘应该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

如果能救出哈斯其其格,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尤其是当年,脱脱为相时,可没少照顾过他的三弟偰哲笃。就算是看在自己三弟的份儿上,他都得去救这哈斯其其格。

偰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有些犯难了。

这从阳城堡到腾冲距离也不近。关键是我这次只有七个人,其余的人可都是大陈国的人。他们的任务是来阳城堡救偰老爷子,可没让他们去腾冲帮着救一个小姑娘呀!

如果就我们七个人去救,我们也不知道路。就算到了腾冲,找到了高家,我们也不认识那哈斯其其格呀!

我正在犹豫之际,那马里金说话了,他说这个事应该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愿意去,他愿意去当向导。

一旁的马哈只也说支持儿子的想法,如果我们愿意去腾冲救人,就让偰玉立老爷子暂住在他的家里,等我们从腾冲回来之后,再带着偰玉立老爷子离开。

这下,我等于就被别人将了一军。在场的四个人,有三个人都说应该去救人,我不答应能行吗?

但就凭我们七个人,再加上马里金,力量似乎是薄弱了一些。

要是能说动阮正伦或者阮其防中任何一人,让他们跟我们同去,这事儿就好办了。

我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偰老爷子他们三个也表示同意我的想法。让我先征求一下阮其防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能去是最好。

等这事情谈妥了,我们就和马里金先一起去阳城堡,再与阮正伦商议。就算阮正伦不同意,我们这次去十多个人,应该也可以一试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立即把思淑他们几个,还有阮其防、范巨论两个人都叫了进来。

当我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之后,思淑他们肯定是愿意去腾冲的。范巨论因为感激我上次在夷族人部落救了他的命,他说也愿意前去。

就剩下阮其防了,如果他愿意带着手下的七个人跟着我们同去,这事儿就成了。

阮其防表示,这个事得跟他的七个手下商量一下。让我们就在屋子里等着,他出去商量好了,就给我们答复。

我一想,这也合情合理。虽然那七个人是他的手下,但此去腾冲还是有几分危险性,还是征求一下各人的意见比较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兵分两路

阮其防出去之后,我们便在屋子里计划着如何去腾冲救人的事情。

腾冲算得上是云南的最西边,与东吁王朝(今缅甸)接壤。由于不是与陈国接壤,所以范巨论是没有去过,但这大致方位,他还是清楚的。

再加上有马里金同行,此行的向导问题应该不大,不至于会迷失方向。

约小半个时辰,阮其防进来了。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八人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腾冲。

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属偰老爷子了。

既然事情谈妥,我们准备第二天先去那看护点伪装偰老爷遭遇猛兽攻击的现场。然后立即回阳城堡,偰老爷子则留在知代村的马家。

等回了阳城堡,如果阮正伦也愿意同行是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同行,关系也不大。就让他和黎正阿留在阳城堡,找那张运九将偰老爷子这事搞定就行了。

按照计划,第二天清晨,我则带上陈元贵、张天赐、吴成照跟着偰老爷子回了他的看护点。就伪造一个现场,没必要来那么多人。

说是一个看护点,其实就是一间小木屋,条件极其简陋。说起来,这大半年的时间,偰老爷子也是受苦了。

由于没什么随身物品要带的,当然也不能带,那屋子里的东西必须得保持原样。不然你把衣物都拿走了,阳城堡万户府的人来一看,就会怀疑你是逃跑了。

今天早上,偰老爷子早换上了马哈只为他准备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鞋子则经过我们的“加工”已经带来了。

偰老爷子熟悉这地方,立即指示我们,衣服往哪里扔、鞋子往哪里扔;附近的灌木丛里,哪里该压一压、踩一踩。总之,这做假嘛,就得做得象一点,不然别人怎么会相信。

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我们都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返回了马家。

思淑和阮其防他们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一早去伪装看护点的四个人还没吃早饭呢,吃过了东西之后,我们此次来知代村的十六人,外加马里金一共是十七人立即向阳城堡赶去。

到阳城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好黎正阿、阮正伦都在客栈。

他们见我们没带回偰老爷子,而是带回了一个年轻人,以为偰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情,显得十分诧异。

我则立即召集阮正伦、阮其防、黎正阿、范巨论、马里金召开一个会议,思淑和陈元贵也作为我们这方的代表,参加了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关于去腾冲营救一个小姑娘哈斯其其格的事情。

我先让马里金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同时也告诉阮正伦和黎正阿两个,偰老爷子现在就在马家,安全得很。

等我们从腾冲救出那小姑娘,立即去知代村接回偰老爷子一起回大陈国。

听了马里金讲述关于哈斯其其格的事情,黎正阿是表态很干脆,应该去腾冲救人。

但阮正伦显得很犹豫。毕竟此去腾冲他一点儿都不熟悉,而且万一路上出点什么岔子,不光那小姑娘没救着,最后要是偰老爷子也没救回去,那就糟糕了。

阮正伦的心思我完全能够理解。当初我也没打算让他和阮其防都去腾冲,在阳城堡还得留下些人。一是要伪装商队,二是要与那张运九谋划营救出偰老爷子后的一些后续工作。

于是,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行腾冲还是我的七个人、阮其防的八个人,外加范巨论和马里金,一共十七人去。

因为我们是去救人,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小姑娘从高府里偷出来就行了。而不是去抢人、去打架,人去多了,反而不利于行动。

我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阮正伦当然是非常赞同的。

黎正阿说他想去,但我没同意。

我要求他和阮正伦就留在阳城堡,与那张运九将偰老爷子从发配人员名单中划去的事情办妥就行了。

另外,让偰老爷子留在知代村马家,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

毕竟这知代村还是在阳城堡万户府的地盘上。虽然马家在云南也算是贵族之后,但如果这阳城堡万户府不给面子,也是没有办法的。

万一这事情出现的纰漏,万户府的人怀疑偰老爷子是逃走了,要去马家搜人,那就麻烦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让阮正伦带一半的人去马家,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他们立即将偰老爷子带走,与黎正阿他们汇合后先回大陈国。

我们回到了阳城堡如果发现他们不在了,就送马里金回知代村。到了马家,一切情况我们自然就清楚了。

如果他们真的先回了大陈国,我们去腾冲的人就作为第二批回大陈国。

听了我这个安排,黎正阿和阮正伦都是点了点头。

阮正伦表示,他立即带九个人去知代村,确保偰老爷子的安全。其余十人人则交由黎正阿指挥,与那张运九打交道的事情以及商队物资采购的事宜,全部就要辛苦黎正阿了。

黎正阿当然也是同意这个安排,他说他将回大陈国的货物备齐之后,会将马队安排到阳城堡城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驻扎。

一旦情况不妙,他们可以立即往大陈国撤退;如果还在阳城堡内驻扎的话,那撤退起来就太麻烦了。

一旦他选择好新的驻扎地点,他会立即派人去知代村告知阮正伦他们。他们如果护送偰老爷子先走的话,直接去阳城堡南边的村子里汇合。如此一来,就不用回阳城堡了,免得搞不好成了自投罗网。

我对黎正阿的这个安排也是十分地满意。我让陈元贵给了十刀至正钞黎正阿,告诉他如果张运九把这件事情圆满地办妥了,不妨多给他些钱。

黎正阿刚开始不愿意接受,他说关于商队运作这一块,相国大人(陈叔明)已经给了他们不少钱,不用我们破费。

我则告诉他,我们随身带的至正钞也是够多的。而且这些钞票贬值得厉害,也只有在元朝境内才能使用。还是先将我们的至正钞用了,他们的银子留着以后再花。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则去做一些相关的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目标腾冲。

我们是十一月十六日从阳城堡出发,一路向西,沿途经过的基本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地,以夷族、白族、哈尼族、景颇族为主。

由于有马里金和范巨论这两个向导,一路十分顺利,十二月初三,我们就到了腾冲府。

到了腾冲府,我们先找客栈住下。接下来首要的工作,就是混进知府高惠的府中,与哈斯其其格接上头。

但我们此行的人中,也只有马里金见过那哈斯其其格一次。所以如果要夜探高府什么的,马里金必须同行。

好在马里金祖上也是将军出身,从小他也练过一些功夫的。不然,如果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他父亲马哈只也不会同意让他去朝觐麦加。

如果要去高府打探情况,人数肯定不能过多,人多目标就大。

我把思淑、阮其防、马里金一起召集起来开了个会,确定了夜探高府的人选。

马里金肯定算一个。

思淑也得算一个,虽然她是一身男装,但因为我们的目标哈斯其其格是个小丫头,即使我们说是去救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肯跟着一大帮男人走?

另外,我们这些人中,思淑其实是功夫最好的,她必须去。

阮其防当然也得算一个,他的功夫比那阮正伦还高出些许。

最后,还确定了让张天赐去。毕竟我们一行七人之中,除了思淑,就属张天赐功夫最好了。

四个人去夜探高府是最适合不过了。人再多的话,就不利于行动;人太少的话,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力量太薄弱,得不到有效支援。

我们当即商定,今天先好好休息,第二天白天去高府周围踩踩点,看哪些地方最适合作为偷进高府的地点。

这个地点的确定,也是十分有讲究。

首先,这高府的围墙外面得相对比较偏僻。要是临街的一面,或者是常有官兵巡逻的,那肯定是不行。

另外,这翻进围墙之后,得离后院较近,这样才方便寻找哈斯其其格。如果是落在前院,那还得在高府之内纵贯整个高府,那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变大了。

最后,这个地点还得利于逃跑。一旦被高府的人发现,他们能立即退回,迅速逃跑。如果是个死胡同,那就麻烦了。

当然,他们四个去探高府,我们也不能闲着,躺在家里睡大觉。

我们肯定得在外面接应。

如果他们一切顺风顺水,第一次进高府就能顺利找到哈斯其其格,而且能将她救出来,那我们就直接跑路了。

难道还等着她们救完人回客栈喊我们起床啊?

万一他们在高府遇到危险,我们外面还有十多个人接应。以他们的身手,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先找到哈斯其其格,然后将她救出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妾也有“编制”

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我认为进高府一次就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是相当低的,估计我们还得来个二探高府、三探高府什么的。

所以,我们反复叮嘱他们四个,入了高府,最重要的一点,是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迅速撤退,我们还有机会。

第二天,我们分作两拨去高府周围观察地形。

我和思淑、马里金一组;阮其防、陈元贵、张天赐一组,其余人就在客栈休息。

因为这高府只有马里金进去过,当时他也是晚上进去的,也只知道一个大致方位。我们围着高府转了三圈,总算是找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翻墙点。

此时的我,不由得十分想念一个人——陈定邦。

对,就是那位攀爬专家。如果有他在就好了,让马里金带着他围着高府溜一圈,他一定能找到那个最合适、也是最合理的翻墙地点。

可惜他不在,就只好我们这些人去群策群力了。希望“三个臭皮匠,能顶过一个诸葛亮”吧!

吃完中午饭,我让大家都先好好休息一下,这夜探高府的时间,定在半夜子时。

这十多个人,三更半夜地出门,也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肯定得吃完晚饭,就在外面蹲守了。

总不能在客栈里等到子时的光景,一大帮人再操着家伙往高府的方向走吧?

到了晚上,我们三三两两地陆续出了客栈,先找了个酒馆,让大家先饱餐一顿。

吃完饭后,我让范巨论带一个阮其防的手下在客栈守候。如果我们今晚能顺利救出哈斯其其格,他们两个立即跟客栈结账,迅速牵出我们的马匹,准备连夜逃走。

思淑她们四个准备夜探高府的人,立即向预先选定的翻墙点走去。

我则带着余下的十一人,分成三组,先尾随思淑她们而去。

到了这上午已选好的翻墙地点,看看天色尚早,也才亥时的光景。我们又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大家先躲了起来。

直到到了子时的光景,思淑她们四个才迅速去翻墙。我们其余十一人还是分成三组在围墙外边警戒,也随时准备接应思淑她们。

许久,高府里面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这也说明思淑她们肯定是安全的,没有人发现她们,就是不知道她们找到了哈斯其其格没有。

估计过了一个多时辰,思淑她们四个才先后跳下了围墙。

显然,哈斯其其格是没有救出来。至于找到了这个小姑娘没有,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毕竟这就在高府的围墙外边,我们还是立即回到客栈再说。

回到客栈的时候,范巨论他们两个也都还没歇下,他们一直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本来打算让大家先睡觉,明天白天再说,我看这会儿不把事情说清楚了,大家恐怕都睡不着。

于是,大家挤在一个屋子里,马里金小声地给大家讲述了他们这次夜探高府的情况。

我们选择的这个翻墙地点,进了高府之后,就是他们的后花园,可以说这个地点还是相对较安全的。

但这个后花园,马里金以前可是没来过。所以他们四个摸黑在高府里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上次那哈斯其其格挨打的地方。

马里金估计,这哈斯其其格应该是住在离上次挨打的地方不远。但到处黑灯瞎火的,他们也有点摸不清方向。

由于是第一次入高府,他们也不想打草惊蛇,不然大可以抓个高府的人来逼问一下。

所以,他们四个大半夜的,在高府内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收获。

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这首先,他们保证了自身的安全;这第二,至少他们去了一趟高府了,大致方位还是摸了一些。

我让大家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探。

我是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得床。

下午,我也睡不着了。看看马里金、陈元贵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便拉着他们两个去街上逛逛。

我的想法是找个茶馆儿坐坐。这茶馆儿在古代可是个好去处,那可是个各方消息的交汇市场。说不定,我们就能打听到高府内关于哈斯其其格的情况。

找了一间还算人多的茶馆儿,还有人在里面唱戏,我们三人便坐下。一人要了杯好茶,然后点了些蚕豆、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

坐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周围的一些喝茶人开始东家长、西家短,谁的老婆偷汉子之类八卦话题讲个没完。

那几个给客人掺茶的店小二天天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信息收集器。偶尔他们还纠正客人几句,比如有些事原来是这样,有些事儿又是那样之类的。

总之客人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图个乐子,那店小二就迎合一下客人的味口,添油加醋地讲几句。如此一来,这话题就能长盛不衰,茶馆里的客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不禁都有点儿怀疑,这是不是也是我们老祖宗的一种营销方式呢?

我见周围讲得是好不热闹,我们也听了不少新鲜故事。当一个店小二来给我们掺水之际,我便有意向他打听。

我对那掺水的店小二说,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客商。听说这腾冲知府大人娶了前宰相脱脱的女儿当妾,虽然是前宰相,那这小妾也算是名门之后了。

说起这个话题,店小二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们,邻坐的几个老头子就接上了这话题。

他们告诉我们,这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那哈斯其其格嫁给那高知府的时候还不满十岁,现在也才不满十三岁。那高知府也是一把年纪了,娶了这么小一个丫头,估计是圆房都圆不了了。

这话说完,周围的众人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几个老头子见众人兴致高,便继续开讲。

据说这高知府虽然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但色心还是不小,时常抱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妾摸摸捏捏的。按说这也不算个事儿,毕竟别人是拜过堂的两口子。

可那高知府的正室夫人可就不管这些了,她的眼里可是不能揉沙子的。

这高知府早年出生贫寒,而他的这位正室夫人可是出自蒙古的官宦之家。这高惠能当上知府,也是她正室夫人娘家这边出了不少力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高惠对他的这位正室夫人还是十分敬畏的。当然,这高知府惧内之事在腾冲府内那也是出了名儿的。

早年间,这高知府可是没娶过一个妾,因为他不敢啦。

后来,随着老丈人的谢世,加上他自身在官场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这高知府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先是从府中的丫环下手,后来又偷偷在外面纳了几个妾。

当然这些事儿最终是没有瞒过他的正室夫人,肯定也是没少跪搓衣板儿吧!

但从道德伦理上来讲,在那个年代,以高惠的身份,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一味地阻止高惠纳妾,别人都会说这正室夫人的不是。

正好这高惠在外面偷偷纳的妾有两个都生下孩子了。那正室夫人一看,这事儿是阻止不了了。还象过去那样一味地抵制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位正室夫人还是十分精明的。她便与高惠摊牌,告诉他,纳妾可以,但是都得住到高府里来,受她的管。

这都养在外面,他高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万一哪一房忍受不了长期的寂寞,弄出点儿丑事出来,他们高家可就丢了脸了。

那高惠一听夫人这话也在理,而且也同意他纳妾,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将外面纳的妾都给接了回来。

殊不知,这正是那正室夫人高明的地方。

一旦这些小妾进了高府,高惠也不可能天天照顾着这几个小妾,那还不是一切都由得她这位正室夫人了吗?

看谁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

也正是如此,高惠的小妾都死了好几房了,就连小妾生的孩子都死了好几个。

虽然对外都是宣称病死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知府家的这些“家风”肯定还是会流传出去的。

高惠也不是个重情义的主儿。小妾嘛,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娶一个嘛!就是他的正室夫人死了,估计他都不会伤心难过半分。

但那正室夫人虽然是允许高惠纳妾,但肯定也得有个度。

当初,那些小妾被允许进门的时候,一共是接进来了四个小妾。外加上府中又收了两个丫环,一共就是六个偏房。

为了防止高惠无休止地纳妾,那正室夫人也给高惠定了个规矩。这小妾最多只能娶八个,娶满八个以后,就再也不能娶了。

但是,如果哪一房小妾死了,允许他再续娶一个。

这怎么听着,都象是这高惠娶小老婆还有编制。编制就是八人,不允许超编;但缺编了,可以补上。

也正是因为有了“编制”,那高惠就更不在乎这些小妾的生死了。反正死了正好可以再纳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尝尝鲜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危在旦夕

这高家的情况,又是一种平衡!

那正室夫人可以随意作践高惠的这些小老婆,以发泄她内心的醋意,满足她的妒忌心。

而那高惠正好可以借夫人之手,达到去旧人、娶新人的目的。

看似是两种极不正常的行为,恰恰就能相安无事,双方都觉得满意。这就是一种平衡。

自从这高知府的正室夫人得知了高惠时常会单独对那哈斯其其格做一些猥亵的行为后,那本就受苦受难的哈斯其其格,就开始了更加暗无天日的生活。

起初,高惠采纳了“人民”群众的意见,用哈斯其其格顶替了她姐姐德德玛拜过堂之后。那正室夫人见这小丫头才这么小,也就没怎么在意。

但为了让这小丫头从小就敬畏自己,那正室夫人就让哈斯其其格当起了自己的使唤丫头。平常端个茶、递个水,早上倒个尿盆儿什么的,都指使着哈斯其其格去干。

这哈斯其其格从小出生在大户人家,又是脱脱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可自从脱脱被罢官之后,她的待遇自然也就是急转直下。

但一直到发配云南,她还是不用干这些下人干的差事。但现在她已经嫁入了高家,自然是要受人家的管。

这高惠本也是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哈斯其其格,他还有七个妾。一个星期一人排一天班,也会把他累得够呛。

再加上当时哈斯其其格还不满十岁,那高惠也没打哈斯其其格的主意。

他还在设想,顶多再过个五、六年,这哈斯其其格绝对又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等到了那蜜桃成熟时,再来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哈斯其其格长得乖巧,人也聪明。自从成了那正室夫人的使唤丫头后,那正室夫人对她还挺满意的。

所以,本来是一个临时的使唤丫头,竟然悄悄“转了正”。那正室夫人竟然真的拿她当使唤丫头了,她房里里里外外的事,基本都是哈斯其其格替她收拾打理的。

去年七月的一天下午,那高惠的正室夫人约了腾冲府的几个官太太去听戏,哈斯其其格便在她房间里替他打扫卫生。

这高惠中午多喝了几杯酒,本来想着来正室夫人这里睡个午觉的。

当时,他真是来想睡午觉的,所以才到正室夫人这里来。毕竟这正室夫人年纪也大了,比他还大两岁呢。都奔六了,也没有什么需求了,所以他才能安稳地睡个午觉嘛!

如果要是去了几个小妾那里午睡,那肯定是睡不成了。七天才轮一回班,好不容易中午来了,那还不得折腾一番呀!

高惠进了屋子,见正室夫人不在。一问哈斯其其格,才知道是出去听戏去了。

高惠喝了点酒,想睡觉。因为天气热,便让哈斯其其格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那哈斯其其格只能听命了。不就是扇扇子么,不比倒尿盆儿什么的容易啊!

这高惠躺在床上,眯着眼儿,看着哈斯其其格给他打扇。本来是想睡觉的,可这看着看着,就睡不着了。

因为他发觉这哈斯其其格已经有些青春期的迹象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大热天的就穿了一件衣服,他这种色中高手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的。

本来的一点睡意被色意给取代了。那高惠让哈斯其其格靠近一点儿,说风太小。

哈斯其其格年少,也不明所理,就凑上前去。

哪知刚凑过去,就被那高惠一把搂住脖子,高惠的另一只手就在她身上到处摸摸捏捏的。

哈斯其其格一下子被吓傻了。想叫又不敢叫,想反抗又没力气。

其实就算她叫了也没用。难道在这高府,还有谁能来救她不成?

好在那高惠是色心很充足,但能力很欠缺,也就是猥亵一番了事。

但这事儿给哈斯其其格带来的心理创伤可就大了。可她又能怎么样?

有时候她也想学姐姐自杀了事。但每次他都想起父亲离开腾冲时说的那句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这高惠自从尝了点甜头,就经常往正室夫人那里跑。只要是正室夫人不在,他就能既满足一下色心,又不损耗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高老头儿也不是完全没能力,偶尔爆发一次也是有的。就这样,哈斯其其格这朵鲜花就被这糟老头子给糟蹋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终于有一次,这事儿被正室夫人瞧见了。那正室夫人顶多数落高惠两句,还能说啥?

但哈斯其其格的悲惨生活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以前只是在自己房里当个使唤丫头,现在是在府上当下人使用。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让哈斯其其格去干,经常还得挨打受罚。

当然,每次挨打受罚的时候,那正室夫人也就是那么几句话。上次马里金来高府的时候,那几句话他也都听见了。

说到这里,那几个老头子顿了顿道,按照这个情况,这位脱脱的亲生女儿估计活不过三年喽!

这时一旁有人插话了,我们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他告诉众人,什么活不过三年,能活着过今年这个年就不错了。

听了此话,我心中是一惊,端着杯子的茶水都洒出了不少。

还来不及等我们问,旁边就有不少听热闹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伙子绘声绘色地讲道,那哈斯其其格现在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刚开始,那正室夫人说她是得了传染病,把她关在马厩旁边的一间装草料的屋子里。也不请大夫,准备让她自生自灭。

后来,据说这事儿让那高惠知道了。

他找那正室夫人谈过。让人给她找大夫,无论如何要让这哈斯其其格过了明年正月再死。因为现在已是腊月了,腊月、正月家里死人都不大吉利。

那正室夫人虽然也安排人去请了大夫,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她可是恨不得高惠的这些小妾全都死光光,最好是立即都死光光。她才不管你是正月死,还是腊月死呢。

所以说,这哈斯其其格能不能活着过今年这个年都是问题。

这小伙子讲完,就有人取笑他,说他一定是吹牛皮。那哈斯其其格好歹也是高惠的一个小妾,怎么可能关在马厩旁边呢?

这话一出,旁边自然也是不少人跟着笑。

那小伙子见众人不信他,认为他吹牛皮,便脸红脖子粗地跟众人争辩。

他说他一个表叔就在这高府里当下人,就是他表叔在他家喝酒,跟他家里人讲起的这件事。

听到这里,不光是我,陈元贵、马里金也都是心里一惊。看样子,要救出这哈斯其其格已经刻不容缓了。

我们三人立即出了茶馆。来到僻静处,我们三人一合计,估计刚才茶馆里这小伙子讲的十之**是实情。

怪不得昨晚思淑他们进了高府,摸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一点消息呢?

原来这哈斯其其格被关进了马厩旁边的草料间,这谁能想得到?

我们三个立即回了客栈,把思淑、阮其防、张天赐、范巨论找来商议。

我们先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惊。

我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今晚行动,立即救出哈斯其其格,马上离开腾冲。

考虑到哈斯其其格的情况,很可能他已经病得不轻。骑马肯定是不行了,我们得给他预备一辆马车。

这事儿,我让陈元贵立即去办。

另外,还得买点药。现在也不确定那哈斯其其格除了外伤,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病。

反正这治外伤的药得备一些。另外,这时值冬天,她又受到虐待,因此这受到风寒、头疼发热的情况可能也会存在。

这药得立即准备。因为今夜一旦得手,我们得立即离开腾冲,没时间等明天白天去抓药了。

一旦离开了腾冲,都是些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也难以买药。

这事儿就交给范巨论,让他立即去抓些药,留着我们路上好备用。

其余众人,立即收拾好行装,把客栈的房间退掉,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待命。

这时,阮其防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今夜顺利救出了哈斯其其格,那我们肯定得连夜离开。但是我们怎么离开这腾冲城呢?

因为这腾冲城的城门晚上酉时末会关闭,第二天早上卯时初才会开启。

中间这段城门关闭的时间,除非是有这腾冲官府颁发的通行证之类的东西,或者是城外有紧急军情送达。否则,那些守城门的官兵是不会给我们开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即使救出了哈斯其其格,也得等到明早卯时初才能出城。

这其间,一旦高府的人发现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肯定会立即关闭城门,在全城展开搜捕。那样我们不仅人没救走,反而自己也成了瓮中之鳖。

听了阮其防这话,我们心里又是一凉。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等天快亮了才去救人,那被发现的机率太大了。

因为人一般也就是子时、丑时睡得较死。一旦到了寅时,很多人是稍微听到一点响动,就会被惊醒。

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同志,寅时之后就醒了睡不着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再闯高府

经过大家的充分论证,这救援哈斯其其格的最佳时机,还是子时的时候进高府。

但救出来之后,就躲在腾冲城内的话,的确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即使没有被搜查到,高惠只要命令关闭城门,我们就跑不掉了。

如果救出哈斯其其格后,直接去闯城门,也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我们才十多个人,力量也太弱了一点儿。

思淑建议,我们还得购置些长绳索。一旦救出人,我们就立即用绳索爬城墙,连夜逃出城去。

马匹、马车等一些物资今晚酉时之前就先出城,城外留几个人看守马匹接应我们。

我们也来不及过多谋划了,眼下思淑这个建议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当即安排了一番。

范巨论带一个阮其防的手下立即去购买药品及食物,买完后立即回客栈。

陈元贵与郑光成两个迅速去采购一辆马车,采购好之后回客栈与范巨论汇合,然后立即退房结账。

他们四个在酉时末之前把所有马匹、马车带上从东城门出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驻扎。

约子时的时候,陈元贵、郑光成到东城门外约一里的地方接应我们。

我们约定的暗号是,点燃一个火折子晃三圈,然后熄灭;对方回复的暗号是,点燃火折子,吹灭,再点燃、吹灭。

贾海通与吴成照立即去采购绳索,当然还得有三棱钩子,到时爬城墙用的。

一切分派完毕,众人迅速行动。现在才是申时初,离关闭城门还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去采购东西的三组人马都迅速出发,余下的人迅速在客栈收拾东西,就等着陈元贵他们回客栈之后,能迅速结账闪人。

申时末的时分,三组人马都已回客栈,马匹都是前后串起来拴好。陈元贵立即掏出至正钞结了账。

我们反正也是闲着,直到把他们送去东城门。顺便我们也在东城门附近踩踩点,看好夜间准备翻越城墙出城的地方。

送出陈元贵他们之后,我们余下的十三人先去找了间酒馆。今晚就要展开行动,这可得好好饱餐一顿。

陈元贵他们四个可就没有这个口福了,只能吃点买的干粮了。

子夜时分,我们十三人迅速就位。

潜入高府的还是昨天那四位。阮其防的六个手下分成两组在翻墙点两边约一百多米的地方警戒。我带着贾海通、吴成照就留守在翻墙点,随时做好接应思淑她们的准备。

再来说说思淑她们。

因为我们下午在茶馆已打探到情报,所以他们进入高府之后是立即去找马厩。这马厩不在后院,但很好找,因为闻着味儿也能找到。

找到马厩之后,他们果然发现旁边有一间小房子被从外面给锁上了。

因为天黑也看不见里面,也没有钥匙,只能来硬的了。

思淑一剑就砍断了锁门的铜锁。虽然砍击锁头、以及锁头掉在地上都有响声,但这马厩周围没人,估计也就没人能听见了。

还好是关了哈斯其其格这么一个小丫头,所以没有人看守。要是有人看守,那就更麻烦了。

门开了,但里面漆黑一片。

张天赐迅速点燃火折子,朝屋里一照。果然这是一个草料间,主要就是存放给牲口垫窝的一些稻草什么的。

借着火光,很容易就能发现靠右边的墙边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就是一个小丫头。

张天赐举着火折子迅速靠近,马里金迅速上前辨认。草堆上的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动了一下。

马里金来到这人身边,凑近一看,似乎正是年初遇见的那见挨打的小姑娘。

马里金小声问道:“是哈斯其其格吗?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在后院挨打的时候刚好被我撞见。”

那哈斯其其格看了看马里金,没有作声,只是木然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反应。

不知她是没有想起来,还是不敢回答。抑或是病得不轻,根本就没力气回答。

思淑也凑近跟前一看,的确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手上都是乌青乌青的,一看就是被打的,嘴角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本来就是烂的,还是被打烂的。

思淑来到哈斯其其格身边,柔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是哈斯其其格小妹妹吗?我们是受你父亲生前的朋友所托,来救你出去的。如果你是哈斯其其格,你就点点头。”

说完,思淑紧紧地盯着哈斯其其格。

哈斯其其格也盯着思淑看了许久,又看看一旁的马里金、张天赐,才点了点头。

阮其防则一直到马厩之外警戒。

见这小姑娘点了头,张天赐也就不多废话了,立即俯下身子,让思淑和马里金帮忙把哈斯其其格扶到他背上,他们准备将哈斯其其格背走。

可张天赐刚背起哈斯其其格起身,哈斯其其格就发出一声**。

思淑赶紧问她怎么了。

那哈斯其其格只说没事儿,就是身上有点儿疼。

思淑她们估计,这哈斯其其格被打得不轻。肯定是这一背一用力,抵到被打的伤口了,所以吃痛。

哈斯其其格的确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虽然身上很疼,但她还是强忍住,尽量不发出**。

她心里清楚,一旦这会儿忍不住,让高府的人听见,不光是她逃不了,大家都逃不了了。

张天赐背着哈斯其其格出了马厩,马里金在前面带路,思淑跟在张天赐后面,帮着照顾哈斯其其格。

阮其防则迅速将那草料间的门掩好,至少在天亮之前,不能让别人远远就看见这草料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人已经被救走了吧。

一切很顺利,思淑她们才进去大半个时辰,就已经将哈斯其其格背到我们接应的地点了。

这高府的院墙有三米多高,吴成照和贾海通是轮流爬上围墙观察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听见他们出来了,我们三个都是立即上了围墙,准备接应他们。

思淑她们四个要上围墙很简单。本来他们功夫就不凡,只要我们递给他们一根绳索,他们很容易就上来了。

但面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哈斯其其格,我们就不好应付了。毕竟她身上有伤口,如果用绳索把她绑住,吊上来的话,只要稍微用力过猛的话,她很可能受不了。

最后,还是张天赐出了个主意。

马里金和阮其防靠围墙站着,思淑站在他们两个肩膀上,背靠着围墙作支撑。张天赐则将哈斯其其格举起来递给上面的思淑,思淑接过哈斯其其格则继续上举,递给围墙上的我们三个。

这样一来,与哈斯其其格身体直接接触的就是我们的手,这怎么着也比那绳索勒在她身上要好受一些吧。

按照张天赐的这个办法,我们迅速将哈斯其其格抱到了围墙之上。这小姑娘挺坚强的,自始至终没有哼一声。

哈斯其其格被运上来之后,思淑她们四个顺利地出来了。

这哈斯其其格下围墙还是用刚才那办法,只过不是在围墙外面,反着来一次。

下了城墙之后,阮其防是迅速召集他手下的六人。大家迅速向东城门方向撤退,众人也是轮流背着哈斯其其格前行。

好在这丫头不重,不用浪费大家太多体力。只要大家注意动作轻一些,尽量不要弄疼她的伤口就行了。

我们到达东城门旁边已踩好的攀爬点时,已经是寅时的初的时分了。

按说再过个把时辰,城门就开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城了。但这一个时辰的变数太大,万一高府的人发觉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我们很可能就丧失了这出城的最好时机。

我们必须立即出城。

但这出城墙比起翻越高府的那围墙就困难许多了。

首先这城墙高度比那围墙高多了。高府的围墙才三米多高,这城墙足有六、七米高。

另外,这城墙上可是有官兵来回巡逻的。我们翻越城墙必须得打时间差,避开巡城的官兵。

最后,就是哈斯其其格的运送问题。三米多高的围墙,我们还可以采取叠罗汉的方式,用手将她抬上去。这六、七米高的城墙肯定是不行了。

经过短暂的商议,我们决定由一个人把哈斯其其格抱在怀里。用绳子拴住这人的腋下部位,其他人先上城墙的将他拉上去。下城墙则采取同样的方法,将他吊下去。

众人都是自告奋勇,争着去抱哈斯其其格。

我准备让张天赐去完成这个任务,毕竟他身手好。

可那哈斯其其格死死地扒在马里金背上不肯下来。这也难怪,当初是马里金阻止了她被毒打。估计这会儿她想起来了,所以就把马里金视为救命稻草。

马里金一见这情况,立即好言相劝,让哈斯其其格不要怕、不要慌,他抱着她上城墙。

既然这分派好了,我们就立即展开行动。

见城墙上一队巡逻兵士刚走过。立即有四根顶端带三棱抓钩的绳子被甩上了城墙。

第三百七十六章 难以启齿的重伤

张天赐、阮其防、思淑、贾海通四人很快就顺着绳子上去了。

很快上面又有一根绳子抛了下来,这是专门给马里金预备的。

我和吴成照赶紧帮助马里金把身上绑好。

与此同时,阮其防的四个手下已开始抓住张天赐他们刚才攀爬的绳子迅速向上爬了。

这四人快要上顶的时候,我们已经将马里金绑好了。吴成照迅速扯了扯绳子,示意上面开始拉。

很快,马里金被缓缓拉起。他背对着城墙,双脚张开、小腿后屈,防止自己的后背在城墙上磨蹭。双手则紧紧抱着哈斯其其格,尽量减轻这个小姑娘的痛苦。

第二组四人上顶之后,我们正好还剩下四人,立即各自抓起一根绳索,迅速爬墙。

最后这一组四人中,我的身手是最差的,别人都早已上去了,我才在上面的拉扯之下上了城墙。

城墙的另外一边,他们开始将马里金往下吊了。

我上来之后,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迅速将我们刚才上城墙的绳索移到另一边的城墙上来,他们四个则立即溜着绳索准备下了。

我正在站城墙上喘粗气,看着那队打着灯笼的巡逻兵已经开始折返了。不过这都问题不大,因为下城墙的速度肯定是比上城墙快多了。

马里金已经被吊下去一大半了,而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下了约两三米了。

我正在庆幸这次营救成功之际,忽然城墙下面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很快,城下燃起了一个火把。众人见状,是立即大叫不好。

城墙外还有巡逻兵。而且这城墙外的巡逻兵不似城墙上的巡逻兵一样,还打个灯笼,他们都是摸黑巡逻。

因为是在城外,周围的环境不可预见,所以如果打个灯笼的话,无疑是告诉对方自己在哪里。

可这种不打灯笼的巡逻,双方都是处于暗处,自己不吃亏。反正他们就是顺着城墙根儿巡逻,防止夜间有人上城墙偷袭什么的。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马里金刚好要下去的时候,就遇见了这队巡逻兵。要是再晚上一、两分钟,就一点儿事没有。

这下,马里金是暴露了。

他身上被绑着绳索,人还吊在半空中,手里又抱着哈斯其其格,这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分儿啊!

果然,马里金离地还有两米多高,下面的那队巡逻兵就举起手中的家伙朝他身上招呼。

上面的阮其防和张天赐正在向下放绳索,见马里金遭遇攻击,立即向上拉绳索,以期躲过敌兵的攻击。

而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才下到一半。我立即帮着张天赐去拉绳索,并让他和思淑赶紧下去帮忙。毕竟他们两个功夫好,解决下面几个巡逻兵问题还不大。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下面是一阵惨叫。

我心下大骇,难道马里金……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只管死命地向上拉绳子。

很快下面响起了打斗声,看来阮其防的四个手下已经下到地面了。

思淑和张天赐也快要下去了。我立即命其他人赶紧下去助阵。

再看看远处,似乎是那队巡逻的官兵迅速朝我们这边奔来,因为那个灯笼的移动迅速太快了。

城墙下的那个火把掉在地上了,思淑和张天赐已经到地面了。有了他们两个下去,没问题了。

我和阮其防立即又将绑着马里金的绳索继续向下放。

城墙下的巡逻兵被解决了,马里金也被下面的人接住了,城墙上打着灯笼的巡逻兵也离我们不到一百米了。我和阮其防立即抓起绳索就向下溜。

等我们下到地面的时候,那城墙上的巡逻兵刚好赶到我们刚才的地方。

阮其防的几个手下将这四根钩在城墙上的绳索用力一甩,那四个钩子就脱落了城墙沿,绳索也掉了下来。之所以如此做,无非就是怕城墙上的兵士也顺着绳索下来追杀我们。

但城墙下的兵士应该不止刚才这一队,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马里金刚才是受伤了,我只是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他的裆部和两条腿上都是血迹,也没时间给他检查伤势了。

阮其防立即命令几个手下轮流背着马里金迅速向东撤退,我则让张天赐、贾海通轮流去背哈斯其其格。

就在我们向东撤退之际,身后响起了呼喊之声,肯定是其他城外巡逻的兵士。

因为双方都没有打火把,他们也不敢贸然追击。

毕竟又有几个人真的不怕死呢?

象这种情况,虚张一下声势,吼几嗓子,让领导以为他们是在拼命追就行了。这可是一些个老兵油子在沙场拼杀多年的经验总结。

四周漆黑一片,由于我们翻越城墙的地点是在东城门偏北的方向,因此,为了寻找接应我们的陈元贵和郑光成,我们便向东南方向前进。

约奔出了两里地,后面的呼喊声也渐渐停止了,估计那些巡逻的兵士见我们走远了,他们也就懒得管我们了。

我立即招呼大家放慢脚步。按照与陈元贵他们事先的约定,他应该就在这个地方附近接应我们。我让大家留意四周,看有没有人给我们打暗号。

又走出去没多远,果然就见离我们约二、三百米的地方燃起了一点火光。大家都是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这点火光。

果然这点火光是在空中画了三个圈儿,然后就熄灭了。应该就是陈元贵了。

我立即也点燃了一个火折子,然后吹灭;接着再点燃,再吹灭。

这时,就听见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胡大哥吗?”

不错,这就是陈元贵的声音。

我们这边也立即答了话。很顺利,我们就找到了陈元贵和郑光成。在他们两个的带领下,我们又前行了约两、三里地,才在一片小树林中找到了范巨论。

现在有一个问题,马里金受伤了。那哈斯其其格应该也是伤得不轻,他们两个都只能坐马车了,但只有一辆马车。

众人一商量,只能先让他们两个暂时在马车上挤一挤,等天明了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再买辆马车。

我让众人先将马里金抬上马车,我要先查看一下他的伤口,毕竟他的是新伤,而且刚才也出了不少血。而哈斯其其格我则让思淑先照顾着。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马里金弄上了车,这时的马里金已经神智不清了,估计是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了。

我让陈元贵在一旁帮着打着火把照亮,吴成照则早已取来了我的急诊箱。

马里金从裆部以下一直到双脚,都是血迹。我让贾海通、郑光成两个赶紧想点办法,烧点热水,这伤口周围的血迹肯定得先擦拭一下。

为了检查伤口,也没办法脱裤子了,我直接拿剪刀将马里金的裤子剪开了。

当马里金整个下半身都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连我这个以前当过医生、见过不少血的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两条腿上都有伤口,有划伤的,也有戳伤的。可以想象,当时马里金被吊在半空中,手里还抱着哈斯其其格,他是有多么坚强的毅力。身上受了这么多处伤,他都没有放下手中抱着的哈斯其其格。

虽然他的身手比不上思淑、阮其防他们,但是比我还是强多了。如果当时他不是为了护着哈斯其其格的话,把哈斯其其格往下一抛,他则可以立即顺着绳子向墙上爬。应该不至于受伤,至少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他裆部的关键部位受伤了。这是一处被刀砍伤的伤口,伤口较深。

马里金之所以休克,应该是这处伤口所致。这个关键部位受伤,可以想象会是多么钻心地痛,即使不流血,也会令人疼得休克过去。

目前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了。要是现在还流着血,当时又没有输血的技术和设备,马里金这条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即使能保住这条命,我对他今后的人生是不抱乐观态度的。

即使以现代的医疗条件,他的伤口是能够愈合,但他的“功能”是不可能修复了。就这一点,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打击啊。

看到他这个伤情,我倒是不为他身体上的创伤感到担心,我更担心的是他这心理上的创伤,不知还能不能够愈合。十之**,此趟腾冲之行将会成为他一生之痛。

还好昨天我让范巨论去给哈斯其其格准备药物之时,范巨论多了个心眼儿,连熬药的药罐子也买了一个,准备一路上好给她熬药喝。

这下正好派上用场,贾海通、郑光成用这个药罐给我烧了些热水来了。

我立即开始给马里金清理伤口。有几处伤口很深,我得给他缝合一下,不然很难愈合,这就包括关键部位的那处伤口。

要缝合这种伤口,不用酒泡曼陀罗花是不行了,好在这东西现在是我的常备药。

我让贾海通给昏迷之中的马里金灌了一碗,估计药效差不多了,我便开始缝合伤口。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追兵来了

一直折腾到天色发白了,我才将马里金的伤口处理好。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在缝合的伤口上上了金创药之后,我又敷了些曼陀罗花糊。

毕竟这伤口太多,而且受伤部位也致命,我立即取出一直放在急诊箱里的那盒抗生素。

五年前,我刚穿越之时,为了救常遇春的命,给他注射过两支。剩下四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使用过。

按说这抗生素应该是过了有效期了,但有总比没有强,我想它至少还有一点作用吧。

于是,我找出注射器,消毒之后,就给马里金注射了一支。

马里金这里处理完毕了,我让范巨论立即找了些衣物之类的给马里金盖上,毕竟他现在可是光着屁股的呀!这大冷天的怎么能行,必须得保暖。

再说了,待会儿哈斯其其格还得坐到这马车里来,所以必须得给马里金盖严实了。

只是按这个情况来看,在没有买到新的马车之前,哈斯其其格得受些委屈了。

因为马里金已伤成这个样子,只能躺在马车里。他这一躺下,马车基本没什么空间了,哈斯其其格到时候就只能坐在车厢的角落里了。

处理完马里金的伤口,我还得检查一下哈斯其其格的情况。

我先让思淑将体温计塞在哈斯其其格腋下,然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呼吸音。很明显,她的肺部有些感染,应该是因为受了风寒引起感冒,又没得到有效医治,最终发展成了轻度肺炎。

我又看了看体温计,确实还是有些低烧。看样子,不光是有外伤要处理,还得给她调理治病。

只是她这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严重不严重,我又不好意思看。看看天已开始亮了,我让思淑立即抱着哈斯其其格,找个背风的地方,先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口。

没多大一会儿,思淑几乎是一路哭着来向我汇报。

据思淑描述,这哈斯其其格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全部是伤。几乎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很难看到了点正常的肤色。有的地方是结了痂又被弄破,反正就是一个惨字。

听了思淑这话,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哈斯其其格身上的外伤。反正是伤口没有愈合的地方就上些金创药,过些时日,这些伤口会慢慢复原的,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会恢复正常的。

我倒是担心她这肺炎。当时也没什么好药,范巨论所购买的也无非就是一些调理伤口、治疗伤风感冒的。对于这治疗肺炎来说,那些药见效太慢。

现在她还在发烧,如果得不到及时控制,由轻度肺炎发展成重度肺炎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给她也注射一支抗生素吧,期望我这过期药还能大显神威。

这给人注射,思淑可不会,只能由我来了。而这注射最好的部位也就是臀部了。

好在有思淑在一旁,将来就是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为我作证,我的确是在治病救人,不是在耍流氓。

我让思淑帮我把哈斯其其格的裤子褪下一角,当我准备下针时,我的手有点抖。

倒不是因为我害怕打针,而是哈斯其其格这身上被打的痕迹震撼到我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那高惠正室夫人的祖宗数次,这世上有如此歹毒之人,真是让我的内心受到了震撼。

我一针下去,哈斯其其格是疼得哇哇叫,思淑赶紧是安慰她。

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不能算是哈斯其其格太娇气,的确是这身上被打得太严重。别说是这一针扎下去,估计就是稍微触碰一下,她都会很疼。

至此为止,我的六支抗生素就只剩下最后两支了。上次是为了救常遇春用了两支,今天是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一人用了一支。

我祈祷着我这过期抗生素能再次发挥奇效,让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顺利地挺过去。

处理完哈斯其其格的事情,我让思淑将他抱上马车,坐在马里金身边。

我吩咐众人赶紧吃点东西赶路,说不定这会儿高府的人就已经发现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正派兵在追赶我们呢。

由于马车上的两个人都受伤不轻,为了减轻他们的痛苦,我们不得不减缓速度。

临近午时的时分,我们估计才走出三十多里地。因为前面有个村庄,我们还得想办法再添置一辆马车,我便让范巨论和陈元贵他们几个入村,我们则在路边休息。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范巨论他们几个终于是回来了,而且还推着一辆很奇怪的车。

说是一辆奇怪的车,是因为这车的造型别具一格。

这本是一辆农村普通的板车,可以由人拖着或推着走,平板上可以放些货物;当然这车也能套在牛、驴等牲口背上,让牲口拉着走。

但这种车就是一块平板,没有旁边的车厢板,更没有车顶篷。如果是拉货物,这车完全没问题。

但是要拉人的话就够呛。因为时值寒冬,平板车的周围和顶上没有东西遮挡的话,那坐车上的人非得冻坏不可。

这是一个夷族人居住的偏僻穷村,全村就没有我们在腾冲购置的这种带有车厢板和顶篷的车,只有这种平板车。

即使这种平板车,这小村也就只有几辆,范巨论还是好说歹说,又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

这买下这辆平板车之后,直接拉人肯定是不行。范巨论、陈元贵他们几个就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这车辆给改装了一下。

先是在这平板车的四周钉上一些木条、木板之类的,当然车顶也得钉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框架。

然后又找这夷人买了些他们自己编织的羊毛毯,用这羊毛毯把这改装车的四周和车顶都蒙起来。

就这样,一辆自己改装的简易马车就算制作成功了。

虽然这车的造型不是很美观,看起来也不甚结实,但只要能坚持到阳城堡就行了。

考虑到车身的牢固性,以及马里金受伤严重,不适宜搬动,我只好让思淑将哈斯其其格抱到这辆车上。

好在范巨论准备了不少棉絮、棉被。在这车厢里都铺上了厚厚的棉絮,还算是比较舒适吧。

马里金喝了酒泡曼陀罗花汤,估计得明天才会苏醒。他醒之后,我们该如何面对他,我真是有点儿不敢想。

让陈元贵他们几个短暂休息之后,我们又继续赶路。

刚走出我们购置马车的这个村子才两、三里地,我们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儿,隐隐约约似乎是后面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腾冲方面的追兵来了。

我看看思淑和阮其防他们几个,似乎也是与我一样有些担心。

主要是因为拉着两个重病号,我们的行军速度不可能快得起来。高惠若是派骑兵来追,我们想跑肯定是跑不过的。

怎么办?

我立即与众人商议。大家也都知道想跑是不现实的,除非丢下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两个不管。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跑,那就只能战了。

我看了看周边的地形,我们正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就我们眼前这段路,路的右边是山坡,这山坡一直延伸到小山的山顶;左边也是山坡,这坡是一直延伸到小山的山脚。

也就是说,我们正处于一座小山半山腰的位置。

这山坡之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小树木,打大规模的埋伏战,肯定是不行。因数植被不够茂密,隐藏不了那么多人。

但如果就我们十多个人埋伏在上面,还是比较合适的,因为人不多嘛!哪需要那么多遮挡物呢。

我当即就决定在此处打伏击,众人也表示同意。

我立即安排任务。范巨论和陈元贵立即将两辆马车向前赶,停在前面一个转弯处的后面。所有的马匹,也都拴在那边的路边。

阮其防立即带人砍伐一些树木,挡在那转弯处的路上,也就是在那马车的后面。

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个迅速去那转弯处的山坡上撬几个石头下来,挡在路上。

这样一来,这个转弯的地方的道路就基本上被树木和石头简易封锁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后面的马蹄声已经很近了。

阮其防他们八人不光带了兵器还带了弩箭。我们这边除了两支火枪,就只有刀剑等兵器了。

我让阮其防他们八个就埋伏在山坡之上,正好居高临下,向下发射弩箭。

吴成照和我立即给火枪装填弹药,就借着刚才临时堆砌的石头和树木作掩护,准备射击敌人。

思淑和陈元贵就在我和吴成照身边,防止敌人从树木这边窜过来。

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三个则埋伏在我们与阮其防他们八人之间,随时准备驰援两边。

范巨论则在最后面照看马匹、马车以及两个伤员。

按照事先的约定,阮其防他们在山坡上不急于放箭。而是等敌人走近了,我和吴成照的第一枪发出去之后,他们再放箭。

第三百七十八章 伏击追兵

之所以如此安排,我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般在这种追击的情况之下,敌兵的头子会在队首。当他发现前面的道路被挡住之后,第一时间会想到是不是有埋伏?

而这敌兵头子停顿下来思考问题的地方,应该是离我和吴成照较近的位置。

就在他思考问题的这一瞬间,我和吴成照就抓住时机开火。如果能一枪就击毙敌首,那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如果是阮其防他们先射箭的话,虽然他们是居高临下,但是他们距离敌首的距离比我们远,再加上弩箭的精度肯定是比不过火枪,所以他们一箭能击中敌首的机率,比我们要小许多。

另外,这第一枪是我们先打的话,敌军的注意力一定是放在这树木之后,而不会把防御重点放在右边的山坡之上。

这样,阮其防他们正好向下面开射,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敌人的数量不是很多,经过我们几番攻击,战斗力一定会大打折扣。如果敌首被击中,其余的敌兵肯定会后撤。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最大限度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只需要打退敌人,为我们逃跑赢得时间就够了。

我们这两杆火枪的威力,上次在夷族人部落被曲比加措他们围攻的时候,阮其防他们都见识过了。我的这一系列安排,阮其防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很快,透过眼前树木、树枝间的空隙,我们就看见了后面的这队追兵。远远看去,骑兵过处,扬起一阵尘土,倒是威风得很。

那队敌兵远远地也似乎看见了挡在路中的树木,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我们也渐渐看清了,这队骑兵人数并不多,估计也就在七、八十人左右,肯定是不会超过一百人。

这骑兵最前头的一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子,因为他穿的铠甲与其他人不一样。

只见这人看见前面有树木挡道,立即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边带人缓缓前进,一边密切注视着右边山坡上的动静。

看来,这敌兵头子还是蛮有经验滴嘛!知道如果我们埋伏,肯定就是埋伏在这山坡之上。

好在这山坡之上树木稀疏,就算有埋伏,也埋伏不了几个人。所以这敌兵头子才一边缓缓前进,一边注意山坡上的动静。

我轻声叮嘱吴成照,迅速瞄准那敌兵头子。我们都打一个目标,争取给他上道“双保险”,送他去见阎王。

吴成照立即会意,我与他二人都是慢慢调整呼吸。随着那敌兵头子离这堆树木越来越近,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

那敌兵头子始终都是在关注右边山坡上的动静,见走到这么深的位置还没有任何反应,也觉得十分奇怪。

只见他挥挥大刀片子,立即有十多人下马,提着兵器向那山坡上爬去。

我一看这下可不好,再不放枪,阮其防他们就顶不住了。

好在那敌兵头子此时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米远了,就在他指挥那十多人下马之后,他又催马前行。

直到离我们只有约十米的距离了,他停了下来,挥手示意几个小兵前来树木挡路处一探究竟。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立即屏住呼吸,瞄准那敌首的脑袋,缓缓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了。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第一枪是我发的,第二枪是吴成照放的。

两声枪响之后,效果很明显,那敌首一头栽下马来。所有的敌兵都向那敌首望去,包括刚刚爬上山坡不远的那十多个敌兵。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当儿,阮其防他们已经开始射击了,我和吴成照当然是抓紧时间装填弹药咯。

很快,那刚爬上山坡不远的十多个敌兵都纷纷中箭滚了下来,大路上的敌兵正乱作一团。

阮其防他们立即是抓紧机会,迅速射击。

这弩箭比起我们的火枪最大的优势,就是装填的速度快。等得我们装填好第二发弹药,他们都射出去十多箭了。路上也倒下了至少三十个敌兵。

敌兵突然遭受打击,的确是慌乱了一阵,但马上就镇静下来。不少敌兵都举着护具防御山坡上射下来和弩箭,然后缓缓地向我们这树木挡道的地方移动。

看来,这敌兵的头子死了,肯定还有副首。

他们发现这树木挡道的地方除了刚开始放出两枪之后,就再没有动静,所有的箭枝都是从山坡上射下来的。

他们便想从树木挡道的地方突破过去,这树木的背后肯定有他们追踪的目标。

要说这敌兵的智商的确是不低,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们这边的实力有如此强劲。那树木附近还埋伏着思淑和张天赐两大高手呢。

就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行到离树木只有约五、六米的距离的时候,我和吴成照的第二发弹药都装填好了。

这下,也不用等谁的命令了,我和吴成照迅速是各自放了一枪,继续装填弹药。

当然,这两枪肯定是解决了最前面的两个敌兵的。

敌兵也没见过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听见“砰”的一声,就有人脑袋上出现一个大血窟窿。

不少敌兵都有些害怕了。

我和吴成照也不管这些,继续装填弹药。反正有思淑她们为我们当护法,敌人也突破不了这堆树木的。

就在最前面的敌兵已来到树木跟前之时,思淑提剑立即窜了出去。思淑这一去,陈元贵、张天赐他们几个也是立即跟了上去。

本来敌人就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一下子又遭遇了思淑和张天赐两大高手领衔的冲击小分队,哪里还招架得住,只得边战边退。

山坡上的阮其防见状,继续待在山坡上也没什么意思了。敌军都有防护装备,也难得射中他们;另外,思淑她们已与敌兵打遭遇战了,继续射箭,反而容易伤着自己人。

他便招呼着手下的七人,举着大刀从山坡上俯冲下来。这阮其防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手下的七人功夫也不差,至少比起这些追兵是强了不少的。

很快,还有约四、五十人的敌兵被思淑、阮其防他们打得是抱头鼠窜。

我和吴成照装填好第三发弹药之后,也是迅速穿过那堆树木,向敌人冲过去,好歹这第三发弹药得找个目标呀。

敌兵终于是顶不住了,很快就向后撤。我们也是一路追,追了约四、五百米,我让大家都回来,还是赶路要紧。

当然这回头之前,我和吴成照的两发子弹还是射出去了,不过这回两发弹药只解决了一个敌兵。

我和吴成照之间,这最后一发子弹,肯定是有一个人飞靶了。但到底是谁浪费了一颗子弹?我们也没必要追究了。

赶走了敌兵之后,我们迅速收集了现场被敌军丢下了十多匹马。正好可以把前面两辆马车由单马拉车,改为双马拉车。

其余的马匹,则随队同行。至少可以帮我们驮些食物、装备之类的,减轻我们所骑马匹的负担。

还有一些抛弃在现场的弓箭之类的兵器,正好是我们应付敌兵所需要的,当然也是不能浪费的啦!

我一边招呼众人挑拣这些战利品,一边哼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打扫完战场,与前面的范巨论汇合后,我们继续赶路。

当然那堆挡路的树木石头之类的,我们是没时间去帮别人搬了。谁想过路,谁自己搬去吧!

说不定,后面还有追击的敌兵,好歹也可以耽误他们一点儿时间嘛!

又向前行了约三十多里地,天色已黑,只能先休息了。但为了防止敌兵再次追击,这晚上的驻扎地点就有讲究了。

在路上就地驻扎肯定是不行的,敌兵一来,我们马上就暴露了;找个村庄也不行,敌兵既然是追击的话,肯定会去村庄打探我们的行踪。

如果要找个什么偏僻地方的话,我们又有两辆马车,不方便行动。

挑来挑去,我们选择了在一段由下山路段转为上山路段的地方驻扎。

因为是上山路,所以敌兵如果追至,行军速度肯定也不快,我们可以从容地一边抵抗敌人、一边撤退。

一旦双方开战,我们也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老规矩,我们扎营的前方路段得设置路障,让敌兵想冲过路障都要费些功夫才行。

考虑到敌人的追兵肯定是骑兵,下山路段的最后百米范围内,我们就在路上密密麻麻地设置了绊马索。

绳子只有我们爬城墙的那几根,要设置这么多绊马索,肯定是不够,只好就近砍些树藤了。

因为敌军刚开始是走下山路,速度肯定很快。当前面的骑兵遇到绊马索被绊倒之后,后面的马匹由于惯性的作用,也很难立即刹住车。

这就很可能形成前面的人已经摔下马来,后面的人和马匹又都涌了上来的情况。

不求他们自己互相践踏,能损失多少人。单就是这种混乱的局面,就十分利于我们用弓箭远程射击,争取最大限度地给他们打击。

第三百七十九章 第二拨追兵

等这敌军突破了绊马索地段,就会遇见我们设置的路障。再加上又转为上山路段了,即使敌兵在后面追击,我们还是可以从容地攻击敌兵的。

既然要防止追兵,夜间肯定得设置岗哨。好在我们有十多人,两人一班,每班岗哨也就半个时辰,基本不耽误休息。

冬天天黑得早,大家生了火烤了些熟食吃了。给哈斯其其格也熬了药之后,除了岗哨,大家就都睡下了。

可刚睡下不久,估计也就是亥时的时分,正在站岗的郑光成和一个阮其防的手下,立即叫醒了众人。

远处又传来了马蹄之声,似乎还有点点火光。因为离得太远,还看不清具体情况。

我心中不由得暗骂,他nn的高惠,还不屈不挠了。下午刚吃了败仗,竟然又派人来追了。

的确这队追兵就是高惠派来的,包括下午被我们打败的那队,都是这腾冲府派出的追兵。

高府的下人今天早上准备去给哈斯其其格送吃食,走近马厩一看,就傻了,锁被砍断了,人也不见了。

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的消息是立刻传遍了知府大人的府上。

高惠一听,这还了得。

敢在他府上抢人,把他堂堂知府大人的府上当菜园子了么?

虽然高惠心里也明白,这哈斯其其格也是命不长久了,但死在他们高府与被别人劫走,这完全是两码事儿。

这边刚得知自己的小妾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驻守腾冲府的千户所就传来消息,说是昨日夜间有人偷偷翻越城墙出城,还杀死了九个巡逻的兵士。

这下高惠也全明白了,就是这伙人夜间来他府上救走了哈斯其其格,又连夜翻城墙而逃。

高惠立即命令他府上的一名百户带兵去追,然后又去了腾冲府的千户所。

今天下午来追击我们的那一队敌兵正是高惠府上的兵士。之所以他们只来了七、十人,因为高惠府上只有一个百户,手下只有一百来人。总还得留几个人看家嘛,不能把一百来人都带走嘛!

由于整个腾冲府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千户所内,高惠怕自己府上这点人马太少,所以先让府上的人去追,他自己则去千户所搬救兵。

高惠的确没有预料错,他手下的那几十号人实力确实不强,虽然是追上了我们,反而被我们打得大败,连百户大人都被我们干掉了。

这第二队追兵才是腾冲千户所的兵士,单从作战能力上来讲,肯定是比他高府的兵士强了不少。

高惠到了千户所的时候,千户所的达鲁花赤和千户大人正在召集千户所的中、高级军官开会。

昨天晚上竟然有人翻越城墙出城,不光没抓到一个人,反而自己还死了九个巡逻的兵士,那达鲁花赤和千户大人也觉得是脸上无光。

会上,那驻守东城门的一名百户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高惠的到来,让在场参会的中、高级军官也知道了哈斯其其格被救走的消息。

这丑就丢在千户所内部也就算了。现在连腾冲知府家里都进了歹人,千户所的面子是丢尽了。

他们也不难猜测,这救出哈斯其其格之人,正是夜间翻越城墙之人。

于是,在腾冲千户所内立即成立了“十二五”专案组。腾冲千户所的达鲁花赤大人亲自担任这个专案组的组长,腾冲千户所的千户大人、腾冲知府高惠大人分别为副组长。副千户及其他各百户为专案组成员。

专案组对此次十二月初五夜间,发生的特大抢劫杀人案是高度重视。

专案组组长、腾冲千户所达鲁花赤大人亲自主持召开了安全紧急会议。

经过紧张的会议,达成如下会议纪要:

一是要高度重视,各军事管理部门会后要迅速召开会议,将此次会议的精神传达到每一位基层官兵。让每一位官兵时刻都绷紧安全这根弦,形成“齐抓共管,各负其责”的良好局面。

二是要迅速追击凶手,由腾冲千户所副千户亲自率领两百兵士,立即出腾冲城东门追击凶手。原腾冲府知府派出的第一批追击人员,一并交由该副千户指挥。确保追击力量得到有效整合,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

三是要全员行动,立即在腾冲城内展开一次安全大排查,尤其是对一些外来人员,要加强盘查。各级各部门要密切配合此次安全大排查工作,确保此次排查纵向到底、横向到边、不留死角。要全力确保腾冲人民度过一个平安、祥和的猪年春节。

四是要强调纪律,千户所以及高惠的府上要做到“内紧外松”。哈斯其其格被救走以及东城门处被杀死九个巡逻兵士的事情,要严格保密。谁要是不慎走漏消息,立即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员,也将被追责问责。

此次会议的各项要求是否真正得到了落实,我们不知道。但追击我们的副千户是在夜间就与我们遭遇了,他也是按照会议要求,在路上收编了被我们击溃的第一批高府的官兵。

这第一批追兵,领头的百户死了,经过与我们的伏击战,死了四十多人,伤了十多人。真正被那副千户收编,能继续参与战斗的也就二十多人。

但这二十多人,加上那副千户此次带来的两百人,这就有了二百二十多人了,兵力是我们的十多倍呢。

虽然是敌众我寡,而且兵力悬殊巨大,但大家并不感到紧张。

陈元贵他们几个就不说了,这些年跟我一起,也算是经了不少大风大浪了。阮其防他们几个,也可以算得上是大陈中的精英了。

既然士气上不存在问题,我们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鼓舞士气了。立即安排任务,让大家就位吧。

我将众人都叫到一起,告诉他们今晚可能是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安稳睡觉了。即使我们打退了敌兵,也只能继续赶路,再找新的地方扎营了。

我当即安排陈元贵带着范巨论、郑光成两个先把两辆马车和多余的马匹带走,一路前行。等我们与敌兵打完了这场遭遇战之后,我们会一路来追上他们的。

毕竟我们骑马的速度快,他们的这两辆马车的速度快不起来。之所以安排陈元贵干这事,也是因为他向来办事稳妥,而且现在马车上的两个人都是身受重伤,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陈元贵、郑光成二人虽然不能参与此次战斗,但他们也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领受任务之后,立即与范巨论一起去准备率先开路。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我们余下总共就只有十三人了。

我让大家都先把马匹拴在路边拴好,做好迅速撤退的准备。然后让大家都带上弓箭,去我们设置的路障后面埋伏。

一旦敌人的骑兵进入了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一片混乱之时,我们立即开打。反正箭枝多的是,只管往他们身上招呼。

黑夜之中,敌军不清楚我们的情况,肯定也会射箭反击。所以我们埋伏在路障后面,就是利用路障作掩护,让敌军的乱箭射不着我们。

我告诫众人,此次敌方人多,我方人少,又是黑灯瞎火的,只需要躲在这路障后面射箭就行了。万万不可贪功,上前去冲杀。万一被自己人误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敌军撤退了,我们也迅速撤退如果敌军不要命地向前冲,我们就且战且退,利用身后这段上山路段,让敌人成仰攻的态势,这样对我们有利。

倘若向敌人陷入混乱的绊马索地段冲击,我们反倒成了仰攻的一方。一旦敌军发起反冲锋,我们这十多个人就危险了。

我这安排完毕,众人也是表示坚决执行预定作战计划,绝不蛮干。

任务安排完毕,我们十三人迅速就位,躲在了那设置成路障的树木之后。

我和吴成照还是先将n里装好n,然后斜背在后背上,随时准备使用。当然,我们还是得首先使用常规兵器弓箭。

我们刚埋伏到位,敌军的前锋也离我们只有约一里地了。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把,队伍拉了老长,粗略估计得两、三百人吧!

我们迅速做好射击准备。因为按照敌军走下山路的这个冲击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进入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了。

很快,我们听见了几匹军马的嘶叫,有几个火把都掉在地上了。

很明显,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骑兵被绊马索绊倒了。但后面的骑兵一时也减不下来速度,也不清楚前面是什么情况,只好继续向下冲。

越来越多的骑兵倒地了,虽然敌兵摔倒的地方距离我们还有近百米远,但我们的弓箭完全可以发挥作用了。

随着我一声:“打!”众人都是立即拉开弓箭开射。

这大夜晚的,也懒得瞄准了,拉开了弓箭朝着敌军的方位就是一通乱箭。哪里有火把的光亮,特别是哪里的火把多,就往哪里射。

第三百八十章 今夜,咱们都是“活雷锋”!

只听见对面马匹的嘶叫声、兵士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好一片混乱的景象。

敌军越是混乱,就对我们越是有利,我们就越是用弓箭招呼得欢。

敌人知道我们的人不多,虽然是身陷绊马索阵,但仍然是继续向前冲,不时也有乱箭朝我们这边射来。

由于我们是躲在障碍物后面,也没人受伤。如此一来,敌军那边就有更多的骑兵倒地,暴露在我们的射程之内了。

直到我们约发出了三、四十箭,敌军才没有继续冲锋,改为后撤了。

估计是天黑,他们也不熟悉地形,不知道这绊马索阵还有多远。不想作更多无谓的牺牲,还是等天明了再来收拾我们吧。

见敌军后撤,我们也不出去追击,就怕敌军是诱我们出去,他们再反冲锋。

我们是继续躲在障碍物后射箭,直到每人又射出约二十多箭,才停止了射击。

因为敌军的火把已到了一里多外的距离了。再射箭,就是浪费“n”了。

见敌军走远了,我招呼众人摸黑上前,看有没有还活着的敌兵,怎么着也得做点“好事”嘛!

要是遇上个伤兵什么的,又没人救治,慢慢地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之中忍受伤口的疼痛,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呀!

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敌兵受苦。还是一刀送他们去见阎王,那多痛快呀!

虽然我们没有打火把,但刚才敌军在地上还是零零星星地掉了些火把,就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我们开始打扫战场了。

其实,敌军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突破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了,只剩下最后两根绊马索还没被踢断了。但别人不愿意坚持,我们也没办法。

跨过了这两根完好的绊马索,我们分成三个小组,开始缓慢地在这片绊马索阵地打扫战场了。

果然还有一些敌兵未死,但都是受了些重伤。所以刚才撤退的时候,也退不了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充分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送他们一程吧!

今夜,咱们都是“活雷锋”!

我带着人一边寻找未死的敌兵,一边收集敌军弃下的弓箭之类的装备,这以后还用得着,敌人肯定不会就此收手的。

一百多米的绊马索阵地,我们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是杀死了五、六十人。成果还是不小的。

箭枝我们也收罗了不少,正好还有敌军遗弃的马匹,把箭枝捆好,让这几匹马驮着。

估计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加上刚才开战的大半个时辰。算起来,陈元贵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现在应该也是丑时末的时分了。

我招呼众人立即上马,一路去追赶陈元贵他们。

直到天亮了,我们才追上了陈元贵他们。在翻上了一个山嘴之后,我让大家立即下马休息。

这个地方好,回头看去,至少能看见十里开外的地方。纵使有敌军追来,远远地就能被我们发现,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众人也是都累了一夜了,吃了些东西之后,太阳也出来了。虽然清晨的太阳还不够暖和,但还可以生个火堆嘛,大家都是立即找了地方睡下了。

我则检查了一下马里金的情况,一切还算好哈斯其其格那边,思淑也给他喂了药,我也看了看,情况明显有好转。估计是我那过期抗生素没让我失望,发挥作用了。

范巨论主动要求当瞭望哨,观察远方的动静。

其余人则都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敌人也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我让大家立即吃点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陈元贵来告诉我,马里金醒了。

我则立即去替他做了些常规检查,体温正常,呼吸有些微弱,其他情况还好。

看看马里金的伤口,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一是因为天气冷,伤口不易发炎,二也是因为抗生素的作用吧。

只是对于他的这个伤,我真是没法向他开口。不过他现在还比较虚弱,喂他吃了些热食之后,我只好安慰他,让他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正当我们准备开路之际,范巨论告诉我们,那敌兵又追上来了。

我们立即顺他手指方向看去,这高惠派来的人果然是不屈不挠、屡败屡战啊!

不过还好,这离我们的距离还远着呢。加上我们马上要出发了,按速度推算,他们如果一路不休息的话,至少也得到天黑的时间,才能追上我们。

既然有人来追,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前行了约个把时辰,来到了一处山高林密之地。阮其防突然凑到我跟前说道:“你看这个地方打伏击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伏击之地?”

我左右看了看,要是双方实力相当的话,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伏击之地。可现在敌人的兵力是数倍于我们,虽然这个地方打伏击不错,但想要快打快撤却是比较困难。

于是,我便将自己的分析讲给阮其防听了。

阮其防听后神秘地笑了笑。他让我们带着队伍先走,他们个人一会儿就追上我们。

我当时就愣住了,他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想带着手下的个人在这里打伏击,为我们逃跑争取时间吧?

就他们个人,怎么可能顶得住敌军一、两百人的冲击呢?

我立即阻止阮其防,告诉他千万鲁莽不得。还是跟我们一直赶路,待得天黑了我们再打伏击,这样有夜色的掩护,我们逃跑起来也顺利得多。

阮其防听了我的劝告,对我笑了笑道:

“我哪有那么傻,我是看这个地方打伏击不错,就准备带几个人在前面设置一些路障。

敌人已遭遇到我们的两次伏击,这次到了这山高林密之地,见前面又有路障,肯定会认为我们在此埋伏。

由于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敌人一定不会贸然发起冲击。

等他们在这里侦察一番,最后弄清我们是故布疑阵,肯定会浪费不少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赶一些路程。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我们一路上多布几处疑阵,敌军一定会不胜其烦,最后变得麻木。

等到我们真正设置路障,准备打伏击之时,敌军反而不会这么小心警惕了。”

嘿嘿,别看这哥们儿五大三粗的,平时给我的印象就是功夫好。没想到他脑子也好使,还能想出这等谋略,我立即竖起大拇指,对他以示夸奖。

在我们临走之时,我还是反复叮嘱他,布置好现场之后,立即来赶上我们。

我们又前行了约个把多时辰,阮其防他们才追上了我们。他告诉我,他们设置了两处路障。也就是说,敌军追到我们这个地方之前,得两次遭遇我们的“伏击”。

嘿嘿,让他们虚惊一场去吧。

又行了约十来里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让大家立即先下马休息。

我的想法是先赶赶夜路,最好是白天休息。只要扎营的地方合适,我们的哨兵远远就能发现敌军,不至于受到敌军的突然袭击。

众人当然是同意我的意见,主要是大家都是从今天清晨睡到午后才起来,这会儿都还精力旺盛着呢。

我让大家立即生火,烤了些熟食。给哈斯其其格和马里金吃了些食物,并喂了些药之后,我们继续上路。

这一路,我们直走到半夜子时的光景。我见大家有些累了,让大家再次下马休息。

我准备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是继续再赶路,还是找地方扎营。

没想到大家的意见竟然高度一致,就是继续赶路。

因为这大冷天的,夜间休息很麻烦,得生个火堆,又要安排岗哨警戒。

还不如夜间赶路,白天休息。白天太阳一出来,找个草地一躺,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那睡起来多舒服。

我也觉得众人说得有道理,既然大家都赞成赶路,那就继续上路吧。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们才又找了个适合观察的地方,下马吃东西、休息。看了看哈斯其其格和马里金都还好,我也跟着睡下了。

范巨论还是自告奋勇地要求当瞭望哨。我估计敌人没这么快追上来,便让他坐在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打盹儿。

范巨论一路以来,都是替哈斯其其格赶马车,因此没有我们这么累。

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未时末的光景,我们都是被范巨论叫醒的。因为他又发现了敌军的踪迹,不过离我们还远着呢?

既然大家都被叫醒了,而且这一觉应该也睡得差不多了。我立即让大家先吃点东西,然后上路。

这一路上,阮其防再次故伎重施,又给后面的追兵设置了两处“伏击”地域。

直到天黑时分,我们才找了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停下来,再次休整。

哈斯其其格的状态已有明显好转,虽然身上的伤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说话明显就有力了许多,而且也不发烧了。

这就好,只要不继续发烧,说明肺炎是得到了控制,下一步只需要调理好身上的外伤就行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坚强的马家父子

此后是一路无话,抵达阳城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傍晚了。

我让陈元贵去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客栈打探了一番,黎正阿他们是早就不在了。

不知道他是在这阳城堡的城南继续等待我们,还是与张运九的生意出现了什么变故,他和阮正伦带着偰老爷子先走一步了。

总之,等我们到了知代村马家,一切自然明了。

在阳城堡找了家客栈,晚上又安排大家下了顿馆子,饱餐了一顿。

本来安全抵达阳城堡,应该算是庆功宴。但因为马里金的事情,大家也没什么兴致,草草吃完了饭,就散场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之后,腊月二十七一早,我们就上路了,目标宝山乡知代村。

这离知代村越近,我心里反而越是不安起来。

我倒不是担心偰老爷子的事情,因为我相信阮正伦和黎正阿能办好这点事儿而真正让我不安的事情是马里金这伤情,我该怎么向马哈只老爷子开口啊!

这天下午,我们就赶到了马家。

阮正伦他们还在马家,偰老爷子当然也在马家。

马家的人听说我们回来了,马哈只、偰老爷子、阮正伦等人都是立即出来迎接。

他们还不知道马里金受伤之事,还在替我们此行顺利而归感到庆幸。我则“扑通”一声跪在了马哈只面前。

马哈只见我突然跪下了,一时也是心下大骇。

他左右看看,没看见他的儿子马里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即是起了大变化。

他几乎是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我:“怎,怎么回事?”

我几乎是哽咽着道:“马,马兄弟,他”

我还来不及说完,马哈只就抢着问道:“我儿子怎么啦?我儿子他怎么啦?”

就在这时,躺在马车上已经二十多天没说过一句话的马里金开口了,他呼喊道:“爹爹,我在这里。”

马哈只听见了儿子的叫喊,立即来到马车跟前,揭开了羊毛毯遮挡的车厢,他看见儿子躺在马车里。

马里金见了父亲,说道:“爹爹,我,我受伤了。”

此时的我跪在地上,看见马哈只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刚开始,他见我跪下,又没看见儿子的踪影,估计是以为马里金死了。这会儿见儿子还活着,只是受了伤,他肯定是安心了不少。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儿子这次受的这个伤有点“重”。

马哈只立即回头让我快起来,快帮忙把马里金抬回屋里去。

我还跪在地上没动,陈元贵他们几个则立即抬着马里金进了屋子。

偰老爷子见我还不起身,知道这事儿肯定还另有隐情,不是就受了一点普通的伤这么简单。但马哈只已随众人进了屋子,此时他只是关心儿子的伤势,也没功夫理会我仍旧跪在地上了。

好在有偰老爷子在,他立即拉起我,温和地说:“快起来,天大的事儿,咱爷俩儿先进屋里再说。”

我正准备跟着偰老爷子进屋,忽然想起马车上还有受伤的哈斯其其格,立即让思淑去把她也拉进来。

哈斯其其格现在是好多了,自己也能走路了。身上的伤口基本都结痂了,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瘀血也开始慢慢散去了。

等我们进了屋子,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客厅,包括刚才抬马里金进屋子的几个。

马里金当然是被抬进了自己的卧室。陈元贵告诉我们,马里金说要单独和父亲谈谈,他们便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马里金真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在这种时候,竟然是他自己独自面对他父亲马里金去谈他的伤病问题。

这反而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一直都在担心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马哈只老爷子,而马里金竟然都没让我们去开口,他自己去跟父亲讲。

我陷入了沉默。但偰老爷子和阮正伦等人还不知道实际情况,包括哈斯其其格也只知道马里金受了伤,并不知道他是受的什么伤。

陈元贵让大家坐下,将马里金受伤一事,及此行腾冲之行的大致经过都讲给众人听了。

偰老爷子听了之后,是一声叹息,喃喃道:“是我害了马世侄呀!”

哪知他老人家这自责的话还没说完,哈斯其其格倒是满脸泪水地说道:“不是,是我害了马大哥!呜呜”

思淑见哈斯其其格情绪激动,立即将她拉到一边,慢慢地安慰她。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偰老爷子之际,马哈只出来了。

他招呼众人都坐下。缓缓地说道:

“里金的伤情我都知道了。

这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们不用太自责。或许这就是命吧!

你们不用为里金担心,他作为一个穆斯林,千里迢迢去朝觐过麦加,我相信他有这个毅力能够挺得住。

相反,我也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里金可能已经死在腾冲了。

还是谈谈你们下一步的安排吧!”

听了马哈只老爷子这段话,我的内心是五味杂陈。他老人家要是真的臭骂我们一顿,我们心里或许还坦然一些。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不关我们的事,让我们不用太自责,这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于是,我说道:“马大叔,您说这事儿不怪我们,可是我们自己不能不怪自己。现在,马兄弟成了这个样子,我作为此行带队之人是难辞其咎啊!”

哪知那马哈只反倒安慰起我来。

他告诉我们,他们穆斯林是禁止不娶不嫁,过独身生活的。所以,我们无需为马里金的未来担心,他肯定是能娶亲成家的。

而且他们穆斯林特别注重修身养性、保持心灵的纯洁,即使正常的夫妻,在很多情况下的性生活也是被教义所禁止的。

也就是说,有没有性生活并不影响穆斯林的婚姻。

至于马里金的传宗接代问题,马哈只也让我们不用担心。他还有两个儿子,以后可以让那两个儿子把孩子过继一个给马里金。

听了马里金这一番话,我们虽然是心安了不少,但内心深处还是充满着深深的自责。

这时,哈斯其其格忽然跪在了马哈只的面前,说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马家不嫌弃我,我愿意侍候马大哥一辈子。”

我们在场的人都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这番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

虽然蒙古人比起中原人是开放不少,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出这番话来,也是需要勇气的。

毕竟她这话说得很直白了,愿意侍候马大哥一辈子,就是愿意嫁给马里金为妻。

即使她知道马里金今后不可能象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但她也愿意嫁给她,这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哪知,马哈只拒绝了哈斯其其格的这个请求。

马哈只列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腾冲府虽然与阳城堡相隔甚远,但都是元朝的治下,都属于云南行省管辖。

如果哈斯其其格不离开此地,腾冲府的追兵定然会追来。

即使腾冲的追兵不来,他们只需要向云南行省报告此事,阳城堡万户所也一定会全力配合此事,将哈斯其其格捉拿归案,遣返回腾冲。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不光是我们营救哈斯其其格成了白忙活一场,反而还会连累了他们马家。

所以,哈斯其其格必须得离开云南。最好是逃出元军控制之地,才算安全。

马哈只给出的第二个理由是,穆斯林是禁止与非穆斯林结婚的。所以,如果哈斯其其格留在了马家,就是让他们马家犯了禁忌。

这两个理由说出来都是的,哈斯其其格也没办法继续坚持要留在马家了。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当时马哈只还有第三个理由。

这第三个理由更加关键,更加,只是马哈只怕伤害到哈斯其其格,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根据sn教的教义,虽然是不准随便结婚、离婚,但还是允许离婚的。

但夫妻双方协商一致离婚,到正式产生教义上的法律效力,还有一个过程,需要等待一定的期限。

这个期限一般是以女性的三次经期为限,差不多就是三个月吧。

这三个月的时间,在sn教中被称之为“待婚期”。

教义中明确规定,任何男子不准娶未离婚或待婚期的女子。

按照这条规定,哈斯其其格与那腾冲知府高惠早已拜堂成亲,但是二人并未协议离婚。所以,马里金是不能娶她的。

为什么说这第三条才是最关键的呢?

因为第一条,虽然看起来是为了防止腾冲方面追捕到哈斯其其格,其实如果他们两个是真心想在一起的话,完全可以离开云南,去一个元朝势力未覆盖的地方隐居。

至于那第二条嘛,就更简单。只要哈斯其其格从此信奉sn教,也成为一个穆斯林,此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唯独这第三条,是没法p的,那高惠肯定不会与哈斯其其格协议离婚。既然不能离婚,那哈斯其其格就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穆斯林的妻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入阳城堡

既然哈斯其其格的这个要求被拒绝了,那么,她下一步就只能跟着我们走了。

如果跟着我们走,当然先是跟我们回大陈国。至于下一步的计划,等到了大陈国,再慢慢研究吧。

马哈只问我们有什么打算,此行的带头人是我,当然得由我来回答了。

本来要不是马里金出了这事儿,我们还准备在马家多逗留几日的,因为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马家。

于是,我告诉马哈只,我们此次来阳城堡,因为去了趟腾冲,所以时间耽搁了。我们得赶时间,迅速返回大陈国。

不然那边见我们迟迟不归,一定是急得要命,还以为我们出事了呢。

马哈只自然也是懂我的意思,其实他的想法又何尝跟我不是一样。现在儿子搞成这个样子了,他哪还有心思招待我们。

虽然表面上,他表现得很坚强,但即使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压在心底,不愿表露出来罢了。

马哈只本来还准备习惯性地挽留我们两句,可刚一开口,就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我则立即打断了他,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今晚少不得还得打扰你们马家了。

临走之前,我还是想进屋去跟马兄弟说几句话,道个别。

马哈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拦着我了,便侧了侧身,让我进屋去看他儿子。他则立即招呼下人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和晚餐。

进了屋子,马里金躺在床上正发呆呢。

他见我进来了,还是准备坐起身来。我立即上前,让他不要动,毕竟这身上有伤,还是躺着静养比较合适。

其实他这身上的伤口也是快要愈合了,早在行军途中,我都为他拆过线了。只不过是他那处关键部位的伤口导致的后遗症比较严重,让他的精神太受打击了。

马里金见我不让他起身,他便继续躺着,看了看我,也没开口说话。

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还是得由我来开口了。

我也没有过多的废话。这个时候,说些让人家振作、不要灰心丧气之类的话,都是徒劳,反而会令人反感。

我只说了一句:“马兄弟,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大陈国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你办的吗?如果有,请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马里金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自从他受伤之后,他还没有开口跟我们说过话。

我继续说道:“现在没有也罢。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胡某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马兄,保重!”

说完,我就起身准备离开。

当我迈出两步之后,身后响起了马里金的声音,他说道:“胡兄”

见他似乎是有话要说,我立即转身。

马里金见我转过身来,他继续说道:

“我,我不怪你们。

你们不用太自责,有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腾冲之行的结果,可能会成为我一生之痛。但腾冲之行的过程,会成为我今生最难忘的回忆。

能救出哈斯其其格,我觉得内心的成就感一点儿都不亚于我从麦加朝觐回来。

胡兄,保重!”

马里金说完这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则也没有开口。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我不知道当时马里金到底从我眼中看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了些什么。

但是我从他眼中看出了一股坚毅的神情,那似乎是包含着一种可以克服一切困难、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我不由得想了许多,从此次腾冲之行,想到了我当初的穿越。我是不是真的属于这片历史?

我的横空出世,影响到了历史发展的进程吗?

是不是没有我的穿越,马里金就不会有此次腾冲之行?他的下半生还是会跟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生活呢?

从马里金身上,我又联想到了更多的人。

今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跟马里金一样,是因为与我的不期而遇,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呢?

为了消除因为我的到来,引发的一些不良事件,我是不是应该从这段历史中马上消失呢?

太多的假设、太多的如果,我自己的思绪都彻底乱了。

许久,我才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只会有更多的疑问、更多的困惑。

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我要是消失了,霏儿、思淑、兰儿怎么办?

季牦、姣儿、季貔又该怎么办?

对躺在床上的马里金,我说出了“保重!”两个字之后,就匆匆地出了门。

马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但气氛很沉闷,当然只能是草草收场。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立即回阳城堡。

阮正伦告诉我们,黎正阿早带着人在阳城堡城南一个偏僻的山村驻扎,就是怕偰老爷子这边出个什么状况,他们随时好撤退。

不过目前一切还好,那看护点已经派来了新的看护林场之人,似乎张运九是把这件事情摆平了,但详细情况还得见了黎正阿再说。

因为黎正阿驻扎到阳城堡城南小山村之后,就立即派人来马家送过信,还特意让两个在马家的兵士跟着回了一趟那小山村。

所以虽然他们驻扎的地方偏僻,但我们还是有人带路,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的。

见到黎正阿他们的时候,已是未时时分了。

在了解了我们此次腾冲之行的大致经过之后,他则讲起了与张运九交涉的情况。

那张运九得了钱,办事果然是用心。

就在黎正阿带着队伍离开阳城堡城内之后不久,他便去找了张运九。

为了防止发生变故,黎正阿告诉张运九,我们已经将偰老爷子送走了,他是留下来继续处理这个事情的。目的就是配合张运九把这件事情摆平,不能让他张运九受到牵连嘛!

听了黎正阿这话,我觉得他还是挺有水平的。

首先就这谎称偰老爷子已离开阳城堡之事,就已是占据了主动。

这样一来,张运九就彻底成了与我们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再临时变卦,不帮我们这个忙了。

因为,就黎正阿给他的反馈是偰老爷子已经离开了阳城堡,那他张运九就必须得把偰老爷子失踪的事情都掩盖过去。

果然过了几天,黎正阿再次找到张运九的时候,张运九告诉黎正阿,那内部名册上已经将偰老爷子的名字给划去了。

但还有些后续工作没有做完,诸如向上级申报的事情目前还没有正式申报。

黎正阿不知道张运九是不是又在想要活动经费,便爽快地拿出了五刀至正钞给他。

因为张运九说还有后续的事宜嘛,所以黎正阿多了个心眼儿,并没有把我们给他的十刀至正钞全部送给张运九。就怕这家伙胃口太大、欲壑难填。

那张运九得了钱,自然是欢喜的要命。他说他一定迅速去妥善处理此事,让黎正阿等他的好消息。

黎正阿估摸着我们也快回阳城堡了,这几天并没去找张运九。而是准备等我们回来了,一起去找张运九。

我们当即就商量了一个方案,我和黎正阿带上思淑、陈元贵、张天赐立即进阳城堡城内。今晚,我们五个就住在阳城堡城内。

在城内找好客栈之后,我们立即买些礼物。说是去给张运九拜年,顺便把他约出来,谈一谈这件事情。

其余的人,就在这个村子里原地待命。等我们在阳城堡城内将此事处理妥当之后,我们立即返回大陈国。

虽然是马上要过春节了,我们也没这个心情过节,还是早点回大陈国较妥当。

应天的霏儿、兰儿她们现在肯定也急得要命。

按照当初的计划,我们是应该赶回应天过春节的。可是现在,我们还滞留在阳城堡。从这里回大陈国,至少还得三十多天。

到了大陈国,还得商议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的去向。然后再从大陈国回应天,至少又是一个多月。

我们是得抓紧时间了,想起霏儿和兰儿天天在家里为我们担心的样子,我就心疼。

酉时初的光景,我们便进了阳城堡内城。还是住在上次那家店。

我和黎正阿、陈元贵、张天赐四人立即去购买礼品,准备去拜访张运九。

思淑则留在客栈,她的任务是防止我们有什么不测,她好组织人手来帮忙。所以,今晚她就不露面了。

不少店铺都打烊了,但还是有营业的铺面。我们顺便挑了些礼品,无非就是糖果、肉食之类的,就去了张家。

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张家在吃晚饭。

张运九见了我们,倒还是蛮客气的,说是让我们一道吃。其实他家哪准备这么多饭食呢,我们可是四个大男人呀!

于是,黎正阿告诉他,我们确实是还没有吃晚饭。但我们也不方便现在叨扰他们,要不还是请张大人跟我们一道出去吃。

张运九听说我们又要请吃饭,当然是不推辞啦!

我们放下所带来的礼品,说是这马上要过年了,给他们全家拜年。

第三百八十四章 “活死人”的秘密

那张家的几个娃娃见有那么多好吃的,都是立即围了过来。

那张运九的老婆是把几个小孩子都赶开了,笑着对我们说,小孩子不懂事,让我们不要见怪。

就借着这几句话的时间,我环视了一下张家。真是发生了大变化呀!

家虽然还是那个家,屋子也还是那间屋子,但家具都换了。以前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桌子、椅子估计是劈柴烧了。

还有那张运九老婆及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新衣服啊,再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那种补丁撂补丁的衣服了。

看样子,我们也算张运九的贵人嘛!至少认识了我们之后,他们家的情况是从没解决温饱问题就直接奔小康了。

我们四个先后出了的张家门,张运九也立即起身,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张运九临出门之际,他那老婆还拿了件皮袄递给他,说是晚上外面冷,让他小心着凉。

那张运九是接过衣服,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就跟我们出了门。

看样子,现在的张运九在家中的地位是如日中天嘛!

进了酒馆,还是老规矩,先找了个雅间,黎正阿又安排了些好菜,要了壶好酒,大家就开吃了。

三杯过后,我便说了些感谢张运九的话。张运九听了之后,也是挺高兴的。

慢慢地,就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后续情况。

张运九说让我们放心,这阳城堡万户府的内部名册上,偰老爷子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让我们不用为这事儿担心了。

至于向上级报告嘛,估计不是一、两年的事儿。

听了这话,黎正阿就奇怪道:“不是每月都要向上面报告一次人员增减情况的吗?怎么偰老爷子这事儿,还不是一、两年的事儿呢?”

我们几个听了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这张运九又变着法儿想找我们要钱啊?还是这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故,还没摆平?

按说也应该不至于啊。黎正阿已告诉张运九,偰老爷子已离开了阳城堡啊,即使他们不想向上报也不行啊!

那张运九见我们四人都是一片疑惑的样子,喝了口酒,夹了一大片牛肉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给我们解释起这事儿来。

其实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吃空饷”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nb的问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元大都的京官儿,因为离皇上近,也因为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职责问题,就可以把握一些地方官的升迁。

虽然他们的俸禄不高,但地方官儿得给他们送钱。所以这京官儿就吃地方官儿。

这地方官儿,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那也得巴结人呀,也得跑得送呀。

他们那点俸禄,养活自己一大家子都困难,更别指望拿去送礼了。于是,这些地方官儿,也是根据自己的职责和管辖的范围,想尽办法捞钱。

一些所谓的肥缺,自是不必说了。比如什么著名的“盐运使”之类的,只要稍微地雁过拔一下毛,钱就象流水一样进来了。

而一些不是所谓的肥缺的,就得绞尽脑汁想办法喽。

比如这阳城堡万户府,虽然管着兵,但兵也不多。就算想克扣点军饷什么的,也不敢太过分。

当兵的可管不着你这么多,不给他饭吃、不给他衣穿,他们就闹个“哗变”什么的。

剩下的就是一些流放、发配之人。这些人也没有亲人来探望,想从这些人身上捞点油水也是相当困难。

但有困难不怕,有困难,我们可以发挥聪明才智克服困难嘛!

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那都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啊。朝中肯定得时常去打点一下,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能过得太差。

如果都跟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张运九那样,那是有损形象的。

那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又是想的什么办法呢?

就是在这些发配、流放人员身上做文章。

这发配、流放人员来戍边,虽然朝廷不会象正规兵士那样发军饷、发粮饷、发装备,但起码得供应点粮食和布匹嘛。

这是人就要吃饭和穿衣的嘛!

可就算是朝廷供应这些发配、流放之人衣食,但那数量也是少得可怜,几乎也就是勉强能够维持个生计。

比如一个人一月只供应三十斤粮食,你就是再克扣,顶多克扣十五斤。扣多了,别人就饿死了。

当然,这个一个月三十斤只是我打的个比方而已。在实际情况中,可能并没有这么多。

也就是说,想要从这些发配、流放之人口中去克扣一些出来,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但是,在这个供应量上做不了大文章,大可以在人数上做做大文章嘛!

比如说,这本来只有一千个发配之人,你说你有两千个发配之人,那这供应的数量不就翻了一番吗?

但是,这明明只有一千人,你怎么能造出两千人出来呢?

上面的人又不是傻子,每个月发配到你这里有多少人,他们也是有数的。总不能说,总共只发配了一千人过来,你报个两千人上去,这谁信呀?

如果一切是静态的,那的确是如此,想要搞点小动作,还是挺难的。

但这事物的发展,他并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比如说,原本这个月初有发配之人两千人,这个月新增了一千人。这个新增的数据,上面肯定是准确地掌握了的。

如果没有人死的话,那么这个月的总人数就是三千人了。

但这边陲之地,条件艰苦,流放、发配之人没有死亡的,那就不是一个正常现象了。

所以,如果这个月死了一千人。那么,月底的时候,还是只有两千人。

但是,这个死人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嘛!

比如,本来是死了一千人,给上级报的时候,就报五百人。那么月底的时候,就是两千五百人了。

比起实际人数两千人,是足足多了五百人。那这五百人的衣食供给,不就可以被“咪哂咪哂”了吗?

所以,这些流放、发配之地的人员名册,当地官方一般都是有两套。

一套是实际人员情况,由当地官方自己掌握。活着的就是活着,死了的就是死了,每个月的数据也是与实际情况完全相符的。

另一套花名册,当然是报给上级的了。这个数据肯定是大于当地官方自己掌握的那套数据的。

因为好多已经死去或失踪的人员,还保留在这个名册上,我们姑且称之为“活死人”吧。

比如偰老爷子的情况,就属于这种“活死人”。

在阳城堡万户府自己的花名册中,偰老爷子已经死亡了。但在报给上级部门的花名册中,偰老爷子还活着。

至于偰老爷子什么时候才会在向上级报告的花名册中划去名字,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那就全看当地官员的了。

这偰老爷子的名字直到七年之后公元1365年才被除去。也就是说,那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是吃了偰老爷子七年的空饷。

因此,史书上记载,偰老爷子是卒于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

当然,这都是后话。

听张运九说了这些,我们也是大涨知识。

张运九见我们听得兴起,便继续跟我们兴致勃勃地讲述。

据张运九说,不光是这流放、发配之人死了不报,成了“活死人”。就是一些有正规编制的兵士死了,也会出现隐情不报,成为“活死人”的现象。

因为这些正规兵士每月的供给更加充足,一个兵士成为“活死人”的效益至少能比得上六七个发配、流放之人成为“活死人”的效益。

听到我里,我不禁产生了疑问。

这正规兵士可是要参与作战的。假如哪里发生了叛乱,上级要求你带着所属的四千兵士去平乱,可实际上你只有三千人了,兵力就不足。

这真要打起仗来,就打不过呀!那可怎么办?

张运九听了这话,呵呵直笑。他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呗,那还能咋的?”

我接着问道:“那打不过就不怕被追责吗?比如本来只有五千人叛乱,都是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农民,派出四千兵士去平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呀?”

听了我这话,张运九的哈哈是打得更响了。

他说道:“那就虚报对方的数量啊。明明只有五千人叛乱,打了败仗回来,就说有两万人叛乱。四千人打不过两万人,也很正常嘛!”

嘿嘿,听了他这话,我再次觉得今天是涨知识了。

怪不得我们经常在史书上看到,哪里哪里暴发农民起义,一说就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呀!

都是那些平叛的官员瞎编的。

这样一来,把对方说得如此强大,打败了不用担责打胜了,又可以夸大自己的功劳,何乐而不为呀!

如果一些将军制造了大量的“活死人”,吃了大量的“空饷”,那就更得夸大敌兵的数量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返回大陈国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们也明白,偰老爷子的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可以安心地带着他老人家回大陈国了。

我见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立即向黎正阿使了个眼色。

黎正阿是立即会意,又出怀中掏出了五刀至正钞,放在了张运九的手中。

张运九见又来了这么多钱,脸上真是笑得跟开了花似的,一个劲儿地说我们太客气。

我们少不得又说了几句恭维他的话。张运九倒是蛮有自知自明,并没有在我们面前居功自傲,而是一个劲儿与我们称兄道弟。说是下次来了阳城堡,一定要来他家作客。

张运九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至于他说的这番话,我相信还是有几分诚意的。

毕竟我们的到来,让他的小日子有了较大的改观。

以前当个小吏,虽然对官场的这一套运作程序很熟悉,但也只能是看着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就是想喝点残汤,也轮不到他这个品小官儿。

我们这次请他办了一件事儿,不知抵得上他多少年的俸禄了。

所以,他与我们称兄道弟,想与我们交朋友,应该是出自真心的。

要是我们说还想请他捞个人,他肯定得乐疯了。

为了显示我们对他的尊重,我们四人将他送回了家,才返回客栈休息。

思淑见我们回来了,也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由于住在客栈,所以条件算是比较好了。我与思淑也是好久没有机会亲热过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讲述今晚之事,我便猴急地把她按倒在床上此外略去四千九百字

一番过后,我搂着思淑,将今晚从张运九那里得来的消息都讲给她听了。

说完之后,我告诉思淑,明天一早,我们直接出城。与阮正伦他们汇合之后,立即回大陈国。

第二天一早,陈元贵和张天赐就去买了好些吃食。说是马上过年了,虽然是在路上,也得让大家吃好了。

我也是直夸陈元贵他们想得周到。

出了城,与阮正伦他们一行汇合之后,我们便在腊月二十九踏上了返回大陈国的征程。

回来的路上,我本想绕过曲比加措的那个夷族人部落,但黎正阿与范巨论是一个劲儿地劝我。

再加上要绕过那个部落,至少得耽误两、三天的行程。我便听从了他们两个的建议,去拜会了曲比加措。

还好那曲比加措还算够意思。真的是杀牛宰羊的,迎接了我们。

但有一点儿,我还真受不了,就是他们竟然拿酒当水喝。

你说你渴了,他不给你倒水,就是给你端来一碗酒。我的个乖乖,这一大碗干下去,嗓子不是更干渴的厉害吗?

你如果说不喝,他还对你有意见,说你是看不起他。

这还不算完,你吃饭的时候,旁边就围来一堆人,又唱又跳的,说是来祝酒的,这酒不喝还不成。

真是把我给害惨了。搞得我离开这夷族人部落后,三天才还阳。

好在那酒都是正宗的粮食酒,这要是现代用酒精勾兑的酒,估计我得酒精中毒。搞不好,小命儿就搭在这里了。

二月初二,是传说中龙抬头的日子。我们就在这一天,回到了大陈国的都城升龙,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呢?

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这些天也是急坏了。他们预计我们怎么着也得在春节前返回,这一推迟就是一两个月,他们也是怕我们出了什么事儿。

这下见我们都安全回来了,偰老爷子也安全救回来了,总算是放心了。

特别是桃儿、杏儿两个,她们一直视偰老爷子为父亲。这一别就是五、六年,自然是有不少话讲。

我们也是将此行阳城堡救偰老爷子,还有临时改变主意又去腾冲救出哈斯其其格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讲述了一遍。

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听了我们的讲述,也是跟听故事一样,兴奋得很。

陈叔明告诉我们,本来他已定好与桃儿、杏儿的婚期。他的弟弟裕宗皇上也准备亲自主持他的婚庆大典,但由于我们迟迟未归,不得不推迟日期。

他说他明日就去找他的皇上弟弟,尽快把大婚的日子敲定。毕竟我们也耽误了回应天的时间,估计应天那边的人现在也是急得够呛。

我说你这事儿倒不难,就是确定个婚期,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我想也早就就绪了。但眼下还有两件关键的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讨论一下。

说完,我便拉着陈叔明进了他的书房。

这第一件事,就是偰老爷子下一步何去何从第二件,也是一个人员的去向问题,当然就是哈斯其其格了。

陈叔明也觉得这倒是两件要紧的事情,是得好好商议一番。最好是让当事人也一起来,看下当事人的意愿,再做决定好一些。

其实这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去哪里,我是没必要跟陈叔明商量的,直接跟他们二人去商量就行了。

我是考虑到,如果他们没地儿去,留在大陈国其实也是挺好的。有陈叔明的照顾,也亏不了他们。

这偰老爷子倒还好说,留在大陈国,有桃儿、杏儿照顾他老人家。

如果他不想留在大陈国,跟着我回应天也成。反正那里也是朱元璋的地盘,蒙古人的控制范围之外,又有兰儿的照顾,其实也不错。

即使他想回南宁老家,找儿子偰列图,也不是不行。这大陈国离南宁也不算远。

回到南宁之后,深居简出,做好保密工作,也是可以颐养天年的。

关键是这哈斯其其格的去留不好安排。

让她跟着我们回应天吧,我们倒是有能力照顾她,可她愿不愿意跟着去呢?

她还有两个哥哥,分别被谪居肃州和蓝州。那可是在西北的边塞之地,又是蒙古人的控制范围,我们也很难将她送去。

即使真的去了,又能怎么样?

她这两个哥哥能对她好吗?

毕竟她可是嫁给了高惠那个老头儿的,说不定两个哥哥还会因这事儿嫌弃她。就算两个哥哥没什么想法,也难保两个嫂子不挑她的刺。

这哈斯其其格的确算是一名苦命的女子,在腾冲三年多,她都能坚持活下来。就她这股坚强的勇气,我都佩服得紧。

所以,我不想再看到她今后还去受那些委屈。

在我的认知中,她最好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谁也不知道她过去身世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地方,我认为最理想的莫过于大陈国了。

但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哈斯其其格会不会同意留在大陈国呢?

如果她能同意,那是最好了。

所以,在跟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这两个当事人谈论下一步的去留问题之前,我还是跟陈叔明做了个沟通。我把我的意思也向他表达清楚了。

陈叔明大哥也给我表了态,不管是偰老爷子,还是哈斯其其格,只要他们愿意留在大陈国,他一定会照顾好的。

得到了陈叔明的承诺,我便让人去请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过来。另外,让思淑也过来。

陈叔明提议让桃儿、杏儿也参与这场讨论。

这个我当然是同意的,毕竟桃儿、杏儿就跟偰老爷子的亲闺女一般。

很快,众人都到位。三男四女,都坐在了陈叔明的书房之内。

我率先开了口。我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何去何从的问题,摆上了桌面。

当然,我也表明了我自己的态度。我是赞成他们二人都留在大陈国的。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我们从蒙古人手中救出来的,这大陈国不属于蒙古人控制的范围,他们两个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说完这话,两个当事人还没表态。陈叔明就顺着我的话头向下说,他说他也觉得他们留在大陈国其实挺好的。他让二位放心,只要有他陈叔明在,一定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的。

陈叔明讲完,桃儿、杏儿也跟着开了口。她们当然也是赞同这二人留下的,特别是想让偰老爷子留下来,毕竟是有养育之恩嘛!

桃儿、杏儿还没讲完,偰老爷子就打断了她们两个。

偰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他还是想叶落归根,回他的南宁老家。

现在,他已经被阳城堡万户府从发配人员中除了名,虽然还没有向上面报,但已经不会有人来追查他了。

回到南宁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毕竟他是即将年满七十岁的人了,能在家里带带孙子、孙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就很满足了。

偰老爷子的这番话讲得是相当真诚,也感染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位。的确如他所说,一个古稀老人,就想着回到老家与家人团聚,我们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而且他即使回了南宁,也真的是没什么危险。既然他想回南宁,最好还是满足他吧!

就连桃儿、杏儿两个,也只好说让偰老爷子先在大陈国休养几个月,然后她们一起送他老人家回南宁。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跟我们回应天?

偰老爷子也明白桃儿、杏儿这番话讲得真诚,他也表明了态度,等把我们送走了,他在大陈国也好好地耍上几个月,然后回南宁老家。

偰老爷子的去留问题,基本也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就是哈斯其其格了,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愿不愿意留在大陈国。

众人都盯着哈斯其其格,想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那哈斯其其格毕竟是个小丫头,见大家都盯着她,反而是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是思淑起身,站在她身边,轻声对她说:

“好妹妹,你不要害怕,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大家说。

你如果想留在这里,那桃儿姐姐、杏儿姐姐也都会照顾你的。

还有这位陈大哥,他是大陈国的王爷,也是大陈国的右相国,还是我夫君的结拜大哥。只要有他在,你留在大陈国,绝对不会受到一点委屈。”

哈斯其其格听了思淑这番话,还是没表态。倒把一旁的桃儿、杏儿给急到了。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劝哈斯其其格留下来。说她留下来了,以后她们三个人都是伴儿,也不会寂寞。

桃儿、杏儿说完了,又过了约几分钟,哈斯其其格才怯生生地开口道:

“我想跟思淑姐姐走!

我想将来有一天,能去父母的坟头上哭一场。我想告诉父亲,我还坚强地活着!”

就这么几句话,没有多余的话了。但我的心理是受到了震撼,估计大家的感觉都跟我差不多。

对呀!哈斯其其格这么坚强,在腾冲都差点被那高惠的正室夫人整得没命了,她都没有放弃。在她心中,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对于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孩,我们真是无需过多担心。不必要以我们的认知去帮她寻找归属地,让她做一个真正的自己,才是对她最好的。

于是,我问她:“你真的打算跟我们回应天?”

哈斯其其格冲我点了点头。

我笑道:

“那好,其实你去应天也挺好的。

那里早就不是蒙古人的地盘了,没有人会对你的安全构成威胁。

去了应天,你还有机会见到我的岳父朱升老爷子,他可与你的父亲是老相识。

虽然他现在还在石门,但我估计他以后会到应天的。即使不来,石门离应天也不远。”

我还没说完,思淑也赶着插话道:“就是,就是,你跟我们回应天吧!到了应天,还有霏儿姐姐、兰儿姐姐,她们个个心地善良,都是我的好姐妹。”

这下倒是让陈叔明有点儿小失落了。

本来我最初单独跟他谈起这事儿,就是想到要麻烦他的,他也十分愿意接纳我的要求。可没想到,最后两个人都不留在大陈国了。

既然事情妥善解决了,我也就不继续废话了,便把话题转到了陈叔明自己身上。

我让他明天去见了他的皇上弟弟,把这个婚期定下来。当然是越早越好,因为我们也赶着回应天。

陈叔明当然是答应得痛快,说他天天陪着两们小美人,可又迟迟不能完婚,可把他急坏了。

众人听了,是一阵哄堂大笑。

倒是桃儿、杏儿两个羞红了脸,埋怨陈叔明胡乱说话。

我们笑得是更欢了,搞得桃儿、杏儿拉开书房的门就逃了出去。

她们两个一走,众人也都散了。

连日的赶路,我们也是累了。第二天,我直睡到临近中午了才起床。

正吃着早餐与午餐的合并餐,陈叔明急匆匆地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与他的皇上弟弟商量了一上午,又将宫中专门负责天象历法的官员找来商谈,最后将他与桃儿的婚期定在二月十一日,也就是天之后。

我一听,这也不错。在这里休整了七、日,待陈叔明完婚之后,我们就得回应天了。

见他那急匆匆的样儿,我笑道,那还有七、天的时间呢,完全来得及。你这几天好好准备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陈叔明见我这么说,回我道,我哪是为这事儿急呀!实不相瞒,这与桃儿、杏儿的婚礼筹备事宜,我早都准备妥当了。

我刚才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是因为我那皇上弟弟今晚要到府上来做客。他说他上次就说过,等我们安全返回了,他亲自来为我们庆功的。

我那皇上弟弟要来了,我还没一点儿准备,能不急吗?

我一听,原来是这事儿。

那不光得准备晚餐,还得赶紧去通知阮正伦、阮其防、黎正阿、范巨论呀!

陈叔明说,就是这个事儿呀!

阮正伦那里倒没有问题,昨天回来之后,我就让他在军营原地听命。

阮其防那里应该问题也不大。

就是黎正阿、范巨论那里,我昨天只说让他们先不急着离开升龙。但他们现在在不在驿馆,我也不知道啊。

万一他们两个一时兴起,去附近哪里逛逛,耽误了晚上的庆功宴,怕是会惹得我那位皇上弟弟不高兴呢!

我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我让陈叔明立即去通知阮正伦和阮其防,我则让陈元贵他们几个立即去找黎正阿和范巨论。

如果我们在驿馆没找到,就直接去找阮正伦。让他给我们派几个熟悉升龙这地方的兵士,带着我们去找范、黎二人。一定要确保今晚的庆功宴,一个都不能少。

陈叔明派去军营通知阮正伦和阮其防的人前脚刚出发,我便带着思淑、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六个出发,直奔驿馆。

果然,这两个家伙是不在驿馆。

听驿馆的人说,这两个人是临近午时的时候才出的门,说是中午不在驿馆吃饭了。

我一听这可不妙,万一这两个家伙找个小馆子喝两盅,到晚上还不回来,那就误事儿了。

我立即交待驿馆的人员,如果他们两个回来,立即让他们两个赶到恭定王府,说是恭定王有急事找他们。

这驿馆的官员虽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但听我们说起了恭定王,知道我们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既然不在驿馆,那我们就得去找啊!但凭着我们七个人,肯定是很难找到的。毕竟这升龙也不是个小地方啊!

我们立即赶去了阮正伦的军营,通报了之后,阮正伦亲自出营来迎接我们。

我也来不及进军营了,立即跟他讲明了来意。

阮正伦也觉得这事儿挺紧急,必须得迅速找到范巨论、黎正阿两个。要是迟了,等皇上都去了恭定王府,我们才找到二人赶过去,也是让皇上没办法下台的。

由于黎正阿就一商人,范巨论也只是一个小官,而且之前经常是在外面跑,这升龙的兵士也不认识他。算上他阮正伦,他们也只有二十人认识这范、黎二人。

阮正伦立即把此次跟随我们去阳城堡的那十九个人都找来,让他们每人再带两名兵士成为一组,迅速去寻找范巨论、黎正阿二人。

阮正伦告诉众兵士,找到黎正阿、范巨论这二人之后,立即去恭定王府。

如果没找到,此次参与了阳城堡之行的人员都在申时正之前,必须得赶到恭定王府面前集合。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寻找这二位。如果找不到,我们就只有先回恭定王府了。

万一皇上问起这二人,我们只好找些其他理由搪塞。

十九组人马分派出去之后,我立即让阮正伦再派出十二名兵士,分成六组,每组两名,分别交给思淑她们六人带着,也去参与寻找。

如此一来,我们就派出去了二十五组人马了。

这事儿办理妥当了,我与阮正伦立即去找阮其防。因为算上阮其防,还有人是认识这范、黎二人的嘛!

为了节省时间,我让阮正伦又调集了二十名兵士跟着。因为阮其防他们并不是在升龙服役,所以他们此次总共只来了人。

待会儿让他们寻找的话,也让他们每人带两个兵分成组,我和阮正伦再一人带一组。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形成三十五个搜查小组了。

三十五个搜查小组很快就在升龙的大街小巷开始巡查。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未时末的时分,阮其防手下的一个兵士就找到了范巨论和黎正阿。这两人正找了个雅间、点了个歌伎,边喝酒、边听曲儿呢?

我们也来不及取笑这二位了,立即是赶回了恭定王府。

恭定王府内,也是好一派忙活的景象。

皇上要来,当然不是就准备个晚宴这么简单,里里外外的卫生,肯定都得仔细打扫。

这可是把恭定王府的下人给忙坏喽!

晚上的庆功宴如期进行,那陈裕宗还是一如上次的兴致高。但这次他还是明显有了些分寸,在不破坏这融洽气氛的前提之下,他还是做到了能少喝,尽量少喝。

要说这陈裕宗也还算够意思,酒桌之上,就当众宣布升了阮正伦和阮其防的官职,其余参与此次行动的兵士除了打赏,也都调升一级。

第三百八十七章 破例册封

至于范巨论,那可是给他连升了好几级。虽然还是在礼部,但主管外交这一块,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长吧!

不过古代可是没有外交部长这个职务,都是属于礼部下面的一个机构管理。也就是说相当于一个礼部侍郎的等级吧,差不多是个正四品吧,也不算小了。

即使是商人黎正阿,陈裕宗也是问他有没有兴趣从政。如果有,他一定给他安排个职位。

要说这黎正阿还真有从政的打算,不然他就不会参与我们此次阳城堡之行。

但他毕竟只是个商人,没有从政的经验。陈裕宗这突然一问,倒是把他给搞愣住了,半天没回陈裕宗的话。

还是范巨论脑子灵光,他说这黎正阿熟悉经商之道,又对元朝云南、广西等地的风土人情相当了解。

皇上让他管外交这一块,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还是很重,恳请皇上派黎正阿给他当副手。

陈裕宗当时正喝得尽兴,听了范巨论这个提议,当然是没讲二话。

就这样,黎正阿是顺利地完成了从一个商人到一个官员的转变。而且这个转变着实惊人,给范巨论当副手,不说是个从四品,那至少也有个五品吧。

这样算起来的话,他与那位腾冲的知府高惠大人完全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了。

对于我们几个,陈裕宗也是一个劲儿地劝我们留下来,说要给我们也封个官儿当当。

我们当然是婉言谢绝了。

陈叔明知道我们也不可能长期留在大陈国,也帮着我们推辞。

最后,虽然没封我们当陈国的官儿,但还是给了我们不少赏赐。什么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当然是少不了的。

虽然我们不缺这些东西,但这是堂堂大陈国皇上赏赐给我们的,那我们必须得收下,不然那可是欺君之罪呢。

当晚的晚宴结束得很晚,但陈裕宗没有喝得大醉。虽然酒话是说了不少,也是带着满嘴酒气,但他是在宫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出的恭定王府。

怎么说这次也是走出去的,不是让人背着或抬着出去的嘛!这哥们儿有进步,这哥们儿有前途!

接下来的几天,我是无所事事。升龙也逛遍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哈斯其其格天天缠着思淑,说是让思淑教她几招。

陈元贵他们几个天天拖拉机、斗地主,好不快活。

我偶尔也去跟陈元贵他们打几把。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坐在房间,拿起那本手抄的岛夷志又研究了起来。

待桃儿、杏儿完婚之后,我们得回应天了。

陈叔明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次他是安排了一艘专船送我们走水路回应天。

既然是专船,那就不用我们将就别人的时间了。而是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他就什么时候开船。

按照陈叔明的意思,我们在二月下旬出发,直接在海朋红港口上船。

但我早已归心似箭,不能再等下去了。经过与陈叔明反复协商,离开升龙的日期就定在二月十五日,他也派人去海朋红港口提前做好了交待。

估计我们也就两天的时间,就会到达海朋红港口。所以开船的日期初步定在二月十七、十日左右。

二月十一日,陈裕宗一大早就出了宫。他是来亲自主持陈叔明与桃儿、杏儿的婚礼的。

皇上亲自主持,再加上又是皇上的亲哥哥、当朝的右相国大婚,那个场面可想而知,必定是热闹非凡。

升龙的大小官员,必然是要到恭定王府来道贺。这可是皇上亲自主持的大典,不来那就不是不给恭定王陈叔明面子的问题了,那是不给皇上面子呀!

不光是升龙城的大小官员,下面各地的官员也是纷纷派代表前来恭贺,搞得那天陈叔明是晕头转向的。

我都替这位结拜大哥有些担心,这晚上还有没有精力入洞房哟!而且还是同时娶得两位新娘。

陈裕宗也确实给面子。不光是来亲自主持了大典,礼成之后,还让随行的太监宣读了他颁布的圣旨,封桃儿为恭定王府的华妃,封杏儿为恭定王府的汉妃。

恭定王的妻室同时被册封两个妃子,这在当时的大陈国也算是破了大例的。

一般象宗亲王室,皇上只册封一个妃子的。而且这陈叔明早已有了正妃,现在陈裕宗又册封了恭定王府的妃子,而且一封就是两个,也是让其他的王室贵族羡慕不已。

当然,这事儿也是与桃儿、杏儿来自宗主国的身份有关,其他人也说不得闲话。

二月十五日,是我们离开升龙的日子。

不光是陈叔明、桃儿、杏儿、偰老爷子来为我们送行。阮其防、范巨论、黎正阿也来为我们送行,阮正伦是直接担负着护送我们到海朋红港口的任务。

陈叔明直到把我们送出了升龙城外十多里地,才在我们的要求下返回。

临别之际,偰老爷子掏出一封书信,说是让我交给兰儿,并让我照顾好兰儿。

我当然也是说了些让老爷子保重之类的话。

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也说让我放心,陈叔明已经给他们三人交待过了,过两个月就由他们三人带队,送偰老爷子回南宁。

听他们如此说,我也放心了。

二月十六日下午,我们便到了海朋红港口。

当晚,我们便住在了船上。哈斯其其格是第一次坐船出海,所以显得格外兴奋。

二月十七日一早,阮正伦在码头上与我们挥手告别,我们的船出发了。

这次的船比起来时的波斯商船就小了不少,因此也就颠簸的厉害一些。

别说思淑了,就是我们这几个大男人都有了些轻微的晕船反应。哈斯其其格那就更别提了,这丫头以前几乎没坐过船,这次一坐就是海船,那不晕才怪呢?

好在船老大也是陈叔明特意交待过的,一遇到大风浪,都是尽量先找港口停歇。

如此走走停停,减轻了大家不少痛苦,但也耽误了不少行程。等我们到应天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三了。

由于这船也赶着回陈国复命,虽然我们再三挽留,他们也只在应天码头停了一晚。

他们也不会收取我们支付的租船费用,我只好让陈元贵买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们送到船上。就权当此次感谢他们一路辛苦吧。

我回到家中的时候,霏儿、兰儿眼中都是噙着泪水。

我明白这三、四个月来,一定是让她们两个担了不少的心。但我们现在平安地回来了,霏儿、兰儿还是非常地高兴,忙里忙外地替我们张罗。

哈斯其其格也只好先住在我府上了。好在我家房子宽敞,不在乎多住一个人。

季牦也快满三岁了,我们一回到家,思淑就搂着小季牦不肯放手。

我则将此行的大致经过给霏儿和兰儿都讲述了一遍,偰老爷子写的亲笔信我也交给了兰儿。

听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兰儿也是大发感慨。她说她以前以为自己命苦,没想到这位哈斯其其格妹妹的命比她更苦。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霏儿她们也告诉了我一些,我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最重要的首先就是人员的变动问题。

一是朱升老爷子现在已经到应天了,就住在我以前给他准备的宅子里。

另外就是常二哥在今年过了春节之后,就被调到建德去了。

但常二哥具体是去执行什么任务,霏儿她们也不知道,蓝玫也说不知情。

看样子,这事儿我得问问郑有功他们。实在不行就得去问李善长他们了。

至于这朱升老爷子是如何到的应天,霏儿还是十分清楚的。这事儿还得从邓愈、胡大海、李文忠攻克建德之后说起。

拿下建德之后,按照朱元璋的部署,邓愈、胡大海立即回师徽州,准备立即拿下婺源。

而建德则交由李文忠暂时镇守,等邵荣、耿再成率大军入建德之后,再图婺州。

邓愈、胡大海回师徽州之后,迅速开始谋取婺源。

七月下旬,进攻婺源的战斗就打响了。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婺源竟然顶住了朱元璋麾下的两员猛将。

邓愈、胡大海从七月下旬开打,一直围攻了婺源三个月,竟然是没把婺源给攻下来。

而浙江方面,邵荣、耿再成率大军抵达建德之后,九月初就打响了攻打婺州之战。

婺州之战,耿再成自请先锋,朱元璋当然是没有意见。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婺州就被攻克了。

西线的徐达指挥池州之战,虽然没拿下池州,但拿下枞阳的大片土地,早就已经开始屯田了。

东南方向,婺州已经拿下。偏偏就是西南方向,一个小小的婺源,邓愈、胡大海竟然几个月都拿不下。

胡大海本就是以前郭天叙的人,朱元璋对他还是不甚放心。这婺源迟迟不能拿下,朱元璋便开始怀疑婺源战况不佳是不是因为这胡大海出工不出力所致。

正好此时,李文忠给朱元璋打了个小报告,朱元璋便准备敲打敲打胡大海。

第三百八十八章 敲打胡大海

李文忠到底打了个什么小报告呢?

这事儿其实胡大海自身也存在问题。

胡大海的确是一员难得的猛将,而且资历也较老。当初让他当邓愈的副将,他就有些意见。但这些意见,他只是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后来在攻取建德之后,李文忠因为是先锋,所以受了朱元璋不少褒奖。胡大海心中甚似不悦。

在攻克建德的庆功宴上,胡大海借着酒劲儿,就说了些对李文忠不利的话。

当时,邓愈和李文忠都是听出了胡大海这话的弦外之音。

邓愈知道不可得罪李文忠,立即打断了胡大海。还笑呵呵地对李文忠说,让他不要介怀,胡将军不过是酒后失言。

李文忠当然不会当场就发作,但他把胡大海这话就记下了。

后来,邓愈、胡大海率兵回撤徽州,李文忠提议让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跟前他一起留守建德。并好好夸奖了胡德源一番,说他英勇善战,有其父之风范。

胡大海一听,这是好事呀。建德拿下之后,下一步就是攻婺州。如果能够在攻取婺州的过程中建功立业,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这胡德源是胡大海真正的长子。但史书上也有种说法,说他是胡大海的次子,胡大海的长子叫胡德济。

但这胡德济并不是胡大海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养子。因为胡德济的年纪比胡德源大,所以在胡家,一般称胡德济为长子。

胡德源跟着李文忠留在建德之后,李文忠真还是对他十分“关照”。时不时还当着众将的面夸赞他一番,搞得胡德源有些飘飘然。

邵荣、耿再成率大军入建德之后,耿再成自请当攻取婺州的先锋官,李文忠也是推荐胡德源同行。

胡德源也是十分感激李文忠对他的推荐,把李文忠当成了亲兄弟。

在攻取婺州的战斗中,胡德源也立功不小。拿下婺州之后,李文忠专程从建德去了趟婺州,对胡德源表示祝贺。

李文忠还建议胡德源好好犒赏一下部下,让将士们开怀畅饮一番。

当时,因为粮食紧缺,朱元璋是禁止军中酿酒的。

朱元璋向来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著称。为了防止军中将士不服从命令,私自酿酒,他是发了狠话的,谁敢私自酿酒,就砍谁的头。

所以,当时军中要摆个庆功宴什么的,这酒要么是打了胜仗缴获的,要么自己掏钱去民间买。

对于李文忠这个犒赏部下的建议,胡德源也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他没有酒啊。

攻下婺州之后,缴获的战利品全部归公了,胡德源也没机会克扣一点儿。

他又没有钱去买酒,难道让将士们开怀畅饮,就饮水吗?

李文忠便随口嘟嚷了两句,要是能自己酿酒就好了。

一般情况下,我们常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次,成了“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胡德源仗着自己有战功,又与李文忠的关系很“铁”,出了事儿也算是朝中有人。再加上前些日子,本来就被李文忠的汤灌得有些飘飘然。便偷偷用军粮酿造了一些酒。

嘿嘿,这胡德源可不知道,他着了李文忠的道儿了。

李文忠得知了胡德源私自酿酒的事情,先是故意把这消息泄露给耿再成。然后又写了一封密信,送给了应天的朱元璋。

朱元璋得了此信,正恼火邓愈、胡大海迟迟拿不下婺源,准备敲打他们两个一下。这下好了,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送上门来了。

朱元璋立即派人送信给耿再成,让他立即查清此事,迅速回应天报告。

耿再成可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本来他得知了胡德源私自酿酒的消息之后,就在考虑是否立即将此事上报。

报吧,好象有点打小报告的嫌疑不报吧,好象有点对不起老兄弟朱元璋。

正在耿再成有些为难之际,朱元璋的密信送到了。这下,耿再成也不犯难了,反正朱元璋已经知道了此事。

耿再成立即查封了胡德源私自酿造的酒,并把胡德源扣押了起来。他自己则立即赶赴应天,向朱元璋汇报。

朱元璋见铁证如山,当即是大发雷霆,让耿再成立即回婺州去把胡德源给斩了。

耿再成有点犹豫,他觉得这事儿朱元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当时,在场的李善长、徐达等都建议朱元璋不要杀胡德源。毕竟胡大海在徽州还手握重兵,万一这胡大海n,就对自己相当不利了。

李善长、徐达、耿再成哪里知道,朱元璋本就是要敲打胡大海一番,这次怎么可能放过胡德源。

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朱元璋觉得这次杀了胡德源,能够很好地起到严肃军纪的作用。他可不想让他颁布的军令,成为一纸空文。

李善长、徐达、耿再成见朱元璋心意已决,不好再劝了。耿再成也只好赶赴婺州去执行命令。

朱元璋也担心这胡大海胡来,因为儿子的事,背叛自己。所以,耿再成处决胡德源的事情还没传到徽州的邓愈、胡大海那里,朱元璋就亲赴了徽州前线。

朱元璋一到徽州,立即是召开了一个中高级军官的军事会议。

会上,朱元璋首先强调的就是纪律。

朱元璋当众宣布了胡德源在婺州所犯下的罪行,以及胡德源已经被斩首的消息。

胡大海当时听了这个消息是十分地震惊。但在这种场合,胡大海也不能发作。

朱元璋还是不依不饶,把徽州的两位主将邓愈和胡大海都骂了一遍。

邓愈一见情况不妙,当即是在会上发言,率先作了检讨,说是自己指挥不力。

朱元璋对邓愈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

胡大海也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只能承认错误了。胡大海不仅要检讨自己此次作战不力,还得检讨自己教子不严。

朱元璋让胡大海当着众多将官的面认了错,也就是让胡大海没有了带兵反叛的机会。

总不能会后,胡大海又拉拢一些手下,让他们跟着他反叛朱元璋吧!

要是那样的话,那些手下就会看不起他胡大海。刚才在会上屁都不敢放一个,不敢据理力争,现在想拉我们下水,肯定是没门儿。

讲了完纪律,朱元璋就开始分析战局。

朱元璋说他就没搞明白,要论城墙的坚固、敌军的实力,这婺源比起那徽州来说,差了不止两个档次。可怎么当初这徽州就顺利地拿下了,而这婺源则迟迟拿不下呢?

见朱元璋说到这里,邓愈就向朱元璋讲起了上次徽州之战,朱升老爷子可是起了大作用的。要不是他老人家,想要拿下徽州也不是那么容易。

朱元璋从小家里穷,没念过书。但朱元璋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尤其是对一些文化人,他还是相当尊重的。

听了邓愈对朱升老爷子的一些介绍,他得知了朱升是一代大儒的身份,他觉得这朱升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诸葛亮嘛!

有这样一位大隐士就在徽州附近,那他得去拜访一下。如果这朱升老爷子真如大家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那得请他出山!

而且他们俩都姓朱,五百年前是一家嘛!现在自己遇到了困难,这个家门儿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于是在邓愈的引荐下,朱元璋亲自去石门拜访了朱升老爷子。

朱升老爷子对朱元璋是早有耳闻。见了面,见朱元璋的态度又十分恭谦,朱升老爷子是相当满意。

朱元璋开始向朱升老爷子请教一下当今天下的形势,让朱升老爷子指点他一二。

朱升老爷子心里清楚,这是朱元璋在试探他呢,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朱升老爷子开始从元朝罢了脱脱的相开始,一直谈到徐寿辉、韩林儿、张士诚、方国珍等人。

朱元璋也听得认真,他心中认为朱升老爷子对天下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说白了,就是和他朱元璋心中想的差不多。

说完了天下的形势,朱元璋向朱升老爷子请教,这元朝的气数还有多少年。现今天下各路豪杰,谁最有可能最终逐鹿中原。

朱升老爷子是继续侃侃而谈。经过他的分析,元朝是必定会在短期内灭亡的。

甚至于具体年限,朱升老爷子都有个大致估计,那就是十年左右。

对于徐寿辉、韩林儿、张士诚、方国珍四人,最终谁能问鼎中原,朱升老爷子说这四人他一个都不看好。

此言一出,朱元璋也是心中一惊。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也瞧不上这四人,他认为这四人比他自己还差远了。

接下来,朱升老爷子给朱元璋先从徐寿辉开始分析。

朱升老爷子说这徐寿辉当初是实力最强劲的,可惜不懂得隐忍,急急称帝,受到元朝正规军的大规模剿杀。

后来借着倪文俊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势,再次崛起。可惜徐寿辉与倪文俊还没来得及携手横扫天下,二人又发生了窝里斗。

虽然最终是以徐寿辉的胜利而告终,但天完nn的实力已大打折扣。

第三百八十九章 九字方针

更让徐寿辉出乎意料的是,倪文俊的死,不仅没有让他高枕无忧,反而让他有一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

因为倪文俊的旧部陈友谅借着倪文俊的死,顺利上位。而且这哥们儿不论是军事能力,还是政治能力,都比那死去的倪文俊还胜三分。

徐寿辉现在天天是如坐针毡,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对付那陈友谅。哪还有心思横扫天下、问鼎中原?

说完了徐寿辉,朱升老爷子又说起了韩林儿。

在朱老爷子口中,这韩林儿比起那徐寿辉又差了许多。人家徐寿辉虽然深陷内部斗争,但人家好歹还能作些主,可韩林儿完全就是刘福通的一个傀儡。

谈到张士诚的时候,朱升老爷子已经显得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这张士诚心中的最大奋斗目标也不过就是成为一个占据一方的“土皇帝”,估计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问鼎中原这事儿。

最后,谈到了方国珍。

方国珍是这些人中起事最早的,也是朱升老爷子最看不起的。

如果说刚才对于张士诚的态度,朱升老爷子是不屑的话。那对于方国珍,朱升老爷子就有些鄙夷了。

因为这方国珍打着反元的幌子,又时常与元朝统治者玩些暧昧。

朱升老爷子只用了一句话形容那方国珍,就是“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谈完了对这四人的看法,朱元璋心中对这朱升老爷子是相当满意。

朱元璋甚至在心中有些埋怨邓愈,心想这小子遇见了如此高人,为什么不早点禀报。要不是这次为了婺源的战事来了徽州前线,很可能就错过了一位大贤士。

朱元璋说还想向朱升老爷子请教几个问题。

朱升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笑了笑。意思很明确,你小子还有什么问题想考我,尽管来!

朱元璋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徐寿辉和陈友谅,谁会笑到最后?

这个问题要说让朱升老爷子回答,的确是有些让他作难。毕竟朱升老爷子不是我,要是让我回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那陈友谅是百分之百赢啊!

当时,朱老爷子也是玩了点玄学,说此事是天机不可泄漏。

但朱升老爷子明确地告诉朱元璋,不管是徐寿辉胜也好,还是陈友谅胜也好,天完方面才是他朱元璋眼下最大的威胁,一定要谨慎对之。

这话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了,他也觉得张士诚成不了大气候,天完方面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所以,当初徐达提出那个进攻池州的计划时,虽然大部分人反对,但他还是坚持休会,说把这事儿放到下次会议讨论。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支持徐达的这个计划的。

朱元璋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韩林儿和刘福通。刘福通将来是会取而代之,还是继续让韩林儿当傀儡?

对于这个问题,朱升老爷子回答的更直接。

他点出朱元璋如此一问,是因为自己目前身处龙凤nn的领导之下,因此要时刻关注龙凤nn的形势是必须的。

但朱升老爷子让朱元璋不必为此事烦恼。因为在他看来,龙凤nn就是下一个天完nn,必将受到元朝统治者的强力反击。

虽然现在刘福通的三路北伐军看似成果很显著,但就是因为龙凤nn的这个内部定位问题,韩林儿和刘福通到底谁是真正的“老大”十分不明确,这就让手下的将领不能够精诚团结,也给元朝统治者找到了可乘之机。

朱升老爷子告诉朱元璋,让他就“做自己”,不必受到韩林儿与刘福通“老大”之争的任何影响。或许龙凤nn衰败之时,才是他朱元璋真正的兴起之日。

朱元璋的第三个问题是,将来到底谁能够问鼎中原。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朱升老爷子是清楚的。因为我之前在与他老人家的谈话中,已经暗示过,将来这天下就是朱元璋的。

但朱升老爷子不能这么说呀!

他老人家再次打了个“太极”,盯着朱元璋看了许久,才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啊!哈哈!”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十分清楚,这朱升老爷子肚子里的确是有货的,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人才呀。

朱元璋心中清楚,这朱老爷子刚才那两个“天机不可泄漏”,估计就是不愿深谈。毕竟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瓜葛,这老爷子肯定不会向他透露核心机密。

那还等什么?

那得请他出山呀!

朱元璋立即给朱升老爷子作了个大揖,他也说得很直接,他想请朱升老爷子当他的军师。

朱升老爷子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在石门隐居了五、六年,他早就想着出去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

毕竟他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机会错过的话,估计他就得终老石门了。

但朱升老爷子还是十分客气,说是军师他不敢当,给他当个谋士还是可以的。

朱元璋见朱升老爷子不推辞,管他军师,还是谋士,只要能帮自己打天下就成。于是,朱元璋便向朱升老爷子请教起下一步的大政方针。

这时,朱升老爷子就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九字方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当朱升老爷子将这九字方针讲透彻之后,朱元璋再次起身给朱升老爷子作揖,这次朱升老爷子立即制止。

刚才他们二人还无任何瓜葛,朱元璋作为一个晚辈给他作揖,他老人家完全受得起。

可现在不一样了,朱老爷子成了朱元璋手下的谋士,那怎么能让自己的老板给自己作揖呢?

虽然朱老爷子不让朱元璋给自己作揖,但朱元璋还是一个劲儿地夸赞朱老爷子,说他是上天赐给他的“诸葛卧龙”。

大政方针问完了,朱元璋就开始问点现实的问题了,那就是如何拿下婺源。

提起这如何拿下婺源,朱升老爷子其实是早有应对之策的。

当时,邓愈、胡大海的大军从北边的徽州一带南下,重兵围攻了婺源三个月。可这婺源的守军就是凭借着婺源的城墙及防御工事,苦苦支撑了三个月。

按说,以邓愈、胡大海的实力,这婺源的守军应该是撑不了这么久。

但婺源的守军并非是孤军。因为婺源东边的开化、东南的常山都属于衢州,这衢州可是有元军的重兵把守。

朱元璋部虽然从衢州东北的建德南下,拿下了衢州东边的婺州,但也暂时不敢打衢州的主意。因为这衢州易守难攻,很难拿下。

邓愈、胡大海从婺源城北大军压境,时常得防备东边有开化、常山的元军偷袭。

如此一来,这元军反而占据了主动。

每次邓愈、胡大海准备发力,婺源城内的元军与开化、常山方面的援军便成内外夹攻之势,让邓愈、胡大海不敢全力猛攻婺源城。

邓愈、胡大海也寻思着先歼灭这两支的援军,可这两支援军与他们是一打照面就撤,邓愈、胡大海又不敢深入开化、常山境内追击,怕中了元军的埋伏。

如此一来,这婺源的战局就成了僵持之势。

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开化、常山的这“两只苍蝇”时刻在邓愈、胡大海耳边“嗡嗡嗡”,让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力进攻婺源城。

这似乎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局。

但朱升老爷子给朱元璋出了个主意,先取开化。

朱元璋十分吃惊,先取开化?

朱升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他的分析。

在正常情况下,先攻开化,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开化正好在婺源和衢州的中间,一旦开化遭到进攻,衢州和婺源的兵力必定分从东、西两边驰援。

如此一来,不仅是攻下开化较困难,进攻开化的部队还很可能陷入三面被围的危险。

一个正常的将领都是不会做出先攻开化这个决定的。所以朱元璋听了朱升老爷子的这个想法,也是十分吃惊。

也许他心中正在犯嘀咕,这老儿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真正到了实际行动上,出的都是昏招儿。

朱升老爷子知道别人不会轻易相信他的妙计,也不待朱元璋问起,便讲起了他为什么建议先取开化。

这能取下开化的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讲了。一旦开化拿下,婺源的元军军心必乱。

而且没了开化方向的援军,单单婺源东北方向的常山援兵,还得提防开化方向的朱元璋部继续南下攻常山。所以,婺源方向的元军跟困守孤城的孤军就差不多了,顶多能坚守半个月。

如何攻下开化呢?

那当然是发动突然袭击了。

朱升老爷子的办法是,进攻婺源的大部队连夜向东移动,只留下少量部队在婺源城北迷惑敌军。

东进开化的部队,原先所住的营寨全部保留。留守部队的人员分派到这些营寨之中,白天就在马匹后面拴一捆柴禾,赶着马匹在营寨内奔跑。

如此一来,远远看去,营寨之内尘土飞扬。敌军定然认为营寨之内有不少兵士,也不敢贸然进攻我们的营寨。

第三百九十章 拿下婺源

趁着敌人不明情况,我们的东进的部队预计在第二天上午,就可以抵达开化城下。

这开化城并不大,兵力也不多,而且主要的兵力都被派去驰援婺源了。只要一股作气,定能在当天天黑之前,拿下开化。

拿下开化之后,立即在开化城西设置伏兵。驰援婺源的开化兵闻听开化被攻的消息后,肯定立即回撤。

等他回撤之际,正是我们伏击消灭这只“苍蝇”之时。一旦开化拿下了,离拿下婺源就不远了。

听了朱升老爷子的这个办法,朱元璋觉得好是好,就是这万一开化城内元军实力也不弱呢?

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拿下开化,那么进攻开化的部队就危险了,很可能陷入被三面围攻的险境。

朱升老爷子见朱元璋有这个担心,笑着对他说:“我告诉你,开化城内的元军现在不足五百人,你信不信?”

朱元璋听了这话,更加吃惊。

朱升老爷子告诉朱元璋,他有几个学生就是开化人。自从邓愈、胡大海进攻婺源以来,朱老爷子就派这几个学生分别回过开化数次,让他们了解开化的情况。

这几个学生也是开化境内大户人家出身,由于家庭背景的关系,开化境内的情况他们想得知也并不难。

听朱老爷子说到这里,朱元璋还是将信将疑的。按说这开化县虽也不至于只留下这么几个兵吧?

朱老爷子告诉朱元璋,他当初也觉得不太可能,单从战略地位上讲,这开化县还是非常重要的。

可怪只怪这开化县实在太小。这开化县以前都属于常山县,直到北宋年间,才单独划为一县。

沿至元朝,因为开化县人口不多,在当时算下县。县内开设一下千户所,管辖兵士五百人。

徽州被朱元璋攻克之后,原徽州残部大部分入衢州。

衢州元军主帅考虑到婺源的安全,不光是整编了一部分徽州残兵充实到婺源。另外,还分派给开化、常山二县各两千人,随时做好驰援婺源及衢州的准备。

也就是说,每次邓愈、胡大海进攻婺源时,东边飞来的两只“苍蝇”就是这后来分派的四千人。

听朱升老爷子把开化的底摸得这么透,朱元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立即带上邓愈辞别了朱升老爷子。朱元璋说他与邓愈先去婺源前线,待将开化拿下之后,他再返回石门,亲自接朱老爷子入应天。

按照朱老爷子的计策,邓愈、胡大海于十一月初一夜间率主力悄悄东进。

十一月初二上午,突袭开化的战斗打响了。几乎在开化县没遇到什么象样儿的抵抗,当天下午未时,就拿下了开化。

拿下开化之后,邓愈命胡大海立即在开化城西设伏。

当日夜间,那开化驰援婺源的两千援军就着了胡大海的埋伏,除少数人逃脱,大部敌人被歼。

开化一失,婺源的元军立即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邓愈在做好开化东线防御的同时,迅速展开了从东、北两个方向进攻婺源的战斗。

进攻婺源的战斗还没打响,朱元璋就已经有底了,他知道拿下婺源已没有什么问题了。朱元璋便带着自己的亲卫队立即北上入石门,他亲自迎接朱老爷子入应天。

到了应天,朱元璋是立即赏赐了朱升老爷子宅子。

朱升老爷子虽然接受了赏赐,但他并没有去里面居住,而是住在了我给他买的那处宅子里。

朱元璋与朱升老爷子回应天不久,邓愈拿下婺源的捷报就传回了应天。

如此一来,朱元璋对朱升老爷子是更加敬重了,言必称“先生”。

讲完了朱升老爷子来应天的始末,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席间,我也将哈斯其其格介绍给大家一一认识。

霏儿、兰儿得知哈斯其其格的身世,对她也是格外热情。

霏儿还讲起,现在每月的薪酬也涨了,郑有功每月都会按时来送薪酬。

说起这薪酬上涨之事,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上涨,而是将至正钞的折算比例进一步降低了。

比如,我每个月是十两银子的薪酬。最初发放时,是按现银一半,至正钞一半支付。

也就是说,我最初领薪酬的时候,每月是领五两现银,外加十贯至正钞,因为当时的至正钞是按两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

直到我离开应天,去大陈国之前,是按三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

我走之后没多久,就按四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了。

这个价格比起黑市上的价格,折扣的比例还是高一些的。也就是说,目前黑市上大概是三贯至正钞,或者稍多一点,就能折合一两现银的。

听霏儿讲,郑有功说是杜黑子的意思。反正现在手头至正钞也不少,让广大的弟兄们都稍微得点儿实惠。

听霏儿这么一说,我认为杜黑子这事儿还是办得蛮漂亮的。只要不亏了下面的兄弟,我觉得就是好事。

霏儿还告诉我,上个月,李善长府上的人来过两次,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当时,霏儿她们也急得要命,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霏儿如此一说,我估计李善长又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等我去见过郑有功、金大富他们之后,抽个时间尽快去拜访他一下。

吃完晚饭,我让下人安顿好哈斯其其格,便去了霏儿那里。今晚,我准备就宿在霏儿那里了,毕竟她算是我的大太太嘛!

霏儿正在哄着姣儿睡觉,见我进来了,让我不要作声。

既然怕吵着了姣儿,我便去一边洗漱。

等我洗漱完毕,姣儿也睡着了。霏儿说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我今晚去兰儿那里睡。

我怕霏儿是不是生病了,立即给她又是查体温,又是准备用听诊器听听内脏的情况。

霏儿扑哧一笑道:“什么呀!我说身体不舒服,是说那个来了。你晚上去兰儿妹妹那里睡。”

我一听原来是这事儿,立即放下了心来。

但好久不见我的大美人儿,我岂能说走就走。于是,我一把把霏儿搂在怀里,就亲了起来。

霏儿刚开始还挣扎两下,后来就有了顺从的意思

她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要是真想,就轻点啊!让你去兰儿妹妹那里又不听!”

其实我就是好久不见她了,想亲亲她。她这身体不方便,我岂能这么不顾她的身体。

于是,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去兰儿那里,只是好久不见我的大美人儿,心里十分地想念。”

霏儿听了我这话,一把推开我笑道:“你少来,就知道油嘴滑舌地哄人家。”

我则一脸严肃地道:

“怎么是油嘴滑舌呢?我说得句句是实。

普天之下,谁人敢说比我的霏儿还漂亮的?

另外,我想明天一早,我们带上姣儿去看看咱父亲朱老爷子怎样?

我这今天刚回来,是来不及了。明天总得去他老人家那里请个安吧!”

霏儿听了我这话,也是显得格外高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道:“好的!你快去兰儿妹妹那里吧!”

我笑道:“好事成双嘛!来这边再亲一下!”我指着刚才没被霏儿亲到的另一边的脸。

霏儿嗔道:“一天到晚就没个正经!”说完还是乖乖地在我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就直接去了兰儿那里。

兰儿早已经睡下了,小季貔也睡着了。

兰儿听到我的敲门声,立即披着衣服起床为我开门。见我过来了,也是十分吃惊,她问我为什么今晚不睡在霏儿那里。

因为天气冷,我拉着兰儿进了被窝。

我压在兰儿身上,对她撒了个谎道:“霏儿说我们这次顺利救出了偰老爷子,你肯定还有好多关于偰老爷子的事情要问我,便打发我今晚住在你这儿了。”

听了这话,兰儿也是十分真诚地说道:“霏儿姐姐真是心地太善良了。”

此时的我心想,看来这善意的谎言,其实还是蛮有必要的。

比如说今天晚上,我要是照实说,说不定兰儿还得怪我在霏儿那里成不了好事,才想起她的。

可现在我如此一说,兰儿不仅心中高兴,还十分感激霏儿。这样,她们姐妹之间以后就更好相处了。

兰儿意欲还说些什么,可哪里还有机会,因为她的小嘴已被我用嘴堵住了此处略去五千一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抱着姣儿,与霏儿一道,去了朱老爷子那里。

曹氏告诉我们,朱老爷子一大早就出门了。

据曹氏讲,自从来了应天,这朱老爷子就是忙得不亦乐乎。每天天一亮就出了门,不是去了吴国公府,就是去了其他官员府上拜访,要么就是带几个人在应天城内城外转悠。

每天不到晚饭的光景,朱老爷子肯定是不回家,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

我心中暗想,看来我这位岳父大人也是个勤政的典范嘛!自从当了朱元璋的谋士,就一心想着为朱元璋办成几件大事。

曹氏正数落着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先后出来,与我们见了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地价涨疯了

因为朱老爷子不在,一杯茶喝完,我便提出改日再来。

可曹氏哪里同意啊,说是让我们在这里好好玩一天,就等着那老头子回来。

还是霏儿善解人意,他知道我刚回应天,事情肯定还多得很。霏儿便提议,她和姣儿就在这里玩儿,晚上我回来这里吃晚饭。

曹氏听了这个提议,直说好。还说让我把思淑、兰儿她们都叫来。自从她们上次离开了石门,大家都还没坐在一起吃过饭呢。

我一听这个办法也行,顺便提议,晚上把哈斯其其格这个小丫头也一并带过来。

霏儿当然是乐意,毕竟父亲与哈斯其其格的父亲早年间也有过交情。

这哈斯其其格是谁,曹氏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于是,霏儿便跟曹氏讲起了我们此行大陈国的一些事情。

我则出了朱家的大门,去了郑有功那里。

郑有功见我突然而至,也是吃惊不小。

几句寒暄的话之后,郑有功就给我讲起了我们离开应天之后,发生的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就是大量印刷至正钞的事。

自从上次实行了预算制度之后,至正钞的印刷规模得到了控制,但是也造成了桑树造成纸张后大量积压的问题。

杜黑子在征得刘聚大哥和我同意之后,让谭诚他们几个是加快速度印刷。

用这些印刷的至正钞在应天、和州等地的黑市上是大肆置换黄金、白银。在周边一些地区,还用这至正钞是购置了大批的铜铁、棉花、布匹等耐储存之物。

郑有功一边说着,一边带我去仓库里看。

我看了看,偌大的应天联络点仓库,基本上都堆满了各种物资。

郑有功告诉我,象这样再买个个把月,他这应天的仓库就堆不下了。

因为和州那边是早都爆仓了,所以近来收购的物资全都是运到了应天来。

看到这种情况,我立即告诉郑有功,应天那些还没有租出去的房子全部利用起来,下一步也可以当仓库使用。

另外,我让郑有功多购置一些帐篷。这应天联络点内还有大片空地,全部搭上帐篷,挖好排水沟,做好防水防潮措施。下一步,购进的东西全部放进帐篷里。

郑有功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兴奋地说,那这样好,那又可以储存不少东西了。

郑有功还告诉我,就应天这边,这几个月用至正钞从黑市上就交易回来三万多两黄金、二十多万两白银。

整个锥子山目前到底换回了多少真金白银、换回了多少各类物资,估计也就是杜黑子才知道大致数目了。

听郑有功如此一说,看样子,我得抽个时间回趟锥子山了。

首先得去探望一下刘聚大哥,顺便也去天狼学校看看罗仁、陈定邦两个小子,还有陈维林等诸多兄弟。

最重要的,得去表扬表扬杜黑子。这小子还真不错,很有经营头脑。我得鼓励鼓励他,让他甩开膀子加油干。

说完了这第一件事儿,郑有功又给我讲起了第二件事儿。

应天现在的地价又涨了,而且是涨疯了。城内的地价都涨到五十两银子一亩了,就是城郊地段稍好的良田,也涨到三十两银子一亩了。

金大富那边实在是觉得这个价格太有诱惑力了,他亲自回了趟苏州去请示了沈大哥。

沈大哥让他缓缓地出手,在我回应天之前,顶多出手一半。

而郑有功虽然也觉得这个价格完全可以出手了,但他哪敢自作主张。他跟杜黑子提起过这事儿,杜黑子就答复他十个字“一切等四当家回来再说。”

听了郑有功这话,我觉得我更应该抽时间回趟锥子山了。杜黑子这哥们儿不光有经营头脑,而且政治觉悟极高嘛!

郑有功给我算了笔账,现在我们应天新城之内还有良田约一万一千亩、中田四千余亩。

如果按照均价五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七十五万两。

城郊还有良田约六千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三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二十万四千两。

城外还有中田一千九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十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二万千五百两。

城外还有次田七千四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五万千二百两。

另外,还有林地三千一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一万二千四百两。

滩涂地三千七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七千四百两。

以上共计可取得收入约一百零六万两。

想想三年前,我们锥子山购进这些地皮,也就花费了至正钞十万余贯、现银三万余两。

短短的三年时间,这些土地将给我们带来近百万两现银的收益。

当然这还不算我们出租取得的租金、以及先期出卖过少部分田地给李善长用于应天新城的建设。

想着真是令人激动!

还有那二十处房产。因为还有大批物资购进,要当仓库使用,我们就不打算出售房产了。

听郑有功说到这里,我看时间还早,还不到午时,便拉着他去金大富那里,说去那里蹭饭吃去。

说是蹭饭吃,其实我是想了解一下金大富那边的情况。

因为我下一步也打算让郑有功出手咱锥子山的地皮了。既然是准备出手,那我们得跟金大富商量好,大家要统一价格标准,不能把市场搞乱了。

到了金大富那里,金大富正忙着呢,好几个人正围着他。

最先发现我们进门的还是马振宇。马振宇见我们来了,立即招呼我们入座,让人沏茶。他则立即去了金大富身边,帮金大富打发走了那几个人。

看那几个人的穿着,似乎也是有身份的人,不知道找金大富有什么事。

金大富见我们来了,也是对我们大倒苦水,说是李善长害了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郑有功就来了精神,想听听这李善长是如何害了他的。

原来,还是那卖地皮的事。

当初也是因为地价上涨得疯狂,金大富实在是忍不住了,专程回了趟苏州请示了沈大哥。沈大哥让他缓慢出手,但出手量不能超过总量的一半。

当时,沈大哥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我的感受。毕竟我还占四成的股份,他不想替我把这四成股份的主也做了。

可就是金大富这一出手,坏了。

想买地的人太多了,僧多粥少啊!

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城内的良田就出手了六千多亩、中田两千亩。不过价格还算不错,就没有低于五十两银子一亩的。

没过几天,李善长就带着一个姓周的老板找到了金大富。李善长说这个周老板是他发因为做生意发了点财,想在应天城搞点投资,因此想找金大富买点地皮。

金大富心想,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再加上又是李善长引荐的,也不好拒绝。

金大富问那周老板要多少地。

那周老板一开口,就吓了金大富一大跳。

那周老板开口就说要买城内一万亩地,这不是让金大富犯难吗?

本来我和沈大哥这边,城内也只有良田一万千亩、中田三千亩。前段时间,金大富卖出了良田六千亩、中田两千亩。

也就是说,现在应天新城之内,也只剩下良田一万二千亩、中田一千亩了。

可这周老板开口就要一万亩,那可是大大超出了当初沈大哥给他交待的,卖出的数量不可过半的数量了。

因为金大富犯难,他也只好以实相告。说我没回应天之前,这么大的数量,他真是做不了主。

我没有回应天的情况,李善长是清楚的。

说到了这里,我也忽然想起霏儿说过,李善长派人来我家两次,打听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李善长也找过郑有功,要求卖些地皮给他的朋友。

估计李善长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了。

最后,金大富、李善长、周老板是好一番商议,应天新城内的良田两千亩、中一千亩卖给了周老板,价格就按五十两银子一亩结算。

但那周老板还是嫌少。

金大富推脱说这事儿等我回来之后,如果同意卖,剩下的地皮优先卖给那周老板。这样才把李善长和那周老板给打发走了。

如此一来,我和沈大哥这边,原先在应天新城内的良田一万千亩卖得只剩下一万亩了,中田三千亩都卖光了。

可是没过几天,那李善长和周老板又来找金大富,要求把城郊的良田再卖五千亩给他。

金大富虽然是再三推脱,但也架不住李善长的再三要求,最后又卖给了那周老板五千亩城郊的次田。

价格也还算不错,是按十两银子一亩结算的。地契的手续一办妥,银子也就到位了。

可自从卖给了这周老板总共千亩地,金大富这里天天就忙得很了。

每天都有一些老板来找他,要求找他买地。还有不少人都是托了关系,递了一些应天城内各官员的名帖。

第三百九十二章 拍卖会只是幌子

什么胡惟庸、李文忠、汤和、冯国用等人的帖子都有。金大富也不敢得罪这些人,但又实在不能再卖了,只好天天跟这帮人打太极。

这不,刚才那几个老板,就是来找金大富磨嘴皮子,要求买地的。

听了金大富说的这个情况,我发现这些商人也都是精明得很,知道nsn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什么胡惟庸、李文忠、汤和、冯国用这些人都蹦出来了。

我问金大富,他认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金大富的态度很坚决,当然是卖了。

我笑了笑,表示也同意他的意见。只要别人愿意买,咱们尽管卖。不光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可以放心大胆地卖,咱锥子山那边也卖。

听我这么一说,金大富也是十分兴奋。

我告诉金大富,我今天急着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地皮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但咱们出手千万不能急。咱们得在市场上营造一个地皮十分紧张的现象。说白了,就是现代的“捂盘惜售”嘛!

金大富听了我这话,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金大富还告诉我们,他怀疑这李善长就是那周老板的合伙人。他们二人,一个人在幕前,一个在幕后。明里是那周老板在做生意,暗地里说不定二人就是合伙在干。

听了金大富这个分析,我也深表同意。

我当时的想法是,不管李善长和这周老板是什么关系,只要他们是按市价收购我们的地皮,那就没问题。

正说得起劲儿,都已到了午饭的点儿。本来我就是喊郑有功来金大富这儿来蹭饭的,当然中午就在金大富这里吃了。

席间,金大富和马振宇给我算了笔账。

目前,城内还有一万亩地,如果全部按照五十两白银一亩的价格卖出去,那就是五十万两。

城郊还有良田四千七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三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十四万一千两。

城外中田还有一千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十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二万七千两。

城外次田还有六千一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四万千余两。

还有林地千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三万二千两。

滩涂地千七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一万七千四百两。

以上共计可取得收入约七十六万五千余两。

现在加上金大富前期已卖出的地皮收入六十万两,总收入预计就得有一百三十六万五千余两。

金大富、马振宇二人说得是眉飞色舞,我和郑有功也是听得起劲儿。

当即我就有了个想法,那么多人来打招呼,想买地。咱们如果不给面子,就得罪了人。

如果来者不拒吧,就怕别人味口太大。

不如放风出去,我们定在一个月之后,举办一场拍卖会。准备拍卖那些地块,我们先张榜公布。

至于拍卖的具体价格嘛,我们不公布。就说要等到拍卖会当天再公布。

拍卖会的规则嘛,和现代的拍卖规则一样,价高者得。

当然,为了防止有了恶意加价,最后又拒绝付高价购地,而导致流拍,参与竞拍的人还得给我们交一定数量的竞拍保证金。

如果出现了取得了竞价,最后又拒绝付款的人。那么对不起,这个竞拍保证金我们肯定是不退了。

我将这个拍卖会的事情说给金大富他们几个听了之后,他们也是听得起劲儿。

毕竟他们以前可没听说过还有拍卖会这种事儿,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算是个新鲜事物。

郑有功提议,是不是把陈元贵、贾海通他们几个都叫来讨论讨论。

毕竟当初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参与了,情况也算得上比较熟悉了。这次有这么大的动作,也让他们帮着参谋参谋。

我认为郑有功这个提议不错,金大富立即派人去找他们几个过来。

想想待会儿还得开会仔细讨论这个拍卖会的事,金大富就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那就是去年十二月份,马氏给朱元璋生了第三个儿子,起名朱棡n。

想想这事儿,还是当初我离开应天之前,从李善长那里得来消息之后,特意透露给金大富的。

按照沈大哥的交待,这马氏生了儿子,金大富肯定得代表沈大哥去看望马氏。

我们刚吃完饭不久,陈元贵等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我看众人都到齐了,便让马振宇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现在应天地价的情况,以及我们上午讨论的一些事宜。

陈元贵他们几个听了,也是十分惊讶。没想到我们才离开应天大半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是这个变化太大了,这应天地皮价格上涨的速度真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其实,我刚才说出这个开办一场拍卖会,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找他们几个过来,就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陈元贵率先就给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这个拍卖会好是好,能够保证我们的利益最大化。但如果一些关系户提前就来找我们,怎么办?

因为这些人也都精明得很。我们这个拍卖会的消息一放出去,他们就知道,如果等到拍卖会的现场再出手,那个价格肯定又得上涨。

现在,我也回了应天。如果胡惟庸、汤和这些人都来找我,要求在拍卖会之前,先卖一些地给他们所谓的朋友。我们又该怎么办?

众人听了陈元贵这话,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我,看样子都挺替我担心的。

我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跟大家笑了笑道:“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拍卖会只不过是个幌子。”

听了我这话,众人也都是十分诧异。

我也不想让大家继续诧异,便说出了我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个应天地价的疯狂上涨,并不代表这应天的地皮真的就这么值钱。而是因为这应天城内及周边的地皮几乎都掌握在我和沈大哥的产业、锥子山的产业,还有李善长的手中。

李善长的那些地皮是朱元璋留着以后还有用的,所以他手中的地皮不可能出手。

而我们这两边虽然有大量的地皮,但我以前交待过大家,让大家不要出手,所以现在市场上地皮的供应量几乎是没有。

有些商人想要建个房子、开个作坊什么的,可就是没有办法买到地皮。

就是因为这供应量的极度稀缺,所以才导致了应天地价的疯狂上涨。

如果我们一旦正常开始向外面供应大量地皮,这应天的地价肯定得跌下去。

这可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我才说要举办一场竞拍会,在竞拍会开始之前,我们不向外供应地皮。

这样就给大家制造了更加恐慌的气氛,认为到了竞拍会,价格肯定还得上涨。

那作为那些商人,应该怎么办?

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在竞拍会开始之前,找我们拿地。

他们也不知道其他商人究竟想要多少地,也不知道我们手中有多少地。

正是因为这种消息的不对称,所以才给我们创造了巨大的商机。

我们就是要等着那些关系户上门,让他们认为现在不赶紧出手买地,以后价格还会大涨现在如果能提前买了我们的地,转手就能大赚一笔。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保证在价格不掉的情况下,大规模地出手。

我们正说得起劲儿,一个金大富的手下突然闯进来,在金大富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出去了。

因为刚才这小子闯了进来,我们就停止了说话。

金大富见大家都望着他,他笑了笑说道:

“那周老板果然有问题。

当初我就怀疑他跟李善长是一伙儿的,所以就派人盯着他。

果然刚才得到了消息,那周老板把我从这儿买的那千亩地几乎都转手出去了,看样子应该是赚了不少。”

听了这话,我也是莞尔一笑。心想,这李善长也真是个人精,让我们卖面子给他,他却找个代理人从中赚取差价。

不过这样也好,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才可能让我们手中的大批量地皮,能够迅速出手。

我估计那胡惟庸就是看见李善长得了手,他也跟着效仿。

众人听了我刚才那番言论,很快也领悟过来了。的确我这个办法是能确保大批量地皮出手,而不掉价的最好办法了。

虽然会让一些诸如周老板之流赚取一些差价,但我们赚得也不少了,就让他们替我们接盘吧。

金大富、郑有功表示,明天他们就立即着手去办理此事,迅速把这个准备举办竞拍会的风给放出去。下次再有这些老板缠着他们,他们就让这些老板在拍卖会上见。

如果有人拿着胡惟庸等人的名帖来找他们,他们就把这些人推到我这里来。

这个准备卖地的方针确定之后。贾海通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这些地皮出手之后,肯定是换回了大笔银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可是换回大批银子后,这些银子又怎么办呢?

就放仓库里存着吗?

这可没有发挥钱生钱的效益啊!而且这么多钱,那可得加派人手保护,防止别人来偷来抢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先也想过了。就是这些钱得了手,该怎么办的问题。

要是能找到一个新的项目,再搞点儿投资,狠狠地赚他一笔,那就好了。

但贾海通提出了这个问题,我还是顺带着强调了一下,这些地皮出手,对方必须是用现银和黄金来换取。我们一律不接受至正钞。

对于贾海通的这个问题,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一时也真不知怎么办好?

许久,陈元贵才说道,要是咱们能找到新的投资方向就好了。

特别是现在一些不值钱的、大家都看不上的地皮,咱们出点钱收购过来了,再好好整理整理。说不定过几年,又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听了陈元贵这个想法,我也觉得是条可行之路。

但眼下去哪里找这么一块地方呢?

众人也是一阵冥思苦想。

许久,郑有功才说道:“眼下这应天城内的地皮,几乎都在我们三家手中,可没有什么不值钱的地皮哟!”

金大富说道:“不值钱的地皮倒是有,可就是没有开发的价值。”

听了金大富这话,我立即追问,他指的是哪里的地皮,怎么就没有开发价值了。

金大富告诉我,这秦淮河两岸的地皮,绝大部分都属于公地。也就是说这基本上都归朱元璋、李善长管。

可这些地,他们自己都头疼,我们怎么可能让其升值呢?

一听“秦淮河”三字,我心里立即是一个哆嗦。

这秦淮河畔那不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烟花之地吗?

什么董小宛、李香君、陈圆圆这些名妓,不都是成名于秦淮河畔吗?

怎么这秦淮河两岸之地被金大富说得这么没有价值呢?

原来当时的秦淮河畔可不是后来的南京繁华之地。因为受汛期的影响,这秦淮河水经常会发生倒灌。

如果是长江水倒灌入秦淮河,继而引发的秦淮河水倒灌到应天城内,那个情况就更糟糕。

加上元朝统治者是马背上得天下,崇尚铁蹄治国、武力治国,因此对于农业灌溉、人文治理这一块很不感冒。

所以,这元朝统治百年来,秦淮河内淤积严重,每年的汛期都会发生河水倒灌的情况。

早年间,这秦淮河畔还有不少人居住,由于长年无人治理,人们渐渐搬离此地。

当初,朱元璋刚刚拿下了集庆。这秦淮河内漂浮着大量的人畜尸体及各类垃圾,可以说是臭不可闻。

朱元璋虽然十分重视对应天城的治理,加修了城墙,扩大了应天新城的地盘。但对于这秦淮河,他也只是采取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派人清理了河内的一些垃圾。

如果要清理淤积的河道,朱元璋可是没这个功夫,那不知又得耗费多少民力、物力和财力。

听金大富说了这些,我当即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让李善长把秦淮河两岸各一里宽的地方全部卖给我们,我们来清理河道,把这秦淮河两岸的地方开发出来。

只要把这秦淮河治理好了,想想后来著名的十里烟花之地,那可是多大的财富啊。

我将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许久,金大富等人才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他们可是不知道未来的秦淮河畔是多么的有名,又有多么的繁华。他们要是跟我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我这个想法。

我告诉他们,我们把应天的地皮都卖出去之后,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大家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我决定亲自去找沈大哥商谈。

如果他也同意,我再去锥子山找刘聚大哥谈。

如果能够谈成功,将来这个事情就是锥子山、沈大哥还有我,三个方面合作。具体股份分配事宜,我们三人再作商定。

如果按照两岸沿岸各开发一里地计算,总共也就是两万余亩。这个工程,我初步估计,顶多也就是三、五十万两银子的事儿。

只要我们三人能联手,别说是几十万两,就是几百万两的银子,我们都完全拿得出来。

这秦淮河要是治理好了,将来至少能带来几百万两的收益。

众人见我描绘了这么好一个蓝图,也是有那么几分心动。

金大富告诉我,如果我真想治理这秦淮河,李善长是巴不得。

金大富还说,最好能跟李善长多作些沟通。最理想的情况是,这些秦淮河沿岸的地皮,李善长他们能让我们免费使用。

我说这可要不得,不能跟他们贪这点儿小便宜。

眼下这秦淮河岸边的地皮是不值钱,甚至算得上是负资产。如果我们将来开发得有模有样了,朱元璋必定是看着眼馋。

到了那个时候,他如果以当初我们没有付给他地皮钱为由,要收回地皮,那就麻烦了。

他是官、咱是民,咱怎么斗得过他?

而且我也相信,朱元璋这哥们儿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所以,我觉得这收购两岸地皮的事情,必须得跟李善长谈清楚。让他出价,反正他还欠着咱不少钱呢。

这时,郑有功告诉我,其实这秦淮河两边的地皮,我们手中也有一些,但不多。估计我们这边两个方面加起来也不足三百亩,原先都是算作滩涂地和林地的。

也就是说,其余大部分地皮都是在李善长手中。

当然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是在一些应天本地的居民手中,这些人在朱元璋拿下应天之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我当即给大家说了一下我的想法。我明天去找这李善长,就把想开发、治理这秦淮河的事跟他说说。

如果他同意,我就让他把这秦淮河两岸各一里范围之内的地皮全部卖给我们。

另外,一些零星的地皮,让他出面去找那些居民征收,钱可以由我们出。

毕竟他代表官方,那些居民不敢坐地起价。要是我们出面,碰上几个“钉子户”就麻烦了。

如果这事儿谈妥了,我立即去一趟苏州和锥子山,分别找沈大哥和刘聚大哥,说说这事儿。

如果两位大哥都同意,这秦淮河治理工程就由我们三方合股经营。

众人虽然还是心中有点悬,但见我如此坚持。想想当初在这应天城内购置地产、房产,也是我一意坚持,再看看今天这个收益,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金大富表示,我们明天是不是先去秦淮河边看看,把实地情况都弄清楚了,再跟那李善长去谈。

我觉得这个办法相当好,便让他明天派个熟悉秦淮河沿岸情况的手下,跟着我去实地查看。陈元贵他们几个,明天也同行。

金大富表示,他明天亲自陪我去。

金大富这一开口,郑有功、马振宇也说要跟着去。既然是这样,那更好了。

我告诉大家,我明天一早,先去李善长那里露个面。毕竟他到我家里找过两次,我回应天了迟迟不去见他,说不过去。

如果他明早在家,我就先不谈这秦淮河治理的事,等明天跟你们实地查看了具体情况之后,再跟李善长商谈此事。

如果他明天早上不在,那就更好了。我就直接从李府到这里来,我们大家一起去实在勘查。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办法不错。谈到快申时的光景了,金大富说是让人立即准备晚餐。说大家好久不见了,今晚在这里喝一杯。

说起这晚餐的事儿,我才想起晚上要去朱老爷子那里吃饭呢。我立即对大家是以实相告,让陈元贵他们几个就在这里吃晚饭,把我们今天讨论的两个事情好好再琢磨琢磨。

众人听说我晚上还得去朱老爷子那里吃饭,也表示能够理解。

离开了金大富那里,我立即回家。我得带上思淑、兰儿、小季牦、小季貔,当然还有哈斯其其格。

我们一行六人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朱老爷子还没回呢。不过曹氏让我们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朱老爷子必定回来。

果然,我们才喝了一杯茶的功夫,朱老爷子就回来了。

朱老爷子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正好菜已经开始摆上桌了,朱老爷子便拉着我坐在他身边。

因为都是家里人,大家也就不避席了。霏儿她们几个,还有朱异、朱同的妻子也都是入了座。

我怕待会儿朱老爷子一讲起来,就没个完。立即把哈斯其其格介绍给了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一听这小丫头就是脱脱的小女儿,也是立即起身到哈斯其其格身边,抓着她的小手说:

“孩子,你受苦了。

当年我在大都的时候,与你父亲也是共事多年。你父亲的为人我清楚得很,他死得冤啊!”

朱老爷子这话一出,哈斯其其格立即也是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曹氏见了这个情况,立即数落起朱老爷子,说今天是大家团聚的日子,不要说些伤心的事儿。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小舅哥的眼光

曹氏一边数落朱老爷子,一边安慰哈斯其其格,说她现在既然平平安安地出来了,以后在应天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这次朱老爷子没有和曹氏顶嘴,反倒一个劲儿称赞曹氏这话说得在理。

霏儿、思淑、兰儿又在一旁安慰了哈斯其其格一番,哈斯其其格总算破涕为笑。晚宴也就在欢乐的气氛中进行了。

主要是有了小季牦他们几个小捣蛋鬼,时不时说上几句天真的话,可把我们这些大人是给逗乐了。

吃了约小半个时辰,曹氏、霏儿她们这些女眷因为也不喝酒,吃饱了就带着小孩子下席了。桌上就只剩下了朱老爷子、朱同、朱异兄弟,还有我四个大男人了。

几个大男人在酒桌上,那必定是开始谈天说地了。我开始问起一些朱老爷子到了应天之后的情况。

朱老爷子告诉我,既然他选择了跟着朱元璋干,那么就得认真把事情干好。

现在,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大部分时间是去吴国公府上,帮着处理一些事情,为朱元璋出谋划策。

另外,他还经常去各官员府上拜访拜访,毕竟他是新来乍到,得跟这些朱元璋的“老兄弟”、“铁哥们儿”处理好关系。

再有时间,就在应天城内、城外到处转转,体察体察应天的民情。

朱老爷子说着说着,就问起了我一件事儿。

也就是上次在石门,朱元璋问起他的,将来这徐寿辉和陈友谅,到底谁能笑到最后。也就是谁会是朱元璋真正的敌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异、朱同兄弟就率先发表了意见。

朱异是哥哥,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他认为徐寿辉能笑到最后。其理由是徐寿辉能建立天完nn,那也绝非等闲之辈。

当初倪文俊也是何等的雄才武略,但跟徐寿辉一过招,立即就败下了阵来。

这陈友谅虽然也挺厉害,但原先也就是倪文俊的一个手下,难道还能比倪文俊强?

所以,他看好徐寿辉能笑到最后。

朱异的话刚说完,弟弟朱同就跟他抬起了杠。

在朱同看来,这徐寿辉的胜算不大,反而是陈友谅能笑到最后。

朱同表示,这陈友谅比起倪文俊来,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不去天完的国都汉阳,而是待在他自己的地盘。

这样一来,陈友谅就渐渐做大了自己的势力,而徐寿辉却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等到将来陈友谅入汉阳之时,一定就是准备来取而代之了。

听了朱同这话,我心中还是有几分佩服我这小舅子的。我便问他,你为何如此肯定将来陈友谅入汉阳之时,就会取徐寿辉而代之呢?

你认为下一步陈友谅又会做出一些什么举动呢?

朱同笑着告诉我们,陈友谅下一步一面是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另一面,则让徐寿辉的嫡系力量去与元军、甚至是与其他起义军打一些消耗战。

当徐寿辉的嫡系势力削弱之时,就是陈友谅崛起之日。

这徐寿辉手下有“四大金刚”。陈友谅肯定就会先从这“四大金刚”下手,逐步剪除徐寿辉的羽翼,最后让徐寿辉成为一个光杆司令。

听到这里,我对这小舅子就更加佩服得紧了。

现在徐寿辉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赵普胜,不是正和徐达斗智斗勇么。

如果陈友谅在对安庆、池州方向的后勤供给上作些文章,让赵普胜处处处于被动。即使赵普胜将来不被徐达打得大败,也得被消耗得差不多。

只要消弱了这“四大金刚”的实力,他陈友谅的机会就来了。

朱同洋洋洒洒地把这番话讲完,朱老爷子可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想听听我的意见。

这下,还真叫我有点犯难。大舅哥和小舅子的意见不统一,我赞成一个,另外一个势必心中有想法。

所以,我是迟迟没有开口。虽然我是赞同小舅哥朱同的看法,但我也不能让大舅哥朱异丢了面子。

我不开口,朱老爷子也不开口。朱异、朱同兄弟只好直愣愣地看着我,等着我发表高见。

我看这下不开口是不行了,但为了不伤大舅哥的面子,我便打了个太极。

我笑了笑,说道:

“其实二位舅哥说得都有道理,要说这事儿我以前还真没有认真琢磨过。这会儿突然让我来做个判断,我还真是不好判断。

但我有一事,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于是,我便将这个话题给巧妙地岔开了,说起了准备开发秦淮河这事儿。

说起开发秦淮河这事儿,朱异、朱同兄弟是不怎么感兴趣,而朱老爷子倒是兴趣十分浓厚。

他首先肯定了我这个想法,认为我这是一件造福应天百姓的大好事。不管是他朱元璋,还是李善长都应该支持。

朱老爷子还表示,如果遇到了什么阻碍,他可以帮着去朱元璋那里疏通疏通。

听朱老爷子给我交了这个底,我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朱老爷子就跟我大谈特谈这治理秦淮河的好处。

因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朱异、朱同兄弟对这话题又不感兴趣,朱老爷子便拉着我去了书房,让家人收拾桌子。

进了书房,又谈了会儿治理秦淮河的事宜。

朱老爷子话风突然一转,他又问起了上次朱元璋问他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将来谁能够问鼎中原。

我上次说的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是不是真的就意味着将来这天下是朱元璋的。

我笑了笑,很明确地告诉朱老爷子,下次朱元璋再问你这个问题,你就说你不是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吗?

你既然决定当了他手下的谋臣,辅佐他的基业。那就是说明在你心中,他朱元璋就是将来问鼎中原的不二人选。

听了我这个很明确的答复,朱老爷子也是捋着胡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朱老爷子又问起了刚才那个问题,到底徐寿辉和陈友谅谁能笑到最后?

这次因为没有了朱异、朱同兄弟在场,我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我告诉朱老爷子,我十分赞同小舅哥朱同的意见。我认为小舅哥朱同比大舅哥朱异将来在政治上更能取得成功。

说到了这里,朱老爷子也跟我说了几句心里话。

他说他就两个儿子,他的想法是将来一个跟着他做学问,编编书、讲讲学什么的另外一个,就让他去从政。

因为他现在已经跟着朱元璋出山了,算得上是入仕了。将来如果有一天,他决定激流勇退,朱元璋一定是不乐意。

如果他说指定一个儿子去代替自己为主尽忠,估计朱元璋就不再好拒绝他的请求了。

所以,朱老爷子心中的打算就是,将来让长子朱异跟着他做学问。

如果有一天,他老人家决定归隐,那么就带着长子朱异一起走。

而次子朱同,他决定就让其留在应天,让他自己去闯。

对于朱老爷子的这个安排,我觉得还是十分可行的。

我们还准备继续谈下去,曹氏就进来了。她又埋怨起朱老爷子,说我这昨天才刚回应天,他今天大晚上的拉着我说个没完。说是让我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不然几个小家伙都睡着了。

有了曹氏这一打岔,我们就匆匆结束了谈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李善长府上。李善长果然又不在,李府的人也知道李善长找过我的事情,说是我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在他们府上喝喝茶。

嘿嘿!我哪有那闲功夫,在李府喝茶。我得跟着金大富他们去看秦淮河呢!

于是,我告诉李府的家人,我这前天晚上才到了应天,昨天去看望了老丈人,听说李大人派人到我府上问过两次。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过来了。

我这还有好些事情没来得及处理呢,先暂且告退。等李大人有时间了,我一定会立即过府拜访。

李府的家人也知道我与李善长的关系,自然是不再留我,说是李大人回来之后,他们立即禀报。

出了李府,我就直奔金大富那里。众人早在那里等着我呢,我立即带着众人出门。

马振宇心细,还带了纸和笔。说是要把今天查看的地方,画个草图,做到心中有数。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所谓的秦淮河畔。

当时的秦淮河畔,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荒凉的可以。

大部分都是一些滩涂地,长满了野草也有少量的林地,大部分都是柳树什么的零零星星的也有一些种了庄稼。

也不知道这些庄稼是哪位勤劳的同志所种。因为在这种地方种庄稼是很难保证有收成的,汛期一来,河水必涨,这些庄稼被淹没之后,几乎就是绝收。

偶尔我们还能看见,在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孤零零地矗立着几栋小木屋或都小石屋什么的。

不用我交待,马振宇便画好了草图,标出每栋小屋的大致位置,并注明是木制结构还是石制结构。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李善长的试探

在一些野草并不是十分茂盛的地方,我们也能发现一些残垣断壁。很明显,这些地方以前也是房子。

只不过是因为秦淮河河道淤积,住在这种地方,经常得做好抗洪的准备,所以很多房子就被废弃了。

我们一行从早上出门,中午就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吃了点儿饭。下午继续干活儿,直到申时时分,才算把应天城内整个秦淮河段勘查了一遍。

回到金大富那里,我们几个正聊着今天的收获,马振宇则在一边迅速将今天勘查的情况整理了一下。

据初步估计,如果我们准备在秦淮河两岸各一里的范围内搞开发,共计是得占用土地约两万多亩。

这两万多亩几乎全部属于朱元璋的地盘儿,估计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属于当地居民所有。

当然,我们手中也有一些,但这些与朱元璋所控制的地盘来比的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两岸各一里的范围内,共计有房屋四十六处,其中小木屋三十三处,小石屋十三处。

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有土墙房子。因为临近秦淮河,要是土屋的话,早被汛期上涨的河水给冲垮了。

马振宇说完了这些基本情况,我让大家议一议,如果真要开发的话,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总体规划。

金大富率先发言。他的意思很明确,以清理河道淤积为主,让秦淮河行洪顺畅,少受汛期水患的影响。

众人也都表示是这么个理儿。

也有人表示,如果沿河新建房屋,还是以木制结构和石制结构为主。这样,即使遇上大涝,房屋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损失。

陈元贵倒有个提议,不光要清理河道,还要修砌两岸的护坡,岸边都种上柳树。

另外,还要设置一道约两米高的堤坝。不过这个堤坝得设计得巧妙一些,就是以一排房屋作为堤坝。每间房屋都留下一个高约两米的架空层,这样可以有效地起到防水防潮的效果。

即使汛期河水上涨,也淹不到房屋的里面。

这个架空层,临近秦淮河的一边则是一个真正的架空层,里面可以堆放杂物。而背离秦淮河的一边则用石头等物封死,形成一道堤坝。

而这间房屋背离秦淮河的一边则规划出一条街道,房屋高出街道的约两米的高度都砌成台阶。

如此一来,这道堤坝便成了一道隐形的堤坝。既起到了防洪防涝的效果,又不影响这秦淮河畔的美观。

听了陈元贵这个想法,众人都是拍手叫绝。

因为那个年代,还是一个生产力极不发达的年代,也不象现在有什么塑料之类的白色垃圾。

这秦淮河河道内即使有垃圾也都是一些极易腐烂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当然也是直接排放在这秦淮河内。

在汛期的时候倒还好,反正大水一冲就走了。但在枯水季节,这就成了一个烦,这秦淮河就成了一条臭水沟。

这也正是人们陆续搬离秦淮河畔的重要原因。

针对这个情况,我提出这个生活污水直接排入秦淮河的问题必须解决。不然即使我们修建得再好,谁也不愿意住在一条臭水沟边。

众人听了我这个意见,当然是同意。

但是谁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生活污水排放的问题。以那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我们也不可能建造一个污水处理厂。

见众人都没了主意,我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我的想法是,在修建河道两边的护坡之时,在护坡之内修建一条暗沟。沿河两边的生活污水通过这两道暗沟,直接排入长江。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这秦淮河水变得清澈,不再是一条臭水沟。

如果荡舟在这清澈秦淮河上,看着这沿岸的繁华景象,也必然是一种享受。

如果是在一条臭水沟上划船,即使两岸景致再好,估计也没什么雅兴。

金大富听了我这个想法,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如此一来,要修两条约二、三十里长的暗沟,那又是一笔不小的投资呢。

我表示,这个钱的问题倒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能够治理好这条秦淮河,将来这沿岸的废地绝对会变成宝地,现在多投点资,值得!

众人听了我的分析,也觉得这个方案还是不错的。

大家又讨论了一阵,就到了晚饭的点儿。席间,大家是继续深入讨论,继续描绘着一副美好的未来秦淮河畔的蓝图。

其实在我心中,对这个方案还是有一点不满意之处。就是修建这两条暗沟之后,让沿岸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长江之中。

虽然是避免了秦淮河受到污染,但给我们的母亲河长江,还是形成了污染。

不过好在当时生产力不发达,人们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排放也有限。而且在当时以我们的技术条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如此了。

饭还没吃完,就有李善长府上的人找来了。

来人说是找了我一大圈。先是去了我家里,后来又去了朱升老爷子那里,又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都没找着我,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的。

来人告诉我,李善长一听说我回来了,立即派人来请我,说是与我有要事相商。

我心中已有了底,这李善长必定是找我要地的。

正好,我也欲出手这些地皮。同时,我还得跟他谈谈这秦淮河治理之事。

李善长早已在书房中等候。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左膀右臂胡惟庸和李存义并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书房中等我。

既然只有我与他两个人,我们二人说话就又可以直接不少。

但李善长并没有立即跟我谈起这卖地之事,而是先恭喜我的岳父朱老爷子来了应天,吴国公大人对他老人家格外器重。

我与朱老爷子的关系,李善长是早就知道的。

但我并不想在此事上与他作过多纠缠,便笑道:

“李兄啊,你也知道我是个无意从政、没有大志之人。

岳父大人虽然再次出山了,与我的生意好象也没多大干系吧!”

李善长反驳我道:

“胡老弟,此言差矣啊!

你没有从政这不假,但你那些生意上的事情,能得到官方的支持,那往往是事半功倍反之,那可是事倍功半啊!

现在你岳父大人在应天如此得势,对你胡老弟的好处那是不言而喻啊!”

我笑道:

“李大人这话说的,我岳父大人就算再受器重,也比不过你在吴国公大人面前的分量啊!

你说一句话,就可顶得上我岳父大人十句。

毕竟你才算得上是吴国公大人的老兄弟、铁哥们儿啊!这以后,我还是得仰仗李大人你呀!”

说完这话,李善长没继续说话,只是看着我一阵哈哈大笑。

我心中暗想,李善长不会就等着我说这话,好让我表明态度吧?

他心中肯定会有几分担心,我岳父朱老爷子上位了,以后不给他李善长面子了。

今天试探我一下,也是为他下一步的计划确定一个方向。

如果我刚才不说今后还得仰仗他的那番话,说不定他就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时不时给我使个绊子了。

现在我已向他表明,今后还得继续跟他合作,那么他就可以放心跟我谈后面的生意了。

果然,李善长话风一转,就跟我谈起了这卖地的事宜。

他说起他一个朋友本想找我们锥子山买点地,但郑有功以我不在应天,他作不得主为由,没有答应。

后来,他又去找金大富。好说歹说,金大富最后才卖给了那周老板三千亩城内的地、五千亩城外的地。

这期间,他也派人去我府上问我两次,打听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善长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耐心听他说完,以示对他的尊重嘛!

等他说完,我才替郑有功、金大富两个向他赔不是。

我说这二人也是办事实诚之人,当初我离开应天之时,也是特意给他们交待过,这卖地之事,不可擅自作主。

就是金大富卖的那千亩地,也是回苏州请示过了沈大哥,他才敢卖的。

沈大哥也是给他特意交待,只能卖这么多了,再要卖得等我回来再说。

要说这事儿对不起你李大人,那是我胡硕对不起你李大人。跟郑有功、金大富没多大干系,他们二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李大人海涵。

李善长是什么人?

听了我这番话,立即是表示这事他完全能够理解。不过我现在回来了,是不是能凭着我与他的关系,再卖些地给他的好朋友周老板。

李善长提了这个要求,我则是实言相告。我告诉他,昨天我已经与金大富、郑有功等人商量过了,这地咱们准备卖。

不过,我们手中的地其实也并不算是很多,其实大量的地还是在吴国公大人手中嘛,还是由你李大人掌管嘛!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买地的人多、咱手中的地少这个矛盾,我们昨天才商议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我便将那个准备举办一场竞拍会的事宜,讲给李善长听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与李善长磋商

李善长听了我这番话,十分疑惑地看着我,说道:“按胡老弟这个意思,到时就是谁出的价钱最高,谁最能得地啦?”

我笑道:“正是如此,价高者得,也是公平合理嘛!”

李善长十分不满意地说:“照胡老弟的意思,我与胡老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抵不过那几个钱了?”

我则笑道:

“李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与你李大人是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眼下不光是李大人你啊,什么汤和、冯国用、李文忠等人。对了,对了,还有胡惟庸老弟,可都是来找我们打招呼啊!

我给那周老板私下卖些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如果不给这些人面子,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呀!

所以,我们才想出了举办一场竞拍会的这个办法。”

听了我这话,李善长也是陷入了深思。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是不是觉得这些人在跟他抢生意?或者是在想怎么让我在竞拍会之前,先私下卖些地给他们?

我见李善长半天不搭话,便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我将准备开发秦淮河的那个宏伟蓝图讲给李善长听了,并说出了这个计划的几大好处。

第一,这治理秦淮河本就是令他和朱元璋头疼的事情,现在我主动来干,而且还不要他们出一两银子。

第二,这秦淮河治理好了,可是为应天百姓造福的一件大好事。在朱元璋目前没有能力去办这件造福于民的事情的情况下,我们帮他去做,也是大大提升了吴国公大人的威望。

第三,如果李善长帮我们促成了此事,我们再私下卖些地给那周老板,其他如汤和、胡惟庸之流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善长听了我这个宏伟的蓝图,也是十分震惊,半天没有表态。

见他不发话,我便在一旁慢慢喝着茶,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许久,李善长才转过头对我说:

“胡兄这个计划很大胆啊!

沿岸两边各开发一里地,那就得是两万余亩地。

这些地虽然大部分都属于公产,但这么大的数量,我得请示吴国公大人啊!

可是这个浩大的开发工程做完之后,胡兄需要些什么好处呢?”

我则笑道:

“我们不要吴国公大人什么好处,我们就是帮着治理秦淮河。

目前这沿岸的两万多亩地皮,也没什么效益。吴国公大人拿在手中,也是烫手山芋。

我们愿意从吴国公大人手中把这两万多亩地买过来,我们再开发。

不过,还有一些零星的土地是在沿岸的居民手中。我们想请李大人出面,帮我们征收这些地皮。

当然,这个钱也是由我们出。李大人的手下出面,我们也照常支付辛苦费。”

听了我这话,李善长是转了转眼珠子,道:

“胡兄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来投资搞治理、搞开发,你们是看上了这秦淮河两岸地皮将来的价值。

现在先把地皮买过去,等开发好了,地价上去了,你们将来再出手?”

我笑道:

“意思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笔生意,我们也赚不了多少钱。

光这个治理开发,我们至少得花五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购买地皮的钱,以及其他一些零零星星的支出。总投资估计得在七十万两左右。

三、五年之后,这些地皮就算开发出来,按现在最好的地皮价格计算,也就能卖一百万两左右。

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万一出现个什么天灾,延误工期什么的,那基本也是没什么收益了。

我们之所以有这个开发秦淮河的想法,主要就是因为我岳父朱老爷子现在在应天为官,我这个当女婿的,得想着办法,让他也能做出些成绩。

当然了,这个事情要是成功了,受益最大的还是李大人你啊!

因为这个开发工程的决策,你才是主角。我岳父朱老爷子,顶多也就算是个配角。

另外,我们三年前在应天购置产业,这次如果全部出手的话,也是赚了一些。我们也想为应天的百姓做件实事。”

我这番话讲完,李善长似乎是有点儿心动了。

毕竟如我所说,这秦淮河治理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朱元璋对他一定是更加倚重。

但李善长是什么人?他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他只是说,这个事情他会尽快向吴国公大人禀报,这个决策还得由吴国公大人定夺。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找人商议,我岳父朱老爷子肯定也会在列。只要他们两人都赞同这个方案,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见李善长算是认同了我这个方案,我也是起身对他拱了拱手。

李善长让我不用客气,便跟我谈起了那周老板买地之事儿。

我问李善长,那周老板已经拿了千亩地了,还想要多少?

李善长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我说:“还要一万亩?不是已经拿了千亩了吗?”

李善长笑了笑道:“上次那千亩,有五千亩都在城外,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嘿嘿,这哥们儿不老实,以为我不知道啊!

于是我接过他的话头道:“城外的地怎么就没用啦?是不是没有城内的地价格高,倒手的收益小了许多?”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当即是一愣,接着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就不继续说破了,点到为止吧!

我告诉李善长,这城内的地,我们现在手中也不多了。锥子山和沈大哥两边加起来,也就两万亩。

我们既然放出风去,要举办竞拍会,不可能现在就全部给你们。到了竞拍会上,我们如果没有城内的地皮拍卖,那也是个大笑话。

李善长见我如此说,也是表示,道理倒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再三要求我,无论如何,还是想想办法先卖些地给那周老板。

见李善长不似刚才没被我揭穿之前,那么装了。我便说道:

“李大人啊!你我也算得上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今天你既然开了口,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你面子。

你说那周老板还要一万亩,那就卖给你们一万亩。

只不过,是城内五千亩、城外五千亩。你看可好?

另外,汤和、胡惟庸等人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这些人打过招呼的老板,我们或多或少,还是要私下卖些地给他们。

所以,这城内之地,我给那周老板五千亩,也是到了极限。还请李大人体谅啊!”

李善长没想到我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因为,我已得知了那周老板不过是在倒卖地皮的内情之后,竟然还同意卖给他一万亩地。李善长是没有想到的。

李善长看了我半天,才咧嘴笑道:“那就只好谢过胡兄了。”

我告诉李善长,让他转告那周老板,让那周老板三天之后,去找郑有功。这事儿我明天会给郑有功交待的。

说完了这地皮的事情,我顺便向李善长打听了一下常二哥的下落。

李善长告诉我,常二哥去了婺州。

因为这个方针是朱元璋与李善长早就谋划好的。待大军拿下婺州之后,派出邵荣、耿再成、冯国用兄弟等人从婺州向东北方向进军,继续向义乌、诸暨方向发起攻击。

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拿下义乌、诸暨二地了。下一步就是夺取绍兴,最终的目标就是拿下杭州。

而调常二哥入婺州,表面上看起来是补邵荣、耿再成、冯国用兄弟等人率大军进攻东北方向诸地之后婺州的空档。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甚至连朱升老爷子都不知道。

这个原因就是,朱元璋准备去让常二哥去啃衢州这块“硬骨头”。

一旦衢州拿下,南方诸地又形成了一道新的战略防线就。不出意外的话,攻取衢州的战役,应该很快就要打响了。

李善长还给我讲述了其他方向的战略局势。

徐达与西边的赵普胜部,已成僵持局面。

西南方向的邓愈、胡大海自拿下婺源、开化之后,又拿下了常山。

如此一来,给东边婺州的常遇春部攻取衢州就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一旦常遇春攻下衢州。邓愈、胡大海立即兵分二路,分别向南、向西发展,力争拿下婺源西边的景德镇和婺源南边的信州今江西上饶市。

目前,进展稍微有点不顺的就是东线与张士诚的交战。

因为把战略重心放在了南线和西线,所以张士诚利用这个时机,发动了几场偷袭。

加上张士诚的水军部队本就实力比我们强一些。而我们的水军主要用在枞阳、以及芜湖至应天一线的水上防御。

所以,张士诚部在水陆协同的有利条件下,又从我们手中夺回了长兴、宜兴二地。

失了宜兴,朱元璋也坐不住了。

朱元璋立即调回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带水军从无锡入太湖。全力配合以徐达为主帅的大军,力争重新夺回宜兴、长兴二地。

随着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去了东线,枞阳则全权交由康茂才负责。

与李善长直谈到深夜,我才告辞回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朱元璋跟我们玩PPP?

第二天,我则去了郑有功那里。告诉了他我与李善长商谈的大致情况,顺便让他给那周老板预备一万亩地,城内五千亩,城外五千亩。

具体价格,让郑有功去跟那周老板谈,只要不低于市场的价格就成。

另外,准备在一个月之后举办竞拍会的事情,让他迅速放出风去。

从郑有功那里出来,我又去了金大富那里。

这边的情况,我肯定也得跟他通报一声。同样也是告诉他,那举办竞拍会的风也要尽快放出去。

看马振宇这小子办事灵活,我让他利用时间,给我大致搞出一份秦淮河治理的预算出来。

马振宇这小子不愧是个有心人,我这事儿一交待,他就立即问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比如这个工程量的计价规则、口径等问题,他都是与我仔细商讨了一番。

我告诉他,以目前的形势,也只能搞出一个大致的预算。有些情况,可能还需要他到现场再经过多次实地勘探,才能完成。

马振宇表示,他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其实这工程建设的事儿,杜黑子比较在行。

我也有了个想法,等过几天,李善长那边回信之后,看看朱元璋对这个秦淮河治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可行的话,我先去苏州找沈大哥。

等从沈大哥那里回来,我则带上马振宇回趟锥子山。

估计那个时候,他这个预算也搞得差不多了。把这个预算拿去,征求一下杜黑子的意见。

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杜黑子的工程建设经验能帮我们把这个预算做得更加准确了。

毕竟那个年代,也没有工程造价这一块的学科,更不可能有现代的“广联达”计价软件这类东西。

只能是凭着我们的实地勘测结果,加上大致估算,再加上杜黑子的经验来完善这份预算了。

我将这个想法告知了马振宇,他表示会尽快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我从苏州回来,就跟我一起回锥子山。

接下来的几天,汤和、李文忠、冯国用兄弟府上的人都陆续登门。

当然与这些人的家人同行的必有一、两个商人老板,来登门拜访的目的也是很明确。

因为我们要举办竞拍会的风已经放出去了,他们可不想到时在竞拍会上出高价。

这些人的面子,当然是不能不给。

三个人总共给五个老板打了招呼。我便许以每个老板城内一千亩,城郊的中田、次田等两千亩,城外林地、滩涂地两千亩。

也就是说每个老板给了五千亩地,总共又出去了两万五千亩。

胡惟庸是亲自登门拜访的,当然也是找了个商人,说是他朋友,其实就是他的代理人。

正是因为胡惟庸是亲自登门拜访,加上我与他认识得也比较早,我便许以这个老板城内三千亩,城外五千亩。如此来显示,我对他比对汤和等人更加亲善。

胡惟庸还算是比较满意。

如此一来,锥子山与沈大哥两边的产业加起来,城内也只剩下一万二千余亩了,城外也只剩下一万六千余亩了。

看看也差不多了,竞拍会上我们总得卖些地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只能等着李善长来找我,看看那治理秦淮河的事情,他跟朱元璋商量得怎么样了。

如果可行,我便准备去苏州找沈大哥了。

四月十三日晚饭后,朱老爷子突然差人来请。

也不知道朱老爷子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好久没跟他谈天说地了,他老人家心里又痒痒了?

去了朱老爷子那里,他正在书房等着我呢。

我刚坐下,朱老爷子就告诉我,今天吴国公找他和李善长三人开了个会。就是关于我们那个秦淮河治理的事情。

听闻此言,我心中还是有几分小激动。赶紧问朱老爷子,情况怎么样,那朱元璋同意没有。

朱老爷子告诉我,那朱元璋倒是同意我们这个开发治理秦淮河的方案。他也对这个方案实施后,给应天人民带来的好处表示很看好。

但是,他不同意把沿秦淮河两岸各一里的地全部都给我们,只愿意给我们一半。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说道:

“只给一半?

那我们怎么治理?

另一半他留着干什么?

而且只给一半的话,另一边就修不了暗沟,那这个生活污水直排秦淮河的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啊?”

朱老爷子告诉我,朱元璋的意思并不是只让我们开发、治理一半,而是让我们按照原方案治理。

只是这最后开发出来的土地只有一半的是归我们的,由我们自己去市场上卖。另一半还是他朱元璋的。

一听此言,我犹如是受到当头一棒。

照这么说,那这个工程完全就是个赔本的买卖了。

据我们初步估计,这个治理的工程至少也得花费六、七十万两。

如果按照我们的方案,两岸各一里的地方都是我们的,那就有约两万余亩土地。

等将来这一片开发好了,肯定会超过现在城内的地价每亩五十两。那么算起来,就有一百多万两的毛收入。

除去那六、七十万两的成本,我们至少可以赚好几十万两。

可是现在,他只给我们一半。那就是说,我们开发完成之后,手中就只有一万余亩的土地。

每亩至少得卖到七十两,才能刚刚保个本儿。

要是卖不到这个价,或者是工程进行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成本上升,我们可是连本钱也捞不回来。

我呆在了当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难道这个宏伟的蓝图真的要放弃?

未来的秦淮河畔,十里烟花之地,将确定与我无缘?

朱老爷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告诉我,朱元璋提出这个留下一半的意见后,李善长立即跟他算了一笔账。说这样的话,这个工程就没有人搞了。

最后,他和李善长二人又跟这朱元璋是仔细分析论证了一番。

朱元璋最终提出了如下意见,沿岸两边各一里的地方搞开发,这个不变。

开发地段目前的地皮,如果是属于公产的,无偿给我们使用。如果涉及到当地居民的,由李善长出面征收,当然这个费用得由我们出。

开发完成之后,环内城一侧的土地由他们按照二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回购外城一侧的土地则是归我们的。

也就是说,开发完成之后,咱们双方还是一人一半。只不过,他们的那一半,要按照每亩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算下来,也就是二十余万两银子。

另外,我们不用出钱找朱元璋、李善长他们买那部分公产了。

如此一来,只要不出意外,我们的总投资应该能控制在六十万两之内。

将来的地皮转让价格只要不低于五十两每亩,外加上另一侧朱元璋按二十两一亩回购,总收入肯定是七十万两往上走。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也有十多万两的赚头。

还有一点,朱元璋表示,如果我们开发完成之后,另外一半归我们自己所有的土地,无论是卖出去也好,还是自己搞建设也好,李善长都会给予我们相应的优惠措施。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我们如果办好了治理秦淮河这事儿,绝对不会让我们吃亏。

听了这个方案,我虽然心有不甘。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也只好如此了。

想想能为应天百姓做点事儿,能为创造一个山清水秀的应天新城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是值得的吧。

万一这秦淮河治理好之后,这片土地大幅增值,远远超过我们预期的五十两银子每亩的话,我们也还是很有赚头的。

只是让朱元璋得了如此之大的便宜,我着实有些恼火。

你看他一两银子都不掏,就出了沿秦淮河两岸约两万亩目前可以称之为“废地”的地皮。几年之后,出个二十余万两银子,就可以购买我们至少价值五十余万两银子的土地。

完全是啥事儿不用干,啥心不用操,几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就进了腰包。

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回购的方案,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按说在那个年代,应该是没有这种人才的呀!

先说他要求的靠环城内侧那片土地按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的主意,这也有点类似于现在的b模式。

只不过他这个回购价格实在是有点低,要是算是b模式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一个畸形版的b模式。

如果是算上我们这一侧土地将来运营的收益,以及他承诺将来给予的支持,这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经典的古代版模式嘛!

想到这里,我都有些后怕。

朱元璋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吧?

不然,他是怎么想出了这么精明的点子呢?

你说说他一个农民出身,怎么就可能逆袭当了皇帝的呢?

这皇帝是这么容易当的么?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他那个位置?

如果这朱元璋真的是跟我一样是从未来穿越之人,也是开了外挂的,那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逃离?

不然如果让他识别出我的身份,他一定会容不下我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朱文正来要地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飞速运转。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之声。朱老爷子开门一看,原来是朱同。

朱同一脸笑嘻嘻地道:“爹,姐夫,你们两个又在商量些什么呢?”

朱老爷子道:“还不是上次你姐夫说的那治理秦淮河的事儿,你跑进来有什么事儿吗?”

朱同搓了搓手道:

“爹,你看我天天在家念书也闷得慌。要不,让我去跟着姐夫出去跑跑,见见世面?

古人不是说得好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现在书读了不少,可没机会行万里路呀!”

朱升老爷子听了这话,十分不耐烦地道:

“你小子那点把戏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就是嫌天天念书、做学问太枯燥,想跟着你姐夫好整天东游西逛。

你不要在这里啰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走,走!”

说完冲朱同直摆手。

而朱同并没有听他父亲的,马上就出去。而是凑到我身边,让我跟朱老爷子说说。

当时,我并没顾得上这事儿。

自从朱同进了屋子,我猛烈间似有所悟,我根本不用担心那朱元璋啊!

如果他真是穿越之人,那他一定知道他死之后,他的儿子与孙子之间发生的那段骨肉相残的事情。

朱元璋死之前,他的长子,也就是太子朱标就先他而去了。于是,朱元璋临终之际便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

后来,朱允炆的削藩之举,惹恼了他的四叔朱棣。

结果朱棣发动了所谓的“靖难之役”,成功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至于朱元璋生前十分看好的皇太孙朱允炆在这场战争中,是死是逃,成了一个历史之谜。

如果朱元璋真是穿越之人,那他一定会清楚传位于他最钟爱的孙子,其实是害了这个孙子。

那他朱元璋为什么当时不传位于其他儿子,偏偏要传位于朱标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得意。

可朱同一个劲儿在旁边哀求我,我才收回了刚才的思绪。

说实话,对这位小舅哥我还是挺喜欢的。人很机灵,至于学问嘛,好歹也受些其父的遗传,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将来真的打算步入仕途,跟着我在外面历练历练,也是有好处的。

于是我便对朱老爷子说,等李善长跟我谈过这事儿之后。我要去趟苏州,找沈大哥。去完苏州,我还得回趟锥子山。

朱同这天天呆在家里念书也是很闷,要不我下次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他?

让他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对他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但只要我回了应天,他就得在家潜心做学问。

这样,算是劳娱结合,也算是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嘛!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他也明白,如果将来指望朱同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让他跟着我去外面见识一下,也是相当有好处的,便同意了此事。

朱同见父亲点了头,也是格外兴奋。

朱老爷子说:“这事儿也答应你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朱同笑呵呵地说:“谢谢父亲!谢谢父亲!”

得到了父亲的批准,朱同转头正准备出门,又折回来叮嘱我道:“姐夫,你可得说话算数哈,出发时要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收拾收拾!”

我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骗你的!”

朱同出去之后,我与朱老爷子又谈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朱家回了府。

没想到家中竟然又有三个人在等着我。其中两人就是朱文正和沐英,另外一个人不认识,年龄比朱文正似乎也大不了几岁。

不知道朱文正和沐英这两小子找我干什么,但看在常二哥的面子上,我得给他们拿出十二分的热情。

我把三个请进书房,吩咐人沏了茶之后,便问朱文正,你不是在池州战场上吗?怎么深夜跑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朱文正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指着跟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个陌生人告诉我,这人是他在芜湖那边结识的一个商人,姓赵,算是他的朋友吧!因为听说我们要卖地,所以想找我们买点。

嘿嘿,没想到朱文正、沐英这两个小娃娃也干起了这nsn之事儿。

我一本正经地说:“想来应天投资,是好事嘛!我们一个月之后就准备举办一场竞拍会,到时候还望赵老板来多多捧场啊!”

我这话说完,那赵老板咧嘴笑了笑,也没作声。

倒是朱文正答得快,他说道:

“胡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那一个月后的竞拍会,那还不是谁出的价钱最高,谁就能买到地。

我们今晚来找你,不就是想请你帮帮忙。就以目前的市场价格给点儿地我们,这样我这位赵兄才有钱挣嘛!

不然,等到竞拍会上去竞拍,那估计就没多少油水可赚喽!”

我笑道:

“你小子不在前线好好带兵,偷偷溜回来不说,还搞些投机倒把的事儿。

这要是让我常二哥知道了,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还有你沐英,你才多大呀!可别跟着文正这小子学坏了呀!”

我这话一说出口,把沐英搞得倒是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朱文正脸皮子厚,笑道:

“胡大哥,你可别拿这些话吓唬我们。

我带兵在池州前线,这位赵老板几次带着好酒好肉去我军中犒军。这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他也是听说咱应天现在变化大,尤其是在我叔叔的治理下,应天已呈现出一种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

所以这位赵兄也想来应天做点买卖。你说这到应天来做买卖,怎么不得买点儿地,建个房子、建个仓库什么的?

可这些地除了我叔叔手中的,就在你们锥子山,还有沈老板手中。

我叔叔手中那些地肯定是不会卖的,那就只剩下你们锥子山和那沈老板手中的地出售了。

这真要等到那竞拍会的时候再出手,那估计还得出不少冤枉钱。

所以,我们这不寻思着,来找你给点儿地我们吗?”

听听这小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再说了,给点地他也没多大的事儿。我便问他们需要多少地。

朱文正跟我伸出一个手指头。

我也不知他具体想要多少。心想,按他刚才所说,来做生意嘛,建个房子、仓库什么的,能要得了多少地?

我便问道:“一百亩?”

朱文正摇了摇头。

我心想是不是说多了,就建几座房子嘛。便再次问道:“十亩?”

朱文正这次把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胡大哥,你怎么越说越少啊!一百亩地够干什么的?”

我反问道:“你不是说这位赵老板就是想买块地建个房子、建个仓库什么的吗?一百亩还不够建啊?”

朱文正道:“胡大哥,要是一百亩地,我还用得着这么急着从前线跑回来,深夜到你府上造访吗?”

我一想,说的也是。便继续问道:“一千亩?”

这次朱文正也没让我继续往下猜了,很干脆在告诉我:“一万亩!”

我一听,心中一惊。这小子想干什么?他也想学李善长、胡惟庸他们吗?

我便立即追问道:“你们要这么多地干什么?”

朱文正倒是直爽,直接跟我说道:

“胡大哥,你也别瞒我。

李善长、胡惟庸、汤和他们的事儿我也略知一二。

你看看我和沐英两个,虽然也算是叔父的身边人。但我们要想建功立业,也不能光靠着我叔父这个幌子,咱们也得干出些实绩。

比如我这次带兵在前线作战,也是想着建立一番功名。想建功立业的心,谁都有,但不是谁都能成功。

你想想,那些兵士凭什么给你卖命打仗?

那你得对他们好,该赏赐要赏赐。

特别是对一些阵亡的将士,我们必须要做好优抚、善后的工作。

可做这些工作,那都得要钱哪?”

说到这里,朱文正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

我没有任何表示。

朱文正继续说道:

“可这些钱从哪里来?

总不能从兵士的口粮、军饷中来吧?

那就得靠我这个主帅来想办法呀!

所以,不想点儿办法赚点儿钱,积累一定的物质基础,想要建功立业,那也是难。”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不屑道:“那照你这么说,那打仗就得靠给兵士们好处,然后让他们去为你拼命啊!那我常二哥给了兵士什么好处?”

朱文正倒是一本正经地道:“常大哥虽然是英勇善战,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但他也是没少给手底下的兄弟好处呀!”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倒是一愣,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朱文正。意思很明显,你倒说说常二哥给了兵士们什么好处?

朱文正不紧不慢地说道:“常大哥敢于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那也是有几个先天的优势的。这第一,他功夫好,即使是在乱军之中,敌人也很难伤他分毫。”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朱文正的高论

朱文正说完这话,拿眼直看我,意思是看我认不认可他说的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朱文正接着说道:

“这第二,常大哥手下有一帮愿意为他牺牲的老兄弟。这帮老兄弟,以原先锥子山的人为主,黑蛟帮的人也不差。

这帮老兄弟,为什么这么拼命呢?

这还有胡大哥你的功劳。

你们锥子山制定了一个什么薪酬分配制度,他们这些从军之人的家属,你们锥子山每月都为他们发饷。

这些人要是受了重伤,不能再战了,即使回到家,你们锥子山会继续供养他们一辈子。

这就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如果能在战场上为常大哥而死,他们的家属、他们的子孙后代会在锥子山受到更大的优待。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保障制度,那些老兄老弟,怎么会不拼命呢?

可你想想我们,出去带的兵,都是从其他人麾下临时调拨、拼凑的。

这些兵士战斗力本就不强。如果你不能给予相应的激励措施,谁还认真给你打仗啊!”

说完这一点,朱文正再次停顿下来,看着我。

我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向下讲。

朱文正继续说道:

“这第三点,也是与你胡大哥有关。

你帮常大哥训练了一支天狼特战队,这支小部队的威力我也见识过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支精兵,我朱文正今天也许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胡大哥说这些话了。

可训练这么一支精兵,那也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的。

可是训练这支精兵,常大哥除了自己挑选一下人选,他还需要操心什么?

所有的财力支持、所有的后勤保障,都是胡大哥、都是你们锥子山帮常大哥解决了。

我上述说的这后两点,表面上看,常大哥似乎是没有给手下的兵士什么好处。

可仔细一分析,这都是对兵士的激励手段,都是给兵士的一种隐形的好处啊!”

听了朱文正说的这三点,我忽然觉得这小子分析得还挺有道理的。

就在我准备答应给那赵老板一万亩地之时,朱文正又发话了。他说道:“还有一点,胡大哥这次你必须给我这一万亩地。”

我不禁诧异道:“还有什么?你说来听听。”

朱文正说道:“胡大哥,李文忠那小子派人来找你,你都给了五千亩地。这次我是和沐英亲自登门,如果你不给我们一万亩地,这说不过去。”

我哈哈大笑,心想,别看朱文正这小子,平常仗着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一副公子哥儿玩世不恭的形象。

这好多事情,他都是心中有数。来找我之前,也是把情况都摸透了的。

况且他分析的这几个问题,也还算是切中要害的。不愧是朱元璋的亲侄子,骨子里还是隐隐透露出他们朱家那股精明的基因。

当时的情况是,锥子山与我和沈大哥这边加起来,总共也只有两万千余亩地了。其中,城内约一万二千亩,城外约一万六千亩。

要说给那赵老板一万亩,问题也不大。

于是,我对朱文正说道:

“今天既然是你们这两小子深夜拜访,我要是不给这个面子,将来常二哥那里,我也说不过去。

实不相瞒,现在我们手中的地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万多亩。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城内的地,我们卖给这赵老板五千亩。另外五千亩,我们给他城外的地。”

这话刚出口,朱文正、沐英,还有那赵老板三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可以,可以!”

我告诉那赵老板,明天下午直接去金大富那里,我明天上午会将此事安排妥当的。

另外,我还不忘叮嘱朱文正,让他赶紧回池州前线,不要给徐达将军添乱,不要给常二哥丢脸。

朱文正当然是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送走了他们三人,我才回到霏儿那里歇息。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那里,告诉了昨晚朱文正他们来要地之事。因为手中的地已不多了,这事儿需要他和金大富协调一下。

郑有功跟我一起去了金大富那里,我们三人坐下,把这事儿好好合计了一番,就等着那赵老板来找金大富了。

约巳时光景,李善长府上的人来找,说是李善长找我有要事相商。

我当然知道就是那秦淮河开发的事情了,昨晚朱老爷子刚刚给我说过的。

我把那赵老板的事儿就交给金大富和郑有功去处理,自己则带着马振宇去了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倒是很直接,将这关于秦淮河开发的最新情况,以及朱元璋的意思都给我讲了一遍。除了个别语句的表述不一样,主要内容与朱老爷子跟我讲得完全一样。

想到朱老爷子也参与这场讨论,李善长也清楚我与朱老爷子的关系,我也就没必要在李善长面前装了。

但是还有几个细节性的问题,我还是得跟李善长先当面讲清楚。

这第一个要讲清楚的,就是这地契的问题。

这秦淮河开发好之后,有一侧的土地是我们的。而这片土地,目前绝大部分都在朱元璋手中。

那么这片土地的权属,是不是先得给我们变更过来。

不然,等我们开发出了个样子了,朱元璋来个中途反悔。到时候,我们是钱也投出去了,地也没拿到。

对于这个问题,李善长表示完全没有问题。朱元璋已授权他全权作主,这个土地地契的问题,可以立即办理。

第二个,就是关于极少数居民手中的土地、房屋的征收问题。

李善长表示,他们也可以立即展开征收活动,但我们是不是得提供一笔先期的工作经费、拆迁款什么的。

对于钱的这个事儿,不是问题。但是李善长还欠着我们钱呢,我得跟他提提。

于是我问他,上次他们搞建设征用土地,以及借用的我们的周转资金,什么时候还给我们。

提起这事儿,李善长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钱还是两年前的1357年年初找我们借的,沈大哥和锥子山这边,共计是借给了李善长七万七千多两,年息百分之十二。

现在算起来,已过去两年多了,本息合计也是九万多两了。

李善长表示,这个欠款还是只能先欠着。

因为这两年来,不光是应天城大搞建设,各将领也不断向四周开疆拓土,正是用钱之际,他们也实在拿不出钱来。

如果硬是让他们现在就还,估计多地都得出现军粮告急、装备告急的情况。

如若真是那样,我们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我们现在出手了这么多土地,手中的钱多得很,正愁没地方投资。给李善长提供一笔启动资金,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之所以提起这事儿,就是给李善长提个醒儿,别忘了还欠着咱钱呢?

经过与李善长初步磋商,先给他们提供一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

至于拆迁花费了多少、工作经费花费了多少,我让李善长安排人专门记个账,同时我们派出人员进行监督。

这个监督的人选,就由马振宇选派。

我也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如果沈大哥和刘聚大哥都同意这个治理秦淮河的方案,还是让金大富和马振宇来负责此事。金大富代表沈大哥,马振宇就代表锥子山和我。

与李善长讨论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工建设的问题。

我肯定是要先去趟苏州,再回趟锥子山。这一来一回,估计得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让李善长他们把土地、房屋的征收工作完成,也差不多。

于是,这个工期就定在了七月初一正式动工。六月中、下旬的时候,我们跟李善长将这个地契的事情办妥。

李善长也同意我这个方案,说我们的启动资金到位之后,他立即安排。

我让他找人先拿个初步的预算。这征地拆迁以及他们的工作经费,大概需要多少,先报个数据过来,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我不在应天的时候,他们的启动资金用完了,可以直接去找郑有功预支。

李善长表示这个不难,明天就派人把预算送到我府上去。

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趁着李善长在,当面跟他讲清楚较好。

于是,我告诉李善长,明天上午,我来他府上找他,就这个预算的问题咱们现场落实。等这事儿落实之后,我就得立即动身去苏州和锥子山。

另外,这个开发、治理工程,咱们还是先签个协议,免得以后发生不愉快。

李善长也同意我的意见,让我明天上午来找他。

当天下午,我让马振宇将这个征地拆迁的情况大致梳理一下。

明天让马振宇跟着我一起去李善长府上,跟他们谈这预算的事儿。咱们得先做到心中大致有个数,防止李善长忽悠咱们。

第二天上午,我和马振宇如约而至。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这“三巨头”都在。

大家都是老熟人,也就不用客套了。

李善长让胡惟庸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征地拆迁的情况,我估计这个征地拆迁的预算就是胡惟庸负责搞的。

第四百章 砍价砍一半

胡惟庸是侃侃而谈,说这秦淮河两岸各一里之地,如果要用来搞开发、治理的话,总共得拆迁房屋七十六处、土地百余亩。

听了这话,马振宇就拿眼直瞄我。

我当然也是清楚的很,这胡惟庸分明就是在虚报数据,想让我们当冤大头嘛!

我示意马振宇先不着急,让他们先说完,看他们能耍些什么把戏。

胡惟庸最后给我们算了个账,这拆迁房屋按两百两银子一处,就得一万五千二百两土地按二十两银子一亩,得近一万七千多两。

最终取个整数,拆迁款共计三万二千两。

胡惟庸介绍完征地拆迁的情况,李存义开始介绍这拆迁等工作的工作经费情况。

先是大多特说这拆迁工作的难度,总之就是那么几句话,什么“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之类的。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工作经费得一万千两。加上那拆迁款,正好是五万两。

李存义说完,李善长掏出一份草拟的协议。

我粗略看了一下,与昨天跟我谈的基本一致。当然这个拆迁及工作经费五万两,也写在了这协议之上。

我看着这个协议,思索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

“辛苦各位了,这个预算和这个草拟的协议,总体来说还是做得十分细致、详尽的。

但是,这个数据上与我们掌握的情况,还是有些出入。

不瞒各位讲,在跟李大人提起这开发、治理秦淮河工程之前,我们已经花了好几天时间到现场进行过实地勘察,而且还算是勘察得比较细致。

考虑到我昨天才跟李大人提起这预算之事,今天上午就得要结果,所以你们这边提供的数据跟我们的有些出入,也很正常。”

说完这话,我停顿了一下,拿眼直瞧他们三个。

李善长、李存义兄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很严肃、很正经的样子。

胡惟庸则有些坐不住了,时而抬头瞄我两眼。见我正看他,他又赶紧缩回目光。

我心中暗暗好笑,这李家兄弟也是人才,撒起谎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十足的正人君子。

而胡惟庸则更搞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着实招人喜爱。

我在心中盘算着,这房屋明明只有四十六处,他们报个七十六处。

土地估计就更少,我们手中都只有约两、三百亩,他们也敢报个百余亩。

得跟他们杀杀价。但是如果杀少了,起不到什么效果如果杀多了,又怕他们三人脸上不好看。

思忖了片刻,我心中就有了个主意。

我开口说道:

“这个数据到底是多少,我今天也不想在这里追根溯源了。

我有个方案,姑且让三位听听看。

如果可行,咱们就立即开始执行如果各位觉得有意见,咱们还可以再谈。”

我说完这话,李存义、胡惟庸当然都是不作声。

李善长则十分严肃地说道:“胡兄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我则跟他们讲起了我的方案。就是我们出两万五千里银子,但是这个协议里面,我们只给拆迁款及工作经费两万两银子。

剩余的五千两银子,我会派人送到他们三位的府上,李善长两千两、李存义和胡惟庸各一千五百两。

说白了,我就是先砍了一半的价。

另外,这支付的价款里面,还包含给他们三人行贿的部分。

我这方案说完,李善长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胡惟庸的脸色则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甚至从他的眉宇之间,还能察觉出几分喜悦之色。

但胡惟庸也是没敢开口说话,倒是李存义率先开了口。他只是说:“这,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吧!”

我则笑道:

“李兄啊!这有什么不好呢?

说实话,给两万两的拆迁款和工作经费,绝对是足够了,你们的工作肯定是能够顺利进行的。

但是,这个工作真的要顺利进行,还得仰仗三位从中多多关照。

所以,这多出来的五千两银子,分别送到三位府上,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呀!”

这话说完,李存义也不说话了。

我则问李善长:“李大人,你看怎么样?”

李善长倒是稳得住,还是不表态。

我则走到胡惟庸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胡兄,你字写得好。

这份草拟的协议,麻烦你腾抄两遍。待我和李大人签字画押后,各人手持一份。

当然那个伍字,你可得给我改成贰字哈!”

胡惟庸没敢立即答应我,而是拿眼看看李善长。

李善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我刚才看过的那份草拟的协议递给了胡惟庸。

胡惟庸是立即会意,拿起纸笔就开始腾抄这份协议了。

马振宇也是会意,立即到胡惟庸身边替他磨墨。

很快,两份字迹工整的协议就抄好了。那个“伍万两”的金额当然也是改成了“贰万两”。

为了显示对李善长的尊重,我亲自将这两份相同的协议捧到了李善长面前,请他签字画押。

这下李善长是二话没说,爽快地签了字,并按了手印。

李善长签完,我则在他的名字下方,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按了手印。

至此,这个协议算是签完了。

我告诉李善长,今天下午就可以派人去郑有功那里,先支取两万两银子。至于那五千两银子,我今晚会派人送到位的。

同时,我还叮嘱李善长,我马上会出门去苏州和锥子山。争取在我回来之后,能立即办妥那地契的手续。

李善长表示这个事情没有问题。在我谈妥事情,回应天之前,他一定会安排人将地契的事情弄好。

从李府出来,我带着马振宇直奔郑有功那里。

路上,马振宇一个劲儿说今天的事情很刺激。没想到我那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价钱砍下了一半。

我则笑着告诉他,以后跟李善长他们的人打交道,遇上棘手的事情,不妨多采取这种迂回的手段。

反正我们是要花钱,管他钱是给谁了,只要能花最少的钱,办成最大的事,就算是成功了。

到了郑有功那里,我则将今天上午与李善长他们谈判的事情,大致跟他讲述了一遍。

我告诉郑有功,让他先预支两万两银子给李善长他们。晚上另派人给李善长府上送两千两,给李存义和胡惟庸府上各送一千五百两。

这两万五千两,先把账记好,到时候由马振宇统一核算。

另外,我也告诉郑有功,我得马上去趟苏州。从苏州回来,还得回趟锥子山。

这土地竞拍会的事情,就由他和金大富二人协商配合、共同负责了。等我从锥子山回来,他们二人给我汇报一下这个详细的收支情况就行了。

出发去苏州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日。

这次,我准备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人,外加小舅哥朱同。

至于陈元贵,我让他留在应天,协助郑有功、金大富的工作。毕竟这土地买卖的事情也很复杂,也很重要。

思淑我也不想让她再次跟着我出门了,毕竟还有小季牦在家里。主要是去苏州和回锥子山,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回到家里,我跟霏儿、思淑、兰儿谈起这事儿,思淑倒还是想跟着我去。

我则反复跟她们讲明,此次外出,危险性不大,让她就在家安心地带着小季牦就行了。

经过我的劝说,对于此次思淑不跟着出行之事,霏儿她们三个也都表示了同意。

我还叮嘱霏儿她们,要好好照顾哈斯其其格,这小丫头命苦。

这话还没说完,霏儿、思淑、兰儿三个都是异口同声地让我放心,说一定会拿哈斯其其格当亲妹妹看的。

四月二十日,我们一行六人在应天码头上船,赶往苏州。

这一路上,就属朱同最为兴奋。在船上,他也跟着我们学会了拖拉机、斗地主,那更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一路顺风顺水,四月二十七日,我们就到了沈大哥家。

与沈大哥也是好久不见了,我则跟他说起了上次大陈国之行的诸多新鲜事儿。

关于应天卖地的事情,我也告诉了沈大哥一些具体情况。

沈大哥对应天这笔生意还是相当满意的。

我告诉沈大哥,等这次应天的土地全部出手之后,会让金大富算一个详细的收支情况报回来,这个利润肯定是很可观的。

当晚,沈大哥安排了极其丰盛的晚宴招待我们。众人也是兴致很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忽然间,沈家下人来报,说是诚王府派人来请,说是诚王找沈大哥有要事相商。

沈大哥只好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沈大哥一走,气氛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

虽然还有沈大哥的亲弟弟沈贵亲自招呼我们,但却没有了沈大哥在场时,那股亲热劲儿。

沈贵我当然是认得的,说起来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与他互敬几杯之后,我便向他打探起这诚王是何人,怎么大晚上来找沈大哥。

第四百零一章 诚王“化缘”

沈贵对我也是如实相告,说这诚王就是张士诚。

原来,张士诚当年占据了高邮之后,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因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荣是沈大哥早期的生意合作伙伴,因此,沈大哥跟张家的人也走得十分近。

后来,沈大哥做生意发了大财,也少不得给了张士诚不少资助。因此,张士诚与沈大哥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不一般。

这次张士诚突然相请,估计又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要找沈大哥商量吧。

听沈贵说了这些,我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站在沈大哥的立场,这么做并没有错。他只不过是个商人,跟张士诚搞好关系,同时又跟朱元璋搞好关系,说不定还得跟一些元朝官员搞好关系,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只怕他如此多方结交,最后反而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尤其是那朱元璋,那是多么精明的人。

虽然沈大哥也帮了他不少忙,当初资助重金让李善长去毫州找刘福通,给朱元璋讨了个平章政事,让郭天爵只当了个毫无实权的中书右丞。

从此,朱元璋开始了事业上的飞黄腾达。

朱元璋的三个儿子出生,沈大哥每次都是重金恭贺。

当初为了稳定应天市场,沈大哥筹集十多万两银子,到应天置办产业,让应天完成了nn更迭之后的平稳过渡。

还有当初攻克集庆的时候,沈大哥去扬州策反苗兵头子寻朝佐。不仅让朱元璋在集庆站稳了脚跟,也为朱元璋拉来了一支生力军。为日后拿下扬州,扫除应天北面的威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这些好处,朱元璋会件件都记得吗?

或者说能记得住其中的一件、两件吗?

恐怕他将来记得的只会是,当年沈大哥如何如何资助过张士诚,让张士诚有了充足的资本与他朱元璋作对。

想到了这些,我对沈大哥更多了几分担心。

看样子,我得找个时间跟沈大哥好好谈谈,让他离张士诚远一点。

因为沈大哥的离席,我们便以旅途劳累为由,匆匆结束了晚宴。

第二天上午,我本想去找沈大哥谈谈。但沈家的下人告知我,沈大哥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让我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他晚上才能回来。

既然沈大哥不在,我便带着朱同和贾海通他们几个在苏州瞎转悠了大半天。

晚上,沈大哥果然是回来了。

晚宴上,我先向沈大哥说出了这准备在应天开发、治理秦淮河的事情。

沈大哥听我讲了约小半个时辰,对这个事情也是十分感兴趣。

等我讲完,沈大哥表示,这个事情他肯定参与。沈大哥还表示,在归属于我们这一侧的地盘上,可以继续加大投入。

按照沈大哥的意思,我们这一侧的地盘开发好之后,不必要急着出手,可以进一步开发。

建些房子什么的,将来这些房子或租或售,都是可以的。如果是我们建房子的话,就能保证统一规划。

只要我们规划合理、布局得当,以我们的财力完全可以把这秦淮河畔打造成应天城最靓丽的风景线。

按照沈大哥描绘的宏伟蓝图,这秦淮河畔就是未来应天城的繁华所在。

听了沈大哥这番慷慨激昂的描述,我觉得之前我那个方案比起沈大哥这个宏伟蓝图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投入的资金就不是几十万两这么简单了,至少也是两百万两以上。

沈大哥表示,这次在应天出售地皮挣的钱,他不收回一两银子到苏州,全部放在应天继续投资。

原先应天的投资,沈大哥占五成,我占四成,沈贵占了一成。

按沈大哥这么说,他这五成的收益全部投资。那么,我这四成的投资肯定也是准备全部投资了。

不知沈贵那一成准备怎么办?

沈贵当时也是在席上,他听了沈大哥这番描述,表示哥哥都带头了,他这个当弟弟的怎能落后?当然也是跟着继续投资啦!

听了这话,我是相当满意。

同时,我也告诉沈大哥他们兄弟俩。这次的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肯定是一个花费巨大,而且投资回收期较长的项目。

我们这应天卖地皮的钱估计也就是一百余万两,离我们刚才打造出那幅宏伟蓝图所需要的投资,肯定还是存在一定差距。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贵就插话了。他说道:“胡兄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继续追加投资?”

我笑道:“我们这点钱肯定还是不够的。但是我不需要大家再追加投资了,毕竟你们在苏州这边、与远洋商人那边还有好些生意得做,那也是需要大量资金周转的。”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沈大哥看着我,没有发言,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而沈贵又没忍住,不禁问我道:“胡兄还有什么其他来钱的办法?”

我笑着告诉他,我准备从苏州回去之后,立即回趟锥子山,去找刘聚大哥。

我告诉沈家兄弟,上次我们锥子山在应天置办产业,这次也准备全部出货。

另外,这些年,我们锥子山还做了私盐及一些其他生意,锥子山也是攒下了不少家当。

我准备说服刘聚大哥,让锥子山也投资此事。如此一来,咱们这个资金就不是问题了。

说到这里,沈大哥点了点头道:

“这个主意好!只要有了锥子山的加入,那不愁这未来的秦淮河畔不繁荣。

三弟,你回应天之后,立即让金大富迅速出手手中的地皮,从收益之中拿出绝大部分与锥子山合股。

等双方投资金额都具体确定之后,未来的这个秦淮河治理工程项目就是一个四方投资的项目。

这四方就是锥子山,三弟你,还有我和弟弟沈贵。

至于这个具体占比,当然是根据各自投入资金的大再签订一个具体的协议。

这个协议到时一式五份,我们投资的四方一方一份,另外一份就放在应天的工程项目部里面。”

听了沈大哥这话,大家也都是一片叫好。

我则告诉沈家兄弟,等我回锥子山谈妥相关事宜之后,到时会让金大富、马振宇拿出一个详细的草拟协议。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分别在这五份草拟协议上签字如果还有不甚合理的地方,大家就提出来,我们再具体完善。

因为今天的晚宴谈到了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直到深夜,众人才散去。

本来,我还想单独与沈大哥谈谈他与张士诚之间的事情的。由于太晚了,只好等第二天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沈大哥刚好没有出门。我便与沈大哥进了他的书房,开始了一次兄弟之间的促膝长谈。

落座之后,我率先问起前天晚上,张士诚急着找他有什么事。

沈大哥也不瞒我,说是张士诚与朱元璋在宜兴、长兴二地战得火热。

由于朱元璋部的水军实力较弱,所以张士诚打算在太湖之内投入更多的水军,配合宜兴、长兴二地的战斗。

只要张士诚能够在太湖之上牢牢控制水上的优势,即使朱元璋部从陆上拿下宜兴、长兴二地,张士诚也能很快夺回宜兴、长兴二地。

但是张士诚的水军部队已全部投入战斗,在长江的江面上还有大部分水军在负责江阴至松江府一线的防守,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水军部队入太湖了。

再加上连年征战,水军的船只等装备也得不到有效的维修补给。

张士诚这次找沈大哥就是找沈大哥“化缘”来了。

沈大哥入了诚王府,不仅张士诚亲自出府迎接,连沈大哥的老朋友张士荣,也是与自己的堂弟一道在诚王府门前迎接沈大哥。

既然张士诚这么给“面子”,沈大哥也不好拒绝张士诚提出的一些要求了。

当晚,张士诚提出让沈大哥借他三十万两银子的要求。

张士诚也言明,他此次借钱,主要就是要添置一些水军装备,扩建太湖之内的水军部队。力求在太湖之上,给朱元璋以沉重的打击。

对于张士诚的这个要求,沈大哥当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了。当即答应第二天立即调拨三十万两银子过来。

借了三十万两银子,还不算完。张士荣又帮他的堂弟诚王开了一次口,就是让沈大哥帮着召集一些修船、造船的工匠。

虽然张士诚的水军部队日常也是有专人维护船只等装备的,但在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特殊时期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即使把苏州当地及周边的工匠都召集起来,也是满足不了需要。

而沈大哥这边就不一样了。由于他结交甚广,整个nn一带的大小商人,他几乎都能说得上话。

当时的泉州可算得上是最大的海港了,泉州港的远洋商船进出也是十分频繁。

因此,这泉州港从事修船、造船的工匠也是十分多。

但这泉州可不是张士诚的地盘,要想去他所控制地盘之外,召集一些工匠来帮他修船、造船,张士诚的确是没这个能力。

第四百零二章 下辈子还做兄弟

张士荣便趁着这个机会,向沈大哥开了一次口。

对于这个要求,沈大哥就更是无法拒绝的了。因为这事儿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沈大哥当即表示,他会立即安排人去泉州,请一批工匠回苏州,并保证所有人员在二十天之内到位。

当然,这些请工匠的钱,沈大哥也不会找张士诚要了。

如果张士诚为人还算大气,在这批工匠到来之后,就会主动支付这些工匠劳务费。

如果张士诚故作不知、不予理会,沈大哥估计又得贴上好几万两银子了。

昨天一早,沈大哥就出了门,就是给张士诚安排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借款及去泉州请工匠的事宜去了。

听了沈大哥这番讲述,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大哥是个为人爽快之人,如果我跟他说,让他离张士诚远一点,或者说让他不要再给张士诚这么多帮助,他会怎么看我?

毕竟这些年来,他的主要生意都是在张士诚地盘上做的。也是因为有张士荣这一层关系,沈大哥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生意,也是顺风顺水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大哥与张士诚已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张士诚兴,沈大哥则兴张士诚败,沈大哥则衰。

如果我非要沈大哥与张士诚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沈大哥会答应吗?

即使他答应听我的话,他又有这个能力做到吗?

我知道将来张士诚在与朱元璋的较量中,是毫无悬念地败给了朱元璋。但即使我将这个最终的结果告诉沈大哥,他又会相信吗?

沈大哥与常二哥最大的不同在于,因为我救过常二哥父子的性命,常二哥对我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即使常二哥在当时他无法真正理解我那些话的具体含义,他也会照我的意思去做。

而沈大哥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当初在鄱阳湖,我也曾救他于危难之中,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沈大哥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他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即使是我说的话,也不例外。

对于任何一件事情,沈大哥都有自己的判断。其他人想在左右他的判断,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

沈大哥是我结拜大哥。这些劝告的话,我如果不说,那我就是对不起他这个大哥。

如果我说了他不听,我只能想其他办法,尽量保护我这位结拜大哥不受到伤害。

想到了这些,我心中也释怀了。没必要考虑那么多,该我说的,我就得说。

我缓缓地开口说道:“沈大哥,你认为张士诚比起朱元璋,谁更厉害一些?”

沈大哥听我问起了这话,也是有些惊讶。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

“三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抢他们的地盘儿、当他们的土霸王,咱们做咱们的生意。咱只要谁都不得罪,就行了。

将来不管谁赢谁输,谁坐江山,咱还是得做咱的生意!”

沈大哥这样想,本也无可厚非。

生意人嘛,只需要关心自己的生意,尽量不跟政治扯上关系。

但真正能与政治划清界限,是这么容易的吗?

见沈大哥不接趟儿,我继续说道:

“你这个想法是好,就怕将来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在张士诚看来,你跟朱元璋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如果将来张士诚得了天下,会不会跟你算这些旧账呢?

同理,在朱元璋看来,你的主要生意都是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的。将来要是朱元璋胜了,他会不会也来个秋后算账呢?”

沈大哥听了我这话,呵呵一笑道:

“三弟,你太多虑啦!

现在大元朝都还没灭,我们就在讨论将来是朱元璋还是张士诚坐天下,这是不是太早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徐寿辉、小明王韩林儿吗?

现在天下是群雄并起、各自割据。咱能做的,就是谁都不得罪。什么生意挣钱,咱就做什么。

他们抢他们的地盘儿,咱们就闷声发大财就行啦!

何必考虑这将来谁坐天下的事情,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沈大哥说这些话,有他的道理。

毕竟在他现在的认知里,无论是朱元璋也好,还是张士诚、徐寿辉等人也好,他们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将来是谁都有可能当皇帝的。

所以,我们没必要这么早,就把赌注押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但我是没办法象他这么想的呀,因为我是开了外挂的,我是知道这将来的天下是朱元璋的。

既然我知道事情的结局,我就得尽最大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兄弟呀。

我再次劝沈大哥道:“沈大哥,如果我告诉你,将来这天下是朱元璋的,你信吗?”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许久,缓缓说道:

“三弟,我知道二弟在朱元璋军中效力,你的生意也都在朱元璋的地盘上。你和二弟一定是期望着朱元璋将来得天下,而且你们也是把宝都全押在了他朱元璋身上。

你们这样做,我没有理由反对。毕竟你们自己对未来的局势有自己的判断。

即使如你所说,将来是朱元璋得了天下。但有了二弟和你,就算我现在与张士诚有着密切的联系,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到时候会对我见死不救吗?

同样的道理,我与张士诚有些联系。对于你们来说,又有什么不好呢?

万一你们今天押错了宝,将来是张士诚得了天下。即使二弟是朱元璋手下的战将,但如果我出面去找张士诚。

张士诚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不至于要取二弟和你的性命吧!”

听了沈大哥这番肺腑之言,我也理解他的心思。

他的确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听我说朱元璋将来霸业可期,就轻易地将宝全押在朱元璋身上。

反而他认为,我们三兄弟各为其主,将来无论是谁赢了,我们三兄弟就是赢了。因为我们三兄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沈大哥都说到这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再继续劝他弃张保朱,无疑都是徒劳。

沉思了良久,我开口说道:“沈大哥,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你还有二弟和三弟。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即时通知我们。这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沈大哥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三弟,你们也一样。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千万也要即时告知我。咱们三兄弟,这辈子是兄弟,下辈子还得做兄弟。”

与沈大哥的谈话就算结束了,虽然是远远达不到我的期望,但也只能如此了。

在苏州盘桓了几日之后,五月初三,我们便踏上了返回应天的行程。

途经妙智庵,我们一行专程又去看了下道衍小和尚。

几年不见,道衍成熟了许多。这种成熟,不光是年龄、面容上的成熟,更多的体现在一种思想上的成熟。

道衍告诉我们,妙智庵的主持师傅对他格外地好,不仅很少安排他杂事做,让他专心研读,还时不时地派他外出,让他增长见识,广结好友。

道衍比朱同大一岁,二人算得上是真正的同龄人。

道衍虽出身贫寒,但自从入了妙智庵,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

朱同生在书香门弟,其父是一代大儒,自幼受其熏陶,在造诣方面,比起一般的同龄人也是高出一大截。

这二人到了一起,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最初还是我们三人一起谈天说地、胡吹海侃。

后来,从儒家经典、诗词歌赋直说到星相占卜。我就只剩下在旁边时不时插几句嘴的份儿,贾海通他们几个,就更是只剩下竖起耳朵听的份儿了。

因为这吹吹牛皮,我还是没问题,毕竟我比他们的见识广多了。又开了外挂,能预知未来。

但要说起这吟诗作赋,我就没这个能耐了。让我跟红楼梦中的薛蟠一样,编几句顺口溜,念几句歪诗,我还能勉强应付。

真要是讲求言辞优美、对仗工整,就是打死我,也没这个能耐呀

没有金钢钻儿,就不揽瓷器活儿吧!既然咱不会吟诗作赋,那咱就老实听着呗。

谁知这哥俩儿耍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了。要不是主持师傅喊我们去吃斋饭,他们两个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趁着这吃饭的光景,我打趣道衍和尚道:

“姚老弟,这才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呀!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以前,我只知道你喜欢,对诸子百家都是有所涉猎。没想到,你这吟诗作赋的功夫,也是如此厉害。”

道衍听了我这话,也是尴尬地笑了笑道:“恩公,你这就过誉了。我也只不过是和这位朱兄意趣相投,一时诗兴大发。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我笑道:“姚老弟啊,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这位朱兄是何许人也?”

道衍笑了笑道:“朱兄刚才私下跟我说起过的,他是你的小舅哥,你是他姐夫嘛!”

第四百零三章 冯国用之死

见道衍如此回答,我便卖了个关子,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位小舅哥为什么在这造诣上也有如此功夫呀?他还有一个身份,恐怕你还不知道哦!”

道衍诧异地看着我问道:“还有一个身份?是什么身份?”

我笑道:“听说过朱升朱老爷子吗?”

道衍说道:

“那我是当然知道的呀,那可是一代大儒呀!

可惜我是没有机会向他当面讨教了。听说他前些年从池州学正上卸任之后,一直在石门隐居讲学。

主要是这兵荒马乱的,从苏州去石门也是十分不便。不然,我倒真想去聆听他老人家的教悔。”

我笑道:“我的这位小舅哥朱同,正是朱升老爷子的次子。这下,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年纪青青的,论造诣,与你是不相上下了吧!”

道衍听闻此言,是立即起身,对朱同作揖道:“原来是朱老先生的公子,失敬失敬!”

朱同当然也是立即起身,对道衍和尚作揖。

这身份一说破,二人又是亲近了不少。道衍当然是得向朱同打听一下他父亲的近况,以示对朱老爷子的仰慕。

当道衍小和尚听说了朱升老爷子已经到了应天,在朱元璋手下效力的时候,表示一定会抽时间去趟应天,去拜访朱升老爷子。

我和朱同当然都是十分欢迎道衍小和尚去应天的。

道衍小和尚说起朱升老爷子投奔朱元璋这事时,也是有些不解。

在道衍看来,朱元璋、张士诚、徐寿辉之流招纳朱老爷子这等贤士,无非就是作出一个样子,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装点一下门面,其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多地去招揽人才。

真正要去辅佐这些人,积极建言献策的话,恐怕是徒劳无益。

因为这些人都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他们都有自己的主张,可未必听得进去这些贤士大儒的治国安邦之策。

听了道衍这话,我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也有些太过武断。于是便问道衍何出此言。

道衍小和尚先跟我卖了个关子,他说道:

“恩公,你知道我这两年为什么在诗词歌赋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吗?

我以前可是比较注重兵家、法家这些与时政结合紧密的方面,对吟诗作赋的确是兴致不高的。”

其实这也正是我十分疑惑的地方,怎么短短几年时间,他似乎是从一个“理科生”一下子就蜕变成了一个“文科”、“理科”都很厉害的“学霸”似人物了。

我便表示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让道衍小和尚继续讲下去。

原来这两年,道衍先后结识了两位人物。这两个人物一个叫杨基,一个叫高启。

这二人可是诗词歌赋的高手,与当时吴地的另外两名优秀文士张羽、徐贲,被时人称之为“吴中四杰”。

先说说这杨基,生于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比道衍大了九岁。

他诗风清俊纤巧,尤其擅长五言诗,时人称杨基为“五言射雕手”。另外,他还兼工书画,特别善于绘山水竹石。

再说说高启,生于元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比道衍小一岁,与朱同同岁。

高启出身富家,童年时父母双亡,他生性机敏,过目不忘,尤其精通历史,但最大的嗜好还是诗歌。

高启在诗歌方面可以说是一位超级天才,特别擅长模仿。用现在的话来讲,可以说是一位诗坛的“超级模仿秀”。

高启的这种模仿,绝对不是简单的流于形式和外表,而是师从古之,而后自成一家。

后世纪晓岚曾有这么一段话,来形容高启。说他是“其于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之所长无不兼之。”

张士诚起事之后,多方招揽名士。这“吴中四杰”自然是全被招入张士诚的幕府之中。

道衍也正是仰慕“吴中四杰”的名声,加之这四人都在苏州,便去拜访。

因为道衍和尚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学识之人,一来二往,道衍和尚便于这“吴中四杰”成了熟人了。特别是与杨基、高启二人志趣相投,他们三人倒成了至交好友了。

也就是在与杨基、高启的多次谈人生、谈理想的过程中,道衍小和尚也得知了他们“吴中四杰”无非也就是张士诚的一个花瓶。

后来,杨基、高启先后弃官归隐,“吴中四杰”也只剩下张羽、徐贲“二杰”继续追随张士诚。

杨基、高启归隐之后,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与道衍和尚进行交流。至此,道衍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也有了质的飞跃。

听了道衍小和尚这番讲述,我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长进得这么快呢,原来是结交了良师益友啊!

最遗憾的莫过于朱同这小子了,他听道衍讲了杨基、高启之事,很想跟着道衍一起去拜访这二位名士。

可惜我们我赶着回应天,然后还得去锥子山,没时间给朱同这小子去交流、吟诗作赋了。

五月初十,我们一行回到了应天。

第二天一早,我便叫上郑有功、陈元贵,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我将沈大哥同意这治理、开发秦淮河项目,并要求扩大投资规模的情况,大致给大家都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是十分兴奋。特别是金大富,感觉身上象是憋着一股劲儿似的,就等着老板发话了,他好爆发呢。

我则告诉他们几个,迅速做好竞拍会的相关准备事宜。待地皮全部出手之后,迅速做好核算工作。

我近日即将去锥子山同刘聚大哥商议此事,一旦刘聚大哥那边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迅速草拟一份四方合作协议。

待各方都看过协议,签字画押之后,我们迅速与李善长接洽。这个浩大的工程项目,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金大富、郑有功表示,目前我们手中的地皮已经不多了。在我从锥子山回来之前,这个核算工作肯定是能够完成的。二人让我安心地去锥子山,应天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听这二人如此表态,我也是十分高兴。

我叮嘱陈元贵,要继续协助好他们两个的工作。陈元贵当然是没有二话。

马振宇倒是提出一个问题。本来这个预算已经弄好了,这次可以跟我一起回锥子山,拿去给大当家和五当家审阅。

可按照沈大哥的意思,要进一步加大投资。这个新建房屋的规划和设计都没出来,他也没办法做这一块的预算。

我想了想,认为这个问题不大。咱们先拿着他的这份预算回锥子山,让杜黑子帮忙参谋参谋。

至于那个建设房屋的规划,也不是这么快能做出来。可以到了锥子山,与杜黑子商议之后,做一个初步的规划及预算。毕竟这杜黑子在工程建设方面还是经验十足嘛!

当然,这个初步的规划及预算还得让沈大哥也过目一下,看看他还有什么建议。

反正这建房子的事,至少也得等把秦淮河的治理弄完了,周边的土地都平整到位了,才能开始。算起来,至少也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了。

出发去锥子山的日期,定在五月十五日。

在去锥子山前,我从朱老爷子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对于朱元璋来说,那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绍兴战场传过来的,冯国用死了。

冯国用死得十分蹊跷,不是在战场上被敌军所杀,而是在军中暴病身亡。

具体是什么病,谁也不知道,总之从前方战场就传回来“暴病身亡”这四个字。

冯国用的死亡日期是四月十五日。五月初,这个消息就传回了应天。

说起这“暴病身亡”四个字,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我依稀记得,据历史书上记载,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也是暴病身亡。但他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暴病身亡的,我可是不记得了。

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发达,一般军中有人暴病身亡,就会担心是瘟疫等传染病。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就地深埋葬之。

若干年之后,如果子孙后代想将其迁回祖坟,则会挖坟开棺,捡些骨头什么的,收殓之后葬回祖坟。

冯国用当然也不例外,只能就地厚葬。

冯国用可是朱元璋的老兄弟,他死了,朱元璋必须高度重视。

朱元璋本打算亲赴绍兴前线祭奠冯国用,但众人都是极力劝说制止。

理由当然有很多,诸如绍兴还未攻下,主帅亲临前线风险太大东线与张士诚、西线与徐寿辉的战事吃紧等等。

不光是李善长、朱老爷子这些近臣劝阻,就连朱元璋的正妻马氏,也是极力劝阻。

其实这些理由,如果细细分析,都是站不住脚的。

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一不是官二代、二不是富二代,他是平民百姓出身。他今天的江山,都是靠他凭着自己高深的谋略、坚韧的意志一寸土地一寸土地拼出来的。

第四百零四章 人才的摇篮

什么亲临前线风险太大?

什么战事吃紧走不开?

朱元璋怕打仗?

朱元璋怕上前线?

李善长、马氏等人之所以极力劝阻朱元璋不去绍兴,就是怕冯国用真的是得了什么厉害的瘟疫,朱元璋去了被传染上了。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他去绍兴,朱元璋还是要祭奠冯国用的。

朱元璋祭奠冯国用的地点也很有深意,不是在应天,而是选在了和州的鸡笼山现属于马鞍山市。

鸡笼山是著名的佛教、道教圣地。它脚踏岚笼山,怀抱九条垅,群山环拱,一峰独秀,拔地而起,享誉“江北第一山”、“江北小九龙”、“中华四十二福地”之称。

当年,朱元璋初克和州,郭子兴抑郁而亡。

朱元璋当时可是心情大好。因为从此之后,他就脱离了郭子兴的控制,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也是久闻鸡笼山之名,偕马、郭二位夫人登这鸡笼山。当时陪同朱元璋登山的就有冯国用。

朱元璋登上鸡笼山后,还曾诗兴大发,挥毫写下登鸡笼山:罢猎西山坐拥旗,一山出地万山卑。崔巍巨石如天柱,撑着老天天自知。

朱元璋少时少,后来还是十分注重学习。这诗写得好坏,我们暂且不谈。

据说,朱元璋要在这鸡笼山上筑坛来祭奠冯国用。由此可以看出,朱元璋是真心缅怀这位老兄弟的。

至于这祭奠之地选在鸡笼山,是不是朱元璋在暗示冯国用就是他朱元璋当初发迹重要人物?就跟这鸡笼山一样,对他朱元璋相当重要?

对于这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谁要是有本事,谁自己去问朱元璋去。

今年以来,朱元璋在浙江战场的进展本是出奇的顺利。冯国用兄弟、耿再成、邵荣、李文忠等将领率部从婺州出发向东北方向攻击。

诸将是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克义乌、诸暨二地,眼看着就要拿下绍兴,下一步就是取杭州了。

可就在这即将攻下绍兴之际,冯国用却意外死亡。如此一来,拿下杭州的日子就又得推迟喽。

五月十五日,我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马振宇,还有小舅哥朱同,一行七人从应天出发,踏上了回锥子山的征程。

当晚,我们宿在了和州联络点。

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现在是甘仁桐,他已经是第三任负责人了。

对这和州联络点,我可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这是咱们锥子山设立的第一个联络点,也是当初我向刘聚大哥极力建议,设立的这个联络点。

在我心中,这和州联络点的意义不光是承担着从锥子山到应天的中转,或者是说与沈大哥的私盐生意接洽点这么简单。

我其实早已将这和州联络点视为人才培养的基地。从第一任负责人陈元贵开始,先后培养出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甘仁桐,这几人现在可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了。

甘仁桐先是向我汇报了这和州联络点的近期工作。据他说,自从五当家开始让黑石岭中的谭诚他们大肆印刷伪至正钞之后,他们和州联络点也忙碌得很。每天都要安排人去黑市上交易,以换回大量的真金白银。

另外,连柳怀镜现在也不去负责这私盐生意了。而是与张怀德一样,干起了去周边地区用伪至正钞换取货物及真金白银的生意。

甘仁桐打开了和州的仓库,跟应天一个样,里面全都堆满了各类货物。

和州联络点虽然场地不大,但也是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空间。在仓库周围的空地上搭起帐篷,存放了不少货物。

不仅如此,甘仁桐在和州还租了不少民房,用来屯积货物。

据甘仁桐讲,现在锥子山上、和州联络点、应天联络点都是屯积了大量的货物,所有换回的金银都运回了锥子山保存。

听了这些消息,的确是十分振奋人心。

我叮嘱甘仁桐,在和州联络点,不仅是要做好各类经营的事务,更要注重人才的培养。

要充分发扬前任陈元贵、张怀德时期的光荣传统,多给年轻人压担子,为锥子山多培养些懂得经营的人才。

第二日一早,我们七人则继续上路。

从和州到锥子山,现在是一路太平。和州、滁州都是朱元璋的地盘,整个濠州府也早已被刘福通拿下,定远县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刘福通的地盘。

准确地说,从应天一路走来,我们都是在龙凤nn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也没有什么危险。

因为考虑到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是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直奔锥子山。

等到了锥子山,将此事告知了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我们就可以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如此一来,也是可以给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充分的时间考虑。

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看过之后,我们再折回锥子山,最终再一起定夺这个事情。

我们七人是一路快马加鞭,五月二十六日下午,我们便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见我们突然而至,也是高兴坏了。立即吩咐山上的兄弟是杀猪宰羊,预备好酒好肉为我们接风。

与山上众位兄弟都打过招呼之后,我看看天色尚早,离吃晚饭还得个把时辰。我便想跟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将这开发、治理秦淮河的事情先说一说。

上山之后,还没见过杜黑子,我便问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告诉我,杜黑子昨天一早就去濠州府了,估计要明天才能返回。

既然杜黑子不在,我便叫上马振宇、朱同和刘聚大哥一起先将这个事情商讨一下。

贾海通他们四个,也是好久没回过锥子山了。我让他们先跟山上的兄弟叙叙旧,顺便把我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今晚,我们这七人就住我的那间房子了。

四人坐定,我先给刘聚大哥和朱同互相做了个介绍。

刘聚大哥听说朱同就是霏儿的亲弟弟,对他也是格外亲热。

算起来,朱同和刘聚大哥也是亲戚呢。因为姣儿和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是定了娃娃亲的,而朱同可是姣儿的亲舅舅,这肯定是不能算外人的啦。

大家寒暄过一阵之后,我便将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大致给刘聚大哥做了个介绍。

朱元璋的态度,以及沈大哥对此项目的看法,我都是毫不隐瞒地告知了刘聚大哥,其目的就是让刘聚大哥充分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我把大致情况讲完之后,又让马振宇将目前我们做的预算情况,给刘聚大哥也大致介绍了一下。

之所以讲了这么多,也是想让刘聚大哥能够对此事进行全面分析、充分权衡利弊。

这事儿说完,刘聚大哥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就有兄弟们来催,说是要开席了,让我们马上过去。

在去聚义大厅的路上,刘聚大哥给我吃了个定心丸,说他对这个项目是绝对支持。但一些具体事宜,等杜黑子回来之后,大家再在一起好好商讨商讨。

虽然我们下午才回山,但晚宴还是准备得十分丰盛。因为山上的兄弟太过热情,我们今天回山的七人,都是被灌得晕晕乎乎的。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很晚,早餐和午餐就并作一餐吃了。

吃完饭,刘聚大哥说要带我到山上转转,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刘聚大哥一跛一跛地在前面带路,我们几人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一、两百步,我就发现了变化,这山上又多了不少房子呀。

我问刘聚大哥,是不是这山上的人口又增加了不少?

刘聚大哥笑着告诉我,人口倒是略有增加,主要就是出生了一些小娃娃。这盖了这么多房子,并不是用来解决人口居住问题的,而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听闻此言,我也是恍然大悟。在和州的时候,甘仁桐就说起过,锥子山上也存放了不少货物。

原来这山上新建了这么多房屋,都是用来当了仓库的呀!

刘聚大哥带着我们来到一栋屋子跟前,命随行的小喽啰打开了锁着的房门。

我们进了屋子一看,满满的一屋子都堆得是整整齐齐。但里面究竟是放的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上面都盖着牛毡布。

刘聚大哥命人揭开那牛毡布的一角,这下我们看清楚了,这码得整整齐齐的是一卷一卷的布匹呀!

为了防潮,地面都用木材垫起来,形成了架空层。架空层的上面,自然就是堆的这些布匹了。

我问刘聚大哥:“这满屋子里都是布匹?这得有多少匹呀?”

刘聚大哥让一个小喽啰拿过来一个账本子,翻开看了看,笑着对我们说:

“这间屋子里,总共是存了两千四百匹。

这山上总共有四间房子存满了布匹,算起来就得有九千六百匹。

这九千多匹布里,以棉布为主,绸缎也有六百多匹。”

听刘聚大哥说到这里,一旁的朱同是直吐舌头,说道:“这么多布匹,得值多少钱哪?”

第四百零五章 锥子山上的藏宝洞

刘聚大哥笑着将手中的账本儿递给我,说道:

“这才多少点货。

算起和州和应天的,咱们总共是有两万多匹布、近两万包棉花、三万多担粮食、十余万斤盐、六千多坛酒、三万多斤铜、四万多斤铁、虎皮一千余张、牛皮三千余张、羊皮、狗皮等各类兽皮一万余张”

这话还没说完,朱同就是直咋舌。

刘聚大哥笑呵呵地说:“这还不是最贵重的,来来来,你们跟我走。”

说完,刘聚大哥带头出了门,令小喽啰锁好门。

我们跟着刘聚大哥拐了几个弯,绕过了几座房子,来到了一个山洞跟前。

这个山洞我当然是记得的,也不算很大,当初是用来堆放一些给牲口垫窝的茅草之类的东西。

可现在看上去,这个山洞明显是经过了改建。外面修砌了石拱门,石拱门上安了一道铁栅门,铁栅门的里面还有一道木门。

铁栅门上是上了两道锁的,透过铁栅看过去,里面的木门也上了锁。门口还有四个小喽啰在蹲守,看样子这里面定有不寻常之物。

刘聚大哥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亲自打开了铁栅门上的两道锁。贾海通他们几个立即帮着把这铁栅门拉开。

刘聚大哥接着又打开了那道木门的锁,贾海通他们推开门之后,刘聚大哥引燃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放置在门口墙角的一个马灯。

接下来,刘聚大哥让一个小喽啰提着马灯去把这个山洞两边洞壁上的十多盏油灯都给点上了。

这下,这山洞里总算是亮堂了一些。

借着点燃的灯光,我发现这个山洞算得上是经过了大修整、大改造。

首先,这个山洞被扩大了。原先估计顶多也就二十多个平方的小山洞,现在已被挖成了至少有六米宽、十米深。

另外,这个山洞的内部都用青砖砌了一遍,做成了一个拱顶,砖头的缝隙之间都用三合土沟了缝。

地面也镶嵌了青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山洞坚固得很,绝对不用担心会垮塌。

我记得原先这个山洞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从普通的山体间挖的一个洞,除了洞口有一层是泥土层,里面都是砾石层。

这山洞里面堆了好些个木箱子。这些木箱子还是比较规整,约五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

这些箱子都是整齐地码在这山洞的中间,靠近洞壁的两边,各留了约一米宽的过道。

最高的地方,码了七层木箱子,矮的地方也有只摆了一层的。总体呈一个阶梯形状,这样也是便于堆放和取出这些木箱子。

刘聚大哥带着我们从左边的过道进去。走到中间,我发现这些木箱子堆的是中间最高,成阶梯状向外面和里面分布。最外面和最里面,则只有一层。

刘聚大哥一直带我们走到了最里面,然后回过头,对我神秘地笑了笑道:“四弟,你猜这些木箱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五、六百个木箱子。看这阵势,这里面绝对是贵重物品,难道是用至正钞换回的黄金和白银?

那也不会有这么多吧?这得有多少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猜测,朱同倒是先开了口,他问刘聚大哥道:“这里面该不会全部是金银珠宝吧?”

刘聚大哥听了是哈哈大笑,拍着朱同的肩膀说:“不愧是朱老爷子的公子,就是聪明啊!”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一阵激动,这可得有多少啊!

刘聚大哥亲自打开一口箱子,我是看得直吞口水呀!

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黄澄澄的金元宝呀!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这靠近山洞里面的全部放的是金条、金元宝,总共是一百二十箱。每箱约是一万两,整整是一百二十万两。

靠近外边全部堆放的是银锭子,总共是五百一十二箱,每箱约是五千两,整整是二百五十六万两。

听闻刘聚大哥此言,众人都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根据刘聚大哥的描述,我在心中也大致算了个账。这每个箱子约是五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总体积就是约四万五千立方厘米。

我依稀记得黄金的比重大约是每立方厘米19克,白银的比重约是每立方厘米10克。

如此算来,除去金元宝、银锭子之间的空隙,每箱黄金一万两、每箱白银五千两是绝对够分量的。

我还在惊异咱们锥子山有如此之多财富,刘聚大哥走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

“四弟啊!咱锥子山今天能有如此兴旺,你是最大的功臣呀!

从私盐生意,到应天购置产业,再到印刷伪钞,哪一件都是你的功劳最大啊!”

听刘聚大哥如此说,我也赶紧谦虚一把,说道:

“大哥你言重了。

锥子山之所以有今天的这个局面,首先是因为有你总揽全局,带领我们把握了正确的方向啊!而我只是出了些主意。

至于把我出的这些主意落到实处,那也少不得五当家、陈元贵、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甘仁桐、柳怀镜这一众人等的辛勤付出啊!”

刘聚大哥动情地说:

“四弟啊!你不用太过谦。

想当初,你上山之时,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期。

当时,二弟身受重伤,在定远城咱也折了不少兄弟。下面的弟兄们当时士气都很低落。

不瞒你说,当时都有好些个小喽啰开了小差,溜到别的山头去当土匪了”

刘聚大哥这话说得倒是实情,我刚上锥子山那会儿,的确是锥子山最困难的时期。

刘聚大哥接着说道:

“也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挽救了二弟他们父子两条人命。

在你的运筹帷幄之下,我们不仅挫败了定远城元军的进攻,也打掉了周边几处豪强,还兼并了周围不少小股的土匪势力。

从此,咱们锥子山才一步一步地开创新了辉煌,一步一步地迈上了新台阶。

如果不是你的横空出世,二弟就算不死,也只会比我现在更惨。不光是要带残疾,武功肯定也是尽废了。

如果不是你的横空出世,锥子山早被阿古达木带兵给剿灭了。

我刘聚是一个对自身能力认识还算清醒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我说四弟你是咱锥子山兴旺发达的最大功臣,那绝对是肺腑之言,绝没有半点夸口的意思。”

我看了看刘聚大哥,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真的是很真诚的。

我都不知跟他说什么好了,情急之下,我也搂过刘聚大哥的肩头,与他紧紧相拥。

当时,我的脑子里真是思绪万千。

从常二哥,到沈大哥,到刘聚大哥,再到大陈国的陈叔明大哥,还有元大都的张玉兄弟,这一个一个都是真汉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是我运气好吗?

不会呀!在我穿越之前,我就是一个狗都不爱理的穷丝呀!

看来,一切都得从那场穿越说起。自从穿越之后,我的人生是发生了质的飞跃。

感谢上天!感谢虫洞!

我还在心猿意马,刘聚大哥在我耳边道:

“四弟,应天的事情,你就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我永远都支持你。

即使就算投资失败了,又能有多大个事儿,咱锥子山不差钱儿。

而且你说的那个治理工程,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对于这种大善事儿,咱们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即使是个亏本的买卖,我刘聚也支持你做下去。”

似乎是有一股暖流在我浑身激荡,此时的我除了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从藏宝洞出来,有小喽啰来报,说是杜黑子回来了。

我们一行立即去了聚义大厅,让报信的小喽啰顺带着将杜黑子也叫到聚义大厅去。

我在聚义大厅看到杜黑子的时候,明显感觉他黑了、瘦了。看样子,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他了。

杜黑子告诉我们,他这趟去濠州府是去谈了桩大生意。

闻听此言,我也是来了兴趣,想听听杜黑子又谈了什么生意。

杜黑子告诉我们,原来是柳怀镜在那边联系到了一个偷采铜矿的小老板。

这在古代,不光盐铁是专卖,被官方牢牢控制,铜这种金属就更是要被官方控制了。

元初的统治者为了防止汉人n,采取了当年秦始皇在民间禁止铸造、使用兵器的策略。

记得大学期间,我在图书馆翻看过翦伯赞先生主编的中国通史参考资料。这书中就提到过元初统治者是如何对兵器及铜铁等金属进行严格控制的。

据书中记载,元朝的法律规定,民间祭祀用的神庙仪仗,必须以土木彩纸等物代替,禁止使用真兵器平民百姓,私造弹弓者,仗七十七,并没收一半的家产。

由此可见一斑,元朝统治者对民间的兵器禁止到了何种的程度。

甚至在现代还流传有元朝汉人十户才能共用一把菜刀的传说。虽然这个真实性很值得商榷,但从侧面也是能反映出,元朝统治者对于民间铜铁及兵器等战略物资的严格控制程度。

第四百零六章 相约在应天

股市中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报复性反弹”。对于元初这种铁血统治,在元末也是产生了“报复性反弹”。

特别是在一些元朝统治者已经无力控制的区域,私盐、私铁、私铜等生意也是异常红火。

由于元朝使用的是纸币,所以对铜的需求量甚少。如果是用来制作兵器、农具等物品,铁比起铜来说,性价比更高。

因此在元末,虽然铜、铁都被偷采,但铁的销量是远大于铜的。

铁矿一偷采、冶炼出来,往往是供不应求而铜则并不是十分好销售。

柳怀镜正是因为认识一个濠州的采铜老板,便与他进行了初步接触。

那采铜老板听说有人找他买铜,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在柳怀镜的引荐之下,杜黑子与那采铜老板谈了这桩生意。

本来这种在外采购的事情,一般都是张怀德、柳怀镜自己就作主了。但这个采铜老板坚持要用现银换购他的铜,不愿意接受至正钞。这下,杜黑子才亲自出马去了濠州。

最终,至正钞是按照五贯折合一两现银的价格,从那采铜老板手中购进了两万多斤铜。

目前,这批铜正在从濠州运回锥子山的路上。杜黑子把这事儿谈拢了,就先回了锥子山。

听了杜黑子这番话,我也是对他这笔生意大加赞赏。

现在,龙凤nn已经铸造了自己的铜币,未来朱元璋等人都得铸造铜币。

别看现在这铜没有铁走俏,要不了几年,这各地的割据势力开始铸造铜币的时候,这铜就又成了紧俏物资。

我告诉杜黑子,趁着现在的大好时机,多用至正钞换些这类好东西回来。

即使这至正钞换算的折扣低一些,也不打紧。反正就是用纸张印的么,让谭诚他们加足马力印钱。再过三、五年,估计这印制伪钞的生意咱就做不下去了。

说完了这采购物资的事情,我就开始给杜黑子讲起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情。刘聚大哥和马振宇还时不时帮着我补充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讲完之后,杜黑子还没发话,刘聚大哥就说道:

“老五啊!四弟说的这个事儿,可是件为应天百姓造福的大善事儿。

我的意见是,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挣钱,即使是让咱锥子山贴点钱,我也认为这事儿该做。

这些年来,咱锥子山也积累了不少财富,咱锥子山这些兄弟这辈子都是够花了,我认为不必要在乎那点儿钱。”

刘聚大哥都定了调子,杜黑子是什么人?

他可是咱锥子山最有政治头脑的人。杜黑子立即表态,这事儿得干,他还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杜黑子建议两天之后,他和马振宇立即返回应天。他们两人一起去秦淮河沿岸实地,将这个一期工程的预算再做得仔细一些。

同时,根据应天那边地皮出售、拍卖的情况,与金大富、郑有功一起,大致确定一下这个项目总体投资多少,各方投资多少。顺便将这个各方的合作协议拟定一个草案出来。

等我回应天的时候,最好能和刘聚大哥一起回应天。

如果刘聚大哥对这个合作协议没什么意见,就可以代表锥子山把这个合作协议先签了当然,我也代表我个人把协议签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苏州的沈家兄弟了。把我和刘聚大哥签好的合作协议让金大富派人送回苏州,只要苏州的沈家兄弟也签了,这个协议就正式生效了。

因为有金大富在应天为沈家兄弟把关,因此这个合作协议送到了苏州,被改动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一切顺利,我个合作协议就能快速达成了,这样可以大大节约时间。

不然的话,等我们在应天把这个协议草拟好了,又得派人送回锥子山,让刘聚大哥审议签署。

等刘聚大哥签好了,又得从锥子山送回应天,再从应天送到苏州。如此来回折腾,就太耽误了时间。

我觉得杜黑子这个建议挺好的,但刘聚大哥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是不想去应天,自从他受伤之后,他就不愿意去面对外面的世界。这事儿我还真得好好劝劝他。

晚饭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向这个方面引。因为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与我女儿姣儿是订了娃娃亲的,所以我决定从刘才谈起。

当时,刘才也是快三岁了,生得是乖巧可爱。

我问刘聚大哥,将来准备怎么培养刘才。

因为我是刘才未来的老丈人,所以我问刘聚大哥这个问题,刘聚大哥觉得是再正常不过。

刘聚大哥表示,他还是想让刘才念念书。

说到这念书的事情,刘聚大哥就想起了他自己的父亲刘老爷子。当年他父亲也是十分想让他念书有个出息,还特意找了常遇春来给他当书僮。

可惜年少的刘聚对念书并不怎么感兴趣。直到现在,刘聚大哥在内心还是觉得十分愧疚于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了小刘才的身上。毕竟等到刘才将来长大的时候,可能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可能象他的父亲刘聚一样,在山上当个土匪头子了。

听刘聚大哥表露了这个想法,我觉得这个事情有门儿。于是,我劝刘聚大哥,将来把孩子送到应天去,就拜在我老丈人朱老爷子门下。

刘聚大哥虽然书念得不多,但朱老爷子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既然我说让刘才拜在朱老爷子门下,那应该是问题不大,朱老爷子不会不收的。

这要真算起来,朱老爷子是姣儿的亲外公,那刘才可就算得上是朱老爷子的亲外孙女婿了。

朱老爷子也不可能不收刘才这个小孩子嘛!

不过虽然说是拜下朱老爷子门下念书,我估计一个月朱老爷子能亲自给这些小娃娃上一、两堂课就不错了。这些教小娃娃的事情,肯定主要得由我的大舅哥朱异代劳。

我告诉刘聚大哥,将来我的几个孩子、常二哥的孩子,还有锥子山一些居住在应天的孩子,都可以拜在朱老爷子的门下。

说到这里,刘聚大哥也有些动心了。

加上杜黑子也表示将来要把孩子送到应天去跟着朱老爷子念书,刘聚大哥终于是松了口。说是这小刘才到了启蒙的年龄,就让王氏带着小刘才住到应天去,顺便照顾小刘才念书。

按刘聚大哥这个说法,他还是想继续待在锥子山的。

这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上锥子山这些年了,对锥子山也有感情了。

另外,这锥子山上还有好些个老兄弟、一些受伤带了残疾的兄弟,刘聚大哥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带到应天去。

既然刘聚大哥松了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我提议,这次就按杜黑子说的,刘聚大哥跟我一起回应天,让他在应天好好看看。看看我给他置的那处宅子,将来刘才来应天念书就住在那里。

另外,也让刘聚大哥来应天看看我们这几年在应天所取得的一些成就。

不知道是刘聚大哥真的心动了,还是因为酒精发挥了作用。反正刘聚大哥当时是答应了,这次就跟着我去一趟应天。

这下,不仅我高兴,杜黑子他们也高兴。

既然刘聚大哥这边确定下来了,那杜黑子表示他明天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后天一早就和马振宇先回应天。

这边的事情定下了,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是不是派人去苏州请沈大哥呢?

如果沈大哥也能抽时间来一趟应天,正好刘聚大哥也去了应天。如此一来,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就说清楚了。

至于合作协议的事儿,当场就可以拍板敲定了。也不用等我们这边搞好了,再拿去征求沈大哥的意见。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即使沈大哥觉得应该有些微调的地方,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开口了。毕竟如此来回修改,太麻烦了。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刘聚大哥和杜黑子都说我这个想法好。如果沈大哥真的能来应天,那这个事情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

刘聚大哥也是一直听我和常二哥说起这沈大哥,他们两个可从来没见过面。这次想想如果能与我和常二哥的结拜大哥沈大哥会一会,他也是显得十分期待。

我当即给沈大哥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如果他能抽得出时间的话,请在六月底赶往应天。到时候,我和刘聚大哥都在应天。

如此一来,这治理秦淮河的项目,我们就能当面把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谈清楚了。

信写好之后,我封好口,交给了贾海通。我让他和郑光成明天一早带着这封信直接去苏州找沈大哥。他们两个从苏州回来,就直接回应天等我。

第二天,贾海通、郑光成出发去苏州找沈大哥了,我则陪着刘聚大哥闲聊了一整天。

第三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九日了,也是杜黑子、马振宇下山的日子。

这天,我也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和杜黑子他们一起下了山。不过,杜黑子、马振宇他们是回应天,我和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则是去黑石岭。

第四百零七章 热火朝天地印钱

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回过黑石岭了,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

周定成又苍老了不少,他今年已是整整六十岁了。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他今年是六十一岁了。

刘善荣也成熟了不少。据周定成讲,现在冶炼陨铁及打造铁器的事宜,他都是让刘善荣在具体负责。

周定成说自己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眼力也越来越差,感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唐家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研制他们的各种n。据他们两个讲,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给还在应天的常二哥送去了一千余枚各类n。现在黑石岭仓库中他们还有一千多枚存货。

想想常二哥马上要攻衢州,那可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攻坚战,少不得要使用大量n。听说给常二哥送去了一千余枚,我也就放心了。

我叮嘱唐家父子,这研制各类n的事情不能放松。以后常二哥还少不得要打许多硬仗,对这个n的需求量也大。

另外,我还嘱咐他们也要时刻小心,千万要注意安全。

现在黑石岭中最忙的那无疑算是谭诚、陈为俊他们几个了。

特别是陈为俊,我去看他的时候,手上、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油墨。

自从杜黑子想出这个用伪钞换真金白银和各类物资的主意之后,这陈为俊就是成天忙得团团转。

本来,谭诚、谭锦二兄弟主要是负责雕刻铜版,候富贵主要负责造纸,而陈为俊才是负责印刷的。

可谭诚的铜版是早就雕刻好了,候富贵造纸也是早就在进行了,而且当初也是库存了很多。

唯独陈为俊印刷这事儿,一声喊印刷,那就得抓紧时间印。

最后,不仅谭诚、谭锦、候富贵都来帮着陈为俊印刷,杜黑子又给陈为俊加派了十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昼夜不间断地印刷。

因为二十贯的铜版只有一副,所以就是人员分三班倒,人歇铜版可不歇。

即使是这样,陈为俊无疑也是最辛苦的那个。因为即使现在不归他当班,但如果印刷过程中遇到什么技术难题,那也只能去叫他。

最后,陈为俊索性就在印刷间的旁边屋子里开了间铺,以确保他能随叫随到。

看到陈为俊这里忙碌的情景,我并没有与他们作过多的交流,主要是怕耽误他们的工作。

我只叮嘱了他们两件事,一是要注意身体二是要用心教几个徒弟。

这教徒弟的事儿,我不光是对陈为俊说的,也是对谭诚和候富贵说的。

我让他们要打破那种传统的观念,不要怕自己的技术外传了。假如他们能把自己的技术多传授给几个学徒,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忙碌。

再说了这个技术是不断进步的,你在教别人的同时,别人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积思广益,才能促进各项技术的更好、更快发展。

如果你的技术只在自己的家族内部流传,那样是存在相当大的局限性的。几十年之后,甚至几百年之后,都不会有什么进步。

万一哪一天发生个什么突发事件,这个技术还会面临着失传的风险。

听了我这话,不仅是谭诚他们几个直点头,就连周定成、唐家父子,也觉得我这话有几分道理。

在黑石岭中盘桓了几日之后,六月初三,我们就去了天狼学校。

这次去天狼学校,我们四人是狼狈不堪,因为我们是被抓进了天狼学校。

这事儿还得从天狼学校的训练说起。

今年,天狼学校培训的是第三期特战队员,人数正好也是三十人。

挑选这批人员时,常二哥正好在应天。他当时的伤也好利索了,但朱元璋并没有给他安排任务。

常二哥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日子,在自己所属的人马中仔细挑选了个把月,最后终于是确定了人选。

因为这第三批队员是经过常二哥严格把关的,从整体素质上来讲,比第一批和第二批还要强些。

到了天狼学校,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大好事,这更加有利于他们的教学工作嘛!

根据前两批培训队员的反馈情况,将特战队员分成三组,进行互相对抗的演习,是最能锻炼人的。

于是,陈维林他们商定,从五月份开始,每个月的月初利用三天的时间,进行综合实战对抗演习。

这个综合实战对抗演习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特战队员按照班分成了三个队。

最初,给这三个班各自划分一块地盘,只给火种和短兵器,不给食物和饮用水。让特战队员自己在野外找食物维持体能。

同时,允许特战队员的三个小组之间进行攻击,俘虏对方一人,加十分如果自己这边被别人俘虏一人,则扣十分。

但是,为了防止意外伤害,特战队员在互相攻击的时候,不准使用配备的短兵器。这个短兵器主要是用来猎取食物,或者用来制作一些捕人或捕兽的器械。

如果哪一组的队员在对抗演习中违规,对其他组的特战队员使用了兵器,那么这组队员的成绩直接定为最后一名。而且演习结束之后,这一组的全体队员要接受处罚。

陈维林、罗仁他们几个则作为裁判员,头扎醒目的红头巾,来回在各小组之间巡视。

当特战队员遇见这些巡视员的时候,可以当其为透明,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当然,这些队员肯定是不能向巡视员发起攻击的。

巡视员的主要职责就是在巡视过程中,查看各小组的特战队员,有没有进行违规操作。

另外,巡视员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收罗被俘虏其他小组的特战队员。

例如组的人非常厉害,才第一天就俘虏了b组二人、俘虏了组三人。这五个俘虏他们还得派专人看管,而且还得看管两天。

因为这些被俘虏的都是自己人,而且身手都还不凡。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逃亡,甚至会反击。

如果真正在战场,完全可以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让其无法逃亡或反抗。但在对抗演练中,因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兄弟,那肯定是不能用那些特殊手段的。

另外,特战队员在对抗演习过程中,得自己获取食物,那俘虏的这些人要不要供应其食物呢?

如果供给的话,有时可能连自己都吃不饱,还得给俘虏找食物如果不供给的话,让自己的兄弟饿两、三天,似乎也不厚道。

因此,为了公平起见,巡视人员在每天的巡视过程中,顺便就把各组俘虏的人员收罗回去。

当然,这个人员交接的时候,肯定是有登记的。

比如,刚才上面这种情况。巡视人员接收这五个俘虏之后,先登记好五人的姓名及所在分组。同时,给组加上五十分,扣除b组二十分,扣除组三十分。

三天之后,根据各组所得的成绩,分出高下。

每个月获的第一名的小组,在这个月的训练中,有优先使用各类器械的权力,以此作为奖赏。

每个月获得最后一名的小组全体成员,以及在演习过程之中被俘虏的人员,都要接受惩罚。

但获得第一名的小组如果有人员被其他小组俘虏,可以不用接受惩罚。

之所以如此规定,就是考虑到在对抗演习中,有时为了获取更大的胜利,我们需要一、两名特战队员作为诱饵,去吸引敌人上当。

这些甘愿充当诱饵的特战队员,被对方俘虏的可能性极大。但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团队,宁愿牺牲自己。

对于这种行为,我们是应当鼓励的。如果这个小组最终获得第一名,他们是有资格豁免接受惩罚的。

即使在实战中,亦是如此。为了获取整个利益,我们必须舍弃一些局部利益。

对于这些甘愿为集体作出牺牲的少部分人员,我们应该是尊重的。而不能因为他们被对方俘虏了,我们就否定他们的功绩。

相反,他们对于获取最终的胜利,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的。

六月份的实战对抗演习是从六月初二早上开始的,计划六月初四晚上结束。

我们到天狼学校的时候,是六月初三,正好是他们进行实战对抗演习的第二天。

这天上午,我们从黑石岭上下来。中午在韭菜山的潜伏哨处,我们吃了点东西,顺便跟几个蹲守潜伏哨的兵士聊了会天。

约未时末的光景,我们就快到天狼学校了。我依稀记得,大约还有四、五里地就到了。

我们所过之处是一条林间小路。因为平常走的人不多,加上现在正值六月的天气,正是杂草疯长的季节,所以这路上并不好走。

主要是杂草太多,我们担心有蛇。所以就是张天赐拿着根棍子在前面探路,也可以算是“打草惊蛇”吧!

因为离天狼学校也不远了,就快要看到我的好兄弟罗仁、陈定邦、陈维林了,我的心情也是大好。

我便哼起了小曲儿,“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第四百零八章 丢人丢大了

朱同在一旁好奇地道:“姐夫,你这哼的是什么曲儿,怪怪的。”

我笑道:“说了你也不懂,这歌曲的名字就叫兄弟,那可是一首金曲”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前面“啊!”的一声。

我扭头看去,坏了!

走在最前面的张天赐中招了,他的左腿踏进了一个用树藤做的圈套里。现在,他已经被人拉了起来,半吊在空中了。

我和吴成照、朱同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就见地上又突然弹起来四根粗树藤。

很明显,这四根树藤是早就放在这地上的,只是因为杂草过多,我们并没有在意。

这四根树藤显然不会自己凭空从地上弹起来。很快我们的周围就出现了个人,分别抓着这四根粗树藤的一端。

这四根树藤接触到我们腰腹部位置的时候,这个人就两两一组开始绕圈。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我们三人被这四根树藤给缠在一起了。再抬头看看张天赐,他也被放到了离地面约半米的高度,两个人正在用树藤将他绑个结实。

虽然张天赐功夫不错,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谁又能预料得到?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已被吊在了半空中。即使功夫再好,也无处借力了。

虽然张天赐也作了些挣扎,但对方身手也不错,显然这些挣扎只能是徒劳了。

起初,我和吴成照、朱同三人被绑在了一起,还想作些挣扎,因为我的腰间还有陨铁短刀呢。那东西锋利得很,割断这几根树藤肯定是问题不大。

只是因为双手也被这树藤缠绕,难以摸到腰间的宝刀。再看看张天赐都这样了,我也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我心里估摸着,在离天狼学校如此近的地方遭遇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偷袭,这伙人十有应该是天狼学校的特战队员。

如果是其他外来人员,陈维林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如果真是其他外来人员,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天狼学校也被这伙人给连锅端了。

我想了想,这肯定是不可能。

如果这伙人能收拾得了天狼学校的陈维林他们,那锥子山上的刘聚大哥他们早就遇袭了,锥子山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啊!

想到这些,我也镇定了不少。

等这伙人将张天赐绑好,安静了下来,还不等他们问话,我就开口问道:“各位兄弟,千万别误会。你们是不是天狼学校的?”

我这话一问出,我看出这伙人都是明显地一愣。其中一个人走到我们身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笑道:“咱们是锥子山的人!”

那人紧盯着我看了看,说道:

“不对,你们不是锥子山的人。锥子山倒是经常来人,我们可从来没见过你们。

而且你们除了随身带着兵器,两手却是空空的。

锥子山的人都是来给我们送给养的,怎么会是你们这副样子?

你快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这人这么一说,我完全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天狼学校的特战队员嘛!

我笑着告诉他,我们真是锥子山的人。我还告诉他,我认识陈维林、罗仁、陈定邦。

听了我这话,那人还是将信将疑地说:“就算你认识三位教员,我们也不敢现在就确定你们的身份。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对抗演习,难保你们不是其他两组派来的探子。”

我笑道:

“如果我是其他两组的。平常训练的时候,你也应该见过我们。

你们都是常遇春的部下,说不定上这天狼学校之前,就有不少认识的,不至于看不出我们几个都不是你们天狼学校的队员吧?”

这时,一个人在一旁插话道:“班长,我看他们几个说得还挺象的。说不定他真是陈教员他们的朋友,是来咱天狼学校找陈教员他们的呢?”

原来刚才问我话之人,是这个班的班长。

于是,我说道:“这位班长,我真是来看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这几位老兄弟的。你要是不信,你们去把他们三个人之中叫任意一个人过来,一切都清楚了。”

这时,那位班长说道:“这怎么可能?你要真是其他两组找来引诱我们上当的,我们派一个人出去,就会被他们捉住一个派两个人出去,就会被他们捉住一双。”

这时,刚才那位插话的特战队员道:“班长,我看其他两组也没这个能耐吧!就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能在外面找四个人进来,把一切都编得这么圆,引诱我们去上当?”

我也补充道:

“就是,就是。

如果我们四个真是他们临时找的,我们怎么可能把这些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连你们是常遇春的部下,我都清楚得很?

实不相瞒,我还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呢。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待我哈!”

那位班长沉思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几个特战队员说道:

“兵不厌诈,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看这人满嘴吹牛皮,还咱天狼学校的校长呢?

你们什么时候听说咱天狼学校还有校长啦?

再说了,真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那不比我们厉害多啦?

怎么就这么一下子,就被我们给捉住了?

这几个人肯定有问题。即使没问题,咱们也先将他们绑起来,等明天陈教员他们来巡视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

他手下的几个特战队员,听班长这么一说,也是立即分别将我们几个人都反绑在了树上。

我虽然被绑在了一棵树上,手脚都不能活动,但还是在一旁劝他,让他们放了我。

但这些人怎么肯听我们的。

后来,他们嫌我们吵,索性扯了把草,塞进了我们的嘴里。

也就是想撒尿的时候,他们才给我们松一下绑。撒完之后,继续给我们绑上。因为被绑住之后,他们也不给我们水喝。后来,尿也没得撒了。

因为是从黑石岭去天狼学校,计划着中午在潜伏哨点吃点东西,晚上就在天狼学校吃晚饭。因此,我们身上也没带干粮。

这几个特战队员,也就打了几只鸟,采了几个野果子充饥。

我们几个,就只有饿着的分儿了。唉!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当日夜间,我正被绑在树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儿。忽然听到了一阵骚动,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多大一会儿,听那几个特战队员说起,原来是另一组有人来偷袭,差点俘虏了他们一个哨兵。

幸好那哨兵即使呼救,他们才救回了那个哨兵。但对方的人溜的很快,他们也不敢贸然去追,也怕中了对方的埋伏。

从六月初三下午,一直绑到六月初四的上午。十几个小时,除了让我们喝了几口水,粒米未进,我们几个早是饿得饥肠辘辘了。

直到六月初四上午巳时时分,我们的大救星才算来了。

不错,正是罗仁来这一组巡视了。

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过来,似乎很象是罗仁。但因为口中被塞着草,我也无法叫出声。那些特战队员肯定是会向罗仁报告此事的,此时我倒也不急躁了。

果然,罗仁在那位班长的带领之下,向绑着我们的地方走了过来。

我则是一直都盯着罗仁,期盼着他早点来为我松绑。这绑了十几个小时了,我浑身是早就麻木了。

就在罗仁离我还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他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儿,立即快步向我们跑了过来。

我也看清楚了,正是我的好兄弟罗仁啊,救星终于是来啦!

罗仁来到我的面前,立即扯出了堵在我嘴里的青草,对那班长吼道:

“快给他们松绑,瞧你们干得好事儿!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我胡大哥,是咱锥子山的四当家,是你们常将军的结拜兄弟,也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

这话一出,那位班长立即是面色惨白。那手下那些特战队员,也是慌了神儿,手忙脚乱地为我们解绑在我们身上的树藤。

可这一慌神儿,本来是解树藤的,可怎么也解不开了,反而打了更多的死结。

还是朱同这小子心里明白,说道:“还解什么呀!用刀子把这树藤给我割断了呀!”

闻听此言,那几个特战队员才开始用短刀给我们割断树藤。

终于是重获自由了!松绑之后,我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实在是麻了,站不住啊!

张天赐他们几个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也都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大病初愈、焉不拉几的样子。

看着罗仁在一旁训斥那几个特战队员,我本想出面阻止。但因为身上实在太酸痛,又饿又渴,实在是没力气说太多话了。

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我觉得稍稍有些缓过劲儿来了。便说道:“快搞点水我们喝!”

虽然这些特战队员在外野战生存,能获取的食物有限,但这山上水源还是充足的。

很快,就有特战队员给我们四个,递来了水袋。

我接过水袋,二话不说,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

第四百零九章 “灵活”也是把双刃剑

半袋水灌下去,心里可是畅快多了。我喘了口气儿,对罗仁说道:

“你也别骂他们几个了。他们也是小心谨慎,怕中了别人的计。

我们几个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可是饿得肚子子咕咕叫了。”

罗仁听说我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粒米未进了,立即是准备与我们一同出发,回天狼学校。

那几个特战队员,特别是那个班长,象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伫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看他那样子,也着实可爱。

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说道:“兄弟,你做得对。在战场上就得小心谨慎,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咱们这次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继续,我等着你们的好成绩。”

那位班长在那里依依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也觉得这个班长更加可爱了。看他那一脸憨厚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实在人。

我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那位班长终于是说出了一句利索的话:“我是天狼学校第三批特战队员培训班二班班长丁德义。”

我虽然是饿得心发慌,还是勉强挤出一些笑容道:“好,不错!带着手下的弟兄好好干。我先回天狼学校,等着你们二班的好成绩。”

我们实在是太饿了,不想继续啰嗦了,就与这帮二班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了。

回天狼学校的路上,罗仁也给我们介绍了这批天狼特战队员的基本情况。

三十人分成三个班。一班班长叫黄少虎,是当年攻下集庆之后,投降的元军,但他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二班班长就是刚才那个带人捉住我们的丁德义,他原是陈野先的部下。陈野先死后,在其子陈兆先手下效力。

当年,陈兆先在集庆城南江宁镇遭遇朱元璋部痛击,被迫投降,丁德义便成了朱元璋的部下。

在攻下集庆之前,常遇春、廖永安与朱元璋一起,在陈兆先面前演了一出非常成功的苦情戏,陈兆先不得分别出借给常遇春和廖永安各一万人马。

丁德义就是借给常遇春的那一万人马中的一员。当然,这借出去的两万人,后来再也没能回到陈兆先身边。

丁德义自此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常遇春的部下。因为丁德义这人作战勇猛,执行任务从来不打折扣,逐渐崭露头角,得到常遇春赏识。

这批队员上山之前,常遇春还特意叮嘱陈维林,说这个丁德义值得好好培养一下。

本来按常遇春这话的意思,这第三批特战队员的分队长,应该让丁德义来当比较合适。

上山之后,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也在一起商量过这批队员的分队长人选问题。他们三人都觉得,这丁德义行事比较死板,处理问题不够灵活。

他们三人最终决定,每个月开展一次实战对抗演习。最后获胜最多、成绩最好的那个班的班长就是这第三批的分队长。

我当时心想,常二哥的意见我还是要支持的。

在很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个人的态度往往比一个人的能力更为重要。

头脑灵不灵活,处理问题够不够灵活,其实也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处理问题十分灵活,其实就是处事圆滑、不讲原则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来讲,我认为常二哥是没看错人的。

比如让一个人带队去执行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是碰上一个头脑灵活的,说不定在遇到危险时,要么跑路了,要么投降了。

而丁德义这种人,肯定是会坚定不移地把这个任务执行下去的。无论这个任务看起来是有多么得不合理,多么得不可能完成,在他们的心中,服从就是军人的天职。

三班班长叫周振天,是当年一取采石矶的时候,投降常遇春的元军。跟一班班长黄少虎一样,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只不过是早年间吃了元军这碗饭而已。

我们来到天狼学校的时候,陈维林、陈定邦都去巡视了,还没回来。

也差不多是临近午时的时分了,罗仁带着我们直接去了厨房。

因为今天是对抗演习的最后一天,晚上演习结束之后,要安排特战队员会餐。因此,虽然中午没几个人吃饭,但厨房的人一上午就开始忙活。

在厨房里,我也碰到了老熟人黄国春。

第一期天狼特战队员集训之时,黄国春作为杜黑子的副手,负责天狼学校的后勤工作。

第一期培训结束之后,杜黑子就去忙别的事儿。从第二期培训班开始,黄国春就一直是天狼学校的后勤负责人。

黄国春见我们突然而至,也是十分惊异。

我也来不及跟他们说些什么了,立即说:“快给我搞点吃的来,饿死我了。”

黄国春说:“饭倒是有不少,菜还没做,肉食也还没煮。”

我立即让他们取些白米饭、馒头什么的来。顺便就点咸菜、腌菜什么的,我们四人就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人饿久了,先得吃点清淡的、易消化的。如果直接就吃大量肉食的话,反而会让肠胃受不了。

我们一边吃,罗仁一边给黄国春讲述我们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黄国春听了,也是呵呵直笑。

因为已快到了中午的饭点儿,我招呼他们几个也坐下来陪着我们吃点儿。

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讲究人,中餐虽然略显简单点儿,但大家还是吃得有说有笑的。

吃完饭,罗仁立即给我们安排了两间房子。

看我们被绑了十几个小时,肯定是浑身酸疼得很。罗仁直说让我们好好休息休息。

等我们几个一觉醒来,差不多是申时的时分了。罗仁、陈定邦、陈维林他们一个人都不在。

黄国春正带着人在厨房里忙活。黄国春看见我们醒了,告诉我们,我们刚睡着没多久,陈维林和陈定邦就回来了。他们看我们太累了,就没叫醒我们。

这会儿,他们三个分别出去找那三个班,让他们都把人给带回来。这个月的对抗演习马上就要结束了。

天还没黑,那三个班的人马就陆续回来了。

陈维林、陈定邦、罗仁见我们醒了,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召集特战队员训话了,主要是讲评这次对抗演习的情况。

我们几个正好也没事儿,就在一边远远地听着。

陈维林先说了一下各班的情况,这个月的对抗演习比上个月有了很大的进步。

上个月是第一次对抗演习,各班都很冒进。才第一天,每个班都有被别的班抓住的俘虏。

而这一次,各班都吸取了上个月的教训,都没有轻举妄动。前两天,虽然各班都是互有攻防,但都没取得什么成果。

直到今天下午,眼看着这次对抗演习马上就要结束了,那些特战队员,是再也忍不住了。

首先是三班派人去偷袭二班,二班的丁德义是早有防备,在他的地域设置了好些个机关,这其中还包括捉住我们的那一处。

三班的队员在偷袭二班的过程中,不仅是没讨到便宜,反而是让丁德义带领着手下捉住了两个人。

如此一来,丁德义的二班是以逸待劳,得了二十分,三班则被扣掉了二十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三班派人偷袭二班的过程中,一班却盯上了三班。

一班倾巢出动,而三班因为派人去偷袭二班,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最后,三班是硬生生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班捉去了一个人。

最终,二班倒成了第一名,得了二十分一班是第二名,得了十分三班最倒霉,净负三十分。

陈维林宣布,这个月的公共卫生区域,全部由三班的人打扫,以示对三班的惩罚。

陈维林说完之后,罗仁和陈定邦也分别上台给这批队员分析了这次对抗演习过程中,各班存在的一些优缺点。

说完了这对抗演习的事儿,陈维林话锋一转,就说起了我们被擒的事儿。

陈维林直接是让二班班长丁德义站到了队伍的前面来亮相。当着所有天狼特战队员的面,把丁德义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本来我想上前阻止的。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的话,就相当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定了陈维林。

这第一,是影响他的威信。

第二,陈维林也算是为我出头,也是一番好意。我就这么打断他,也不是很礼貌。

陈维林训斥完丁德义之后,并没有让丁德义入列。而是对大家说:

“今天我就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天狼学校的校长,胡硕胡大哥。

我估计大部分队员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个校长。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没有胡大哥,也就没有咱们天狼学校。

胡大哥是锥子山的四当家,是咱常将军的结拜兄弟。

当年,就是胡大哥强烈建议常将军从他手下挑选精兵强将,组建一支担负特殊作战任务的精锐之师。

而且咱们这天狼学校组建以来,所有的军械装备、后勤保障,全部都是锥子山供应。

下面,有请咱们的胡大哥、胡校长上台给大家讲话。”

第四百一十章 批评与表扬

既然陈维林让我上台,那我就上台吧。

下面的兄弟们都很安静,一个个的都笔直的站立着。虽然这些兄弟们都在野外演练了三天两夜,身体肯定也是很疲乏了。

为了让大家不用这么严肃,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我便笑着对大家道:

“兄弟们,我就是胡硕。

承蒙各位兄弟抬举,当初成立这天狼学校的时候,让我当了这个校长。

说起来真是惭愧呀!我这个校长不称职呀!

第一期培训班,我就在这里待了个把多月,连毕业典礼我都没赶上。

第二期培训班,我更是连面都没露一个。

所以,到了第三期培训班的时候,咱们的丁德义兄弟,好好地把我教训了一顿。”

说完这话,下面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转过头去看看丁德义,他那憨厚的脸庞更是一阵臊红。

我对丁德义道:“德义,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丁德义见我叫他,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愣愣地看着我,没敢动步子。

我笑着对他道:“兄弟,你过来呀!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来,过来,到我身边来!”

下面的兄弟又是一阵哄笑。

丁德义见我一再催促,也没办法,就走到了我的身边,毕恭毕敬地站好。

我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兄弟安静下来。然后缓缓地开口道:

“诸位兄弟,刚才陈教员,也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副队长兼一期分队长陈维林兄弟,批评了咱们这位丁德义兄弟。

主要是说这位丁兄弟处理问题太过死板,对抗演习中,竟然把我这个校长给绑了一夜。

站在陈兄的角度,他这么说完全正确,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我之所以先肯定陈维林训斥丁德义之事,就是准备帮丁德义说几句话。

但这事儿得做得巧妙一点儿。首先得肯定陈维林,不然搞不好,下面的兄弟会产生误会,认为我是在否定陈维林。那样对陈维林是非常不利的。

我接着说道:“陈兄对这位德义兄弟的批评很到位。我希望德义兄弟,也希望今天再场的所有兄弟,都能从中吸取教训,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慎重。

但是这次德义兄弟擒住我们这事儿,我觉得应该一分为二地看。或者说,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和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德义兄弟这事就做得挺谨慎的,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

我这话说到这里,下面出现了些许骚动。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德义兄弟擒住了我们,在我们表明身份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放掉我们,而是坚持将我们绑到第二天天明。

从陈兄刚才分析的角度来看,德义兄弟做这事儿挺莽撞的。

但是,如果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德义兄弟的这个举动,就是一个十分谨慎的典范。

为什么说德义兄弟坚持绑住我们一夜,是一个处事十分谨慎的典范呢?

兄弟们,要是我们四个真的是其他小组派来偷袭他们的人呢?

如果德义兄弟他们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我们,他们这次就输惨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对方死。往往一个微小的决定,最后就左右了整个战场的胜与负、左右了无数兄弟的生与死。

如果是在战场上,德义兄弟轻信了我们的话,很可能不光是他自己去见阎王,他手下的兄弟都得陪着他去见阎王。

所以我说,从对抗演习的角度来看,这次德义兄弟处理这个事情,的确是不够灵活。

如果把这个事情上升到一场战争的高度。那么,德义兄弟这事处理得是相当正确的,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处理问题谨慎的典范。

因此,刚才咱们的陈教员批评德义兄弟的时候,我并没有制止,因为陈都员批评得没错。

现在,我又表扬德义兄弟,并不是和陈教员唱对台戏,也不是在否定他,而是从不同的角度帮助大家分析这个问题。

今天,我之所以如此大费口舌,就是让大家要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人无完人,不可能在处理每个问题的时候都做到绝对正确。

但是,在无法确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要选择那个最谨慎的方案,也就是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的那个方案。

大家都明白了没有?”

我这番话说得有些绕,本来是期望着,大家能给我异口同声地来一句“明白了。”

没想到,下面的兄弟都没有作声。

许久,才有人问我:

“校长,那以后在对抗演习中,遇到类似的情况。也就是说,如果遇到没有头扎红头巾代表巡视身份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

捉住他们之后,他们又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一时还无法核实的时候,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笑着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采取德义兄弟的做法啦!”

又有人问道:“可是德义兄弟的这种做法,还是受到了陈教员的批评呀!”

我笑了笑道:

“假如你们是陈教员,应该怎么办?

自己的老大哥被手下的弟兄绑了一夜,难道你们还会表扬他吗?

当然是批评呀!

但是挨这个批评是值得的呀!

这充分说明,你们办事儿够谨慎呀!

很多事情是无法两全其美的。在很多时候,我们抉择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很难找到一个近乎完美的方案的。

我们只能选择一个对自己伤害最小、相对较优的方案。

我今天之所以大费周章地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以后在战场上,各位遇到的情况,可能比这个还要复杂得多。

可能会牵扯到各方的利益关系,我们是无法找到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方案的。

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选择一个相对较优的方案。

就比如说,让你指挥一场作战,你能保证自己手下的兄弟一个都不死吗?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们只能说找出一个让自己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的较优方案。

这下,大家明白了没有?”

说完这话,我再看看下面的各位兄弟,有不少人都是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站在身边的丁德义的肩膀,说道:“兄弟,虽然陈兄批评了你,但是我要表扬你,好样的。下去,到你的队伍里去。”

丁德义是对我一脸感激地下了台入列。

我看看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话说。

他们三个都表示没什么要讲的了。

于是,我便宣布:

“兄弟们,下去洗把脸。晚上有好酒好肉,大家吃个痛快。

特别是你们的副队长陈维林,这家伙不光是功夫好,酒量也好着呢!

你们今天晚上都得给他敬酒哈,大家今晚也是一醉方休哈!解散!”

随着我这声“解散”,下面的兄弟们也是一哄而散。

陈维林则跑到我身边埋怨我道:“胡大哥,你这是瞎说什么呢?你这唆使着下面的兄弟都来敬我酒,今天晚上准备灌醉我呀!”

我笑道:“你的实力我还不知道吗?我对你有信心,好好陪陪手下的兄弟们。”

陈维林还想说些什么,罗仁和陈定邦在旁边一打岔,大家就直接进了饭厅。

我们坐下不久,那些兄弟们也陆陆续续地都进来坐好了。

晚上的气氛很是热烈。特别是有了我刚才那几句鼓动的话,兄弟们都跑来敬陈维林的酒,搞得陈维林没坚持到半个时辰,就趴桌子上了。

三个班的兄弟,正好一个班一桌。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三人分别给三桌敬了酒。三个班长,我还单独去敬了酒。

几杯酒一下肚,大家又亲近了不少。

我告诉这些兄弟们,平常训练的时候,陈维林他们三个可能会对大家严格一些。但大家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要认为是在针对他们个人。

此时的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将来真的到了战场上,就会少一分危险。

众位兄弟也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其实这练兵就是这样的,不光是要平常严格要求,这日常的思想工作,也得跟上。一味地强压,是练不出好兵的。

当晚,由于太高兴,我也是喝得晕晕乎乎的,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桌子,怎么躺到床上去的。

第二天又是睡了个日上三竿的自然醒。陈维林带着这帮队员操练去了,罗仁、陈定邦都在。

自从组建天狼学校以来,这两个小子与我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这两年多来,他们一心窝在这个小山沟沟里,外面可是发生了很多变化。

我给他们讲起了大陈国以及云南那边的一些奇闻趣事,给他们讲起了云南的马里金父子,给他们讲起了苦命却异常坚强的哈斯其其格,给他们讲起了应天的变化,给他们讲起了现在天下各方割据势力的大致形势。

二人也是有些许惋惜,主要是这两年一直在这天狼学校,少了跟着我出去走南闯北的丰富经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群龙无首

见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有些许遗憾,我便安慰这二人,这批是第三批培训班了。按照我最初与常二哥设想的规模,总人数就控制在一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顶多明年再办一期。等这个教学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两个又可以跟着我走南闯北、仗剑江湖了。

与二人谈话过程中,我还特意叮嘱了丁德义的事情。让他们可千万不能因为这次丁德义绑了我,以后就对丁德义另眼相看。

我再次表明了我的态度,我认为丁德义是个好苗子。如果让我现在就确定这第三期分队长,我认为丁德义是最合适的。

但这个分队长人选的确定,还是按照他们三个事先商量的方案来,能者居之。

我之所以如此说,就是担心他们因为丁德义擒住了我们四个的事,而扣了丁德义的印象分。

下午,是罗仁教识图用图知识。关于丁德义的事情,我再次跟陈维林又强调了一遍。

在天狼学样逗留了三天,与三个班长是混熟了,其余二十七名特战队员,我也基本上是认了个差不多。

六月初,我则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回了锥子山。

因为考虑到这次回应天要和刘聚大哥一起去。刘聚大哥腿上有残疾,骑马的话,短途还行如果是长途行军,估计他受不了。

我让山上的兄弟预备了一辆马车,准备两日之后,就出发回应天。因为刘聚大哥坐马车嘛,速度肯定比我们骑马要慢一些,因此得早点出发。

跟刘聚大哥谈坐马车这事儿的时候,正好小刘才在旁边玩儿。这小家伙听说父亲要出门,也吵着要跟着去。

小刘才也两岁半了,正是一个充满好奇的年龄。

他这一吵,我突然又有了新主意。反正给刘聚大哥预备的是马车,不如让王氏带着小刘才也跟着一起下山,去应天耍一趟。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刘聚大哥是犹豫不决。

我则逗小刘才道:“才儿,要不你去叫上妈妈,这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应天好不好?应天可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我这话还没说完,小刘才就连蹦带跳地嚷嚷道:“好!好!我这就去叫妈妈!”

说完就一蹦一蹦地出了聚义大厅的门,肯定是找他妈妈去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小刘才就拉着妈妈王氏进了聚义大厅。

刘聚大哥见王氏来了,还是显得犹豫不决。

我则赶紧招呼王氏坐下。

我劝刘聚大哥道:

“大哥,这些年来,嫂子自从跟你上了这锥子山,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山一步。

以前没上山之前,顶多也就是去去定远县城。那应天城与定远县城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觉得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嫂子和孩子到应天好好逛逛。”

我还没说完,小刘才又抢着道:“好呢,好呢,去应天玩喽。”

王氏则在一旁摸着小刘才的脑袋没说话。我估计在她心中,也是十分想去应天,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

但刘聚大哥还是显得十分为难地说道:

“咱们这次去应天,可是有正事儿呢。

你说的那个秦淮河的治理、开发项目,还有和你沈大哥咱几方合作的事宜,我哪有时间带着她们娘俩儿在应天闲逛呢?”

听了这话,我是哈哈大笑道:

“大哥,我说你这次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等嫂子她们到了应天,还用得着你陪呀!

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哪个不认识嫂子,而且几个孩子也都差不多大,她们正好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对了,还有蓝玫,自从离开了锥子山,也是好几年没见过嫂子了吧!

我给你说,到时候你就是想陪着她们母子去逛街,她们都没功夫理你,怎么可能耽误你在应天的事儿呢?”

刘聚大哥听闻此言,也是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王氏和孩子。小刘才早就是巴望着父亲能带他出去玩,王氏也是怜爱地看着孩子。

刘聚大哥是一拍大腿,对王氏道:

“好,好。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这次去应天,正好我也有事儿,你们母子也可以在应天好好耍一阵子。衣服之类的多带一些。”

我呵呵一笑道:

“大哥,你让嫂子带一些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就够了,不要搞得象搬家一样哈。

你锥子山有的,应天哪样没有?

让嫂子多带点儿钱就够了,去了应天,给嫂子和小刘才多做几身新衣裳。”

刘聚大哥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刘才就又一蹦一跳地拍着手嚷嚷道:“好也,好也,有新衣裳穿喽!”

刘聚大哥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还真是呀!四弟,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怎么考虑问题这么不周全呢?这是去应天,又不是出去逃荒,哪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啊!”

这话可是把我跟王氏都给逗乐了。

我对王氏道:“嫂子,你先回去准备吧!带些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就够了。”

刘聚大哥也说道:“对,对,对,收拾收拾,咱们后天一早出发。”

王氏走了,刘聚大哥立即跟我商议,他这次出门了,让谁在家里看家的问题。

毕竟这山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呀!杜黑子早去了应天,他一下山的话,山上是群龙无首了呀!

刘聚大哥一提起这事儿,我才猛然间意识到,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呀!

刘聚大哥说,如果论资历的话,刘三狗子的资历算是够了。可是刘三狗子这人能力太过平庸,万一这山上发生点什么事儿,就怕他镇不住。

与刘聚大哥讨论来、讨论去,实在是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了。

柳怀镜、张怀德办事也还利落,可这二人现在都在外面。陈元贵他们几个硬角色还在应天,那更是指望不上了。

最后还是小舅哥朱同脑子活泛,他说:“要不,咱让天狼特战队的队员上山。有他们在山上镇守,我们就是去应天待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用担心。”

朱同这话一出口,我也是猛地一拍脑袋,说道:

“这么好的主意,怎么我早没想到?

不然,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就应该让陈维林他们带着人一起跟我们回山的。

这会儿也去不了了,只好等到明天一早,我去天狼学校,争取让他们后天上山。

如此一来,我们又得推迟一天,六月十一日才能出发了。”

刘聚大哥想了想,说:“那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这天狼特战队的队员靠不靠得住呀?”

刘聚大哥说起这事儿,我立即打消了他的顾虑,笑着说道:

“大哥,这事儿你就放心好了。

咱先说这三名教员,也就是三个领头的。

一个是陈维林,那是黑蛟帮的老兄弟了。他与黑蛟帮帮主傅友广的关系铁得很,我与傅友广的关系,大哥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陈维林这个人完全信得过。

另外两个,罗仁和陈定邦,这都是咱锥子山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剩下的就是三十名特战队员,那可是去年常二哥在应天养伤期间,亲自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

这些人绝对没问题,我敢打包票。

另外,他们上了锥子山后,我们也只说这山上有好些布匹、粮食之类的物资。

至于那藏宝洞的事儿,我只告诉罗仁、陈定邦两个,连陈维林也不告诉,这总成了吧。

我明天去给陈维林他们说,你要跟我去一趟应天。这锥子山上有好些物资,还有好些老弱病残的兄弟,请他们上山帮忙照顾。

陈维林肯定不会拒绝。

上山之时,大哥你亲自召集山上兄弟的热情迎接。并当众宣布,你不在山上的日子,这山上的安全保卫问题就由天狼特战队的兄弟负责。

至于那藏宝洞,你只需要安排刘三狗子每天安排几个人巡逻。另外,我再暗中叮嘱一下罗仁和陈定邦,这事儿就算妥了。”

刘聚大哥想了想道:“这个可以。你明天一早下山,去天狼学校。后天,我们山上安排中午和晚上的流水席,我带着山上的兄弟到时在山口列队迎接。”

说完,刘聚大哥就叫了一个小喽啰过来,让他立即去把刘三狗子叫过来。

很快,刘三狗子就来了。

刘聚大哥也不废话,直接把他要去一趟应天,准备让天狼特战队的队员上山帮忙负责安全保卫的事情,都给刘三狗子说了一遍。

刘三狗子说,每天他亲自带人在那藏宝洞附近巡逻,一定确保这藏宝洞的安全。

我则叮嘱刘三狗子,那上山的天狼特战队员都不知道这藏宝洞的事儿。但这事儿,我会告诉罗仁和陈定邦。如果他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罗仁和陈定邦。

刘三狗子点了点头,让刘聚大哥和我放心,只要他刘三狗子还活着,就一定确保这藏宝洞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人再次下山去天狼学校。也就午时刚过,我们就赶到了天狼学校。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见我们突然而至,都是十分惊讶。

第四百一十二章 炒地皮赚大了

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跟他们藏着掖着。我将刘聚大哥准备跟我下山去应天,山上群龙无首的局面给他们三人讲了。

我也讲了,这些年咱锥子山也积累了不少东西,刘聚大哥不在,我们确实放心不下。

当然了,山上还有好些个老弱病残,万一有人偷袭,他们可是应付不了。

所以,我今天突然而至,就是请他们立即上山。在刘聚大哥回山之前,他们天狼特战队就负责山上的安全。这段时间的教学就在锥子山上进行。

听闻此事,陈维林他们三个表示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是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上山了,我让他们今天下午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回山。

陈维林立即去召集特战队员,准备安排任务。

这回山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黄国春,他可是负责后勤保障。我立即让罗仁把他叫来,告诉他,立即安排人手准备,明天一早回锥子山。

至于为什么回锥子山,我和罗仁、陈定邦也是给他很快就讲清楚了。

我还叮嘱黄国春,回锥子山后,这天狼特战队的后勤保障问题还是由他负责,与锥子山上原来的后勤保障工作不发生冲突。

黄国春领受任务之后,很快就去安排了。

陈维林也去指挥特战队员准备一些相关事宜了,罗仁、陈定邦准备去帮陈维林的忙。

我叫住罗仁、陈定邦他们两个,把藏宝洞的事情大致跟他们两个说了一下。让他们两个时刻留意一下,尽可能地多帮助一下刘三狗子。

山上换回不少好东西的事情,罗仁和陈定邦是知道的。但他们不知道咱们还有那么多真金白银藏在了那个洞里。

听闻此言,二人既是兴奋,也有些许紧张。

就一些细节性问题,咱们又研究了约小半个时辰,罗仁和陈定邦才出去帮陈维林、黄国春他们安排一些准备回锥子山的事宜。

第二天一早,咱们一行四十多人的队伍向锥子山进发了。

因为事发突然,昨天准备得也很仓促,还有好些东西不可能一次都带上。

陈维林也只是让大家携带了少部分训练器材,个人携带了一些随身物品,就出发了。其余一些需要后续带上山的物资先打包好,就放在天狼学校。

好在这锥子山离天狼学校也不算远。后续可以让黄国春安排人手,再回天狼学校把这些物资给运回去。

我们到锥子山山脚岗哨处的时候,也才巳时末的光景。

刘聚大哥对这些哨兵是早有交待,准备了水,让我们在此处喝点水,稍事休息。

另外,刘聚大家也给山脚的岗哨交待过了,让一个哨兵立即回山去送信。刘聚大哥要召集山上的兄弟在山口处迎接的。

休息了约一刻钟之后,我们开始上山了。

到了山口处,我们就看见刘聚大哥一跛一跛地向我们走来,道路两边都站满了山上的兄弟。

刘聚大哥这次可是对我们夹道欢迎啊!

陈维林与刘聚大哥没见过面,我给他们互相做了个介绍。

刘聚大哥对陈维林表示,这次就要辛苦他和手下这些弟兄们了。

陈维林赶紧让刘聚大哥不要见外,说他都来天狼学校两年多了,也从没上山来拜望过他,实在是对不住。

这些年来,没有锥子山的支持,他们天狼学校也办不下去。这次能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这些兄弟为锥子山尽一份绵薄之力,他和下面的兄弟都是十分乐意的。

因为已到了午饭的点儿,山上也早备好了宴席。刘聚大哥立即是请这帮特战队员入席。

天狼学校与锥子山的关系本就不一般,加上我和罗仁、陈定邦都是锥子山的人,这天酒宴上的气氛是格外热烈。

考虑到第二天一早,我们要出发去应天。刘聚大哥还特意挑选了几个酒量好的兄弟去给这些特战队员们陪酒。

陈维林他们也知道我们第二天要出发,所以没跟我和刘聚大哥扯酒。我只好让罗仁、陈定邦代表我和刘聚大哥,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六月十一日一早,刘聚大哥亲自赶马车,车上坐着王氏与小刘才。另外还带了四个小喽啰,加上我们四个,一行共是十一人,匹马、一辆双马拉的马车下山了。

因为马车的速度本就慢一些,另外考虑到怕把王氏和小刘才颠到了,我们的速度就更慢了。

一路上,小刘才是兴奋得很,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下山呢。

王氏也是显得心情格外的好,估计是好久没有下山呼吸过锥子山下的新鲜空气了。

我们是一路慢行,直到六月二十九日,我们才回到了应天。

虽然我早给刘聚大哥在应天置了一套宅子,但也来不及打扫。况且刘聚大哥他们在应天也待不了多长时间,我便让刘聚大哥住进了我的家里。

霏儿、思淑、兰儿见王氏带了小刘才来了,也是格外高兴,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也是好不热闹。

小刘才与小季牦也就差了半岁,二人倒是成了好伙伴儿。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我们也是格外高兴。

看到霏儿她们几个有说有笑的,我想起怎么没看见哈斯其其格这小丫头呢?

霏儿告诉我,哈斯其其格前些天去他父亲那边住去了。

主要是朱同跟着我们走之后,他父亲那边要整理一些书稿之类的东西,就全靠他大哥朱异了。

他大哥确实是忙不过来,霏儿就推荐让哈斯其其格去帮帮忙。

哈斯其其格这一去,朱老爷子就觉得这丫头天资聪慧,一点儿也不比当年的霏儿差。再加上曹氏也喜欢这丫头,索性就让哈斯其其格在那边住下了。

霏儿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沈大哥也来应天了,现在就住在金大富那里。

既然是这个样子,我与刘聚大哥当即商定,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里,就这个事情,咱们先讨论出一个初步的规划。

为了让明天上午的讨论不至于太仓促,我让吴成照立即去把杜黑子、马振宇、郑有功、陈元贵叫来,我们要初步了解一下情况。

另外,让张天赐去金大富那里知会一声,说是我们刚回应天,明天上午到他这里来与沈大哥一起商量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具体事宜。

霏儿立即让人安排晚宴,思淑则立即安排刘聚大哥他们几个的住宿事宜,一切都显得是紧张而有序。

很快,杜黑子等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因为离吃晚饭还有点儿时间,我便让大家进了书房。先让郑有功将这个地皮拍卖及出售的情况大致介绍一下。

据郑有功讲,这地皮竞拍会是与金大富他们在五月中旬的时候一起举办的。

由于前期卖出的地比较多,等到这竞拍会的时候,总共只剩下不到两万亩地了。

最后,我们两边的地皮,除了秦淮河畔的那约三百亩我们治理、开发过程中需要用到的地,其余的全部售罄。

最终,咱们锥子山这边,加上以前卖给李善长的少量地皮,总共是卖了一百万六千余两。

三年前,咱锥子山也就投入了约十万两的本钱购置这些地皮,净赚了约一百万两,想想就令人激动。

马振宇告诉我们,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如果算上先期卖给李善长的地皮,总共是卖了一百四十五万二千余两。这比锥子山这边更厉害,足足是赚了一百多万两呢。

刘聚大哥听了也很高兴,他表示,不管明天沈大哥准备投入到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多少银子,咱锥子山就跟多少银子。

也就是说,在这个治理秦淮河的项目中,锥子山占五成,沈家兄弟和我三人总共占五成。

听刘聚大哥如此表态,我也是十分高兴。看来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咱可以大干一场了。

众人正说得高兴,有人来催要开席了。众人是出了书房,立即入席。

因为今天人多,霏儿安排了三桌,她们几位女眷带着几个小孩子是单独坐了一桌。

我与沈大哥、杜黑子、郑有功、马振宇、陈元贵、朱同、张天赐、吴成照坐了一桌。其余人等,坐了另外一桌。

席间,杜黑子也是大谈这开发、治理秦淮河的宏伟蓝图。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实地考察,杜黑子还是下足了功夫的。

众人也是相互敬了酒,气氛十分地融洽。

我叮嘱朱同,待会儿吃晚饭后,立即回家。并请他转告朱老爷子,我等这几天忙完之后,会去他府上拜访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刘聚大哥、杜黑子、郑有功、马振宇等人去了金大富那里。

霏儿、思淑、兰儿、王氏她们则都带着孩子说是去找蓝玫,让我们不用管她们。这样也好,让她们这帮女眷带着娃娃,好好在应天城逛几天吧。

我们赶到金大富处的时候,沈大哥正好也在,我立即给两位大哥互相作了介绍。

二位大哥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毕竟是初次见面嘛,不可能跟与我谈事情一样,开门就见山。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四方合作

大家都陆续入座,店里的伙计沏好了茶。

我则率先提起了正事儿。我告诉沈大哥和金大富他们,刘聚大哥对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十分支持,他认为这是一件造福应天民众的事情,即使是赚不了钱,他也愿意投资做。

沈大哥听了我这番话,也显得十分高兴。他说道:

“刘大哥果然是豪爽之人。

既然刘大哥都表示对于这个项目,就是不赚钱也做,那我沈某人岂敢落后。

咱在应天的产业,就这短短三年,就净挣了一百多万,这里面很大部分都是这三弟的功劳。

这次我们地皮出手,收回了一百四十多万两银子。当然这些收益之中,我占五成,我弟弟占一成,还有我的胡三弟占了四成。

即使把这一百四十多万两全部投进去,我也是没意见的。

但具体投进去多少合适,要不还是三弟你说吧。毕竟这两个方面都是你的大哥啊!”

说完,沈大哥把头扭向了我。

把在应天挣的钱全部投进去,这是上次我去苏州的时候,沈大哥就已经表过态了的。就是把这一百四十多万全部砸进去,沈大哥肯定也是没意见。

但是,我考虑到两个方面的问题。

这其一,这秦淮河的治理,即使按照沈大哥构想的宏伟蓝图,两百万两银子也差不多了,撑死也就是二百五十万两。

按照刘聚大哥的说法,我们这边投多少,锥子山就跟进多少。

如果我和沈大哥这边出一百四十万两的话,锥子山也跟进一百四十万两,那总共就有二百十万两了。

那么多银子,闲置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一边出个一百二十万两,总共凑个二百四十万两,完全足够了。

即使还差点零头,那也很好解决。

另外,留下二十多万两在金大富这里,也可以用作一些临时周转,以及其他的小项目。

毕竟沈大哥在应天,也不光是治理、开发秦淮河这一个项目。地皮虽然都出手了,还有不少房产嘛。

当即,我把这个共计出资二百四十万两的方案说了出来。

我的初步方案是,锥子山出资一百二十万两,占五成沈大哥出资六十万两,占二成五我出资四十万两,占二成沈贵出资十二万两,占半成。

另外,先期我已经让郑有功支付李善长前期征地及拆迁工作费用两万五千两,也就是说到时锥子山只需要到位资金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两即可。

沈大哥听了这个方案,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刘聚大哥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

“对于这个投资方案,我也是完全赞同。

资金我们也会迅速到位,而且都是以现银到位,毕竟这至正钞现在贬值太快。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想法。

我们目前到位资金都是以现银缴付。

但是,如果我们这个项目部在实际运作过程之中,可以以至正钞支付一些账目的话。

是不是咱们锥子山可以以优惠的兑价,用至正钞换回我们准备支付给其他方的白银。然后咱这个项目部将至正钞再支付给其他第三方?”

听闻此言,我是一阵窃喜。没想到刘聚大哥做这个至正钞换白银的事情也上瘾了。

不过,话要说回来,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反正是把至正钞用出去,咱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的项目部又不亏什么。

沈大哥听闻此言,似乎有点不太清楚,他想让刘聚大哥把这个问题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这下,刘聚大哥还没开口,杜黑子倒先开口了。

杜黑子说道:

“沈大哥,是这么回事儿。

咱锥子山现在不光是托您的福,做私盐生意。其他捣腾一些粮食、布匹的生意,咱也做。

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子,但也积攒了不少至正钞。这至正钞,沈大哥你是知道的,掉价太厉害。

所以,咱大当家的想法是,假如咱们这个项目部要支付给谁一万两银子。

如果当时的市场折合价是一两银子折四贯至正钞,且这个收钱方也愿意接受四万贯的至正钞。

那么,咱锥子山可以以优惠的价格用至正钞换白银。比如咱们用四万五千贯至正钞换回这一万两白银。

这一万两白银咱锥子山的拿走。这四万五千贯至正钞,除了四万贯支付给那个收钱方,咱这个项目部也是白白得了五千贯至正钞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收款方愿意接受至正钞。不然,咱不会强求。”

听杜黑子这么一说,沈大哥表示,这点儿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他说他和锥子山的兄弟也算得上是自家人了,还挣这五千贯至正钞,那多不厚道呀!

以后,只要是有这种事儿,跟那收款方谈好了,就按这个价格换算就行了。还从中赚锥子山一坨钱,他都不好意思。

刘聚大哥表示,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在赚锥子山的钱。既然沈大哥允许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这么换算,那这个优惠的价格肯定是要给的。

毕竟如此一来,得耽误项目部这边一些功夫。这点换算的差价,权当辛苦费。

另外,这项目部,锥子山还占着五成呢,不能算是沈大哥挣了咱锥子山的钱。

沈大哥见刘聚大哥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告诉一旁的金大富,以后如果能帮着咱锥子山把这些至正钞花出去,就尽量花出去。

这样一来,这事儿就算谈妥了。

我则提醒二位大哥,既然大家把这事儿算是谈拢了,咱们是不是趁热打铁,现在就来签订一个合伙协议。

二位大哥当即表示同意。

于是,我便让杜黑子、金大富、陈元贵、郑有功、马振宇等人在一边仔细草拟一份合作协议出来。

我则陪着二位大哥,互相拉起了家常。

约半个时辰过后,杜黑子等人拿着一份草拟好的协议,递给我看。

我本来是准备先给刘聚大哥看的,毕竟咱锥子山是大股东,占股百分之五十嘛!但想想沈大哥从苏州过来,这远来的算客嘛!

我对刘聚大哥说道:“沈大哥为了这事儿从苏州专程远道而来。按说这协议当由你先过目,但我觉得还是尊重一下远方的客人嘛!让他先看,你看行不行?”

刘聚大哥是爽快人,当然表示没意见。

这下,沈大哥倒是不好意思了。他坚持说要让刘聚大哥先看,毕竟锥子山占股最多。

唉,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下倒被我给搞复杂了。这要是有复印机多好,复印几份,一人发一份得了。

刘聚大哥还是坚持我的说法,让沈大哥先看,沈大哥又偏偏推辞。

最后,还是金大富在一旁解了个围。他说这个协议当由刘聚大哥先看。

金大富的理由是,今天不谈谁是主是客,也不谈谁占的股份多少。今天就按长幼排序,刘聚大哥最年长,当由他先看,然后是沈大哥,最后是我。

金大富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长者为尊,是咱几千年的老传统了。

刘聚大哥见众人都认为金大富说得有理,也就不再推辞。

两位大哥分别看过之后,我也接过这份草拟协议仔细看了一遍,我们三人都是没有意见。

我便让陈元贵他们把这份协议誊抄五遍,刘聚大哥、沈大哥和我都签字按手印之后,把这五份都交给了沈大哥。

让沈大哥把这五份协议带回苏州,让沈贵签字。

等沈贵签好了,沈大哥和沈贵一人留一份。其余三份送回应天来,刘聚大哥和我各一份,另外一份就放在这项目部,由金大富他们保管。

这协议的事情搞好了,下面就是关于各方派出人员的问题了。

沈大哥这边,当然是金大富了。

锥子山这边,刘聚大哥让杜黑子负责。但考虑到杜黑子平常事情太多,马振宇作为锥子山和我派的常驻代表。

另外,郑有功因为就在应天,也少不得要与项目部打交道,也算他一个。

一上午的功夫,主要的问题就算都解决了。金大富早已备下了丰盛的午宴。

刘聚大哥与沈大哥是初次见面,二人少不得又要多喝两杯。

席间,众人趁着这热烈的气氛,大谈将来这秦淮河畔的美好前景。

对于这秦淮河畔的二期开发工程,到底建些什么风格的房子,建好了准备干什么,众人都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有的说要建个商业一条街,让这卖各类货物的店面都到这里来。

也有的说要建个饮食一条街,让大家都来这里吃饭。

还有的说要建个文化一条街,让卖文房四宝、古玩字画的都到这里来。

众人是七嘴舌,说得好不热闹。

说了半天,两位大佬光顾着喝酒,可是没发表一点儿意见。

那建文化一条街的方案是杜黑子提出的,他便趁着酒兴对刘聚大哥说道:

“大当家的,我的这个建设文化一条街的建议可是认真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说说而已!”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沈万三的深谋远虑

刘聚知道杜黑子有话想说,便笑道:“你小子倒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在座的兄弟都听着呢!”

杜黑子见刘聚大哥让他讲,那他当然是当仁不让了。他便开口侃侃而谈道:

“各位大哥、各位兄弟,你们看咱们锥子山这些兄弟就是没有文化,就只能当土匪。

以前在山上当土匪,连肚子都吃不饱。

自从四当家这个文化人来了之后,咱不光是吃得饱肚子了,还挣了不少钱,娶了老婆、生了娃。

你说这文化重不重要?

所以,我强烈建议咱就建个文化一条街。”

刘聚大哥听杜黑子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说认为杜黑子这个方案可行。

但刘聚大哥还没喝醉,他说这做生意方面,他也不是很在行。至于最终搞个什么,还是要听听沈大哥和我的意见。

众人都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就少了些客套。

沈大哥听刘聚大哥想听他的意见,便说道:“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所以我认为嘛!这吃饭和睡女人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两件事。”

此言一出,众人是一阵哄堂大笑。

沈大哥等众人笑过之后说道:“你们认为我刚才说得这话有没有毛病?你们大家承不承认,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两件事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这两件事情是最容易勾起大家的兴趣的?”

这话一问出,众人又是笑了一阵。

但众人都还是表示,沈大哥的这话是话糙理不糙。在现实生活中,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回事儿。

沈大哥见大家既然同意他的说法,他就谈了自己的设想。

沈大哥认为,将来这河畔一里的范围,可以修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修房子。临河的这一边,都修三层高楼,两边都开大门,主要就是用来经营风月场所。

沈大哥借着酒劲儿,开始描绘他的宏伟蓝图。

他说这沿着秦淮河畔一幢幢高楼修好之后,一到晚上,都点上灯笼,那可是多么得金碧辉煌呀!不论是在河对岸,还是荡舟秦淮河上,这里绝对吸引众人的眼球。

甚至这秦淮河上,还可以造一些彩船。上面是唱戏也好、表演杂耍也好,肯定是热闹得很。

沈大哥甚至放出豪言,将来这秦淮河畔,不仅是应天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整个江南最热闹的地方,最终要成为咱汉人最热闹的地方。

不知道是沈大哥的演说太有煽动性,还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听了沈大哥这一席话,连刚才吵着要打造文化一条街的杜黑子都说好。

借着这一阵叫好,众人又是互相敬了一番酒。

几杯酒下肚之后,杜黑子道:“沈大哥,你刚才说这临河的一边建成风月场所,那边街道的另一边呢?是不是准备打造文化一条街呀?”

沈大哥笑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除了这睡女人,还有一件什么事情最重要?”

不等杜黑子答话,刚才吵着要建饮食一条街的金大富抢先发言了,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当然就是吃啦!”

沈大哥接过金大富的话头,笑道:“孺子可教也。这另一边,当然就是打造成饮食一条街啦。你想想,几个大男人,中午在这对面街上好好喝一顿。到了晚上,趁着酒劲儿,又到街对面潇洒一回,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呀!”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唯有杜黑子嘟囔着嘴说:“那这个文化一条街不就没指望了吗?”

沈大哥是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端起酒杯来到杜黑子面前,对杜黑子道:“杜兄啊!来,我敬你一杯,你那个文化一条街的方案提得很好呀!”

杜黑子十分扫兴地道:“建议好有什么用,不过都是些空想。”

沈大哥笑道:“这么好的建议,怎么会是空想呢?你这个想法绝对会实现。”

闻听此言,杜黑子是一脸诧异道:“这街的两边,一边建成了风月场所,一边建成了饮食一条街,那还有地儿?”

沈大哥笑道:“咱们这才多少,这才说了一半呀!”

杜黑了不解道:“一半?怎么会是一半?难道你刚才说得那些只建一半?另外一半拿来建其他的?”

沈大哥继续笑道:“那倒不是,咱们的地盘已经建完了。我指的还有一半,是朱元璋、李善长他们手中的那一半呀!”

这话一出,杜黑子是更加诧异了。他不解道:“朱元璋、李善长难道还能听咱们指挥?你说让他建文化一条街,他就建文化一条街?”

沈大哥笑道:“我是不行,你也不行,但咱三弟行呀!”说完,沈大哥指向我。

我一脸惊异道:“沈大哥,你别瞎说呀!我哪有这个能耐?”

沈大哥笑道:

“三弟,这事儿还真就你能办得成。

朱元璋这人虽然是草莽出身,但他非常尊重文化人,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尊重,不是只做个样子而已。

你看你岳父大人这么大年纪了,都甘愿出山为其效力,足见朱元璋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以你和李善长的关系,再加上你岳父大人的建议,朱元璋不会不同意在他们那一边的地盘上修建文化一条街这个建议的。

这事儿最大的关键是,朱元璋如果采取了这个建议,他在人中的形象立马又将高大许多。

以朱元璋的才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这事儿只需要你跟李善长及你岳父大人提一提,由他们出面跟朱元璋说,朱元璋绝对会同意这个方案的。”

沈大哥这话一出,杜黑子也是嚷嚷道:“对呀!只要四当家的出马,这河对岸就是文化一条街呀!”

杜黑子说完,一仰脖子,将沈大哥刚才敬他的酒饮尽。然后又给沈大哥和自己都满上,说是要敬沈大哥。

此时,我也是恍然大悟,沈大哥的确分析得有道理。

虽然秦淮河另一边的地盘是在朱元璋手中,他想建什么就建什么,我们无权干涉。但如果只要我去李善长那里提出这个建议,再加上我岳父大人到时在李善长提出这个建议时,敲敲边鼓,这事儿绝对就成了呀!

我也立即是端起酒杯,敬沈大哥,说他不愧是个生意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精密谋划之中。

其实,真正让我去敬沈大哥这杯酒的初衷,并不是这个建议李善长修建文化一条街的提议,而是沈大哥那个打造应天乃至江南最大的风月场所的宏伟计划。

因为这文化一条街,我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结果,但这秦淮河畔的十里烟花之地,可是在史上出了名的。

这日下午,众人都是多喝了几杯,都借着酒劲儿,畅谈人生、畅谈理想。

晚上,继续在这里吃饭。我也因为喝多了,后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也记不太清了。

第二天,沈大哥来约我们去秦淮河边走一遍。

于是,我们一行人在河边逛了大半天,就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我们在现场展开了讨论,研究了解决方案,算是一场“现场办公”吧!

当天晚上,沈大哥让金大富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过到这边账上来,算是投入的资金到位了。

刘聚大哥也是让郑有功先将那卖地皮的银子,加上应天联络点的一点零头,先支付了一百一十万两。剩余还应支付七万五千两,刘聚大哥表示七月底之前,一定到位。

沈大哥在应天逗留了几日之后,于七月初五返回苏州。我和刘聚大哥一道把他送到应天码头,直等他乘坐的船走远,才返回。

送走了沈大哥,我才有时间单独陪陪刘聚大哥。刘聚大哥是第一次来应天,我得陪他好好转转。

王氏和小刘才早有霏儿她们陪着,她们也不让我们跟着。于是,我便带上张天赐、吴成照骑着马陪着刘聚大哥在应天城转悠了好几天。

好在是在城内转悠,反正也走不快,时不时还得下来休息。因此,虽然刘聚大哥的腿有残疾,但问题也不大。

这日早上,我们还没出门,刘聚大哥提出,想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朱老爷子,他说他是真想让小刘才过几年之后拜在这位大儒门下。

刘聚大哥说出这话,我才想起来,刚回应天那晚,我还叮嘱朱同,说有时间了去他家拜访朱老爷子的。这几天,光顾着与沈大哥他们谈这秦淮河的事情,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是得去拜访一下朱老爷子了。起码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宜,我们的四方合作协议已经达成,也得跟老爷子汇报汇报了。

但考虑到朱老爷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现在去,估计也是找不着人了。我便对刘聚大哥说,要不咱先去拜访一下李善长,晚上再去朱老爷子那里。

刘聚大哥听说先去拜访李善长,当然也是表示同意。毕竟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还得靠着李善长多多配合。这来了应天,去拜访一下肯定是有必要的。

我便与刘聚大哥一道,带着张天赐、吴成照,到了李善长府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刘李会面

李善长不在。不过李府的家人告诉我,李善长这两天正准备找我,等他回来之后,会立即禀报李善长。

与刘聚大哥、张天赐、吴成照出了李府,我便提议与他去我给他购置的宅子处看看。

前些天,光顾着忙活这讨论治理、开发秦淮河项目的事情,我给刘聚大哥置办的这处宅子,还没带他看过呢。

刘聚大哥的这处宅子,与我的宅子相距并不远,差不多也就一里多地的距离。

因为刘聚大哥一直没来住,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屯集了太多的货物,郑有功也是按我的意思,将这些空置的宅子里都堆满了货物。这宅子的钥匙,当然也是全部都在郑有功那里。

我便与刘聚大哥带上吴成照直接去他的宅子处,让张天赐去找郑有功拿钥匙,我们在刘聚大哥的宅子前等他。

刘聚大哥的这处宅子与我住的那套差不多大看上去虽算不上十分气派,但在这应天城内,也不算小了。由于长期没有住人,大门两边灰尘较多,门角处也有几处蜘蛛。

由于刘聚大哥腿脚不方便,我们走得较慢。我们到了宅子门前,也就约一刻钟的功夫,张天赐和郑有功都赶来了。

郑有功说是听说刘聚大哥要来看宅子,他就亲自过来了。说完,郑有功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先打开了锁在大门上的锁。

推开大门,院子虽然不算十分宽阔,但也不小了。前庭处是一排带着回廊的房子,郑有功介绍,这前庭的房子主要是会客厅、书房等一些房间。

此时,这些房间里是早已堆满了五谷杂粮。郑有功说,因为这些空置的宅子他们不方便随时派人来巡查,所以都是放了些粮食之类的物资,贵重物资都放在他那边联络点的仓库里。

郑有功随便打开了一间房子锁着的房门,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堆得整整齐齐的麻袋。靠近地面的地方,架着木头,以起到防潮效果。

郑有功告诉我们,这麻袋里装的全部是谷子。每个月的逢五初五、十五、二十五,他都会安排人到这些堆粮食的宅子里来做些维护工作。

主要是查看房屋有没有漏水,有没有鼠患,每间房子的墙角都是投放了老鼠药的。

另外,每次来巡查,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将每间房子密闭之后,用烟熏来防虫。据郑有功讲,这个烟熏主要是里面加入了花椒等香料,能够有效地防止粮食生虫。

刘聚大哥对郑有功的情况介绍是相当满意,锁上这间房门之后,我们穿过前厅,来到后院。

这里有个小花园,两边还有不少厢房,这里主要就是供人居住的。当然这些房子里也都是堆满了粮食。

由于长期没人住,这花园里也是杂草丛生。一些景观树木由于没有及时修剪,也是任意生长,逐渐丧失了原先该有的造型。

看到这些,郑有功尴尬地说,由于不知道大当家的要来,所以也没提前派人打扫和整治,所以现在这里还是显得比较荒凉。

刘聚大哥可是个爽快人,他可不会在乎这些。他告诉郑有功,这宅子虽然是我给他预备的,但这一两年他也不会来住。没必要浪费一些人力、物力在这宅子日常维护的功夫上。

等他哪一天真的准备来住了,一定会派人提前通知郑有功的。到时候再派人来好好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刘聚大哥一席话,是立即消除了郑有功的尴尬。

我们带着刘聚大哥在这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刘聚大哥对这处宅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从这宅子里出来,郑有功邀请我们去联络点看看,中午就在联络点吃饭。对于这事儿,众人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到了联络点,郑有功少不得带着刘聚大哥在各仓库转了一遍,刘聚大哥也是相当满意。

中午饭还没吃完,李善长府上来人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们立即过府一叙。我和刘聚大哥是匆匆吃完饭,就去了李府。

李善长以前跟刘聚大哥也是没有见过面,我先得给他们互相做个介绍。

李善长看着眼前这个跛脚男人就是咱锥子山的老大,也是对刘聚大哥十分客气。

客观地说,刘聚大哥虽然现在有残疾,但他生得高大威猛。加上又有一身好功夫,即使现在腿脚不利索了,但看起来,还是一条生猛的好汉。

刘聚大哥自然也是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分量,二人自然都是对对方格外客气。

二位重量级人物,既然互相客套起来,我也不好直接打断。只有等他们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咱再进入正题吧。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问李善长道:“李大人,沈大哥上个月底来了应天”

我正准备继续往下说,李善长就打断了我的话头道:“这个我知道呀!沈兄来应天的时候,你还没回应天,所以沈兄到我府上来过。关于那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情,沈兄也是跟我进行过深入探讨,他也是很看重这个项目的啊!”

闻听此言,我倒是一愣。原来沈大哥在我回应天之前,就已经拜访过李善长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大哥。毕竟我们一回应天,大家就在一起对这开发秦淮河及四方合作的事宜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沈大哥也没功夫跟我扯去拜访李善长的闲话。

朱元璋三次得子,沈大哥都是前去恭贺,这都是由李善长牵线搭桥。这样说起来的话,沈大哥每次来应天,拜访一下李善长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既然李善长知道沈大哥对这事儿的态度,那也再好不过了。

我将刘聚大哥也对此事十分支持,以及我们准备投资二百四十万两银子来搞这个治理、开发的事情大致跟李善长说了一下。

其间,刘聚大哥也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刘聚大哥再次给李善长表明,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情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锥子山一定是大力支持此事。即使这个项目不挣钱,咱锥子山也要坚决做下去。

李善长听了刘聚大哥这番话,也是立即起身,对刘聚大哥作了个揖道:“刘兄大气,我代表吴国公及应天民众在此谢过刘兄了。”

刘聚大哥立即是让李善长不用太客气,他说李善长与我关系不一般,这样算起来,他与李善长之间也就不算外人了。

李善长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自然也是高兴。

算起来,李善长比刘聚大哥还年长岁,李善长便称刘聚大哥为“刘老弟”。刘聚大哥也不再生分地称李善长为“李大人”,而是直呼“李大哥”。

既然双方又拉近了不少距离,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

李善长表示,目前的征地工作也基本结束了。他正在让人整理这些征收过来的地皮及房产的契约,这个月下旬的时候,他们这边肯定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也就是说七月下旬的时候,李善长这边就可以与我们完成地皮的移交的工作。只要地皮一移交,我们就可以迅速展开这治理、开发工作了。

这样说起来,我们也得迅速准备一些开工建设的事宜了。

这治理秦淮河,首先这清淤就是一个大工程。还有两岸的暗沟、护坡工程也可以同时展开,另外两岸各一里范围之内的土地平整也都可以同时进行。

杜黑子虽然对搞工程建设还是相当有经验,但手下也就那么几个人。要应付如此之大的场面,肯定是不行的。那得怎么办?

那必须大量招募民工。但如果招来大量的民工,日常的管理也是个相当大的问题。

我正在思索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之时,李善长突然话锋一转,对我说道:

“二位老弟呀!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那绝对是一个大工程。

如果就凭你们锥子山这点人,那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工啊?

因此,我觉得吧,你们还得借助点其他方面的力量。”

李善长这话算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当即跟他表示,我也十分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招募大量民工,我们也得花费大量的精力去管理这些民工。

李善长笑着对我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可以借助点其他方面的力量。

这两年来,我们在应天也搞了不少建设。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亲力亲为,有很多工程,我们都是采取承包出去的方法。

我们只需要随时关注工程的进度与质量,发现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承包人就行了。

我觉得你们这次,不妨也采取咱们的方法。

这两年的建设过程中,也认识了几个在工程建设方面比较有经验的老板。

要是你们有意,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怎么样?”

当时我心里就暗暗好笑。原来说了半天,李善长是来找我们打招呼来了,好让我们把工程分包一些给他的关系户。

看来,这工程建设领域自古以来,就是个高发区域。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善长的关系户

当然,话又说回来,在古代象这种事情,也只能是凭着关系,让人介绍一些个包工头。

那个时候,也不可能有正规注册经营的工程建设公司。如果没人介绍,你对这块地儿又不熟的话,那一时半会儿要组建一个庞大的施工队伍还真不是个容易事儿。

另外,即使这些施工队伍好找,咱也不可能象现代一样,搞个招投标什么的。反而是熟人介绍的,咱心中多少还有点儿数。

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要是搞得不好,李善长在朱元璋那里少不得也得受批评。

这样一想的话,这事儿反正承包给谁做都是做,何不卖李善长一个顺水人情呢?

再说了,这个浩大的工程还得要靠着李善长日后多多协调,咱也不能得罪他嘛!

当然了,有刘聚大哥在此,我不方便立即就表态,只是转头去看看刘聚大哥。

当我看向刘聚大哥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正拿眼看我。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立即会意,对方都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我立即冲刘聚大哥点点头,意思很明确了,接受李善长这个推荐。

刘聚大哥也是聪明人,见我点头示意。立即起身对李善长作了个揖道:

“李大哥,这事儿就仰仗你了。

我和四弟正愁着这么大的工程,我们的人手太少,做不过来。李大哥你这就雪中送炭来了,真不知道让我们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呀!”

听了刘聚大哥这话,也是暗暗好笑。没想到刘聚大哥这忽悠功夫也是见长啊!

李善长倒是又与刘聚大哥客气了一番,说些什么咱们双方是长期合作伙伴之类的。

双方又是一阵客套之后,李善长起身开了门,叫了个下人在耳边言语了几句。

那下人退去之后,李善长关上了门,再次坐下陪我们边喝着茶、边继续谈论着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宜。

也就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外边有人敲门。李善长亲自起身去开门。

很快,从门外进来了三个人。

有两个都是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还有一个也是四十岁开外的年纪。

李善长将门关好,给我和刘聚大哥作起了介绍。

因为来人还是站着,看穿着服饰,还算是考究。我和刘聚大哥也是立即起身,以示对这三人的尊重。

李善长先介绍了一个六十岁的老者,姓陈,大名陈正文,绰号“陈三儿”,手下有一帮一千多人的队伍。上次李善长修建应天新城城墙的时候,这“陈三儿”也参与了其中。

另外一个约六十岁的老者,叫周方云,因脸上有不少麻子,人称“周麻子”。

那个四十开外的,叫赵其森,长得精瘦,人称“赵猴子”。

这二人跟“陈三儿”一样,都是施工队伍的小老板。

这三人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李善长又将我和刘聚大哥介绍给了这三个人。这三人对我和刘聚大哥也是格外客气。

介绍完之后,李善长让大家都坐下,再次吩咐人沏好茶,对我和刘聚大哥说道:

“这三位老板跟我也是有过好几次合作经历,办事绝对信得过。

这三人也是听说了这个秦淮河要搞治理、开发的事宜,所以就找到了我,想替手下的几千号弟兄讨口饭吃。”

我心想,原来李善长早都是一切准备就绪了呀!这三人肯定是早都在他府上候着,就等着我和刘聚大哥对此事点头。

这不,我们一点头他们三人就出现了。要不然,要是临时去叫这三人,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哪能这么快就来了?

既然李善长早都准备好了,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反正不就是卖个人情给李善长嘛。

我拿眼去看刘聚大哥,他立即向我点头示意。以刘聚大哥的聪明才智,这点事儿他肯定也想到了。

我看刘聚大哥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起身开口道:

“既然是李大人亲自推荐的,那肯定是没问题呀!

这样吧,咱们这个治理、开发的事情目前还是千头万绪,因为太过仓促,好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三天之后,你们三位到金大富那里,我们就一些具体事宜再详谈,你们看如何?”

这三位当然是满意啦,李善长那里自然也是有面子的。

又是一阵闲聊之后,三位老板也是十分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之际,三人对李善长、刘聚大哥和我,少不得又是客气了一番。

送走了这三位不速之客,我和刘聚大哥跟李善长继续就这下一步的地皮移交事宜又谈了些具体内容。

刘聚大哥还专门提到,这个工程一旦铺开,有好多事情还少不得要他李善长出面帮助协调,到时还得请他多多支持。

刚才那三位老板的事,咱们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这下,李善长自然也是十分爽快,拍着胸脯给我和刘聚大哥担保,只有需要他出面的事情,尽管来找他。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晚了下来。我想着要和刘聚大哥一起去拜访朱老爷子,便起身准备告辞。

但李善长死活不让我们走,非说要留我们在这里晚餐。加上刘聚大哥和他也算是初次见面,我们如果执意推辞,也是不太好,便留了下来。

李善长还特意派人去把李存义和胡惟庸也叫了过来。这下也好,以后大家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今天算是再次加深感情吧。

我和这二人都是熟得很,刘聚大哥与这二人都是初次见面,少不得都得互敬几杯,说几句“知心话”。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已经很晚了,想去拜访朱老爷子也是来不及了。再说了,我和刘聚大哥两个都是满嘴酒气,这样跑过去,似乎也是对朱老爷子不敬。

第二天,我拉着刘聚大哥到常二哥府上、还有在应天购置了宅子的几个兄弟的府上都去晃了一晃,算是让刘聚大哥熟悉一下这些人都住在哪里吧!

去常二哥府上的时候,蓝玫当然是不在。她一早带着小常茂、小常升跟王氏、霏儿她们一道去逛街了。

不过蓝老爷子在。蓝老爷子也是好久没见过刘聚大哥了,见我们来了,是格外地高兴。

本来我们也就是打算让刘聚大哥到常二哥府上看看,然后再去别处转转的,但蓝老爷子非得留我们在那里吃午饭。我们见蓝老爷子也是一番真诚,不忍心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蓝老爷子感激当初刘聚大哥和我劝他下锥子山来应天,如今在应天的生活也是美滋滋。

席间,蓝老爷子轮番向刘聚大哥我和敬酒。我和刘聚大哥也不好推辞,如此你敬我一下,我回敬一下,最后是把蓝老爷子给喝趴下了。

好在常二哥府上还有几个下人,大家是把蓝老爷子抬上床。我和刘聚大哥见一切还好,便起身告辞了。

刘聚大哥坚持要给朱老爷子带点礼品,下午我便陪着他在应天大街上买了些土特产。约申时时分,我们二人便到了朱老爷子府上。

朱老爷子肯定是还没回来,曹氏见我们大包小包地提来了不少东西,一个劲儿地埋怨我们。

刘聚大哥当然是少不得要跟曹氏客气一番,我则只好在一边傻笑。

曹氏见刘聚大哥一直这么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叫出朱同来陪着我们,她则立即安排人去准备晚餐。

朱同这小子见我和刘聚大哥来了,也是高兴得很,一个劲儿跟我们扯东扯西,当然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再出去?

估计这小子一回家,就被朱老爷子关在家里做学问,那他肯定是巴望着再次跟着我出去晃荡。

我则是告诉他,让他这些天安安心心地在家做学问。如果要再次出发,我肯定是会带上他的。

正与朱同说着话,大舅哥朱异也出来了。朱异与朱同就是大不相同了,他可是稳重老成得多。我对这位大舅哥向来也比较尊重,与他说话就不似与朱同这么随便了。

又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老爷子回来了。

我和刘聚大哥当然是立即起身,刘聚大哥与朱老爷子也是初次见面。朱老爷子听说眼前这位就是锥子山的大当家,自然也是显得十分客气。

大家谈得正起劲儿,曹氏来催大家入席,说是晚宴已准备好了。

当着朱老爷子的面,曹氏又把我和刘聚大哥是“埋怨”了一番。说我们带了这么多礼品,太见外了。

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趁着还没喝酒,大家都还头脑清醒,我便将话先说开了。

我说刘聚大哥这次来拜访朱老爷子,之所以带着这么多礼品,是因为有事相求。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一愣。

曹氏说,他们朱家当年在池州暗人陷害,多亏了黑蛟帮与锥子山的这些英雄好汉。如今有什么事,只要他们朱家能够做到,尽管开口,实在是不该带这么多礼品来。

曹氏说完,朱老爷子也发话了,意思与曹氏说得是差不多。

我看看刘聚大哥,他嗯嗯呀呀的,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

第四百一十七章 清淤工程

既然如此,还是我说吧。反正双方都跟我是一家人,我说话就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我便将刘聚大哥准备让小刘才拜在朱老爷子门下,以及咱们锥子山有不少兄弟都准备将孩子送到朱老爷子门下的事儿说了一遍。

朱老爷子听了我说的这话,是哈哈大笑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前在石门不就是讲学吗?

只不过以前是给大娃娃讲学,现在是给小娃娃讲学而已。

这事儿肯定是没问题。大当家的娃娃应该还小吧?我听霏儿也说过,这小娃娃和姣儿是定了娃娃亲的。

等过几年,这些娃娃大一点了,都送到我这里来。

我虽然没多少时间教这些娃娃,但有朱异嘛,这事儿主要由他负责。

当然,朱同你也得帮着大哥分担一些。

对了,对了,还有哈斯其其格那丫头,一点不输当年的霏儿,也可以帮不少忙。”

见朱老爷子答应得这么干脆,刘聚大哥也是向他老人家作揖,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曹氏见刘聚大哥实在太过客气,就催着大家快入席吃饭,说是再客气下去,菜都凉了。

众人是立即入席,开始喝酒。

席间,我和刘聚大哥也是将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情给朱老爷子大致作了个汇报。

朱老爷子见我们这个四方合作协议完成得这么快,也是直夸我们办事效率高。

听说了李善长那边在这个月下旬就可以与我们完成地皮交接的相关事宜,朱老爷子对这个事情的进度也是相当满意。

至于李善长为那三位老板托关系的事情,朱老爷子只是笑笑,说这个事情也正常不过。说不定过两天,还会有其他人找我们,给介绍一些老板什么的。

听朱老爷了说到这里,我认为也是相当有道理的。

上次买地皮的事儿,什么胡惟庸、冯国用兄弟、李文忠,甚至是朱文正和沐英都来找过我们。这次也说不准,又有一些搞工程的老板来托这些人找我们说话。

朱老爷子告诫我们,一定要加强对这些承包出去工程的管理。每个工程点都得派出一个认真负责的人,随时关注工程质量,防止出现工程。

我和刘聚大哥都是点了点头,认为朱老爷子的分析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这时,朱同又插话了。他说,反正他在应天闲着也没什么事儿,不如让他也参与这工程质量的监督。每天白天跟着大家在各工程点转转,长长见识,晚上再回来念书。

朱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白天出去东游西逛一天,晚上早就呼呼大睡了。还回来念书,你哄鬼哟!”

朱同尴尬地笑了笑,拿眼直看我,意思是让我帮忙说说话。

我想了想,朱同这个建议虽然的主要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天天待在家里做学问,想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但他这个建议未尝不是不可以。

因为我是一个反对死的人,我认为理论应该密切联系实际。如果朱同将来真的准备步入仕途,让他去帮着监督一下工程,多一些经历,对未来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我对朱老爷子说道:“让小舅哥去参与工程监督,也还是可以的。但不能天天去,我认为在家读一天书,然后出去巡查一天,还是比较合理的。”

朱老爷子笑道: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这么讨厌做学问,天天把你关在家里,我看也不会有什么很好的效果。

就按你姐夫说的,咱们先试验一个月。在家里读一天书,然后出去跟着锥子山的兄弟巡查一天。

一个月之后,我亲自考考你。如果还算有长进,那就继续如果没什么长进,那你以后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朱同闻听此言,也是立即表示,在家的时候一定认真,保证一个月之后有所长进。总之,这事儿算是就这么给定下来了。

当晚,在朱家的晚宴也是进行了很久。吃完饭,朱老爷子又拉我和刘聚去他书房聊了许久。

我和刘聚大哥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刘聚大哥就到了金大富处,让人把杜黑子他们全部叫来了。主要就是来商量一下,这李善长介绍的几个关系户,我们该如何承包一些工程给他们的问题。

杜黑子听到了这个消息,是十分意外。他正愁着如何组织人手搞这么大的工程。

说实话,就咱锥子山这点儿人,还真是难为他了。当他听说要把一些工程分包出去之后,立即是表示赞同。

其实他赞不赞同,都没关系。答应李善长的事儿,难道我们还能反悔不成?

杜黑子表示,这清淤工程,他以前还真没做过。而且是在河道上作业,那得需要船只,最好参与作业的人员都是会游泳的。

这锥子山上会游泳的兄弟还真不是很多,所以杜黑觉得这个清淤工程最好是分派承包出去。

这应天城内的河道足有十多公里,这要让杜黑子这个水上作业生手来完成这项工作,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也觉得这个清淤的工程应该承包出去。

刘聚大哥和众人听了杜黑子和我的话,也都觉得这个清淤工程是该包出去。

但就这三个老板,要清理这总长十多公里的河道,也是着实不易。

而且现在我们得确定一下,这个河道清淤工程,应该怎么承包出去。

是按长度一次性分包给这三个人?

还是一里地一里地,这样向外承包?等这些承包人做完一段,我们验收过了,继续再向外承包。

金大富提出,还是分段承包出去较好。先根据各位老板手下人员的情况,顶多承包够他们做半年的工程。

如果一下子都承包出去,万一中途发生个什么意外情况,不光是要相互扯皮,也耽误了工期。

陈元贵也赞同金大富的观点,说是按一个人员三尺的长度来承包比较合适。

也就是说一个人一米。假如某位老板手下有一千人的队伍,那么可以承包给他一公里,也就是两里的河道,让他清理。

这么宽的河道,他真要是清淤到位,还得把清理出来的淤泥运走,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马振宇提出,这个问题还是找条船,载着我们先去江面上实地勘察一番较好。

因为这河道宽窄相差不大,但水面以下的情况,我们就不甚清楚。

也许有的河道本身淤泥就较少,那样清淤任务就不重。

而有的河道长年淤积较多,特别是一些存在支流的河段、转弯的河段、周边人口居住密集的河段,肯定会淤积比较严重,那清淤的任务就相对较重。

对于清淤任务轻重不同的河段,咱们肯定得分别出价。不能简单地按照河道长度,就一个标准定价,那样会造成极大的不公平。

那样的话,有的承包人会赚死了遇到清淤任务较重河道的承包老板,就得赔死了。

马振宇把这个问题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觉得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我在心中也暗暗赞叹,这马振宇的进步的确挺大的。他能考虑到这个问题,还真是不易。

既然这个问题说出来了,众人都表示,明天大家就去江面上走一遭。

金大富立即让人去安排船只,说明天一早,大家没什么事儿的都跟着去看一看。

正在众人计议着明天如何测量各河段的淤积程度之时,郑有功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

他说,咱们用不着这么麻烦,明天只需要去大致了解一下各河段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了。

我们可以给各承包施工队,划定地域,让他们将从河道里清理出来的淤泥、杂物堆放在我们指定的地域。

最终我们根据清理出来堆放在各指定地域的淤泥、杂物,就能确定他们这个清理任务的轻重。

再根据这个清理任务的轻重来确定最后结算的价格。

此言一出,我心中又是一阵大喜。这几个小子还真是不错,能够积极开动脑筋、思考问题了。

杜黑子也对郑有功这个建议是大加赞赏。

杜黑子表示,咱们可以搞个基本价加加成价。

基本价,就是按照河道的长度,比如每里千两银子。然后根据清理出来的淤积物的多少,再确定一个加成价格。两项价格相加,就是最终与承包老板的最终结算价格。

杜黑子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表示同意。

马振宇给大家算了个账。这应天城内的秦淮河,算上支流、分岔什么的,总长度得有三十里。

如果每里的基本价定为五千两银子,那就是十五万两了。再加上加成价,估计得要个二十万两银子出头了。

既然提到这个加成价,我们就不得不提这个从河道里清理出来的淤泥、杂物该如何处理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留在应天城内,肯定得运出城去。

好在这淤泥在当时算得上是很好的肥料,运出城去,不愁没人要。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隐蔽工程”得自己做

主要是现在咱们自己的地皮几乎都出手了,不然这些淤泥我们自己都用得着。

提起这地皮的事儿,我就想起了李善长。这淤泥及杂物该如何处理,正好找他。

他介绍了人找我们拿地,现在我们免费送肥料给他们,他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即使这些人不要,康茂才以前在城西屯了那么多田,这些淤泥肯定也用得着。

只要李善长找到了接收人,那这个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我们在城内只需要提供堆积这些淤泥、杂物的地方就行了。谁要这些当肥料,谁就自己来拉,也免得还需要我们出人工把这些东西给运出城去。

我说出这个办法之后,众人也觉得挺好的。这清理出来的淤泥及杂物,就不需要我们过多操心了。

陈元贵又提出,这个加成价格该如何确定的问题。

金大富想了想道:

“这些淤泥及杂物肯定是要清理出城外的,如果找到了人接收,肯定是用马车或牛车来拉。

这三十里的河道估计怎么着,也得清理出四、五万车的淤泥及杂物。

要不就定为一两银子一车。大家看怎么样?”

金大富这个意见一提出来,众人都是在心里算了笔账。

三十里的河道,基本价格是一里五千两,总共就要约十五万两。

然后是这清理出来的淤泥及杂物的加成价格,约要四、五万两,共计是二十万两左右。

这也是在我们之前的预算范围之内,众人也就没什么意见。

说完了这河道清理的事宜,杜黑子问道,他带领的锥子山的人,还可以在附近招募少量的民工,是不是也投入到这个清淤的工作。

我和刘聚大哥都没有说话,但郑有功发表了反对的意见。他不同意咱锥子山的人也投入到这清理淤泥及杂物的工程中来。

郑有功给出的理由是,咱锥子山的人以前没有在水上作业的经验,而且旱鸭子不少,万一发生点事故,就不好了。

另外,郑有功认为这个清淤工程就是个力气活儿,不算是个技术活儿。咱们只需要时刻保持关注,确保质量就行了。

郑有功这话说完,刘聚大哥也认为他分析得有道理。毕竟这些锥子山的兄弟跟着他也这么多年了,他可不想任何一个兄弟在这秦淮河的清淤工程中丧命,还是做点岸上的工程稳妥一些。

刘聚大哥说起这岸上的工程,我就想起了那个在岸边要修建护坡及暗沟的工程。

这修建暗沟,用现代的说法,那可是“隐蔽工程”,是“良心工程”。

也就是说,这些工程极易被别人弄虚作假,还是咱们自己干放心一些。于是,我便将这个想法说给大家听了。

大家听了之后,都觉得我这个提议好。就让杜黑子组织人手修建护坡和暗沟。至于那两岸的土地平整工程,也完全可以承包给别人去做。

经过一天的讨论,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一期工程,我们总算是把一些基本任务给明确了。

这清淤工程及岸上的土地平整工程都尽量承包出去,这两岸岸边的护坡及暗沟,就由咱锥子山的兄弟负责施工。

当然,杜黑子肯定还得招募一些民工。不然,就我们锥子山这一、两百号兄弟,要修建两岸,总共约六十里长的护坡和暗沟,任务还是相当艰巨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登船,在秦淮河上溜了一圈。

马振宇是早准备好了长竹竿和尺子之类的工具,沿途用竹竿测量了河床的深度。以大致确定了各水域清淤工程的工程量大做到心中有数。

这日晚间,胡惟庸带着两个老板登门拜访了,和李善长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给这些包工头来托关系的。

这两个老板,一个姓刘,因在家中排行老三,人称“刘老三”另外一个姓秦,人称“秦老虎”,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来头。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们已经确定要将大部分工程承包出去。

上次李善长介绍的三个老板,约好的是明天在金大富处详谈,我便让胡惟庸介绍的这两个老板明天也直接去金大富那里。

胡惟庸听我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让这两位老板承包一些工程,自然是十分高兴,少不得又对我说了许多客气之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刘聚大哥就去了金大富那里,杜黑子等人也是一早就到了。

我们正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那“陈三儿”、“周麻子”等人也是陆续到场。

因为这些人也就跟我和刘聚大哥打过照面,我少不得又得给他们和金大富等人做一下相互介绍。

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我见大家也都相互了解得差不多了。便示意杜黑子把我们准备先期将这个清淤工程承包出去的意见说了一下,至于这个价格的计算,杜黑子也是给各位老板都介绍了一遍。

听完杜黑子讲解的这个分包方案,几位老板也是各自问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我们这边众人也是一一作过解答之后,杜黑子开始了解各位老板手下的人员情况,以便于下一步如何承包出去的问题。

“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的人手充足一些,手下都有一千余人的队伍。

“赵猴子”、“秦老虎”是流氓地痞出身,手下都有约两、三百号人的小流氓队伍。以前做工程,都是临时招募一些民工,他们自己的人只负责管理,并不去下苦力。

刘聚大哥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考虑到各方人员参差不齐,给“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每人先承包出去两里河道,给“赵猴子”、“秦老虎”二人每人先承包出去一里河道。

这样算起来,就承包出去了里河道。谁要是工程完工了,经我们验收合格,还可以继续承包。

那“赵猴子”、“秦老虎”二人有些不乐意,他们也想着跟“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一样,每人先承包两里的河道。

“赵猴子”、“秦老虎”还在一旁叽叽歪歪,刘聚大哥一席话就镇住了这二人。

刘聚大哥说道:

“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咱锥子山以及苏州的沈老板都是宁愿贴钱也得把这事儿办好,所以我希望各位能高度重视,确实抓好工程质量。

先期承包这里河道出去,也是根据各位老板手下人员的规模大致确定的,不一定很准确、很科学。

但谁要是觉得承包给他的少了,这都不是问题。谁先做完了,经验收合格,我们还可以继续承包一些工程给他。

就算这三十里的河道都承包完了,咱还有岸上的土地平整工程,以后还有一些后续的建设工程。

所以大家千万不用担心没承包到活儿干,你们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将这工程做好就成了。

在这里,我再次强调一遍,这是一个为应天民众谋福利的工程,也是吴国公大人亲自过问的工程。

一定要确保质量。谁要是敢跟咱打马虎眼、敢糊弄咱,咱锥子山的兄弟可从没怕过谁。

谁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吴国公麾下的常遇春将军是什么人,那是咱锥子山的二当家。

如果你们觉得搞得定我们锥子山这帮人,你们可以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这话一出,众人是一阵沉默。

须臾,“陈三儿”、“周麻子”等人是先后表态,一定确保工程质量。

即使是“赵猴子”、“秦老虎”二人,估计也是知道咱锥子山的名头的,他们的实力与咱锥子山还不在一个数量级。

说完了这事儿,杜黑子就开始张罗着给各位老板分包的事宜。

这清理河道,肯定得先从上游开始清理。为了公平起见,杜黑子建议,用五个小纸条,分别写上“1、2、3、4、5”。

由这五个老板自己抓阄,谁抓到上面是“1”的纸条,谁就从上游第一段承包起。

如果是“陈三儿”这种承包两里河道的人,就承包最上游的两里如果是“赵猴子”、“秦老虎”二人,就承包最上游的一里,依此类推。

众人也都是表示同意,马振宇早已做好了五个阄,五个老板也是依次抓取。

最后,“周麻子”承包了最上游的两里河道。其后,依次是“赵猴子”承包了一里河道、“刘老三”承包了两里河道、“秦老虎”承包了一里河道、“陈三儿”承包了两里河道。

如此一来,这最上游的里河道就算承包出去了。

金大富早已拿出了抄写好的合同,在预先留出的空白处,分别填上了各位老板的名字、承包的河道长度等等。

五位老板分别签字画押,金大富也代表我们项目部签了字,这合同算是订立好了。

杜黑子告诉这五位老板,下午大家一起去现场,确定这五段河道的分界点。

最后,我又强调了几句。主要是有些话咱得说在前头,免得日后扯皮。

第四百一十九章 地皮交接

我告诉这五位老板,这个合同上,咱们也预先写好了工期及付款方式等。只要各位把事情做好了,我们付款肯定会很即时。

另外,也请各位老板要按照我们限定的工期之内完工。其实我们限定的工期也是时间很充足,目前这承包出去的清淤工程是要求在今年年底前完工。

如果动作迅速,就算是这个月底开工,十月份的时候肯定能够完工。

我们之所以给这么充足的时间,就是考虑可能有时会遇上天气等不利因素。

但是,我们既然给了这么充足的时间,请大家一定要保持进度,不能因为某一个人耽误了整个大工程。

五位老板听我说了这个关于工程进度的问题,也表示没有问题,他们一定会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工程。

中午,金大富也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与这五位老板是初次打交道,如果合作愉快,以后少不得还得打交道。众人也是与这五位老板互相敬酒,一切看起来还是十分和谐。

下午,众人去了岸边的现场。在河道的两边岸上都是确定了分界点,便于下一步各位老板施工。

这界线搞清楚之后,金大富告诉这五位老板,回去之后可以迅速准备开工的事宜了。也就这个月下旬,我们就能和李善长那边搞好地皮移交的事情,那个时候就可以开工了。

也就是说,这开工日期最迟也就是这个月底就行了。具体开工的时间,我们到时会及时通知这几位老板。

当晚回到家中,李存义也带着两个老板来拜访。当然也是跟李善长、胡惟庸一样的情况,来为这两个老板要工程做的。

这二位老板一个姓王,据说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但这王老板生得是五大三粗,年轻时也有把力气。后来逐渐聚集了三、四百号苦力劳工,成了个领头的小老板,平常大家都叫他“王二憨”。

另一位姓杜,人称“杜铁头”。手下也有几百号人,至于这外号是怎么来的,我们也没深问。

我将今天白天已承包出去五段河道清淤工程的事情都讲给李存义和这二位老板听了,也讲了一些我们制定的规则。

李存义和这二位老板也表示遵守我们的规则,只要能承包一些工程给他们做就行。

根据这二人的情况,我说他们二位目前每人只能承包一里的河道。如果工程完工了,经我们验收合格,还可以继续承包。

这二位老板对我的这个先承包一里河道的方案也表示赞同,并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既然这二人愿意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那就好办了。

我告诉他们两个,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里,先把合同签订了。然后去现场指定一个分界线,就可以回去迅速准备开工的相关事宜了。

我们这边与李善长做好地皮交接的相关事宜之后,就会迅速通知他们开工的。

李存义与这二位老板自然又是对我和刘聚大哥客气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我与刘聚大哥就去了金大富那里。这“王二憨”和“杜铁头”比我们去得还早,看样子这二人还是挺重视这事儿的嘛!

我跟金大富、杜黑子、马振宇等人介绍这二位老板的来历。金大富拿出早先就预备好的空白合同,准备与这二位老板签订合同。

因为这二位平常也打过交道,算是熟人,谁做上面一段河道,谁做下面一段河道也没多大关系。

经过金大富与他们协调一致,“王二憨”承包了上面一里的河道,也就是紧临着“陈三儿”承包的河道。“杜铁头”就承包了“王二憨”下面的一里河道。

如此一来,就承包出去了十里河道了。

杜黑子、金大富又给这二位老板是好好叮嘱了一番,让他们一定要把握工程质量。同时,也要注意工期。

这二位老板当然是表示没问题。

合同签订好之后,金大富等人就带着这二位老板去河道的现场划分界线,便于日后施工。

七月二十二日,李善长的人通知金大富他们,去李善长府上办理土地交接事宜。

金大富是立即派人来通知我和刘聚大哥,我和刘聚大哥是立即赶往李府。

同时我还告诉金大富派来的人,让杜黑子、马振宇、郑有功、陈元贵都赶到李府去。

我和刘聚大哥赶到李府的时候,除了郑有功还没到,金大富他们等人早都到了。

这事儿李善长是早都安排妥当了,让李存义在他府上主持一下今天的地皮交接划转事宜。因为李善长不在,所以他就没派人通知我,只派人通知了金大富他们。

虽然李善长不在,但我和刘聚大哥肯定还是得来,毕竟这地皮交接划转也不是一件小事儿。

李存义见我和刘聚大哥也过来了,自然也是格外客气。他说这事他大哥与我们早都协商好了,今天只是办个手续,没想到我们也来了,倒显得他们怠慢了。

我连忙让李存义不要这么说,我说李大人每天事务繁忙,哪能天天陪着我们,让他千万不可跟我们见外。

因为李善长他们征收了别人一些地皮,所以手上就有了不少地契。当然,他没有必要把这些地契全部都移交给我们,只要他们自己核对无误之后,就可以重新写一份地契,交给我们就行了。

李存义将他们新签的那份地契交给了金大富,金大富看都没看,就很识趣地递给了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粗略看了一下,就递给了我。

我一看,这地契上也说得很明白,就是这秦淮河东岸、北岸一里范围之地,总共是一万零百六十亩,全部都归咱们这秦淮河开发项目部所有。

另外,李存义也讲明,他们那边的地皮已经征收完毕,不过还有一百余亩在我们手中,是不是这点地皮就送给他们了。

考虑到我们是长期合作伙伴,这也不算个大事儿。但这一百余亩地都是以前锥子山购进的,我还是看看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冲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们说。

我便告诉李存义,这点地就给他们了,回头我让马振宇他们把地契送来。

没想到马振宇是早把地契都准备好,带在身上了,当即就从怀中拿了出来。

李存义接过地契,递给手下的人,让他们立即去整理汇总。

很快,李存义的手下也报了个数字,他们那边共计是一万零四百三十亩。

虽然是沿秦淮河两岸各一里之地,但河道并不是一个直线,所以两边存在几百亩的差异,也属正常现象。

李存义迅速让人将相关数据填写到他与李善长一起早拟定好的开发协议上面,然后递给刘聚大哥。

因为我与刘聚大哥本就十分亲密,所以我就凑到刘聚大哥身边,与他一起看起了这份协议。

这份协议上说得十分明白,我们这边的一万零百六十亩土地,自开发协议签订之日,全部无偿划转给我们所有。

他们那边的一万零四百三十亩土地,在治理、开发期间,交给我们管理,由我们负责平整。

待治理、开发工程完工,且这些土地已平整到位之后,由他们按照每亩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

工程全部竣工之后,整个秦淮河河道无偿移交给李善长他们所有。

我和刘聚大哥是细细看过了这份协议,与之前与李善长商议的情况完全一致。于是,刘聚大哥将这份协议递给了金大富,让他们几个也看看。

金大富等人看过之后,也表示没有异议。

不过,马振宇提出一点。我们这边的土地,我们已经拿到了地契,在开发过程中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扯皮之事。但李善长他们准备回购的那一边的地皮,地契在他们手中,如果我们在开发过程中,遇到一些权属不清的扯皮事情,还得请李善长他们出面帮忙协调。

李存义表示,这个事情肯定是没问题。不光是他们那边的地皮,就是在这秦淮河道上,包括我们这边的地皮上,如果出现任何权属不清的扯皮事情,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李存义做出了这个承诺,那就没问题了。

李存义见我们对这份协议没有其他异议了,便命人重新誊抄了两份,说是让我们签字。他们这边等他大哥李善长今晚回来之后,签过字了,明天一早就送一份到金大富那里。

本来我们这边由金大富或者杜黑子代表我们签字就行了。但听李存义说他们那边是李善长亲自签字,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重,我和刘聚大哥分别签过字后,才让金大富也在上面签了字。

刘聚大哥代表锥子山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金大富代表沈家兄弟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则代表自己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如此一来,这位这边也算对这份协议十足的重视。

从李府出来之后,我让金大富他们立即通知那七位老板,让他们迅速组织开工。

同时,我也让杜黑子立即组织人手,开始这两岸护坡及暗沟的修建工程。

第四百二十章 易守难攻的衢州城

第二天上午,李善长的人果然将他亲笔签署,并加盖了吴国公府官印的协议送到金大富这里来了。

我和刘聚大哥等人又是细细将这份开发协议看了一遍,才让金大富将这份协议收好。

杜黑子已迅速回锥子山,准备组织人手来应天施工了。

金大富、马振宇他们也有得忙了,那些承包出去的工程,就得靠他们几个来监管了。

刘聚大哥本想着与杜黑子一道回锥子山,我还是劝他在应天多待几天,下一趟山也不容易。山上有天狼特战队的人帮忙看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那七位老板出陆续带着人开始施工了。

我也是即时通知了朱同,让他隔一天就到金大富这里来,跟着他们一起去监督施工,让他长些见识。

到了月初,刘聚大哥再次提出要回锥子山。

我当然是再次极力挽留,加上霏儿、思淑、蓝玫她们也劝王氏在应天多玩几天,好歹也过了月十五的中秋节再走。

那小刘才更是不愿意回锥子山,扯着刘聚大哥的袖子,一个劲儿地说要吃了月饼再走。

如此一来,刘聚大哥再次答应我们在应天多逗留几天。不过他也把日子定下来了,月十七日一早,就从应天出发,回锥子山。

中秋节马上要到了,就在中秋节即将到来之际,又一个好消息传回了应天。

常二哥在上个月底拿下了衢州。

这个消息最先是从岳父大人朱老爷子那里得来的。后来,我们专程去找了李善长。一些常二哥取衢州的细节,李善长更加清楚一些。

攻取衢州之战,在六月份就打响了。

常二哥领兵先取了衢州东边的龙游城,带领数万人马直逼衢州城下。

据说,常二哥取下龙游城之后,也是一时兴起,吟诗一首:“策蹇龙游道,西风妒旅袍。红添秋树血,绿长旱池毛。比屋豪华歇,平原杀气高。越山青入眼,回首鬓须搔。”

虽然常二哥是豪气十足,但兵临衢州城下之时,他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元军之所以将衢州城作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堡垒是十分有道理的。

在唐朝之前,这衢州还只是一个县。当然,当时的衢县县城也是有城墙的,只不过那规模肯定是不大。

唐朝的时候,将衢县的规格提高,正式设立了衢州。

唐元和十一年公元16年衢州发大水,原先的城墙被大水给冲毁了。水灾过后,当时唐朝的衢州驻军重修了衢州城墙,这一次重修,规格可是比原先的老城墙要高了不少。

到了北宋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十二月,方腊起义军攻陷衢州,衢州城墙再次毁于战火。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121年,方腊起义失败,方腊被擒,后遭杀害。衢州回归宋朝,当地郡守再次修筑衢州城墙。这次重修衢州城墙,从本质上讲,应该算是一次大规模的改扩建工程。

这次的衢州城墙重修,在旧城墙原有的六门之上建设了城楼,提高了衢州城的防御功能。不仅如此,这次重修,还挖了城内河,并开凿城壕,把乌溪江的水引了过来,自此衢州便有了护城河。

当时的护城河环衢州城北、东、南三面,而且与衢江相通,如此一来,船只可以从衢江航行到衢州城下,通过衢州城下的水门洞,可以到达城中各处。自从有了护城河,这衢州城的城防就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

据史料记载,北宋年间这次重修,新修的城墙高约一丈六尺五寸,宽约一丈一尺。如果用现代的长度单位换算,也就是这城墙高约5米,宽约3米5。这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绝对算得上是城坚池深了。

到了元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元朝统治者在各地农民纷纷起义的大背景下,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些战略防御之事。

这衢州城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自然是得到了元朝统治者的重视。这一年,衢州城墙再次经过了修整。

元末的这次修整,让衢州城的防御强度在北宋那次修整的基础上,再一次得到了提升。经过元末这次重修,衢州城设有六座城门。

东边的城门当时称为“迎和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东门。

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礼贤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大南门,也被称为通远门或光远门。

西边的城门当时称为“航远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大西门,也被称为水亭门或朝京门。

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永清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北门,也被称为浮石门或拱宸门。

东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清辉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小南门,也被称为前湖门或魁星门。

西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和平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小西门,也被称为埭堰门或通广门。

元末的这次修建,不仅是重修了六座城门的门楼及城墙,还在北门、东门、南门和小南门外包以月城。

这月城又是个什么东东呢?

月城也被称之为瓮城。就是在原有的城门外,筑一道半圆形的小城,用以掩护城门,加强防御之用。

如果有敌军进攻城门,月城上的守军可以从旁边和背后给攻城部队予以打击。相当于现代的交叉火力,无死角地攻击攻城部队。如此一来,是更加加大了进攻一方的攻城难度。

常二哥带着几万大军将这衢州城的六个城门是团团围住。由于这衢州城有护城河,且紧临衢江,光有骑兵、步兵等陆上部队,还不足以围困住城内敌军。

幸亏常二哥的老班底有不少是黑蛟帮的人,这临时组建一支水军,用以在水面上封锁城内元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虽然是将元军困在了衢州城内,但城内还有几万元军精锐,单从人数上讲,常二哥并不占优势。

说了衢州城的城防情况,再来看一看衢州城内的元军兵力情况。

这衢州城内元军主将名叫伯颜不花的斤,是荆南王朵尔的斤之子。

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伯颜不花的斤授衢州路达鲁花赤。后因功升浙东都元帅,擢江东道廉防副使,分守衢州。

这伯颜不花的斤不光是出身富贵,身居高位,还擅长诗歌,通晓音律,工于书画。他的古壑云松图至今仍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

用现代的话来讲,他不仅是一位镇守衢州的军事将领,更是一位艺术家,亦可称之为一员儒将。

说起这儒将,就不得不提城中的另一员高级将领。此人名叫薛超吾儿,时任衢州路总管。

跟伯颜不花的斤一样,这薛超吾儿也是出身贵族。薛超吾儿还有一个汉人名字,叫马浩。

这马浩可是元代著名散曲家,他与当时的元曲大家马致远并称豪放中之“二马”。

有坚固的城池、有精锐的军队、有学识渊博的儒将,一切似乎对于进攻方都是十分不利。

也正是因为有这诸多不利的因素,当初朱元璋才坚定地让常二哥去啃这块“硬骨头”。

常遇春整顿好兵马,开始了第一次攻城。

第一次攻城,常遇春只是作一次试探性攻击,因为攻城器械也有限,主要目的是摸清一下对方的实力。

六月底,常遇春让士兵架着云梯,用飞爪、绳索等物品开始常规攻城。

但衢州城内元军的防守相当严密,常遇春几乎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在士兵连续进攻四个多时辰之后,常遇春命令收兵。

此战,常遇春损失了两千多人马,城内元军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

战后,常遇春召集众将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会上,诸将分析了这一次攻城失利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敌军城高池深,且衢州城内都是元军精锐,用往常的常规攻城手段,是很难奏效的。

甘泽生是黑蛟帮出身,因为衢州城有护城河,甘泽生作为水军统领,他认为要拿下衢州必须迅速制作一些攻城利器。

蓝玉、裴德龙等将领也非常赞同甘泽生的建议,他们认为要多造一些诸如吕公车、仙人桥等在当时比较先进的攻城器械。

不过,虽然这些攻城器械在当时虽然都算比较先进,但由于拆卸复杂,不易活动,在一般的战斗中很少使用。

而且临时制作、组装这么多攻城器械,至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那要想攻克衢州,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办得到的了。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则提出了由他们天狼特战队入城偷袭、里应外合的作战方案。

但蓝玉诸将是极力反对。因为这样做太过冒险,稍有不慎,这些入城的兄弟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说,这蓝玉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去只身犯险。

常遇春是知道天狼特战队的实力的,但这衢州城内元军尽是精锐,且城内防守严密,他也担心赵忠义他们很难取得成功。

但真如蓝玉他们所说,等着赶制大型攻城器械,又得耽误不少时日。

兵临城下、久攻不克,势必影响军心、士气。即使不影响军心,怕是朱元璋也等不住了。

当初,邓愈、胡大海久攻婺源不下,朱元璋都亲临前线。这次要是在衢州大半个月没什么进展,说不定他老人家就跑来了。

第422章

常遇春思索再三,决定两套方案同时进行。

一面让蓝玉负责组织人手,迅速赶制吕公车、仙人桥、懒龙爪等大型攻城器械一面让赵忠义、崔道远带领所属人员不断入城袭扰。

常遇春对赵忠义、崔道远是再三叮嘱,他们的任务是袭扰,把守城的元军搅得鸡犬不宁就好了。千万不可与敌军正面对战,一旦遇到大股敌军,迅速撤退,要保证天狼特战队员的安全。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自然也明白常遇春的良苦用心,也是当着众将的面保证,不让特战队员遭受损失。

方针既然已经确定,蓝玉就迅速召集人手赶制攻城器械,甘泽生负责江面上的防御,裴德龙负责陆地上的防御,防止城内元军出城偷袭我军。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二、三十号特战队员,每天是白天休息,晚上子时时分,就分别找一些敌军防守薄弱的地域进行袭扰。虽然每次都收获不大,但能搅得守城的元军睡不了安稳觉就行。

过了十多日,已到了七月中旬,蓝玉这边的攻城器械也造了不少了,常遇春准备在七月二十日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

就在常遇春准备再次大规模发动攻城战斗之时,赵忠义和崔道远也准备大干一场。因为传统的中元节就要到了。

相传,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打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

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便是中国一年一度的“鬼节”中元。

佛教中称为“盂兰节”。相传到了这一天,阎罗王就会打开地狱之门“鬼门关”,让关押的鬼类出来自由活动,直至七月结束才回归地府。

因此,民间便盛行在这段时间对死去的亲人进行拜祭招魂。烧冥钱元宝、纸衣蜡烛,放河灯,做法事,以祈求祖宗保佑,消灾增福,或超度亡魂,化解怨气。

特别在是七月十五日这天,很多地方店铺都关门,据说是要把街道让给鬼。

一般从这天午后开始,就有各种祭祀活动举行。这一天,也是有许多禁忌,诸如不可夜游、不要随便搭别人肩膀、不可游泳、甚至是不可去河边等等。

赵忠义、崔道远这二人以前跟我打过不少交道,对于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们也深受我的影响,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因此,这二人准备利用七月十五日晚上,做点儿文章。

赵忠义、崔道远向常遇春报告了这个想法之后,常遇春等人还是有些许担心的。

好在常遇春也是个不信邪的人,见赵忠义和崔道远信心满满的,不想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只是叮嘱他们格外小心。另外让裴德龙调出两支轻骑兵在城外接应这两队人马,防止出现意外。

征得了常遇春的同意,赵忠义、崔道远就开始做一些准备。

七月十五日晚间,赵忠义、崔道远让手下的特战队员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脸上也画上一些唱京戏的油彩,当然不是随便涂抹一下,而是要画出一些东西来。

画什么东西呢?

当然是越恐怖越好啦!牛头马面、青面獠牙之类的,自己人看了,都能吓得一愣。何况是在这七月十五日晚间,这要是入了衢州城,定能吓傻不少人。

常遇春见了赵忠义、崔道远这五、六十号人的人样子,也是觉得很有意思。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常遇春和裴德龙每人率两千人马偷偷摸近衢州城,为赵忠义、崔道远这两队人马保驾护航。

赵忠义带着人偷偷从南门旁边的城墙上翻墙而入,裴德龙则率着两千轻骑在南门外不远处驻扎,随时作好接应准备。

崔道远带着所属人员从西门旁边的城墙上翻墙而入,常遇春则率着两千水军在西门外江面上驻扎,随时作好接应准备。

也是因为这天是中元节,所以城内的守军都是龟缩在城楼之内。只是偶尔派出兵士在城墙上巡逻,并不出城巡逻。

所以赵忠义、崔道远他们都是轻易地溜进城内,而没有被元军察觉。

要是在往常,常遇春、裴德龙的接应人马都很可能被出城巡逻的元军发现。更别说赵忠义、崔道远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城了。

先来说说赵忠义,他率领手下的二十几号特战队员溜进城之后,见大街上是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连往常他们溜进城之后会遇上的更夫和巡城官兵都看不见,不过这也完全在他们预料之中。

前一阵子的袭扰,赵忠义也曾率领手下这二十多号特战队员入过城。但每次都入城不深,每次遇上大队的巡逻官兵之后,都是立马撤退。

这次可好,入城在空阔的大街上晃荡了约两刻钟,竟然一个人都没遇见。朱朝贵等人提议,继续向城内深入。

赵忠义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中了元军的奸计,便让大伙分散开来,在附近再观察一刻钟再说。

众人是立即分散开来,爬墙的爬墙、上屋的上屋,在附近的民居里是一探究竟。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那二十多号特战队员也是陆续回到赵忠义身边集合。

众人都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看来这衢州人民是真怕鬼。

既然没什么危险,赵忠义就召集众人商量一下,该去什么地方。

朱朝贵提议去砍了这衢州路达鲁花赤的脑袋,敌军明天见主将突然身亡,必定是军心大乱。

但马长越、龚荣华二人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这衢州路达鲁花赤的府上是戒备森严,要想摸进去肯定是不容易。

另外,他们也没去这达鲁花赤大人的府上踩过点儿,这达鲁花赤府在哪里、里面是什么情况一点儿都不清楚。

就算这衢州路达鲁花赤大人伯颜不花的斤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认得。这事儿要想成功,可能性太小了。

赵忠义觉得马长越、龚荣华二人的分析还是挺有道理,另外这二人也是班长的身份,赵忠义好歹也得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

赵忠义便告知朱朝贵,他的这个意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能误打误撞,进了这达鲁花赤府,并且能够宰了这达鲁花赤,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这种希望实在太渺茫,抱着这个目的入城,实在是胜算不大。

王思振、徐如林等人建议,现在也搞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也指不定我们能闯到哪里。不如边走边看,大家随机应变。

马长越、龚荣华也觉得对衢州城还是不够了解,只好如此。即使今天没什么收获,把这衢州城摸一遍也是好的。

赵忠义也赞成这个把衢州城摸一遍的想法,为了应对突n况,他们这二十多人可是不能分散行动。

赵忠义便让马长越带着他自己班里的九人在前面打头阵,赵忠义带着自己班里的人居中,龚荣华的人殿后,每队间隔约一百米。

如此一来,每队只有九人,目标看不起就没有那么大,就不容易被别人察觉。

万一遇上什么突n况,他们这三队人马也相隔不远,随时能够互相支援。

方针已定,马长越便带着自己班里的人先行。

他们是从这衢州城内的南门旁边翻城墙而入的,这入城之后,自然是要一路向北深入。

前行了约一里之地,沿途似乎都是些普通的民宅。或许也有这衢州路官员的私宅,但也没有看见那种门弟特别高贵的宅子,料想也不会是城内的大官儿。

继续向前行了约百把米,发现了一个岔路口。

这城中有岔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条岔路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条岔路与其说叫岔路,不如说叫一个死胡同更确切。因为马长越他们在胡同口就能看见这胡同的尽头有一个大门,这大门的两边还挂着灯笼。

一般的胡同,道路都挺窄。但这个胡同不一样,道路挺宽的,几乎与外面的正街道一般宽。

马长越觉得这有些不合常理,他让所属人员迅速分散到这街道两边警戒,他则在原地等待后续跟进的赵忠义他们。

很快,赵忠义的人马也跟上来了。

马长越迅速向赵忠义报告了这个情况,赵忠义也是猫在这胡同口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马长越所言不虚,这个胡同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

赵忠义正与马长越商量着该如何前去一探究竟,最后面的龚荣华的人马也跟上来了。

赵忠义索性与马长越、龚荣华研究了一番。决定让龚荣华的人马在这胡同口警戒,马长越、赵忠义的人进这胡同里面一探究竟。

按照他们三人的分析,这个胡同里面,肯定住着一位衢州路的高官,说不定这就是那衢州路达鲁花赤大人的宅子。

赵忠义带着所属人员在左,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在右,各自沿着这胡同的墙根儿向前摸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地方?

摸进去约十多米,刚开始这胡同两边是沿街那民宅的侧墙,再向里面,就是单独的院墙了。从这结构上来看,这里应该就是这胡同深处这处大院儿的院墙了。

借着那大门旁边挂着的两个灯笼的微弱灯光,以及七月十五日满月的月光,赵忠义、马长越发现这里应该不是蒙古官员的宅子。

因为这宅子的大门前放着似乎是拒马一类的障碍物。按照一般的情况,这类东西只能放在一些军事设施前面,不可能放在一个私宅的前面。

难道这里面是军营?或者是什么仓库之类的?

从灯光的角度来说,这大门处在明,赵忠义、马长越他们因为依托着墙根儿,月光也被遮挡,算是在暗。

远远的似乎能看出那大门前有人站岗值勤。赵忠义、马长越立即打了个手势,让所属人员都停止前进,原地猫腰蹲在墙根儿,防止暴露。

赵忠义与马长越悄声商议了一番,这大门前面有人把守,直接去闯不明智。不如先派人爬墙,到院内先去探一下情况。

于是,马长越带了三个人从右边围墙上去,徐如林也带了三个人从左边围墙上翻进院内,赵忠义则带着余下的人在原地蹲守。

这围墙不算高,以马长越他们的身手要进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马长越四人从右边围墙上翻进这院子之后,四处一看没人。但他们不敢贸然深入,只好继续顺着墙根儿往大门处摸。

徐如林那边的情况也一样。

虽然两拨人都是沿着墙根儿向前摸,但两拨人遇到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马长越等四人顺着墙根儿很快就摸到了大门处附近,一路畅通无阻。

但徐如林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在快到大门处时,前面出现了一堵墙。看这样子,应该是这里有一间房子,有一扇墙就正好共用了这左边的院墙。

既然有间房子,那徐如林他们四人还是要继续向前摸,但此时他们必须得加倍小心了。

看这阵势,这大门旁边就有处房子,十有里面住着守门的人。稍有不慎,如果惊动了里面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徐如林他们顺着这挡住去路的墙根儿继续摸索,向左折了约十来步,就到了墙角,又可以继续向大门方向摸过去了。

这的的确确就是一间房子,只是目前还没摸到门和窗户处。

又向前摸了约五、六步,果然出现了一扇小窗户。窗户里面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们很明显听见里面有打鼾的声音,那这里面是有人在睡觉了。

徐如林他们继续向前摸,再次转过一个墙角之后,他们发现了这间屋子的门。

徐如林正准备带着其余三人摸进屋子一探究竟,发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影闪动。因为离得较远,也看不太清。

徐如林估摸着,应该就是马长越他们,于是立即打起了事先约定的暗号,学了几声蛐蛐儿叫。果然对面也传回来几声蛐蛐儿叫,正是马长越他们。

原来马长越他们是一路顺利,他们可没遇到挡住去路的房子,很快就摸到了大门处。

因为这大门外边有人站岗,在没有与徐如林他们汇合之前,他们不便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

于是,马长越带着其余三人绕过了大门,来到了徐如林翻墙的这一侧。

很快他们也发现这侧有一间房子,为了搞清具体状况,马长越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远远在蹲守在这里观察。

就在徐如林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徐如林。正好徐如林打暗号过来,他们立即回复。

这下好了,两队人马在这间房子门前汇合。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拟定了一个计划。

马长越带一个人在门外蹲守,徐如林等六个人进这屋子里一探究竟。

很快,徐如林等六人已从腰间拔出短刀,准备好可以随时点燃的火折子之后,鱼贯而入。

徐如林走在最前面,因为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有人在打呼噜,听声音肯定不止一个人。

徐如林只好慢慢地一步一步摸着向前走。约走了六、七步之后,徐如林觉得差不多了,便小心地点燃了火折子。

虽然这火折子光线不强,但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之中有这么一点儿火光,还是显得弥足珍贵。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徐如林他们也看清了,这屋子里总共睡了个人,还有四张空铺。

也就是说,这屋子里本来是住了十二个人的,现在只有个人睡在这里。联想到这大门外还有人站岗,那肯定是有四个人去大门之外站岗执勤了。

徐如林立即朝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很明确,赶紧动手。

众人也是立即会意,一人一个,很快就有六个人还在睡梦之中心口中刀。

随着六把短刀拔出这六个熟睡之人的心口,有六道血液喷泉喷射而出。也就是这一点儿小动静,剩余的两个人被惊醒了。

但这二人被惊醒之后,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抗或者逃生的举动,因为他们都被吓傻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这二人看见面前站着六个青面獠牙之人。这可是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晚上,而且这六人手上都握着把滴血的短刀

这二人是连挣扎着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瘫软在床上,有没有被吓出尿就不得而知了。

徐如林他们是立即控制了这二人,徐如林逼问道:“你们这里是干什么的?”说完,手中的短刀是向其中一人的心口上稍一用力。

那被逼问之人此时完全是慒逼了,都不会回答问题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道:“饶命!饶命!”

徐如林赶紧让人捂住这二人的嘴,怕他们大声嚷嚷,惊到了其他的人。

徐如林再次小声喝道:“我问你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你们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把守?再不说,我送你去见阎王!”

那个被徐如林逼问之人,显得是惊恐万分,还是语无伦次地说着:“饶命!饶命!”

不知道是被徐如林他们这身打扮给吓着了,还是被抵在胸口的短刀给吓着了,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好在另外一个被控制之人倒是开了口,他似乎还是清醒一点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里,是,是粮仓”

一听粮仓这几个字,徐如林是立即明白了。这个胡同道路宽阔,正是有利用运输粮食进出呀!而且还有人把守,看样子这人应该是没有说假话。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这粮仓有多少人把守?”

刚才答话之人说道:“我们这大门处有十二个人,每四个人一班,每隔两个时辰换一班,现在有四人在大门外值班,有个人在这里睡觉。”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我是问这粮仓里面有多少人把守?”

这人还来不及答话,刚才那被吓傻之人,似乎是缓过神儿来了,插话道:“这里,这里有个百户,算上我们大门处的值班人手,一共有一百零六人。”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那就是说,除去你们这大门处的十二人,里面还有九十四人,对不对?”

那两人立即是点头称是。徐如林本想把这二人就地解决了,转念一想,留着这二人,兴许还有用。

徐如林立即让人将这二人绑住,嘴里塞上从刚才被杀之几人身上割下来的破布棉花之类,押着这二人出了屋子。

徐如林将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大致跟马长越说了一下。二人立即留下两名特战队员在这里看住这二人,其余六人向大门处摸去,准备先将门外的四人解决掉之后再说。

那门外的四人正聚在一起打盹儿。要是往常,他们还会在这胡同里巡逻巡逻。但今天这些事儿就免了,谁都不想在这“鬼节”的夜晚去撞鬼。

马长越他们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这门“吱呀”地发出了响声。

那四人立即被惊醒。但听到是里面开大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高度警觉,只是一人大声问了一下:“是谁呀!到了换班的时辰了吗?”

马长越见这几人已醒,也顾不得许多了,迅速从这打开了一条缝的大门里闪了出来。

马长越他们一现身,这四人的表情大家都可以猜到。

因为这大门处是挂了两个灯笼的。借着这灯笼的灯光,看见马长越他们这副打扮,加上又是七月十五日的夜间,几乎是没有人不会被吓着的。

这四人被吓得还没缓过神儿来,胸口就已分别中刀。这样也好,就让他们在临死之前认为自己是被阎王索命的吧!

解决了这四人之后,马长越立即向远处的赵忠义他们发出暗号,很快赵忠义带着人都到了大门处。

赵忠义、马长越、徐如林等人是一番商议,决定今晚大干一场。

赵忠义立即让人叫来了胡同口的龚荣华,让他负责从这处大门一直到胡同口处的警戒。

赵忠义和马长越便带领所属人马,押着刚才俘虏的那两个元军兵士,去粮仓中端掉那位百户的老巢,然后找些物资迅速将这粮仓烧掉。

第四百二十三章 烧毁粮仓

只要这粮仓一被烧,衢州城内的元军必定军心大乱。

龚荣华提议,待会儿如果要烧粮仓,那就得提前准备便于燃烧的物资。

他手下还带着个兄弟,全部在这大门至胡同处蹲守,也太浪费了。不如给一个俘虏他们看管,他们押着这个俘虏去找些利于燃烧的物资回来。

赵忠义听了龚荣华这个建议,表示同意。

很快,赵忠义、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押解着一个俘虏去寻找这粮仓之中驻军的驻地。

龚荣华则带着三个特战队员押解着另一名俘虏去寻找各类益于引火的物资,其余五人则分布在大门至胡同口处警戒。

赵忠义、马长越在那个俘虏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粮仓内驻军的驻地。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离这院门老远,赵忠义他们就可以确定,这名俘虏没有骗他们。

因为刚才他们所过之处,几乎都是圆形的粮仓。但这粮仓的中间竟然有个小四合院,这里肯定是住人的了。

这四合院的门紧闭着。据这俘虏讲,这四合院的院门后面有两人站岗。

白天这四合院是没人站岗的,只有夜间他们才会轮流派出两人站岗。如果他们大门处的士兵发现有什么情况,可以立即到此处叫门。

另外,这院中的兵士每晚还会轮流派出四个人在粮仓中巡逻。因为今天是中元节,为了避免晦气,今晚就没有人巡逻,全部在这院中睡觉。

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赵忠义带了六个人从这小四合院的院墙上翻了过去。

很快,听到里面发出了两声闷哼之后,这院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赵忠义他们已经得手了。随着院门的打开,其余的十多人陆续进了院子。

在这俘虏口中大致摸清了里面人员居住分布情况之后,赵忠义突然给了那名俘虏胸口一刀。

这个时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当断则断。为了全体人员能迅速投入战斗,留着这个俘虏已经不合适了。总不能还留下一名特战队员专门陪着他吧!

赵忠义示意立即行动。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从左边第一间房子下手,要确保动作迅速,尽量不发出声音。

赵忠义则带着朱朝贵及另三名特战队员直接摸进那百户的房间,他们准备先解决掉敌军的头子。

徐如林带着三个特战队员在这四合院的门口把守,防止有敌军被惊醒,从此处逃生。

马长越他们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一个房间里十人全部被他们干掉之后,他们摸进了第二间房子。此时,赵忠义他们还没有摸进那百户的房间。

因为这些普通兵士的房间是不锁门的,所以马长越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进去。而那个百户是一个人住的一间房子,所以里面是拴上了的。

赵忠义轻推了一下,发现里面锁上了,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虽然这门他一脚就能踹开,但他们肯定是不能这样做。

既然门不能开,那就去找窗户吧。好在当时是七月的天气,晚上睡觉肯定是开着窗的。

要是在冬天,里面把窗户也关上了。那要在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进入房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窗户虽然没有锁上,但这窗户是中间一个中轴。一推这窗户下面的边沿,这窗扇会发生九十度的翻转。然后支出一根撑子,窗户的窗扇就算固定住了。

也就是说,这个窗户被从中间分隔成两部分。要想从窗口进入,象朱朝贵这种五大三粗的大个子,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窗户本身就不大,必须得瘦小的人才能顺利钻进去。

赵忠义自己也是个中等身材,估计想进去也够呛。

好在跟着他们的三个特战队员中,有一人身形算得上相对较瘦小。

也只能说与他们比起来算得上相对较瘦小。毕竟这天狼特战队员,经过近一年的艰苦训练,身上怎么着也有一身腱子肉。再瘦小也瘦小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这情况,也只好让这位兄弟去试试了。

赵忠义示意这名队员从这窗户里爬进去,然后从里面把大门打开,放他们进去对付那个百户。

这名瘦小的特战队员便开始爬窗户了。这窗户实在是太窄了,这名特战队员上半身进去了,屁股这里就被卡住了。

好在屁股这个地方不象脑袋,要是脑袋都进不去,那就真进不去。但屁股这里卡住了,不要紧,挤一挤就能通过。

可就是这一挤一用力,坏了。

这窗扇子的中轴发出了“喀嚓”一声,这中轴断了。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这中轴本就不牢固,反正这中轴是断了。

这响声也惊动了里面的百户,只听得里面喝道:“什么人?”

那特战队员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一用力钻了进去,迅速奔向房门去为我们开门。

与此同时,里间点燃了灯。立即有灯光移动,看样子,那百户是点着灯出来看个究竟了。

随着房门被从里面打开,赵忠义带着另两名特战队员迅速从房门里进去,各自拔出短刀,准备动手。

朱朝贵则在赵忠义的授意下,仍然站在窗口。

朱朝贵索性将这断了中轴的窗扇子一掰,整个窗扇子便到了他的手中。

如此一来,清除了窗户中间的障碍物,等那百户来到窗前之时,就能更清楚地与朱朝贵打个照面了。

那百户左手提着马灯,右手拿着柄大刀奔到这窗口跟前来。提起马灯向窗口一照,顿时是“妈呀!”一声惊呼。

这换作是谁,也得吓一大跳。你看这中元节的晚上,窗户被人掰断了,掰断窗户的“怪物”还站在窗口朝他笑。

那百户正惊慌失措之际,赵忠义迅速从侧面窜来,给了他的咽喉一刀。

血滴顺着刀尖划过的美妙弧线洒落而去。接下来是这名百户撒落右手的大刀,右手去摸自己的咽喉。紧接着,左手的马灯掉在地上。

眼前着就马灯要熄灭,后面的情况就看不清楚了。一名特战队员迅速拣起地上的马灯。

眼看着这名百户,双手捂着脖子,瘫软在地上,双手的指间冒出大量的鲜血。

赵忠义他们得手之手,迅速转向其他他房间。

此时,马长越他们已经血洗了四个房间了。

过了约一刻钟的功夫,任务顺利完成。包括这名百户的房间,总共是十一个房间,九十二人,全部丧命。

加上刚才门口被解决掉的两个哨兵,正好是解决了九十四人。

这一仗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只能想到四个字“干得漂亮!”

解决掉这些人之后,赵忠义立即招呼大家都就地取材,找些桌子腿、扫把头什么的,做成火把。

赵忠义让每人手持一根火把,迅速收集一些易燃物资。以这四合院为界,出了四合院门,赵忠义的班在左,马长越的班在右,迅速去点燃这粮仓里的粮草。

此时,约是丑时末的时分了。也就是说,还有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天就要泛亮了。

特战队员是迅速展开行动。这救火是十分不易,但放火还是十分容易的。

加上龚荣华他们早准备好了一些易燃的油脂等物资,很快,这各处储粮间就被陆续点上了火。

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这粮仓之中的储粮室就全部被点上了火。

最初被点燃了那几间储粮室,此时火势已烧得大旺。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浓烟和霹雳啪啦的响声,看来这粮仓中的粮食算是彻底报销喽。

赵忠义立即命人迅速撤出。这要是再晚一会儿,等大火烧了起来,伴随着阵阵浓烟,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被困在这火海之中了。

众人立即撤到了这粮仓的大门处,龚荣华的人马早已在此处等候。

赵忠义让各班清点了人员,全员平安。

撤退之前,朱朝贵示意是不是把最后一个俘虏给就地解决掉。

那俘虏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赵忠义他们已起杀心,立即是双腿跪下求饶道:

“各位英雄饶命!

我虽然是吃的元军的饭,但我是真正的汉人。

从此我愿意与元军一刀两断,跟着各位英雄。给各位英雄端茶倒水,侍候各位英雄,还请各位英雄饶命!”

赵忠义转头看着这越来越旺的大火,对今晚的战果还是相当满意。

赵忠义见这小子如此求饶,听他说话的发音,似乎也确是汉人无疑。便让朱朝贵好生看着他,带他出城,说不定将来还有用。

赵忠义他们直到快奔到南门处时,才听见远处有人似乎是在惊呼“起火了!”

回头看去,这火光在这七月十五的夜色之中,显得是如此耀眼。

虽然有人惊呼着火,但大街上还是一个人没有。看来这七月十五的晚上,还真是个利于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呀!

本来赵忠义还让众人偷偷向南门处开溜,这会儿估计即使有人发现他们,也顾不上他们了。

毕竟那粮仓的大火还等着元军去扑灭了。赵忠义他们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快速向南门旁边前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奇怪的文庙

到了南门处附近,他们远远地看见南门的城门楼子上聚集了不少元军。这些人似乎都在远远地看着这场大火,但没有一个人去救火。

当然,这也不能说这些人不负责人。这恰恰说明这些人是恪尽职守的,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这南门的安全,毕竟这衢州城外还有常遇春的几万大军呢。

赵忠义他们还是找了处离这南门的城门楼子较远的地方,开始爬墙。

这衢州城墙虽高,但在没有元军阻挡的情况下,天狼特战队的队员爬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入城的时候是二十七人,出城的时候是二十人,因为还有一个俘虏。

等众人都爬上城墙之后,则继续放下绳索,向城外溜去。

这时,远远地似乎是有一个元军兵士朝他们这边走来。赵忠义立即让所属队员加快下城墙的速度,他和朱朝贵等人是立即作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担心这是元军派出的探子。

但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太象。因为一般要执行任务,不可能只派出一人。而且这人摇头晃脑地朝这边走来,来到离赵忠义他们出城处约十多米的距离,这人停下了。

赵忠义让众人是猫着腰,继续向城下撤退,他和朱朝贵等人也是借着城墙的掩护,一看究竟。

没多大一会儿,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嘿嘿,原来这人是来这里撒尿的。

赵忠义他们也不想惊动此人,命众人继续下城。

马长越、龚荣华的人都全部撤下城了,赵忠义的班里也下去了三个人。算上赵忠义,城上还有七人,因为还有一名俘虏嘛!

朱朝贵见这俘虏太麻烦,便用一根绳索拴住这名俘虏的腰间。他亲自在上面放绳子,准备把这俘虏给放下城去。

但这俘虏见城墙如此之高,一时胆怯,不敢下去。

朱朝贵可不愿意跟他啰嗦这些,见他迟迟不敢下,双手紧抓住绳索,一脚就把这俘虏给踹了下去。

这下,那俘虏是一声音惊呼。

可就是这一声惊呼,让那撒尿的兵士给听见了。他一边提裤子,一边朝这边喝道:“什么人?”

朱朝贵还在继续向城下放绳索,又有两名特战队员已顺着绳索下城去了。

那撒尿的兵士离赵忠义蹲身的地方,只有约五、六米的距离了。

赵忠义索性站起身来,说道:“是我!”然后朝那兵士嘿嘿直笑。

那撒尿的兵士叫了一声“妈呀!”迅速向回跑,边跑边喊:“有鬼呀!有鬼呀!”

等那兵士跑远,赵忠义他们也顺着绳索下了城。

出了城,赵忠义迅速与接应他们的裴德龙接上头,众人是立即返回军营。

此次入城,赵忠义他们是端掉了元军一个粮仓,成果着实不小。

但据那被俘来的元军兵士讲,这衢州城内有两个粮仓。这次损失了一个,对元军是有一定的打击,但还不够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另一组人马,崔道远那边此次的收获也不小。因为他们也抓住了几个人,准确地说,是抓住了几个娃娃。

而他们抓住的这几个娃娃,最终是左右了衢州的整个战局。

这事儿还得从崔道远他们入城说起。

崔道远带着手下的特战队员从西门旁边入城,入城之后的情况与赵忠义他们差不多,也是入城了半天没遇到一个人毛。

崔道远带着所属人马继续向东移动,深入衢州内城。

崔道远与赵忠义一样,是这一期特战队的分队长,同时兼任一班班长。

这第二期特战队二班班长叫陈冲飞,三班班长叫林清海,均为常遇春进攻集庆时俘虏的原元军官兵。

崔道远等一干人等约行了两里多地,林清海发现前面有一处房子有些怪异。

真要说这房子有什么怪异,那也说不上。

这处建筑大门旁边正好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灯光正好照在牌匾上,牌匾上是“衢州文庙”四个大字。从远处看去,这处建筑规模也不算太大。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衢州文庙”的大门之前,竟然有元军站岗。

按理说,这不应该呀?

如果说是一处官家衙门,有官兵站岗,很正常如果说是这衢州城内高官的住宅,有官兵站岗,也不奇怪。

但这就是一处普通的文庙呀?一般也就是用于祭祀孔子这类历代大儒,再有也就是存放一些官方藏书或者用于讲学之类的用处。

按说这些事儿,应该不至于派出官兵站岗守卫。

特别是在这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之夜,连往常正常出城巡逻的事儿都免了。城内大街上也是空无一人,竟然在这文庙的门口有人站岗,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冲飞年少时读过一些书,集庆被攻克之前,他是集庆元军的一名低级军官。

借着七月十五的月光,他仔细观看了这处建筑,对崔道远等人道:

“从这建筑的格局及大门前的牌匾来看,这应该是衢州城内的文庙。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文庙应该不至于派出官兵来守卫呀!

正常的情况下,文庙就是有一、两个人平常住在里面看守、维护就够了。”

崔道远等人闻听此言,也觉得这其中可能大有文章。

为了一探究竟,崔道远决定让陈冲飞带着所属的人员找个僻静的地方,翻墙入这处院子内探探具体情况。

崔道远带着人远远观注着大门前的那几个元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随时准备解决掉大门前的那几个元兵。

林清海则带着所属人员做好的警戒工作。

陈冲飞带着自己的九名特战队员,找了个偏僻的墙角处,开始指挥人爬墙。算上陈冲飞自己,进去了七个人,留了三个人在外面接应。

进入院子之后,他再次留下三个人在这里接应,以确保他们遇到危险,能随时从此处逃生。

陈冲飞与另外三名特战队员,就向这处建筑的深处摸了过去。

这大门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大院的最里面有一处门楼,上书“启圣祠”三个大字。

这“启圣祠”的门敞开着,也没见人看守。

陈冲飞四人便摸了进去,借着屋外的月光,能够看清这“启圣祠”的大殿之中供奉着孔子的塑像。

这“启圣祠”的两边各有厢房数间,陈冲飞四人是全部查看了一遍,都是供奉的衢州历代的先贤名士,相当于是衢州当地的一个先贤纪念馆吧!

那“启圣祠”门前的大院,应该就是供大型祭祀所用。

穿过“启圣祠”,又是一个院子。

不过这个院子与刚才“启圣祠”门前的大院不同。首先是面积小了许多,其次这个院子里种了许多树,并不显得空旷。

陈冲飞到这树下看看,认出这是槐树。一般文庙之类,都会栽种此树。

据周礼秋官记载: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三公朝见天子时,站在槐树下面。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周代三种最高官职的合称。

后人因此用三槐比喻三公,成为三公宰辅官位的象征。后世在门前、院中栽植槐树有祈望子孙位列三公之意,槐树因此成为我国著名的文化树种。

民间也有俗谚: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

因此,这文庙之类栽种槐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一般文庙之类的槐树上都会系有许多红绳,这一般都是考生在考试之前系上祈福许愿的。

陈冲飞在这槐树之下果然看见上面系了好多红绳,就更加能够确定此处就是衢州的文庙无疑了。

穿过这种着槐树的小院子,前面又是一处门楼,上书“棂星门”三个大字。

古代传说棂星为天上文星。一般的文庙之类,都会设此道门,以此意味着天上星宿下凡。

这“棂星门”的大门紧闭着,门前也没见人守卫。

陈冲飞等人悄悄摸近这“棂星门”,稍微用力推了推这紧闭的大门。推不动,看样子里面是用顶门杠给顶上了。

那也就是说,这“棂星门”的里面是有人的。不然的话,这大门是怎么能顶死呢?

总不可能有人在里面顶上大门之后,再从屋上飞出来吧?

既然判定里面有人,那就得小心了。

陈冲飞贴近这紧闭的大门,从门缝里向里面张望。

好在这古代的制造技术不发达,这大门关上之后都会留下一条小缝,给了陈冲飞查探里面情况的机会。

刚好今晚又是满月,借着这皎洁的月光,陈冲飞看见这“棂星门”的后面又是一个小院子。

还有就是在这“棂星门”的大门内侧,摆着一张仙桌。这仙桌上趴着两个人在睡觉,看装束打扮,是元兵无疑。

这“棂星门”里面还有人值守,而且大门紧闭。看样子,这里绝对不会是一处普通的文庙。

陈冲飞与那三名特战队员低声商议了一番,必须得入这“棂星门”去一探究竟。

但要进这“棂星门”,走大门肯定是不行了。总不能在外面敲门,让里面那两个值守的元兵来给他们开门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探究竟

这“棂星门”的两旁都是厢房,一直延伸到院墙处。

查探了一番地形后,陈冲飞等人决定,先爬上一侧的院墙,再从院墙上翻到这“棂星门”里面去看看。

天狼特战队队员的爬墙本事那可都是陈定邦亲自教的,翻越一个“棂星门”,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从院墙上采取迂回的道路,四人顺利进入了“棂星门”后面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的四周都是房子,院子里面还有一道门,上书“文汇阁”三个大字。

不过这“文汇阁”的大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看样子,“文汇阁”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居住。

如果这“文汇阁”里真有人居住,那么,肯定就是里面关押了什么人。

考虑到这“棂星门”的大门边还有两个元兵在睡觉,陈冲飞怕万一他们闹出什么响动,惊醒了这二人。

陈冲飞便指使两名特战队员向这二名元兵靠近,就蹲守在他们身后。如果这二人被惊醒,立即解决他们。

如果能在不惊醒这二人的基础上,陈冲飞他们顺利摸清里面的情况,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两名特战队员向大门处的两名元兵靠近之后,陈冲飞就与另一名特战队员,开始在这院内的各房间查探,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围着这院子转了一圈儿,陈冲飞发现,靠近大门左侧的两间厢房里都住着人,因为里面有人打鼾。

院子左侧的三间厢房里也住的有人,大门右侧及院子右侧的厢房之类都没有住人,但有一间较宽大的厢房里摆了不少桌椅。

看样子这应该是个讲学的地方,从桌上摆放的纸笔墨等物品来看,似乎是经常有人使用。

难道左侧那些厢房里住的人,是在这里念书的学生?

但陈冲飞觉得还是不对劲儿。因为在那个年代,是很少有寄宿制的学校的。即使是有,那也绝对不会在文庙这类场所出现。

陈冲飞为了搞清情况,带着另一名特战队员再次翻越“文汇阁”的大门一探究竟。看看这锁着的大门里面,是否还有人居住,是不是有人被关在里面。

不过这次让陈冲飞失望了,这“文汇阁”除了大门紧锁,后面的确还有不少房间,但门都没锁。

陈冲飞一一查看之后,发现这“文汇阁”里面就是一个藏书的地方,各房间里都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典籍。

这“文汇阁”的后面就是后院的院墙了。看样子这衢州文庙的蹊跷之处,应该就在“棂星门”后那几间厢房之中住的人上面了。

由于搞不清这些厢房里到底住了多少人,现在他们也只进来了四个人,如果真要发生冲突,他们的力量还是显得单薄了一些。

陈冲飞回到“棂星门”大门旁边与那两名特战队员会合之后,做了一个简单的安排。

那两名特战队员继续在这里盯住那两个守门的元兵,他与另外一名特战队员迅速出去叫人来帮忙。

一旦大队人员来到“棂星门”大门之外,他们就会迅速发出信号。里面的这两名特战队员迅速解决掉守门的两个元兵,然后打开“棂星门”的大门。

只要他们能进来控制住这“棂星门”院内五间房子里的人,他们就能搞清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了。

陈冲飞出了文庙之后,迅速将相关情况向崔道远做了个简短的汇报。

崔道远也觉得这文庙之中住的这些人有问题,便让林清海带着所属的人员在文庙外接应,顺便盯住文庙大门外的几个守卫兵士。其余的人都跟着他们进去一探究竟。

有了陈冲飞的事先踩点,崔道远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棂星门”大门之前。

陈冲飞迅速向里面打了个暗号。很快,这“棂星门”的大门就打开了。两名元兵也被扭断了脖子,倒在大门里边的地上。

陈冲飞让人迅速将这两名元兵的尸体拖到暗处藏好,正准备与崔道远商议,如何分派人手,控制这五个房间。

忽然,他们听见那院子左侧的一间厢房里有了响动,紧接着里面亮起了灯光。

崔道远示意大家赶紧隐蔽,待机而动。

很快,那亮起灯光的屋子里,灯光开始移动。紧接着门也开了,有两个人打着灯笼从屋子里出来。

因为在这黑夜之中打灯笼,那就是在明处。崔道远、陈冲飞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走出这房门的两人似乎是两个半大孩子。大一点儿的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小一点儿的应该才十岁出头。

这两个孩子到了门口,那大一点儿地提着灯笼继续向前走,那小一点儿的继续站在门口没动步子。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似乎发现这小一点儿的孩子没跟上来,便回过头道:“你快点呀!别把尿撒到裤子里啦!”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哥,就在这门口撒吧!他们说今天晚上有鬼,我害怕!”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

“你撒在这门口不臭呀!

明天要是被先生知道了,又得打你板子。

快跟我来,这里住了这么多人,怎么会闹鬼,别自己吓自己。

那门口还有人替咱们站岗呢,你怕什么?”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还是没有迈动步子,向门口张望了一阵。幸亏崔道远他们早隐蔽好了,这孩子也没发现他们。

不过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张望了一阵之后,对那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哥,你看他们站岗的今天都没人,他们肯定也是怕闹鬼!”

说着那小一点儿的孩子拿手指着大门处,让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看这边。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听闻此言,也立即看向此处。

看过一阵之后,他也说道:“咦,这也真奇怪了。天天象看囚犯一样看着我们,怎么今天晚上都没人呀!而且这门也开着。”

崔道远这才意识到,刚才进来之后忘记关上这大门了。这下让这小孩子看出了问题,要是这小子一嚷嚷,那他们就暴露目标了呀!

崔道远立即向身边的几名特战队员示意,迅速做好控制这二人的准备。

这时,那大一点儿的孩子回过头对那小一点儿的孩子说:“浩子,要不趁着今天没人,咱们逃吧!”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太敢,他说道:“逃,逃哪里去?逃回家去,他们明天还得找爹爹要人,还是得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咱可以不回家呀!”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不逃回家,那去哪里呀?饿也得饿死了。那还不如在这里呢。虽然不让咱回家,但一天三顿饭有人管,爹爹他们也可以经常来看咱们。”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都到这里快一个月了,你不怕天天在这里闷出病来了呀!我知道有个地方,咱去了,他们绝对找不到咱们。而且天天有饭吃,不会饿肚子。”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哪有这地方?你说的我才不信呢!”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

“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咱们要是逃走了,他们肯定会去咱家找咱们。但咱逃出去之后,偏偏就不回家。

咱去咱爹爹军营的厨房旁边的储物室里待着。那旁边天天有人做饭,而且那里面的兵士我都认识,有好几个跟我都是铁哥们儿。

我们要是去了,他们绝对不会出卖咱们,而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我们敞开肚皮吃。

你想想,咱们要是逃走了,他们怎么会想到我们躲进军营了呢?”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还是有点儿不太敢,说道:“我快憋不住了,我还是先撒了这泡尿再说。”

说完站在门口就开始解裤子。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急忙去扯他道:“你往这边来点儿,别撒在先生门前。万一咱们没逃出去,明天先生知道了你晚上在他门口撒尿,肯定又得打你板子。”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好歹是在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的拉扯之下向院子中间迈动了几步,在一片灌木丛旁边撒起了尿。

崔道远立即示意身边的几名特战队员,迅速前去制服这两个孩子。立即有四名特战队员悄悄地向这两个孩子身后摸去。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撒完尿,正在提裤子,四名特战队员就扑了上去。

两名特战队员制服一个孩子,那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正好一名特战队员负责制服,另一名特战队员用手捂住他们的嘴,防止他们大喊大叫。

控制住这两个半大孩子之后,陈冲飞迅速让特战队员将这两个孩子带到院子右侧空着的房间里开始审问。

进了房间这两孩子都吓傻了。因为他们刚才虽然被捂住了嘴,但并没有被蒙住眼啊。

加上今晚的月光十分皎洁,看着崔道远他们这群人这身打扮,再加上脸上画的这些东西。别说是两个半大孩子,就是两条壮汉,也得被吓得不轻。

为了让这两个孩子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崔道远小声告诉这两个孩子,他们并不是鬼,只是扮成这副模样来吓门口这些守卫的元兵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文庙凶案

因为从刚才这两个孩子的对话之中,崔道远他们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似乎这两个孩子是被元兵关押在这里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兴许是能与他们合作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那两个孩子听这帮捉住他们的人说,他们不是鬼,是故意扮的鬼,总算是不那么害怕了。

崔道远问这两个孩子,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文庙之中,而且还有这么多元兵看守。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是被吓得不轻,不敢开口。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结结巴巴地告诉崔道远他们,他们被关押在这文庙还得从一个月之前说起。

当初,常遇春拿下龙游城之后,兵锋直指衢州城。

衢州路达鲁花赤伯颜不花的斤和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都是维族人。虽然他们不算正宗蒙古人,但他们的先祖都是早期跟着铁木真的人,所以在元朝他们的地位并不低。

而且这衢州城内,大部分掌握实权的官员都是蒙古人、维族人。

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是少有的文化人。当时衢州城防坚固,他们认为,只要上下能够同心,红巾军要想攻入衢州是不可能的。

但就怕衢州城内的汉人官员投诚,如果一旦让他们里应外合的话,那就糟糕了。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经过商议,想出了一个妙招儿。说是在文庙内办学,招收一些官员子弟来文庙念书。

可是这个招生条件就有些意思了,只招收汉人官员的子弟,而且是正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

更有意思的是,衢州城内的正七品以上汉人官员,必须至少得派出一个亲生的子弟到这文庙中来。

而且送来念书的学子,必须住在文庙之中。这文庙内有二十多名元兵把守,文庙的旁边还驻扎着一支一百多人的元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办学?这分明就是要每个正七品以上的汉人官员送一个人质到他们这里来嘛!

如果这些汉人官员敢心生二心,送来的人质肯定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文庙的大门了。

当然了,虽然是实质上的人质,但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还是要做一些表面文章的。

他们让衢州路的学正大人亲自负责此处的教学事宜。

这衢州路的学正大人可是正宗的蒙古人,对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的这条妙计,当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对于为什么专门招收汉人官员的子弟来讲学,这衢州路的三位高官自然也是想出了一套说辞。

无非就是相当于现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喽,让这些汉人子弟坚定一心一意跟着蒙古人走的决心,树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信心之类的喽。

有了这么一套说辞,这些正七品以上的汉人官员明知这是个陷阱,也不得不跳呀!

就像现在某个单位一样,让你去搞业务学习,你可以找个生病了之类的由头推掉。但说让你去学习某某领导讲话精神之类的,你敢说不去?

任谁给你上纲上线、扣一顶政治帽子,你都受不了。

这衢州路学正也是亲自从自己衙门里挑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官员住在文庙,也就是刚才这两个孩子口中所称的先生。

据这两个孩子交待,他们两个的父亲都是这衢州城内的汉人官员。

那大一点的孩子,姓郑,名叫郑少严,今年十六岁。其父郑桂龙,乃是元军的一名千户,正五品,且负责这衢州城小西门的防御。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姓张,名叫张浩,今年十一岁。其父张斌,乃是衢州路院判,从四品。

这张浩与郑少严是表兄弟,郑少严的父亲郑桂龙是张浩的父亲张斌的大舅哥。

另外,这院子左侧的三间房子中,有一间住的是在此教学的先生,也就是这衢州路学正大人亲自选派的官员。

另外两间房子里,总共住着九个孩子,都是衢州城内正七品以上汉人官员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除开郑少严、张浩两个,这文庙里面还有七个孩子。

郑少严告诉崔道远他们,这大门左侧的两间房子里住着二十四名元兵。平常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两名元兵在大门处值守,今天可是没看见人。

崔道远心想,这两孩子哪里知道,今天也是有两人值守的,不过是被他们解决掉了而已。

崔道远问郑少严,这文庙大门外边的站岗兵士是不是也是住在这大门左侧房间里的。

郑少严告诉他们,那文庙大门外边的值守军士是驻扎在文庙旁边的一个百户的人马。

这文庙里面的兵士是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亲自挑选的一队人马。两队人马互不干扰,一个负责防御,一个负责文庙里面的防御。

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防着这些孩子的父亲。

因为郑少严他们这些孩子的父亲都是朝廷的官员,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哪天真是要准备反水,说不定会来收买看管文庙的官兵,救出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派出两队各不相干的人马来看守这文庙,那要想全部收买成功,那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听闻此言,崔道远他们也觉得这衢州路的达鲁花赤伯颜不花的斤和衢州路的总管薛超吾儿真是不可小觑。

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二人一主一副镇守衢州,不光是兵多将广,而且主将副将都是有学识之人,还真是难以应付。

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算得上是常遇春这次遇上的两个有文化的流氓了。

问清了这些情况,崔道远他们也明白了敌军兵力及分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文庙之中是有二十四名元兵,刚才已解决掉了两个。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二个元兵在“棂星门”左侧的两间屋子里睡觉。

另外这院子左侧还有一间屋子睡了个派来当先生的衢州官员,这个人也得解决掉。

崔道远与陈冲飞做了个简短的商议,先解决掉余下二十二名元兵,然后解决掉那个先生。

接下来,就把包括郑少严、张浩在内的九名汉人官员的孩子带出城去。

如此一来,就有了与张斌、郑桂龙他们谈判的条件。只要他们愿意当内应,咱们可以确保他们孩子的安全。

当然,也不用威胁他们。即使他们不愿意充当内应,也没必须去加害这些孩子。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人各有志嘛!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官员听说自己的孩子已被城外的红巾军带出了城,加上大家都是汉人,应该不会拒绝合作。

方针既定,崔道远指挥大家迅速展开行动。

除了留下两个特战队员看住这两个孩子,其余的特战队员按照各自所在的班,分别由崔道远和陈冲飞带领,进入了“棂星门”左侧的两间屋子里面。

结果当然是特战队员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熟睡之中的二十二名元兵。元兵都解决之后,崔道远又亲自带人去解决了那名选派来的教书先生。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如何将这九个孩子带出城去了。现在跟这些孩子讲道理,恐怕是来不及了。

崔道远让特战队员迅速找来绳索,将其余七个孩子跟郑少严、张浩一样,都绑了个结实,然后用破布堵上了嘴。

有好几个孩子,都是在睡梦之中被绑上堵上嘴的,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将这些孩子都绑好之后,崔道远告诉他们,他们是来救他们的。但怕这些孩子看到他们的样子受到惊吓,发出声音,所以就将他们的嘴都堵上了。

一旦等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即为他们松绑。

反正是除了郑少严、张浩两个,其他七个孩子见了崔道远他们这副打扮,早都吓慒了。

崔道远立即安排特战队员看管这些孩子。象郑少严这样大一些的孩,就让特战队员拉着他们走像张浩这样小一些的,索性就背上另外还有两个吓傻了,不敢迈动步子的,也只好背上了。

好在这些特战队员的体力不是问题,而且三十个特战队员,带九个孩子出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以轮流背嘛!

崔道远他们是原路返回,并没有惊动文庙大门处守卫的兵士。

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这大门外的值守兵士与文庙内的兵士是两拨人,如果没人进文庙里面,也就没人会发现文庙里面的元军已经被杀,孩子已经被劫走。

如果现在解决了大门处的几个元兵,一旦换岗的人员到来,立即就会发现出了事情。

因为要运送九个被绑住手脚的孩子,又要不惊动大门处的元兵,这动作肯定是慢了一些。

等崔道远他们带着这九个孩子赶往西门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初的光景的。

此时,他们也发现了城中的火光,这正是赵忠义他们烧粮仓放的那把火。

如此一来,正好。即使有人夜间听到什么响动,也会是第一时间去关注那把大火。没人会注意在夜幕之中,还有一队人马在向西门移动。

第四百二十七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崔道远他们这队人马出城是十分顺利。当然,这首先得感谢中元节之夜这个美好的日子。

出城之后,江面上早有常遇春带着人马在接应。

回到军营之后,常遇春听了今晚两支特战队的成果汇报是相当满意。

第二天上午,常遇春主持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

一是布置四天之后的攻城大战,另外也在会上好好表扬了特战队员一番。

同时,常遇春也交待崔道远他们,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尽快与城中的张斌、郑桂龙等人取得联系。

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目前很安全,希望他们能够充当内应。但不用去威胁这些汉人官员,并给他们承诺,即使他们不愿意投诚,我们也不会以他们的孩子相要挟。

如此一来,常遇春与衢州元军主将伯颜不花的斤的形象,在这些汉人官员之中就会高下立判。

话说回来,以常遇春的性格,他也不屑于使用伯颜不花的斤的这些手段。

这边常遇春军营各项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那边,衢州城内就乱成了一锅粥。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是在清晨被手下的兵士从睡梦中叫醒的。粮仓着火了,这绝对是衢州城内的大事。

二人赶到现场之时,已经有官兵在组织救火。

粮仓里的粮食是保不住了,现在能做的工作也就是防止火势扩大蔓延,殃及到其他地方。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是先后作出指示,一是要全力搜救,看粮仓内还有没有活口二是一定要查明失火原因,如果涉及到相关责任人员玩忽职守,一定要严肃追责问责。

从粮仓失火现场回到衙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正商量着是不是等火势得到控制之后,迅速召集衢州城内的正七品以上官员开个会,分析一下当前的安全形势。

突然又有官兵来报,文庙出大事了。

庙内的二十四名兵士及派去当教书先生的官员,一共二十五人全部被杀,九名汉人官员的儿子全部失踪。

文庙负责防守的一百多人马完好无损,他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事儿。还是今天上午例行送蔬菜给养的兵士入文庙,才发现出了这个事情。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即赶往文庙。

负责文庙防守的那个百户早派人封锁了现场,就等着领导前来呢。

这名百户大人得知这个重大消息之后,也是心中大惊,立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现场的情况他也觉得十分蹊跷,二十四名兵士全部死亡,全部都是一击致命。这下手之人,肯定是绝非寻常之辈。

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家在里面把人都杀光了,他安排在门口的兵士竟然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这名百户大人也是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因为这被杀的二十四名兵士可是衢州路总管大人薛超吾儿亲自选派的,被杀的那名“教书先生”可是衢州路学正大人亲自选派的。

这些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他竟然还毫不知情,你说他有没有失职。

可等着这名百户的不光是挨骂受罚这么简单了。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是什么人?

那可是两个文化人。文化人考虑问题就不似普通的大老粗这么简单文化人考虑起问题来,弯弯绕就特别多。

看了现场的情况之后,伯颜不花的斤当即命人将这百户及其所属人马全部拿下,隔离审查。

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的认知里,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掉二十四名元军官兵及一名朝廷官员,还救走九个孩子,外面的一百多元军竟然毫不知情?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如果非要给这个故事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认为,这名百户及其所属兵士中,肯定有人被凶手收买了。

一定是出了内鬼,里应外合,才会发生如此蹊跷之事。

百户及其所属人马全部被收监,隔离审查。那凶手是谁?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决定不再被动等待审查的结果,必须主动出击。

眼下的情形是明摆着,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九个孩子的父亲。

这九名官员也必须仔细审查。这九名官员的家中必须得掘地三尺,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伯颜不花的斤本想立即停这九名汉人官员的职,把他们也单独关押起来隔离审查。

但薛超吾儿及时提醒了他,建议这事儿目前还不宜如此处置。如果真是这九人所为,能够从他们口中查出蛛丝马迹那还好说。万一与这九人无关,那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衢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及守城军士,有一半以上可是汉人。只不过他们都是小角色,真正的实权还是掌握在维族人及蒙古人手中。

但如果做得太过分,激起了这些汉人官员和兵士的反抗,那衢州城就危险了。

伯颜不花的斤思索了一番,还是采纳了薛超吾儿的建议。在衢州全城开展搜捕行动,不论官员职位高低,府中一律都得接受搜查。

为了做做样子,官兵先从伯颜不花的斤的达鲁花赤府和薛超吾儿的总管府搜起。这样一来,其他官员就没有阻拦搜查的理由了。

至于那九名汉人官员的府上,那可是重点搜查对象。为了保证搜查彻底,薛超吾儿亲自督阵,现场指挥人员搜查。

而这边审查那名百户及其所属人马的事情,就由伯颜不花的斤亲自坐镇指挥。力求从两个方向共同发力,一举打开此次悬疑事件的突破口。

再来说说那以衢州路院判张斌为首的九名汉人官员。本来是为了向蒙古人表忠心,把儿子送去文庙当人质。

这下可好,儿子失踪了。

达鲁花赤和总管大人不仅不给个说法,反而带人来他们府上搜查。

虽然号称是全城搜捕,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为什么单单搜查他们九人府邸之时,就是由总管大人亲自督阵?

这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们九人。说得更直白一点儿,这衢州路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就是在怀疑是他们九人杀了看守的官兵,救出了自己的儿子。

但人家是上级,那伯颜不花的斤是从二品,那薛超吾儿是正三品。而这边最大的官儿张斌也不过就是个从四品,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在搜查这九名汉人官员府邸之时,薛超吾儿还是做了些表面文章。

利用官兵搜查的时间,薛超吾儿分别与这九名官员及府上重要的管事人员进行谈心。名义上是安抚这些官员及家属,实质上薛超吾儿是想从与这些人的谈话中,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那九个孩子是被崔道远他们救出城了,在全城进行搜捕行动的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至于对那百户及其所属人马的隔离审查工作,也是没有任何进展。因为这事儿他们的确是不知情,你让他们如何老实交待?

伯颜不花的斤可不信这个邪,他就不信这帮人的嘴是铁打的。

隔离审查不行,怎么办?

严刑拷打呀!

只要动了刑,肯定就会出现屈打成招的情况。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因为当一些官兵禁不住拷打之时,只能临时编些瞎话“招了”。可是一旦派人去查实这些供词,又发现是没影儿的事。

怎么办?

继续拷问,又得到了新的“情况”,有了新的“发现”。

再次查实,发现又是无稽之谈。

整整四天,可把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给急坏了。

就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着急上火的这四天,崔道远、赵忠义他们继续每晚派人袭扰,当然也派人偷偷进了城。

入城的目的,本来是去联系张斌等人的。但崔道远他们入城之后,发现这个事情有意思。

因为城内流传着七月十五日中元节之夜闹鬼的说法。说是有人看见了成队的索命鬼,这粮仓着火及文庙凶杀案就是这些厉鬼所为。

而且这事儿还被传得有模有样,那些厉鬼是个什么样子,去了哪些地方,都被传得是头头是道。

崔道远他们听了,也是暗暗好笑。因为城中人描述的这队厉鬼的模样就是他们那晚乔装打扮的样子。

看来,那中元节之夜,他们在大街上晃悠,肯定还是有人看见了。只不过看见他们的人当时都被吓着了,以为他们真的是阎王爷放出来的成队的厉鬼。

至少在南城门旁边的城墙之上,那撒尿时遇见赵忠义的守城官兵,是与他们打了照面的嘛!

这个当时被吓慒的官兵肯定得跟别人提起这事儿,这从官兵口中传出来的话,至少也相当于半个官方消息嘛!

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崔道远他们决定索性“让子弹飞一会儿”,先不去找张斌他们。

因为这个时候去找这些人,就会消除这衢州城内闹鬼的传言。

另外,现在的张斌等人府上肯定是达鲁花赤大人密切监控的地方。万一有个不慎,自己的队员可能还会招受损失。

第四百二十八章 掘城而入?

对于崔道远他们这个“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方案,常遇春是完全赞同的。

为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解除着急上火这四天烦恼的,也是常遇春。

因为在七月二十日这一天,他下令攻城了。

这次攻城可与上次不同,这次可是动用了当时的“高科技装备”。吕公车、仙人桥、懒龙爪等最新赶制的大型攻城器械全部用上了。以前攻城用的云梯、绳索等物也没少用。

常遇春攻城,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不用再为粮仓失火及文庙凶杀案的事情着急上火了。他们立即指挥城中军士,迅速展开防御战。

衢州城不愧是元军的战略防御堡垒。城中兵士本就训练有素,加上徽州、建德、婺州、婺源等地相继失守之后,这些地方的一些残兵败将也都陆续逃到了衢州城中。

伯颜不花的斤对这些溃逃过来的兵士迅速收拢整编,不断加强了衢州的防御力量。

本来按照衢州的兵力配置,只有一万多元兵。但现在经过收拢整编,衢州城内的兵力已经接近五万人了。

对于如何利用衢州坚固的防御工事进行守城作战,这是伯颜不花的斤日常让兵士训练的最主要的内容。

七月二十日的衢州攻防战,从上午辰时直打到下午申时末,常遇春才鸣金收兵。因为攻城战虽然进行得很激烈,但他们并未讨到半分便宜。

对于这些攻城器械,伯颜不花的斤早都做好了如何p的准备。

由于吕公车是用木头、牛皮等物制成,虽然坚固,但也有移动缓慢、易遭火攻的缺陷。

伯颜不花的斤是早命人准备了硫磺、油脂、柴草等物,待攻城的吕公车靠近,就采取火攻之策。

仙人桥、懒龙爪等攻城器械,比起吕公车就简单、轻巧许多,移动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伯颜不花的斤如果采取火攻的方法进行防御,那效果肯定是比对付吕公车差多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伯颜不花的斤,因为他是文化人嘛!

文化人就是点子多。对于仙人桥、懒龙爪这等轻巧型的攻城器械,伯颜不花的斤让元兵准备了不少钩子、绳索。

待这类攻城器械靠近,立即用钩子钩住。然后采用杠杆的原理,将这些攻城器械给钩散、破坏掉。

至于常规的云梯、绳索等简易攻城设备,伯颜不花的斤是更能轻而易举地对付了。

总之,常遇春出什么牌,伯颜不花的斤就对应打出什么牌。常遇春可是一点儿便宜也没占着。

双方收兵之后,各自清点人员,打扫战场。

常遇春方新制的攻城器械损失近半,人员伤亡四千余人。守城的元军一方,人员伤亡近两千人。

七月二十日的衢州攻防战,以元军的小胜结束。

收兵之后,常遇春迅速召集人员开会。

虽然作战失败了,但常遇春并没有发脾气。他心里清楚,这次战斗如此艰难,并非自己手下的人员不尽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元军是早已做好了各种防御作战的准备工作,看起来,似乎是很难找到破绽。

会上,常遇春首先作了自我批评。说今天作战不顺,主要是他这个主帅的责任,是他对目前的形势没有分析到位,没有制定出确实有效的攻城战术。

常遇春是什么人?在朱元璋军中向来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著称。

他主动做出自我批评,蓝玉他们肯定不会落后,都主动分析了自己工作中存在的不足,都声称自己应对此次作战的失败承担责任。

什么叫“担当”?

这就叫“担当”。

如果战斗失利之后,主帅推卸责任,把成绩都说成是自己的,把错误都说成是别人的。那会是什么结果?

那至少不配称“担当”二字。

只有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主帅才配拥有敢于牺牲、敢于担责、敢打胜仗的精锐之师。

常遇春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主帅。

对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蓝玉等将领建议,以西门或小西门为突破口,采取在城下挖洞的方法,出其不意地突入衢州城。

为什么选择西门或小西门呢?

因为衢州城的六座城门之中,只有西门和小西门是因为临江,所以没有修建月城。

如果在修有月城的地方采用挖洞的方法,那肯定是把挖洞的兵士给累死了,也难以挖出成果。毕竟那个年代可没有挖土机,全部得靠人工。

为什么蓝玉等人会想出这个挖洞的方法呢?

因为黑石岭的唐家父子给他们送来了很多n嘛。

蓝玉可是个有心的人,唐家父子送了些n,本来是用来扔到敌阵中使用的。但蓝玉觉得这个n是个好东西,便问唐家父子这个东西能不能用来炸城墙、炸防御装备什么的。

唐家父子以前可没想到这一点,经蓝玉这一提醒,便又给常遇春的军营送来了好些炒制的散装。

他们告诉蓝玉,至于能不能炸城墙他们不知道。但可以用这些东西试一试,比如在城墙上挖个小洞,然后灌些进去压实后,再引燃。兴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次蓝玉准备就采取这个方法,准备在西门一带的城墙上挖些小洞用bp,看有没有效果。

即使炸不垮这城墙,只要能将城墙之下的地基炸松,土层炸软,那也是好事。他们就可以顺便掏个洞,从这个地洞中突入城内嘛!

对于蓝玉他们这个方法,常遇春也觉得是可以试一试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与此同时,常遇春决定双管齐下,立即启动第二套方案。也就是让崔道远他们入城迅速与张斌等人接上头,现在已经没时间让子弹继续飞了。

郑少严等九人在中元节之夜被带到常遇春军营之后,崔道远并没有食言,立即为这九个孩子松了绑。

只要他们不出军营,也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每天还好饭好菜地招待。

这些天,常遇春、赵忠义、崔道远等人与郑少严等九个孩子进行了深入的谈心谈话活动。他们从自己的家世说起,一直说到了这九个孩子的家世,使这九个孩子对他们有了深深的认同感。

现代有一个词叫做“愤青”,就是说青年人的思想较激进,容易愤世嫉俗。

当然,“愤青”这个说法有点带贬义。我个人认为,“愤青”对于一个民族还是相当重要的。

晚清末年,中华民族倍受西方列强屈辱,最先起来反抗的是什么人?

是青年人,是学生。

也正是因为他们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敢于牺牲自己,拒绝做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咱们中华民族才再一次地在西方列强的环伺之下站了起来。

郑少严等人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当时的“愤青”,他们愿意为了反抗当时昏庸的统治豁出去,他们愿意为了汉人重新当家做主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几个孩子都是奋笔疾书,在给自己父亲的信中痛斥了当朝的残暴、昏庸统治,同时也赞扬了常遇春对他们的优待之事。

这些孩子给自己父亲写信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他们为了天下苍生的利益,彻底跟当朝统治者决裂,为常遇春进攻衢州城充当内应。

因为郑少严的父亲负责驻守小西门,因此他的家离西城门最近。崔道远他们决定将这九个孩子的信全部送给郑桂龙,由郑桂龙再去联系其他个孩子的父亲。

由于当天白天顺利击退了常遇春的攻城行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解除了四日以来的烦闷情绪。

为了不打消守城兵士的积极性,他们就没有继续派人对那九名汉人官员进行严密的监控了。

因为此时正是利用外有攻城大军压迫的严峻形势,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大好时机。

如果此时还在怀疑自己的同志,甚至监视自己的同志,那就让手下的汉人官兵彻底心寒了。

可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崔道远他们就顺利地将那九个孩子的信都交到了郑桂龙的手中。

郑桂龙得知自己的儿子就在城外好好地活着,也是十分兴奋。但反不反水这事儿事关重大,他说要与其他人商议。

崔道远自然是要给对方留出充分的考虑时间的。双方约定三日之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的夜晚在小西门城下接头。反不反水,到时候都将给个明确的说法。

崔道远他们认为郑桂龙这个安排也是比较合理,三天的时间,够这九名汉人官员仔细考虑了。

约定的接头地点就在小西门城下,那是郑桂龙负责防守的地盘儿,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从七月二十一日开始,常遇春就让蓝玉等将领带着人在西门之外的城墙下开始挖掘、bp作业了。

这个作业也是有难度的,肯定是不能光着膀子就上去。得派人佯装攻城。

同时,进行挖掘、bp作业的人,也得采取好防护措施。不然城上的人一放箭,或者是一扔石头什么的,下面的人就遭了殃。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是诈降吗?

不过这事儿难不倒蓝玉,他又让人将一些残损的攻城器械临时改装成一人高的推车,上面铺以坚固的木板,木板之上再堆放泥土、沙石等阻燃物品。

进行挖掘、bp作业的人就躲在这小车之下进行施工。如此一来,城上的元军扔石头什么的,也砸不着下面的人。

采取火攻也烧不着,用钩子钩吧,也没什么机会,而且还得防着下面佯攻人马时不时射来的一阵冷箭。

如此一来,城上的元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下的红巾军挖自己的墙脚。

但伯颜不花的斤也是个聪明人,他已看出来红巾军是在城下挖洞,企图从城墙下方突入进来。

衢州城的六座城门,只有这西门与小西门因为临江,所以没有修建月城,因此红巾军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既然这西门与小西门城外没有修建月城,那么,可以在城内作点文章嘛!

伯颜不花的斤立即想出了应对之策,命人在西门至小西门一带的城内,距城墙约一丈之处再修建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

如此一来,红巾军即使从城下采取掘洞的办法突入城内,还会面对元军的第二道防御工事。

城墙即使被掘出一个洞,红巾军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来很多人。城内的元军正好可以利用这道简易的防御工事,以逸待劳。钻进来一个红巾军,他们就消灭一个钻进来两个红巾军,他们就消灭一双。

挖掘、bp作业是从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开始的,到了七月二十三日上午,果然被蓝玉他们搞出了两个洞。

但这两个洞都不大,只能勉强通过一人。等蓝玉派人从洞中入城,城内的元军正候个正着。

蓝玉见这洞太进入的人太少,只好让人继续把洞口扩大。

但即使如此,因为伯颜不花的斤早准备好了防御工事,蓝玉他们也没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七月二十三日晚间,是崔道远与郑桂龙约定接头的日子。子时时分,崔道远早带着人在小西门外等候着。

郑桂龙果然也没有食言,他带着几个亲信人马,打着出城巡逻的幌子,在城外僻静处与崔道远接上了头。

郑桂龙表示,他与他妹夫张斌以及其他七名汉人官员早就恨透了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愿意在城内充当内应,迎接红巾军入城。

他表示他妹夫是衢州城内品级最高的汉人官员,也是这些汉人官员之首,他想亲自与红巾军的头领在这小西门外会一次面。

两个领头的人见了面,可以具体商议一下如何迎接红巾军入城,以及如何迅速控制衢州城、如何避免突入城内的红巾军误伤准备投诚的汉人官兵等诸多事宜。

崔道远听郑桂龙说张斌要与常遇春在这小西门处会面,这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

这第一,常遇春愿不愿意来是一个问题另外,崔道远最担心的是怕中了敌人的诈降之计。要是他们在这小西门处设伏,常遇春贸然前来,岂不是自投罗?

一旦常遇春要有个闪失,这不仅是攻打衢州之事进行不下去了,即使是撤军,也得防止敌军从后掩杀。这衢州城内可都是元军的精锐。

崔道远说此事关系重大,他得回去禀报主将。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他们再次会面。

崔道远回营之后,立即向常遇春报告了此事。

常遇春一听,直说好呀,他是真想去会会这衢州路的院判张斌大人。

可蓝玉等将领发表了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让主帅亲自前去,太过冒险。万一敌人是诈降,那就问题严重了。

常遇春是什么人?他可不怕这些,他还是坚持前往。

但诸将还是一个劲儿劝他要慎重。蓝玉甚至说出由他出马,冒充主帅的想法。

当然,这个话也只能是蓝玉说说。其他将领可不敢说这种自己去冒充主帅的想法,毕竟蓝玉可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嘛!

常遇春听了蓝玉的建议,哈哈大笑道:“论功夫,你与我相比如何?”

蓝玉支支吾吾道:“那当然是赶你差远了!”

常遇春笑道:

“当年攻采石矶,对面的元军也是严阵以待,我常遇春不也是亲自打得先锋吗?

这次在小西门外与准备投诚的朝廷官员会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面上多安排些人马随时接应就行了,这衢州城内的元军难道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众将见常遇春一再坚持,另外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张斌他们是真心投降,常遇春亲自前去,也是向对方展现了十足的诚意。

如果元军真有什么埋伏,有水上部队的接应,有天狼特战队员的护卫。加上常遇春自己又是一身好功夫,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七月二十四日晚,崔道远和郑桂龙如约在小西门外再次会面。常遇春与张斌会面的日期就定在了七月二十五日的晚间。

这两天白天,攻城守城双方仍在坚持战斗。多日连续作战,双方都已略显疲态,但双方都是咬牙坚持着。

七月二十五日晚间,常遇春带着崔道远等五、六个天狼特战队的好手如约赶赴了前两晚崔道远与郑桂龙的接头地。

为了慎重起见,赵忠义带着剩下的几十号特战队员在这接头地约两、三百米外的地方分散隐蔽。蓝玉、甘泽生率领三千多精兵在江面上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

常遇春他们刚到位不久,张斌、郑桂龙就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了。

崔道远先向张斌、郑桂龙他们介绍了常遇春。郑桂龙也向常遇春他们介绍了张斌。

双方初次见面,谈话略显拘谨。

为了打破这比较沉闷的气氛,常遇春率先对张斌道:

“张大人,你我同为汉人子孙,我很高兴咱们双方这次能有合作的机会。

为了推翻蒙古人的残暴统治,希望咱们能够像兄弟一样,并肩前进。”

张斌也是很客气地道:

“常将军,感谢你对犬子及其他个孩子的优待。

说心里话,正是因为你没有为难犬子,没有用他们的安危要挟我们,我们才下定决心跟元朝决裂,跟你们合作。

如果你们也跟咱们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一样,以我们的家小作为要挟,我们肯定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常遇春听闻此言,哈哈一笑道:

“张大人客气了。

咱吴国公朱元璋大人当初也是贫困农民出身,咱吴国公麾下的大小将领基本上都是出身社会底层,都是蒙古人压迫统治的对象。

所以,我们救出郑少严、张浩这九个孩子之后,我们也只是拿他们当一个普通汉人的子弟来看待。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即使你们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也没有理由为难这些孩子。

站在你们的立场,你们拒绝投诚,也是在尽你们为一个元朝臣子的职责。

只能说咱们双方在民族大义的看法上存在分歧。但这些事儿与这些孩子无关。

我希望我们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应该祸及下一代。”

闻听此言,张斌是对常遇春深深作了个揖道:“常将军,就冲着你这不应该祸及下一代的话,请受我一拜。”

常遇春立即是上前阻止,说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张斌继续说道:

“眼下常将军大军兵临城下,城内的粮仓还损失了一个。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在衢州城内悄无声息地烧掉咱们一个粮仓。

当我得知犬子是被常将军的人劫走了,而且文庙内的二十四名元兵也全部被杀,文庙外的元兵竟毫不知情的事儿之后。我猜想,这粮仓一定也是常将军的人所为吧?”

常遇春笑了笑道:“不错,正是在下所为。”

张斌继续道:

“如此说来,常将军拿下衢州只是早晚的事儿。

你明明可以用咱们九个汉人官员的儿子为要挟,逼迫我们投诚,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说明常将军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单从人品上来讲,你就高出了咱衢州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一大截。

从烧粮仓和文庙劫人这两件事来看,常将军完全有这个实力拿下衢州。

既然如此,我张斌愿意顺应天命,作为常将军的内应。

不过,有一事还请常将军答应我。”

常遇春道:“何事?请讲!”

张斌道:

“这衢州城内的官员及守城兵士有一半以上都是汉人。

我想先替这些汉人官员及守城兵士求个情。

即使他们现在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投诚,还请常将军拿下衢州后,对他们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

常遇春道:

“这个是自然。

你们现在也不可能联络所有的汉人官员及兵士,让他们都立即投降。

你们只能将这个投诚的范围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这样才能确保成功。

一旦人多,就嘴杂,行事不密。那样一旦被伯颜不花的斤或薛超吾儿得知消息,那就大大不妙了。”

第四百三十章 小西门密谋

常遇春还告诉张斌,如果能顺利拿下衢州,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投降的。不论是汉人,还是色目人,甚至是蒙古人,除非是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这种元军头目,或者是罪大恶极之人,我们绝不为难他们。

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更是热烈欢迎。

说到这里,郑桂龙插话道:

“到时你们就从我这小西门突入吧!

我们约定好时间,我将手下的一些蒙古人、色目人的小头目控制住,你们只管带着大军从这小西门里向里面冲。

但咱们双方得约定好暗号,不然你们的大军一冲进来,和城内的元军遭遇上,双方必然开打。

可咱们投诚的兵士也都是穿的元军的服饰,一旦双方杀红了眼,你们的人误杀了我们的人就不好了。”

常遇春笑道:

“这个容易。我们突入城内的时间,肯定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到时光线不好,如果事先计划不周,确实容易出现误伤误杀事件。

咱们先定下一个口令。一旦双方人马打了照面,先问一下对方口令。如果能对上,那就不用弓箭这种远程武器招呼了,免得出现误伤。

另外,你们投诚的兵士,都在我们突入城内之时将左臂上系上一根红绳。

如此一来,我们的兵士见了左臂上系有红绳的人,就知道是自己人。

你们那边就更简单喽,因为我们的兵士服装与你们是不同的。

至于这口令嘛,我们就选定龙凤呈祥吧!

因为咱吴国公隶属了龙凤nn之下,我认为这四个字比较吉利。”

郑桂龙道:

“龙凤呈祥,确实吉利。

一旦双方的人打了照面,一方喊出龙凤二字,期待另一方答话。如果另一方能答上呈祥二字,那么就是自己人。

如果对方答不上来,那么就对不起了,咱用兵器招呼他。”

常遇春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张斌道:

“明晚来攻城,恐怕是来不及。

因为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得处理,你们也得不动声色地将主要兵力移动到小西门一带。

我看这样吧,就定在后天,七月二十七日夜间子时,我们打开这小西门。常将军就率着大军入城吧!”

常遇春握紧张斌的手道:“好,就这么定了!拿下衢州后,我定向吴国公大人为二位请功!”

张斌、郑桂龙二人表示,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二天,常遇春让蓝玉他们继续指挥所属人马佯装攻城,以此麻痹城内元军。与此同时,常遇春悄悄地完成了主要兵力向小西门方向集结的任务。

到七月二十七日中午,主力攻城部队已在小西门对面悄悄驻扎。过江的船只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当日晚间最后的一击。

常遇春令佯攻部队继续佯攻,主力攻城部队于七月二十七日午饭后,开始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当日亥时初,常遇春开始指挥主力攻城部队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渡江。

按说,这个时候,小西门的防御部队应该有人在城外巡逻。江面上有什么动静,应该不难发觉。

但张斌、郑桂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当日晚间戌时时分,郑桂龙让几个亲信官兵早预备了好酒好菜端上了小西门城门楼子里。

郑桂龙说是近日以来,各位兄弟齐心协力,顺利击退的红巾军的攻城行动。今日晚间,他预备了好酒好菜,要在这城门楼子上犒赏一下部属。

衢州路设万户府。因为伯颜不花的斤是以浙东都元帅、江东道廉防副使的身份分守衢州,同时也官授衢州路达鲁花赤。因此,这衢州路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就由伯颜不花的斤兼任,而这万户府的万户则由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兼任。

郑桂龙虽是一个千户,但隶属于衢州路万户府,并不单独设置千户所。因此,这种隶属于万户府的千户就是这千户里的老大,因为这种千户的建制里是不设达鲁花赤一职的。

郑桂龙的千户里,还设有副千户一员,从五品弹压二员,均为正九品下设十个百户,都是从七品。

因为郑桂龙是汉人的身份,因此这副千户必是蒙古人两名弹压,一个汉人,一个蒙古人下面的百户,三个是汉人,三个是蒙古人,四个是色目人。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这弹压,才正九品。从级别上来说,这弹压比下设的诸位百户的品级还低。

但这弹压职掌纠察之职,而且又是各百户的上级机关的人,因此实际地位比诸位百户要高。

关键是这弹压有权直接向万户府奏事,可以不通过千户大人。在有些时候,千户大人也不得不对弹压礼让三分。

特别是郑桂龙这种以汉人身份当千户的,弹压就是上级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随时替上级监视着他。

打个比方吧,这个弹压就有些类似于后来明朝设立的监军一职。不过明朝的监军都是有太监担任,这弹压都是正常的男人担任。

郑桂龙要想顺利地放常遇春的大军入小西门,那么必须得控制住那名副千户和蒙古人担任的弹压。

另外,下设的十个百户,只有三个是汉人。这三人之中,也只有两人是他的死党。

对于如何控制住这些人,张斌与郑桂龙也是好好谋划了一番的。

“上班时间严禁饮酒”这不是现代的规矩,古时候也有这一条。

郑桂龙备下好酒好菜,在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宴请所属官兵,这本身就是违反规定的事情。

但真要在实际工作中,这种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如果非说这个事情性质恶劣、属于顶风违纪,别人也是无话可说如果说喝酒之人就是不拘小节,工作作风不扎实,也说得过去。

况且行伍出身之人,本就喜欢直来直去。对于这规矩、那规矩的繁文缛节,他们本就不在意。

当听说千户大人要在城门楼子上宴请他们,下面的这些人当然是高兴。反正出了事也有千户顶着,怕什么?

众人陆续到席,郑桂龙与那汉人弹压先演了一出双簧。

那汉人弹压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比郑桂龙大出许多。平常郑桂龙对他挺尊重,毕竟别人比自己父亲也小不了几岁。

这汉人弹压与郑桂龙虽然算不上是死党,但平常关系也不错。对于蒙古人的残暴统治,那汉人弹压也是有些看法。

当初郑少严被迫送到衢州文庙之后,那汉人弹压还单独找郑桂龙谈过一些话。话里话外,那汉人弹压都替郑桂龙叫屈。

文庙被劫后,那汉人弹压也安慰过郑桂龙。

与常遇春议定投诚之事之后,郑桂龙第二天就单独找这汉人弹压密谋了一番。

这汉人弹压对这投诚之事也是十分赞成,就一些细节问题,二人是好好密议了一番。

副千户、蒙古人弹压、十个百户都相继到齐之后,那汉人弹压才迟迟到来。

郑桂龙还是向往常一样,对那汉人弹压表示了足够的尊重。待众人落座之后,他才说起今天宴请大家的由头。主要是感谢连日以来,众人上下一心,确保了小西门安然无恙。

郑桂龙一席话说完,本来是端起酒杯,准备与众人先走一个。

哪知那汉人弹压却唱了反调,他说大敌当前,众将不认真守城,却在这里喝酒,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

此话一出,众人是一片哗然。

平常这千户郑桂龙对这汉人弹压还是十分尊重的,今天他却当众说出这话。这不仅是扫大家的兴的问题,更是不给这千户大人面子的问题。

那副千户、蒙古人弹压是稳坐,也不发言。剩下的那几个蒙古人百户和色目人百户,当然也是不动声色。

郑桂龙的那两个死党,也就是那两个汉人百户是坐不住了。

二人当即站起身来说道:

“弹压大人,您老人家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吧!

平时千户大人对咱们怎么样?

今天也就是见大家连日以来太辛苦,在这城门楼子上宴请大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城外红巾军现在来偷袭,咱们就在城门楼子上,难道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那汉人弹压道:“规矩就是规矩。按规矩就是不该在这城门楼子上喝酒,大家该各司其职,坚守岗位。”

其中一个汉人百户道:

“各司其职?那你老人家的职责又是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喝这酒,你当初就别上这城门楼子来呀!

你见我们都在城门楼子上喝酒,没有人在下面一线镇守。那你是不是该有职责去补上这些空缺,亲自去楼下的城门处督阵呢?”

那汉人弹压道:

“你这小子不得无礼,我作为弹压,就负有监察之责。

既然你们不听我的,不为所动。那好,你们就在上面喝,我现在就去下面亲自值守。

等你们酒席散了,都到位了,我立即去禀报达鲁花赤大人,追究你们的失职之责。”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片愕然。连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也有些坐不住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双簧好戏

众人都有些担心,这老头要是真去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他们这些人也都有责任呀!

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正思索着该怎么办,郑桂龙发话了。

郑桂龙说道:

“弹压大人,今天我是真心犒赏下面的弟兄,还请您老人家通融通融。

如果您老人家真打算去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也行。这事儿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不关下面这些兄弟的事儿。”

那汉人弹压愤愤道:“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现在就下城楼去值守。”

说完就愤然离席而去。

这汉人弹压一走,有个蒙古人百户坐不住了。按照排班,今天晚上归他在城门楼下镇守。

他刚起身,郑桂龙就说道:“兄弟,你坐下。刚才我说过了,一切后果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下面有那老头当班,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咱先别管他,咱先喝酒。”

那蒙古人百户见郑桂龙拉他坐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眼去瞧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

虽然这百户从道理上讲是归郑桂龙直接领导,但他是蒙古人,他实际上平时是接受的这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的领导。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种时候,那蒙古人百户就直拿眼去瞄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二人。意思很明确,就是等这二人的指示。

那副千户早在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取郑桂龙而代之,可郑桂龙这人治军的确有些才能,也没犯过什么错误,他不得不一直被郑桂龙压着。

可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呀!如果那汉人弹压真的去了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那他的机会就来了嘛!

因此,这个时候他是想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里喝酒。让那郑桂龙与那汉人弹压去斗去,他自己到时来个渔人得利就行了。

正是有了这番思考,那副千户见那百户拿眼瞧他,立即是起身端起酒杯说道:

“众位兄弟,今天机会的确是难得。

千户大人甘愿以身犯险,值得我们敬佩。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给千户大人面子,那就太不象话了。

来,来,我建议大家都端起酒杯,咱一起走一个。”

那几个蒙古人百户和色目人百户见此情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即端起酒杯开干呀!

众将在一起是胡吃海喝了一番,而那汉人弹压下了城门楼子,开始了他的行动。

今天值守城门的虽然是一个蒙古人百户的人,但他手下的兵士也以汉人居多。这汉人弹压就与这些兵士在城下拉起了家常。

这弹压虽然官不大,但权力大,平常一些兵士见了他都害怕。

这些守城兵士见今天这弹压大人跟他们如此亲切,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大家也都是敞开了心扉说话,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就拉近了不少。

约到了亥时正的时分,张斌登场了。

张斌以那两名郑桂龙死党百户的人马为基础,早已组织了一支约四、五百人的投诚部队。这些人的左臂上都系上了红绳,而且已经全副武装地开到了这小西门之下。

守小西门的兵士见城内有人马到来,立即提高警惕。

那汉人弹压早知张斌会带着人马出现,立即让守小西门的兵士稍安勿躁,说来人是衢州路的院判张大人。

那汉人弹压立即迎了上去,问张大人带兵前来,有何事?

张斌立即当着众兵士的面,大声说道:

“我奉达鲁花赤大人之命,前来巡查小西门。

达鲁花赤大人得到密报,说是有人在这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喝酒。

今天值守小西门的是哪位?给我站出来。”

那汉人弹压假装支支吾吾了一番,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张斌立即抓住一个守城兵士喝问道:“你们的百户大人在哪里?你们的千户大人又在哪里?”

那汉人弹压假装上前来求情道:“他,他们的百户大人有点私事,在,在下不是正在帮他顶班吗?”

那刚才被喝问的兵士也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弹压大人在这里顶替百户大人值守。”

张斌厉声喝道:“大胆!大敌当前,哪有让人代替值守的?你们这些混帐,明知主将不在位,也不向上报告,还想替他们遮掩。统统给我放下兵器,给我到城门里面跪下受罚。”

说完朝城门内的一处空地一指。

那些守城的兵士一时还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原地不动。

那汉人弹压立即提醒这些兵士道:“还愣着干什么,都跟我到那边跪着去。”

说完,带头向那空地走去。

那些兵士见弹压大人都带头过去了,哪还敢有什么其他想法,纷纷放下兵器,跟着那弹压大人去那边跪下了。

这放下兵器的上百号人都在地下跪着,旁边倒有不少张斌带来的兵士拿着武器看着他们。

张斌可没时间给这些人训话。立即分派了几十人在这城门下值守,他自己则带着几十号兵士上了城门楼子。

张斌一脚踹开最顶层城门楼子的大门时,众人竟然都没察觉。因为他们太投入了,正在划拳、喝酒呢。

张斌让兵士们都手持兵器鱼贯而入的时候,众人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纷纷停止了喧闹。

张斌见众人安静了不少,大声喝道:“你们这帮混帐,大敌当前,竟然在此饮酒作乐。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说完,众兵士立即上前,准备拿人。

郑桂龙立即来到张斌面前,说道:“妹夫,你这是唱的哪出?我也是看连日来兄弟们太过劳累,今日特地设宴犒赏。”

张斌可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千户大人,达鲁花赤大人接到密报,说有人在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饮酒作乐,特地派我前来查证。

起初我还以为就是几个普通兵士不懂规矩,没想到你竟然参与其中。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都给我乖乖地束手就擒,听候达鲁花赤大人发落。

谁要是敢借酒滋事,一律格杀勿论。”

郑桂龙立即说道:“妹,妹夫,你看这事儿能不能通融通融?你这么一做,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张斌喝道:“通融?怎么通融?达鲁花赤大人都知道了,我怎么通融?我通融就是包庇。不要废话了,都给我拿下。”

说完大手一挥,招呼手下的兵士去拿人。

郑桂龙立即阻止道:

“妹夫,我郑桂龙一人做事一人当。

今天是我让大家喝的这个酒。有什么罪责,全部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与其他这些兄弟无关。

你拿我就行了,不要为难他们。”

张斌道:

“大舅哥,你倒是挺仗义啊!

即使是你一人承担,那也不是你说了算,也得等候达鲁花赤大人发话。

他们这些人今天都参与了饮酒,至少也是现场的一个见证人。

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要是私自放了他们,你让我怎么向达鲁花赤大人交待?”

郑桂龙不禁骂道:“肯定是那个老狗告的密!”

说完,他朝刚才与他一起喝酒的众人道:

“诸位兄弟,今天真是对不住了,让大家受到牵连。

不过大家放心,达鲁花赤大人那里,我会全力去承担。

当有人问各位兄弟的话时,众位兄弟就把这责任都往我头上推,我郑桂龙这次是豁出去了”

不等郑桂龙把话说完,张斌就喝道:“你少在这里啰嗦,都给我老实点,快快束手就擒!”

郑桂龙连忙赔笑道:

“妹夫,你不要动怒。来,来,先绑了我。众位兄弟也不要莽撞,先让张院判暂时收押。

待达鲁花赤大人问过话,弄清原委之后,一定会放了大家的。”

说完,郑桂龙率先高举双手,让张斌的兵士将他全身五花大绑起来。

其余诸将见郑桂龙都甘心受缚,那还有什么话讲,当然全部是束手就擒了。

如此一来,这小西门就被张斌带来的人不动声色地控制住了。

张斌让手下兵士将刚才这些喝酒之人也都押下城门楼子,押到了刚才那些跪下的兵士旁边,听候发落。

到了临近子时的时分,张斌突然下令,让几个亲信兵士将那副千户、蒙古人弹压以及三个蒙古人百户都给砍了脑袋。同时,也立即让人给郑桂龙及那三个汉人百户松了绑。

众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张斌已站在高处,大声喊道:

“蒙古人无道,霸我汉人江山,杀我汉人子民,欺辱我汉人女子。

现在城外的红巾军已经大军压阵,城内的粮仓已被红巾军烧了一个。还有一个粮仓粮食也所剩不多了,只够城内军民维持不到一个月了。

现在衢州北面、西面、东面都已被红巾军控制,衢州南面是茫茫大山。也就是说,咱衢州现在是一座孤城了。

大家也不用指望有援军会来了,眼下大家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顺应天命,迎接红巾军入城。

红巾军的攻城主帅常遇春常将军也亲口给我承诺,只要放下武器,绝不为难大家。

如果愿意加入红巾军,他们是热烈欢迎。”

第四百三十二章 智取衢州

说到这里,跪在下面的众兵士已经议论纷纷起来。

张斌环顾了一下众人,可以看出大部分兵士眼中充满着期待,是愿意跟着他投诚的。于是,他继续大声说道:

“愿意跟着我们投诚的,就在这左臂上绑上一根红绳,拿起武器,待会儿与入城的红巾军一起去战斗。

不愿意跟着我们投诚的,就在原地跪着,等我们拿下衢州城,绝不为难你们。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我们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刚才那些跪在地上的兵士大部分都已起身,从张斌带来的兵士手中接过红绳,系在左臂之上。

那四个色目人百户也有三人起身系红绳,表示愿意归降。

最后,只剩下一个色目人百户及十多个兵士跪在原地不愿意投降。

张斌也不难为这些人,让兵士将这十多人都绑住,跪在城门里面的角落里,派了几个人在那里看守。

其余愿意投诚的人,都已拿好兵器。

张斌令人打开小西门,撤除了城门内外的防御工事及设施。他与郑桂龙就站在这小西门的城门下,静候着常遇春的人入城。

常遇春的人早已在小西门外集结完毕,现在见小西门突然打开,知道是张斌他们已经控制了小西门。

常遇春让崔道远带人先去查探。很快,常遇春已得知张斌他们控制小西门的事实。

常遇春大手一挥,城外的两万多精锐整齐有序地从小西门入城。

在小西门城门之下,常遇春与张斌、郑桂龙打了照面。

张斌、郑桂龙早已替常遇春制定了初步的攻城规划,并与常遇春作了个简短的商议部署。

蓝玉的带领五千人马立即去突袭城中元军大营

裴德龙率领五千人马立即去控制城内军械库、粮仓等重要军事设施

甘泽生率领五千人马去袭取其余五门

赵忠义、崔道远率领特战队员及两千人马去捉拿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等人

常遇春自己率领三千人马居中坐镇,随时准备增援各路人马。

当然,这各路人马都有张斌、郑桂龙的人带路。这攻取衢州城之战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如此一来,这结果是可想而知。

第二天清晨,常遇春已基本控制了整个衢州城。伯颜不花的斤被擒。薛超吾儿仓皇之中准备从南门逃生,可刚出南门,就被南门外的兵士截住。慌乱之中,薛超吾儿中了一箭,落入南门外的护城河溺水身亡。

此役,共捉拿衢州城大小官员数十人,歼灭元军精锐两万余人,俘虏整编衢州元军近两万人,其余有零星元军四散溃逃。

朱元璋得知常遇春拿下衢州的消息之后,是兴奋了好几天。

与李善长、朱升老爷子等人商议之后,朱元璋在衢州设立“金斗翼元帅府”,常遇春当然就是元帅喽。

至于伯颜不花的斤等人,朱元璋也懒得麻烦,让常遇春自己看着办。

常遇春当然是更怕麻烦,而且他又是一个嗜血之人,加上张斌、郑桂龙这些攻取衢州的有功之臣对伯颜不花的斤是恨之入骨。其结局可想而知,当然是就地斩首喽。

从历史学的角度来讲,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双双身死,这是常遇春推动了历史发展的进程但从艺术的方面来看,常遇春却是扼杀了史上两位人才。

是与非,功与过,只等后人去评说吧!

经过一番苦战,常遇春终于是拿下了衢州。本以为朱元璋在衢州设立“金斗翼元帅府”后,他这个都元帅可以在衢州好好休养几个月。

哪知,此时西线和东线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朱元璋不得不再次麻烦我的这位常二哥了。

先说这西线,西线此时发生了一个巨大的人事变化,应天城里最先得到消息的人竟然是我。

挽留刘聚大哥一家在应天过了中秋节之后,刘聚大哥于月十七日一早,带着王氏、小刘才还有几个小喽啰回锥子山了。

刘聚大哥走后,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已经全面铺开。发包出去的几段河道清淤工程,也在各个承包老板的带领之下陆续展开。

金大富、马振宇他们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工程质量的监督、清理出来淤积物的堆放、计量及运送出城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得他们几个去把关。

朱同也是隔一天就到金大富那里报到。只要是跟着金大富他们一起去巡查、监理的日子,他还是格外认真,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九月初四日傍晚,傅友广突然来找我。

我一听说他来找我,心里就是一惊。这哥们儿一般没急事儿不会来找我。

上次来找我就是陈叔明大哥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他带着人来找我。这次指不定又是什么大事儿。

我也顾不上客套,也不问他有没有吃饭什么的,立即拉他进了书房。

傅友广当然也是与我不讲客套,开门见山地就跟我说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赵普胜死了!

听闻这个消息,我也是大吃一惊。

赵普胜是徐寿辉麾下“四大金刚”之一,长年驻守安庆、池州一线。也就是说,徐寿辉在东线与朱元璋对峙的最前线,就是赵普胜在全权负责。

现在赵普胜死了,怎么死的?

傅友广立即给我讲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事儿还得从朱元璋的反间之计说起。

当初,因为赵普胜早年间与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及俞廷玉父子之间有旧情。在袭取枞阳之时,俞家父子故意去劝降赵普胜。

当时的效果是拖住了江面上的赵普胜,使朱元璋部顺利地夺取了枞阳之地。

但这俞家父子劝降之计更深远的效果,就是让天完nn内部对赵普胜产生怀疑。现在这个效果就体现出来了。

陈友谅欲取代徐寿辉,首先得剪除他的左膀右臂。

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为邹普胜、丁普郎、赵普胜、傅友德四人。

这四人之中,丁普郎、傅友德均为陈友谅旧将。因二人作战勇猛,加上陈友谅的极力推荐,因此受到徐寿辉重用。

真要说起来,这“两大金刚”还算是陈友谅的人。至少在陈友谅与徐寿辉发生火并的时候,这二人应该不会公然反对陈友谅。

真正算得上是徐寿辉嫡系、且与陈友谅没有瓜葛的就只剩下邹普胜、赵普胜二人了。

邹普胜是湖北麻城人,铁匠出身。当初徐寿辉准备n的时候,就是邹普胜替他提供兵器。

徐寿辉称帝之后,感念昔日这位兄弟的恩情,便封其为太师。

论资格,邹普胜是“四大金刚”中最老的一个。但要论行军打仗的水平,他可是最菜的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寿辉建立天完nn之后,邹普胜一直贵为太师。但并未裂土封疆,为其镇守一方。

赵普胜就不一样了,他是安徽庐江人,早年在巢湖一带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为伍,后来才投奔徐寿辉。

但赵普胜能位列“四大金刚”之一,那绝对靠的是实力。

徐寿辉之所以让赵普胜带兵镇守安庆、池州一带,一是因为赵普胜打仗有一套另外,也是因为他是安徽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

可以说,徐寿辉的这个安排是十分正确的。自从赵普胜镇守天完nn的东线以来,朱元璋可是没占着什么便宜。

即使是派出徐达这等千古名将,也没捞到什么太多的好处。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才用了反间之计。

要说朱元璋的这个反间计能够成功,那也真是时也、命也!

因为,陈友谅也想利用这个反间计做点文章。

刚才已经分析过了,陈友谅想铲除徐寿辉的左膀右臂,最应该下手的目标无疑就是赵普胜了。

正好,朱元璋又弄出了这么个反间计。不知道是陈友谅真的“中计了”呢?还是陈友谅在“将计就计”?

陈友谅自倪文俊欲取徐寿辉而代之事败,当机立断,杀了倪文俊,自称宣慰使,不久又自称平章政事。

至正十年公元135年,陈友谅率军攻克龙兴今江西南昌。

此时,徐寿辉有了迁都龙兴的想法。

从当时的战略局势分析,元军主力在北方,汉阳所受到的元军军事威胁无疑比龙兴要大许多。从这一点来看,徐寿辉萌生迁都龙兴的想法也说得过去。

但从政治斗争的角度来分析,徐寿辉意欲迁都龙兴,又让人无法理解。

毕竟倪文俊死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友谅就是一个新的“倪文俊”,他与徐寿辉迟早得摊牌。

既然陈友谅迟早得与他撕破脸,他为什么还要迁都到陈友谅的地盘上呢?

待在汉阳,虽然受到的北面元军的威胁更大,但他至少还是天完nn的“一把手”一旦到了陈友谅的地盘上,他顶多也只能做个傀儡。

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让我们觉得无法理解。

兴许我们只能从玄学方面去获得解释了。

这龙兴,是不是就意味着“龙的兴起”?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赵普胜被杀

徐寿辉是不是真是看中了“龙兴”这个地名如此美好的寓意,才想出要迁都龙兴这一出的呢?

站在陈友谅的角度,徐寿辉主动提出要迁都龙兴,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正愁着在他的地盘上解决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下倒好,他竟然自动送上门儿来了。

可让大家想不通的是,陈友谅竟然拒绝了徐寿辉迁都龙兴的要求。

陈友谅还是有水平的,可不能跟我这等大老粗一样,说你不能来,这是我打下的地方,你不能光想着占便宜之类的。

陈友谅当然是有一套精美的说词。说这龙兴初克,百废待兴,南边局势还不稳定,目前还不适宜做为咱天完nn的都城等等。

总之,徐寿辉在至正十年欲迁都龙兴的愿望是没有达成。

看来,这二人都是不爱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如果非要给陈友谅拒绝徐寿辉迁都龙兴一事,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是陈友谅太过谨慎,在没有十足把握扳倒徐寿辉之前,他不会贸然出手。

他担心徐寿辉到了龙兴,会来个反客为主。

不管这事儿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终归是有可能,所以陈友谅要求稳。

既然要求稳,那应该怎么办?

得加快铲除徐寿辉左膀右臂的速度。

事情发生在至正十九年月底,陈友谅带着张定边、王厚义等诸多好手从江州顺江而下。到了安庆,他的水军军营就驻扎在安庆对面的雁汊今大渡口镇。

此时,赵普胜正在池州前线。

九月初一,陈友谅派使者前往赵普胜军营,约其到安庆会面,商谈池州前线战事。

对于陈友谅的召唤,赵普胜并没有多想。毕竟别人是上级嘛!亲临前线,在自己的地盘上点名要见自己,那还有什么说的?

赵普胜遂带着五百水军、战船五艘,自池州逆江而上,去面见陈友谅。

九月初三上午,赵普胜的船队到了雁汊水域。

陈友谅也是摆出了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命人在岸边杀猪宰羊,说是要慰劳前方将士。陈友谅也是站在自己座船船首,亲自迎接赵普胜上船与他共商要事。

赵普胜有些飘飘然,这个平章政事这么给他面子,还是不错的嘛!

赵普胜让自己所带的兵士就地休息,自己则带了两个随从上了陈友谅的船。

刚上了甲板,还来不及与陈友谅寒暄,赵普胜就发觉不对头。

按照常理,赵普胜上船之后,陈友谅应该是迎上去,不说紧紧拥抱什么的,至少也得亲切握手吧!

哪知,他刚一上船,刚才还满脸笑容的陈友谅居然闪到了一边。刚才那些站在船边、手持兵器、背对着他们的兵士突然转过身来,手持兵器朝他们刚上船的三人扑了过来。

赵普胜意识到有诈,立即去抽腰间的佩刀,企图反抗。可他哪里知道,朝他们扑过来的兵士可不是普通的兵士,那都是陈友谅精心挑选的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就包括张定边、王厚义二人。

结果可想而知。赵普胜虽然一惯以能征善战著称,但要论功夫,他比起张定边、王厚义还是差了一截。而且别人是早有准备,他是仓促应战。

赵普胜腰间的佩刀还没有拔出来,他的两个心腹随从就已授首,而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架上了两把钢刀。

赵普胜只得束手就擒。

陈友谅擒获赵普胜后,是快刀斩乱麻,当着赵普胜所带来五百兵士的面,历数了赵普胜的种种“不轨”之行。

陈友谅说赵普胜不仅与朱元璋的人勾勾搭搭,还与张士诚的人勾勾搭搭。甚至说枞阳之失,就是赵普胜与朱元璋事先密议好的。

赵普胜还想分辨,可陈友谅哪里会给他机会。随着陈友谅一声令下,赵普胜的人头就落了地。

杀了赵普胜之后,陈友谅趁着消息还没传到池州,立即带着精兵奔赴池州,擒杀了赵普义,控制了赵普胜在安庆、池州的大军。

傅友广之所以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因为陈友谅到了安庆之后,王厚义来找过他。

王厚义是和张定边一起去黑蛟帮找的傅友广,毕竟他们和陈维林是师兄弟,他们两个想了解一下小师弟陈维林的现状。

傅友广告诉他们两个,陈维林现在在常遇春麾下混得挺好的,正在浙江与元军作战呢。

傅友广可没告诉陈维林在天狼特战队的事情,毕竟这是咱的军事机密嘛!

王厚义与傅友广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二人也算是个熟人了。对于此行安庆的目的,王厚义也没有瞒着傅友广。

因为王厚义知道黑蛟帮在安庆、池州一带的实力,他们在安庆这点儿事即使不告诉傅友广,出不了三天,傅友广也会知道。

索性跟傅友广实话实说,大家更显得开诚布公一些。

对于这事儿,王厚义根本不担心傅友广会走漏消息。因为黑蛟帮与常遇春有渊源,也就相当于黑蛟帮与朱元璋有关系。

而朱元璋与赵普胜是对头,陈友谅要对付赵普胜,黑蛟帮肯定不会去通风报信。

正是因为如此,赵普胜死后,傅友广立即得知了消息。傅友广觉得赵普胜的死是个大事儿,所以立即就赶来应天找我。

听了赵普胜被杀这个消息,我也是思绪万千。

赵普胜一死,虽然其兵力被陈友谅控制,但陈友谅是不可能派出精锐在安庆、池州驻防的。

以陈友谅的尿性,肯定是让赵普胜的旧部继续在安庆、池州驻防,在一线与朱元璋的部队互相消耗。他顶多派一、两个信得过的将领在这里镇守。

而且他派出镇守安庆、池州的将领绝对不会是张定边、王厚义这种厉害角色。

因为象张定边、王厚义这等人才,得跟着他走。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他还得与徐寿辉斗。

也就是说,对于朱元璋来说,夺取安庆、池州等地的机会来了。

我正在替朱元璋“操瞎心”,傅友广打断了我。

他告诉了我另一个消息,就是他从王厚义那里打听到了他堂哥的消息。不错,傅友广的堂哥就是“四大金刚”中的另一位,傅友德。

傅家原本是宿州的一个大族,因早年间,他们傅家得罪了蒙古人,不得不离开宿州。

他们傅家的大部分族人陆续北迁,到了砀山今安徽省砀山县一带定居。

到了傅友广的父亲这一辈,傅友广的父亲带着家小来到了安庆定居而傅友广的大伯,也就是傅友德的父亲继续在砀山居住。

刘福通起兵之后,年少的傅友德不愿意继续过这种老死乡野的生活,参与了芝麻李的起义军。

芝麻李兵败被杀之后,傅龙德便投靠在刘福通麾下将领李喜喜处效力。

李喜喜作为龙凤nn的西路军北伐,后来辗转到了四川,傅友德也跟着到了四川。

天完nn的明玉珍部在四川击败了龙凤nn的李喜喜部,傅友德又投降了明玉珍。

但明玉珍并不怎么待见傅友德。一个偶然的机会,傅友德转而投入陈友谅的麾下。

陈友谅见傅友德作战勇猛,是个人才,便有了栽培之心,多次在徐寿辉面前推荐他。

自此,傅友德声名鹊起,成了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

陈友谅拿下龙兴之后,江州的战略地位凸显。而江州下游宿松的小孤山就成了扼守江州下游水上通道的咽喉。

关于镇守小孤山一带的人选问题,徐寿辉与陈友谅也是进行了好一番博弈。

经过多次磋商,最后,由“四大金刚”中的丁普郎和傅友德共同驻守小孤山。

对于由丁普郎和傅友德共同驻守小孤山这个结果,也是一个能让徐寿辉和陈友谅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站在徐寿辉的角度,他待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不薄,这二人不至于干出背叛他的事。

站在陈友谅的角度,这二人早先都是他的旧部,他对这二人也算有知遇之恩。

傅友广还告诉我,过段时间,他准备去一趟小孤山,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堂哥。

对于傅友广这个想法,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提起傅友德这个名字,我似乎还是有些印象,他应该也是日后朱元璋麾下的一员虎将。

那么,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利用傅友广这层关系,将傅友德给争取过来。最好是让他直接投靠常二哥,常二哥要想建立一番功业,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征善战的人才。

对于成功招降傅友德一事,我还是十分有信心的。这不光是因为我开了天眼,知道后来傅友德是朱元璋的部下,而是因为陈友谅杀了赵普胜。

傅友德不是个傻子,陈友谅为了对付徐寿辉能杀了赵普胜。同样,就能杀了他傅友德。

我相信,不光是傅友德,就是丁普郎得知了赵普胜被陈友谅杀害之事后,也一定会有几分担心。

虽然他们二人与陈友谅有旧,但这二人也都是徐寿辉赏识之人。陈友谅又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两个肯定会有些心虚。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两个心愿

我将请求傅友广为常二哥去招降傅友德之事说出来之后,傅友广也是没说二话。

傅友广说他也觉得陈友谅为人太过奸诈,如果傅友德继续在天完nn效力,他也为自己这个堂哥有些担心。但这个事儿,他只能尽力,他不敢给我打包票。

我要的就是傅友广这个态度。至于傅友德会不会投降,一定是局势的发展,让他认为自己必须弃陈友谅而去,他才会另谋出路。不会因为傅友广的几句招降的话,他就会立即作出什么反应。

让傅友广去招降的真正意义在于,让傅友德清楚,自己还有另一种选择,而且要做出这个选择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晚,我热情地款待了傅友广。

第二天,送走傅友广之后,我立即去找岳父朱老爷子,我得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他。

虽然我知道赵普胜被杀的消息要不了几天就会传到应天来,但我还是应该让岳父大人早先得知这一消息。

因为朱元璋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准备在西线搞出一些什么动静。那个时候,肯定会听取一下朱老爷子的意见。

所以,我应该早先让朱老爷子作些谋划,免得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就与去朱元璋谋划此等大事。

白天,朱老爷子当然是不在家。不过这没关系,我只是告诉曹氏,我有要事要跟他老人家相商,他老人家回来之后,立即派人来通知我。

曹氏当然是知道我突然来访,肯定是有重大事情。她直接告诉我,如果白天没有人来请我,申时的时分就直接上他们家里来,陪朱老爷子吃晚饭。

这个时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我爽快地答应了。

从朱家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郑有功那里。

因为前些天杜黑子带着几百号人开始在秦淮河两岸干起了这修护坡及暗沟的活儿,金大富、马振宇、陈元贵他们几个就更忙了。

我也不想去打搅金大富他们,便去了联络点,和郑有功将这个事情好好捋了一捋。

约申时时分,我直接去了朱老爷子家里。

曹氏正在让人准备晚餐,恰好今天朱同跟着金大富他们去秦淮河边了,曹氏便让大舅哥朱异出来陪我说话。

朱异是个潜心做学问之人,和他谈话,我感觉气氛太过压抑。于是,我便对曹氏说不敢劳烦大舅哥。

哈斯其其格自从在朱家住了段日子之后,曹氏就舍不得放她回去。加上朱老爷子和曹氏对她也格外好,她索性就住在了朱家,只是偶尔回我们那边串串门。

即使回我那边去了,也是跟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几个聊得兴起。她的一些情况,我也基本上是从霏儿她们口中得知。

想想趁着这会儿朱老爷子还没回来,我索性对曹氏说道:“我好久没见过哈斯其其格这丫头了,我去看看她吧!”

曹氏闻听此言,说那正好,正愁没人陪你说话,说着就让下人去叫哈斯其其格过来。

现在的哈斯其其格已经十三岁了,比起一年前,有了大变化。不仅是人长高了,长壮实了,精神面貌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想想当初被我们救出来时,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不禁是感慨世事难料。

哈斯其其格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她说她在朱家生活得挺好的,她十分感谢来应天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

我问哈斯其其格今后还有没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什么想法。如果我能够办得到,一定会尽力帮她去办。

哈斯其其格沉默了一阵,告诉我她有两个心愿。

一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回趟元大都,去找寻父母和姐姐的坟墓,想去祭拜一番。同时,也想在父亲的坟前告诉父亲,她坚强地活下来了。

二是如果还能去趟云南的话,她想再跟马哈只父子亲口说声“谢谢!”想去看看这马哈只父子生活得还好吗。

对于哈斯其其格这两个心愿,我也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力帮她完成。

这第一个心愿倒还好说,我曾经答应过兰儿,要带她去大宁府,去她三叔的坟头祭拜。这去大宁府,就得先到元大都。

另外,去了元大都,我还可以了解一下偰逊大哥的情况,还可以去看看我的小兄弟张玉。虽然眼下不可能成行,但三、五年之内,应该是没问题。

算算三、五年之后,哈斯其其格差不多也成人了。

于是,我告诉哈斯其其格,在她十岁之前,一定带她去趟元大都,帮他完成第一个心愿。

至于第二个心愿,我只能说尽力。因为去云南实在路途太过遥远,我自己都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与马哈只父子碰面。

哈斯其其格听我答应了会带她去元大都的要求,高兴得要命。

她反倒安慰起我来,她说:“胡大哥,我知道我这两个心愿都是不容易达成的,所以我才称其为心愿嘛!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一时口无遮拦,就让自己为难了。”

我则笑着告诉她,元大都我迟早还得去的,所以这第一个心愿我一定帮她完成。至于第二个,我只能告诉她随缘。

正与哈斯其其格谈得高兴,朱老爷子回来了。

朱老爷子见我在,也自然是十分高兴,拉着我说个没完,主要就是说的这秦淮河治理之事。

因为现在工程已全面铺开了,到秦淮河边一看,每天都有新变化,他老人家当然是高兴。

我本来是想与他商谈这赵普胜被杀之事的,见他高兴的样子,也不忍打断他。反正这赵普胜被杀的事目前还算是机密,我还是等会儿跟他去书房谈吧。

曹氏见朱老爷子回来了,立即是安排上菜。

朱老爷子今天高兴,不停地跟我喝酒。

倒是曹氏劝他道:“你别光顾着喝酒,姑爷可是早上就来过了,说是有事找你商量。你们还是少喝两杯,吃完了去书房吧!”

朱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拿眼看我。

我冲他点了点头。朱老爷子也意识到,我确是有重要事情,匆匆吃完饭后,便拉着我去了书房。

沏好茶,坐定之后,我便跟朱老爷子讲起了这赵普胜被陈友谅杀害之事。

听闻赵普胜被杀之事,朱老爷子也是大吃一惊。他一个劲儿地说,真是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

许久,朱老爷子转过头问我:“赵普胜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夺取池州、安庆的机会来了?”

我冲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道:

“我来找您老人家正是此意。

据我估计,不出三天,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应天来。

以朱元璋的个性,赵普胜一死,他一定会打池州、安庆的主意。

到时候少不得要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见,我今天急着找您老人家,就是让您老人家现在就知道此事,提前做好谋划。

免得朱元璋突然问起,您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此事甚好!这事儿我的确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过依贤婿之见,这攻取池州、安庆是宜急?还是宜缓?”

我笑着道:

“按我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

但对于此事,我估计会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种就是快速拿下。其理由当然是趁着敌军现在军心不稳,且没有厉害的将领镇守,趁早拿下为宜。

另外一种声音,应该是静观其变,待天完nn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更有利于我们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我也是担心这事儿会出现这种争执,但你为什么坚持认为应该尽快拿下呢?”

我笑了笑道:“您老人家认为朱元璋是想尽快拿下这两块地方,还是想先看看形势再说?”

朱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道:“以吴国公大人的个性,当然是兵贵神速,立即夺取池州、安庆二地。”

我笑道:“那不就得了吗?您老人家是给吴国公大人当谋臣的,当然是要做他的贴心人了。”

朱老爷子哈哈大笑道:

“有道理!不过这攻取池州、安庆的主帅还是让徐达将军来当吗?

现在东线战事吃紧,进攻宜兴的战斗正在最后的关键时期。拿下宜兴之后,还得继续收回长兴。

恐怕徐达将军是分身无术呀!”

我沉默了一阵说道:“虽然赵普胜是死了,但这西图池州、安庆之战,眼下除了徐达将军,我还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朱老爷子说道:“是啊!这还真是难呀!看来只能是辛苦徐将军了”

赵普胜被杀的消息果然在两天之后的九月初七,由正在枞阳主持屯田的康茂才带回了应天。

九月初九,朱元璋召集在应天的重要官员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其目的当然是讨论这谋取池州、安庆的事宜。

徐达、廖永安因为攻取宜兴在即,朱元璋并未召回他们。但朱元璋召回了前线的朱文正、李文忠、汤和、廖永忠等人。

正是因为要召回朱文正等人,因此这九月初七就得到了消息,会议却直到九月初九才召开。

第四百三十五章 廖永安生死未卜

李善长和朱老爷子当然是参与了此次会议。

会上,朱元璋先让康茂才详细介绍了赵普胜被杀的经过,以及当前所掌握的徐寿辉部在池州、安庆一带的布防情况。

接下来,朱元璋让大家对赵普胜被杀一事,谈谈下一步的打算。

会上,当然是分作两派。

以汤和、李文忠为代表的非西线作战派,赞成先静观其变,待天完nn内部发生更大内讧之时,再趁虚而入。

以朱文正、康茂才为代表的西线作战派当然是极力主张迅速向西线出兵,尽早拿下池州、安庆二地。

发生这种分歧,站在第三人的立场,完全能够理解。

西线作战派,当然是希望在西线加大兵力,他们也可以搞出一些名堂,获取一些战功。

非西线作战派,因为这事儿与他们无关,即使拿下池州、安庆二地,也没他们什么功劳,他们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于发生这种分歧,也完全是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

众人是纷纷发言,最后就剩下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没开口了。

朱老爷子见这些后生晚辈说得都差不多了,也不待朱元璋点将,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当然是支持迅速夺取池州、安庆的。

朱老爷子这一举动,倒是让李善长有些诧异。

在李善长的认知里,朱升老爷子是与他半斤两的人物,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发表意见。怎么今天这么积极主动地就发表了迅速出兵西线的意见?

而且这朱老爷子把这两种方案的各自利弊都剖析得十分清楚。最终朱老爷子选择的是迅速出兵西线的方案,因为这个方案的利更大于弊。

李善长不由得佩服起朱老爷子来

李善长暗暗思忖,这朱老头儿的头脑反应怎么如此迅速?两种方案才摆上桌面,他就能分析得这么详尽?

其实,李善长哪里知道,早在四天之前,朱老爷子就已经知道了赵普胜被杀一事。对于今天的两套相佐的方案,他也是早已做过深思熟虑。

李善长见朱老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就连朱元璋也时不时地点头,他当然也是发表了赞成迅速出兵西线的意见。

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表态,突然有兵士闯进来来,说是徐达将军有重要军情来报。

朱元璋拆开密封的紧急军报一看,顿时是一片木然。军报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朱老爷子和李善长都是一阵心惊,立即问朱元璋怎么了。

朱元璋没有答话,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朱文正和李文忠立即来到朱元璋身边,准备扶朱元璋坐下。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个前去搀扶最合适。毕竟一个是他亲侄儿,一个是他亲外甥。

朱元璋在朱文正和李文忠的搀扶下,坐在了帅案之前。朱元璋拿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紧急军报,只说了一个字:“念!”

李文忠眼疾手快,迅速从地上捡起军报,大声念了起来。

军报是徐达从宜兴发过来的,上面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九月初七,徐达的大军在太湖廖永安水军的全力配合之下,收复了宜兴。

收复宜兴之后,廖永安指挥水军立即去尾追张士诚部溃散的水军船只。

本来是一个攻城克地之后,打扫战场的行动,谁知竟然发生了不测。

廖永安的水军部队在太湖之上,遭遇了张士诚麾下水军将领吕珍部伏击。由于双方实力悬殊,廖永安只得指挥部队回撤。谁知回撤途中所乘船只搁浅,廖永安现在是生死未卜。

事情发生在九月初七傍晚。

第二天,徐达派出大量人马搜救廖永安。但不知怎么张士诚部在太湖之上忽然又冒出好些水军。看那战船、装备似乎都是崭新之物。

由于湖面基本被张士诚部封锁,廖永安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徐达这才在九月初晚,连夜向应天发出紧急军报。

军报还没读完,廖永忠就已失声痛哭起来。

从当前的形势分析,廖永安十有是已葬身太湖湖底,想要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太小了。

军报之中,徐达也是主动担责。说是对敌军侦察不足,没曾想到这太湖之上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张士诚的水军,所以才导致廖永安遇伏。

这边,廖永忠正失声痛哭朱元璋也不禁仰天长叹道:“老天呀!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才失冯国用这个左膀,现在又失廖永安这个右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一旁的朱文正、李文忠赶紧宽慰朱元璋,说徐将军的军报上说廖将军是生死未卜,并没有看见廖将军的尸体。那说不定廖将军还活着,只是由于敌军的封锁,目前还没办法回到大营而已。

朱元璋看看朱文正、李文忠两个,也不说话。

许久,朱元璋才算稳定住了情绪。他让人立即给徐达回信,先是表扬了徐达、廖永安二人收复宜兴之功,接着让徐达想办法尽快弄清此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天的会肯定是开不下去了。朱元璋让大家休会,说是明天继续开会,讨论这如何迅速西取池州、安庆之事。

廖永安的事儿,让朱元璋也没心情跟大家猜哑谜、兜圈子了。他直接是说让大家明天来讨论这如何迅速西取池州、安庆之事。

这就很明显了,相当于他已经给大家交了底、定了调子,这西取池州、安庆他是志在必得。

大家就好好想想怎么出谋划策,帮他顺利拿下这两个地方吧!没必要纠结于这西取池州、安庆之事,是宜急还是宜缓了。

朱老爷子回府,是立即派人来找我。我当然是立即前往喽!

当朱老爷子说起廖永安这事儿,我也是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他描述的那个关于徐达自责说是自己准备工作不足,对敌方侦察不够,导致廖永安遇伏之事。

廖永安是在追击敌军溃逃水军之时,突然遭遇敌将吕珍。这吕珍的水军战船、装备几乎是崭新的。

这一细节说明什么?

我不禁有些后怕。

以徐达将军一贯稳重的作风,这打仗之前,他不可能不摸一摸敌军的情况。

也就是说,徐达、廖永安肯定是侦察了张士诚部水军的情况的,这吕珍的水军部队肯定是没有被徐达、廖永安侦察到。

上次我去苏州的时候,张士诚突然召见沈大哥,找沈大哥借银子造战船。沈大哥还专程派人到泉州为张士诚招募造船的工匠。

这突然冒出来的吕珍的水军部队。我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沈大哥的“功劳”呀!

沈大哥资助张士诚扩充水军,导致廖永安遇伏。你说这事儿将来要是被朱元璋知道了,指不定他就此记恨沈大哥呢。

我正在思索着朱元璋、张士诚、沈大哥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朱老爷子打断了我。

朱老爷子问我,现在廖永安生死未卜,徐达是暂时在东线脱不开身了。那这西线的攻取池州、安庆之事,由谁来当主帅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汤和倒是老成有余,可是要突袭池州、安庆二地,且要能一击击中,汤和似乎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朱文正、李文忠之流,太过年轻。

邓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一旦他离开南线,元军势必反扑。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了常二哥。

没想到我这个想法竟然跟朱老爷子不谋而合。朱老爷子也认为,眼下适合到西线当主帅的也就剩下常遇春了。

正与朱老爷子谈得兴起,忽然家人来找,说是李善长派人到我家来了,说是找我有急事相商。

我与朱老爷子是相视一笑。看来李善长也是打算连夜征求我的意见了,因为明天得给朱元璋交“答卷”嘛!

辞别朱老爷子之后,我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李善长那里。

同时,我让来叫我的家人回家去给李善长派来的人讲一声,我已经赶往李府了。

到了李善长府上,李家下人直接将我迎进了书房。李善长在,李存义在,胡惟庸也在。

李善长也不跟我拐弯抹角,他直接开口问我:“赵普胜死了,廖永安生死未卜,这些胡老弟应该知道了吧?”

我也没必要否认,如实回答了他。

因为我是从朱老爷子府上出来的,朱老爷子不可能不将此事告知我,所以我没必要装了。

李善长追问道:

“吴国公大人的意思是,池州、安庆二地志在必得。

但眼下东线遇到了麻烦,徐达将军可能要被钉在东线了。

这要迅速向西线进兵,以胡老弟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我不禁反问道:“李大人这一问是何意?难道依李大人之见,这西取池州、安庆之事应该暂时搁置不成?”

李善长笑道: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吴国公大人在今天休会之前,也说得十分明确,明天开会继续讨论如何西取池州、安庆二地之事。

也就是说,吴国公大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立即夺取这二地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徐寿辉迁都

既然李善长都把话说到了这里,我立即回他道:“那不就得了嘛!既然吴国公大人已定下决心,那就向西线进兵呗!李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善长道:“我当然是知道应该迅速向西线进兵,可谁当这个主帅呢?徐达将军肯定是不可能回到西线了,其他将领,谁有这个必胜的把握?”

我咧嘴一笑道:“吴国公大人麾下兵强马壮,人才辈出。李大人对这一点应该比我清楚,这点兵点将的事,李大人应该比我更擅长。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李善长为难地说道:

“这是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本来这西线的战事一直是徐达将军在负责。东线由于张士诚部的反击,连失长兴、宜兴二地。

这不,吴国公大人急了,调徐达将军和廖永安水陆并进,意图夺回长兴、宜兴二地。

本来,拿下了宜兴,长兴也就唾手可得。哪知这关键时刻,廖永安竟然遇伏,生死未卜。

太湖之上,也突然冒出好多张士诚的水军部队。如此一来,徐达将军在东线可怎么走得开?

他要是没办法回到西线,这西线的大局又能有谁来主持呢?”

我假装沉默了一阵,笑道:“李大人应该是知道我刚才去了岳父朱升老爷子哪里吧?”

李善长也爽快地答道:“那是当然。所以胡兄一进来,我就直入主题。因为这细枝末节之事,想必胡老弟早已从朱老先生那里得知了。”

我点了点头道:“恩,正是如此。岳父大人对这西线主帅之人选问题,倒是提出了一个人,我也认为合适。不知道李大人认为如何?”

李善长惊异道:“朱老爷子有合适的人选?在下愿闻其详!”

我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善长,就连一旁的李存义、胡惟庸也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李善长说道:“要说这徐达将军分身无术,眼下最适合当这西线主帅之人,那真是非常将军莫属了。不过这衢州初克,常将军的人马撤回,元兵不会趁势反扑吧?”

我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这南线只要有邓愈在,就出不了事情。且衢州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衢州既然已经在我们手中,元军想要再夺回去,几乎是难以登天。”

李善长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既然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加上天也不早了。李善长又跟我讲了几句关于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宜之后,就没什么更多的实质性内容了。

我也是立即辞别这三人,出了李府,回家!

第二天,朱元璋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朱元璋昨天就定了调子,要迅速西取池州、安庆。

李善长、朱老爷子两位重量级人物都是极力推荐从衢州调回常遇春。由他主持西线夺取池州、安庆二地事宜。

对于这个建议,众人都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徐达在东线脱不开身之后,常遇春就成了西线主帅的最佳人选了。

不过朱元璋可不只满足于西取池州、安庆二地,他提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作战方针。

廖永忠迅速赶往宜兴,接替其兄廖永安之职,统领其水军部队,配合徐达,力争早日夺回长兴。

常遇春迅速带领所属人马迅速向池州方向机动,朱文正、康茂才部配合其行动,争取迅速拿下池州。拿下池州之后,继续图安庆。

邓愈将兵力重心东移,坐镇衢州,兼顾婺源、衢州至婺州一线的防御。

李文忠、邵荣部在诸暨、绍兴一线,对杭州形成压迫。

耿再成、胡大海二人在婺州集结兵力,随时做好南下图处州今浙江丽水市的准备。

会议结束,众将领命,迅速按照朱元璋的部署调动兵力。

战事的发展完全如朱元璋所料。十月底,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峙,徐达终于拿下了长兴。至此,在东线形成了沿太湖西岸的一道完整的战略防线。

十一月初,常遇春顺利地取下池州。

由于赵普胜被杀,池州的徐寿辉部战斗力大打折扣。常遇春几乎在池州没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就拿下了池州。

池州的徐寿辉部大部分向西逃窜到安庆,力求在安庆死守,对抗常遇春部。

南线的耿再成、胡大海也没有让朱元璋失望。十一月中旬,二将大败元将石抹宜孙,攻下处州。

耿再成、胡大海拿下处州,不仅是为日后进兵福建取得了先机,他们还干了一件日后对朱元璋影响甚大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他们收编了刘基的人马。

刘基当时的身份是元朝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主要任务就是在家乡青田组织乡勇镇压农民起义。

对于组建乡勇之事,刘基倒是执行了命令。他以自己族人为主,组建了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

但对于镇压农民起义一事,刘基几乎是毫无建树。两、三百人的队伍,能干什么?能保卫自己的族人不受土匪伤害就不错了。

耿再成、胡大海拿下处州之后,刘基主动带着队伍前去投奔。

耿再成见刘基所带来的人马虽然不多,但这人谈吐不凡,似乎是有些学识,便渐渐留意起他来。

两个月后,耿再成回应天之时,让刘基也跟着。

正是这个机会,耿再成将刘基推荐给了朱元璋,这要说起来,已经是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的事儿了。

至正十九年,对于我来说,也是发生了许多事。

从大陈国回来之后,先是出手了大量土地,狠赚了一大笔然后又多方协调,谈拢了治理、开发秦淮河之事。

但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并不是这些,而是霏儿又怀孕了。

得知霏儿再次怀孕的消息,我也是高兴得要命。虽然我已有了小季耗、小季貔两个儿子,还有了姣儿一个女儿,但又要添丁进口,我还是显得十分兴奋。

至正十九年十二月,常遇春一鼓作气,拿下了安庆。

自此,池州、安庆二地尽归朱元璋所有,这也算得上是常遇春送给朱元璋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但与此同时,一场更加严峻的考验马上就要向朱元璋他们袭来了。

来考验朱元璋他们的主考官姓陈,名友谅。因为在与徐寿辉的较量中,他胜出了。

早先为了对付徐寿辉,他无法顾及东边的安庆、池州二地。现在,他要来收回这二地了。

这事儿还得从至正十九年十二月说起。

早在一年多之前,陈友谅刚刚拿下龙兴之际,徐寿辉就提出要迁都龙兴。但陈友谅以种种理由搪塞,这一延误就是一年多。

到了至正十九年十一月,徐寿辉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让太师邹普胜带着一帮干练之臣先到了龙兴,给他打前站。

十二月初,徐寿辉带着天完nn的“文武百官”以及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财富从汉阳出发,顺江而下,准备由江州转入陆路,直抵龙兴。

对于徐寿辉的这次兴师动众,陈友谅并没有阻止。因为自从杀了赵普胜之后,陈友谅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战胜徐寿辉的把握。

待陈友谅得知徐寿辉已于汉阳启程之后,他迅速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在江州准备“迎接”徐寿辉诸多事宜。

第二件事,让人带着丰厚的赏赐之物赶到小孤山,慰问丁普郎、傅友德二将。

陈友谅让派去之人给丁、傅二人带话,池州已失、安庆岌岌可危,小孤山是扼守朱元璋部西进的重中之重。让二位将军一定要精诚团结,牢牢扼守住天完nn的东大门。

第三件事,便是在庐山南麓设下一支伏兵,防止太师邹普胜带兵从龙兴北上至江州。

一切准备就绪,徐寿辉浩浩荡荡的船队刚好也到了江州,陈友谅立即登船迎接徐寿辉入江州城。

徐寿辉在左右的簇拥之下刚入江州城,陈友谅便下令紧闭城门,并“请”徐寿辉册封他为汉王。

与此同时,徐寿辉留在江州城外的大军遭到陈友谅早已设下的伏兵攻击。

由于不清楚城内徐寿辉的情况,加上陈友谅早已做了大量策反工作,徐寿辉的城外大军除了少数“顽固派”被陈友谅部歼灭,其余大部表示服从汉王陈友谅调遣。

好汉不吃眼前亏,徐寿辉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亲自颁布了册封陈友谅为汉王的诏书,企图离开江州到了龙兴之后,转回头再来收拾陈友谅。

可陈友谅是什么人?

徐寿辉的这点儿“小九九”早被他识破了。陈友谅一面是继续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一面是继续收买、离间、分化徐寿辉带入江州城内的“文武百官”。

为了稳住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这“三大金刚”及一些镇守在其他地方的徐寿辉嫡系,陈友谅逼迫徐寿辉下了道诏书。

徐寿辉在这诏书中告诉众人,他是为了体恤将士们一路来的疲劳,便决定在江州休整些日子。待来年再择机启程,前往龙兴。

第四百三十七章 廖永安没死!

有了这道诏书之后,陈友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了。

如此还远远不够,陈友谅为了做好取代徐寿辉的准备,先是在江州设置了汉王府,并比照徐寿辉的官制设置了诸多属官。

可别小看这一步。真的到了取代徐寿辉那一天,要确保nn顺利交接、平稳过渡,自己没有一套完整的班子,没有一套熟悉的议事、办事流程可是不行。

第二步,就是“温水煮青蛙”。逐步撤换掉一些徐寿辉的心腹嫡系,让自己的人逐渐在天完nn内部掌握实权。

陈友谅所做的这一系列人事变更,都是由徐寿辉以颁发诏书的形式公布,徐寿辉的这些嫡系就是想拒不执行都难。

要怪只能怪徐寿辉自己,好好的汉阳不待着,不知非要跑到龙兴去干什么。

此时的邹普胜,除了空有太师之名,真是给徐寿辉帮不上半点忙。

也有属下建议邹普胜立即出兵江州,迎徐寿辉到龙兴。可邹普胜也清楚,真要论打仗的本事,他还不是陈友谅的对手。

何况现在徐寿辉还在陈友谅手中,如果他贸然出兵,必定是投鼠忌器。

另外,徐寿辉颁布的诏书中也说得明白。真要出兵,他还真有点师出无名。

如果胜了,顺利迎回徐寿辉倒还好说如果是败了,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友谅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之后,也没少派人去龙兴拉拢过邹普胜。陈友谅给邹普胜的亲笔信中也提到,只要他不乱来,不管这天完nn发生什么变故,他邹普胜还是这天完nn的太师。

任是谁处于邹普胜这个位置,最好的办法无疑都是按兵不动。

迎回徐寿辉又能怎么样?

他邹普胜还是个太师,难道徐寿辉还能将自己的位子让给邹普胜不成?

出兵,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成功之后,继续当太师失败之后,肯定是身首异处。

不出兵,还是继续当太师。

只要他邹普胜不是个傻子,在充分权衡利弊之后,当然是选择不出兵啦!

何况陈友谅早在庐山的南麓设下了伏兵,邹普胜真要出兵,真是没什么胜算。

至于丁普郎跟傅友德两个,他们本是陈友谅的旧将,陈友谅对他们有知遇之恩。

徐寿辉颁布的诏书上说自己要留在江州,他们两个还能怎么样?

跟陈友谅反目?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至正十九年年底,陈友谅基本控制了局势,他已成了天完nn实质上的控制人。

当然,陈友谅肯定不满足于这个实质控制人,他还要当这名义上的控制人。

但目前还不是时候,他得积累人气、积攒名声。他要在一切水到渠成之时,让徐寿辉禅位于他。

那这下一步,就是夺回被朱元璋抢去的安庆、池州二地。只要夺回这两个地方,他的人望将进一步上升。

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打到应天去,端了朱元璋的老巢。那徐寿辉还有什么理由不退位让贤?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春节之后,陈友谅在部署好江州的各项工作,特别是“安顿”好徐寿辉之后,派出大军从江州顺江而下,直取安庆。

陈友谅进攻安庆之时,我受李善长之托去了一趟苏州。这事儿还是我给李善长拜年之时,李善长亲口对我所托。

李善长托我去苏州找沈大哥,让沈大哥利用在那边的关系,打探一下廖永安的下落。

因为徐达在前线得到传闻,说是廖永安被吕珍擒获,目前正被张士诚秘密关押。

因为是所谓的“秘密关押”,所以这事儿传出了n个版本。徐达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只好向朱元璋作了个汇报。

朱元璋得知此事,就将这事儿交给了李善长,让他想办法去核实一下这个事情。

李善长接到这个任务之后,首先就想到了沈大哥。

虽然他与沈万三也算是老熟人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太棘手。沈万三要是没有豁出去的打算,想真的要核清此事,也是很难。

想到了这一层,李善长就想到了我,让我出面,亲自去一趟苏州。这样的话,比他去找沈万三的效果肯定是更好些。

我真是不想趟这趟混水。但大过年的,李善长亲口相求,我真是不好拒绝。

李善长还帮我找了个由头,说是马氏又怀上了,预计在四月份生产。说是让我以给沈大哥报信的名义去苏州,然后再逐渐把话题引到这廖永安的身上来。

过了正月十五,我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四人去了苏州。

见到了沈大哥,我先是将马氏再次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给沈大哥汇报了一下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的进展情况。

我告诉沈大哥,目前一切运转良好。第一期承包给那七个老板的清淤工程都先后完工了,现在都将第二期清淤工程先后发包出去了。

沈大哥对这个工程的进展也是很满意。当然,即使我不说这些,他应该也都知道。每个月,金大富都会有一个详细的汇报送到苏州这边来。

渐渐地,我将话题引到了朱元璋与张士诚的战事上来。我也将此行的真正目的,李善长所托那事儿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沈大哥。

沈大哥听闻此事,只是笑笑。他告诉我,的确听说吕珍是擒获了朱元璋军这边一个将领。由张士诚亲自审问后,正秘密收押着。

但这人是不是廖永安,他还真不知道。不过,沈大哥答应我,三天之内,他一定把准确的消息给我反馈回来。

既然沈大哥答应亲自出马,并信心满满地以三日为期,我就放心了。

闲聊之间,我说起这廖永安被擒,主要是对于张士诚的水军部队真实实力没有摸透。在追杀张士诚部溃逃水军部队时,突然遭遇吕珍部的大量水军。

而且吕珍的水军部队,无论是战船,还是各类器械装备,几乎是全新的。这太湖之上突然冒出的吕珍的水军新军,该不会是沈大哥资助组建的吧?

沈大哥听闻我这一问,笑了笑,并不否认。

看来,我早先的判断是一点儿没错。

我叮嘱沈大哥,这事儿千万要低调,不要向外声张。朱元璋可是个爱记仇的人。他日,如果朱元璋知道了是你援助张士诚组建的这支水师,肯定是要把这笔账算在你身上的。

沈大哥听了我这话之后,只是苦笑道:“身不由己啊!如果朱元璋真是如此器量狭小之人,不光是我啊,你和二弟都得当心啊!”

沈大哥说出这话,竟让我无言以对。正如他所说,如果朱元璋真是这么器量狭小之人,将来常二哥是不是也随时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这史书上记载,常遇春正是暴病身亡的呀!这事儿与朱元璋有关吗?

我是真的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沈大哥果然没有食言,三日之后,我得到了答案。

廖永安的确没死,而是在那场水战中被吕珍捕获。

为了确保消息可靠,沈大哥是同时从两个方面去打探消息。

第一个消息来源出自于张士荣处。沈大哥与张士荣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对于沈大哥托他打听的这件事儿,张士荣还是要尽心尽力去办的。

第二个消息来源出自于吕珍处。解铃还须系铃人,吕珍是整个事件最直接的当事人。从他那里来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

沈大哥虽然与吕珍不熟,但沈大哥自有沈大哥的办法。从吕珍和张士荣处都得到了同样的消息,那这事儿就可以坐实了。

虽然得到了廖永安被俘未死的消息,但对于廖永安现在被关押在哪里,并未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因为连擒获廖永安的吕珍都不知道廖永安现在在哪里。当初他擒获廖永安之后,立即报告了张士诚。

张士诚让吕珍亲自押送廖永安到苏州,并与吕珍一道审问了廖永安。

由于吕珍陪同张士诚进行了审问,因此,张士诚对于廖永安的军事能力有了深入的了解。

张士诚也是个“爱才”之人,意欲招降廖永安。

没想到这廖永安是个“硬骨头”,宁愿死,不愿降。

人往往就是有这种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认为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去得到。

张士诚见廖永安不愿意投降,就越想招降此人。张士诚认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他相信,廖永安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张士诚让自己的心腹将廖永安秘密关押起来。至于这廖永安究竟被秘密关押在何处,连吕珍、张士荣这些人都无法打探得到。

我心里清楚,如果回了应天,朱元璋得知廖永安并没有死,而只是被张士诚秘密关押,一定会让李善长再想办法打探其被关押之处。

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这李善长还得来找我。为了避免我在李善长的再三请求下,再浪费时间来一趟苏州,我请求沈大哥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探出廖永安的秘密关押之地。

第四百三十八章 退守九华山

沈大哥是什么人?

沈大哥早料到了这一切。他告诉我,他在向张士荣和吕珍这两个方面打探廖永安是否被擒之时,已经同时在打探廖永安的下落。

但张士诚对这个消息确实封锁得较严密,估计整个苏州城内除了张士诚,知道这个秘密关押之地的不超过两个人。

我对沈大哥这个说法表示并不同意。

这廖永安被秘密关押,肯定得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他。怎么着也得三班倒吧!而且每班的看押之人肯定不止一个。这么说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是挺多的嘛!

沈大哥笑着跟我解释,这张士诚是什么人?那可是个猴精猴精的人物。

他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

他很可能给一个他最信任的亲信交待,把这廖永安秘密关押到哪里。至于那些看守的兵士,他们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这被关押之人的真正身份。

也就是说,这些看守廖永安的人,只知道这里被关押了一个重要人物,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就够了。至于这被关押之人到底姓甚名谁,那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十分有道理。既然连张士荣都无法得知廖永安的下落,让沈大哥继续去打探,恐怕只是徒劳。

在沈家逗留了几日之后,我们一行立即返回应天。途经妙智庵的时候,我们还是照例去看看道衍小和尚近况可好。

可这次非常不凑巧。住持告知我们,这道衍和尚三天之前,刚刚出门云游去了。在住持口中,我们得知道衍和尚一切还安好,便放心了。既然道衍和尚不在,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辞别了住持,我们继续上路。

回到应天的日子是二月十五日。

回到应天的第二天,我便去拜访了李善长。当李善长得到了廖永安只是被俘并未身亡的消息,也是有些兴奋。

借着这个兴奋劲儿,李善长还带给了我一个好消息。常二哥又打胜仗了。

这事儿还得从陈友谅说起。陈友谅自从控制了天完nn,将徐寿辉“安顿”在江州之后,便开始着手东边的战事了。

因为在去年年底,常遇春连克池州、安庆二地,这岂是陈友谅能容忍的?

今年年初,陈友谅派出大军顺江而下,兵锋直指安庆。朱元璋见陈友谅来势汹汹,经过与诸将商议,确定避其锋芒,指示常遇春在安庆作出象征性抵抗之后,将大军回撤至池州。

朱元璋放弃安庆,将大军回撤至池州,并不是朱元璋不喜欢安庆这块地盘。主要是安庆离得太远,后勤补给比较困难。另外,这也是朱元璋故意示弱的诱敌深入之计。

陈友谅的大军拿下安庆之后,果然就有些飘飘然了。他心中一定在想,这朱元璋也不过如此嘛!就是趁着前段时间,他与徐寿辉内斗,所以才偷机得了池州、安庆。现在他得让朱元璋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陈友谅的大军拿下安庆之后,他立即命令大军继续顺江而下,直取池州。

面对从安庆大举来犯的陈友谅军,常遇春并没有在池州城内死守,而是继续后撤。

因为池州城濒临长江,而水军正是陈友谅军的王牌。在池州城死守,无异于拿自己的短处去对敌军的长处。

这种以己之短对敌之长的傻事,常遇春是不会做的。常遇春一面指挥大军后撤,一边给朱元璋送去了他的作战计划。

常遇春的作战计划是,他只留下少量的兵力在池州,大军全部撤退到九华山北麓隐藏起来。

待陈友谅军来攻池州,池州城内的守军作出象征性抵抗之后,迅速向青阳县方向撤退。

陈友谅军连克安庆、池州二地,士气正盛,必定会继续向青阳方向追击。

待陈友谅的追击部队到达青阳之时,就是我军发动伏击的最好时机。

如果应天方面能派出一支精锐埋伏在青阳县新河镇一带,从正面狙击陈友谅军,而常遇春从侧面偷袭敌军,那效果更好。

说到底,常遇春向朱元璋报告这个作战计划,也是在找朱元璋要援军。

毕竟陈友谅军顺江而下,连克安庆、池州,大有势如破竹之势。此时的陈友谅军肯定会头脑发热。

如果这个时候,能利用陈友谅军轻敌冒进的机会,给其沉重一击,对整个战局都将产生重要影响。

收到常遇春的作战计划之后,朱元璋非常满意。他立即召集徐达、李善长、朱升等重臣商议。

商议的结果当然是立即出兵到青阳县设伏了。但出乎常遇春意料的是,朱元璋不仅采纳了常遇春的建议,而且是派了一位超级重量级的人物来给他助阵。

这位超级重量级的人物就是徐达。

正是因为朱元璋觉得常遇这个诱敌深入的伏击计划不错,因此在商议这个计划前,他派人从东线召回了徐达。

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伏击计划,那正好,让徐达去。没有派谁比派徐达去更让他朱元璋放心的了。

从朱元璋派出徐达来打狙击战这个举动来看,此次伏击之战,朱元璋是志在必得。

二月初二,也就是常遇春派快马给朱元璋报信的第三天,常遇春便将主力部队已经隐蔽到九华山。

当时,正值枯水季节,几万人隐蔽在九华山附近,饮用水成了个大问题。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上天的眷顾。常遇春竟然在五溪桥南边不远处一连找到六个泉眼,这下,几万人的饮水问题就解决了。

二月初七,徐达带着应天城内的两万精锐到达了青阳县。闻听常遇春一连找到六个泉眼之事,徐达也是啧啧称奇。

二月初,也就是徐达到达指定地域埋伏的第二天,池州城内传来军报。陈友谅军水军两万、步兵两万、骑兵一万,大小战船数百只,水陆并进,已抵达池州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的池州城内,只有五千守军。守城将领正是朱文正。

按照当初常遇春的设想,这守城的任务,他是准备交给蓝玉的。

但朱文正立功心切,在常遇春面前是好一番软磨硬泡,终于是领到了这镇守池州的任务。

常遇春带大军撤出之前,也是再三叮嘱这小子,让他在城内虚张声势就够了。一旦敌军来攻城,立即向青阳方向撤退,千万不可恋战。

朱文正也是拍着胸脯给常遇春保证,他一定会把敌军主力引到青阳县,绝对不会坏了大事的。

常遇春对朱文正这小子还是不甚放心,还特地给朱文正留下了三十个人。

不错,正是给朱文正留下了天狼特战队的一个分队。这个分队是第三分队,分队长就是去年把我们几个捉住绑了一夜的丁德义。

这第三分队,是去年年底回到常遇春军营的。当时的二班班长丁德义,也是不负众望,带领二班在每月一次的实战对抗演练中获得了总成绩第一名。这第三分队的分队长,当然就是非丁德义莫属了。

这第四期培训班,也在我去苏州打探廖永安消息期间,在天狼学校开班了。我与常二哥已经约定,这第四期就是最后一期了。

常遇春的大军撤出池州之后,朱文正带着这五千人马,也是做了一番工作的。

朱文正首先让人在长江边的岸际滩头,设置了不少障碍,其目的就是不让陈友谅的水军很容易就能兵临池州城下。

当然,池州城的西边、南边也设置了不少路障,城内还准备了大量的檑木滚石。一切看起来,就是要跟这来犯的陈军拼命的架势。

二月初九清晨,陈友谅军的攻城战斗打响了。

陈军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向池州发起了攻击。朱文正早有了准备,让守城兵士用弓箭和檑木滚石只管招呼。

毕竟守城的一方,占了地利的优势。虽然人数少,但陈友谅军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陈军也不是傻子,知道守城部队肯定是有大量的檑木滚石,所以这先期的进攻,一般都是试探性的。

因为城内的檑木滚石肯定是有限的,一旦这些东西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攻城一方准备大干一场的有利时机。

这攻城战斗从清晨开打,直打到巳时时分,双方才各自收兵。此番作战,朱文正部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而陈友谅的攻城军队也只损失了一千多人。

按照陈军的估计,经过近两个时辰的交火,城内的檑木滚石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待休息一阵,吃过午饭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池州。

既然陈军是这么想的,朱文正也不是傻子。城内的檑木滚石的确也消耗了大半了,是时候撤退了。

朱文正见敌军后撤,立即招呼兵士将事先准备好的稻草人立起来,靠在城墙的女墙之上。

这样,敌军远远向城墙上看来,以为是守城的兵士正猫在女墙后面观察。

估计也就是敌军还未全部回营之际,朱文正就已招呼城内兵士迅速从东城门撤退。出城之后,一路向东,直奔青阳县。

第四百三十九章 灭敌先锋

为了确保撤退工作井然有序,防止敌军从后追击,尾队发生sn。丁德义带着手下的二十九名特战队员是亲自担负了断后的任务。

午时正,陈友谅军发起了第二波攻城战斗。这一次,陈友谅军顺利地拿下了池州城。因为城中的守军早开溜了,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陈友谅军一入池州城,发现城内空无一人,东城门洞开,城门外官道上有不少随意丢弃的各类物资。很明显,这守城的兵士从东城门出城,向东逃跑了。

池州顺利拿下了,敌军向东逃窜了。追?还是不追?这是摆在陈军主帅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当时的陈军主帅名叫欧普祥,湖北黄冈人,早年间跟随徐寿辉一起起义反元。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由于徐寿辉称帝,元军主力大举南下围剿徐寿辉部,徐寿辉部遭受重创。

此时的欧普祥带领一支人马转战江西,以江西袁州为中心,不断扩大地盘。

由于欧普祥的动静越闹越大,元军主力不得不放弃对徐寿辉残部的围剿,转而进攻袁州。至此,终于为徐寿辉赢得了喘息之机。

后来,徐寿辉册封欧普祥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

陈友谅在江州控制住徐寿辉后,便让徐寿辉令欧普祥率大军前去收复安庆、池州二地。

如此一来,一是能支走一些忠于徐寿辉的老班底。另外,也可以消耗这些人的实力。让他彻底控制住天完nn的局势。

欧普祥自接到徐寿辉的命令,自然是三军用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连克安庆、池州二地。

现在池州守军仓皇向东逃窜,追,还是不追呢?

从战事的发展情形来看,现在正是从后追击的大好时机。毕竟朱元璋部是仓皇出逃,而他的军队现在士气正旺。

但欧普祥还是有一个担心,这池州地面上他不熟悉啊。

原先这安庆、池州一线是赵普胜在镇守。可惜赵普胜被陈友谅杀了,连他的堂弟赵普义也被陈友谅给顺带着收拾了。

不久之后,这安庆、池州就又被朱元璋攻下了。

现在欧普祥虽然复克安庆、池州二地,但他对这一带地形并不熟悉,他怕贸然出城追击,会着了朱元璋的道儿,中了埋伏。

不得不说,欧普祥的这个担心是十分有道理的。当初,徐寿辉能封他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也充分说明他还是有两下子的。

欧普祥正在犹豫要不要派兵追击,手下不少将领就纷纷请战,要求迅速追击朱元璋军。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面对手下的纷纷请战,欧普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时,一个人蹦了出来。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局面。

这个人就是张疤子。

不错,就是当初狮子山上的那个土匪头子,与赵普义合谋捉住了朱文正的张疤子。

当初,赵普义和张疤子在狮子山捉住朱文正之后,因为赵普义未能立即履行让张疤子去铜陵驻防,并给他补足一千人马的承诺。张疤子便不让赵普义将朱文正押往铜陵。

赵普义一时没有办法,只得回去请示大哥赵普胜,让张疤子看管好朱文正。可就在这个时候,常遇春带着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竟然救走了朱文正。

正是因为朱文正被救走了,等赵普义回来的时候,张疤子搞了个大无趣。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毕竟是自己坏了大事。张疤子就只好让赵普义给收编了。当然,当初那个让他驻防铜陵,并给他补足一千人马的承诺也就自动失效了。

从此,张疤子就成了赵普义手下一员普通将领,估计没少让赵普义穿小鞋。

后来,陈友谅杀了赵普胜、赵普义兄弟,估计这张疤子的情况应该是有了好转。毕竟以前那个老是看自己不顺眼的顶头上司死了嘛!

常遇春在去年攻克池州、安庆二地之后,原先这两地的驻军顺江向上逃,张疤子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欧普祥带着大军顺江而下,沿途整编了这些残部,张疤子又成了欧普祥手下的一员普通将领。

当欧普祥当着众将的面,说出担心池州东边地形不熟,怕遭遇埋伏的话后,张疤子坐不住了。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呀!

张疤子在欧普祥面前把牛皮吹上了天,说自己当初在铜陵县至狮子山一带是如何威风面,池州东边的地形地貌,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此次追击朱元璋池州守军残部,他愿意自请先锋。

欧普祥虽然没被张疤子这通牛皮给忽悠到,但张疤子说他熟悉池州东面的地形,他还是相信的。

此时又有不少将领跟着在下面呱噪,欧普祥终于是下定了追击的决心。

当时,张疤子手下只有百余号人了。这百余号人去当先锋,也太寒碜了。欧普祥拨给张疤子三千骑兵,让他当了先锋,立即从后追击池州守军残部。

张疤子领受任务之后,欧普祥又亲率步兵两万、骑兵七千人紧随张疤子出池州城东门而去。此时的池州城内,只留下从安庆顺江而下的近两万水军驻守。

为了营造仓皇逃窜的假象,朱文正是一边指挥部队向青阳县挺进,一边令兵士丢弃一些老旧装备。

张疤子、欧普祥的追兵在后面看到沿途随意丢弃的这些装备,就更加坚定了要乘胜追击的决心。

未时末的光景,朱文正的五千人马就到达了常遇春的设伏地域。

常遇春一面派人给徐达报信,一面安顿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

考虑到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上午参与了守城战斗,刚刚又是一路奔袭而来,肯定是十分疲惫。常遇春便令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作为战略预备队,先隐蔽起来,原地休整。

酉时初的光景,张疤子率领的三千先锋部队就已暴露在常遇春的眼前了。

常遇春并没有动,他要让这三千人先过去,前面还有徐达招呼他呢。

又过了约两刻钟的光景,欧普祥亲率的追兵主力,已经进入了常遇春的视线。

按照事先与徐达的约定,伏击战由徐达率先打响。一旦徐达的伏兵与敌军的先头部队交上火,敌军主力必然迅速向新河镇方向机动,以便快速投入战斗。

当敌军主力通过约一半时,也就是常遇春发动突袭的时刻。此时的敌军的主力突然遭遇侧面打击,必然大乱。

战事的发展,完全就是按照徐达、常遇春事先的设想发展的。

当张疤子的三千先锋部队遭遇徐达伏兵突袭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正的光景。时值二月的天气,酉时的天已开始麻麻黑了。

就在这些追击兵士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左右两边都有伏兵杀出,三千先锋顿时慌了神。

好在张疤子还算“头脑清醒”,此时万万不能乱,大军就在后面,怕什么。

张疤子一边喝斥手下慌乱的兵士,一边指挥骑兵向前冲锋。

张疤子认为,这支伏兵肯定是从池州逃出的来残兵。这支残兵肯定是打算今晚在此宿营,不巧被他们追上了,只好顺势虚张声势,打他们的伏击战。只要他带着骑兵向前猛冲,把这伏兵的阵形给冲乱了,后面欧普祥的大军一到,他们就赢了。

张疤子的这一推断,其实还是有道理的。怪只能怪他运气太差,他遇到了徐达、常遇春这两大战术高手。

按正常情况,前面遇到伏兵,一边抵抗,一边利用地形有组织地后撤,才是常规操作。

但今天,张疤子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前面有伏兵,眼前有困难,咱们就迎难而上。

其结果可想而知,张疤子这三千先锋骑兵,大部分战死,余下不足五百人全部被俘。不过张疤子还算命大,没有被伏兵的乱箭射死,但被俘是避免不了的了。

就在张疤子与徐达的伏兵交上火之后,张疤子还派人给后面的欧普祥送了信。

张疤子告诉欧普祥,他在前面已经遭遇了敌兵残部,他正带领先锋部队冲击敌军,请求主帅欧普祥迅速率领大军前去投入战斗。

欧普祥得了张疤子从前方传来的这个消息,想都没有多想,招呼骑兵部队率先冲锋,两万步兵跑步前进。

就在欧普祥命令大军迅速向前奔袭的时候,常遇春指挥着大军迅速从欧普祥部的侧面发起了突袭。

这下欧普祥部是乱了套。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前面刚刚遭遇了敌军残部吗?

怎么南边又冒出这么多敌军?

是敌军的残部太多吗?

还是遭遇了埋伏?

乱军还在慌乱之际,常遇春麾下的猛士们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此时,欧普祥明白了,中计了。

欧普祥也顾不得前面的三千先锋部队和张疤子了,赶快撤吧!

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欧普祥的撤退命令也没法及时传达到每一名作战的士兵。即使传达到了,也难以起到显著的效果。

第四百四十章 复克池州

在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这些天完兵士刚刚接到了迅速向前奔袭的命令,怎么这才一会儿,又改为后撤了?场面混乱是必然的。

就在常遇春的伏兵冲击欧普祥大军的同时,徐达已经把张疤子率领的三千先锋部队都收拾了。徐达立即下令,迅速向敌军中军发起冲锋。

如此一来,东边有徐达、南边有常遇春,欧普祥的大军哪里还顶得住。

欧普祥率领着不足万人迅速向池州城方向溃逃。来的时候是近三万人马,经过一场遭遇战,就不足万人了。欧普祥受的这个损失有点大呀!

但这事儿还没完。徐达、常遇春还没打算就此罢手,二人觉得今天还不够尽兴,指挥手下的兵士一路追着欧普祥的部队猛打。

朱文正的五千人马,刚才作为战略预备队,还没有投入战斗。这会儿,徐达、常遇春率部往池州方向追击,朱文正立即请战。

常遇春这才想起来,还有五千人在看热闹嘛!不过对于朱文正的这个请求,常遇春并没有答应。

主要是朱文正的这五千人上午在池州顶了两个时辰,下午又是一路奔袭到青阳县,他们也够累的。

常遇春让朱文正带着这五千人马,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打扫战场。毕竟刚才不光杀死、杀散了不少敌军,还俘虏了不少敌军。总不能他们一边追击敌军,还得一边押着这些俘虏回池州吧!

眼下正好,这打扫战场,收押俘虏的事儿就交给朱文正了。

朱文正虽然立功心切,但也不敢违抗常遇春的命令,只好屁颠儿屁颠儿地带着所属人马打扫战场。

先来说说徐达、常遇春这边。二员猛将是带着所属几万兵士对着欧普祥部的屁股是一路穷追猛打。双方的兵士都没有吃晚饭,但双方兵士的士气、状态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达、常遇春这边,是扩大胜利果实的一方。虽然兵士们是饿的肚子咕咕叫,但还是生龙活虎地向前猛烈追击。

反观欧普祥这边,士气低落,屁股后面还有大军追击。兵士们不光是饿得心发慌,不少人被后面嗷嗷叫的追兵也是吓得心发悚。

此时的欧普祥,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赶紧跑吧!目标:池州!

池州还有他们的两万人马,池州还有城池可守。到了池州,就缓过来了。

一路上,欧普祥也没少给身边的将士打气。他不断鼓励身边的将士,到了池州,一切都好了。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在半路上开了小差。他们并不是不信主帅这话,他们实在是跑不动了。反正跟谁混不是混?跟谁混都是吃粮打仗。不如一屁股坐在地上,投降算了。这样,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聪明”人。眼下,大部队是向池州方向逃跑,后面的追兵也是追着向池州方向跑。那么,咱们就往其他方向跑嘛!走个迂回路线回池州,也是可以的嘛!至少不会被后面追兵的乱箭给射死吧!

就是这样,欧普祥的这余下不足一万人马,投降的投降、开溜的开溜,还有不少被徐达、常遇春的追兵杀死。

约子时的时分,欧普祥的人马终于是到了池州城下了。此时,他的人马只有不足两千人了。徐达、常遇春的追兵还紧跟在屁股后面,情况危急呀!

按说,有敌人的追兵在后面,这个时候是不宜大开城门的。因为敌人的追兵一旦跟着入了城,那池州城就有可能失守了。

但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谁还顾得了这么多呀?还是先保命要紧。

欧普祥的这近两千残兵,隔了池州东城门还有一里地,就不停地朝城墙上的兵士叫喊着,让他们迅速开城门。

二月初九的夜晚,天没有下雨。既然没有下雨,那就有月亮了。初九的月亮虽然比不得满月,但还是有些可见度的。

守城的兵士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朝东城门快速奔来,看装束正是自己人。又听得这帮人大叫“速开城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守城的将领听闻动静,也是立即上了城门。就这么一耽误的工夫,欧普祥的前队人马就已到了城门楼子下了。

当然,这个前队人马中就有欧普祥本人。这欧普祥虽然也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他毕竟还达不到常遇春这个境界。在逃跑的过程中,他可不敢自己亲自在后面断后。

欧普祥出现在了城门楼子下,那守城的将领还有什么话说?赶紧吩咐兵士打开城门。

随着东城门的打开,欧普祥的人马一股脑儿地往城门里面涌来。

这城门虽然也有好几米宽,要说也不算小了。但经不住这一、两千人拼命往里面挤呀!

这些人手中都有大小长短不一的兵器装备,又还有不少马匹。人可能还听得见主帅的招呼,可马哪里听得懂?

如此一来,东城门楼子下可是乱套喽!越是这样混乱得向里面挤,反而进城门的速度就越慢。

这就一阵混乱的工夫,徐达、常遇春的追兵也到了城门楼子下。

由于城上的守城兵士都没弄清楚状况,只看见大家都往城门里面挤,后面的人都打起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欧普祥的人马为了挤进城,自己人打起来了,而是徐达、常遇春的人马追着他们的屁股打起来了。

等到欧普祥告知城上的守军,后面的这些人是朱元璋的追兵,让他们迅速放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城门楼子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双方都已经杀得火热了。双方的人马交织在一起,城上的守军也不敢贸然放箭,因为那样会误伤自己人。

虽然城下乱成一锅粥了,但常遇春心里清楚得很,此时要迅速入城,占领这东城门。

常遇春带着赵忠义、崔道远二人,率领着五十多名特战队员,迅速冲入城中。蓝玉率着所属人马紧随其后。

当欧普祥下令关闭城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方面,是常遇春的人不让他们关这城门。常遇春都亲自带着人进来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还把城门关上?

另一方面,跟着欧普祥一起逃回来的,那些正在城门楼子下抵抗徐达、常遇春追兵的陈军,也不让关这城门。

他们正在城下抵挡敌军呢?主帅这是想丢卒保车,不管他们死活啦!那怎么能行?

既然是这样,那还抵抗个屁,赶紧往城里跑吧!

本来还在城下拼死作战的陈军也不抵挡追兵了,都一扭头向城门涌来。这下,就是想关城门都关不上喽!

欧普祥一看这情势,今天这池州城是守不住了。他立即是一面命令兵士在这东城门处抵挡徐达、常遇春的部队,一面带着亲信兵士向北门处逃窜。

欧普祥去北门干什么?

当然是跑啦!

北门外边是长江,他们的战船就停在北门外的江边,此时上战船是最安全的。

欧普祥逃到北门处时,也没有“忘记”城中还有自己的兄弟。他立即命人去城内各驻军地通知自己的这些手下,赶紧从北城门处出城,迅速上战船。

本来池州城是留下了两万水军驻守的。准确地说,池州城内有一万五千人驻守,还有五千水军就在北门外的战船之上。

一边是拉开了架势,准备穷追猛打的另一边却得到了主帅的命令,从北门处撤退逃生。

其结果肯定是一边倒的。此役不光是再次攻克了池州城,在池州城内,又斩敌三千余人,俘敌一千余人。

欧普祥当然也不打算在池州江边上待这一晚上了。待城内兵士大部分登船,且徐达、常遇春的人马杀出北门之际,他迅速命令开船,回安庆去吧!

估计回安庆的路上,欧普祥就在一路思索着,这次回去了怎么交待吧!从安庆出发时,总共是五万兵马。这回安庆时,已经不足一万七千人了。

再来说说朱文正这边。追击敌军、再克池州是没他的份儿了,但这一路上也是收罗了不少俘虏,还得了不少敌军的兵器、装备。

等朱文正到池州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十天发白的时候了。

此役,总共俘虏了敌军三千多人。当然,这些人都由朱文正的人负责看押着。

历史往往就有太多的巧合。

这张疤子虽然是被俘敌军中的一员将官,但也只是一个普通将领,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按说,他与朱文正打照面的机率并不大。

可这件事恰恰就发生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对于这些俘虏,当然是能争取为我所用的,就要尽量为我所用。反正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朱文正当然也是接到了常遇春的命令,让他负责招降、整编这些俘虏。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职责所在,他与那个并不重要的敌军小头目张疤子遇上了。

二月十一日一早,经过了一整天休整,兵士们终于是缓过来了。朱文正也打算着把俘虏都集中起来,他好发表一通招降演说。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仇人相见

在一片大空地上,兵士们为朱文正找来一张桌子,算是给朱文正预备的讲台。

就在朱文正准备跳上这个讲台之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这桌子旁边蹲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光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是一张非常特殊的面孔,因为这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这人不就是张疤子吗?

朱文正没有立即跳上讲台,而是回头仔细打量着这张面庞。

不错,就是张疤子!

仇人相见,那是分外眼红呀!

本来这些被俘的敌军,只是被缴掉了兵器装备,由兵士集中看管起来。这下,朱文正立即命人将张疤子五花大绑起来,说是要斩首示众。

人哪有不怕死的。

张疤子听说要斩了自己,当然是跪地求饶啦!什么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话是说了一大堆。

可朱文正哪管这些,不光是要斩首这张疤子,而且要当这三千多俘虏的面,立即斩首。

或许朱文正的本意,是要以此来威慑这些俘虏,让他们明白,跟他朱文正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可这朱文正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因为那张疤子见求生不成,索性就豁出去了。

在即将被斩首之际,他不光是大骂朱文正,还把朱文正当初做了他阶下囚的事给顺带着嚷嚷出来了。

这下,可坏了大事了。

朱文正曾经被张疤子俘虏过?

朱文正手下的兵士不敢相信,大部分俘虏也不相信。毕竟蹲在当场的三千多俘虏中,当初狮子山的土匪班底也没几个人了。

朱文正是恼羞成怒,立即让人斩了张疤子。他以为,只要张疤子一死,这事儿就不会再被人提起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连朱元璋都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呀!

本来,朱文正打算借斩首张疤子一事,先震慑一下这些俘虏。然后他再上台讲两句,借此机会来招降这些俘虏。

可真的当张疤子被斩首了,他走上台之后,他竟然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早先打好的腹稿,他竟然一个字都记不得了。

朱文正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字:“他,他,他胡说”

当然,这个“他”指的就是已经身首异处的张疤子,因为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张疤子的尸体。

朱文正毕竟还是太年青了。他刚才说的这几个字,怎么都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憋出这几个字之后,朱文正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俘虏,他发现这些个俘虏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究竟这些俘虏当时想的是什么,为什么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朱文正自己也不知道。

但朱文正此时心里已经慌乱了。毕竟这事儿太大了,这事儿要是让他叔叔朱元璋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收拾他呢。

朱文正在原地待了一刻钟,都不知怎么办好。

有困难,找领导。

朱文正是个好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常遇春。对,就去找他,这事儿只能让他帮我摆平了。

朱文正草草结束了本该由他亲自主持的招降大会,他让兵士将这些俘虏严加看管,他自己匆匆忙忙地去见那个既像师傅、又像大哥的常遇春去了。

常遇春猛然间听得这个消息,也是心中大惊。

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好在常遇春虽然吃惊,但心中并未慌乱,他立即派人去请徐达将军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就在常遇春和朱文正等徐达过来的约两刻钟时间,二人也是就这个事情开了个小会。

在徐达到来之前,二人的这个小会讨论出的结果就是,如果要掩盖此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给杀了。

徐达闻听常遇春说有要事相商,也是立即赶了过来。

徐达入座后,常遇春也没多废话,直接将刚才朱文正斩首张疤子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徐达听闻此事,也是大惊失色。

当初为了掩盖朱文正被俘之事,徐达、常遇春是这事儿的主要谋划者和参与者。眼下这事儿如果要被捅出来了,徐达、常遇春、朱文正三人都没好果子吃。

徐达愣在当场,半晌都没作声。

朱文正见两位老大哥半天都没拿个主意,也是横下一条心,将这个杀光全部俘虏的计划讲了出来。

听了朱文正这话,常遇春肯定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刚才他与朱文正开的小会中,他也认为眼下只好如此了。

可徐达听了朱文正这要杀光俘虏的计划,立即表示了坚决地反对。

徐达的理由是,就在昨天,他与常遇春二人是已经共同拟定了一封报捷的军报,派人送到应天朱元璋那里去了。

在这封报捷的军报中,大致讲述了朱文正率部先是在池州假装抵抗天完军进攻,后又迅速撤退,将敌军主力引诱至青阳县一带。以及徐达、常遇春二人在青阳县设伏重创敌军,并乘胜追击,复克池州的整个过程。

对于此战的成果,这封军报中也详细提及。这俘获三千多人的事儿,肯定也是写在这封军报之上了。

也就是说,朱元璋肯定会知道他们俘获了三千多俘虏的事。如果他们现在擅自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杀掉了,在朱元璋那里也交不了差。

问题的关键是这封军报昨天就已发出去了,按照路程估计,今天晚间朱元璋就会收到军报。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想采取补救措施,派人去把这封军报给追回来,都不可能了。

另外,徐达还摆出了一个理由。就是自古就有“杀降不祥”的说法,历史上可是有许多杀降的将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的。

徐达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朱文正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我事儿我只能豁出去了。这三千多俘虏是由我收容,也是由我看押的。到时叔父追问起来,就是我一人所为,与二位将军无关。”

朱文正这话一说出来,徐达、常遇春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接朱文正这话。

许久,徐达才缓缓说道:

“就算灭了这三千多俘虏的口,还有你自己手下的兵士的口又怎么堵住?

他们也听见了张疤子临死前那几句话。这下突然就杀光了这些俘虏,是不是更让那些兵士觉得,你朱文正曾经真的被那死去的张疤子给俘虏过?”

徐达这话一出口,立即就把朱文正给噎住了。

的确如他如说,自己兵士的嘴又怎么堵呢?

又是许久的沉默。

终于,常遇春开口说话了。

常遇春说,这帮俘虏得杀,而且由他常遇春亲自来完成这事儿。

常遇春的这个杀俘计划是这样的。

先派人出城物色一个理想的坑杀俘虏的地点,然后迅速派人挖坑。

到晚间的时候,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带到坑杀地点,除留下两个人,其余全部活埋。

执行活埋任务的就是朱文正的那些手下。

待将这些俘虏全部活埋之后,常遇春再当着那些执行活埋任务兵士的面宣布,说这些俘虏之中,有人大放厥词,侮辱吴国公朱元璋大人。

对于胆敢侮辱吴国公大人的人,绝对能放过他们。所以,今晚坑杀这三千多人,就是要昭告世人,敢辱吴国公大人者,死!

同时,也告诫在场所有的兵士,在他们看押这些俘虏这几天,从这些俘虏口中得知的任何言论、消息都不足可信。以后,不得以讹传讹。谁要是胆敢违抗此令,也是一个字,死!

如此一来,那张疤子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就没人再敢提及了。

因为坑杀了这三千俘虏,也会让朱文正手下的那些兵士的心理受到强烈的震憾。以后,谁还敢多嘴谈论此事,那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常遇春立即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就说是因为俘虏之中有人出言侮辱吴国公大人。常遇春一时气愤不过,就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杀了。

常遇春说到这里,朱文正表示,还是由他来承担这个杀俘的职责。毕竟他是朱元璋的亲侄子,朱元璋不会把他怎么样。

对于朱文正的这个想法,徐达、常遇春都表示了反对。二人的理由是,朱文正在这次作战中只是负责收押俘虏。如果说他真能擅自杀死这三千多俘虏,而徐达、常遇春却毫不知情,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如果真让朱文正独自去承担这个罪名,以朱元璋的机智,定会发现其中另有隐情。那样的话,这事儿反而会越搞越复杂。

徐达认为,这个擅自杀俘的罪名,他得和常遇春一起扛。毕竟当初朱文正被俘之后的事,是他与常遇春一起扛的。

常遇春听说徐达要和自己一起去扛这事儿,也是十分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常遇春认为,只要把这个杀俘是因为吴国公大人受辱一事的谎言给说圆了,以朱元璋的个性,处置常遇春的大板子必然是“重重举起,轻轻落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 死神来了!

常遇春的分析很到位。他认为,对于这杀俘之事,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因此,他的个人安危倒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是这样,这事儿就由他常遇春一个人扛好了。如果吴国公大人一时发怒,将常遇春关入大牢,徐达能够置身事外,反而能从中斡旋,争取早日将常遇春解救出来。

如果他们两人去扛这个事儿,一旦吴国公大人发怒,将他们两个都拿下了。那这事儿就只能靠朱文正这个当事人和朱升老爷子了,那样情况会更加被动。

徐达听了常遇春的这个理由,沉默了许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朱文正突然冒出一句:“常大哥刚才说还要留下两个俘虏,是什么意思?”

常遇春看了看徐达、朱文正二人,这二人也都紧盯着他。徐达、朱文正是在等常遇春的答案。

常遇春告诉徐达、朱文正二人,这两个俘虏他是给徐寿辉、陈友谅准备的。他要借这二人把徐寿辉、陈友谅羞辱一番,以此来回敬那死去的三千俘虏对吴国公大人的“不敬”。

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吴国公大人对此事的疑虑。让他坚定地认为,常遇春之所以怒杀这三千多俘虏,的确是因为这些俘虏对他朱元璋大不敬。

常遇春的计划是这样的。待将那三千多俘虏全部坑杀之后,将这两个俘虏的舌头割掉、眼睛刺瞎,然后在脸上刺上“天完必败”四个大字。

一切就绪之后,派人偷偷将这二人送回安庆。安庆的天完军,见了这两个被放回的俘虏,必然层层上报给徐寿辉、陈友谅。

但这二人舌头已被割掉、眼睛也被刺瞎,天完方面从他们口中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这二人的凄惨样子,会深深地刺激到天完nn的所有人。

听了常遇春这个计划,徐达、朱文正二人都是十分惊讶!他们没有想到,常遇春会想出这么个办法。

要说这办法的确是对“侮辱”吴国公大人最好的回应,只是略显得残忍了一些。

又是许久的沉默,三人相视而坐,都没有说话。他们也许是在思考,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有可能是在思考,这个计划中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约一刻钟之后,常遇春起身道:“就按这个计划行事吧!事不宜迟,我们得抓紧去安排这事儿。文正,你迅速出城,去为这三千多俘虏准备今晚的归宿。我立即去俘虏中挑选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人选。”

徐达也赶紧起身,挡在了常遇春身前。徐达紧盯着常遇春道:“遇春,你是我一生的好兄弟。只是这次,苦了你了。”

常遇春也激动地对徐达说道:“徐兄,这次你一定要记住。对于这杀俘之事,自始自终,你都不知情,全是我和文正背着你干的。只有你置身事外,才能成为我们最坚强的后盾,才能确保我和文正没事儿。”

二人几乎是同时伸出了右手,在胸前紧紧相握。也就是我们平常用的掰手腕的那个姿势。

许久,二人才松开了双手

三人立即分头行事。朱文正立即带人出城,常遇春去了俘虏集中关押地,徐达迅速回到自己的指挥所。

当日晚间,朱文正突然命令属下兵士将那三千多俘虏带出城外。说是接到前方线报,近期有敌军来犯,需要他们连夜去挖筑工事。当然,这三千多俘虏中已经有两人被常遇春提走了。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二月十一日夜,一轮近乎满月在时隐时现的乌云中穿梭,时明时暗的月光普照着大地,给这个特别的晚上更添了几分鬼魅的色彩。

三千多名天完军俘虏被朱文正的五千兵士押解到一个小山坳处。

一路之上,这群天完军俘虏都在不停地嘀嘀咕咕。有不少人还在憧憬着他们的徐皇帝、陈王爷马上就要派大军来拯救他们了。他们哪里知道,死神来了!

这处山坳处本来就地势较低,再加上当天下午朱文正又派人来继续挖了一米多深的大坑,地势就显得更加低洼。

三千多俘虏已全部带到这个大坑边,朱文正扭头看看不远处的山岗上。

那山岗上站着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常遇春。

常遇春朝着朱文正挥挥手,虽然是在黑夜,但因为月光皎洁,且身边有人打着火把,朱文正很容易就接到了常遇春的指示。

朱文正命令兵士们将俘虏都赶到这个大深坑里去,说是让他们继续去挖这个深坑。

兵士们有些犯嘀咕,这挖这么大的深坑有什么用呢?

但主帅发话了,他们也不容多想,只好去赶自己押送的俘虏下深坑。

这下,那些俘虏也犯嘀咕了。已经有这么大个深坑了,还继续挖了有什么用呀?按说这修筑工事,一般是加修城墙、挖护城河、修堡垒什么的。这挖这么大个坑算什么事儿呀?

不少俘虏在这大坑边徘徊,迟迟不愿意下去。可朱文正手下的兵士哪管他们这么多,喝令这些俘虏快点下去。

一些胆小的俘虏就率先被赶下深坑去了,一些胆大的兵油子俘虏仍然不肯下去。

这些兵油子在琢磨,这挖这么大个坑能有什么用呢?而且让他们挖也只是让他们人下去,都没给工具他们呀?难道用手去下面刨?

这些个兵油子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越觉得不对劲儿就越不愿意下去。不少俘虏都和推赶他们下去的朱文正手下的兵士发生了冲突。

朱文正一看,这事儿得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容易生变。

朱文正大喝道:“把这些俘虏都给我赶下去!谁要是不听招呼,格杀勿论!”

随着朱文正这一声大喝,兵士们都放开了手脚,不断地将那些俘虏驱赶下深坑。

要说刚才之所以行动迟缓,不少兵士还与拒绝下深坑的俘虏发生争执,是因为这些兵士听信了让这些俘虏去下面挖工事的话。这些兵士在没得到主帅的号令前,不敢用自己的兵器去对待那些不愿意下深坑的俘虏。

这下,既然主帅都发话了,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几个俘虏兵油子还企图赖在上面不下去,早被这些兵士或是一脚踹下去了,或是一n头、一刀背什么的给敲下去了。

如此一来,这些俘虏很快就要全部被赶下去了。这时,有几个头脑灵活的俘虏反应过来了。把他们都赶进这深坑,这明摆着是要活埋他们呀!

这几个头脑灵活的俘虏一明白过来,就立即嚷嚷开了。这一嚷嚷开,就热闹了。

还有少数没被赶下深坑的俘虏开始拒绝下坑,甚至是赤手空拳地开始反抗了。被赶下了深坑的俘虏也明白过来了,赶紧往上爬,晚了小命就交待了。

朱文正一看这阵势,再不动手就迟了。他立即下令,将反抗的俘虏全部杀掉丢进深坑。同时,命令弓箭手朝深坑中射击,将那些企图爬上来的俘虏全部杀掉。

随着这一声令下,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边是全副武装的兵士,一边是赤手空拳的俘虏,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那些还没有下坑准备反抗的俘虏全部被杀死砍伤丢进了深坑。

还有不少准备爬出深坑的俘虏,或是被乱箭射死跌入深坑底部,或是在即将爬出深坑的那一刻迎上了朱文正手下兵士的兵器。总之,他们今晚的结局都一样,死!

随着大部分俘虏或死或伤地跌入深坑,也没有几个俘虏继续向上爬了。朱文正命令兵士立即铲土掩埋。

这下,所有的兵士都明白了,今晚的任务就是送这些俘虏上西天。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作业,那个大山坳被填了一丈多高。也就是说在这一丈多深的地下,有三千多天完军的亡灵。

活埋了这三千多俘虏,朱文正的这五千兵士也累坏了。朱文正没有让这些兵士立即回城休整,而是让他们迅速列好队伍,就站在这三千多亡灵的头上。

对于这五千兵士来说,今天晚上是一个能够让他们铭记一生的夜晚。活埋三千多俘虏,他们一生都难得遇上这种事儿。

除了少数的老兵油子还算镇定,大部分兵士脸上都显得有些惊慌。

朱文正集合好兵士,并没有讲话。此时,常遇春等人已经远处的山岗来到了刚才朱文正指挥这场活埋运动的地方。相对于站在低处的五千兵士,常遇春也算得上是站在高处了。

不用朱文正喝止,这五千兵士看着常遇春都显得十分安静,也许是惊魂未定吧!

常遇春告诉这些兵士,今晚之所以坑杀这些俘虏,是因为这些俘虏之中有人说了对吴国公大人大不敬的话。

为了让这些大不敬的话,永远不要再被人提及,他只能选择送这三千俘虏上西天。他常遇春愿意担这个杀俘的罪名,但他不愿意看到吴国公大人的声名受到任何的玷污。

常遇春也希望,今天在列的全部兵士,将前些天与这些俘虏接触中听到的任何言语全部忘个一干二净。

第四百四十三章 羞辱天完

常遇春着重强调,他希望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而且是永远地翻过去了。

如果以后,他还听见关于这三千俘虏的任何风言风语,他常遇春保证送这些口风不严的兵士去给这三千俘虏做伴儿。

常遇春的话很简短,但字字千钧。

回到了池州城中,常遇春并没有立即去休息。常遇春带着朱文正去了一处监室。

这个监室里关着两个特殊的人。不错,正是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天完军俘虏。

今天下午,常遇春在三千俘虏中选中了这二人,然后立即带到此处关押。

负责看押这二人正是丁德义。丁德义早先被常遇春配属给了朱文正守池州,因此,朱文正收罗俘虏的行动,丁德义的人也参与了。

这下将这二人交给丁德义看管,常遇春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送这二人回安庆的任务,常遇春也打算让丁德义去执行。

今天下午,常遇春就交待丁德义,晚上他会与朱文正去处理那三千俘虏的事宜。这两个俘虏就由丁德义来负责处置。

当常遇春和朱文正走进监室的时候,见这二人早已躺在了地上。头上缠着绷带,双眼的位置有血迹,很明显,丁德义已让人刺瞎了他们的双眼。

这还不是最显眼的地方,最显眼的地方是这二人的面部也是血迹斑斑。按照常遇春的指示,丁德义已让人在这二人脸上刺上了“天完必败”四个大字。

这古代的纹身技术可没有现代这么发达,就是用银针在被纹身者面部刺出文字或图案,然后用墨汁上色。因此,有些血迹也很正常。待血迹干了,伤口自然愈合了,这纹身的字迹和图案也就永远地保留了下来。

丁德义告诉常遇春,这二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而且这些伤口已让随行的军医处理了。眼下是二月的天气,伤口一般不会感染,待得过个十来天,这两人就没什么大碍了。

常遇春点了点头,让丁德义跟他一起出了监室。

常遇春告诉丁德义,明天他将军中事情交待完毕之后,后天一早,他将回应天向吴国公大人请罪。天狼特战队员,除了丁德义这个班,其余人都会跟他一起回应天。

之所以留下丁德义这个班,就是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他们。也就是待这两个俘虏身体稍稍恢复之后,让他带人秘密将这二人送到安庆。

任务完成之后,丁德义带着手下的人立即回应天,就不用再返回池州军营了。

天狼特战队在正规军编制之外,而且人数也不多,常遇春回应天,这帮人肯定得跟他走。至于蓝玉他们,继续驻守池州,一切等吴国公大人的命令。

丁德义当然是二话不说,接受了这个命令。

朱文正突然在一旁插嘴道:“放这两个俘虏回安庆,就凭这脸上刻的天完必败四个字,还不足以羞辱天完军。要不,咱们给这两个俘虏身上再塞上一封挑战书,如何?”

闻听朱文正此言,常遇春、丁德义都将头转向了他,意欲准备听他的高见。

朱文正告诉常遇春、丁德义二人,不如咱们赶制两套衣服,到时给这两个俘虏穿上。这赶制的衣服上就绣上“犯吴国公者,必遭天谴。”九个大字。

这两个又盲又哑的俘虏被偷偷送回安庆,在大街上穿着绣了这九个大字的衣服招摇过市,必然在安庆军民中引起强烈的反响。

听了朱文正这个主意,常遇春、丁德义也点了点头。常遇春吩咐朱文正,这事儿就由他朱文正去安排落实,确保在丁德义送这二人离开之时能穿上这身衣服。

至于常遇春自己,他可顾不上这事儿了。他明天得跟徐达交待一下军中之事,蓝玉、裴德龙、甘泽生等心腹将领那里,他也得有所交待。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便去找徐达。

常遇春先是将昨天晚上活埋这三千俘虏,以及如何处理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俘虏的事宜大致讲述了一遍。

徐达听了常遇春一番话,除了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可以过多表示的了。

常遇春叮嘱徐达,一旦他回应天向吴国公大人请罪。以吴国公大人的睿智,肯定会召回他徐达质问。

所以他再三恳请徐达,如果吴国公大人问起这事儿,徐达一定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一定要把这杀俘之事说成是他常遇春不听徐达劝阻,一意孤行的结果。

常遇春这番话的意思,徐达肯定是懂的。而且这番话,常遇春先前也说过。

一个铮铮铁汉都如此反复要求了,他徐达还能说什么?他徐达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常遇春对他的重托和信任,做他坚强的后盾。

另外,常遇春还有一事托付徐达。

眼下,随着欧普祥败走安庆,东线战事暂缓。但这也许是大战前的宁静。

常遇春估计,一旦那两个俘虏回到安庆,这事儿让徐寿辉、陈友谅知道了,天完军必然再大举进攻池州。

常遇春自己这番回了应天,前途未卜。如果朱元璋召徐达回应天,必然会指定新的东线主帅。至于这谁当新的主帅,他常遇春并不感兴趣。

常遇春担心的是这新任的东线主帅,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看到此番池州之战的胜利果实,错误低估了天完军的实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东线的战事必然要吃亏。

常遇春可不想蓝玉、裴德龙、甘泽生这些锥子山和黑蛟帮的老班底有什么损失。

但他自己此番回应天,是戴罪之身,能把天狼特战队带回去就不错了。蓝玉他们的人马是不可能带回去的。

所以,常遇春恳请徐达在接到朱元璋让他回应天的命令后,顺带着把蓝玉他们几个人也带走。

虽然现在蓝玉他们几个总共管理了几万人马,但真正的锥子山、黑蛟帮核心力量,也就千人左右。

因此,徐达如果回应天,肯定会带上自己的人马。顺带着再带上蓝玉他们这千把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常遇春的这个请求,徐达当然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既然这事儿在徐达这里说妥了,那么,常遇春接下来肯定是去找蓝玉他们几个了。

蓝玉、裴德龙、甘泽生等人对这杀俘之事也是知道个大概了。常遇春也是把这事儿的始末给他们都仔细说到了一遍。

想想主帅即将回应天受罚,这帮人也是十分难过。众人均表示愿意跟随回应天一起受罚,但常遇春岂肯让他们跟着去。

常遇春告知蓝玉、裴德龙、甘泽生这三人,要做好挑选精锐跟徐达回应天的准备。他自己这番回应天,说不定得过个两、三年,等吴国公大人气消了,才会让他再出山。因此,他要求蓝玉他们一定要保存好核心力量。

蓝玉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常遇春的良苦用心。

此时,赵忠义、崔道远等人倒让蓝玉他们有些许羡慕。因为赵忠义、崔道远他们这些天狼特战队员不在编制序列之内,此次当然是跟着常遇春回应天了。

二月十三日一早,常遇春带着七十多名天狼特战队员离开了池州。徐达、朱文正、蓝玉、裴德龙、甘泽生、丁德义等人都出城为常遇春他们送行。

出了池州城东门,常遇春与诸位道别。众人也都是与常遇春互道尊重。

徐达等人坚持再送一程,常遇春还是坚持让大家早回池州城。

就在临别之际,朱文正突然提出,要与常遇春一道灰影天,要一道灰影天向朱元璋请罪。

常遇春知道朱文正这小子是真心要与他一起共患难,心中对这小子也是甚感欣慰。

常遇春拍了拍朱文正的肩膀说道:“文正,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吴国公大人定会召你和徐将军回应天质问。你千万要记住,这个坑杀俘虏的决策是我做的,你只是执行了我坑杀俘虏的命令。”

说完,常遇春又扭过头去看看徐达。

徐达也走到朱文正身边说道:“文正,这次我们都听伯仁常遇春字兄的。只有你我能置之事外,才能早日助伯仁兄脱困。我们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伯仁兄啊!”

常遇春则继续说道:“诸位,估计要不了多久,池州的新主帅会来换防,大家要抓紧时间做好各项准备。我锥子山和黑蛟帮的那点老底儿就拜托各位了。”

说完常遇春向众人抱拳行礼。

众人也是向常遇春抱拳,表示一定会安排好接下来的诸多事情

一行近十人的队伍从池州东城门外一路向东奔去。徐达等众将领在目送这行队伍走远之后,也回到了池州城内。

要说这队人马也是比较奇特,他们都随身携带着兵器,但他们并未身着兵装。看上去,他们像是一队土匪。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出现这么一小队私人武装,并不会引起旁人的过度关注。

由于并不急着赶路,行军速度也不快。二月十六日申时时分,这近十人的队伍,终于是抵达了应天城南约十里地的一个小集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常遇春请罪

这个小集镇离应天城较近,常遇春以前出城打猎时来过多次,对这里比较熟悉。另外,再过一个时辰,应天城门就要关闭了。常遇春也不想今晚急着入城,索性招呼众人下马,准备今晚就在此地宿一晚。

这小镇上只有一家并不大的客栈,总共还不到十间房。因为离应天城很近,只有那些没能及时赶在关闭城门之前进入应天城的过客才会在此入住,因此这小客栈生意并不好。即使是有客人入住,一般也是酉时之后,才会有客人进店。

今天可是把这客栈的老板给高兴坏了,因为还才申时的时分,就来了七十多个住店的客人。

不错,这七十多个住店的客人正是常遇春他们。

虽然这客栈房间也不多,但七十多人打通铺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再怎么着,也比平常行军打仗时风餐露宿要好得多了。

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常遇春他们也不去外面吃饭了,给了些银子这客栈老板,让他代为安排了桌还算丰盛的晚餐。

晚宴上,边喝酒,常遇春也对下一步的计划进行了安排。

首先是这进入应天城的问题,要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不然,这近十号骑着骏马、背着兵器的人一下子涌进应天城,必然引起守城兵士的警觉。

本来以常遇春的身份入城,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守城兵士如果知道是他,也并不会阻拦。

但常遇春不想让人知道,他把这编制之外的天狼特战队队员也带了七十多个回应天了。因此,这些人入城,就得分期分批入城。

当即,常遇春也做了个统筹安排。赵忠义率领的一分队走西门入应天城,崔道远的二分队走南门入城,三分队余下的两个班走东门入城。常遇春自己与崔道远一道从南门入城。

当然,每次入城的人数以两至三人为宜,人多了,就容易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

另外,还有入城之后的问题。

常遇春自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有可能自己被朱元璋关个一年半载的。如果事先不把这些事情安排好,等丁德义他们也回应天了,就是近九十人的队伍了,没有统一的指挥可是要出乱子的。

常遇春打算入城之后,也不回家了,直接去吴国公府请罪。

而天狼特战队员入城之后,由二分队长崔道远统一指挥。一分队的赵忠义,包括将来即将回应天的丁德义直接对崔道远负责。

在应天有家眷、有住处的,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在应天没有住处的,就由崔道远找郑有功,由郑有功给他们安排住处。

常遇春要求,不管是住自己家的,还是由郑有功安排住宿的,一定要向自己的班长报告自己的行踪。要确保有突发事件发生时,班长能迅速收拢所属人员。

当然,各班班长要及时掌握所属队员的动向,要就自己班里的情况,向各自己的分队长负责。所有特战队员的联络处,就设在郑有功的联络点。

第二天,二月十七日一早,也就是我从苏州回应天的第三天早上,常遇春回应天了。他是和崔道远及另一名天狼特战队员一起进的应天城。

因为身着便衣,守城兵士也没能认出他来。入城之后,崔道远他们直到把常遇春送到了吴国公府的大门前,才回头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处,他要在那里负责收拢入城的特战队员。

由于常遇春是入城之后直接去的吴国公府,所以他去见朱元璋时,我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常遇春的不召而至,也令朱元璋大吃一惊。他听到军士来报,说常遇春求见,心里就一个格登。

这小子不是与徐达在池州打了个漂亮仗吗?怎么没有我的命令,就突然回到了应天?

朱元璋脑子转得飞快。本来他正与众僚属商议处理政务,这会儿得了这个消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考虑到常遇春从前线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军情。朱元璋并没有在议事大厅接见常遇春,而是带着李善长、朱老爷子两位重臣去了书房。他要在那里会见常遇春。

常遇春入吴国公府之前,早将随身兵器都交给了崔道远。此时,他身着便衣,两手空空地进了朱元璋的书房。

常遇春刚踏进书房大门,两名兵士便立即出门,顺便将大门掩上。

这时,常遇春也看清了,这书房之中,除了吴国公朱元璋大人,还有李善长、朱升老爷子陪坐两侧。

朱元璋见常遇春身着便服而来,也是觉得有几分蹊跷。他正欲摆手示意让常遇春坐下,常遇春就“扑通”一声跪下。

这下,不光是朱元璋,连一旁的李善长、朱升老爷子都是愣住了。

常遇春跪地膝行到离朱元璋约五、六米的距离,把头埋在地上,大声喊道:“罪臣常遇春前来向吴国公大人请罪!”

这下,就更加出乎朱元璋他们三人的意料了。

本来,这池州捷报传来还没几天,朱元璋正与众人谋划着如何嘉奖徐达、常遇春、朱文正三人,没想到常遇春就回应天来请罪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元璋问道。

常遇春还是伏首在地,大声道:“臣有罪!请吴国公大人发落!”

说完,常遇春就将自己因为一时激愤,如何如何自作主张,让朱文正将那三千俘虏全部坑杀的事情全部讲给朱元璋他们三个听了。

听到坑杀了三千多俘虏这事儿,不光是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就连朱元璋也是大为震惊。

朱元璋当即就咆哮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旁的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立即是劝解道:“请吴国公大人息怒。常将军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铸成了大错。还请吴国公大人念在常将军的赫赫战功上,从轻发落。”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如何劝解朱元璋一点儿也不奇怪。

从公而论,常遇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两人一定要为朱元璋保护这个人才。

从私而论,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的事,他们二人都是知道的。再怎么着,他们也得帮着常遇春说话。

朱元璋红着双眼问常遇春道:“你说那些俘虏说了些对我大不敬的话。那我问你,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常遇春还是伏着身,他答道:“这些话从我常遇春耳中进去,就再也不会出来。我常遇春再也不会让这种污言秽语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朱元璋大声道:“这是我让你说的,你必须说。”

常遇春仍然是很坚定地答道:“我绝对不会说。”

朱元璋冷冷地说道:“你不说?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听到朱元璋这话,一旁的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都是心下大骇。朱元璋是什么人他们清楚得很,他说要杀一个人,那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二人正欲开口劝解,只听得常遇春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即使吴国公大人杀了我,我也不会说。我常遇春做人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要是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来投奔吴国公大人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怒道:“来人!”

“吱呀!”大门开了,进来几个兵士。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一看情势不好,立即双双跪在了朱元璋面前,为常遇春求情。

本来,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欣赏常遇春的。况且就刚才这番问答来看,这常遇春似乎真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不受玷污,才坑杀了那三千俘虏。

之所以要摆出一个准备杀了常遇春的态度,一是不敢全信常遇春的话,要诈他一诈。另外,这擅自杀俘可是触犯了军律,他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常遇春,不然这以后可不好管束这些带兵将领。

现在见到李善长、朱升跪在面前苦苦相求,朱元璋也算找到了一个台阶。

他又厉声问道:“我来问你。你当初杀这三千俘虏的时候,徐达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做的这事儿。”

常遇春坚定地说道:“这事儿我的确跟徐将军说过,但徐将军坚决不同意,说是要派人回应天请示了再说。但我不想夜长梦多,就在当晚让文正带着他的兵士去坑杀了这三千俘虏。徐将军的确是不知情。”

朱元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暂且先留你脑袋几天!来人,先将常遇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另外,派人立即去池州,召徐达和文正回应天。”

说完,就有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挟持着常遇春出去。另有一名兵士准备去传达朱元璋的命令,召回徐达和朱文正。

此时,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还跪在地上。李善长也顾不得起身,跪在地上说道:“大人,且慢!这突然一下子把徐将军和朱文正都召回应天来,那池州前线怎么办?”

朱元璋此时才意识到这二人还跪在地上呢,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起来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西线易帅?

朱元璋的脑子转得飞快,他也觉得一下子将徐达、朱文正二人都召回来也有些不妥,立即制止了准备去传达召回徐达、朱文正命令的兵士。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也借此机会起身。二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朱元璋给劝住了。

朱元璋让兵士再次将门关好,并退了出去。然后冲李善长、朱升二人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二人刚刚入座,朱元璋便问道:“那依你们二位的意思,就让徐达和文正在池州前线顶着?”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也没想到今天突然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朱元璋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是一时没有准备。

本来池州前线是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嘉奖池州前线的这几位将领,没想到常遇春整了杀俘三千这一出。

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见二人不吭声,就有些恼火了。又来了句:“刚才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都不吭气儿了?”

站在李善长、朱升老爷子的角度,当然的情况的确不好应付。主要是一点儿准备没有,而这西线的战事又相当重要,稍有不慎,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这个意见如果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实在是不好草率地发表。

毕竟他们二人算得上是朱元璋的心腹谋臣了,他们可不能随便忽悠朱元璋,他们也要讲职业道德嘛!

正在局面僵持之际,突然有吴国公府下人来报,说是马夫人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早产。

朱元璋一听,赶紧问来人,请了大夫没有?

下人告诉朱元璋,已派人去请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到了。

这是马夫人给朱元璋怀的第四个孩子了,前面三个都是儿子,也把朱元璋是高兴得够呛。虽然按时间推算,这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呢,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会听招呼的。

朱元璋也担心马夫人有事儿,立即冲李善长、朱升二人摆摆手,让他们暂且退下,有事明天再说。

如此一来,可是帮李善长、朱老爷子二人解了围了。

二月的天气,还冷得很。二人出了书房的门,是一边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快步出了吴国公府。

二人的跟班是在吴国公府大门处候着,见二人出来了,也是迎了上来。

当时,朱元璋还属于创业初期。因此,即使是他手下李善长、朱老爷子这些近臣,平时在应天城内也是步行,可没有轿子坐。而且朱元璋也是个崇尚节俭之人,他可不想看见自己的下属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出了吴国公府的大门,二人正好是走同一个方向,因此就边走边闲扯了几句。

可别小看这几句闲扯,二人对于今日之事,都想摸一下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以便于来日如何应答朱元璋。

二人都算得上是高人,也都明白对方的企图。因此,这都走了一里多地了,二人还是这么不闲不淡地扯着。

到了前面路口,二人就要走不同的方向了。眼看着,这场试探性的谈话要就此结束了。

毕竟李善长还是年轻一些,脑子转得更快一些。

他对朱升老爷子说道:“朱老爷子,你看今日事发突然。我估摸着明天吴国公大人一定就这西线的问题要再次询问我们二人的意见。不如今日中午去我府上喝一杯,咱俩就这事儿好好唠一唠。”

其实,朱老爷子也是求之不得。既然李善长说出口了,那二人正是一拍即合。

走过了前面这个本该分道扬镳的路口没几步,李善长又突然说道:“朱老爷子,令婿胡老弟也算是我的至交,他又是常将军的结拜兄弟。我看这事儿也应该让他知道,咱是不是中午也把他叫过来?”

朱老爷子听了这话,对李善长又是增添了几分好感。他心里在想:这李善长怎么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呢?什么事儿都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

对于李善长这个提议,朱升老爷子当然是不会拒绝。于是,李善长支使下人来找我,他自己便与朱升老爷子回了李府。

这日上午,是我从苏州回来的第三天。昨天刚刚去拜访了李善长,还去了郑有功、金大富那里,算得上是忙了一天。

今天打算在家里陪陪霏儿、思淑、兰儿,霏儿毕竟怀孕四个月了,肚子也渐渐隆起了。另外,小季牦、小季貔和姣儿也是好久没和爸爸一起玩耍了,我得好好补偿补偿。

我正带着霏儿她们三个宝贝儿老婆,还有三个小家伙在后花园里晒太阳、玩游戏,李善长的家人就找上门了。

我听李府这下人说,请我中午去他府上一叙,而且朱老爷子也在,就觉得这肯定有什么事儿。

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也是聪慧之人,一边支使我赶紧去李府,一边招呼那三个小家伙不要摔到了。

我来到李府的时候,已是午时初的时分了。李府家人将我领到书房。

我进屋的时候,李善长正在与朱升老爷子谈话。我一进来,二人是立即拉我坐下。

刚客套了几句,胡惟庸、李存义二人也来了。

李善长一看时间也不早了,立即请我们去餐厅,说是咱们边喝酒边聊。

众人去餐厅坐下。正菜还没摆上来,下人先上了几道点心。

李善长一边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一边给我们讲起了常遇春杀俘这事儿。

我和胡惟庸、李存义三人听了这事儿也是大为震惊。其间,朱老爷子也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这事儿刚说完,下人也开始上菜了。

李善长让家人将大家的酒满上,大家一起先走了一个。

三五杯下肚,大家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胡惟庸、李存义都夸常二哥是条汉子,为了维护吴国公大人的名誉,是敢于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

这二人一出口,我们三个都是把常二哥给好好赞扬了一番。

酒过三巡,李善长终于是说起了今天中午喊大家来喝酒的真正目的。就是朱元璋要召回徐达、朱文正二人,这西线的战事该如何处理。

我看了看朱老爷子,朱老爷子冲我点了点头。我也明白了,朱老爷子是和李善长都商议好了,一起借着这个饭局来征求我们几个人的意见。

既然是征求我们几个人的意见,那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肯定不会率先发表意见。

因为事出突然,我也还没想好应对之策,正在低头沉思。

胡惟庸率先发话了。他认为,以吴国公大人一贯的秉性,是肯定要把徐达和朱文正召回来对质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就凭着常遇春的一面之词,做出什么决策。

因此,胡惟庸觉得,这池州的主帅我们应该再推荐一个人。

胡惟庸说完,李存义发表了意见。他也觉得朱元璋一定会召徐达、朱文正回来对质。但对于池州主帅的人选,他不建议另推他人。

李存义认为,可以建议将徐达、朱文正二人轮流召回应天。这样,有一个人在池州前线坐镇,也能确保前线不出什么乱子。

如果二人轮流回应天对质之后,能够说服吴国公大人让常遇春再去池州前线戴罪立功,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了李存义这话,李善长、朱老爷子二人是相视苦笑。看样子,常二哥想要这么快就脱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胡惟庸、李存义二人都说完了。李善长、朱老爷子都转头看着我,等着我发言呢。

我心里明白,这次常二哥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那这西线的战局得好好谋划了。

徐达本是在东线。因为常二哥觉得可以在九华山打个伏击战,便回应天搬救兵。朱元璋也觉得这的确是个机会,便临时将徐达派到西线。

也就是说,东线战事现在也吃紧。特别是廖永安被俘之后,本就不强的水军遭受重创。凭着汤和、廖永忠二人,还是难以抵挡张士诚强大的攻势。

因此,这徐达迟早要回到东线。

既然徐达要回东线,那西线交给朱文正?那显然是不行的。

并不是说朱文正不好,只是他的确太过年轻。如果陈友谅亲率大军来犯,以目前朱文正的水平,那西线肯定得吃大亏。

也就是说,这西线得重新确定主帅人选。看来,胡惟庸的策略比起李存义的策略就更加适宜了。

那这西线究竟派谁去呢?

一时我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可此时,李善长、朱老爷子他们四人都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正等着我发表“高见”呢。

既然如此,我只好开口说话了。

我将整个战局又分析了一遍,然后问他们四人道:“如果这次常二哥故意放回去的那两个俘虏让陈友谅看见了,陈友谅一恼火,亲率主力来犯。诸位认为,池州这地方我们能守得住吗?”

众人听我这么一问,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接着分析道,安庆、池州二地是天完nn多年经营之地。虽然目前池州在我们手上,但我们在池州的群众基础并不好。

第四百四十六章 保存实力

说到这里,我特意强调,特别是一些乡绅大户,我们不得不防。眼下是我们得了池州,别看他们也时常来犒个军什么的,真要是天完军又攻来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充当天完军的内应。

另外,这池州离应天也较远,战略补给线过长。加上天完军水军强大,我们的战略补给线可能随时遭受他们水军的攻击。

因此,我觉得一旦天完军大举来犯,我们还是战略放弃池州为宜。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等人都是纷纷点头。

池州虽与枞阳隔江相望,但二地的战略地位大不相同。池州好歹是一座城池,但枞阳只是屯田之地。

要想在池州打坚守战,就得靠后方大量的后勤支援。即使是守住池州,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枞阳则大不相同。首先,不管是徐寿辉,还是陈友谅,都不会把这枞阳之地放在眼中。即使派大军占领枞阳,还得派兵驻守,修筑工事。另外,还得提防着和州的朱元璋部时不时来搞个偷袭。

经这么一比较,这放弃池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到这里,众人也是纷纷发表了意见。大家一致认为,这池州是可以战略放弃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放弃池州,那铜陵肯定也是保不住。如果天完军来犯,我们的前沿阵地究竟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众人对着地图也是研究了半天。如果天完军拿下池州,水军顺江而下,陆军沿着江南遥相呼应,我们真的是无险可守。

经过仔细研究,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太平。

不错,就是那个当初渡江采石矶后,大军南下攻下的太平城。

这太平城江面情况复杂,江中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江心岛。如果在上面驻扎军队,天完军的水军到了此处,面对如此复杂的水域,必定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只要扼制住了天完军的水军,他们的陆上部队面对防御工事完备的太平城,肯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另外,这太平城已被我们拿下多年了,应该说在太平这一带,我们的群众基础是相当不错的。

坚守太平城,我们算得上是占了地利和人和。至于这天时嘛!谁又说得准呢?

话说到这里,李善长一拍大腿道:“这西线的主帅人选有了。”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将目光投向了李善长。

原来李善长提出的这个西线人选,就是当时太平城的守军主将花云。

这花云也可以算得上是朱元璋的老兄弟了。花云比朱元璋大了七岁,早年间投奔了朱元璋。因其作战勇猛,朱元璋十分信任他。

其实作战勇猛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朱元璋十分信任花云呢?

那是因为,如果要简单评价花云这个人的话,我们可以用个字“刚猛有余,谋略不足。”

朱元璋就喜欢这种没有太多心眼儿的下属,这种人好驾驭。

当年,朱元璋初克集庆时,曾让花云担任了一段时间集庆城防军的最高指挥官,也就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禁军统领吧!

随着朱元璋地盘的不断扩大,朱元璋也新设了一些机构。比如在太平就设立了行枢密院,提拔花云做了这太平行枢密院的院判。也就是说,花云是太平的最高军事兼行政长官。

李善长之所以推荐花云当西线主帅,有以下几个理由。

其一,这花云是朱元璋的老班底,深得朱元璋信任。如果推荐一个朱元璋并不信任的将领,朱元璋肯定不会同意。

其二,将来这太平城才是抵御天完军的前沿阵地。花云在太平驻守多年,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有助于他打好这场坚守战。

其三,这太平离池州也不算远,军队换防也省事儿一些。如果从其他较远的地方调一个将领过来,他势必得带上自己的班底,那其实是劳军伤财。

李善长这几个理由一说出来,众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当初,常遇春在池州总共有约四万人马。后来,徐达驰援来打伏击战,带了两万人马。也就是说,现在池州城及其周边约有六万人马。

一旦召徐达回应天,他那两万人马肯定得带回去。池州还剩下近四万人马。

而花云的太平守军有两万多人马,如果加上池州的守军,他就有六万多人马了。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兵力,如果战线回缩到太平一带,抵御天完军的攻势,也不会显得被动。

众人正谈得高兴,突然有李府的下人闯了进来。

这人带来了两个消息。这第一,是马夫人今天上午是虚惊了一场,大夫给马夫人开了几副安胎药就走了。目前,马夫人一切正常。

要说这也亏得李善长心细。他一回府就安排人在吴国公府侯着,一有马夫人的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其实这打探马夫人消息的人早就回来了,因为见我们在谈正事,而且马夫人也没什么事儿,就没有闯进来报告,只待我们散了,再来报告。

之所以现在突然又闯进来报告,是因为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儿与我有关,就是郑有功来找我。他对李府的下人说是有急事,让李府的人一定行个方便。

这郑有功也经常跟我出入李府,而且经常跟李府的人打交道。这李府的下人大多认得他,听他说是有急事,也怕是误了大事,便闯进来报告此事。

我一听郑有功来找我有急事,见这西线的战事问题也谈得差不多了,便与李善长他们告辞了。

出了李府,我与郑有功是直奔联络点。

在路上,郑有功告诉我,常二哥因为杀了三千俘虏去向吴国公大人请罪了。而天狼特战队有七十多号人现在正在联络点侯着,说是有要事向我报告。

对于常二哥的事儿,我当然是早就知道了。但我并没有想起天狼特战队这事儿,我也没想到常二哥把天狼特战队也带回来了。

也怪这事发太突然,我也没时间细细思考此事。

到了联络点,崔道远、赵忠义正带着七十多名特战队员在联络点大厅里等我。众人都是面色沉重,见我过来了,都立即起身与我打招呼。

我示意大家都坐下。

崔道远将池州的整个事件是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述了一遍。这样,对于整个池州杀俘事件我算是有了个更加具体的了解。

对于常二哥临走之前,要求徐达回应天时将锥子山、黑蛟帮的老班底也一并带走之事,我也是从崔道远这里得知了。

当即我就有了个打算,今晚我还得去找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要将常二哥的这个想法告诉他们。最好是常二哥原来在池州的人马能让徐达带走两万,剩下两万留给花云。

如果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能说动朱元璋,那基本上就是保住了常二哥的主力。

当然这带走的两万人马,肯定得让蓝玉他们几个仔细筛选,要确保把精锐力量都带回来。

对于常二哥在朱元璋面前请罪的具体情况,也有必要让徐达、朱文正知晓。这样,才能确保朱元璋找他们二人对质之时,不会出什么岔子。

也就是说,在徐达和朱文正面见朱元璋之前,必须让他们跟李善长或者朱老爷子之中的一人先会个面,做些必要的沟通。

就眼前的形势来看,这与徐达和朱文正会面之人,显然是朱老爷子比李善长更合适。

因为这会面的地点肯定不能在应天城内,一旦入了应天城,徐达和朱文正有什么风吹草动,朱元璋肯定是一清二楚。

那这个会面的地点最好就是在回应天的路上。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崔道远、赵忠义等人都赞同我这个意见。赵忠义还提出,这会面的地点就定在应天城南十里的那个小镇。

赵忠义建议,先派人告知徐达、朱文正二人,让他们回师应天途中要做好行程安排。最好是控制在酉时时分到达这个小镇,如此一来,让军队在此驻扎宿营也就顺理成章。

当天晚上,徐达、朱文正二人与朱老爷子做些沟通,第二天一早入城去见朱元璋就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认为赵忠义说的是个好办法。我建议,等明天李善长、朱老爷子见过朱元璋之后,看朱元璋是什么打算。

如果朱元璋同意更换西线主帅,调回徐达、朱文正的建议。那么天狼特战队就派出几个人立即赶往池州报信,让徐达、朱文正迅速做好相关准备。

待得新的西线主帅到位之后,徐达、朱文正立即回师应天。按照赵忠义的设想,确保在入应天城的前一天晚上,与朱升老爷子做好事先的沟通。

至于天狼特战队员的安排。在我没来联络点之前,崔道远、赵忠义已会同各班班长,做好了相关统计工作。

目前在应天有家眷的有二十二人,有至亲好友可前去住宿的有十三人,其余人等皆准备就在联络点住下。

崔道远在应天置办了宅子,家眷也在应天,他肯定是回家住宿。赵忠义倒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打算住在联络点。

第四百四十七章 都想当和事佬

我当场提议,在常二哥还没出来之前,逢单日午时初在联络点点卯。这样,一是便于安排一些临时性工作任务,二也是可以随时掌握人员动向。

这两日一点卯也不影响自己办点儿什么私事。之所以定在午时初,主要是方便一些住处离联络点较远的人员。另外,午时初点完卯,安排完工作之后,大家可以一起在联络点吃顿饭。

至于这去池州给徐达、朱文正报信的任务,我就交给赵忠义了。因为他没有家人在应天,有的是闲功夫。另外,他功夫好,由他带队去池州我放心。

赵忠义当然是二话不说。当即表态,一旦吴国公大人那里有了消息,他立即带上三五个人直奔池州。

本来,郑有功安排了晚饭,留我在这里吃晚饭。我惦记着还得去李善长、朱老爷子那里,就这力争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的时候,顺便带回原池州两万兵力的事儿跟他们做些沟通,就辞别了众人,直奔李府。

到了李府,还没到饭点儿。李善长见我突然又至,知道又有什么新情况,立即拉我进了书房。

我也是长话短说,将从天狼特战队那里得到的消息,以及明天请他和朱老爷子从中斡旋带回原池州两万人马的事儿,跟李善长作了深入沟通。

李善长也是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儿他自当在吴国公大人面前竭力争取。对于在徐达、朱文正回师途中与其会面之事,李善长也同意我的意见,由朱老爷子前去。主要是李善长管的事儿更多,怕到时侯时间安排不过来。

正说完这事儿,李府下人来催吃饭。我惦记着还得去朱老爷子那里,就欲告辞。

李善长一把拉住了我,他说都到这个点儿了,去朱老爷子那里也不急这一时。不如在他这里吃了饭之后,再去朱老爷子那里。

既然李善长诚意相留,我也不便拒绝。因为晚上还有事儿,我和李善长也是略饮了几杯,便起身告辞。

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的光景了。还好朱老爷子没这么早睡下。

朱老爷子见了我就说,下午郑有功匆匆来找,他就有些担心。这会儿见我来了,他也安心了。

我将下午这事儿,还有刚才与李善长交流的情况都大致给朱老爷子说了一遍。

朱老爷子也表示,他明天一定与李善长一道努力促成这事儿。至于在徐达、朱文正回应天之前,与他们提前会面之事,朱老爷子也是当仁不让。

与朱老爷子直谈到亥时末,我才起身告辞。

回到家的时候,霏儿她们都歇下了。我也是匆匆洗漱就躺下休息了。

二月十日一早,李善长、朱老爷子照常去吴国公府报到。二人也是信心满满,因为对于昨天朱元璋给他们出的这道题,他们已思谋好了应对之策。

进了吴国公府的议事大厅,因为朱元璋还没来,二人便寻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陆陆续续的一些平时参与议事的僚属都到齐了,有一个李善长老熟人的突然出现了,李善长也是赶紧过去打招呼。

这人正是耿再成。

话说耿再成与胡大海一道于去年十一月拿下了处州。至此,整个南线的发展形势是一片大好。

拿下处州不久,朱元璋就跟李善长单独谈过一件事儿,就是召回耿再成的事情。

当时,朱元璋认为,有胡大海在处州就够了。应该把耿再成叫回来,毕竟这东线和西线的战事更加吃紧一些。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突n况,还可以让耿再成去顶一顶。

当时,李善长也认为朱元璋分析得在理。而且这是朱元璋已经打定主意的事情,李善长也没必要去抬杠。正是因为如此,李善长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今天早上,耿再成突然出现。李善长才想起去年朱元璋就跟他说过这事儿。其实,朱元璋在去年年底就派人给耿再成、胡大海二人送了信。

朱元璋在信中要二人迅速稳定处州军心民心,开年之后,耿再成返回应天。处州的诸多事务由胡大海全权负责。

耿再成接到朱元璋的书信,自然是加紧处理事务。正月十五过后,就带着所属亲信的近三千人马,从处州返回应天。

耿再成到达应天的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当然,他的那三千亲信部队并未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当时朱元璋虽然还没称王称帝,但这规矩还是要有的。外出将领回师,带上自己的班底是没有问题。毕竟好些人当初来投奔朱元璋都是带着自己的族丁来的,朱元璋也给这些族丁编制,且允许他们私人调遣。只要这个亲信部队的人数不过分就行了。

但是这些亲信部队要入应天城,那就不是由着他们自己胡来。要想入城,必须经过朱元璋批准。

想想这也不难理解。不然,要是谁准备n什么的,趁着朱元璋不注意,带着几千家丁入了应天城。不说一定能把朱元璋怎么样,至少也可以把应天城搅得鸡犬不宁。

这次,耿再成带回的近三千人马中,还有一支近三百人的队伍并不是他的亲信家将。这三百人队伍的领头人就是刘基。

当初,耿再成拿下处州之后,听说了刘基的贤名,便前去拜访。

刘基见耿再成如此客气,加上当初又有我的点拨,耿再成走后,他直接是带着由族人组建的这支两百多号人的队伍前去投奔。

刘基投奔耿再成之后,对于如何治理处州提出了一些合理化建议。耿再成对刘基就更加高看一眼了。

这次回应天,耿再成就让刘基跟着一起回来了,他要将刘基引荐给朱元璋。当然,刘基的那两百多人的队伍也留在了应天城外,他只带了一个亲随跟着耿再成入了应天城。

耿再成入城之后,将刘基暂时安置在自己的住处,他立即去吴国公府报了个到。

当时,已是申时时分,朱元璋只是寒暄了几句,让他早点回家休息,明日一早来府上议事。

这不,耿再成一大早上就来了。

就在李善长与耿再成打招呼之际,他脑子也转得飞快。这耿再成也回来得真是时候,刚好今天要推荐西线主帅人选,他就回来了。该不会是朱元璋准备派耿再成去池州吧?

虽然李善长心里有些犯嘀咕,但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不管最终朱元璋是让花云当这西线主帅也好,还是让耿再成当西线主帅也罢,反正这徐达、朱文正都得召回来。只要力争能让徐达将常遇春在池州的人马带回两万来,一切就万事大吉。

李善长正思考着这个问题,朱元璋就进来了。原本一些坐下之人都是立即起身,李善长、朱老爷子当然也不能例外。

朱元璋招呼众人落座,就说起了昨天关押常遇春之事。

当然,这事的前因后果朱元璋自己懒得去叙述。这事儿只好由李善长代劳了。

李善长说完这事儿,朱元璋就抛出一句:“诸位对常遇春这事儿都有些什么看法?”

在场之人除了李善长、朱老爷子昨天经历了这事儿,其余人都是大为惊讶。他们没想到常遇春下手这么狠,三千多人说活埋就活埋了。对于朱元璋立即收押常遇春之事,众人就更是惊讶了。

按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常遇春是个将才。这活埋了三千多俘虏,也就活埋了,事实已经促成了。就是杀了常遇春,也不能让那三千俘虏起死回生。

况且这三千多俘虏对他朱元璋大大不敬,常遇春如此做,也算得上是忠心护主。如果真要杀了常遇春,那可就寒了众多将士的心了。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就都想来充当这和事佬。有说应当让常遇春去池州前线戴罪立功的也有说责罚一番便罢了,毕竟眼下是用人之际的甚至有人说出,这三千俘虏胆敢侮辱吴国公大人,就是该死的

其实,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他何尝不知道这常遇春杀不得。他只不过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常遇春,他要让众将士都看见,违抗军令的人,他一定不会轻易饶恕。

因此,这常遇春他也不打算这么早就放了。

见众人都来当和事佬,朱元璋摆摆手道:“都不用说了。眼下也只是常遇春的一面之词,我准备立即召回徐达和文正。我要亲自询问这二人,看看这常遇春有没有耍什么花样。你们看怎么样?”

朱元璋这话一出,众人都不作声了。众人心里都明白,现在常遇春被关押在应天,一旦将徐达、朱文正二人都召回应天,那就意味着西线要调整主帅人选。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还是仔细琢磨为妙,万万不可胡乱发言。

朱元璋见众人都不吭声,笑着对耿再成道:“德甫耿再成字兄,你刚刚从处州前线归来,与这西线的战局不沾边儿。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听听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第四百四十八章 老油条耿再成

耿再成没想到朱元璋不问别人,一开口就问到他头上。他是一边嗯嗯呀呀地搪塞着,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回复朱元璋。

略作思考过后,耿再成说道:“吴国公大人向来治军严谨,对于常遇春擅自杀俘之事,要彻底弄个清楚明白,这本是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一下子把天德将军和文正将军都召了回来,那池州前线怎么办?”

耿再成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要观察一下众人的反应,特别是要观察一下朱元璋的反应。

既然耿再成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他人就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朱元璋是来主持开大会的,他可不想这帮人在下面开小会。见耿再成没有接着说下去,朱元璋便提高嗓门儿问道:“那依德甫兄看来,这二人是不能召回来咯?”

耿再成没想到朱元璋有如此一问。这一问可是把他问得挺被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就是他耿再成否决了朱元璋的意见一样。

耿再成跟着朱元璋混了这么多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他立即开口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在召回天德将军和文正将军之前,得先确定一个池州主帅的人选。不然他们两个都走了,那池州前线不就成了群龙无首了嘛!”

朱元璋见耿再成反应得快,便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如果更换池州主帅,何人为宜?”

这下可就把耿再成给难住了。眼下,南线虽然是节节胜利,但自从冯国用突然暴亡之后,形势不说是吃紧,至少也不是那么轻松。

这南线的诸将,邓愈、胡大海虽然是有这个镇守西线的能力,但他们二人肯定是走不开。至于李文忠等人,让其担任西线主帅,恐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这东线战局也不容乐观。特别是廖永安被俘之后,光靠汤和、廖永忠二人,恐怕也是撑不住。这徐达肯定得回到东线。

要说眼下这西线主帅最合适的人选,还真是非常遇春莫属。可眼下常遇春是被关起来了,朱元璋也没有松口放了他的意思。

就在耿再成苦苦思索之际,朱元璋突然抛出一句:“我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德甫兄从处州回来了,我看就由你去池州接防,怎么样?”

闻听此言,耿再成是心中一惊。他倒不是怕打仗,他是觉得这个池州的西线主帅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关键是他可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眼下天完nn方面也不断传来消息,陈友谅已基本控制了整个天完nn。耿再成估计,不出三月,这天完的大军必将再次顺江而下,直取池州。

而池州一带地形地貌如何?军情民情如何?池州城防工事如何?西线战略纵深如何?这诸多的问题,耿再成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当时的耿再成已是年近不惑之人,他可不像李文忠、朱文正这帮小年轻,他办事儿得求稳。

面对这西线如此不熟悉的情况,耿再成琢磨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可接不得。这要搞不好,不仅仅是打一场败仗这么简单,有可能自己这下半辈子就在这件事情上给交待了。

既然不准备接这个活儿,那可得编排一个合适的理由。这工作中把活儿推给其他人最好的理由是什么?

像耿再成这种资深的老油条当然明白,那就是装病呗!说自己身体不行,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如果要找些其他什么理由,那搞不好不光这任务没推脱掉,反而搞得领导不高兴。

比如你说自己能力不足,不能胜任这西线主帅的职务。那行!以后评功评奖、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你就靠边站着!你能力不足么,有什么资格跟别人争功?

如果你说这事儿太过仓促,你一时准备不足。那领导会说,谁又准备工作做足了?大家还不都是一样。任务来了就得顶上。

总之,这身体有毛病,是最好的理由。一方面可以把自己说得很愿意为领导分忧;另一方面,又可以以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而把任务给推脱掉。

在心中打好这些算盘,耿再成立即是跪倒在地,大声对朱元璋说道:“承蒙吴国公大人抬举,属下真是受宠若惊!但属下现有一下情报告,恐怕要辜负吴国公大人的期望了。”

于是,耿再成便编排了一番谎言。说是在攻占处州的战斗中,他曾被守城元兵的檑木砸中。当时,为了不影响兵士们的士气,他假装没事儿。

其实,他是强行将喉头翻涌上来的鲜血又活生生地吞到肚子里去了。

攻下处州之后,他也私下找过大夫。大夫说他是受了内伤,并给了配了些药。

这大夫还再三叮嘱他,一年之内,切不可做太过发力之事。不然,这内伤是难以复原。特别是不能与人打斗,这要搞得不好,很可能因为发力过猛,导致内脏出血而暴毙!

嘿嘿,不愧是跟着朱元璋混出来的老油条!编排个瞎话,都编排得这么完美。

这受了内伤,你在身体表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大夫都告诫过他,不能太过发力,你这还让他去守池州,这是不提前在给他准备棺材吗?

即使朱元璋有所怀疑,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派个大夫给耿再成检查一番,看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再说了,那个年代也没有,更没有核磁,有没有受内伤,你又怎么检查得出来?

而且朱元璋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步,那他的这些属下必然对他离心了。

朱元璋本来想着自己的意见,耿再成是断然不敢拒绝的。可没想到,耿再成说自己受了内伤。那再坚持让他去池州,肯定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朱元璋一时也想不出该当如何,便扭头去看其他人。看着看着,他就将目光落在了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身上。

这二人可是昨天就知道我要召回徐达和朱文正了,这都回去考虑一天了,总得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吧?

于是,朱元璋开口问道:“百室李善长字,朱老先生,你们二人可是昨天就知道了我要召回天德跟文正了。你们对这个事儿有什么看法?”

既然朱元璋点了将,而且自己也早有准备。李善长就发言了。

李善长先是肯定了朱元璋要召回徐达、朱文正的意见。说坑杀俘虏不是个小事儿,让众位一定要从常遇春这事儿上吸取经验教训。

也只有把徐达、朱文正二人召回,将这事情彻底弄清楚了,才便于下一步如何处理常遇春这事儿。

说到了这里,李善长建议更换西线主帅人选。他也顺着朱元璋的话头,说本来耿再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可耿再成有伤在身,也不便让他去池州。

李善长甚至提到,冯国用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冯将军突然暴病身亡,很有可能就是积劳成疾,平时对身体不注意所致。

说到这里,李善长停顿了一下,他要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特别是要观察一下朱元璋和耿再成的表情。

朱元璋见李善长从耿再成的内伤谈到了冯国用的暴亡,内心也是深有感触。

朱元璋不禁有些动情地说:“国用的死,我也有责任呀!都怪我平常对你们关心得不够!”

说到这里,众人是立即劝解。无非是说些世事无常,让朱元璋不宜太过悲伤之类的话。

而此时的耿再成对李善长更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他正愁着这个谎话是不是能骗过朱元璋,日后朱元璋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对他区别对待。

没想到李善长一席话是将朱元璋说得动了情。如此一来,耿再成是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儿受得任何影响咯!

当然,耿再成这感激的目光,李善长肯定是瞧在眼里了。二人就差相视一笑了。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可不能笑,这一笑,一切都会搞砸了。

李善长继续说道,昨天出了吴国公府之后,他与朱老爷子也是商议了大半天。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如果要召回徐达和朱文正,不如直接指派就近的太平主将花云前去池州接防。

当然,这花云去池州的好处李善长也是罗列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他熟悉西线情况啦!花云作战又是如何勇猛过人啦!从太平去池州接防,不会劳军伤财啦!

他这一通理由说出来,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朱元璋见众人都同意李善长这个提议,也是点了点头。就当时的情形,如果耿再成不能去西线,花云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朱元璋还是有些担心花云。

要说花云的为人和花云对他朱元璋的忠诚度,朱元璋绝对可以放心花云这个西线主帅人选。

朱元璋不放心的是花云的能力。这西线是对抗天完军的战斗前沿,天完nn内部虽然多有内讧,但天完军里还是有几个厉害角色的。

如果是徐达、常遇春在,朱元璋倒是不必过分担心。可这花云就不好说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给花云配个副将

花云这人作战勇猛是不假,但作战勇猛带来的也不一定全是好处。作战勇猛的人在战场上很容易头脑发热,甚至是杀红了眼,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进攻和坚守一个地方。

朱元璋当时的战略思路是不断扩充地盘,不断壮实力量。如果二者不可得兼,朱元璋必是以壮实力量为先。

在这一点上,朱元璋与晚他几百年出生的又一位伟人的战略思想非常相近。那就是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保存并壮大自身的有生力量,而不断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战略战术的精髓所在。

但是朱元璋的这点思想精髓,估计花云是领会不了的。在花云的心目中,朱元璋如果将池州交给他,那他必定是与池州共存亡。

朱元璋听刚才李善长说道,他昨天与朱升老爷子一起商量了这事儿。于是,他问朱老爷子道:“朱老先生,您认为这花云去接防池州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吗?”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就眼下而言,的确只能是花将军最合适了。”

朱元璋嘴角一撇,说道:“您老认为,假如这天完军再次来取池州,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有几何?”

这下算是把朱老爷子给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真是不好回答呀!要说天完军如果再次来攻的话,这池州是很难保住的。但如果说花云守不住池州,这不是打自己和李善长的脸吗?

如果说花云守住池州有很大胜算,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朱元璋也不是个三两岁的孩子,哪有这么容易被忽悠?

朱老爷子嗯嗯呀呀了半天,才说道:“这,这,这胜算,恐怕不算很大!”

朱元璋眯着三角眼儿,笑道:“不算很大,是多大?”

朱老爷子又是哼哼叽叽了半天,才说道:“大,大概不足一半的胜算。”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不足一半也是个很宽泛的范围,四成多的胜算也叫不足一半,不足一成的胜算也可称之谓不足一半。您老人家可不可以给我说具体些,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这下,朱老爷子是更加不好应对了。朱老爷子是憋了半天,涨红了脸,小声说道:“大概有个两到三成的胜算。”

朱元璋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

“朱老先生,我估计你这个两到三成,也是掺了水分的吧?

这次常遇春不光坑杀了三千多俘虏,还特意弄残了两个俘虏送回应天去恶心徐寿辉跟陈友谅。

下次天完军来攻池州,必定比这次的人马还要多上几倍。有可能陈友谅都得亲自率兵来攻。

说实话,我的判断比起朱老先生还要悲观一些。我认为,花云能守住池州的胜算不足一成。”

此话一出,众僚属是议论纷纷。有不少人纷纷开口,说吴国公大人万不可长了他人士气,灭了自己威风。

朱元璋也懒得与这些僚属分辩,他清了清嗓子问李善长道:“百室,你觉得我的判断如何?”

这下,轮到李善长结巴了。说同意朱元璋的判断吧,那这推选花云将西线主帅是不是就有问题了呢?

说不同意朱元璋的判断吧,你这不是明摆着跟朱元璋抬杠吗?况且,李善长心里也清楚,朱元璋的判断是对的。

他也跟朱老爷子一样,哼哼叽叽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终于是横下心说道:“吴国公大人判断得没错!这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的确是微乎其微。”

见李善长同意他的判断,朱元璋又是一阵怪笑。他接着问道:“那这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这么低,你们还推荐他去池州接防,这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今天这个问题要是应对得不好,说不定朱元璋就得猜忌他们两个了。

李善长觉得跟朱元璋玩心计那是自找苦吃,还不如跟他实话实说。

于是,李善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打着腹稿。冷场了约两三分钟,李善长说道:“其实我跟朱老先生也认为,这池州难以守住。之所以我们推荐太平的花云,就是准备战略放弃池州。一旦天完军来攻,花云利用防御工事稍作抵抗之后,退回到太平城坚守。”

接下来,李善长给在场的众人分析了守太平比起守池州的诸多好处。其间,朱老爷子也插上几句。反正是“战略放弃池州,退守太平城”这一战略方针在他们两人的论述中都可以编成一篇论文了。

听完李善长跟朱老爷子这一番论述,众人也是不住地点头。如此一来,也就给他们两人推荐花云找到了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反正是要放弃池州,这西线的防御堡垒是在太平,那当然是太平主将花云最合适咯!

此时的朱元璋也是在脑中不断地盘算,他见众人被李善长、朱升老爷子这一战略方针是说得心服口服,自己也有些动心。

朱元璋让人铺开地图,他又仔细研究了半天,觉得这守池州的确是不如守太平。可这样一来的话,那就得先把花云召回应天,跟他好好交待一番,让他在池州不可恋战了。

可即使如此,朱元璋还是不放心。

这花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他是十分了解的。这位老兄弟要说对他朱元璋那绝对是忠贞不贰,但这人有点儿死脑筋。就怕他在池州杀红了眼,没有及时撤退到太平,那就坏大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可是古人都说过的。

朱元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确保花云这个外将能够丝毫没有偏差地执行这“战略放弃池州,坚守太平城。”的战略方针。

李善长这时又发话了。他早已看穿了朱元璋的心思,知道朱元璋担心这花云在池州杀火了眼,把这事先制定的既定方针给抛诸脑后了。

李善长说道,花将军能征善战,而且对吴国公大人忠心耿耿,我认为是这西线主帅的不二人选。

但是,花将军也有个缺点,就是打起仗来就不要命。这样,很容易遭到敌人的暗算。如果天完军攻池州的时候故意示弱,难保花将军不会着了敌人的道儿,把主力就留在池州战场血拼,而忘记了撤回太平这事儿。

所以,我觉得这花将军去池州之前,得先让他回应天,吴国公大人得亲自对他交待一番。

另外,这池州目前有六万多兵马。如果徐达将军撤回,将带回两万人马,那这池州还剩下四万多人马。

这四万多人马可不是个小数,如果再加上太平的人马,这花将军的确是有在池州跟敌军拼命地本钱。

所以,我建议徐达将军撤回应天的时候,不光把自己原先带去的两万人马带回来,最好是把原常遇春手下的人马也带一半回应天。

这样一来,池州就只有两万多人马,加上花将军在太平的近三万人,总共也就约五万人马。再加上有吴国公大人事先的叮嘱,花将军一定不会犯浑的。

李善长说到这里,朱升老爷子也是赶紧插嘴。这替常二哥保留两支生力军可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此时正是大好机会。

经过李善长跟朱老爷子这好一番忽悠,朱元璋也有了让徐达从池州带回四万人马的打算。

这时,耿再成又出了一个主意。

他说道,我觉得此次召回花将军之后,还得给他派一个人当副将,确保他能毫无偏差地执行吴国公大人的战略方针。

耿再成说到这里,朱元璋“哦”了一声,问道:“派个副将?”

耿再成笑了笑道:“对,就是派个副将!”

朱元璋也来了兴趣,问道:“想必德甫兄是早想好了要推荐的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耿再成顿了顿说道:“我不是推荐一个人选,我是推荐两个人选。具体派谁去,由吴国公大人自己定夺。”

朱元璋听了也觉得有意思,哈哈一笑道:“那德甫兄说来听听!”

耿再成道:“我推荐的这两个人选,一个是沐英,另一个是朱文逊!”

此言一出,李善长等众僚属都是会心一笑,而朱元璋也是嘴角微微一撇。

这沐英是朱元璋的养子,也是亲卫队的副队长。自从朱文正去前线后,这沐英实际上就是亲卫队长。

这朱文逊原本是朱元璋的一个族侄,只因朱文逊父母死得早,朱元璋便收养了他。也就是说,这朱文逊也算是朱元璋的养子。

朱文逊原来也在亲卫队,后来李文忠从亲卫队分离出来成立拱卫队之后,朱文逊也到了拱卫队。与沐英情况差不多,李文忠去前线之后,朱文逊便暂时管理了拱卫队。

不管是沐英也好,还是朱文逊也罢,这二人到了花云的身边,就容不得花云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朱元璋听了耿再成推荐的这两个人选,也是微微一笑。这两个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这二人到底派谁去呢?朱元璋也不打算征求这些僚属的意见了,他直接定下了,就是朱文逊。

第四百五十章 刘基来了

为什么不是沐英呢?因为朱元璋认为,这派给花云的副将最主要的职责是,确保花云能不折不扣地执行朱元璋的命令。在这一点上,显然朱文逊比沐英合适了。毕竟这拱卫队干的就是监视人的勾当,这可是后来锦衣卫的老祖宗呀!

事情说到这里,基本算得上是大政方针就定下了。朱元璋立即安排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派人立即前往池州,召花云回应天。

第二件事,派人云池州,让徐达、朱文正做好换防的准备。一旦花云来池州接防,徐达、朱文正二人立即回应天,并带回徐达原统领的两万人马及常遇春原管辖的两万人马。

安排完这两件事之后,朱元璋为了体现出对耿再成这位刚从前线归来的老兄弟的恩恤,是好好把耿再成给夸赞了一通。

当然这夸赞的重点,是耿再成这推荐两名西线副将的人选上。朱元璋总不能对耿再成因伤不能当这西线主帅的事儿也夸赞吧?只能表扬他在攻取处州之战中的功绩。

本来朱元璋也就是例行公事地夸赞一番,但耿再成却来了精神。他再次对朱元璋说道:“属下今日推荐的这西线副将人选倒不是最重要的,属下今日还要给吴国公大人推荐一位奇人,望吴国公大人在方便的时候能召见。”

听了这话,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德甫啊!你这是推荐人推荐上瘾了呀!你倒说说,你给我还要推荐一位什么奇人?”

耿再成便讲起了此人的来历,此人是在他攻克处州之后,亲自拜访的一位奇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跟着他一起回应天的刘基。

朱元璋听耿再成把这刘基吹得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德甫兄推荐的人,我肯定是要见的。不过这几天军务繁忙,我肯定是没时间了。改天抽空,德甫兄再把这刘基带来。”

耿再成满以为朱元璋听了他对刘基的描述,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召见。没想到朱元璋是这么个态度,耿再成也没有办法,只好改日再提这事儿吧!

其实朱元璋并不是不尊重人才,相反他是很重视人才的。可他为什么对这刘基如此不冷不热呢?

朱元璋是要故意吊一吊这刘基的胃口。因为在耿再成的描述中,这刘基年纪也不算小了。如果他真如耿再成所说的那么厉害,那他肯定是有几分文人的孤傲之气。不然,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是闲人一个。

那这个可是朱元璋不能接受的,所以朱元璋决定先冷他一冷。

他要让这刘基明白,只有他吴国公大人赏识他,他才有施展才华的舞台,才能成就一番功名如果他朱元璋不认可他,那他刘基也就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什么也不是。

因为,我事先已经跟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通过气,今天的会议讨论结果一出来,他们就要立即通知我,让我好作下一步打算。

当晚,我便被朱老爷子请到了府上。当然,朱老爷子肯定已经跟李善长做好了沟通,今天这事儿就由朱老爷子跟我通气了。

当我得知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说服了朱元璋,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之时还要带上原常二哥手下的两万人马之时,我也是异常高兴。

看来,我得立即派赵忠义去池州了。让蓝玉他们迅速做好撤退的准备,要确保这带回应天的两万人马是常二哥麾下的精锐。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去一趟常二哥府上,常二哥被朱元璋关押之事她还不知道。但蓝玉他们一回来,蓝玫肯定就知道了。

这事儿也没必要瞒着蓝玫,我只需要让她知道,常二哥虽然身陷牢笼,但并没有性命之忧。其实,这对于蓝玫来说,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被朱元璋关押起来,也不过就是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如果身处池州前线,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想到了这点儿,我觉得去给蓝玫做思想工作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朱老爷子还跟我讲起了耿再成突然回到应天之事。对于这耿再成拒绝出任池州西线主帅人选之事,朱老爷子讲得我也是哈哈大笑。别看朱元璋手下这帮人,看起来都是泥腿子出生,可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

当然了,在那乱世之中,能经历大小无数战役洗礼,最后存活下来封王封候的人物,没有一点儿猴精猴精的灵气,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后,朱老爷子还给我讲到了耿再成推荐刘基之事。听了这个消息,我当然是为之一震。

我反复追问朱老爷子可曾听错,这人是不是刘基。朱老爷子见我这个态度,忙问我怎么了。

我当然是如实告之朱老爷子,这刘基我早就认识呀,而且咱俩的关系也只差结拜了。

我还告诉朱老爷子,这刘基的确有些才能,他日定能在朱元璋手下大放异彩。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也表示,他日他好好会会这刘基。

既然朱老爷子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有了个想法。

反正这朱元璋召见刘基肯定得过些时日,我决定明天把几件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立即去找刘基。如果可能的话,我请刘基到我府上做客,到时把朱老爷子也请过来,让他们好好会一会。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当然是没有意见。他表示,只要刘基来了,他随时过来奉陪。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崔道远因为在应天置办了宅子,家眷都在应天,因此他不在联络点。但赵忠义在联络点,他可是常驻这里的。

因为崔道远不住这里,所以平时住在联络点的四十多号人就由赵忠义负责管理。现在如果要派赵忠义去池州,那么得指定一个临时负责人。

当时,住在联络点的班长还有一分队二班班长马长越、二分队三班班长林清海、三分队一班班长黄少虎、三分队三班班长周振天。

我让赵忠义把他们四个人都叫来,咱们一起开个短会。

很快,众人都已到位。我先将昨天吴国公府开会的情况给大家大致说了一下。

接下来,我安排赵忠义带上四、五个人去趟池州。这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时还带上原常二哥所属两万人马的事儿,朱元璋派去池州的信使肯定会传达。这就只需要赵忠义给蓝玉他们几个再说一下即可。

此次赵忠义去池州的重点是要将应天这边的情况提前告知徐达、朱文正二人。另外,让他们一定要控制好行军速度,确保在酉时时分左右行进到应天城南十里的那个小镇。

这样,我才好安排朱老爷子与他们相见,以确保第二天能顺利地接受朱元璋的质询。

赵忠义领受任务之后,就提出了关于这联络点特战队员临时负责人的问题。

这事儿我也不想搞得太复杂,让大家去推选什么的了。我直接指定就由马长越负责。

这马长越是天狼特战队一期学员,要论资格比其他三位都老一些,这样也能镇得住一些。

另外,这马长越是锥子山的老兄弟,知根知底的,我更放心一些。

这事儿安排完毕,赵忠义立即去挑选几个人,准备吃过午饭之后直奔池州。

我正与郑有功扯着淡,吴成照、张天赐二人也过来了。正好,我准备下午去耿再成府上拜访,正好带上这二人。

中午,我特地让赵忠义他们五个准备出发去池州的人跟我坐了一桌,我还特意敬了每人一杯酒。这五人也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点小事他们一定完成任务。

吃完午饭,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出了联络点,准备去耿再成府上拜访一下。

这耿再成我可不熟,他住哪里我还真不知道。我便打发吴成照去打听一下耿府的具体地点,我便带着张天赐去了常二哥府上。

小常茂都快满七岁了,也到了该发盟的年龄了。我想起以前带刘聚大哥去朱老爷子府上拜访的时候,提起过让朱老爷子收些锥子山的孩子的事情。

看来,这事儿我得尽快跟朱老爷子沟通一下了。朱老爷子肯定是没时间了,但朱异在家潜心修学,有的是时间。

蓝老爷子和蓝玫见我突然前来拜访,也是格外高兴。又是让小常茂、小常升兄弟给我们递茶、拿点心什么的。

这两个小家伙平时在家顽皮得很,今天我来了,也是老实本分了不少。

我还在酝酿着这话怎么说出口,不然蓝玫一下子心急,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绪。

我先从小常茂身上谈起,我说准备过几天去找朱老爷子商量商量,咱锥子山的孩子到了发盟的年纪,就都送到他府上去念书。这孩子越来越大了,没有先生管着可是不行的。

说到这事儿,蓝老爷子和蓝玫都是格外高兴。蓝玫还说,常遇春长年在外,这些事情就只好麻烦我了。

我笑道,我和常二哥是结拜兄弟,这小常茂、小常升也就是我的侄子,这事儿我必须得管。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宽慰蓝玫

接下来,我故意把话题往常二哥身上引。我说道,常二哥长年在外,也是够辛苦的。这刀箭可是不长眼,大家也是替他担心。

但常二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即使有再大的困难,他也绝不会退缩。

蓝玫听我说到常二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双目中也流露出些许骄傲自豪之气。

那是一个夫贵妻荣的时代,常二哥如果有了地位,她蓝玫自然也就脸上有光。虽然常二哥长年在外作战承担了很大风险,但既然常二哥愿意过这种有挑战的生活,那她蓝玫肯定是支持的。

蓝玫说道,她有时也希望常遇春就是个普通人,天天跟她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生活。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自私。所以,不论常二哥在外面怎么闯,她都愿意做他坚强的后盾。

我笑着说道,嫂子能这么想那就是太好了。这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然要遭受一番磨难。这将来万一常二哥在仕途上有些不顺,或者暂时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希望嫂子能继续做常二哥这坚强的后盾。

话说到这里,蓝玫一愣。她看了看我说道,胡兄弟,你今日突然前来,莫非是遇春有什么事?

我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敏感。

这蓝玫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书,但这见识还是不浅的。既然她问到了这里,我想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但我还是决定要先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我笑着说道,嫂子,你真是厉害,我胡硕想在你面前藏住一点事儿,我看比登天还难。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急,常二哥现在是遇上了点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我说到这里,蓝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追问我道,那是什么事儿,有多严重?

我笑道,不严重!常二哥也没性命之忧,估计现在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只是你想要见到常二哥,那估计得要些时日了。

听我这么一说,蓝玫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她问道,是不是遇春又被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了,这一年半载是回不了应天了。

我笑道,那倒不是,常二哥现在就在应天呢。

我这话一出,蓝玫和蓝老爷子都是十分惊讶。我也不跟他们继续卖关子了,便将常二哥在池州杀俘三千,以及主动回应天请罪,后被朱元璋关押之事大致讲了一遍。

听到这里,蓝玫还是有些不放心。她问我,这吴国公大人会不会哪天一恼火,要杀了常遇春呢?她可听说这吴国公大人治军也是个狠角色,这胡大海的儿子都被他给杀了。

我让他们在这一点上不用担心。我给他们分析了朱元璋关押常二哥的真正目的,其实也就是警告其他带兵将领,在外不可擅专。

另外,常二哥和胡大海的情况又大大不同。这胡大海是原郭子兴的老班底,是郭子兴父子死后,他要收拾打击的对象之一。而常二哥可是在郭天叙死之前,就投奔了他朱元璋的,跟郭子兴父子不是一路人。

听我分析了这么多,蓝玫和蓝老爷子终于是安下心来。蓝玫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如果有可能,让我去探探监,看看常遇春还好不好。

这朱元璋亲自发话了的,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这岂是我能做得到的?

但为了宽蓝玫及蓝老爷子的心,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吴国公大人正在气头上,探监肯定是不可能。但过个三、五月,情况缓和之后,我一定多想办法。

蓝玫及蓝老爷子见我也没把这话说死,也明白这以后去探监还是有机会的,肯定是安心了不少。

为了进一步安他们的心,我还说,眼下让常二哥就关押在应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常二哥长年在外奔波,也是够辛苦的。这次虽然是被朱元璋关押,但他毕竟不同于普通囚犯。不论是吃饭,还是住宿,那条件肯定不会差。不说能赶上住在家里舒适,那至少比住在军营的条件要好些。

另外,常二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敢打包票,下次常二哥出来了,绝对会比以前长胖的。

听了我这话,蓝玫和蓝老爷子也是露出了笑容。

就在我刚才跟蓝玫及蓝老爷子谈论这事儿的时候,吴成照回来了。看来,他是打听到耿府的位置了。只是听我正和蓝玫她们说着这事儿,他就坐在一旁没有作声。

这会儿我见这事情也说清楚了,蓝玫和蓝老爷子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我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蓝玫说要留我们在这里吃晚饭,蓝老爷子还说自从遇春和玉儿出了门,就没个熟人上门,他想让我今晚陪他喝两盅。

这蓝老爷子说得倒是实情,看样子,还是我们以前关心得不够。不过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我得去耿府拜访。

于是,我对蓝玫和蓝老爷子说道,今天还有事情要办,真是不行。改天我在家里备下酒宴,让思淑亲自来请他们一家,到时候我再陪蓝老爷子好好喝两盅。

蓝玫和蓝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就不好再挽留我们了。二人是把我们送出了屋外,我们也是匆匆告辞。

从常二哥府上出来,我问吴成照,怎么这么快就打听到了耿府的下落?看来这耿府必定处在一个交通便利之地,十分便于打听。

吴成照说道,胡先生,这次你可猜错咯!这耿府恰恰处于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角落,可不好找呢。

听了这话,我有些不大相信。这应天城经过朱元璋的改扩建,地盘可是比以前的集庆老城大了不少。如果这耿府真是处于一个较偏僻的角落,这吴成照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吴成照见我对他的话有些不信,便笑着告诉我,他可没有像个无头的苍蝇到处去打听,他直接去了李善长府上,找李府的下人打听这耿府的下落。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这李府的下人可是知道这些居住在应天官员的宅子的分布情况的,况且这李府的下人跟吴成照他们也熟悉,这打听一下耿府的位置,自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顺便夸赞了吴成照两句。不过这两句夸赞,可是发自我内心的,这小子的确是机灵。

在吴成照的带领下,我们连穿了几个小巷子,终于是找到了耿府的下落。

听吴成照说,这处宅子也是以前集庆蒙古官员的宅子。后来朱元璋拿下应天,就把这些宅子分给了众将领。

吴成照敲了敲门,很快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来一个脑袋,问我们找谁。

这耿再成我可不熟,我说拜访他,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让下人将我们打发了。看来,不如以实相告了。

我对这探出脑袋的耿府下人说道,鄙人姓胡名硕,听说耿将军前日从处州回应天之时,带回来一个浙田县的刘基。我是这刘基的亲戚,所以前来拜会。

这耿府下人听我如此一说,便仔细打量了我们三人一遍。然后他说道:

“前日老爷回府时,确实带回了一个刘姓的老爷。但这刘老爷是不是你们所说的刘基我不知道,你们就在门外稍等。

咱家老爷今日出门了,但这刘老爷现正在府上。我这就去禀报刘老爷,如果他说认得你,自然会出来见你们。”

这听耿府下人如此一说,我立即对他一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了!”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我们三人就只好在外面等候。

约一刻钟的功夫,大门再次打开了,刘基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当时的刘基已是年近五旬了,但我还是亲切地叫了一声“刘大哥”,他也称我“胡老弟”。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请我入府一叙,但他迟迟也没开这个口。我也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他千里迢迢来投奔朱元璋,可朱元璋不召见他,现在他只有寄居在耿府。偏偏这会儿耿再成也不在,他怎么好意思把我们请到耿府里去呢?

既然他不方便请我们入府,那我可以请他去我府上呀!我问他此次来应天带了几个人。

刘基告诉我,他那两百多人的队伍还驻扎在应天城外,跟随耿再成入城之时,他只带了一个跟班进来。至于妻儿老现在还在青田县老家。

我一想这两个人好安排,便对他说道,我今日是专程来请刘大哥到我府上一叙。既然刘大哥只带了一个跟班来,不妨让那跟班一起去我府上。

耿再成可是朱元璋的大将,耿府的下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即使耿再成对刘基再尊重,他府上的其他人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刘基。毕竟眼下这刘基只不过是一个无级无品的大闲人。

可刘基与我的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说是亲如兄弟,那至少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我请他过府一叙,他哪有不答应的。

刘基立即准备入府去找自己的跟班。我便对耿府的下人说道,今晚如果戌时时分刘大哥还没回耿府,那就是我在府上歇下了。如果耿老爷问起,你们如实告之就行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安顿刘基

另外,我也告之了这耿府下人我住处的详细地址。

说完,我对刘基说道:“刘大哥,方便的话就带些随身物品。晚上如果咱喝得晚了,就在我那边歇下。”

刘基当然是不跟我客气了,立即回了自己的住处。

我和刘基回到府上的光景也差不多就是申时末的时分。我吩咐下人立即准备一桌好菜,另外派吴成照去朱老爷子府上候着,朱老爷子一回府,就立即请他过来喝酒。

我则陪着刘基在书房里述说着上次一别之后各自的境遇。话回话外,刘基似乎对眼下的境遇很不满意。

他当时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是一腔热情前来投奔,可眼前朱元璋对他不冷不热的,让他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眼下,我除了说些宽慰之言,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知不觉,我们就谈了个把时辰,都是酉时末时分了。吴成照和朱老爷子回来了,我们才出了书房。

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因为朱老爷子没到,霏儿就没让大家开席。

我和朱老爷子、刘基及他的跟班,还有张天赐、吴成照六人坐了一桌。霏儿她们另外坐了一桌。

开席之前,我也向刘基介绍了霏儿、思淑和兰儿。这兰儿刘基可是早就认识的,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带着兰儿从泉州逃离,在青田县遇上了刘基的。

只是刘基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如今成了我的三夫人。

介绍完我的家小之后,大家都坐下。我这才向刘基介绍起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的名头刘基当然是知道的,今天得以相见,刘基自然也是高兴。

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地乱侃。这刘基也是才学非凡之人,酒过三巡之后,朱老爷子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这二人可是越谈越投机。搞得我几乎是插不上话了。

直喝到亥时初,大家也觉得差不多了。我才对朱老爷子提起另一件事,就是准备让小常茂这些到了发盟年龄的孩子去他府上上私塾之事。

朱老爷听说是这事,这可是他早就答应过我和刘聚的,自然也不推脱。朱老爷子说,他明天就让朱异在家里着手准备。顶多一个月时间,他就会通知我将这些娃娃送到他府上去。

我们三人是又闲话了一阵,直到亥时末的时分,朱老爷子才起身告辞。我让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先将朱老爷子送回府上,然后再各自回家。

我则让下人给刘基和他那个跟班安排住宿。好在我这府上也宽敞,给他们安排两间房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第二天,我跟刘基提起,我准备出钱帮他在应天置处宅子。将来这边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就可以回青田将家小都接到应天来住。

本来咱锥子山还有不少以前购置的房产,可为了屯集货物,眼下这些宅子里都堆得满满的,是没办法腾出一间给刘基了。

刘基听说我要给他置办宅子,立即推辞。他说他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能继续待在应天,这置办宅子的事儿还是等能在应天稳定下来再说。

我也理解刘基的心情,他既然坚持,我也不便勉强。我便对他说,既然眼下不置办宅子,那就住我府上,不要回耿府了。

说到这里,刘基告诉我,这耿府他的确是不想回。倒不是说耿再成对他不好,而是他长期住在别人府上不好,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另外,他也不想住在我府上,毕竟我府上有不少女眷,他这进进出出的,也是不大方便。

刘基提出,看我能不能在外面帮他单独找个住处。面积不用太大,也不用讲究,反正他们就住两个人。

我见刘基如此说,也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换个位置思考,如果让我长期住别人家,别人家有女眷,我肯定也觉得不甚方便。

想想这刘基日后的成就,这朱元璋早晚得发现这个人才,说不定还得给他赐处宅子。所以,我觉得在外面租一处,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就到郑有功那里去住。

郑有功那联络点虽然也屯了不少货物,但毕竟那里地盘大,给他腾两间房子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来了不少天狼特战队员住那里,不然那里空的房间可多着呢。

我向刘基说出了这个想法,他当然是没有意见。于是,我便与他一起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处。

我跟郑有功说明了来意,郑有功表示,腾两个房间肯定是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联络点里住了不少人,恐怕是有些嘈杂,怕刘基嫌这里不够清净。

对于这联络点里住了很多人的情况,我是早就告诉了刘基。他听郑有功这么一说,当即是打消了郑有功的顾虑,说就住在这里了,人多还热闹一些。

三月初三傍晚,徐达、朱文正率领四万大军终于是按照时间节点赶到了应天城南十里的小镇。

这四万大军中,有两万是徐达带去池州打伏击战的援军,余下两万人当然就是蓝玉、甘泽生等人精心挑选过的精锐了。

四万余人一下涌进这个小镇,也是把这个小镇的居民吓得够呛。虽然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大军过境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乱世之中老百姓不光是怕匪,也是怕兵的。

当时,天还没黑下来,这小镇上的居民便纷纷紧闭了门窗,生怕这些当兵的进门滋事。

徐达治军向来严谨,这大军入小镇之前,他就吩咐所属将领包括朱文正、蓝玉等人,一定不能扰民。

因此,这四万多人虽然一下子挤进这个小镇,但并未发生什么鸡鸣狗盗之事。

赵忠义等人早在今日上午就加快行军速度先走一步了。此时,他们正带着朱升老爷子出了应天南城门,直奔这小镇而来。

而丁德义的人在二月下旬顺利完成了常遇春交待的任务,将那两名被刺瞎双眼、割掉舌头的俘虏偷偷送回安庆之后,便乘船直接返回了应天。

当晚,徐达、朱文正与朱老爷子会面的地点就在上次常遇春他们住的那个客栈。

经过三人当面的交流,徐达、朱文正也清楚了常遇春与朱元璋对话的大致内容,对于明天如何接受朱元璋的质询,二人心中也是有了底。

三月初四一早,徐达让大军继续驻扎在原地待命,他和朱文正带了几个亲兵随从应天城南门直接入城了。

而朱老爷子肯定不和他们一路,他与赵忠义几人从应天城东门入的城。

有了前一天晚上与朱老爷子的会面,第二天徐达和朱文正面见朱元璋就顺利得多了。朱元璋从这二人口中得到了和常遇春口中一致的答案,这坑杀三千俘虏之事徐达的确是个局外人,都是常遇春擅自作主。

至于朱文正嘛,也是按常遇春命令行事。

朱文正与朱元璋流着相同的血,骨子里他们的基因肯定是有些相似。他跟朱元璋撒泼耍赖,一口咬定这三千俘虏就是侮辱了朱元璋。虽然常遇春擅自杀俘这事儿不是很妥当,但当时那情形,坑杀这三千俘虏就是维护他朱元璋名誉最好的办法。

再加上李善长、朱升老爷子、耿再成等人在一旁和稀泥,朱元璋对徐达、朱文正二人也就是批评一通了事。

至于说常遇春嘛!肯定没这么快放了他。

朱元璋说此次池州之战,他们三人都有功。但因为这事儿,也不嘉奖他们了。

徐达仍统率所属人马立即回东线。常遇春的那两万人马暂时由蓝玉率领就驻扎到牛首山,进可作为西线的战略预备队,退可作为拱卫应天的屏障。

至于朱文正,朱元璋少不了得骂他几句。但这顿骂更像是一个叔叔在骂侄儿,不像是一个上级在骂下级。

李善长等人见此情形,也不劝阻,等朱元璋把这通气撒完了就好了。

果然,也就骂了两刻钟,朱元璋不骂了。他说道,罢了,罢了,文逊被我派去池州了,拱卫队也没个真正管事的人了。

下去后,你就不要再去什么前线了,就给我老实在应天待着,把亲卫队和拱卫队都给我管好了。亲卫队倒还好,沐英一直管着可这拱卫队,文忠和文逊都不在,就看你的了。

朱文正虽然被夺了上前线的兵权,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这杀俘之事看来叔叔是不会追究了,立即跪下连连磕头。

站在徐达和朱文正的角度来看,这事儿总算过去了。下一步,无非就是找一个有利时机,劝说朱元璋放了常遇春。

朱元璋召见刘基,是三月十日了。这差不多是刘基来应天一个月光景了,据说还是在耿再成隔三岔五地向朱元璋强烈推荐的情况下,才取得的进展。

朱元璋初见刘基,并未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展现给世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朱元璋只是问了刘基一些个人的基本情况和对时局的看法。

刘基的回答也很朴实无华,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朱元璋的萧何

正是刘基这种缺乏特殊亮点的回答,让朱元璋对刘基并不是很上心。

估计在朱元璋的心中,认为这刘基肯定是给耿再成灌了不少迷糊汤,让耿再成认为他很有本事,是个人才。其实这刘基,无非也就是故弄玄虚,想到应天来讨口饭吃。

唉,既然是来讨口饭吃,那就给他口饭吃吧!再怎么说,这也是耿再成极力推荐的人才。要是就这么打发了,不光是耿再成脸上不好看,恐怕以后没人敢随便给他推荐人才了。

于是,朱元璋让刘基留下来听用,每天早上和众僚属一样按时到吴国公府来报到就行了。至于具体的工作安排,那就是“没有”。

如果是朱元璋看中的人才,他一定会赐套宅子什么的。毕竟别人从浙江远道而来,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吧!可朱元璋压根儿就没提起这回事儿。

好在刘基也就两个大男人的住宿问题,在郑有功那联络点,吃住全免费,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但刘基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到了应天受到朱元璋如此冷遇,他也有些灰心。他曾经向我表达了准备回浙江老家,准备继续过耕读生活的想法。

这事儿被我极力阻拦了。我没有给他讲太多的例子,只用了当初常二哥投奔朱元璋之初受冷遇的例子。

我告诉刘基,既然来了应天,就要坚持下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甚至给刘基担保,如果三个月之后,他的境遇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亲自送他回青田县。

我这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以我和刘基的交情,难道这三个月他还坚持不了吗?

刘基暂且放弃了离开应天的打算,每天一早起床去吴国公府报到。

在朱元璋与众僚属商议政事之时,如果朱元璋点名问他的意见,刘基便据实以答。如果朱元璋不问到他名下,他也不随便发表意见。

总之,在朱元璋没有真正了解刘基的实力之前,他的原则就是低调内敛,至少让朱元璋不讨厌他吧!

当初,韩信因为得不到刘邦的重用,意欲出走。是萧何苦苦相劝,才为刘邦留住了这个人才。“萧何月下追韩信”也成了一段千古佳话。

如今,我也是苦苦相劝,才为朱元璋留住了日后那个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这真要说起来,我就是朱元璋的萧何嘛!

只不过,这历史上可没有留下关于我“胡硕”的只言片语。

但是,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转机。

被丁德义他们偷偷送回安庆的那两名俘虏很快就被安庆守将欧普祥发现了。

面对这两个又盲又哑的属下,欧普祥也没法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这向天完nn挑战的挑战书,欧普祥自然是看见了。

欧普祥简直是气得暴跳如雷,这不光是对他的侮辱,这是对整个天完nn的侮辱,是对徐寿辉、对陈友谅的侮辱。

受到这种侮辱怎么办?

带大军回池州去找回场子?

欧普祥可没这个胆子。其实此时池州的守将已不是徐达、常遇春了,但欧普祥并不知情。

即使他知道徐达、常遇春离开了池州,他又有这个胆子率军攻池州吗?

估计这池州会成为欧普祥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既然自己不敢回池州找回场子,那么就只有向领导报告了。欧普祥立即派亲信带着这两个又盲又哑的兵士到了江州。

此时的江州真正当家做主的是陈友谅了。但即使是这样,徐寿辉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气得牙痒痒。至于那陈友谅,那就更不用说了。

陈友谅向徐寿辉“请示”,该怎么办?打吧?

此时的徐寿辉虽然已沦为傀儡,但对于这事儿,那和陈友谅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池州之战是肯定要打的。

其实徐寿辉还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能支使陈友谅亲自去打这一仗,他就可以想办法逃出江州去龙兴。

太师邹普胜早被他派到了龙兴,只要他能到达龙兴,这天完nn还是他徐寿辉说了算。

徐寿辉的这点小心思,陈友谅是看得明明白白。徐寿辉建议他亲自带兵去打池州之时,陈友谅也不推辞。但陈友谅要求徐寿辉给他的一些老班底送去消息,让他们听从陈友谅调遣,全力配合此次东征池州。

徐寿辉心想,只要把这小子忽悠出了江州,其他的一切都好解决。自然是全力配合陈友谅这次兵力调度。

也就十多天时间,陈友谅就调集了天完nn的水军精锐十万、步兵三万、骑兵两万。总兵力十五万在江州集结,只待一声令下,向池州进发。

三月二十三日,是陈友谅预备进军的日子。

一大早上,陈友谅让兵士“簇拥”着徐寿辉来到江州码头。说是这大军即将东征,他这个天完nn的“皇帝”怎么着也得在码头上为大军饯行,讲个话,鼓舞一下士气什么的吧?

徐寿辉觉得陈友谅说得非常有道理,十分高兴地前往江州码头。

此时的江州码头是热闹非凡,十万水军的舰船是把江州码头的江面塞得满满的。

众兵士都已上船,包括步兵、骑兵都已分散安排到各船舱之上。毕竟从江州乘船顺江而下,比起这走陆路是要轻松多了。

码头边停泊着数十艘比起一般舰船更大一号的战舰,这是陈友谅水军精锐中的精锐。

陈友谅让中高级军官全部上岸在码头上等待徐寿辉训话,其余兵士都站在甲板上听令。

徐寿辉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大军,也是有几分飘飘然。自从来到了江州,他还没有跟今天一样,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当年那股意气风发的豪气似乎又涌上了心头。

按照陈友谅与徐寿辉事先商议的计划,由徐寿辉当着众军士的面,亲自宣布陈友谅为此次东征大元帅。东征大军所过之处,所有军政官员均受其节制。

徐寿辉在兵士们的“簇拥”下走上了临时搭建的点将台。虽然徐寿辉眼下是陈友谅的傀儡,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徐寿辉一上点将台,众军士都是齐刷刷地跪下了,包括陈友谅在内。

徐寿辉见陈友谅跪在自己跟前,立即招呼众人起身,并亲自去拉陈友谅起来。

陈友谅见徐寿辉来拉,当然也是一边起身,一边高喊:“谢主隆恩!”

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自然。

按照事先的计划,徐寿辉摆摆手,立即有一名太监拿起一卷黄色的卷轴。

只见这位太监动作娴熟打开这个黄色卷轴,开始尖起嗓门宣读起来。众人再次齐刷刷地跪下了。

不错,这个黄色的卷轴正是天完nn的圣旨。此时,这位太监正在宣读圣旨呢!

当然,这个圣旨可不是徐寿辉派人拟定的,而是陈友谅代为拟定的。这圣旨上无非就是宣布任命陈友谅为东征大元帅,节制各军政大臣的事宜。

随着那太监一声“钦此!”,再次跪在地上的陈友谅大声喊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寿辉朗声道:“众卿家平身!”

众人再次起身。按照计划,这后面的事儿应该就是陈友谅宣布各将士归位,立即启程了。

可就在这时,出现了意外。

徐寿辉身前的数位大将再次齐刷刷地跪下,大声叫道:“恳请皇上御驾亲征,一举荡平应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寿辉吓了一大跳。

就在刚才,徐寿辉还在打着如意算盘,这陈友谅一走,他就得想办法立即逃出江州。即使逃不掉,也得迅速派人去龙兴,让太师邹普胜率军来江州勤王。

反正只要陈友谅走了,徐寿辉的机会就来了。

可这一下,这几位将领喊着让他御驾亲征,那岂不是一切计划都泡汤啦?

此时的徐寿辉急得头上直冒汗,正寻思着怎么把这几个捣蛋鬼给忽悠回去。陈友谅再次展现了他“急皇上之所急,忠心护主”的一面。

陈友谅呵斥这几位喊着让徐寿辉御驾亲征的大将道:“胡闹!皇上万金之躯,这御驾亲征岂是儿戏?”

对于陈友谅的这个“救驾”,徐寿辉是相当满意。他正准备充当个红脸,好声抚慰这几位大将几句,争取把这事儿给忽悠过去。毕竟眼前这些将领都是陈友谅的人,徐寿辉说话可不能太过分。

唉!他这皇帝当得也真令人着急!

可那几位将领不但没被陈友谅的几句呵斥给制住,反而是继续高喊“请皇上御驾亲征!”

不光是他们几个喊,那远处的军士们,包括那些战船甲板上的军士也跟着齐声高喊:“请皇上御驾亲征!”

这下,似乎是陈友谅也控制不住这个局面了。而此时的徐寿辉可以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在以前,徐寿辉可以下令让人将这几个带头起哄的将领给拿下。可现在,他没这个资本咯!

今天在场的这十多万人,可以说几乎全部是他陈友谅的嫡系。此时的陈友谅,就算是放个屁,都比徐寿辉说的话要响亮。

第四百五十四章 御驾亲征?

徐寿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新任命的东征大元帅身上了。他几乎是哀求着对陈友谅说,让他想想办法,把这些个兵士给劝住。

而此时的陈友谅似乎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可此时,这些兵士们的叫喊声是更加响亮了。

初时,还只是码头近处战船上的兵士跟着喊,渐渐地,远处停泊战船上的兵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这声音是越叫越大,越叫越响亮,越叫越整齐。

陈友谅还是继续扮演着“救驾”的角色,试图说服身边这几位带头起哄的将领。可他即使是提高了嗓门儿,也不顶事儿。那响亮而又整齐的叫声,直接是把他的劝阻之言给淹没了。

就在此时,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停泊在码头近处战舰上的兵士都从甲板上顺着跳板上了岸,他们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朝着这点将台涌了过来。

这点将台周围是被这些个兵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今天这徐寿辉想要顺利地回去是够呛了。

此时,一直扮演着“救驾”角色的陈友谅也来到徐寿辉身边大声说道:“皇上,要不今天就依了这些兵士?”

估计此时的徐寿辉心里想骂一万句“草泥马!”

但眼下又能怎么办?

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真说不定这些兵士能做出什么来。但就这么跟着陈友谅去东征,继续当傀儡,徐寿辉真是心有不甘。

就在徐寿辉犹豫的这会儿,陈友谅继续进言道:“皇上,还是早做决断吧!迟则生变啊!这些兵士一旦上了头,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呀!”

怎么听,陈友谅这话都有几分威胁的味道。但此时的徐寿辉除了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了。

徐寿辉这一点头,陈友谅立即对刚才那几位起哄的将领喝道:“皇上同意御驾亲征了,你们还不快去抚慰这些兵士?”

有了陈友谅这话,这几位一直跪在地上请命的将领是立即起身,回过头冲着渐渐涌过来的兵士喊起话来。

这几位将领无非就是向四周涌来的兵士传答了“皇上同意御驾亲征了”的最新精神。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兵士立即恢复了宁静,并且是迅速归位。该上那条船的,立即就上了哪条船。

看到这里,如果说这不是一场事先精心策划的好戏,我真是不信。不知道当时的徐寿辉是否同意我这个看法。

很快,徐寿辉和陈友谅就在兵士们的“簇拥”下上了一条码头边最大的战舰。用现代的军事术语来说,这应该是这支水军的旗舰了。

徐寿辉“御驾亲征”的大军是在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就到达了宿松的小孤山。

按照东征大元帅陈友谅的安排,今晚就在小孤山扎下水军营寨。明天一早,大军继续顺江东下。

当时镇守小孤山可是两位重量级人物,“四大金刚”中的丁普郎和傅友德。这徐寿辉和陈友谅二人到了小孤山,自然是要接见这二位的。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早已接到这东征大军先锋部队的报告,这迎接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的准备工作早已是安排妥当。

这日午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便带着一众中高级将领在小孤山江边翘首以盼。

这东征大军的旗舰刚一泊岸,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率领的欢迎团队都是齐刷刷地跪在了江边。

徐寿辉在陈友谅的亲自“陪同”下上了船头甲板。江边跪着的众将领立即是一边磕头,一边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寿辉只是冲着众人摆摆手道:“众卿家都辛苦了!平身!”

跪在江边的诸将齐声高喊:“谢主龙恩!”之后,便都起了身。

按照一般的程序,这个时候徐寿辉得发表一段重要讲话。主要是讲述此次东征的现时紧迫性和重要意义什么的,然后是鼓舞大家的士气,让大家再接再励,夺取更大的胜利,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什么的。

但令诸将领奇怪的是,徐寿辉什么都没讲,就转身准备回船舱里。

徐寿辉转过身去之后,陈友谅对着江边的诸将领说道:“皇上连日奔波,龙体欠安!请丁将军、傅将军二人上船,皇上有要事与二位将军面谈。其余众将领速速归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此话一出,众将领是嘀嘀咕咕一阵议论。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简要地给众将领安排了一下工作,就先后从船头放下的跳板上登了这艘体积庞大的东征水军旗舰。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跟着陈友谅走进了一间布置还算得上奢华的房间。这正是陈友谅给徐寿辉预备的房间,徐寿辉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们呢。

徐寿辉是正襟危坐,旁边侍立着四名普通兵士。

各位可千万别小看了这四名兵士,这四人都非等闲之辈。有两人原是陈友谅的贴身亲卫,功夫可是一流的。

另外两人,正是陈维林的大师兄张定边和二师兄王厚义。这二位功夫如何?大家应该心里都清楚。

为什么陈友谅会做出这种安排?

陈友谅也是相当重视这次接见工作的。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虽然与他陈友谅有旧,但这二人也受徐寿辉恩遇非浅。如果这二人在关键时刻决定弃陈保徐,那对陈友谅是非常不利的。

且不说这小孤山驻扎着这二人手下的近四万精锐,单就这二人能征善战的名头,一旦他们救出了徐寿辉,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为了防止这种极端事件的发生,陈友谅当然是有理由派出自己的王牌。

有了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在,纵使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想有什么不轨,陈友谅也能很轻松地料理了他们。

徐寿辉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的会晤是在一种相当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的。徐寿辉除了问了二人几句近况的不痛不痒的话,似乎就没什么下文了。

虽然这二人以前是徐寿辉非常倚重之人,但有了陈友谅在旁边,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五句话之后,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陈友谅。他对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说道:“皇上龙体欠安,咱们还是不打扰他的休息了吧!”

此时的徐寿辉其实是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两个昔日的肱股之臣述说。但因为有陈友谅在眼前,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如果不想现在就死的话,还是闭上嘴巴最好了。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见陈友谅说了这话,徐寿辉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没有半分表达希望他们二人留下来的意思,他们二人还能怎么做?

二人跪在徐寿辉身前边磕头边说了几句“请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就只好起身告退了。

就在这二人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们同时听到了身后发出的一声叹息。

以二人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这声叹息是出自徐寿辉之口。

这一声叹息似乎是信息量巨大。但此时的二人只能选择性忽视,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就在这二人一边迈动着步子,一边思绪万千的时候,陈友谅突然挡在了这二人身前。

陈友谅说道:“二位将军且慢。皇上本来是准备了晚宴要与二位将军共同用膳的,但因皇上龙体欠安,不能陪二位将军了。为了显示皇上的恩宠,皇上特意安排在下陪二位将军用餐。二位将军请吧!”

说完,陈友谅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一下,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是直接愣在了当场。此时,二人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诸多问题。

首先是这饭能吃吗?是鸿门宴吗?

自从赵普胜死后,他们二人和邹普胜似乎就成了陈友谅首先要对付的目标。从陈友谅一贯的作风上来看,他的确有这个动机。

如果真是徐寿辉安排的这顿晚宴,即使他因身体原因不能相陪,刚才会面的过程之中,徐寿辉肯定会提及此事。

为什么徐寿辉压根儿就没说这事儿?

看来,这顿饭根本就不是徐寿辉安排的,而是陈友谅安排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来,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更是不愿意迈动步子。

陈友谅是什么人?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心中的疑虑他早就料到了。

陈友谅笑着对二人道:“二位将军过虑了。我与二位将军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位将军能得到皇上的赏识,似乎也有我陈某人当初的举荐之功吧!二位将军与那赵普胜在我心中绝对不是一路人。二位请吧!”

说完了,陈友谅继续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友谅这话也算说得够直接了。他相信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与那赵普胜不一样,毕竟陈友谅算得上是这二人的伯乐嘛!也就是说,陈友谅承诺不会在今天这饭局上对二人下手。

可陈友谅这话可信吗?

二人经过一番认真思索,认为陈友谅这话的可信度还是在百分之十以上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鸿门宴弱爆了

刚才在与徐寿辉的会面过程中,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看得十分明白。现在徐寿辉已经被陈友谅控制了,如果陈友谅想除掉他们两个,完全可以以徐寿辉的名义发布圣旨,没必要还摆一出鸿门宴,多此一举。

想通了这一点,二人也似乎心安了不少。但这顿饭是吃好呢?还是不吃好呢?

从以防万一的角度,当然是不吃的好。

另外,他们二人今晚接受了陈友谅安排宴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会向外界传达一个什么信号?

如果将来有一天,陈友谅除掉了徐寿辉,外人一定认为,今晚的这顿晚宴至少是徐寿辉丧命的一个转折点。

甚至有人会猜测,是不是陈、丁、傅三人在这场晚宴上就已密谋好了他日除掉徐寿辉的计划。

毕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可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中的两位啊!这二人没能与徐寿辉共进晚宴,甚至都没和徐寿辉说上几句话,而和陈友谅一醉方休。这至少也说明他们三人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想想这些,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都觉得有些后怕。

眼下,陈友谅就是把一艘“贼船”推到了这二人面前。可他们两个能拒绝吗?他们有这个资本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只得在陈友谅的“再三相请”下,进了另一间房间。

房间的桌上早已准备了一桌精致的宴席。关上房门之后,除了他们三人就座,只有两名普通兵士站在一旁陪侍。

如果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细心一点的话,肯定会发现这陪侍的两人就是刚才陪侍在徐寿辉身边那四人中其中的两人。

这两人正是张定边与陈友谅的一名贴身亲卫。自从徐寿辉“御驾亲征”以来,王厚义的任务就是充当徐寿辉的“亲卫队长”,时刻“保护”着徐寿辉的人身安全。

张定边今天临时陪侍在徐寿辉身边,是因为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要来。陈友谅要为二人与徐寿辉的会晤,营造出一个更加“安定”的局面。

这会儿,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告辞了徐寿辉,张定边自然就退了出来。他得回到陈友谅身边,在接下来的这顿晚宴中,当好一个“陪侍”。

三人落座,陈友谅亲自拿起酒壶先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的酒杯满上,然后才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

陈友谅端起酒杯说道:“二位将军不必过于拘谨,今日咱兄弟只叙旧情,不谈政事!来,来,先把这杯干了!”

说完,陈友谅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陈友谅还将杯子展示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看。意思很明显,你们二位可以放心大胆地喝,这酒中没毒。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见陈友谅的确是满饮了此杯,而且这酒都是刚才陈友谅亲自倒的,看来,这酒是没有问题了。既然如此,二人也是立即干了此杯。

陈友谅见二人都喝完了杯中酒,也是对二人赞赏有佳,说二人够义气。说完,陈友谅招呼二人吃菜。

二人虽然口中连连说“客气,客气!”却没去动筷子。陈友谅立即会意,二人对这菜还是不放心呢!

陈友谅哈哈一笑,也不说破。只见他抄起筷子,将每盘菜都夹了一点放进嘴中咀嚼。每吃完一道菜,还对这道菜品头论足一番。

这桌上的菜都吃了个遍之后,陈友谅又对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招呼二人吃菜。

二人这下肯定得吃了。这陈友谅虽然话没说破,但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这菜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三人是边喝酒、边吃菜。

陈友谅就像是个话唠,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过陈友谅倒是守信用,说了半天话,只是叙旧,对现在天完nn敏感的局势是只字不提。

渐渐地,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就放松下来了。

他们就怕陈友谅的这顿饭不好吃,生怕陈友谅逼着他们在这顿饭上要他们二人表明一个态度。一旦陈友谅和徐寿辉翻脸,他们二人到底支持谁?

既然陈友谅压根儿都不提这敏感之事,那就再好不过了。二人当初都是受陈友谅举荐,才得到徐寿辉赏识。这会儿既然是叙旧,怎么着也得跟陈友谅说几句感激之言。

如此一来,这晚宴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这顿饭直吃到戌时时分,才散了席。三人打着酒嗝出了门,来到了这艘大船的甲板上。

正常情况下,此时陈友谅应该在甲板上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道别了。但陈友谅继续扮演着“话唠”的角色,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叨唠个没完。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本想速速离去,可也没有办法。且不说陈友谅现在是东征大元帅,就凭着是他们俩以前老上级的身份,他们也得陪着陈友谅继续在甲板上扯淡。

陈友谅说着说着,似乎是越来越投入了。

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地述说着这二人的丰功伟绩,夸赞二人的人品。后来,渐渐地就与这二人称兄道弟起来。更有甚者,还不停地与这二人勾肩搭背。

这知道的人,可能以为陈友谅是不是喝高了,有点兴奋过头了。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三人真的跟“刘、关、张”似的,是生死兄弟呢!

其实,这就是陈友谅要的效果。

对这顿晚宴,他也是蓄谋已久。他就是要营造出一个他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关系十分密切的氛围给大家看。

今天晚上甲板上的这一演出,必然会在小孤山的守军中传开。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会在整个天完nn中传开。

这事儿一传开,对他陈友谅而言,好处是大大的。但对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似乎是有一种被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将来要是陈友谅取徐寿辉而代之,那可能还好说。顶多也就是世人认为他们二人事先与陈友谅达成了默契,成为了倒徐支陈的一股力量。

要是将来陈友谅败了,徐寿辉再次大权再握,估计他们俩就要被遭到清算咯!

可纵然是陈友谅赢了,他们俩未必有好果子吃。因为他们今天并未与陈友谅达成任何默契,他们也没有给陈友谅表忠心。将来陈友谅肯定还是会将他们二人列为徐寿辉的余党一族。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局势如何发展,他们二人似乎都得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看来,今天陈友谅摆的这个晚宴,可比鸿门宴的技术含量更高一筹。

陈友谅直到在甲板上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亲切友好”地交谈了约半个时辰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这二人。

第二天一早,东征大军再度启程。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当然是率着一众中高级将领在岸边为大军送行。

徐寿辉只是象征性地在船头与众兵士挥手致意了一番便再次进入船舱。陈友谅却是站在船头好好勉励了小孤山众守将一番。

特别是他放下了汉王和东征大元帅的架子,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在众将面前称兄道弟,让众人都觉得这位身兼东征大元帅的汉王是多么地平易近人啊!

当东征大军消失在小孤山众将的视线之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是相视苦笑。

四月初二,东征大军到达了安庆。

听说皇上御驾亲征,安庆守将欧普祥提前三天,就派人将安庆城里里外外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着徐寿辉“亲率”的东征大军的到来。

四月初二一早,欧普祥就带着安庆的一众文臣武将在安庆码头等候。

直到午时末的时分,东征水军的旗舰终于是在安庆码头靠岸了。这群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文臣武将终于是安下心来,心想着,总算是来了。

欧普祥带着众官属跪在江边,准备迎接徐寿辉上岸,他可是早为徐寿辉准备了上好的休息之地。

一套简短的会面仪式结束之后,欧普祥亲自登船来请徐寿辉和陈友谅上岸休息。

欧普祥可是徐寿辉的人,让徐寿辉跟着他上岸,那岂是陈友谅能放心的?

徐寿辉来没来得及迈动步子,陈友谅就以皇上龙体欠安为由,拒绝上岸。

欧普祥可不认这个茬儿。龙体欠安,那就更应该上岸休息才是。这岸上的生活条件,怎么着也比这船上强吧?

陈友谅见这欧普祥这么“不明事理”,当即就发飙了。

他当着众多文臣武将的面,对欧普祥喝道:“你这个狗东西,难道你要作圣上的主吗?圣上龙体欠安,想在这舰船上休息。你个不长眼的,竟然再三来叨扰。还不快滚?”

欧普祥没想到陈友谅会突然发飙,一时语塞。联想到徐寿辉与陈友谅的明争暗斗,他已大致揣摩到陈友谅不让徐寿辉上岸,就是想挟持他。

欧普祥当年可是凭着一双拳头打出的天下,也不是个善茬儿。纵然今天对方是汉王兼东征大元帅,他也决定据理力争。既然皇上到安庆来了,他就得负责皇上的安全。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太平告急

准备据理力争欧普祥还没说两句,就被陈友谅又是一通劈头盖脸地大骂。说他在池州作战不利,导致天完军遭受重创,让皇上蒙羞

今天是念在皇上新到安庆,不想坏了彩头,所以才决定不治他的败军之罪。如若再在这里纠缠不休,定将军法从事。

这下,欧普祥真是无言以对了。

谁叫他在池州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呢?

一个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友谅真要治他的罪,他还真没办法。

驱走了欧普祥之后,陈友谅立即将徐寿辉“请”进了舱室。他告诉众人,不拿下池州,他陈友谅绝不上岸。

你看看,这话说得多么有水平。不想踏足欧普祥的地盘,避免发生什么意外,都被他说得这么高大上。

四月初五一早,陈友谅亲率大军直奔池州。

按照朱元璋对池州守将花云的事先交待,花云也只是在池州象征性抵抗,便将主力撤回至太平城。

陈友谅的大军几乎是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池州。

拿下池州之后,陈友谅挟徐寿辉终于是上岸了。陈友谅立即召集众将召开了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会议没有让徐寿辉参加,但特意通知安庆的欧普祥前来参加。

开会之间,陈友谅再次重申,皇上龙体欠安。他是受皇上所托,来主持这次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迅速拿下太平城这块硬骨头。

此番,徐寿辉带大军前来,可不是就为了夺取池州,报上次常遇春羞辱之仇这么简单,他可是有更深远的打算。

如果能拿下太平城,应天南边最坚固的战斗堡垒就算是被他给破除掉了。进,可图应天退,也可以随时窥视着朱元璋的应天。

但陈友谅欲急图太平的方针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特别是从安庆赶过来的欧普祥更是极力反对。

反对立即进攻太平的人都认为,太平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朱元璋已在太平经营多年,太平又离应天较近,利于朱军战略补给。

相反,池州离太平就有些远。我方是劳师远征,敌军是以逸待劳,此战胜算不大。

不少人建议,应该立即派人与张士诚联系,约定一个时间,双方共同向朱元璋攻击。如此一来,朱元璋受到天完军和张士部的东西夹击,夺取太平就容易得多了。

有人反对陈友谅急图太平,那有没有人赞成立即进攻太平城呢?

那肯定是有的。而且人数还不少。

主张立即进攻太平的人认为,目前我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池州,眼下士气正旺。

太平城紧临长江边,天完军比起朱元璋部最大的优势就是水军。如果我们水陆并进,以陆军为佯攻牵制,以强大的水军破城,必定会出乎敌军主将的意料,拿下太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友谅当然是赞成立即进攻太平的。但他也没有完全否定那些不赞成立即攻太平之人的建议,特别是这个联系张士诚共图朱元璋的建议,陈友谅觉得还是不错的。

但陈友谅认为,现在派人去联系张士诚,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两个月。这样,等于给了朱元璋在太平一线更加严密布防的时间。

另外,陈友谅认为张士诚不过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没有什么大的器量,对他不可抱以太大的希望。

因此,陈友谅认为,派人去联系张士诚与立即进攻太平这两件事同时去做。如果他派去的使者还在与张士诚交涉中,这朱元璋失守太平的事就传到了张士诚那边,岂不是更有利于达成这一临时的战争同盟?

众将见陈友谅也分析得在理,便不在发表反对立即进攻太平的意见。但欧普祥还是据理力争,认为立即进攻太平的风险太大。

陈友谅便激将欧普祥道:“欧将军不会是被朱元璋打怕了吧?怎么老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呢?”

这话一出,确实把欧普祥给噎住了,谁叫自己上次栽了大跟头呢?

但欧普祥也绝非是个草包,见陈友谅如此看轻自己,便涨红脸争辩道:“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明知前面有危险,而不去阻止,这不是我欧普祥的为人。”

陈友谅懒得跟他继续掰扯,问他道:“你在安庆还有多少人马?”

欧普祥答道:“水军两万、步军一万七千、骑兵五千。”

陈友谅道:“既然欧将军这么怕打太平这一战,那么,这攻打太平之战,你们安庆的人马就不用参与了。不过,你得率着你的这点人马水陆并进,拿下枞阳,继续向东,作出欲图和州之势。也算是为我江东部队减轻一些压力。如何?”

欧普祥本就不想去打太平,听陈友谅如此说,正合他意,便一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陈友谅接着说道:“不过,本王想向你借点儿东西。”

闻听此言,欧普祥心中一惊。今天,他可是只带着亲兵随从入的池州城。如果这会儿陈友谅将要对他不利,他可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啊!

欧普祥担心陈友谅所说的借点儿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指的他的项上人头。毕竟,当初赵普胜那事儿可是都传开了的。

其实,欧普祥是神经太过敏感了。

他还不知如何作答,陈友谅便说道:“这安庆守军中肯定是有不少池州籍兵士。我想向你借五百池州籍兵士,作为我们此次攻打太平的向导。如果有太平籍的兵士,那是更好了。”

听了陈友谅这话,欧普祥心中是松了一口大气。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安庆为妙。

于是,欧普祥二话不说,满口应承了陈友谅这事儿。并保证明天午时之前,这五百兵士立即到池州来报到。

陈友谅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去准备吧!”

欧普祥立即转身迈开步子,刚走到门口,只听得耳边又响起了陈友谅的声音:“欧将军且慢,本王还有一事。”

欧普祥立即又紧张起来,他极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回转身过来。

陈友谅笑道:“欧将军,如果这一战攻下了太平。那么下一步必定是要准备进攻应天了。那个时候,水军的力量就显得更加重要。这欧将军的两万水军到时候可是要听从调遣的哟!”

欧普祥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惦记上他的水军了。但人家是上级,而且现在还“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欧普祥表态道:“汉王身兼东征大元帅,所到之处,节制当地军政大臣。安庆的军队听从汉王调遣,那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听了欧普祥这个表态,陈友谅还算是满意。他早就打了欧普祥那些人马的主意,但这欧普祥是徐寿辉的坚定支持者,他一时还来不及收拾他。

毕竟收拾赵普胜的手段不能多用。用多了,可能会激起兵变。最稳妥的办法还是逐步剥夺这些非嫡系力量的兵权,达到“温水煮青蛙”的效果。

欧普祥走后,陈友谅立即安排进攻太平城的详细作战计划,大军东进太平的日子就定在了四月初九。

欧普祥果然是说话算数,第二天就派来了池州籍的五百兵士。陈友谅让人迅速将这五百兵士全部编排到进攻太平的各支部队里。

四月初九一早,除留下水军一万、步军一万驻守池州,其余十三万大军水陆并进,直取太平。与此同时,江左安庆的欧普祥部向枞阳发起攻击。

枞阳之地,本也无险可守,康茂才不过是在此屯田,顺便窥探安庆。这下安庆大军来犯,康茂才当然是率军撤退。眼下虽正是插秧的时节,但敌军来犯,只能是放弃今年的收成咯!

欧普祥得了枞阳,大军并未继续东进和州,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向和州方向挺进,做出一个佯攻和州的姿势就行了。

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并不希望陈友谅此次能顺利拿下太平。如果陈友谅真的拿下太平,不光是要打他手下那两万水军的主意。下次在庆功大会上,指不定陈友谅又得拿他当初池州战败之事说事儿。那样一来,欧普祥脸上更加无光。

正是因为如此,拿下枞阳就足够了。派出小部队向和州佯动,这已经完成了陈友谅安排给他的任务。

再来说说陈友谅攻打太平的情况。

说实话,太平守将花云也没料到陈友谅竟然这么迅速就来攻打太平了。而且陈友谅采取的战略战术更让花云没有想到,太平危险了。

按照正常的作战方针,一定是稳扎稳打,逐步推进。那是一个冷兵器时代,更谈不上陆海空天立体式作战了。

但陈友谅这个人才,他不按常理出牌。他并不是从池州顺江而下,直取太平。他采用了现代战争中才有的跳跃式攻击。

陈友谅的大军水陆并进,四月十一日,就已兵临太平城下。守将花云当然是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第四百五十七章 采石矶失守

花云一面派人向应天的朱元璋报告军情,一边组织人手利用防御工事抵抗兵临时城下的陈友谅大军。

但让花云没想到的是,陈友谅留下两万水军,配合四万陆军摆开阵势,大有一举拿下太平之势。另外七万水军,于当日夜间,偷偷顺江而下,直取采石矶。

当时,采石矶只有五千人马驻守,面对陈友谅突然而至的七万水军,顿时就慌了神儿。

这采石矶的守将立即派人向太平的花云求援。

当日夜间,当太平城花云的营帐得到采石矶告急的紧急军情之后,在场的所有文臣武将都慌了神儿。

眼下,太平城内及周边地区共有四万人马,按照花云的估计,不出两日,应天方面的援军必到。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利用太平城坚固的城池能固守两日,问题就不大了。

可这个陈友谅,突然进攻采石矶,这可打乱了花云的整个作战计划。

这采石矶的防御工事远不如太平城,那五千守军要想顶住陈友谅的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采石矶一失,太平城内军心必乱。因为一旦陈友谅控制了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太平城与北边应天的联系。那这太平城内的守军,也就成了孤军。

如果分兵救援采石矶,不但是太平城内防守兵力吃紧,极有可能援军还未至,采石矶已失守。

怎么办?

这是摆在花云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难题。

太平知府许瑗认为,必须火速救援采石矶。如果采石矶失守,太平城内将不攻自乱。

许瑗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甚至有人提出,应派出主力立即驰援采石矶,要确保太平与应天的通道不被敌军切断。

朱文逊反对派出主力驰援采石矶的方案。他认为,一旦主力尽出,太平城肯定顶不住陈友谅水陆大军的进攻。如果太平城失守,应天就失去了南边最坚固的屏障。

对于朱文逊这个太平不能失的说法,花云是完全赞同的。但知府许瑗也分析得有道理,如果采石矶失守,太平城内军心必乱。

怎么办?怎么办?

花云最终是狠下心,两头都要顾。一面是派出两万兵力连夜驰援采石矶一面由他自己、朱文逊、知府许瑗、院判王鼎四人各率五千兵马亲自带头,在太平四个城门上坚守一线阵地。

花云坚信,只要他们太平城内职务最高的四人能在一线坚守,就一定能够大大鼓舞城内守军的士气。坚守太平城两日,等待应天方向援军的到来,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那两万驰援采石矶的援军,不说一定能够击退陈友谅的部队,至少能僵持一阵子。待得应天的援军南下,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事物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两头都要顾,往往就成了两头都顾不了。

两万驰援采石矶的人马到达采石矶的时候,已经是近黎明的时分。此时,采石矶已被陈友谅的人马拿下了。

之所以驰援采石矶的人马并未得到采石矶失守的消息,是因为那五千守军除开战死的,其余的都向北边的应天方向逃窜了。

这也不难理解。敌人从南边来进攻,城池失守了,当然是向北边逃啦!哪有向南边逃,去自投罗的道理了。

当驰援采石矶的两万人马到达采石矶后,立即遭到了陈友谅部的袭击。这两万援军本以为采石矶还在自己人手中,这下遭到突然袭击,立即是乱了套。

首先,他们没有做好采石矶已经失守的心理准备。这下,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得知这个消息,岂有不乱之理。

另外,连夜急行军,都没休息过。这将近黎明时分,正是人极度犯困的时候。这时遭受突然袭击,再加上采石矶已失守的心理慑作用,两万援军瞬间崩溃了。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两万援军,近六千人战死,三千多人被俘。余部全部被冲散,大部分向北边和东边溃逃,只有不到五百人选择向南逃回太平城。

这五百人逃回太平城的时间四月十二日中午。此时,太平城也正在遭受陈友谅大军的攻击。

陈友谅大军攻击太平城的战斗在四月十二日早上就打响了。围攻太平的有四万陆军,两万水军。水军攻西门,四万陆军分成两部分,分别进攻南门和东门,唯独留下北门不攻。

这五百残兵正是从北门逃回了太平城。

陈友谅的大军三倍于太平守军,他完全可以把四个门都围住。但陈友谅故意留下北门不围,这正是围师必阙之计。

而他的这个计策,终于随着这从采石矶方向溃逃而来的五百残兵的入城,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这五百残兵带回来了采石矶已失守的消息,加上只逃回来五百人,太平城内顿时大乱。

首先是城内的一些大户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携家带口从北门逃跑。很快,普通民众也跟着跑。

本来在这种关键时刻,北门是应当紧闭的。但因为有大批民众要求出城,坚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只好向花云、许瑗报告。

花云、许瑗一合计,这战争归战争,但普通民众是无辜的,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就这样,太平城的北门涌出了大批人群。这其中,有豪绅大户,也有普通民众,还有一些换上民众衣服开小差的兵士。

求生是人的本能!我们不必要有太多的苛责。

当日傍晚,太平城内普通民众几乎跑光。守城的两万多兵士,除去战死的近三千人,开小差的有近五千人。也就是说,此时的太平城内,守军兵力已不足一万五千人。

陈友谅军的攻城行动从早上一直打打停停地持续到现在,目的就是在不断消耗、疲惫太平守军。同时,也是给一部分立场不坚定的守军创造开小差的机会。

很明显,精于算计的陈友谅的目的达到了。

这太平城依江而建,毗邻长江的西门及西城墙在枯水季节离江面还有些距离的。

而现在是阴历四月中旬的时节,这一年长江中上游地区进入梅雨季节的时间格外地早。

受上游降水的影响,江水上涨,江面离西城门的垂直落差已不足一米。由于地形条件所制,大部分西城墙的墙根都已被江水淹没。

本来在汛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西城墙都是由条石、青砖所砌,根本不怕江水。往年水位还有比现在更高的时候,江水都能淹没到西城门约一米处。

当然,这西城门处还是经过处理的。一旦江水淹过来,城门会紧闭。城门内部会有一些防水措施,根本不用担心江水会顺着西城门灌入城内。

但这江水的上涨,却让陈友谅攻城一方受益匪浅。本来陈友谅军的优势就在于水军,现在江水上涨,他的舰队可以直接对西城门发起攻击。

要是在枯水季节,水军想要攻击西城门,首先得从岸际滩头登陆,然后才能从陆地上向西门发起冲击。

冥冥之中,似乎真是天意,陈友谅成了上天眷顾的一方。

陈友谅也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收到攻克采石矶的捷报之后,陈友谅立即调回两万水军加强对西城门和西城墙的进攻。

对于驻扎在采石矶的五万水军,他也是早有交待。密切关注应天方向的动静,切断应天过来的援军至于太平城方向,只需在交通要道埋伏数千人,伏击从太平方向北逃的残兵即可。

从采石矶回援的两万水军,约未时的时分就投入了进攻西门的战斗。

陈友谅的旗舰停泊在太平城西门对面的江心岛处,他陪着徐寿辉站在甲板上,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一系列变化。

傍晚时分,双方经过一天的厮杀,似乎都是有些疲累。但天完军的情况肯定是要比花云的守城一方好多了,人数上有巨大优势,可以采取车n战嘛!

陈友谅笑呵呵地对徐寿辉说:“皇上,你看今日这战况如何?”

此时的徐寿辉能说什么?当然是把陈友谅夸了一通,说他治军严谨、用兵如神之类的。

说完了,徐寿辉还来了句,今日将士们也累了一天了,天马上黑了,是不是让进攻的将士们撤回来,明日再战?

陈友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对徐寿辉说道:“皇上,拿下太平就在今晚!此时焉有撤退之理?”

虽然太平守军此时疲累,但这太平城实在太过坚固,想要今晚就拿下来,势必攻方要付出不小代价。

徐寿辉疑惑地望着陈友谅,惊讶道:“今晚就拿下太平?那可能我们也要遭受一些损失。我看不如明日再战,说不定今晚这城内守军又有不少开小差的呢?”

陈友谅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妙计,拿下这太平,就在今晚!”

徐寿辉以为陈友谅是在吹牛b,如果当时在场在的还有其他人,肯定也会认为陈友谅在吹牛b。

可是陈友谅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陈友谅发大招

陈友谅传下军令,南门和东门的攻城部队分批继续轮番进攻,不要给城内守军喘息之机。江面水军由小型战舰继续轮流向西城门和西城墙施压,大型战舰都泊到江心岛这边来。

这次陈友谅带来的十万水军中,像他乘坐的旗舰这么大号的战舰有近两百艘,而此刻在太平江面上的也有近一百艘。

这种大型战舰每条船上乘坐五百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要放在现代根本算不上大船,但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大的了。

这种大型战舰空载的时候,甲板至吃水线足有五米的落差。这太平城西城墙此时与江面的落差也就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大型战舰的甲板上进攻西城墙,也就相当于在地面上进攻约五米高的城墙。

这比起陆军在地面上进攻南城门和东城门,就轻松了许多。毕竟东城墙和南城墙也是约有十米高。进攻十米高的城墙与进攻五米高的城墙,难度系数肯定是有差距的。

而此时的陈友谅让这近百艘本来占有优势的大型战舰不去进攻,而回泊到江心岛。他想干什么呢?

陈友谅要发大招了。我们拭目以待。

陈友谅吩咐兵士们在江心岛上抬些石头堆在这些巨型战舰的尾部。

渐渐地,随着石头的堆集,船头翘了起来。为了保持船体平衡,陈友谅安排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聚集在船头休息,顺便进食晚餐,蓄集体力。

约亥时初的时分,随着石头的大量堆集,船体已经吃水很深了。

陈友谅召集众兵士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

陈友谅向将士们说出了他的这个怪招。待会儿这些战舰立即过江去攻击太平城。

由于船尾有大量石头堆集,只待战舰驶到太平城那边,船头待命的众多兵士立即分出一部分向船尾移动。

此时,由于受力发生变化,船头定会高高翘起。本来这巨型战舰的甲板离太平西城墙也就不到两丈的高度。此时船头高高翘起,那船头的甲板与西城墙的高度差几乎就没多大了。

此时,船头的兵士立即可以用短梯、跳板等简易工具搭上城墙头,然后迅速冲上城墙。

如果船体的位置把握的合适,甚至可以不利用任何工具,兵士们可以从船头的甲板直接登上西城墙。

当先头部队登上城墙之后,刚才撤向船尾的兵士在保持这船头高高翘起的姿势的情况,立即分批向船头移动。最后,当然也是登上城墙,一举拿下太平城。

众兵士听了陈友谅这个方案,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夸陈友谅一句,你丫真是个战术鬼才!

亥时正,这近百艘巨型战舰载着约一万五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江对岸的太平城驶过去了。

此时,进攻太平的战斗仍然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目的,就是不给太平城内的守军任何喘息之机。

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的确也是累的够呛。这晚饭都是在城墙上随便解决了一下。

按照花云的安排,他自己带着三千兵士守南门。因为,陈友谅军是从南边过来,所以,据他们分析,这南门定是敌军攻击的重中之重。

朱文逊带着三千兵士守西门,主要是忌惮陈友谅军水军实力强大。

知府许瑗则带着三千兵士守东门,这里虽然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但敌军进攻东门的战斗也一直断断续续没停歇。

只有镇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倒还好,没有受到陈友谅军的攻击。不过,这后勤保障、临时机动的任务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担子也不轻。

很快,陈友谅的巨型战舰编队就驶到了太平城西城墙边。按照陈友谅的部署,偷袭西城墙的战斗打响了。

当朱文逊率领的守城部队发现敌军采用了这么个怪招登上了西城墙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少兵士被这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天完军给吓傻了。

如果站在陈友谅的角度,他应该这样描述:一万多攻击西城墙的勇士,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太平城的西城墙之上。

朱文逊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立即招呼众兵士结阵抵抗这突上西城墙的天完军。奈何天完军越来越多,他这受到惊吓的三千疲惫之师哪里是对手?

很快,朱文逊战死,这三千西城守军如羊入虎口一般,全军覆没了。

西城门一失,陈友谅的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太平城内。

当镇守南城门的花云和镇守东城门的许瑗得知西城已失,敌军已从西城进入太平城之时,他们想跑都来不及了。

花云和许瑗各自带了些残兵从城墙上撤下来,一边在城内巷战,一边寻求机会突围。

可要突围,谈何容易!

花云和许瑗都被俘了。只有院判王鼎捡回了一条命,他带着两千多残兵仓皇从北门逃出去。

逃出北门的王鼎没有立即北上应天,而是选择了先向东、再向北的迂回路线,避开了采石矶的陈友谅伏兵。算王鼎这小子还聪明!

当被五花大绑的花云和许瑗出现在陈友谅面前之时,已经是四月十三日子时末的时分。

陈友谅拿下了太平,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应天。既然要攻应天,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就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们对应天熟悉嘛!

陈友谅的招降工作十分不成功。

这花云和许瑗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除了对他和徐寿辉破口大骂,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了。

陈友谅顺利拿下太平,自然是有些飘飘然的。这两个人既然这么不识相,那就送他们上西天吧!

另外,上次欧普祥在池州栽了个大跟头,三千多被俘兵士遭到活埋。常遇春还偷偷送回两个又盲又瞎的兵士回安庆,这对天完nn是极大的羞辱。

这次,陈友谅没有理由不报复。

就这样,花云和许瑗都在五花大绑的情况之下,被乱箭射死了。其余被俘兵士,也全部被斩杀。

应天方面,朱元璋在四月十一日晚间就收到了花云从太平城传来的紧急军报,天完军大军来犯,太平城告急!

朱元璋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题当然是如何迅速驰援太平城。

当时,应天周边还是有不少部队的。光是城南牛首山一带就有原属于常遇春的两万人马,还有邵荣的五千人马。

牛首山在应天城南,离太平城最近。如果要派援军,这两支人马应该是最合适的。

另外应天城东及城东北,还有应天城内,也有不少驻军。只不过是驰援太平的话,反应速度没有这两支部队快。

当然,应天城沿江岸边,还驻有不少水军。但因为水军实力比起天完方面相差太过悬殊,外加上如果水军驰援是逆江而上,就更不占优势。因此,就没必要派水军了。

朱元璋和众幕僚一致认为,太平城告急,牛首山的两万多人应当立即前去支援。至于下一步是否要继续增派兵力,待这两万多兵力投入战斗后,再视情况而定。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驰援的兵力倒好凑合,但这驰援的主将派谁去呢?

当时,应天城内有耿再成、朱文正,还有身陷牢笼的常遇春。应天城东北有赵继祖,城东有张明鉴等人。

从能力水平上来讲,常遇春固然是最合适的。朱老爷子在参与讨论这个问题时,也顺便探了一下朱元璋的口风。但朱元璋并没有放出常遇春的意思,朱老爷子便不好继续再讲。

其他众人,耿再成似乎是最合适的。但上次耿再成说受了内伤,他自己不主动请缨的话,朱元璋也不好派他出马。

朱文正立功心切,说愿意带兵前去驰援。朱元璋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

这小子还不死心,立即举荐常遇春。其结果当然是招来几句更加严厉的责骂。

这样一来,似乎就是邵荣最合适了。邵荣与赵继祖一样,都是早先跟着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又是郭天叙手下的得力干将。要论资历,这二人比起张明鉴就老道许多。

最主要的是,邵荣现在就在牛首山驻扎,离太平最近,他去当然是最合适的了。

朱元璋连夜传出紧急军令,由邵荣率领所属人马及常遇春的两万人马立即驰援太平,有任何最新情况,立即回报。

邵荣得到驰援太平的军令已是四月十二日清晨。邵荣这些年虽然一直被朱元璋晾着,但骨子里还是有一颗建功立业之心。听说让他当驰援太平城的主将,他立即是整顿兵马。

至于常遇春的两万兵马,他得拿着军令前去,让其立即做好驰援的准备。好在常二哥的部队向来纪律严明,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已经开拨了。

大军前行了约个把时辰,已是正午时分了。邵荣立即命大军埋锅做饭,稍作休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太平城方向涌来一大帮散兵游勇。邵荣命兵士一问,才知道采石矶失守了,这些人正是从采石矶溃逃而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陈友谅发大招

陈友谅传下军令,南门和东门的攻城部队分批继续轮番进攻,不要给城内守军喘息之机。江面水军由小型战舰继续轮流向西城门和西城墙施压,大型战舰都泊到江心岛这边来。

这次陈友谅带来的十万水军中,像他乘坐的旗舰这么大号的战舰有近两百艘,而此刻在太平江面上的也有近一百艘。

这种大型战舰每条船上乘坐五百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要放在现代根本算不上大船,但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大的了。

这种大型战舰空载的时候,甲板至吃水线足有五米的落差。这太平城西城墙此时与江面的落差也就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大型战舰的甲板上进攻西城墙,也就相当于在地面上进攻约五米高的城墙。

这比起陆军在地面上进攻南城门和东城门,就轻松了许多。毕竟东城墙和南城墙也是约有十米高。进攻十米高的城墙与进攻五米高的城墙,难度系数肯定是有差距的。

而此时的陈友谅让这近百艘本来占有优势的大型战舰不去进攻,而回泊到江心岛。他想干什么呢?

陈友谅要发大招了。我们拭目以待。

陈友谅吩咐兵士们在江心岛上抬些石头堆在这些巨型战舰的尾部。

渐渐地,随着石头的堆集,船头翘了起来。为了保持船体平衡,陈友谅安排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聚集在船头休息,顺便进食晚餐,蓄集体力。

约亥时初的时分,随着石头的大量堆集,船体已经吃水很深了。

陈友谅召集众兵士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

陈友谅向将士们说出了他的这个怪招。待会儿这些战舰立即过江去攻击太平城。

由于船尾有大量石头堆集,只待战舰驶到太平城那边,船头待命的众多兵士立即分出一部分向船尾移动。

此时,由于受力发生变化,船头定会高高翘起。本来这巨型战舰的甲板离太平西城墙也就不到两丈的高度。此时船头高高翘起,那船头的甲板与西城墙的高度差几乎就没多大了。

此时,船头的兵士立即可以用短梯、跳板等简易工具搭上城墙头,然后迅速冲上城墙。

如果船体的位置把握的合适,甚至可以不利用任何工具,兵士们可以从船头的甲板直接登上西城墙。

当先头部队登上城墙之后,刚才撤向船尾的兵士在保持这船头高高翘起的姿势的情况,立即分批向船头移动。最后,当然也是登上城墙,一举拿下太平城。

众兵士听了陈友谅这个方案,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夸陈友谅一句,你丫真是个战术鬼才!

亥时正,这近百艘巨型战舰载着约一万五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江对岸的太平城驶过去了。

此时,进攻太平的战斗仍然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目的,就是不给太平城内的守军任何喘息之机。

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的确也是累的够呛。这晚饭都是在城墙上随便解决了一下。

按照花云的安排,他自己带着三千兵士守南门。因为,陈友谅军是从南边过来,所以,据他们分析,这南门定是敌军攻击的重中之重。

朱文逊带着三千兵士守西门,主要是忌惮陈友谅军水军实力强大。

知府许瑗则带着三千兵士守东门,这里虽然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但敌军进攻东门的战斗也一直断断续续没停歇。

只有镇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倒还好,没有受到陈友谅军的攻击。不过,这后勤保障、临时机动的任务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担子也不轻。

很快,陈友谅的巨型战舰编队就驶到了太平城西城墙边。按照陈友谅的部署,偷袭西城墙的战斗打响了。

当朱文逊率领的守城部队发现敌军采用了这么个怪招登上了西城墙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少兵士被这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天完军给吓傻了。

如果站在陈友谅的角度,他应该这样描述:一万多攻击西城墙的勇士,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太平城的西城墙之上。

朱文逊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立即招呼众兵士结阵抵抗这突上西城墙的天完军。奈何天完军越来越多,他这受到惊吓的三千疲惫之师哪里是对手?

很快,朱文逊战死,这三千西城守军如羊入虎口一般,全军覆没了。

西城门一失,陈友谅的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太平城内。

当镇守南城门的花云和镇守东城门的许瑗得知西城已失,敌军已从西城进入太平城之时,他们想跑都来不及了。

花云和许瑗各自带了些残兵从城墙上撤下来,一边在城内巷战,一边寻求机会突围。

可要突围,谈何容易!

花云和许瑗都被俘了。只有院判王鼎捡回了一条命,他带着两千多残兵仓皇从北门逃出去。

逃出北门的王鼎没有立即北上应天,而是选择了先向东、再向北的迂回路线,避开了采石矶的陈友谅伏兵。算王鼎这小子还聪明!

当被五花大绑的花云和许瑗出现在陈友谅面前之时,已经是四月十三日子时末的时分。

陈友谅拿下了太平,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应天。既然要攻应天,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就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们对应天熟悉嘛!

陈友谅的招降工作十分不成功。

这花云和许瑗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除了对他和徐寿辉破口大骂,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了。

陈友谅顺利拿下太平,自然是有些飘飘然的。这两个人既然这么不识相,那就送他们上西天吧!

另外,上次欧普祥在池州栽了个大跟头,三千多被俘兵士遭到活埋。常遇春还偷偷送回两个又盲又瞎的兵士回安庆,这对天完nn是极大的羞辱。

这次,陈友谅没有理由不报复。

就这样,花云和许瑗都在五花大绑的情况之下,被乱箭射死了。其余被俘兵士,也全部被斩杀。

应天方面,朱元璋在四月十一日晚间就收到了花云从太平城传来的紧急军报,天完军大军来犯,太平城告急!

朱元璋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题当然是如何迅速驰援太平城。

当时,应天周边还是有不少部队的。光是城南牛首山一带就有原属于常遇春的两万人马,还有邵荣的五千人马。

牛首山在应天城南,离太平城最近。如果要派援军,这两支人马应该是最合适的。

另外应天城东及城东北,还有应天城内,也有不少驻军。只不过是驰援太平的话,反应速度没有这两支部队快。

当然,应天城沿江岸边,还驻有不少水军。但因为水军实力比起天完方面相差太过悬殊,外加上如果水军驰援是逆江而上,就更不占优势。因此,就没必要派水军了。

朱元璋和众幕僚一致认为,太平城告急,牛首山的两万多人应当立即前去支援。至于下一步是否要继续增派兵力,待这两万多兵力投入战斗后,再视情况而定。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驰援的兵力倒好凑合,但这驰援的主将派谁去呢?

当时,应天城内有耿再成、朱文正,还有身陷牢笼的常遇春。应天城东北有赵继祖,城东有张明鉴等人。

从能力水平上来讲,常遇春固然是最合适的。朱老爷子在参与讨论这个问题时,也顺便探了一下朱元璋的口风。但朱元璋并没有放出常遇春的意思,朱老爷子便不好继续再讲。

其他众人,耿再成似乎是最合适的。但上次耿再成说受了内伤,他自己不主动请缨的话,朱元璋也不好派他出马。

朱文正立功心切,说愿意带兵前去驰援。朱元璋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

这小子还不死心,立即举荐常遇春。其结果当然是招来几句更加严厉的责骂。

这样一来,似乎就是邵荣最合适了。邵荣与赵继祖一样,都是早先跟着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又是郭天叙手下的得力干将。要论资历,这二人比起张明鉴就老道许多。

最主要的是,邵荣现在就在牛首山驻扎,离太平最近,他去当然是最合适的了。

朱元璋连夜传出紧急军令,由邵荣率领所属人马及常遇春的两万人马立即驰援太平,有任何最新情况,立即回报。

邵荣得到驰援太平的军令已是四月十二日清晨。邵荣这些年虽然一直被朱元璋晾着,但骨子里还是有一颗建功立业之心。听说让他当驰援太平城的主将,他立即是整顿兵马。

至于常遇春的两万兵马,他得拿着军令前去,让其立即做好驰援的准备。好在常二哥的部队向来纪律严明,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已经开拨了。

大军前行了约个把时辰,已是正午时分了。邵荣立即命大军埋锅做饭,稍作休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太平城方向涌来一大帮散兵游勇。邵荣命兵士一问,才知道采石矶失守了,这些人正是从采石矶溃逃而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又一个老油条

采石矶失守了?

邵荣心中大惊。采石矶失守,也就意味着太平城已陷入天完军的包围。也许此时太平城已经沦陷,只不过是消息还没传过来而已。

怎么办?

继续向南前进?那首先得攻击采石矶。但据这些溃逃兵士所述,这采石矶有天完军数万之众。

邵荣掂量着率领的这两万多人马,似乎不是敌军的对手。

采取迂回路线,先折向东,绕过采石矶,再驰援太平城?

那样一来,得耽误不少时间。且大军行动,很难做到不被采石矶的敌军发觉。那样的话,大军侧翼很容易遭到采石矶天完军的突袭。

最后,就算到了太平城,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太平城也失守了。

立即回撤?

那恐怕不好向朱元璋交待,朱元璋可是早就想收拾他和赵继祖这二人了。

邵荣脑子转得飞快,稍作思考,他便冷静了下来。

眼下前方战况不明,贸然前进,可得遭受巨大损失在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命令前,擅自撤退肯定也不行。

邵荣命军士立即收容这些从采石矶方向溃逃而来的散兵,同时立即派人回应天报信,采石矶失守了。

而邵荣的大军则一边收容残兵,一边缓慢地向采石矶方向机动。既然在没得到命令之前,不能后退,那就只有缓慢前进了。

邵荣也是个老油条。

四月十二日下午,朱元璋就得到了采石矶失守的消息。

这下,吴国公府可是炸开了锅。采石矶失守了,那太平城十有是保不住了。

邵荣的援军还要不要继续驰援太平?

如果继续南下驰援,很可能连这两万多人也搭里面去如果回撤援军,那就意味着彻底放弃花云、朱文逊等人了。

从感情上来讲,朱元璋应该命令邵荣继续驰援太平城。且不说花云是跟随他朱元璋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单就朱文逊这个族侄兼养子,他都不应该不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要有敢于舍弃一切的雄心!

无疑,朱元璋就是一个能成大事者。

虽然放弃太平城是痛苦的抉择,但朱元璋还是相信吉人自有天向,他相信花云和朱文逊的命够硬,能够挺过这一关。

朱元璋亲口说出了他的军令,让邵荣的大军悄悄接近采石矶。力争在不与敌军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接应从太平城逃回来的残兵。如果采石矶的天完军大举进攻邵荣的军队,他们就迅速向应天方向撤退。

邵荣的大军得到朱元璋这一命令之时,已是四月十二日晚间。

此时,他们的大军在离采石矶还有约三十里地已扎下大营。也就是说,这老奸巨滑的邵荣还没和采石矶的天完军打过照面呢。

既然朱元璋不让他继续驰援太平,只是让他接近采石矶收容太平的残兵,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离采石矶三十里驻扎就差不多了,不能再向前了。

第二天,四月十三日一早,邵荣就派出多支小分队向东和东南方向移动。一是完成朱元璋的任务,收容太平方向过来的残兵二是密切关注采石矶之敌,防止敌军前来突袭。

太平城是在四月十二日夜间失守的,他的多股小分队一派出去,就很快有了收获。因为,四月十二日白天从北门逃窜的平民,以及换作平民衣服出逃的开小差的兵士都让他们撞了个正着。

当然,此时邵荣他们还只知道太平城危在旦夕,并不知道太平城彻底沦陷的消息。因为此时,院判王鼎率领的最后一拨残兵还没有逃过来。

当然,邵荣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王鼎率领的这拨残兵在当天下午就让他的人马给遇上了。

得知太平沦陷的消息,邵荣再次派出快马回应天报信。他自己决定在这里再待一个晚上,看有没有花云和许瑗的消息。从王鼎的口中,他已得知朱文逊战死了。

王鼎当然是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等了,他得立即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虽然这太平失守的罪责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承担,但他作为目前生还的太平城最高领导,他应该要表现出这个姿态。

其实,领导挺在乎这个的。不知道经过这事儿之后,朱元璋是不是会把王鼎看成是一个敢于担当的好干部。

四月十四日,邵荣率大军开始回撤了。他已从当天早上收容的残兵口中得知花云和许瑗都已遇害的消息。虽然这消息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但邵荣估计,不离十了。

大军回撤到牛首山,继续驻扎在此。邵荣亲自入应天城向朱元璋汇报工作。

这次入应天,与以往都不一样,他已经察觉到一股怪怪的气氛。

虽然朱元璋想极力封锁太平和采石矶相继失守的消息,以免造成应天军民的恐慌心理。但随着采石矶和太平城大批残兵及流民的涌入,这个消息还是在应天城传开了。

太平城和采石矶一失,天完军必将继续进攻应天。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立场,是时候离开应天了,至少也得出去避避风头。

邵荣面见朱元璋的时候,已是四月十五日。朱元璋正与众幕僚在商议当前危急的局势。

朱元璋虽是不大高兴,看见了邵荣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战在即,还得靠这些人出力,朱元璋再怎么着也得给这些人一点儿好脸色看。

毕竟邵荣之流可不是他的嫡系,这个时候不把他们笼络好,说不定他们会趁机反水,充当天完军的急先锋。

朱元璋对邵荣是好生褒奖了一番,让其回应天城的家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立即出城去牛首山军营,密切关注太平城及采石矶敌军动向。

邵荣出去之后,朱元璋继续和众幕僚商议对策。可商议来商议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甚至有人还埋怨起常遇春,说都是这小子不懂事,杀了三千多俘虏,惹恼了天完军。这下好了,天完大军来了,应天危矣!

在朱元璋内心深处,他对持有这种言论之人,是极度鄙视加憎恨的。养着你们这帮幕僚,就是指望着你们能替我排忧解难,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成天发牢骚的。

再说了,这常遇春杀俘之事确有不妥之处。但问题的根源是他朱元璋和天完nn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常遇春杀俘事件只是加速了这场战争的到来而已。

不得不说,朱元璋是睿智的。

但眼下,对于这种埋怨常遇春的言论他不便立即打压,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在这种紧要关头,首要的工作,是要说服大家一同出力抗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秋后算账的事,那肯定得等到秋后。现在还不是清理门户的时候。如果现在把这些人臭骂一顿,甚至处罚一顿,只会让他们迅速投入到徐寿辉和陈友谅的怀抱。

在与众僚属一通毫无实质性进展的议论之后,朱元璋进行了一番总结性发言。

朱元璋先是肯定了太平城三位以身殉国将领的功绩,对于逃回应天的王鼎也没有半分责怪,反倒是对其一番褒奖。

接下来,朱元璋分析了一通天下局势。眼下,天完军虽然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而自己这边,还有大量精锐部队在东线和南线作战。

下一步,无非就是收缩东线、南线兵力,加强西线防守。只要能僵持个一年半载,天完军必定因为补给线过长,后继无力。那个时候正是一举击溃敌军的大好时机。

其实朱元璋说这番话,全是忽悠。眼下天完军士气正旺,而应天城内弥漫着恐慌气氛,真要打起来,应天城危矣!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忽悠还能做什么?

对于收缩兵力之事,朱元璋是立即行动。他派人迅速去东线召回徐达,让其速率部分水陆大军回撤应天,这东线就交给汤和了。

南线的冯国胜和李文忠也被他召回,整个南线战事就交给邓愈和胡大海了。

对于采石矶和太平失守之事,我也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批人。我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我是开挂之人嘛!

霏儿、淑儿、兰儿可就没我这么淡定喽!特别是思淑,她张罗着咱们全家先上锥子山去避一避。

霏儿当时有孕在身,这避难之事自然是由思淑来张罗。当然,对于去锥子山的事,霏儿肯定是赞成的。

兰儿就更不用说,她们三个是商量好了,才一起来跟我说这事儿的。

我除了说些宽她们心之话,还一再向她们保证,待在应天绝对没有危险。反而是霏儿有孕在身,长途奔波,搞不好容易出现危险。

可霏儿她们几个还是不放心。在她们心中,跟当时应天城内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不管天完军能不能打进应天来,出去避一避总是好的。

霏儿她们三个见我不同意去锥子山避难,就想了个办法,她们请朱升老爷子出面。

四月十六日下午,曹氏差下人来请,说朱老爷子晚上请我过去吃个便饭。

第462章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霏儿她们搬的“救兵”,我还以为这是应天局势紧张,朱升老爷子想听听我的意见呢?

既然是这样,我决定带上刘基跟我一道去吃这个饭。

刘基自从投奔应天以来,没有给朱元璋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朱元璋对他不咸不淡的。

这次,我打算与朱老爷子和刘基在一起把这事儿好好捋一捋。争取能让刘基在朱元璋面前“风光”一次。

刘基每天按时去吴国公府“打卡上下班”,我便让张天赐在吴国公府门前候着。一旦刘基出来,就带他来我府上,然后我与他一道去朱老爷子府上。

我和刘基、张天赐三人赶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才酉时正的光景,朱老爷子也才刚回府。

朱老爷子显然没想到我还拉了个蹭饭的,稍作迟疑后还是对刘基表达了欢迎之情。

他们二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刘基仰慕朱老爷子的才学,朱老爷子对这个刚好小自己一轮的晚辈也是十分欣赏。既然二人互有好感,临时来蹭顿饭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

我们三人加上朱家三父子坐了一桌,其余女眷及下人在另一间屋子里吃。时不时,曹氏安排人过来添个菜、倒个酒什么的。

酒过三巡,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似乎都是心有灵犀地谈起了眼下应天的局势。从他们二人的言词之中,似乎都有些悲观之意。

我一看,这可不好,可得给他们传递“正能量”。

还不待我发言,朱老爷子话锋一转,说道:“霏儿目前有孕在身,如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再要想行动,就很是不便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得早作绸缪?”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难道朱老爷子也有让霏儿她们离开应天的意思?

我还来不及搭话,朱异便接口说道:“妹婿啊,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大意!实不相瞒,昨天我还跟父亲商量着,由我们兄弟俩带上一家老小先回石门避避风头。如果妹婿实在有事走不开,不妨让妹妹她们也跟着我们去石门?”

我思忖道,大舅哥他们也准备回石门避风头?可现在太平已在天完军手中,此去石门只能绕着走了,那路途就更加遥远了。让霏儿她们去石门,还不如去锥子山呢?

我正在思考着如何答这话,曹氏也从另一间屋子里走来,她说道:“姑爷啊!这事儿你可真得仔细考虑考虑!这要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霏儿大着个肚子,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啦!呜呜”

说着,曹氏就情绪激动起来。

一看这情况,我连忙安慰曹氏。朱异、朱同兄弟也跟着我安慰起曹氏起来。

虽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朱元璋能挺过这一关,应天这次屁事没有。但是,就当时这情况,我又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众人应天不会被战火洗礼呢?

与其让霏儿她们成天到晚跟我待在应天担惊受怕,我又为什么不能让她们暂时离开我,过几天安稳日子呢?

特别是霏儿现在有孕在身,如果成天提心吊胆的,对肚子里的孩子和对她的身体,都不是个好事儿。

想通了这些,我也就释然了。

我问朱老爷子道:“岳父大人,这事儿是你们二老想跟我说的呢?还是霏儿的意思?”

朱老爷子盯着我,许久他才答道:“其实,我们都有这个意思!”

既然是这样,也好。思淑不是张罗着大家回锥子山吗?我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朱异、朱同兄弟也带着一家老小跟着去锥子山。

我将我的意思说出来之后,朱家三父子及曹氏都是一愣,他们可是没想过要去锥子山避难的。

我当然是把去锥子山与去石门作了番比较,毋庸置疑,去锥子山可比去石门好多了。

再说了,上次刘聚大哥来应天,还专门就小刘才将来读私塾的事儿拜访过朱老爷子。曹氏她们去锥子山,刘聚大哥肯定是好生招待。

曹氏还在犹豫是去石门,还是去锥子山。朱老爷子就拍板了,让朱异、朱同兄弟护送一家老还有霏儿他们回锥子山。

要说这护送他们回锥子山,还真轮不上朱异、朱同兄弟。他们虽都是青壮年,但毕竟都是文人,真要是遇上个土匪什么的,他们真还搞不定。

好在我这边有人手呀!郑有功的联络点住着几十号天狼特战队员,这事儿交给他们最合适了。

想起天狼特战队,我就想起了常二哥。是不是得把蓝玫她们也送回去避一避?还有锥子山其他兄弟有家眷在应天的,他们如果担心家眷在应天不安全,也可以这次一起回去。

其实把这些家眷送回去也好,真到了陈友谅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没有了家小的顾虑,这些人也能在战场上酣畅淋漓地大战一番。

我立即说出了要组织大批人回锥子山的想法,并让朱家兄弟立即着手准备。这护送的队伍,我也给他们交了底,让他们不用担心。

我的话刚说完,朱同又起了个幺蛾子。他说既然有护送的队伍,那他就不去锥子山了,他要在应天照顾父亲。

这话一出口,曹氏不干了。她一个劲儿地劝朱同跟着她们走。朱老爷子也说朱同胡闹,他哪需要朱同这小子来照顾?

唉!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在遇到危难之时,有几个父母会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孩子的平安的?

朱同见父母不同意,就扯着我的袖子说:“姐夫,你帮着说说。哪有当儿子的抛下父母不管的道理?大哥负责照顾母亲,这照顾父亲的职责当然就落在我头上。姐夫,你快帮着说说。”

我一向对小舅哥朱同是十分喜欢的。而且这应天真没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咱们当男人的也不该退却。

我立即对朱老爷子和曹氏说道,小舅哥的话也有些道理。如果将来真是事情有变,有小舅哥在,也会照顾好岳父大人的。

大舅哥要一路照顾岳母大人及一家老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小舅哥想陪着父亲在应天,当一回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支持。

即使将来真的有什么危险,还有我呢?还有锥子山的那么多兄弟在应天,还有天狼特战队在应天,怕什么?

我这一席话,算是把朱老爷子给说动了。他也觉得如果朱同将来要走上仕途的话,这次的应天危机就是个最好的历练机会。

虽然曹氏还是不大愿意,但朱老爷子答应朱同留在应天,这事儿也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这事儿说定了,我们又接着喝了几轮酒。然后,我就把话题引到了这即将爆发的应天保卫战上。

我先是打趣刘基道:“刘兄,你向来精通占卜之术。你不妨为应天占上一卦,看看这次应天吉凶如何?”

刘基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他还真为应天占过一卦。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惊奇地问道:“得了什么卦?”

刘基悻悻地说道:“最后一卦,未济卦。”

我对这阴阳卦可是个门外汉,看刘基那样子,就知道这卦象不咋地。

朱老爷子是个中高手,他接口道:“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我和张天赐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从朱家两兄弟的表情上来看,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卦。

在座众人之中,除了张天赐,就朱同比我年纪小了。平常我跟这位小舅哥也几乎是无话不谈,我便问他道:“这卦是个什么意思?你姐夫我对这个可没研究,你给我讲讲。”

朱同虽然学问不及朱老爷子和刘基,比起他哥哥朱异,也差了一大截,但解个卦象对他还不是什么难事。

朱同告诉我,未济卦是既济的综卦,下坎上离,离为火,坎为水。

火向上炎,水往下润,两两不相交。

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是未济卦的卦象。

君子观此卦象,有感于水火错位不能相克,从而以谨慎的态度辨辩事物的性质,审视其方位。

卦中也是三阴三阳,两两相应,有同舟共济之象,故此卦“亨”。

但此卦象六爻均位不正,阴差阳错。若“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通俗地说,就好比是小狐狸过河,尾巴向上舒。可刚要到河边尾巴就被沾湿了,没有过去。

以此象征着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听朱同说到这里,我也感觉到这卦象真是不咋地。

朱同见大家都面色沉重,便宽慰大家道,此卦虽然爻位不正,形象上极端恶劣,但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嘿嘿!未来充满希望,这话说得好。

虽然我对这卦象是一窍不通,但我得运用现代的忽悠方式,把他们给忽悠住,让他们对这应天保卫战重拾信心。

我根据刚才朱同解的卦说道,这卦象上说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因此事情未济。

也就是说,如果水能克火,这事情就济了嘛!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歪解卦象

众人听了我这番话,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我索性更加直白地说,如果我方是火,敌方是水,那就是敌方未济嘛!那这个卦象就对我们有利嘛!

朱老爷子和刘基一向佩服我标新立异的言论,听我如此一说,他们都紧紧盯着我,看我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我接着说道,这易经是门深奥的学问,谁敢说他把这易经的玄奥全都给解了?我看大多数人都是一知半解。

就这个未济之卦,是站在我们是水,天完是火的立场,所以解出来对我们不利。

可是诸位想过没有,这万事万物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况且就眼下而言,我认为,我们是火,天完是水才更加恰当!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更加诧异了。

我笑着继续说道,天完军此次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水军。

而且他们此次东征的主力是什么?

还是水军。

那么从这个卦象上来解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此次应天之战,水军是打不过陆军的?

如果这样说来,那岂不是我们的胜算更多一些?

况且刚才小舅哥也提到,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也就是说,从目前来看,敌军士气旺盛,兵力强劲。但这个是会发生变化的,有可能过段时间,随着东线和南线战线的收缩,我军的兵力又占了优势呢?

另外,这水与火的较量,天完军始终是水军强大,我们是陆军强大。

从卦象上来看,他们的水军是打不过我们的陆军的。

如此说来,我们这应天保卫战,还是胜算很大的呀!

我这一番歪解卦象之话,是将朱老爷子和刘基说得将信将疑的。到了这个时候,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啦!

我接着忽悠道,岳父大人、刘大哥,你们二人与我胡硕打交道以来,可曾发现我在哪件事情上预测错过么?

我可以很明确在告诉大家,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此次应天之战,吴国公大人将完胜。

朱老爷子没有发话,刘基扭头对我说道,胡老弟,此番来应天,我是孤身前来,家小都在青田。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我决定这次跟着你押注,就赌吴国公大人胜。

可是,可是

我问道,可是什么?

刘基说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坚信吴国公大人能守住应天有什么用?这几天,可是有好些人开始跑路了。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在谋划把家小先送走的事宜。

闻听此言,我也是一惊。我问道,不是有拱卫队么?

据李善长讲,当初成立拱卫队的初衷就是秘密监控官员家防止这些人给自己留一手。

这时朱老爷子说道,拱卫队现在已今非昔比。自从李文忠赴前线之后,拱卫队就交给朱文逊打理。朱文逊办事儿可没李文忠那么较真儿。

再后来,朱文逊去了池州,拱卫队就由朱文正管理。

朱文正自从上次回了应天之后,心里一直不痛快。加上常遇春身陷牢笼,他就更加不开心了。几乎天天是花天酒地,一派浪荡公子哥儿的形象,哪还有心思管这拱卫队的事儿。

说到这里,我也挺同情朱文正的。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内心一定十分煎熬。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抹不开常二哥此番为了他身陷牢笼的愧疚之情。

看样子,我还得抽时间去找这小子好好谈谈。

看来,此时的应天真是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开始用脚给朱元璋投票了。

那么,对于刘基来说,眼下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说动他,让他坚持说服朱元璋守住应天,将来,这朱元璋定会对他高看一眼。

眼下,如果说动了刘基,也就说动了朱老爷子。如果再能说动朱文正,就有三个人了嘛!古人云:三人成众嘛!

我开始给刘基和朱老爷子分析这利害关系,让他们坚信,这次只要坚持守住应天的作战计划,将来朱元璋肯定是要感激他们的。

这话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以他们二人的智商,理解这层意思,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刘基说出了他的顾虑,眼下是众人都坚持放弃应天,以避敌锐气。就他和朱老爷子坚持守应天,恐怕是人微言轻。

我看看朱老爷子,他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我笑着问他们二人道:“你们觉得吴国公大人是个什么意见?”

二人见我如此一问,都是一愣,似乎是没预料到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许久,朱老爷子说道,吴国公大人向来从善如流。在一些大的方针方面都会广泛征求意见,很少见他一意孤行。

这一次,如果大家都坚持暂时放弃应天,吴国公大人应该不会铤而走险吧!

刘基接着说道,我来应天日子不长。我的想法也跟朱老爷子差不多,如果大家都认为应该暂避锋芒,保存实力,恐怕吴国公大人会认可这个意见的。

我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放弃应天,去哪里?渡江回和州?还是去滁州?

如果真的放弃应天,江南这一大块富庶的地盘,就算是拱手让人了。江北的和州和滁州,无论是财力还是民力都是无法继续支撑吴国公称霸一方,甚至问鼎中原的雄壮志的。

眼下,吴国公大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死守应天。

吴国公大人跟你、跟我、跟他所有的幕僚随从都不一样。

我们要是败了,只要没有在乱军中丧身,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沦为阶下囚。说不定,摇身一变,又可以换个主子继续当着太平官儿。

可是吴国公大人要是败了,会是什么结果?

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想想,陈友谅也好,徐寿辉也好,会让吴国公朱元璋继续活在世上,成为一个他们潜在的对手吗?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主张放弃应天,甚至不少人都已开始安排家眷逃出应天避难的原因。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战是胜是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应天是谁的地盘儿也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都主张放弃应天。毕竟撤退了,就可以减少在乱战中丧命的风险。只要人还活着,还会有机会的。

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吴国公大人肯定是要死守应天的。因为他已无路可退。

之所以目前他没有表明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他需要等待,他需要等待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出现。

刘大哥,眼下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就是吴国公大人日夜盼望的“志同道合”之人。吴国公大人需要你在这个大政方针上充当他的急先锋。

我这一番话说得刘基的眼中似乎放出了光芒。

刘基是何等聪明之人,我这番话又说得这么清楚,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他人生中的一个大机会来了。

这时,朱老爷子说道,如果就我和刘老弟两人坚持这个意见,似乎还是显得人微言轻了一点儿。要不,咱拉上李善长?

对于朱老爷子这个提议,我是持反对意见的。

我认为,目前虽然只有他们两人。明天,我立即去找朱文正,只要说服了他,就有三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建议朱元璋将常二哥放出来,估计朱元璋迫于当前的紧急形势,十有,会答应放人。

只要常二哥出来了,就有四个人了。这在议政大厅里,四个人也可以算做一种意见了。

关键是我们这个主张,肯定是对朱元璋的心思,他在内心是绝对支持我们的。

至于李善长嘛!这人城府太深,目前也搞不明白他真正的想法。

按照往常的情况,一般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都会找我征求意见。可这一次,他却出奇地安静。

所以,我认为,对于他咱们应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如果他主动征求我的意见,我们不妨把刚才的这些分析也给他捋一捋,让他也坚定地站在坚守应天这一边。

如果他按兵不动,以他的心思,估计早有了应对之策。这样的话,我们主动去找他就不太合适了。搞得不好,他还会从中作梗,让我们的计划流产。

朱老爷子听了我们意见,也是点了点头。

当晚,我们几人直谈到深夜才散了。

因为我的宅子离朱老爷子府上较近,我让刘基、张天赐先跟着我回府。然后,才让张天赐送刘基回应天联络点。

我进大门的时候,估计应该快到子时的光景了。让我惊讶的是,霏儿、淑儿、兰儿竟然都还没睡,她们三个竟然坐在大厅里等我。

我连忙责怪霏儿,这有孕在身,不好好休息,深更半夜的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有张天赐跟着我出门,而且是去岳父大人府上,难道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霏儿她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发觉我会错意了。我光想着刚才与朱老爷子他们谈的这坚守应天城之事了,我倒忘了今晚朱老爷子喊我去吃饭的初衷。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说漏嘴了

想到了这一点儿,我立即逗她们道:“三位夫人,怎么了?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等我,是不是都争着晚上跟我睡觉呀?”

思淑性子急些,她率先嚷嚷道:“相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兰儿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就是。你快说正事儿。”

我继续嬉皮笑脸道:“什么正事呀?这大晚上的,睡觉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儿么?”

思淑都有点恼火了,她回头看看霏儿道:“姐姐,你看看相公这样儿。你看我教训教训他。”

说完思淑就欲伸手过来揪我耳朵。

思淑的身手那可不是盖的,我赶紧求饶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在下这就从实招来。”

霏儿立即解围道:“妹妹,你先住手。相公就这个贫嘴的毛病。”

听了霏儿这话,淑儿当然是住了手。

我一看,也不好继续吊她们三个的胃口了。便将今晚与朱老爷子及曹氏商量的,让他们都回锥子山的事儿原原本本给三位宝贝老婆讲述了一遍。

听说曹氏她们也去锥子山,霏儿当然是高兴了。

我吩咐思淑,明天去一趟蓝玫那里。如果她也想回锥子山避一避,正好就一起回去。

思淑当然是答应得痛快。

霏儿问我是不是跟着一起回去,我当然是说走不开。主要是我坚信,陈友谅是打不到应天来的。

当晚,我宿在思淑那里。我故意跟她说,刚才她出手用力太大,把我的耳骨似乎揪得有点儿折了。

思淑闻听此言,立即俯身过来,欲看个究竟。

趁着她俯身过来之时,我一把搂住了她。她正欲挣扎,我那张长满胡茬子的嘴立即向她的香腮凑了过去此处略去两千六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张天赐去找朱文正。

同时,我吩咐吴成照,立即让郑有功派人去摸个底。有家眷在应天的,担心在应天不安全的,可以立即准备,到时我们派人将这些家眷送到锥子山去。

当然,我还是再次强调,天完军是打不进应天城的。

思淑则一早去了蓝玫那里,看蓝玫她们这次是不是跟着一起回锥子山。

去到朱文n上时,这小子竟然还没起床。他家的下人知道我跟常二哥的关系,立即给我们沏茶、搬座,然后去喊朱文正起床。

朱文正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超级颓废的样子。不光是无精打采的,而且还满嘴酒气。可以想象,这个家伙昨天晚上肯定是喝了不少。

我知道这小子心肠不坏,之所以搞成这样,还是因为常二哥的事情,他感到自责。

唉!也怪我没有及时跟他保持沟通。如果我能时不时过来开导开导他,他也不至于这样。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文正啊!你不能这个样子呀!这继续这样下去,常二哥出来了,可是要责怪你的。”

本也就是一句劝解之言,没想到朱文正竟然反应很大。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常大哥出来了?常大哥出来了吗?”

我看着这小子的表情,也觉得有几分可笑。我说道:“常二哥目前还没出来。但我敢肯定,要不了几天,他就出来了。”

听了我这话,本来超级颓废的朱文正似乎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他急切地问道:“真的吗?”

我朝他点了点头。但他似乎还是不大相信。

我接着问他道:“你知道眼下是什么局势吗?徐寿辉和陈友谅都快要打上门了。这个时候,吴国公大人还不放常二哥出来,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呀?”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仿佛是恍然大悟似的。他一拍脑袋大叫道:“对呀!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叔父怎么可能放着常大哥这员虎将不用,还将他关着呢?我这就去向叔父进言,请他立即释放常大哥。”

说完,朱文正就准备朝外走。

我立即阻止他道:“你这个样子去见吴国公大人,你不是找骂吗?”

朱文正又是一拍脑袋,说是立即去梳洗一番。

我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你先听我说,这个事情得有个过程。而且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咱们要让一切水到渠成。”

朱文正似乎这时才清醒了一点儿,他盯着我问道:“胡大哥的意思是?”

我问道:“你对眼下应天的局势了解吗?你知道好多人都已经准备跑路了吗?”

朱文正不屑地道:“我虽然好些天没去叔父府上参与议事了。不过我也听说了,几乎所有提建议的人都建议暂时避敌锋芒,撤出应天。其余的人,几乎都是稳坐,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我也懒得听那帮人天天去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到这里,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是能轻松说服朱文正了。

我问朱文正道:“眼下太平城和采石矶都已在天完军手中,而且对方水军实力强大。如若天完军水陆大军齐头并进,你认为应天还守得住吗?”

朱文正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愤愤地说道:“都怪花云这老儿。要是常大哥在太平,绝对不会让天完军将太平和采石矶夺了去。”

我立即开解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花将军、朱文逊,还有知府许瑗都是以身殉国了,咱不能这么说他们。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似乎也感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我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他道,如果真要守住应天,那可不能光靠嘴说,可得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具体方案。不知你有何高见?

这话算是把朱文正给问住了。他哼哼哈哈了半天,就说了一句,反正只要叔父不走,我就是死也死在应天。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我继续问朱文正道,眼下绝大部分人都是赞成暂时放弃应天的,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这些人呢?

朱文正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说:“胡大哥,你今天突然造访,是不是就为了这事儿?如果是为了这事儿,你肯定是有办法了。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你直接跟我说,我应该怎么办,就行了。我全听你的。”

嘿嘿!这小子脑袋够灵光的,不愧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于是,我将昨天与朱老爷子和刘基分析的那一套讲出来给朱文正听了。

我告诉朱文正,明天开始,每天按时去吴国公府上下班儿。一旦议论到这个事情,刘基肯定会率先发表意见,紧接着朱老爷子也会表明坚守应天的态度。

等刘基和朱老爷子讲完了,你朱文正就紧跟着出来表明态度。你们要让吴国公大人明白,你们愿意跟他老人家共进退。应天在,你们在应天破,你们亡。

朱文正听了我这话,当然是表示没问题。他还问我,是不是把沐英也拉上。

我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沐英好歹也是朱元璋的养子,在这种时候,亲情的力量很重要。

因为我还要安排那大批家眷回锥子山的事情,这拉上沐英的事就交给朱文正了。

从朱文正那里回来,思淑竟然还没回来,难道蓝玫不愿意回锥子山?兰儿正指挥着几个家人在收拾东西,一切井然有序。

吃了午饭,我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去联络点,看看郑有功他们摸底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时,李善长府上的人来了,说是请我过府一叙。

既然如此,我就带上张天赐去李府。

一路上,我思忖着,这李善长今日怎么这么得闲?这上班时间不去吴国公府参政议政,怎么倒有时间请我一叙了?

难道李善长也要征求我的意见啦?

但也应该不是这个时间点儿啊?怎么着也得上晚上,他才有时间嘛!

到了李府,下人直接将我领到书房。李善长在、李存义在、胡惟庸也在。

这就有些奇怪了,三人集体翘班?

下人沏了茶、掩上门。我率先发问了,三位大人今日怎么都不去吴国公府议政?

李善长也不绕弯子,直接告诉了我一个大消息。

本来上午,一大帮人在吴国公府继续议论当前紧张的局势的。突然,有下人来报,马氏临盆了。

吴国公大人本来就心烦,索性让大家都散了。这不,他们三人就都回来了。

马氏临盆了,这可是马氏生的第四个孩子,这就是日后的朱棣嘛!

我立即追问,马氏生下来没有?

李善长笑着告诉我,午后刚刚收到吴国公府传来的消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闻知此言,我也是咧嘴笑道,看来我又得去跟金大富知会一声,让他们再次准备恭贺吴国公大人得子咯!

李善长听闻此言,惊讶地问道,你也收到消息啦?那你刚才怎么还问我?

我不禁诧异道,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李善长说道,我只说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我并没有说是男是女呀?胡老弟怎么就知道这马氏又生了个儿子呢?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对呀!这不说漏嘴了么?刚才李善长确实是没说是男是女呀?

第四百六十三章 揭他们的老底

我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圆谎道:“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当初马氏怀上了,就有高人帮着算了一卦,说这又是个男丁。我对这位高人可是向来深信不疑的。怎么样?丝毫无差吧?”

我故意把话题岔到高人与算卦上面来,免得李善长看出了破绽。这哥们儿可是个人精。

果然,李善长对这高人来了兴趣。他问我道:“这高人难道是朱老爷子?”

我哈哈一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我继续岔开话题道:“今日三位突然来找我,应该不会是来听我说这高人与算卦之事吧?我看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毕竟今天这个时间也是来得宝贵呀!”

这下,李善长还没开口,胡惟庸就率先开口了。他说,今天我们请胡兄过来,真是有两件难事儿。

听胡惟庸这么一说,我知道马上就要切入正题了。我也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胡惟庸说的第一件事儿,与他们几个介绍的秦淮河清淤的老板有关。

说得简单点儿吧,就是这些个老板看到眼下应天局势危急,准备跑路了。但因为他们手头的工程都还有一部分没有完工,没有经过我们验收。

这样一来,那些还没完工的工程,我们肯定是没有支付工程款的。但这些工程他们确实已经做了一部分,而且那时也没有机械化施工,工程成本几乎都是人工成本。

这些老板虽然准备跑路,但不能不给这些民工工钱呀?

所以,这些老板就找到了李善长他们三人,让他们三人出面找我谈谈。看能不能把眼下已经完成的部分折算一个价格,让我们支付部分工程款,他们也好兑付这些民工工钱。

嘿嘿!原来是这事儿!

要说按照我们当初订立的施工合同,他们施工方单方面退出,我们完全有理由拒绝支付款项。但是,考虑到以后跟李善长的合作关系,我决定还是得卖给他们一个面子。

另外,眼下应天人心惶惶,这些施工队伍想跑路也属正常。谁愿意为了一点儿工程,把小命儿都搭上呢?

再说了,那些普通民工也确实是出了大力的,如果我们拒付工程款,最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虽然我是准备答应这事儿,但还是老规矩,咱可得装出很为难的样子。

于是,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是这事儿呀!这可真是不好办呀!当初咱们可是签订了合同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完工,我们怎么能支付款项呢?”

见我如此说,李存义在一旁说道:“胡兄啊!这眼下不是情况特殊嘛!这些做工的人也着实可怜,还请胡兄多多担待一些啊!”

我接着吊他们的胃口道:“要说这几位老板都是三位老哥介绍过来的,三位老哥也应该给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眼下天完军也不过是占领了太平,这离应天还远着呢?再说了,咱吴国公大人麾下兵多将广。怎么着,大家都这么没有信心啊?”

说到这里,李善长也坐不住了。他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天完军离咱应天还远着呢!

可这些做工之人听风就是雨的,哪肯听我们解释呀?

话又说回来,咱们是食吴国公大人的俸禄,定当与吴国公大人共生死。可这些人不过就是承包些工程,挣点辛苦钱。你让他们一心一意跟着我们,恐怕就很难咯!

我心中暗忖:这李善长水平真是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几个跟这些个老板关系不一般。说不定,这几个老板只是幕前代理人物,真正的老板就是眼下这三人。

而他却一番话把自己撇得清清的,好像支付这几位老板工程进度款,就是支付良心钱。不支付的话,倒像是我们昧良心似的。

我决定试探一番,看看李善长他们三个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儿的确难办。如果我们今天付了款,这以后的工作恐怕就不好开展了。以后谁要是临时撂挑子,咱们到底付不付工程进度款呢?

付吧!那咱们管理的这项庞大的工程必然要乱套不付吧!今天可是有了付款的先例,别人会说我们厚此薄彼。

另外,我要是没征得沈大哥和刘大哥同意,就擅自付款,到时候我还真没办法给他们交待。

除非,除非

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不继续说下去。

胡惟庸立即追问我,除非什么?

我看看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三个,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我,都在等待着我这个“除非”后面的内容。

我继续假装为难地说道,除非这事儿真的是与三位兄台的切身利益有关。否则,我还真没办法跟沈大哥和刘大哥交待。

我这话一出,李存义率先崩不住了。他随口说道,要说这几位老板与我们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胡兄不妨可以这么认为,这几位老板这次亏了钱,也就相当于我们三个亏了钱。

这话一出,我假装惊讶地问,他们亏了钱,就相当于三位老哥亏了钱?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三位才是幕后真正的老板吧?

李存义正欲开口,李善长抢过话头道,胡兄你想到哪里去了。也就是我们以前与这几位老板过从甚密,双方有些不分彼此罢了。因此,刚才存义才说是这几位老板亏了钱就相当于我们亏了钱。

我心中暗想:李善长这家伙嘴就是硬,今天非逼着你认账不可!

于是,我接着说道,双方不分彼此?这个概念也太宽泛了。究竟不分彼此到什么程度?三位老哥最好还是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真没办法向沈大哥和刘大哥交待。

这话一出,李善长又是嗯嗯呀呀地半天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我继续追问道,这几位老板每承包一笔工程,是不是给了三位老哥返点?

接下来,这三个又是一阵嗯嗯呀呀!

我笑道,难道被我猜中了?既然如此,三位也不妨以实相告嘛!我也好给沈大哥和刘大哥一个交待嘛!这几位老板给你们的返点是几成?

说到这里,胡惟庸终于是开口了。他说道,胡兄,这事儿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你到时候就跟沈大哥和刘大哥说,这几位老板承包工程挣得利润,我们三个也有份儿就行啦!

我心中暗笑,看你们几个老不老实。

李善长正欲开口阻止胡惟庸,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朝我笑笑。

我看这样不行,得好好给这几个家伙上上思想政治课。

我说道,三位老哥,这就是你们不对啦!刚才李大哥也说了,大家吃的是吴国公大人的俸禄,理当与吴国公大人共进退。

如果这几个老板与你们关系不大,他们想跑路倒也罢了。可是现在,这几位老板应该与各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各位是不是应该替吴国公大人挽留住这些应天城的建设者呢?

说到这里,李善长终于是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应天的前景,咱们不能盲目乐观呀!现在东有张士诚、西南有天完军,一旦应天受到夹攻,胜算还真是不大呀!

嘿嘿!从李善长的这个话里,我已经可以明确地判定,这一次,他李善长绝对不会当坚守应天派了。说不定他们几个早就找好了退路,也说不定,他们已经将妻儿老小秘密转移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也支持坚守应天,那刘基的作用怎么能够发挥出来?怎么能够得到朱元璋的赏识呢?

想通了这些,我继续追问道,以三位老哥推断,吴国公大人这次守不住应天啦?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不该付钱呀?不然,要是应天不保,我们在这秦淮河治理上所花的银子,那都是打水漂啦!

李善长憋了半天,开口说道,也不一定应天真是守不住。我们三个不也是未雨绸缪嘛!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嘛!

我心中暗想,你们做最坏的打算,让我们来买单,这是个什么道理?

敢情这钱不是他们出。我们出了钱,他们跑路。这将来天完军真要是打进来了,我们难道还能跟徐寿辉和陈友谅说,这秦淮河两岸的地皮都是我们的,我们正在搞开发呢!

也就是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李善长他们三人就是让我们来出这个冤枉钱的。

好在我是知道天完军打不进应天来,要是换作其他另一人,绝对也是跟着跑路。谁还管得了这工程,谁还顾得上支付工程款哟!

李善长见我半天不发话,站起身给我作了个揖,说道,这次还请胡老弟无论如何帮我们哥三个过了这一关!

我见李善长都起身向我作揖了,也不能太过分了。便说道,三位老哥啊,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胡某人再怎么也得给你们面子。

只是这工程款的支付,我们就不能支付给各位老板了。眼下兵荒马乱的,我们要是付了款,这几位老板卷着钱跑路了,而且还给手下的民工放风,说是我们没有过付工程款。那我们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商机再现

说到这里,我看看李善长他们三个,他们都是边听边点头。毕竟我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嘛!

我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是吃了个哑巴亏呀!不光是钱付出去了,最后还落得一个恶名,说我们刻薄民工呢?

那几个老板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就是想把他们找回来对质,也是不可能的啦!

我的话音刚落,胡惟庸就问道,那依胡兄之见,这个工程款到底该如何支付呢?

我向他们三个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就是让这几位老板,把目前还未完工支付工程款的项目的详细出工单、每个民工应获得的报酬明细报到金大富那里,由金大富他们先审核。

为了便于理解,咱打个比方。比如李善长上次介绍的“陈三儿”,他目前有段工程未完工,当然我们也未付款。

这次,就由“陈三儿”将这段工程目前总共投入了多少用工、每名民工具体做了几个工、应该支付多少报酬,详细地报到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他们审核无误之后,就与这几位老板定个时间,把所有的民工都聚在一起,现场发放报酬。个别民工实在有特殊情况,来不了现场的,就由这几位老板代领。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那几位老板卷款跑路,最后还得由我们背锅了。

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三人听了我这个方案,立刻都是满脸堆笑地向我致谢!

关键是我知道这次应天没事儿,所以就答应了他们这个在当时看来十分苛刻的请求。我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便问他们三人道,你们刚才说有两件事。这另外一件事儿是什么?

胡惟庸接过我这话头,说道,胡兄,不知你对近期地价的走势可曾留意?

自从常二哥被关押一来,我一直关注着他那边的情况,还真没关心这事儿。另外,自从我们上次大量出手地皮之后,主要业务都转到这秦淮河开发治理上来了,这房价、地价也不在我们特别关注的范围之内。

这下,胡惟庸猛地一提这地价,我就立即意识到问题了。

据朱老爷子、刘基他们说,现在有好多人已偷偷转移家用脚给朱元璋投票了。那就是说,现在应天的地价房价肯定是大跌呀!

因为这些人既然不看好朱元璋守住应天,肯定是要出手手中的地皮跟房产,准备跑路。跑路的人多了,接盘的人没有,那价格不暴跌还真是出鬼了呢?

想清楚了这些,我故作不知地问道:“怎么了?地价又有大的波动?我们自从投入到秦淮河开发治理以来,对应天的地价、房价还真是没怎么关注!”

李善长他们三人也知道我所言不虚。于是,胡惟庸便给我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眼下应天地价、房价暴跌的详细情况。

据胡惟庸讲,现在应天的地价、房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因为抛售的人多,接盘的人几乎没有,现在的价格比起当初朱元璋初克集庆时都还要低。

现在城内上好的地皮也就三两银子一亩城郊的良田,二两银子一亩,等着卖的主儿可多着呢?

跌得最惨的还是房价,一般一间占地一亩左右的宅子,二十两银子,甚至十五两银子都能拿下。

想想也不难理解,在这种时候,房价比地价跌得更惨,完全是符合逻辑的。

因为地皮在那里,即使敌人占了应天城,地皮受不了什么损失。说不定哪天,朱元璋又带人杀回来了,地皮还是那块地皮。

而房子就不一样了,一仗打下来,搞得不好,就被夷为平地了。即使朱元璋保住了应天,这房子也成了一堆废墟。

当时,我脑子转得飞快。既然是这样,这次又是一个大大的商机呀!咱们趁着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放心大胆地吃进呀!

等过几个月之后,朱元璋击退了天完军,这房价、地价肯定还得涨回来。

我心中虽然是一阵狂喜,但表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

直到胡惟庸讲完之后,我才“面色凝重”地说道:“原来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呀!幸亏咱手中没多少地了!”

说完,我还做出一副十分庆幸的样子!

李善长见我这个态度,立即说道:“胡老弟呀!这第二件事,就是与这应天的地价、房价有关呀!”

听闻此言,我立即猜测,是不是朱元璋见应天地价、房价大跌,应天人心不稳,想让李善长想办法稳定局势呀!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干当初他们初克集庆时的那点事儿。

要说这事儿,那岂不是正中我们下怀?这又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呀?

但在李善长他们面前,我可得小心谨慎一些。我故作茫然地问道:“与这应天的地价、房价有关?”

李善长见我嘴里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就再没有下文了,立即满脸堆笑地对我说道:“胡老弟,这次就是跟当初咱位刚拿下应天的时候一样。就是想请你们出手,帮我们稳定应天的局面。只有这人心稳住了,后面的工作才好开展!”

我故意问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又出手买地、买房?”

李善长对我笑呵呵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眼下,也只有胡老弟有这个实力了!”

我故作不悦地说道:“李大人,你这可太难为我们了吧?你说那些老板搞了些个半吊子工程,现在想跑路,我们本着不让那些底层民工吃亏的想法,付一些款项,勉强还可以说得过去。这眼下应天局势危急,连李大人你都认为胜算不大,你还忽悠我们去帮别人接盘?”

李善长立即又是满脸堆笑地说:“这做生意嘛!就是要胆子大,别人都想卖的时候,你就买别人都想买的时候,你就卖。那不就有钱赚了嘛!”

我立即反唇相讥道:“李大人,你这话倒说得轻巧。敢情不是花的你的钱。要不你先号召吴国公大人麾下的文武百官,大家都带头拿出自己的积蓄来买房置地。这样一来,应天守不守得住,就直接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说不定,可以激发出大家高昂的斗志,这应天就守住了呢?”

我这么一说,李善长立即是嗯嗯呀呀了半天。

这时,胡惟庸赶紧来打圆场道:“胡兄呀!你说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你不了解吴国公大人麾下这些文武百官呀!”

见胡惟庸如此一说,我便说道:“兄台不妨说来听听!”

这胡惟庸也是脑子好使,立即就给我说出了几大理由。

这首先,吴国公大人自己节俭,同时也要求下属节俭。因此,这些文武百官俸禄也不高。大家又都是拖家带口的,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房置地?

另外,这吴国公大人吏治严明,下属的这些幕僚,也没有几个敢贪赃枉法的。这做官的,真要靠发放的那点儿俸禄,能填饱肚子都不错了,还真是没钱买房置地。

这第三,眼下应天人心惶惶,好些个官员都准备跑路了。现在如果还要求他们买房置地,这就是在把他们往外撵了,那应天的局势就更糟糕了。

还别说,胡惟庸说得这几条还是站得住脚的。李善长、李存义兄弟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虽然我很想立即着手低价买房、买地,但这事儿我得装作不愿意的样子。最好是能和李善长达成什么利益交换。

一想起利益交换,我就想起了常二哥。常二哥现在还身陷牢笼,虽然已经跟朱老爷子、刘基、朱文正达成共识,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提议让朱元璋将他放出来。但毕竟他们才三个人,就算如朱文正所说,加上沐英,也才四个人。

如果李善长到时候能够帮着据理力争,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毕竟李善长的资历比起他们几个老多了,朱元璋手下许多幕僚都是唯李善长马首是瞻的。

想到了这一层,我立即就有了个主意。

我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让我出手帮着稳定应天局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听闻此言,李善长立即问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我李某人尽当竭力所为!”

我告诉李善长,这个条件就是让他在朱元璋面前,以眼下应天局势危急为由,放常遇春出来!

李善长听了我这个条件,立即是哈哈大笑。笑过一阵之后,他立即起身,握住我的右手,做了个类似掰手腕的动作,然后说道:“成交!”

李善长怕我不放心,还继续说道,这次说动吴国公大人放常将军出来,不光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出,而且他还会事先私下跟一些关系要好的官员通气。

眼下应天局势紧急,正是用人之际,吴国公大人也没理由继续关押着常将军了。只要有个十来人一起提议放常遇春出来,吴国公大人一定会采纳大家这个建议的。

有了李善长这个承诺,我也就放心了。看来,今天的收获真是大大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紧急撤退

两件事情谈妥了,已是申时的光景了。

李善长他们留我晚上在李府喝酒,我因为惦记着郑有功那边统计家属回锥子山的情况,便推辞了。

推辞的理由当然是我得迅速去安排支付那几个老板工程款和着手买房、买地的事宜。既然是这个理由,李善长他们肯定是支持我立即回去办理的。

从李府出来,我立即赶往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现在手头的事情比较多,我一边赶路、一边思索。

今天晚上,还是跟郑有功他们将需要回锥子山的家属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通知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他们一干人等明天一早,在金大富处集合。这支付工程款及买房、买地的事宜,明天开个会,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

到联络点的时候,还没有开饭。因为,今天要搞这个调查摸底,郑有功可是把陈元贵他们几个都请到联络点来帮忙。这会儿,除了贾海通还没回来,其他人都算是到齐了。

郑有功先给我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就目前统计的情况来看,这次打算回锥子山的总共有两百多人。当然,绝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儿童。

我一边听着郑有功给我介绍情况,一边翻看着他们统计的花名册。霏儿她们,包括曹氏、朱异他们都是赫然在列。我还特意翻了翻,看到上面也有蓝玫的名字。

不大一会儿,贾海通也回来了。根据他统计的情况再汇总,这次回锥子山的一共是三百一十一口。

见贾海通回来了,郑有功立即招呼人开饭。

今天的晚饭可热闹了,不光陈元贵他们一干人都在,天狼特战也有不少人在。大家是一边吃、一边谈,好不热闹。

因为此次回锥子山的有老老少少三百多口,这安排运力的任务当然是交给郑有功。

我叮嘱郑有功,这运输装备问题,要充分利用各家自有的车辆、马匹。比如我家,就有两辆马车,这次就可以都跟着回锥子山。另外,象思淑这样的,能骑马的,而且自己也有马匹的,可以放心大胆骑马。

这么一说,这运输的车辆问题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了。只要根据统计的详细情况,再临时租用、购买一部分,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么多人去锥子山,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眼下,天狼特战队有三个分队、十多人在应天,我打算派两个分队前去。至于,最后到底派谁去,还是有必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正好,今天因为统计回锥子山的事宜,连平常不住联络点的崔道远也在。这下,这事情就可以当场敲定了。

崔道远的家小都住在应天,这次回锥子山,他的家小也在花名册之中。我当时就想,这次回锥子山,由他担任这一路上的总指挥。

主要是因为他是锥子山的人,此去一路的情况他都相当熟悉。另外,上山之后,一些与刘聚大哥、杜黑子他们的衔接事宜,由他出面的话,我也更放心一些。

至于,另外一还有一个分队,是派赵忠义的一分队去,还是派丁德义的三分队去,大家可以进一步商量。

又喝了一阵之后,大家的热情是进一步高涨。我趁机就抛出了这次我打算派两个分队的天狼特战队员护送这些家眷回锥子山的话题。

这话一出来,众人立即是跟着附和。

崔道远当然是当仁不让,他说他这次肯定得去。

既然这哥们儿主动请缨,那是再好不过。我立即端起一杯酒,敬崔道远道:“好!我提议这次回锥子山的总指挥就是你!来,来,来!大家都跟我一起敬这总指挥一杯!”

这下倒是把崔道远搞了个脸红,他说这总指挥由谁当,还是大家议一议的好。

还是陈元贵嘴快,他说道:“我认为四当家的这个安排就非常合理。眼下三个分队长,就你崔道远是咱锥子山上下来的,你当这个总指挥最合适!”

陈元贵这一嚷嚷,众人都是跟着一起嚷嚷。崔道远见大家都坚持这个意见,只好当即表态,他这次就当一把总指挥。说完,把杯中酒是一口闷了。

总指挥的事情搞定了,接下来是一分队和三分队,到底谁留守应天,谁参与这次任务。

我直接是点了赵忠义和丁德义的名,由他们两个先谈谈。

这二人都是实在人,都说这事儿全听我的安排。这不论是去锥子山,还是留在应天,肯定都是有任务,谈不上孰轻孰重。

这二人都不表态,倒轮到我犯难了。究竟派谁去好呢?

这时,马长越突然插话了。他说他自从五年前离开锥子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了。他很想能参与这次任务,回锥子山去看看。

马长越是一分队二班班长,既然他要求去锥子山,那就意味着赵忠义的一分队参与这次任务。

马长越说的这番话也是合情合理,既然他主动要求参与此行,赵忠义自然是不好驳他的面子。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这时,郑有功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

这出发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再晚了,说不定陈友谅打过来了,朱元璋就要下令紧闭城门了。

我问郑有功,把运力什么的都准备到位,做好一切出发准备,大概要几天时间。

郑有功告诉我,最多五天时间可以全部准备妥当。

今天是四月十七日,也就是说四月二十二日之前可以确保准备完毕。那这出发的日子就定在四月二十三日吧!

众人当然是没有异议。

我告诉大家,明天要及时通知各家属,抓紧时间准备。四月二十三日一早,在码头等候。自己有车辆、马匹的都尽量带上。

此次去锥子山也就是为了安大家的心,让大家去避避风头,不用带过多的东西。一路上的饮食自有崔道远他们安排。至于到了锥子山,有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定能确保他们衣食无忧。

我之所以让郑有功他们给大家说这些东西,就是怕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影响大部队的行军速度。

安排完这些事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我告诉崔道远和赵忠义,此次出行前的准备工作,虽然是由郑有功在负责,但具体事宜还请他们二人多多参与谋划。因为,明天一早,我还得带着郑有功他们去金大富那边,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众人听我如此一说,都来了兴趣。估计也是酒精作用的影响,大家都显得格外兴奋。

我也是长话短说,就说大致是目前应天地价、房价暴跌,李善长请我们出面维持稳定的局面。

同时,我也告诉当时在场的郑有功、马振宇、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等人,明天一早,都去金大富那里,商议这件重要的事情。

郑有功听到这里,立即表示,这事儿的确是件大事。他一会儿把明天的几项工作都安排下去,确保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边。

我知道他是要安排这准备运力及其一些其他准备工作。我当着大家的面,对崔道远、赵忠义说道,待会郑有功安排明天任务的时候,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估计这几天,郑有功会比较忙一点,好多事情就得靠你们二位兄弟帮忙撑着了。

崔道远和赵忠义当即表态,这事儿有他们两个顶着。即使郑有功安排不了,只需要告诉他们两个该干些什么、怎么去干,他们两个绝对在四月二十二日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

既然这二人都如此表态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霏儿都已经睡下了。因为惦记着思淑今天去蓝玫那里的情况,我直接去了思淑屋里。

思淑告诉我,起初蓝玫确实有点不大愿意回锥子山。她觉得常二哥还身陷牢笼,她不应该离他而去。

后来,思淑好说歹说,拿朱异他们去锥子山准备给这些小孩子启蒙讲课的事儿,才算把蓝玫说动了。毕竟,小常茂可是到了发蒙的年龄了嘛!

思淑提起这档子事儿,我立即表示还真得去跟朱异说说。这去了锥子山,也没什么事儿,正好教教这些孩子。

思淑听了扑哧一笑,她告诉我,这事儿还用得着我去找朱异说吗?等上了锥子山,霏儿自会跟朱异提起的。

思淑这一说,我也是一拍大腿道:“还真是的,我怎么反应就这么迟钝呢?还是我的宝贝儿老婆想得周到。来,来,来,让老公好好慰劳慰劳你”

说完,我就朝思淑扑了过去此处略去两千六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金大富那里。郑有功、陈元贵他们一干人等也都前后脚到了。

因为,郑有功他们昨天已大致知道了今天要谈的事情,我也就不过多地废话了。

我先将李善长他们要求我们支付一部分未完工工程款的事情,以及我准备让那几个老板报来工明细清单及应支付各民工报酬清单的事情讲给大家听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李府“闹鬼”

我也充分给大家说明了理由。本来按照合同,我们是可以拒绝付款。但是,考虑到以后与李善长的长期合作关系,以及这些民工的确是出了力的,我们不付款,从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另外,之所以这次不为了图省事儿,直接把工程款支付给各工程老板,而是要把众多民工聚集起来,统一支付。就是为了防止这些老板卷款跑路,最后还得由我们背锅。

众人听了我这个方案,都觉得虽然是麻烦一些,但可以避免出现一些后患。

金大富还是有些不甘心,说这李善长一找我们,就没好事儿。

我笑着告诉金大富,这次李善长找我们,还真有好事儿。但在告诉他这个好事儿之前,我还准备告诉他一个昨天刚刚得到的消息。

金大富一听我这话,立即眼巴巴地看着我,看我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和什么好事儿。

我先是告诉了金大富,马氏于昨天给朱元璋生下第四个儿子的事情。因为已经是第四个儿子了,众人也没做过多评论。

他们都是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呀!这第四个儿子,可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明成祖朱棣呀!

我还是提醒金大富,找个合适的时机,以沈大哥的名义去恭贺一下马氏。

金大富当然是应承下来了。

接下来,我就告诉了他现在应天地价、房价暴跌,李善长请我们出手的事情。

我讲完了,众人都在低头沉思。如果真如我所预料的,这次天完军攻不下应天,那几个月之后,我地价、房价肯定是会暴涨的。

但如果朱元璋没守住应天呢?有可能这次的投资就全部打水漂了。

众人都对这事儿没什么把握。一时不敢随便发言。

许久,金大富才说道:“胡兄,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咱们是不是请示一下沈老板的意见?”

站在金大富的角度,他这么说完全有他的道理。我也能够理解。但是真如他所说,先去征求沈大哥的意见,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从应天到苏州虽说不上很远,但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二十来天。二十天之后,可能双方已经开战了,该跑路的早跑了。就算到时候沈大哥同意,估计市场上也没人卖地、卖房了。

如果真要出手,顶多就一个月的时间,有可能就十来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点,机会就没有了。

我立即问金大富,眼下咱们这个四方合作开发秦淮河的项目,还剩下多少活钱。

金大富告诉我,当初总共到位了两百四十万两银子。目前主要就是进行了清淤工程和修筑护坡、排水沟的工程。截至目前为止,已花出去四十万多两,账上结存一百九十一万余两。

我又问金大富,如果兑付目前还未完工几项工程人工成本,约需多少银子。

金大富大致给我算了个账,两万两足矣。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手头能动用的有近一百九十万两银子。这一百九十万两当中,锥子山占了一半,我占了两成,沈家兄弟合起来占了三成。

我又问郑有功,目前联络点这边账上还有多少钱。

郑有功告诉我,现银有约二十万两,至正钞有约五十多万贯。当时的至正钞已贬值到一两银子值六贯至正钞的水平了。也就是说,当时郑有功手头有约二十九万两银子可以动用。

我告诉郑有功,立即派人去一趟和州,带上我的亲笔信,把那边所有的现银跟至正钞全部调过来。因为去锥子山调银子和至正钞已经来不及了。

郑有功告诉我,这个月底之前,锥子山那边应该还会有银子和至正钞到位。主要是用于人员薪酬发放和计划内的物资购买。

我当即做了个决定,这些银子到位之后,全部投入买房、买地,人员薪酬暂时停止发放。

郑有功疑惑地看着我,问道:“这能成吗?”

我告诉他,让他去跟下面的兄弟们说,这是我的主意。谁要有意见,可以来当面问我。如果谁真要是家里揭不开锅了,非等着这几个薪酬活命,可以到我府上去,咱家的饭管饱。

我说到这里,郑有功呵呵一笑道:“那哪能呀?真要有人说没饭吃,咱联络点也不差这点粮食,哪能去打扰四当家的?”

我笑着对郑有功道:“你小子知道就好!”

接下来,我对金大富道:

“我们锥子山这边会动用自己的钱立即展开收购。

至于这项目部目前结存的一百九十一万两银子,锥子山和我加起来有七成。我也不打算动用多了,拿出一百三十万两出来,立即买房、买地。

如果将来这笔生意亏了,全部算在锥子山和我的头上,不干沈大哥他们兄弟的事儿。

如果这笔生意赚了,这钱还是留在项目部,按照原先的比例分配。”

我这话说完,陈元贵他们几个都是急切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碍于金大富他们在场,他们又不知怎么说。

其实,他们这几个小子想的什么,我都清楚得很。他们肯定是认为,我这个方案太吃亏了。毕竟赚了钱是大家的,亏了钱就由锥子山和我来承担。

但我当时就是这么自信,因为我知道,天完军攻不进应天城,咱们这次又要赚大钱了。

这时,金大富发话了。他告诉我,也别什么一百三十万两了,就是一百五十万两。既然我们这边诚意十足,他们也不好完全一点儿力不使。就算将来亏了,沈大哥这边投入的近二十万两,由他向沈大哥亲自谢罪。

虽然只是增加了二十万两,虽然这个方案还是对我们不甚公平,但我知道,金大富擅自做主加这二十万两,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了,也是对我寄予了莫大的信任。

我拍了拍金大富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接下来可有得你们忙了。放心大胆地去干,如果将来真的亏了,我去向沈大哥谢罪!”

金大富经我这一鼓励,也是显得干劲儿十足。

考虑到短期要购入大量的地皮、房产,目前应天方面可能人手不够。我表示立即去丁德义商量一下,把天狼特战队第三分队的全体人员都配属给大家。

特战队员虽然不怎么熟悉业务,但他们身手好。这去外面买房买地的,一人独自前去,我也怕出现安全问题。要是给每人配上一名特战队员当帮手,这个安全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日,可是把我们忙得够呛。又是要与那几个老板核对工程量及人工成本,又是要买房、买地,还得安排大批家属回锥子山。

四月二十一日,总算是把支付工程款的事情搞定了。总共支付出去一万两千多两银子,大部分都发给了民工本人,只有少数人员因特殊原因不能到场,由几个老板代领。

在那个集中发放报酬的大会上,我还特意提到,如果过几个月之后,应天的危机解除了,欢迎大家继续回来搞这些建设。

当时,我们的这番举动,还是争取了不少民心。“陈三儿”、“周麻子”他们几个老板也是对我们说了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话。

四月二十二日,也就是霏儿她们准备启程回锥子山的前一日,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发生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朱文正急匆匆地来到我的府上,说是有要事找我商量。

本来我还打算着,今天好好陪陪霏儿她们,毕竟这一去,至少也是几个月见不了面了。但我见了朱文正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麻烦事儿。

我立即把朱文正请进书房,关上房门。朱文正还来不及喝口水,就一口气将这古怪之事讲了出来。

这事儿跟李文忠有关。确切地说,李文忠府上昨天晚上“闹鬼”了。

本来,李文忠还在南线作战。因为陈友谅力克采石矶和太平城,朱元璋不得不收缩战线,立即召回徐达、李文忠等人。此时,估计李文忠正在回应天的路上呢。

昨天晚上,李文忠府上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这人竟然偷偷摸进了李文忠妻子彭氏的房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郭天爵。

彭氏见了这已经“死去”的郭天爵,当场吓得尖叫。郭天爵立即去捂彭氏的嘴,说他当初没死,是被常遇春给救下了。

他这次就是专门来找她彭氏的,让她跟着她跑路。因为天完的大军马上就要进攻应天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当时彭氏都被吓傻了,哪还听得进郭天爵这些话呀!彭氏一边撑脱了郭天爵,一边大声呼救。这呼救声终于是把李府的下人给惊动了。

因为是女主人呼救,李府的男丁也不敢擅自闯入,只好打发两个丫环进去探一探。

郭天爵知道这下子惊动了李府的人,还是先保命要紧。郭天爵虽然是官二代出身,但好歹还跟着父亲学了几手,因此几个普通的家丁他还是不怕的。

正当两个丫环推开彭氏的房门之际,郭天爵正好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东窗事发

这两个丫环可是彭氏早年嫁给郭天爵时的陪嫁,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认得郭天爵的。这下,郭天爵从里面冲了出来,这两丫环是一屁股墩在地上,半天都没起身。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

那些围在彭氏房前的男丁也有几个是认得郭天爵的,情况比这两丫环也好不了多少。

当然还有不认识郭天爵的家丁,本想着与众人一起合围郭天爵,将他拿住。但没想到好几个人都是待在当场,这个包围圈没合拢,眼巴巴地看着郭天爵夺门而逃了。

这些个不认得郭天爵的,当然是不怕了。眼见郭天爵冲了出去,他们就在后面追赶。

出了李府的大院,外面就是大街。这大街上有巡逻的官兵,也有拱卫队的一些暗哨。

这拱卫队专门负责监视应天城内大小官员的一举一动,平常都是身着便衣、扮作普通百姓,也有的扮作商贩,甚至还有扮乞丐的。

按说这大晚上的,除非是有什么特别任务,拱卫队一般不会出来执勤了。但李文忠的府前却不一样。

因为李文忠本是拱卫队的队长,他带兵出征之前,就特意交待下面的一个小队长,每天派人在他门前盯着些,保护他家人的安全。

说白了,这李文忠就是公器私用,让拱卫队为他个人所用。但古往今来,有几个当官的又不是如此呢?反正是公家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嘛!

这小队长的名字也有些意思,姓屠名性大家可千万别想歪了。在拱卫队内,他绝对是李文忠最信赖之人。也正是因为李文忠信赖他,所以这屠性对李文忠交待的事也是办得挺扎实。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都有人在李府门前值守。

这白天派人值守倒还好说,扮个商贩儿什么的,很容易应付过去。这晚上值守,要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那只能扮乞丐喽!

因此,这李府门前不远处,常年都有几个乞丐。好在那个年月乞丐多,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

郭天爵偷偷溜进李府是从后院的院墙上翻进去的,因此这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当然是不知道。可这下,郭天爵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处跑了出来,而且后面还有家丁在追,这两个拱卫队兵士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郭天爵冲出了李府的大门,心想这下安全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他随便一跑,后面李府的家丁都抓不住他。

可他哪里知道,前面有两个“乞丐”在等着他。

本来这两“乞丐”也是躲在暗处,郭天爵也没看见他们。当郭天爵从这两个“乞丐”身边经过时,这两“乞丐”伸出腿一绊,郭天爵就来了个狗啃屎。

随后而来的李府家丁,就一涌而上将郭天爵给拿住了。

这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是不认识郭天爵的,但这是从李府里机跑出来的,肯定得抓回去找队长屠性邀功呀!于是,这二人跟李府家人表示,要把这郭天爵带走。

这李府的家丁哪里知道这两个乞丐的真正身份,听说这两个乞丐要带走他们辛辛苦苦抓到的歹人,那怎么行?他们还等着带这人回府找主人领赏钱呢?

就这么双方一起争执,立即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官兵。这队巡逻官兵是可是亲卫队的人。因为李府离吴国公府并不远,因此,亲卫队的巡逻官兵经常也会巡到这边来。

这亲卫队的官兵了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听说是抓住了一个夜闯李府的歹人。李府的家丁和这两个乞丐都说是自己抓住的,抢着要带走这个歹人,他们就觉得奇怪。这乞丐要带这歹人干什么?难不成这两个乞丐是这歹人的同伙?

于是,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立即喝问这两名乞丐,问他们是不是这歹人的同伙。

这下,这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员也只好亮明了自己拱卫队的身份,说是专门负责李府安全的。

双方这一闹腾,李府的下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包括那些以前认得郭天爵的下人。

有个胆大的见郭天爵已被五花大绑,便壮着胆子走到跟前,大声喝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个下人如此一问,亲卫队和拱卫队的兵士都觉得奇怪。

这个下人索性告知众人,这个歹人和以前死去的中书右丞郭天爵长得很相像。

众人闻听此言,都觉得这事儿必有蹊跷。

如果就是一个普通的歹人,拱卫队的兵士说要人,亲卫队的兵士也没必要与其相争。但李府的下人竟然说这歹人长得像郭天爵,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就琢磨着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随便把这人交与别人之手,得立即向领导报告。

对于拱卫队员经常要扮商贩、扮普通民众、甚至扮乞丐之事,亲卫队的人也是知道的。但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确定这两人就真的是拱卫队的人,就算对方真是拱卫队的人,也不能把这歹人交给他们。

因此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提议,立即报告朱文正。

因为当时的朱文正既是亲卫队长,又受朱元璋之令,暂时管理拱卫队。也就是说,现在朱文正是双方共同的领导,向朱文正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这李府的家丁见有官兵将这歹人带走,也不好说什么了。只不过这几个家丁有些扫兴,本指望着拿住歹人向女主人讨赏钱的,这下可没戏了。

亲卫队的这名带队小队长,一边派人去朱文正家中报告,一边押着郭天爵前往亲卫队大营。

那两名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员也立即分了个工,一人跟着亲卫队兵士去亲卫队大营,一人立即回拱卫队向他们的小队长屠性报告。

朱文正得此消息,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郭天爵其实没死之事,但还是感到这事儿可能不简单,便立即赶往亲卫队大营。

朱文正与那拱卫队的小队长屠性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亲卫队大营。

那屠性虽然是李文忠的心腹,但在朱文正面前也不敢造次,何况现在朱文正还是他暂时的领导。

朱文正当然知道这屠性是李文忠的人,对于这人犯之事,他肯定是不会让屠性沾边儿的。

屠性也是个实在人,他立即向朱文正报告,说他安排在李府的两个眼线擒住了一个歹人。因为这事儿与李文忠有关,他想把这歹人提到拱卫队去审讯。

对于屠性的这个要求,朱文正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告诉屠性,他都到亲卫队来了,可是准备亲自审讯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这屠性倒也是不屈不挠,坚持说这人是拱卫队抓住的,而且是在拱卫队队长李文忠府前抓住的,当然是应该带到拱卫队审讯。

朱文正很不高兴,不想跟这个不长眼的小喽啰啰嗦,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堂堂的亲卫队长、拱卫队代理队长,难道还要听你的?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我亲卫队大营就地处决几个擅自闯营的小官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朱文正恶狠狠地看着屠性。

这屠性就算是李文忠的心腹,眼下也没招儿。朱文正可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他真要发飙杀了自己,估计都没人敢去朱元璋那里告状。

即使李文忠回来了,敢去朱元璋那里告状,这事儿估计也得不了了之。难道朱元璋还能为了他们这几个小兵的性命,杀了朱文正不成?

再说了,现在朱文正是他的上级,他不听命令,朱文正杀了他也白杀。

想清楚了这些,屠性只好带着那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离开了亲卫队大营。

赶走了屠性之后,朱文正带着几个亲信亲自突审了郭天爵。当朱文正第一眼看到郭天爵时,他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死了吗?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朱文正也成熟了不少。他立即镇定下来,心里先琢磨着这事儿。

眼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郭天爵呢?

如果真是郭天爵,那么这事儿肯定是大有隐情如果不是郭天爵,那这人扮作郭天爵入李府又有什么目的呢?

朱文正死死地盯着郭天爵,冷冷地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郭天爵是一个悲剧人物,但他的悲剧与他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当初常遇春、陈维林为了救他,是担着担脑袋的风险的。既然已经离开了应天,从此就更名换姓,世上再也没有郭天爵了。

可这郭天爵真是个二百五,竟然跑回应天找彭氏。这彭氏真的就有倾国倾城之色?就算有倾国倾城之色,现在也不是他这个平民郭天用该惦记的了。

他一回应天,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他会害了当初帮他的常遇春、陈维林。

就说眼下被抓入了亲卫队大营,他只要咬死说自己就是想假扮成郭天爵找彭氏骗财骗色就完了嘛!这样就可以把常遇春他们当初救他之事给隐瞒下来。

可这郭天爵面对朱文正的讯问,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他就是郭天爵。

第四百六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郭天爵还把当初常遇春、陈维林如何救了他,我们又如何安排他到安庆黑蛟帮之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朱文正听了。

朱文正听了郭天爵这番话,也是震惊不已。

如果这郭天爵所言非虚,一旦让他叔父朱元璋知道了这事儿,目前还身陷牢笼的常遇春肯定得死。

身边的几个陪同审讯的虽然都是自己的亲信,但也难保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的朱文正是如坐针毡。

他的内心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事儿是该立即向叔父禀报呢?还是替常遇春隐瞒呢?

向叔父禀报,常遇春肯定得死。那么对于那个令他倍受尊敬的亦师亦兄的常遇春来说,他就是不忠不义。

如果隐瞒此事,那对于他的叔父朱元璋,他是不是又是不忠不孝呢?

这真是一个让朱文正难以抉择的问题。

如果这人真是郭天爵,朱文正不管怎么处理,都会陷于不忠之境。怎么办呢?

也亏得朱文正脑子转得快。他当即大喝一声:

“大胆狂徒,在本将军面前竟敢信口雌黄。那郭天爵已死去多年,在应天人尽皆知!本将军面前,岂容你这等小贼在这里混淆是非?

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要装神弄鬼混进李府?

快快如实招来。

本将军向来奉行坦白从宽的政策,若老实坦白,本将军可从轻发落。否则,可要大刑侍候了。”

那郭天爵也是个榆木脑壳。这朱文正已经给了他很清楚的暗示了,只要他改口说自己不是郭天爵,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可这郭天爵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郭天爵。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再也“忍”不住了。他把案几一拍,大喝道:“给我掌嘴!看这小贼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在这里,我不得不表扬一下朱文正。

你说这大刑侍候也好,严刑拷打也罢,比掌嘴更能让人屈服的手段不知有多少种。可朱文正为什么就单单让人给郭天爵掌嘴呢?

朱文正就是怕这郭天爵这张臭嘴到处瞎咧咧,先把这张臭嘴打得不能再开口说话,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掌嘴的亲卫队兵士把手都打疼了,郭天爵的两个腮帮子都被打肿了,朱文正才让人停了下来。

看着郭天爵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朱文正挥了挥手,让兵士将郭天爵单独看押起来。此时,估计已是丑时的时分了。

朱文正靠在椅背上,本想着眯一会儿,但怎么也睡不着。关键是这事儿太大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郭天爵竟然没死,而且还是被常遇春给救的。

按照这郭天爵的交待,当初应天方面知道这事儿的只有常遇春、陈维林和我三个人。

常遇春现在已身陷大牢,陈维林不在应天。眼下,也就只有我在应天了。

朱文正就这么一边想问题,一边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寅时时分,朱文正也睡不着了,索性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带上两个心腹就直奔我府上来了。这才有了一大早上,朱文正就来找我的那一出。

听了朱文正的讲述,我首先在心中将郭天爵的祖宗十代都问候了一遍。与此同时,我也在思索,这事儿该怎么办?

还不容我细想,朱文正就问我道:“胡大哥,你告诉我,这郭天爵所说的,当初是你们救了他,是不是真的?”

我抬头看着朱文正,这小子也正直视着我。

我不清楚这朱文正是不是真的愿意帮我们隐瞒这事儿,于是反问了一句:“如果常二哥当初真的救了郭天爵,你会向你叔父告密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

朱文正叹了口气道:“如果这郭天爵讲的是真的,我只能替常大哥隐瞒这件事了。如果我对叔父讲了实情,常大哥肯定没命了。但如果我隐瞒下来,常大哥会没事,我叔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双手按着朱文正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替常二哥谢谢你!”

朱文正盯着我缓缓说道:“常大哥是你的结拜兄弟,他也是我的好大哥!我理应如此!”

我说道:“当初常二哥为了感念郭天爵的引荐之恩,才背着你叔父将他的性命偷偷地救下了。可是现在,你也帮着隐瞒,你不觉得这样对你叔父有些不公平么?”

朱文正沉思了良久,冷冷地抛出一句:“看来,我只能当常大哥救郭天爵这事永远都没有发生过。这郭天爵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惊,这朱文正似乎是动了杀机。我问道:“你的意思是”

朱文正朝我点了点头道:“只有郭天爵死了,这样对我叔父才算公平一点儿。胡大哥,你觉得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认为朱文正这话其实很有道理。这郭天爵要不死,迟早还会惹出祸事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常二哥会有些难过。

我把我的担心说给朱文正听了。朱文正也点了点头,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即使常大哥因此事怪罪于我,我也心甘情愿!”

我再次紧握朱文正的双手说道:“等常二哥出来了,由我来向他提及这件事。杀掉郭天爵的决定是我们两个共同作的,我相信常二哥不会不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

朱文正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许久才松开

明天,霏儿她们就要去锥子山了,思淑一大早就指挥着家人忙里忙外的,做着临行前的各项准备。

本来这个时候,我不说帮着思淑料理这些事务,至少也应该多陪霏儿说说话,毕竟她可是有孕在身呀!

可惜郭天爵这事儿,搞得我是一点儿兴致也没有。连季耗他们几个小家伙缠着我,要我陪他们玩耍,我都是心不在焉的。

当天晚上,亲卫队大营终于是放出了消息。昨日晚间,有一歹人欲冒充死去的郭天爵,在李府装神弄鬼,意欲劫财骗色。这歹人被抓入亲卫队营之后,立即认罪。因感到自己所犯罪孽重大,于今天上午趁看守不备,撞墙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我也隐隐有一丝担忧。这彭氏可是亲眼见到了郭天爵,不知她认不认同亲卫队大营放出的这个消息。还有那拱卫队的两名假扮乞丐的兵士和小队长屠性,还有那即将赶回应天的李文忠

四月二十三日一早,我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应天码头。

要在往常,我肯定是骑马的。因为霏儿有孕在身,我特意陪着她和姣儿坐在马车里。

兰儿和季耗、季貔兄弟坐在另一辆马车里。思淑当然是骑马了。

我们赶到码头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好多人了。崔道远、赵忠义、郑有功等人正指挥着众人登船。

虽然只有三百多人的队伍渡江,但因要把马匹、车辆什么的都渡过去,郑有功是安排了十多艘渡江船只。

我正准备问郑有功,安排霏儿她们上哪条船。只见一条船的船头就蹦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喊道:“姐姐、姐夫,这边,上这条船!”

不错,这人正是小舅哥朱同。

朱同虽然不回锥子山,留在应天陪父亲,但今天是母亲、哥哥启程的日子,他肯定得把他们送上船的。毕竟这事儿不能太张扬,朱老爷子肯定是不会出现在应天码头的。

朱同这一叫喊,朱异夫妇、曹氏、哈斯其其格,还有蓝玫等人都出现在了这艘船的船头。

既然是这样,霏儿她们上这条船是再好不过了。

将霏儿她们安顿到船上之后,我拉着思淑和兰儿的手说道:“二位夫人,霏儿有孕在身,一天可能比一天行动更不便了。这以后的日子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思淑、兰儿都是冲我直点头。

我又拉着霏儿的手说道:“霏儿,这次真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回锥子山了。可能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我鼻子一阵酸楚。

这时,曹氏和朱异夫妇都过来安慰我,让我放心,有她们在,肯定能照顾好霏儿的。

思淑和兰儿也说了些让我宽心的话。

我还是不甚放心,告诉她们两个,季耗、季貔兄弟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姣儿年纪还让她们两人千万要多多留心。

这时,哈斯其其格过来说道:“胡大哥,你不要太担心了。思淑姐姐、兰儿姐姐要照顾孩子,但我没什么事儿呀!我一定帮你照顾好霏儿姐姐,你放心吧!”

我感激地冲哈斯其其格点了点头。

曹氏也宽慰我道:“我这上了锥子山,也没什么事,正好天天陪着霏儿。你就放心吧!”

说完,曹氏又冲一旁的朱同说道:“同儿,你父亲天天忙得很。有什么事情多跟你姐夫商量,你也老大不小了,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自古多情伤离别!在这种至亲分离的时刻,纵使我们这等大男人也难免变得婆婆妈妈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巧夺水军

直到崔道远指挥各船工准备起锚开船了,我才和朱同下船站在岸边,看着这十艘船向江对岸的和州驶去

郑有功因为还有收购地皮、房产的任务,开船了,他便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去忙了。

我和朱同是看着船都已经到对岸靠岸了,才转身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这段时间金大富他们因为收购地皮、房产的事忙得很,不知朱同有没有兴趣去帮帮忙。

朱同听了我这个想法,是求之不得。他正愁着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既然是如此,我们也不回府了,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大帮人正围着他转。听一旁的伙计们讲,都是些来卖房、卖地的主儿,准备换了钱离开应天的。

这金大富要先验明这些卖主的地契、房契,看这地契、房契有没有问题,特别是大小、位置是否清楚。然后得安排人去现场查勘。

查勘无误之后,去李善长那边做好备案登记,然后给卖主付款。

当然,这只是基本流程。中间还有一些讨价还价的过程,地皮成色与地契是否一致等等问题,所以这事儿操作起来,还是挺复杂的。

我和朱同在一旁给金大富帮忙,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眼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金大富告诉我,陈元贵、郑有功他们一大早就带着人去外面验收、交接地皮、房产去了,他一个在这里坐镇。象遇上今天早上这种卖主扎堆儿来的情况,那是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我当即告诉金大富,朱同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就留在这里给他帮忙。

金大富听说朱同来帮忙,当然是求之不得

再来说说天完军方面。

自从陈友谅奇计拿下太平城,这个野心家就时时谋划着下一步如何进攻应天的计划。

在正式进攻应天之前,陈友谅还有三件事情要办。

第一件事,就是进一步分化瓦解徐寿辉的势力,特别是安庆的欧普祥。这个家伙手中握着四万多大军,一旦陈友谅准备全力进攻应天,这家伙要是在背后捅一刀,那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二件事,就是等待去苏州联络张士诚的使者的回信。虽然陈友谅心中明白,这张士诚比起朱元璋来,器量狭不是成大事之人。但如果这人能够在朱元璋部的东线摇旗呐喊,替他牵制一部分兵力就够了。陈友谅根本就没指望张士诚能在进攻应天的过程中出多大力。

如果前两件事都能顺利解决,那么第三件事,就是该跟徐寿辉摊牌了。陈友谅的心中,早已谋划好了如何处置徐寿辉的策略。

在进攻太平城之前,陈友谅与欧普祥之间可是有一个约定的。如果陈友谅能拿下太平,下一步进攻应天的时候,欧普祥得把自己麾下的两万水军交与陈友谅指挥。

陈友谅是四月十三日拿下的太平城,四月十日,陈友谅在太平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仪式。

这个庆功大会,欧普祥当然得来参加。因为参加这个庆功大会是命令,而且是徐寿辉的“命令”。由不得他不来。

挟天子以令诸侯。陈友谅再一次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庆功大会由东征大元帅陈友谅主持,徐寿辉当然也得到场,接受百官朝贺。

庆功大会上,先是在徐寿辉的带领下为此次战斗阵亡的将士默哀。然后举行了对阵亡将士的祭奠仪式。

接下来,陈友谅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致意思无非就是在这次攻取太平和采石矶的战斗中,全体官兵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精神,一路势如破竹拿下了应天南边的两个重要堡垒太平和采石矶。

下一步,他将与徐寿辉共同指挥广大指战员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稳扎稳打,攻坚克难,争取一举拿下应天。他相信,在他与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天完nn一定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最终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

你看看,这陈友谅的政治水平还是颇高的。在当时,徐寿辉虽然只是个傀儡,但名义上他还是天完nn的皇帝。在这种重要讲话上,应当是说在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如何如何嘛!

怎么成了在他和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如何如何了呢?

陈友谅如此说,是因为口误?还是平常和徐寿辉平起平坐,搞习惯了?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这就是陈友谅高明的地方。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看看下面这些人的反应。如果有人因这话愤愤不平,那就代表着这人是跟徐寿辉一个鼻孔出气的“保皇派”,那是陈友谅必须要逐步铲除的。

陈友谅这一番话,与历史上那个著名的的赵高的“指鹿为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不其然,陈友谅讲完这话,下面虽然是欢呼一片。但还是有几个从安庆过来的欧普祥的手下,表现出一脸的不悦。只是碍于陈友谅在太平的势力强大,这些人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陈友谅早就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庆功大会的第三项议程,就是宣读徐寿辉的圣旨。也就是此次作战的嘉奖令。

当然这个嘉奖令其实也是陈友谅让人代徐寿辉拟定的。

在这个嘉奖令上,几乎大小官员都升了一级,包括欧普祥在内。

这就有些出乎欧普祥的意料了。本来此次作战,欧普祥也就是从安庆出兵枞阳,向和州方向机动了一下,做了做样子。没想到陈友谅竟然给他也升了一级。

欧普祥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得宣读圣旨的太监说道:“为了集中优势兵力,不日向应天发起总攻。原驻守安庆的两万水军于三日之后到太平城集结,直接作为东征大元帅的配属部队钦此!”

直到这“钦此”二字说完,众将领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欧普祥才反应过来。他奶奶的陈友谅,这哪是给他升官呀?这分明就是来夺他的军权的的嘛!

欧普祥正思忖如何应付此事,毕竟这两万水军可是他的心头肉呀!这白白给了陈友谅,欧普祥哪能不心疼?

可陈友谅哪肯给他这个机会。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陈友谅直接拉着欧普祥的手来到徐寿辉面前。

陈友谅大声说道:

“当初在进攻太平城的军事会议上,我曾与欧将军约定,如果此次顺利拿下太平,欧将军就将麾下两万水军调到太平,交与本帅指挥,便于下一步谋取应天。

这些天来,我忙东忙西的,早把这茬事儿忘记干净了。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这事儿。

有了你们安庆两万水军的加入,这拿下应天我就更有信心了。这可是皇上给予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呀!

来,来,欧将军,我们一起来感谢皇上的圣恩。”

说完,陈友谅自己一边下跪,一边用手拉着欧普祥下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欧普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能怎么办?

与陈友谅一同跪下谢恩吧!那这安庆的两万水军三日之内可得调到太平城来。不然,那欧普祥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不跪下谢恩?

那更不行了。难道欧普祥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违抗圣旨不成?

如果真想当面抗旨,陈友谅身边这些死党可以分分钟灭了他,毕竟这太平可是别人的地盘儿。而且陈友谅灭了他欧普祥,一旁的徐寿辉都没有理由阻止。

事已至此,欧普祥只得接受这个现实,跟着陈友谅一起跪了下来,给徐寿辉磕头。

三日之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安庆的两万水军终于开到了太平城港口。这下可把陈友谅是高兴了好一阵。

让陈友谅高兴的事儿可不止这兼并安庆两万水军一件,四日之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陈友谅收到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张士诚那边回信啦!

据派去的使官讲,张士诚对于和天完军夹击朱元璋一事儿非常上心。

张士诚不仅热情地接待了陈友谅派去的使者,还给天完方面亲笔回了书信,并派出使者与陈友谅的使者一道来太平给天完nn送信。

虽然这事儿由陈友谅一手操办,但当时毕竟徐寿辉才是皇帝。陈友谅听说张士诚派人来了,还有亲笔信,立即是安排徐寿辉接见了张士诚的使者。

张士诚在信中充分论述了双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重大意义和现实紧迫性,对方双方合作的美好前景也寄于了殷切的期盼。

最后,张士诚在信中表示,一旦天完方面向应天出兵,他必定派大军西征,兵锋直指应天。

得到了张士诚这个承诺,陈友谅非常高兴。其实,在陈友谅的内心深处,他并未对张士诚寄于多大希望。只要他进攻应天的时候,张士诚的兵能在应天的东边摇旗呐喊就足矣!

陈友谅立即让手下给张士诚的使者安排住处,说他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他将与徐寿辉亲自宴请张士诚的使者。

第四百七十章 策反康茂才

在宴请张士诚的使者之前,陈友谅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那就是立即召开一次高级军事会会议,确定进攻应天的日期。

一旦日期确定下来,他准备立即给张士诚回信,让张士诚从应天的东边发起进攻。

这次高级军事会议没有让徐寿辉参加,但会议的进程却是相当顺利。与会的将领经过讨论,把进攻应天的日期就确定在了五月初十。

十五天的时间,张士诚的使者能够将陈友谅的书信送达苏州。十五天的时间,也够天完军做好一切战斗准备了。

进攻应天的日期确定下来了,陈友谅亲自提笔给张士诚回了信。

这次为什么没有以徐寿辉的名义给张士诚回信呢?

因为陈友谅正谋划着一个更大的计划。他准备在进攻应天之前,解决掉徐寿辉。

如果现在还以徐寿辉的名义回信,等徐寿辉身亡之后,张士诚说不定还得担心徐寿辉给他的回信是否有效。而现在就以陈友谅的名义回信,到时张士诚自然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当晚,接待张士诚使者的酒宴在热情而又祥和的气氛中进行。陈友谅不仅让赴宴的众将领给张士诚的使者敬酒,他还亲自三番五次地给张士诚的使者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自然是亲近了不少。陈友谅再次借着向使者敬酒之机,悄悄地将他的亲笔信交给了张士诚的使者,并轻声对张士诚的使者说,让他务必尽快将此信转达给张士诚。

张士诚的使者自然是明白这封书信的重要性,当即给陈友谅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因为三、五杯酒下了肚,众人都有些飘飘然,陈友谅又特别授意了麾下将领不停地向徐寿辉敬酒。陈友谅将书信悄悄交给张士诚使者之事,徐寿辉都没察觉到。

酒宴结束之后,陈友谅并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主持召开了一次更加机密的会议。

参会的人员除了陈友谅自己,还有四人。

这四人就是张定边、王厚义、张必先、康泰。可以说,全部是陈友谅的心腹。

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前面已经交待过,不必再赘述。

这张必先与陈友谅是发两人从小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后来,陈友谅参加了徐寿辉的起义,张必先自然就是陈友谅的左膀右臂。

当年,张定边初投陈友谅之际,陈友谅觉得张定边是个难得的人才。为了笼络张定边,他便效仿刘、关、张三结义,与张必先、张定边三人一起拜了把子。

这康泰虽与陈友谅不是发但也是陈友谅的沔阳老乡,算得上是陈友谅的死党了。

康泰祖上就是驾船的,他自然也是有这门手艺。加上他又会些功夫,人也相当精明,陈友谅就让他做了自己的水军统领。

这康泰也是不负陈友谅所托,将陈友谅的水军打造成了一支当时最精锐的部队。可以说,天完军之所以水军实力强大,康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既然都是几个心腹之人,陈友谅也就不绕弯子了。他直接说出了此次机密会议的议题,就是准备解决掉徐寿辉,然后称帝。

对于陈友谅称帝之事,与会的这四人当然都是坚决赞同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陈友谅找他们四人商量,那对他们四人是莫大的信任。而且事成之后,他们四人可就算是有拥立之功了。

至于如何做掉徐寿辉,陈友谅也想好了一个初步方案。

陈友谅准备邀请徐寿辉一道去游览采石矶,趁机杀掉他,然后对外宣称徐寿辉在采石矶不慎落水而亡。

接下来,就是如何称帝了。

按照陈友谅的设想,杀掉徐寿辉后立即在采石矶称帝。为了稳住局势,邹普胜仍为太师,张必先升为丞相,张定边升为太尉。其余百官职位不变。

至于国号,当然得改,不能再叫“天完”了。陈友谅曾自封汉王,这国号就定为“汉”了。

这国家换了领导人,按当时的规矩,肯定得改年号了。年号陈友谅也想好了,就叫“大义”,今年就叫大义元年。

陈友谅这等不忠不义之徒,竟然也敢称“大义”,不知他在跟谁开玩笑。

称帝之后,陈友谅准备按照与张士诚约定的日期于五月初十向应天进攻。但这次进攻应天,他不准备让自己的得力干将张必先参加了。

他给张必先安排了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就是称帝之后,立即返回江州,以丞相身份沿途安抚各官员,防止徐寿辉的死党作乱。

等张必先返回江州之后,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龙兴,把邹普胜“请”到江州来。

当初陈友谅在江州称汉王,现在虽然是在采石矶称帝,但这国都他还是准备定在江州。

既然是这样,那太师肯定就得到江州来办公嘛!

徐寿辉一死,原徐寿辉集团就属邹普胜资历最老、声望最高了。

只要邹普胜能够到江州来,这无疑是向世人传达了一个重要信号。那些徐寿辉的死党必然也就不敢犯上作乱了。

另外,陈友谅携徐寿辉东征之后,这江州就由他亲弟弟陈友仁镇守。只要把邹普胜“请”到江州来了,有他亲弟弟陈友仁看着,邹普胜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可惜那个时代消息闭塞,不像现代有各种媒介可以宣传。要不然,邹普胜要是能够发表个重要声明什么的,声称他坚决支持“大汉”取代“天完”,愿意为陈友谅效犬马之劳,那效果一定会更好。

对于陈友谅的整个计划,张必先他们四人不仅表示赞同,当然还得拍几句马屁,什么“此计甚妙”啦,“汉王英明”啦之类的不绝于耳。

王厚义请示,这解决徐寿辉的地点是不是就定在采石矶江边,先将其杀死,然后再推入江中,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陈友谅同意王厚义这个计划,但他还准备了一个b计划。

毕竟在江边人多,万一不便于下手,就与徐寿辉一起去五通庙拜神,然后在五通庙下手。

陈友谅叮嘱王厚义,一切看他眼色行事。

这时,康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不说是改变了历史,至少对接下来发生的应天之战的战局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康泰说的这句话是:“元帅,你可曾还记得当年那个康茂才?”

不错,康泰所说的康茂才正是朱元璋攻下集庆之后,招降的那个元军水军统帅康茂才。

康茂才是湖北蕲县人,算起来他还是康泰的远房族兄。早年间,陈友谅还跟康茂才打过交道。

当年陈友谅参加红巾军攻打蕲县之时,康茂才在家乡聚兵自保。因为有了康泰与康茂才的这层关系,双方并未发生正面冲突。

后来,陈友谅与康茂才达成默契。陈友谅不进攻康茂才的家乡,康茂才的乡勇也不攻击红巾军。

当然,陈友谅和康泰也曾劝说康茂才参加红巾军,但康茂才并没有答应。

后来,康茂才因保境之功,其率领的乡勇被元朝收编,他也被元朝朝廷封了个都元帅。再后来,集庆失守之后,康茂才投降了朱元璋。

这个时候,康泰猛地提起康茂才,陈友谅也是恍然大悟。他问康泰道:“康将军的意思是去策反康茂才?”

康泰呵呵一笑,说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不瞒元帅大人,自拿下太平城之后,我就派堂弟康宁扮着普通难民去应天跟康茂才接上了头。”

陈友谅闻听此言,兴奋地问道:“情况如何?那康茂才有没有归降的意思?”

康泰说道:

“康茂才为人精明,元帅早年间也与他打过交道,必定知道。

这次康宁去找他,他没有答应策反之事,当然也没有立即回绝这事儿。只说此事重大,他需要好好考虑。

以在下愚见,康茂才必然是愿意反水的。只是目前还在观望,当一棵墙头草,好待价而沽。”

陈友谅嘴角一撇,问道:“何以见得?”

康泰继续分析道,眼下天完大军压境,应天的东边还有张士诚的兵马虎视眈眈。可以说现在的应天是人心惶惶,不少百姓都已经跑路了。

康茂才是精于算计之人,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肯定是反复琢磨过了。

另外,康茂才自从投降朱元璋后,虽然继续当水军统帅,但其地位一直在朱元璋的嫡系廖永忠兄弟之下。以康茂才的治军才能,他肯定是不甘心一直屈居廖家兄弟之下的。

眼下,康茂才未答应反水之事,主要是没有得到咱们这方面诚意十足的承诺。毕竟康宁只是以一个远房亲戚的身份去找他,顶多也只能代表我而已。

如果元帅大人能够亲笔修书一封,并许义重利,我想康茂才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了康泰这番分析,陈友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友谅又问张必先他们三人是什么意见。

对于这策反康茂才之事,众人当然是赞成的。如果能从内部瓦解朱元璋势力,这拿下应天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嘛!

第四百七十一章 常遇春出狱

陈友谅立即提笔给康茂才写信。信中先是共忆了早年间双方结下的战斗友谊,接下来分析了朱元璋在应天岌岌可危的局势。最后还十分有诚意地许诺,一旦康茂才归顺,就封康茂才为水军右副元帅,地位只在康泰之下。

另外,陈友谅在给康茂才的信中还暗示,不日他陈友谅将继承天完nn的大统。并许诺,拿下应天之后,就让康茂才继续镇守应天,统揽应天军政、民政。

要说陈友谅给康茂才的这封招降书,的确是诚意满满。无论怎么看,康茂才这次投降陈友谅都比继续跟着朱元璋混要强一些。

陈友谅将这封密集写好之后,亲自用火漆封了口,交给了康泰。

康泰表示,明日一早,立即派康宁再次北上应天,去招降康茂才。

无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似乎胜利的天平正在倒向陈友谅一边。

再来看看朱元璋这边的情况。

因为应天大部分官员看见天完军的阵势都被吓着了,不少人都不赞成死守应天。朱元璋这些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即使马夫人给他生下第四个儿子,他也没有一丝笑意。

每日在吴国公府议事,“主和派”、“逃亡派”都占了上风。

朱元璋岂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既然这些人靠不住,朱元璋决定这次靠自己。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按大部分人的意思,放弃应天,退回江北和州、扬州、滁州一线,依托长江天险,无非就是苟延残喘而已。一旦天完军和张士诚继续追着打,他又向哪里逃呢?

既然手下这帮人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案,怎么办?

自己亲自拟定方案呗!还能怎么办?

朱元璋就是这么一个行动派,一个精力旺盛得超乎常人想象的行动派。

即使后来位登大宝之后,朱元璋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以至于胡惟庸事件之后,这个丞相的职位他说废除就废除了。

废除宰相之位后,朱元璋索性来了个皇帝、丞相一肩挑,其效果也还真不错,一点都不影响机构的正常的运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既然要亲自拟定作战方案,那亲临一线去实地勘查是少不了的了。象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亲临一线勘察地形,用现代的说法那叫“到基层调研”。

这些天来,朱元璋在沐英的陪同之下,几乎把应天四周的大小山头、江河码头都跑了个遍。特别是应天南边和西边的地形,朱元璋几乎是了如指掌了。

如果应天大军来犯,陆军必然是从应天南边而来,这水军肯定是顺江而下,在应天的西边登陆了。

四月二十四日,朱元璋照例在府上召百官议事。但今天的议事内容,并没有就守不守应天展开,而是由沐英提议释放常遇春。

这些天来,沐英几乎与朱元璋天天在一起。沐英提起这事儿,众僚属都可以猜到,这是朱元璋准备放常遇春出来了。

沐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事儿,朱文正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坚决支持。

接下来,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都发表了意见,说眼下是用人之际,应当让常遇春出来戴罪立功。

李善长一发言,众人立即是跟着纷纷发言。

在释放常遇春这件事情上,众人的态度是惊人的一致。

可惜的是,常遇春出狱之后回到家中,蓝玫她们是刚刚走了一天。

当然这一切我立即给常二哥好好解释了一番。

晚上,我让郑有功在联络点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让弟兄们给常二哥接风。

晚宴之上,我不仅向常二哥讲述了他入狱之后发生的一切。郑有功他们还顺带着将近几日大肆收购房产、地皮的情况也详细汇报了一番。

常二哥对经营的事儿不怎么上心,只说一切让我作主即可。

酒过三巡,众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应天的局势上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立即将刘基介绍给了常二哥。

常二哥早就听我说起刘基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得以相见,自然少不了寒暄几句。

我之所以这会儿才想起介绍刘基,是因为刚才的气氛太热烈了,我一直没顾上。直到郑有功他们说收购房产、地皮的事儿,我才想起了刘基。

因为我早打算送刘基一套宅子,这会儿郑有功他们说到了这儿,我立即就想起了这码事儿。

常二哥与刘基寒暄过后,我见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便直接对刘基说道:“刘大哥,我早就有在应天替你置办宅子的想法。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咱们趁着应天人心惶惶,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土地、房产。明天抽空我陪你去挑一套,也不顶几个钱。”

刘基见我如此说,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客气,说钱由他自己来掏。

我当然是拒绝了他这个要求。刘基见我一再坚持,也只好向我敬酒答谢。

这时,郑有功插话了。他说还真有几套不错的宅子,明天带我们去看。

说着说着,常二哥便问起了我对下一步的应天战事怎么看。

刘基则代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将眼下大部分人赞成放弃应天的情况大致讲了。毕竟刘基天天去吴国公府议事,他了解的都是第一手资料,比我情况更加熟悉些。

听完刘基的讲述,常二哥显得十分气愤。他不禁爆出了粗口,说这些人未战先怯,真是白食吴国公大人的俸禄了。

我则劝常二哥不必生气,眼下大部分人不同意死守应天,正是他和刘基立功的大好机会。

因为吴国公大人必然是要死守应天的,只要他们二人率先在会上表明意见,再加上我早已叮嘱的朱老爷子、朱文正和沐英,至少也能形成一股“主战派”的力量。

常二哥听了我的分析也是点了点头。

常二哥又问我,如果死守应天,面对来势汹汹的天完军,特别是强大的天完水军,我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哎呀!这就可难倒我了!

要说当初对这段历史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无非就是陈友谅大军压境,中了朱元璋的埋伏,不仅应天没攻下来,反而是损兵折将、落荒而逃。

至于这次应天保卫战的详细战况,我真是不知道。

我只好告诉常二哥和刘基,你们只管在朱元璋面前信誓旦旦地誓死保卫应天就够了。至于这仗如何打,朱元璋搞了这么多天的“调研”,估计心中早有谱了。

第二日,刘基从吴国公府回来之后,我便与他一道在郑有功的带领下去物色了宅子。

要说郑有功推荐的那几处宅子都还不错,面积也够大,房间、院落布局也相当合理。

最后,刘基亲自拿出罗盘,仔细勘察了一番,选定了一套。

要说帮着参谋房间布局、采光什么的,我还能说上两句。这用罗盘看风水,我可就是个门外汉咯!好在这正是刘基的长项,一切自然是由他自己定夺了。

接下来的几日,徐达、冯国胜、李文忠等人是相继回到了应天。

四月二十九日,朱元璋再次召集众将在吴国公府议事。

经过这些天的实地调研,朱元璋也是有了自己的初步打算了。

朱元璋此时心中清楚,面对应天眼下的困境,信心远比什么战略方针都重要。只要众将还能跟他同心同德,坚信能守住应天,用生命去捍卫每一寸土地,这一仗的胜算就大。

如果众将都未战先怯,谋划着一旦情势不对,就立即跑路,那即使有百万大军来援又能怎么样?估计援军还未至,城池已先失。

朱元璋本指望着李善长这个平时他最倚重的人能够站出来力挺坚守应天的方案。但让朱元璋失望的是,这次李善长只字未提坚守应天的事。当朱元璋问及他时,他也只是闪烁其词,说此事重大,他还没考虑好如何应对。

李文忠不在,朱元璋也曾经让朱文正带领拱卫队密切关注各官员及其家眷的动向。

让朱元璋心寒的是,一些中下级官员,早将家小偷偷送出了应天。即使李善长这种他平日倚重的官员,也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随着徐达、冯国胜、李文忠陆续回到应天,朱元璋认为这三人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特别是徐达,是他在军事上最倚重的帮手。

会议开始了,朱元璋先是对徐达、冯国胜、李文忠等刚从前线返回之人嘘寒问暖了一阵。毕竟这些人刚从前方归来,他这个当领导的,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嘛!

也就不到一刻钟时间,会议终于步入了正题。

朱元璋率先点名了徐达,让他谈谈眼下应天的局势。

朱元璋的突然这一问,让徐达真是始料未及。徐达怎么也没料到,朱元璋一开口就直接问到了他的头上。

按照常理,朱元璋也得先问问李善长、朱升这些一直待在应天的重臣的意见嘛!毕竟徐达刚从东线回来,对应天局势还不算很了解。

朱元璋呢?他本以为徐达早谋划好了坚守应天的方案。之所以率先让徐达发言,就是为了给今天的大会定个调子:死守应天!免得下面这些人想东想西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病猫发威

在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上,象这种定调子的发言,必须要有些资历的人物出面,才能起到良好的效果。

如果可以随便找人的话,那他就直接点名让朱文正、沐英发言了。

朱文正、沐英这两个子侄在这段时间多次向朱元璋表明了心志,欲与应天共存亡。但这两人资历不足,发表的意见很容易遭到其他官员的反驳。如果朱元璋让这两个小子率先发言,肯定是不合适的。

本来这个任务,朱元璋最开始是准备交给李善长的。但李善长不接这个活儿,没办法,只好交给徐达了。

徐达向来慎重,这么大的事情,突然被点名让发表意见,他真是没想到。

既然朱元璋让他出乎意料,那好,徐达也让朱元璋出乎意料一回。

徐达只好说道,眼下局势复杂,东有张士诚、西南有天完军。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这事儿还得大家一起好好议一议。

你看看这徐达,真是让朱元璋出乎意料。本来指望着你帮忙定个坚守应天的调子,你老人家倒好,把这皮球又踢回来了。

朱元璋脸上这下难看了。

徐达这话一出口,李善长跟着补了一刀,说道:“的确如天德将军所说,这应天的战局危急,稍有不慎,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朱元璋的脸上更难看了。

徐达、李善长的话一说完,那些“主和派”、“逃亡派”纷纷出来发言了。什么应立即派人去太平跟徐寿辉言和、暂时避敌锋芒撤出应天的言论就都出来了。

其间,只有常遇春、朱文正、沐英三人偶尔反驳这些人几句。但这三人资历不够、威望不高,他们的意见反而遭到了“主和派”、“逃亡派”的集体奚落,说他们三个是不知天高地厚,逞匹夫之勇。

朱元璋此时不光是脸上难看了,他已经气得双拳紧握了,他恨不得一拳砸在帅案上,把刚才这些人给狠狠地臭骂一顿。

但朱元璋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他“嘿嘿”一声冷笑,继续环视着今天与会的众人。他倒要看看这些人中,到底有几个人能跟朱文正和沐英一样,能够跟他一起,与应天共存亡的。

朱升、耿再成、邵荣、冯国胜、李文忠。。。。。。

朱元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刘基身上。

为什么会停留在刘基身上?

因为他只在刘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今天在场的人中,那些“主和派”、“逃亡派”一副盛气凛然的样子。常遇春、朱文正、沐英三人却是针锋相对,一脸的不服气。

李善长、徐达、朱升,包括李文忠在内,都是面无任何表情,一脸的严肃。好像今天的这场争论与他们无关似的。

惟有刘基是紧咬牙关、双拳紧握,似乎要与人打架的样子。

这不应该呀?

在朱元璋的认知中,这刘基也就是在福建、浙江那一带有些清名,被耿再成当成人才带回了应天。要说他也来应天有些日子了,也没看见过他什么时候发表过惊人的高论。

往日里,这刘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也是一副文人的风范。说得好听一点儿,那叫儒雅说得难听一点儿,那叫软蛋。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个平日里的病猫难道要发威了?

朱元璋觉得好奇。

为了揭开这个谜底,朱元璋故意清了清嗓子,让众人都禁了声。然后说道:“刘基,看你那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刘基就等着朱元璋这句话呢!

闻听此言,刘基提高嗓门说道:“启禀吴国公大人,在下认为今天在会场上那些说要与天完军议和、说要放弃应天的人都应该统统杀掉!”

刘基此言一出,不光是众人一片哗然,连朱元璋都吃惊不小。

刘基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食着吴国公大人的俸禄,真到了生死的紧要关头,你们却打起了退堂鼓。

大家天天都在谈论着“忠”和“义”。此刻我想问你们,你们身上的“忠”在哪里?“义”又在哪里?

跟天完议和?这是好听的说法。

更加直白的说法,就是向天完称臣。

我想请问各位,向天完称臣之后,徐寿辉和陈友谅还容得下咱们的吴国公大人吗?

站在你们那些“投降派”的立场,向天完称臣,无非就是换个主子而已。可要站在吴国公大人的立场,这就是生与死的问题。

刘基的短短几句话,直接是把在场的众人都给震慑住了。特别是刚才那些鼓吹要与天完议和之人,此时大多已是额头冷汗直冒。

但此时有一个人最开心,那当然就是朱元璋了。

刘基继续说道,还有那些主张撤出应天、避敌锋芒之人,我估计你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携家小逃出应天的准备了吧?说不定,此时有些人的家小都已不在应天了吧?

这话一说完,额头上冒冷汗的人就更多了。包括李善长、朱升、耿再成、邵荣等元老重臣在内,他们此时都是低着头,不敢再看朱元璋一眼。

朱升老爷子虽然也是愿意坚守应天的,毕竟他的家小都让我派人转移了。刘基这“n扫一大片”的发言,自然也是把朱升老爷子也给“误伤”了!

刘基接着说道,撤出应天?那我们去哪里?

去应天东边的镇江?

放弃自己的战略纵深,直接让天完军和张士诚给我们来个东西夹击?

还是渡江北逃到和州和扬州?

如果应天丢了,人心必散。你们认为和州和扬州我们还守得住吗?

我刘某人不妨给诸位通报一个消息,就在大家准备安排或已经安排家小跑路的时候,我已在应天置办了一套宅子。

只是眼下大战在即,我刘某人无法分身。不然,我立即启程回老家将家小都接到应天来。

我刘基人微言轻,我没有资格发号施令,我也没有办法左右大家的思想。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不管别人何去何从,我刘基以及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三百乡勇哪儿也不去,我们将与应天共存亡!

此时,李善长等人将头是埋得更低了。

而此时的朱元璋真是百感交集。他不禁有些懊恼,这么好的刘基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此时的朱元璋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刘基好一点儿。

只听得刘基继续说道,眼下天完军确实强大,特别是其水军实力远在我军之上。

但天完军有没有弱点呢?

停顿了数秒之后,刘基继续分析道,我认为是有的。

首先,天完nn内部君臣不和,陈友谅与徐寿辉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在天完nn内部,必然是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徐寿辉的,另一派是支持陈友谅的。

不管这两派谁占上风,反正他们之间肯定是不和,必然相互掣肘。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可乘。

另外,天完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地拿下了太平城和采石矶,此时他们士气正旺。我们也可以换个角度来看,他们此时正骄狂得很。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我相信大家都是懂得的。

天完军之所以能不费什么力气就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的防御工事都紧临长江。天完军的水军实力强大,在长江边上水陆协同作战,自然对他们有利。

另外,我们也没有料到天完军会跳跃式地先攻取采石矶。天完军的这一怪招让我们乱了方寸,因此丢失了这二地。

如果他们要来攻应天,必然也要依仗其强大的水军。但应天的城墙并不紧临长江,他们的水军必然通过秦淮河来直接攻击应天。

秦淮河可不比长江水那么深、江面那么宽阔,他们的水军实力必将大打折扣。

如果我们能善于利用地形设下埋伏,再加上天完军的骄横轻敌,击退天完军有什么难的?

刘基这一番话说完,朱元璋恨不得立即起身给他作揖了。

刘基的话可谓字字珠玑,全都说在了朱元璋的心坎儿里。

还是李善长反应快。见刘基把话已说到了这个分儿上,如果还坚持避战,那就是跟朱元璋过不去了。刚才刘基这一番话完全是可以给李善长等人上纲上线的,如果被朱元璋抓住这个小辫子,那他们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李善长是立即跪下向朱元璋一边磕头,一边请罪道:“臣罪该万死!臣一时糊涂,差点儿误了吴国公大人的大事。”

李善长这一带头,其余诸人都陆陆续续跟着跪下了。最后,包括朱文正、沐英、常遇春、刘基这些本来就力保应天的人在内,也都跟着跪下了。当然,率先跟着李善长跪下的肯定是刚才那些大言不惭的“主和派”和“逃亡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元璋今天召开会议的目的也是达到了。只要这思想统一起来了,至于下一步如何坚守应天就好解决多了。

纵使要清算先前那些“主和派”和“逃亡派”,现在也不是时候。现在可是用人之际,还得依仗这些人帮着他坚守应天呢!

秋后算账!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四百七十三章 如何守住应天?

朱元璋于是笑呵呵地对诸将说道:

“众位快快起身!开会讨论就是要大家都发表不同意见嘛!

孙子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我们开这个战前会议,就是要大家把双方的优劣势都经过周密的分析、比较、谋划。

既然是分析,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嘛!”

闻听朱元璋此言,李善长等人心中才算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吴国公大人今天是不会计较这件事了。

但李善长并未立即起身,他还是跪在地上继续自我检讨道:“食君之禄,未能与君分忧,臣万分惭愧呀!”

李善长虽然嘴上说着这些自我检讨之言,但他的眼角时不时瞄向那刘基。

在李善长心中,他早已把刘基的祖宗十代都问候了一遍。李善长心想,这r也太不像话了。为了向吴国公大人表忠心,竟然把我们贬得都跟乱臣贼子一般。他日若有机会,老子定当报此仇。

从这一天开始,刘基刘伯温在应天是声名鹊起,一颗政治新星冉冉升起。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刘基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一生的政敌。

而此时的朱元璋见众将不肯起来,立即起身来到李善长、朱升等近臣面前,一边说着:“诸位快快起身!”一边去拉李善长、朱升等人起来。

李善长、朱升、徐达等人一起身,众人就都跟着起来了。

朱元璋再次入座,继续宽慰大家道:

“诸位不要太自责,会场上有分歧是好事。如果大家都跟我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让大家来一起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

昔日唐太宗就是善于纳谏,不光成就了一番霸业,还成为了一代名君。唐太宗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你们看看今天,虽然是有分歧,但现在不是意见又统一了嘛!”

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表扬朱元璋。在达到自己战略目的的同时,还能搏得一个胸襟宽广的贤名,高啊!

朱元璋在今天的讲话中,孙子兵法被他引经据典出来了,唐太宗李世民也被他拿出来做了论据,朱元璋的理论水平是大有长进呀!

既然众人都达成了坚守应天的一致意见。下一步就是如何用兵,如何守住应天了。

对于这个问题,大致分成了两种方案。

一种是以常遇春、朱文正、沐英等人为代表的激进派方案另一种是以徐达、李善长、李文忠等人为代表的保守派方案。

激进派方案认为,眼下天完军得了太平城和采石矶,随时准备进攻应天。此时不妨来个不按常理出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立即向太平城和采石矶发动nn。

如果能一举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这战略局面就又发生了重大变化。不光是战略纵深足够支撑了,而且从心理上、士气上对天完军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保守派方案方案则认为,眼下去进攻太平城和采石矶风险太大。鉴于天完军水军实力强大,去进攻太平城和采石矶反而容易受到天完军的水陆夹击。

应天城的城墙离长n河道有一段距离,天完军进攻应天之时必然没有攻取太平城和采石矶那么容易。

但是,天完军肯定不会放弃他们的水军优势,其水军部队肯定会从长江进入秦淮河。依托秦淮河再次对应天城形成水陆夹击之势。

虽然受制于秦淮河的水深和河面宽度影响,但还是会给我们守城一方增加不少压力。

因此,保守派认为,应将守城兵力分出一半驻扎到应天城东的蒋山今钟山一带,大力修筑防御工事。

应天城内守军依靠城池的防御工事,给天完军的攻城军队予以打击之后,撤出应天也驻扎到蒋山来。

天完军攻下应天城之后,必然大军继续东进进攻蒋山。

此时就是我军nn杀敌的大好时机。

因为天完军进攻应天城还可借助秦淮河发挥水军优势,但要进攻蒋山,就没办法借助水军优势了。

要说这两种方案,各有各的优势。

激进派方案的优势在于先声夺人,提振己方军队士气。因为自从太平和采石矶二地丢失之后,我方军队的士气一直低落。

如果按照保守派方案,放弃应天如此坚固的城池,那士气将受到更大打击。说不定到时候有不少兵士要开小差,不仅无法凭借蒋山地势展开nn,反而自己可能未战先溃。

保守方案的优势在于能扬长避短,让天完军水军的优势不能发挥出来。只要自己阵脚不乱,采取保守方案守住应天的机率还是挺大的。但即使是最后能守住应天,还是要付出挺大代价的。

别的不说,如果天完军攻克应天之后,最后迫于蒋山朱元璋部的nn,不得不放弃应天的话。天完军临走之时,完全可以大搞破坏,放一把大火把应天城烧成废墟。

这应天新城可是朱元璋这几年的心血所在,如果因这场战乱毁于一旦,朱元璋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也就是说,从内心深处来讲,朱元璋是不可能接受保守方案的。

但对于常遇春他们那个激进派方案,朱元璋也觉得太于过冒险。

其实朱元璋心中早已有了个初步的战略构想,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罢了。

今天的大会,从辰时正开始,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儿了。

为了不耽误议事,朱元璋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中午就在这吴国公府宴请诸将。

大家千万可别误会,以为今天朱元璋高兴,会好酒好肉地招待大家。朱元璋纯粹是为了节约时间,尽快议定这应天防御战的诸多细节。

朱元璋向来节俭,即使他后来位登大宝之后,宴请群臣也是俭朴得很。何况当时的朱元璋才是一方诸侯,他是不可能大酒大肉招待大家的。至于山珍海味嘛,想都别想!

趁着还没开席,朱元璋制止了激进派与保守派的争论,分别问起诸将目前率领的兵力情况。

徐达告诉朱元璋,此次回应天,他带回两万精锐驻扎在应天城东,目前由赵德胜率领。

另外,徐达还告诉朱元璋,廖永忠考虑到天完水军实力强大,特地从东线抽出五千水军精锐、战船百艘由张德胜为主将、朱虎为副将赶回应天驻防。目前正驻扎在应天城北的码头上。

听完徐达的汇报,朱元璋似乎是挺满意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自从廖永忠兄弟率水师去东线与张士诚作战之后,这应天水军的布防就由康茂才负责。康茂才的治军能力朱元璋是放心的,但康茂才这个人朱元璋是不放心的。

这次,廖永忠派张德胜率五千水军回援,也算替朱元璋解决了一个难题。

这张德胜早年间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赵普胜一起在巢湖组建水师反元。后来,除了赵普胜归附了徐寿辉,张德胜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都归附了朱元璋。

对于张德胜这个人,朱元璋是放心的。另外,张德胜的治军能力也是不错的。

既然廖永忠派张德胜回来了,这应天水军当然得交给他统领了。

至于徐达所说的,目前率两万精锐在应天城东驻扎的赵德胜,朱元璋也是相当了解的。

这赵德胜本是元将,朱元璋攻克滁州之后,赵德胜率军来投。这赵德胜作战十分勇猛,朱元璋让其在徐达麾下听用。这些年来,跟随徐达,赵德胜也立下不少功劳。

徐达说完,冯国胜、李文忠分别介绍了情况。此次从南线回师,二人各自带了一万精兵,目前驻扎在应天城南。

李文忠还向朱元璋报告了一个新的情况,自从耿再成去年从处州回应天之后。处州的局势出现了人心不稳的情况。

眼下胡大海镇守处州,要论打仗,胡大海的确是把好手。但要论处理军政、民政,稳定局面,胡大海就差了点儿意思。

对于李文忠报告的这个情况,朱元璋认为还是应该要引起足够重视的。

浙江不仅还有不少元军,另外方国珍在江浙一带也有不少人马。一旦处理不慎,不光是要丢失地盘,还得损兵折将。

至于胡大海是不是真如李文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们也没必要深究。毕竟当初因为胡大海在攻克建德的庆功宴上对李文忠不敬,李文忠怀恨在心,最后设计杀死了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

李文忠与胡大海之间的矛盾肯定是有的,李文忠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在朱元璋面前说胡大海的不是,达到打击胡大海的目的,也是有合理的动机的。

李文忠与胡大海之间是一本剪不断、理还乱的滥账,我们就没必要去翻了。

总之,听了李文忠报告的这个情况,朱元璋当即作了一个重要决定,就是派耿再成再次去处州稳定大局。

朱元璋对耿再成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二人昔日结下的深厚革命友谊,一直憧憬到将来霸业得成之后的美好愿景。

第四百七十四章 “超标”的午宴

朱元璋对耿再成的这番谈心谈话概括起来,就是一点。处州的局面只有他耿再成能够稳住,让他一定要再接再厉,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精神。

即使耿再成这等老油条,面对着朱元璋的这一番忽悠,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况且朱元璋也说得很明白,让他去处州就是支撑大局,稳定军心民心。至于具体领兵作战的事宜,交给胡大海去办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耿再成也拒绝不得了。就是他的“杀手锏”身体受了内伤也不能拿出来说事儿了。

正说着这事儿,府上下人来报,宴席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朱元璋便招呼众人入席。

也许是今天的会议定下了坚守应天的方针,朱元璋特别高兴,招待众僚属的宴席不光上了两道硬菜:蒸肉和整鸡,每个桌上还破例摆了一坛子酒。

要知道在当时,朱元璋请下属吃饭,能有个四菜一汤,其中有一道硬菜,那就是规格相当高了。

就今天这标准,那绝对是超标了,有“铺张浪费”之嫌。

朱元璋让众人都倒上酒,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就与众人干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向朱元璋敬酒,各僚属之间也开始互敬。

酒过三巡之后,朱元璋也开始向众人敬酒。

因为三、五杯下了肚,气氛也热烈起来了,对于朱元璋敬众人酒,基本也没人太在意。

但有三个人还是密切关注了此事的。

这三个人分别是朱升、李善长和刘基。

朱元璋第一个敬的是刘基,第二个是耿再成,第三个以后分别是李善长、朱升、徐达等诸人。

朱元璋第一个敬刘基,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毕竟这人资历浅。怎么能排在李善长、朱升、徐达这些重量级人物前面呢?

耿再成毕竟也是老班底了,马上要去处州。把他放在李善长前面还说得过去,可把刘基放在第一个,这绝对是一个重大信号。

刘基见朱元璋第一个来敬自己酒,也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刘基是激动,还是紧张,和朱元璋碰了个杯都差点儿把杯子摔到地上了。

当然,对于刘基的失态,除了刘基自己,也只有朱元璋知道了。朱元璋与刘基喝完酒之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刘基大臂,冲他点了点头。

刘基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理解朱元璋的意思。朱元璋是感激他今天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呢,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朱元璋没把话说出口而已。

对于朱元璋第一个敬刘基酒,最不高兴的当然是李善长。李善长已经意识到,也许这个刘基就是自己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

此时的朱升老爷子又是另一番想法。自从投奔朱元璋之后,朱升老爷子一直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不敢有半分马虎。

朱升老爷子清楚,以李善长为首的濠州帮才是当下朱元璋最为倚重的力量。虽然朱元璋对朱老爷子也是十分倚重,但真要在朱老爷子与濠州帮之间做一个取舍,朱元璋是毫不犹豫地会站在濠州帮这一边的。

纵使以朱升老爷子如此高的声望,他一个人也是没法与濠州帮抗衡的。

但从今天开始,事情或许就有了转机。如果能够联手刘基这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不说今后可以与濠州帮分庭抗礼,至少以后不用时时处处在濠州帮面前谨小慎微。

至于与刘基联手的一切先决条件,眼下都是具备的。因为我的关系,朱升老爷子与刘基也算是熟识了。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朱元璋也乐于看见这种分庭抗礼的局面出现。

朱元璋是一个多么有政治手腕的人物。他怎么能够坐视濠州帮一家独大?

以李善长为首的濠州帮势力越强,对朱元璋的威胁也就越大。朱元璋可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他成了李善长的傀儡。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议事,这午宴虽然有酒,但也并没有拖沓多长时间。仔细想想也合乎情理,酒每桌只有一坛,硬菜也只有两道,在场的都是些精壮汉子,这点酒、这点肉根本不够开整的嘛!只能是填饱了肚子继续干正事儿。

午后的会议,朱元璋并未让激进派与保守派继续争论,而是点名直接让刘基谈谈意见。

刘基也是侃侃而谈,将两种作战方案的各自利弊都深入剖析了一遍。最后,刘基只提出了一个大致方针,既不冒险进攻太平,也不撤出应天,而是就在应天附近寻找战场,以逸待劳,伏击天完军。

虽然刘基并没有提出具体作战方案,但他这个大致方针与朱元璋是不谋而合的。

待刘基说完,朱元璋也不再征求其他人意见了,直接在地图上指着应天城西的龙湾说道:“就是这里了。”

众人看着朱元璋所指的龙湾都有些诧异。要说这龙湾倒是个适合打伏击的地方,但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徐寿辉、陈友谅自然也是明白。这天完军凭什么把部队开到龙湾这里让朱元璋打伏击?

朱元璋看着众将不解,笑着道:“诸位是不是认为我这是一厢情愿,天完军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众人虽然没有立即回答,但那疑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朱元璋不想继续卖关子了。他指着地图告诉众将,天完军来攻应天,如果水陆协同并进,陆上部队在牛首山一带就将遭到我们的顽强阻击。

天完军肯定不会在牛这首山一带与我们打拉锯战,因为这样对他们是不利的。毕竟他们是进攻一方,后勤补给线又长,这样跟我们打消耗战肯定对他们不利。

天完军的长处是什么?

当然是水军。

他们的水军肯定会顺江继续向下寻找战机。那最好的方案当然是由长江进入秦淮河,真的应天南城门。

如果他们选择这个方案,那肯定就会经过龙湾这片地域。

朱元璋说到这里,冯国胜提出了一个疑问。天完军水军既然到了龙湾,肯定会继续顺秦淮河向应天南门推进,而且他们水军实力强大、战船装备先进,我们在秦淮河与他们对战,似乎也不占什么优势呀?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他们水军实力的确强大,在江面上作战,我们的确处于劣势。但我们可不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上岸来和我们打呢?

说到这里,众将就更加不解了。

冯国胜随口说道,他们又不傻子,怎么会弃舟与我们步战呢?

朱元璋见众人都是不解,遂指着地图上的一道桥说道:“诸位看这是哪里?”

康茂才随口答道:“江东桥!”

当初攻下应天之后,康茂才就在城西屯田,对这龙湾一片的地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朱元璋笑道:“对了!这就是秦淮河龙湾水域上的江东桥!”

康茂才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他问道:“吴国公大人的意思,在这江东桥上阻击天完水军?但这江东桥就是一座木桥呀!如果天完军想要攻击或者毁掉这江东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呀?”

朱元璋笑着看向李善长,说道,接下来的几天,就要辛苦咱们的李大人了。只要李大人能在十天之间在这江东桥旁边建一道石桥,到时候天完军到了江东桥这个位置会怎么办?

这时,李文忠插嘴道:“妙啊!有了这座石桥,天完军必然弃船上岸,从陆上去攻击应天城。”

这时,朱文正又泼了一瓢冷水。他说道:“万一这天完军不经过这里怎么办?天完军水军实力虽然是强大,但如果一路顺江而下,并没遇到我们像样的抵抗,势必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陈友谅这个人本身就狡诈得很,我们设计好的这个圈套,他未必肯钻。”

听了朱文正这一发问,众人又是一愣。唯有朱元璋对朱文正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看样子,他对这个侄子问的这个问题很满意。

朱元璋并没有让众人疑惑多久,很快他就揭晓了这个答案。

朱元璋突然提高嗓门问道:“康茂才!康将军!近日府上可有什么贵客拜访?”

康茂才闻听此言,心中大惊。

原来受康泰所托,康宁携带着陈友谅的亲笔招降书信刚刚于昨天晚上到达康茂才府上。

康茂才得了此信,心中也是极其矛盾,可以说昨天晚上是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着。

答应陈友谅反水,帮助天完军拿下应天之后,他康茂才不仅是水军右副元帅,还将镇守应天,这不说是一方诸侯,至少也可称得上是封疆大吏呀!

陈友谅开出的条件真是太具诱惑性了!

如果不反水,那么有两种结果。

一是天完军攻下应天,自己战死或被俘,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即使侥幸捡回一条命,跟着朱元璋继续逃亡,好像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天完军进攻应天失败,朱元璋继续在应天当吴国公,而自己仍然在朱元璋麾下当一个地位并不高的水军统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双面间谍

康茂才经过反复琢磨,认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第一种结果,也就是天完军攻下应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自己答应陈友谅反水,那就相当于给天完军加成,天完军攻下应天的可能性更大了。

思考了一夜,康茂才准备答应陈友谅反水了。可就在今天一大清早,有兵士来报,说是今天要到吴国公府上议事。

康茂才只好把给陈友谅回信之事暂时放一放了。临出门之前,他叮嘱康宁,让他安心在府上休息。等他回来了,立即给天完军方面回信。

可让康茂才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康宁到他府上的事,朱元璋肯定是知晓了。如此一来,康茂才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关乎着他自己和他全家老小的项上人头。

要说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朱文正功劳还不小。

自从上次处理了郭天爵的事情之后,朱文正的工作热情一下子提高了几个档次。

既然是暂时替李文忠管理拱卫队,那就得干点儿成绩出来。加上眼下应天人心惶惶,想跑路的官员着实不少,朱文正的这项工作也容易出成绩。

象康茂才这种“根不红,苗不正”的人,肯定是拱卫队的重点监视对象。

康宁第一次来拜访康茂才,就被拱卫队的探子发觉了。朱文正并没有打草惊蛇,待康宁出了应天城之后,派人一路跟踪到采石矶附近。因为到了天完军的地盘儿,不便于继续跟踪了。

朱文正根据这个情况来分析,这康宁极有可能是天完军方面派来策反康茂才的人。

朱文正并没有立即向朱元璋报告,因为他准备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一点儿了再报告。他可不想给叔叔留下一个办事不靠谱的印象。

朱文正的深入调查策略也很不错。他知道康茂才的管家喜欢赌博,就让人做了“笼子”,把康家的管家给套上了。

直到拱卫队的人将康家的管家抓进拱卫队审讯室,那康家的管家还以为是放赌债的人找他要债。

朱文正亲自审讯了康茂才的管家。当然,这管家也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这人叫康宁,是康茂才的远房族弟,是天完方面的人。

不过,有了这些就已足够了。

朱文正对这管家又是一顿连蒙带吓,让他一有新情况立即到拱卫队报告。当然,也少不了给其好处。这好处之一,就是欠的赌债一笔勾销了。

另外,朱文正还许诺,他日如果康茂才东窗事发,他这算检举揭发有功,不仅不受牵连,还将得到奖赏。

要说朱文正这事儿的确办得漂亮。

首先是做“笼子”让康茂才的管家欠下赌债。后来,即使派人拿了这康茂才管家,也不会引起康茂才的怀疑。毕竟他自己的管家是个什么德性,他还是清楚的。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才向朱元璋报告此事。

对于朱文正报告的这件事,朱元璋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因为当时不少当年跟着他从濠州起家的人都起了跑路之心,何况是康茂才这种半路招降过来的人。

后来,李文忠回应天之后,朱文正虽然不再负责拱卫队的事情。但对于前期的一些工作,李文忠做到了持续跟进,当然其中就包括这继续监视康茂才之事。

那康茂才的管家也算是“言而有信”,昨天康宁刚到康茂才府上,他就立即向拱卫队报告了。

李文忠当然是立即加派人手盯住了康府,并第一时间向朱元璋作了汇报。

朱元璋本想派人立即将康茂才全家给拿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正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但朱元璋立即想到了一个更佳的方案,他要好好利用这件事儿做点儿文章。

当然,这一切得看康茂才愿不愿意配合了。如果康茂才愿意配合,击败天完军,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如果康茂才不愿意配合,那就只好杀康茂才祭旗了。

因此,朱元璋在这次军事会议的关键时刻突然向康茂才抛出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认为,康茂才会配合的。谁会嫌自己的脑袋顶在脖子上累呢?

果然,朱元璋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康茂才迅速在心中也是好好盘算了一下。

康茂才清楚,这康宁的行踪肯定是暴露了。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只能对不起康宁、康泰他们了。

既然准备配合,康茂才决定就配合得彻底一点儿。

康茂才立即是双膝跪下,一边给朱元璋磕头,一边说道:“臣罪该万死!臣不该让那个远房族弟康宁进我的府!但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臣并没有答应。臣请吴国公大人立即派人到我府上将那康宁捉拿归案。”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康茂才停止了磕头,从怀中摸出了陈友谅给他的亲笔信。康茂才跪在地上,将此信举过头顶,说道:“这是陈友谅给罪臣的招降书!”

对于康茂才这个配合的态度,朱元璋还是十分满意的。朱元璋让人取过陈友谅给康茂才的招降书。

朱元璋一边看边说道:“看信中陈友谅的意思,他要对徐寿辉下手啦?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须臾,朱元璋又说道:“陈友谅给你开出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嘛!康将军有没有动心呀?”

对于陈友谅如此优厚的条件,康茂才肯定是心动了。要不是今天一早要来吴国公府议事,康宁这会儿都带着他康茂才给陈友谅的亲笔信在返回太平的路上了。

但朱元璋问到这里,康茂才总不能老实回答动心了吧!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没有的事”

康茂才虽然是矢口否认,但他那紧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当然,朱元璋并不是非得要康茂才承认这事儿,他只是想给康茂才施加些压力而已。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当然,这事儿也怪不得康将军,毕竟是你的族弟前来招降,总不能指望着你把族弟都卖了吧!”

康茂才听到这里,似乎觉得朱元璋话里的意思是对这事儿不深究了。他立即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都怪臣一时糊涂,让那族弟进了我府上。我,我现在就请吴国公大人立即去将那康宁捉拿归案!”

康茂才这次是准备用他这族弟康宁的性命来换取他全家的平安了。

谁知朱元璋突然话风一转,说道:“别,别,你这族弟我可捉不得,我还等着你这族弟为我们送信呢!”

听闻此言,康茂才是一愣。在场的诸人也没弄明白朱元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还是朱元璋亲自揭晓了这个谜底。

朱元璋的意思是,让康茂才充当一次双面间谍。康茂才回去之后,立即给陈友谅写信让康宁带回去。

康茂才在给陈友谅的信中肯定是表示愿意归降,并利用自己镇守龙湾一带之便,为陈友谅充当内应,让陈友谅的水军从秦淮河直抵应天南城门。

康茂才会在江东桥接应陈友谅,待得陈友谅水军到达江东桥,他立即让手下人马将这座木桥撤掉,让陈友谅的水军能顺利抵达应天南城门。

众人听了朱元璋这条妙计,都是拍手叫绝。

朱元璋还叮嘱康茂才,一定要派人将康宁送到江东桥,让其亲眼看到这江东桥的确是一座木桥。这样一来,陈友谅必定对康茂才的归降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朱元璋把事情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康茂才还能怎么办?他眼下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只能配合朱元璋把这出戏演下去了。

虽然后面还有重要的会议议程,朱元璋可不用康茂才继续参会了,他让其立即回府,马上办妥向陈友谅诈降的事宜。

支使走康茂才的同时,朱元璋让众人都跟着退去。但有几个人朱元璋却点名让他们留下了,因为朱元璋马上要排兵布阵了,这可是高级军事机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被朱元璋点名留下的人有李善长、朱升、刘基、徐达、常遇春、冯国胜、李文忠、朱文正、沐英九人。除了刘基,其余人都算得上是朱元璋的近臣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元璋这是要重用刘基了。

朱元璋先大致介绍了自己的初步的想法,应天城南门外由徐达任主将、赵德胜任副将带领三万精兵设伏常遇春率领所属人马在龙湾一带设伏,作为突袭陈友谅军的先锋冯国胜为主将、邵荣为副将,带三万人马在石灰山一带设伏水军以张德胜为主将、朱虎为副将,隐藏在青州今卦洲北边的芦苇荡中朱元璋自己则率领精兵在狮子山坐镇指挥,随时准备增援各路人马。

按照朱元璋这个计划,陈友谅军一旦到达龙湾地域,立即会陷入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的包围圈。如果陈军后撤,由于秦淮河河道太窄,必然发生混乱局面,张德胜正好率领水军从长江进入秦淮河截击。

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还是有一点纰漏,发现这个纰漏之人正是徐达。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五路伏兵

徐达指出,一旦陈友谅军在龙湾地域遭受伏击,肯定是边打边退,此时张德胜的水军前来截击,似乎是可以合围陈军。但如果此时陈军弃舟上岸,从陆上向西、向南逃窜呢?

水军对水军,张德胜还可以利用敌军混乱、秦淮河道太窄等优势。如果陈军上了岸,张德胜的水军可就没办法阻挡撤退的陈军了。

这样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陈军逃出了包围圈?

徐达抛出这话,在场众人,包括朱元璋在内也是为之变色。对呀!刚才大家都只考虑到了水军对敌撤退水军的优势,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一呀!

朱元璋看看众人,众人似乎一时也没了主意。朱元璋只好又问徐达道:“那依天德将军的意见,这个疏漏我们应该如何堵上呢?”

徐达不愧是朱元璋麾下第一战将,就这短短的时间,他已在心中谋划了一个初步方案。

徐达告诉众人,还需要在大城港此战胜利后,朱元璋改此地地名为大胜关,沿用至今一带埋伏一支人马。这样一来,当陈军后撤之时,我们就有了水陆两路兵马截击敌军。

朱元璋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看来他是认可徐达这个提议了。

不过他马上又抛出一个问题,这埋伏在大城港的人马由谁当主将呢?

朱元璋话音刚落,李文忠和朱文正都立即起身,争着讨要这个差事。毕竟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嘛!

朱元璋立即否定了这两个子侄的请命。

朱元璋告诉李文忠,他还有重要任务,就是盯住康茂才。此战成败的关键就在康茂才,如果康茂才真的是向陈友谅诈降,这一战几乎就可以拿下了。

如果康茂才当一棵墙头草,甚至他弄假成真,真的充当了陈友谅的内应,那应天的局势就危矣!

所以康茂才这个人必须死死盯住,要完成这个任务,李文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李文忠得到朱元璋这个答复,也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马虎不得的任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也充分说明了朱元璋对他的信任。

朱元璋不让朱文正去大城港设伏的理由是,他要让朱文正跟在自己身边坐镇狮子山。一旦哪支设伏人马出现战局吃紧的情况,朱文正必须去带兵增援。

说得更加通俗一点儿,朱文正就充当了战略预备队队长兼亲兵卫队队长的职责,这个职责当然也不轻松。

其实,朱元璋不让朱文正去大城港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告诉众人而已。

这个理由就是,当初人心惶惶之际,朱文正不止一次地向朱元璋表明心志,愿与应天共存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朱元璋决定要好好培养一下这个侄子。

通过这次应天事件,朱元璋坚信了还是血缘关系更加可靠的想法。既然要培养朱文正,那就让他在这次战役中跟着自己,时不时地对他指点一二。

参与此次机密会议的九人之中,徐达、常遇春、冯国胜分别是三路设伏人马的主将,李文忠、朱文正的主动请缨被朱元璋驳回了,沐英年纪又太小了一些。至于李善长、朱升、刘基三人都不是武将,看来这设伏大城港的主将人选是不可能在今天参会的人员中产生了。

正在朱元璋思谋之际,李善长倒是提出了一个人选。

此人就是杨璟。当初攻克集庆之前,此人是元军中的一个管军万户。攻克集庆之时,此人投降了朱元璋,初时编入徐达部。

后来在攻取常州的战役中,此人作战勇猛,被朱元璋授予亲军副都指挥使。眼下,此人正驻守在牛首山。

李善长推荐杨璟的理由是,此人骁勇善战,且在应天多年,对应天周边的地形是相当熟悉。

此人虽是元军降将,但跟康茂才不同的是,此人跟陈友谅及天完军方面没有任何交集,不必担心他会有二心。

听完李善长这个建议,朱元璋拿眼瞅了瞅徐达。当初这杨璟归降之时,曾在徐达麾下效力。朱元璋是要征求征求徐达的意见。

对于杨璟的能力,徐达当然是知晓的。本来他也曾想着推荐此人,但怕别人说他与杨璟有私交,便没有开口。没想到现在李善长推荐了此人,那徐达还有什么理由不帮着美言几句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有了李善长和徐达的强力推荐,朱元璋很快就拍了板,这大城港就由杨璟从牛首山带两万人马过来设伏。

五路伏兵的事情搞定了,还有一个重要事情得交给李善长了。那就是待康宁走后,立即在江东桥边迅速修建一座石桥。

李善长当即领命,迅速去布置。他给朱元璋打了包票,七日之内,一定把石桥造好。

对于李善长的办事能力,朱元璋当然是放心的。

考虑到杨璟率兵赶到大城港还得需要时间,朱元璋定下五月初四再次召开会议。参会人员除了今日这九人,还要叫上杨璟、赵德胜、张德胜、朱虎、邵荣五人。

会后,李文忠被朱元璋单独留了下来。朱元璋告诉李文忠,接下来的几天,他不仅是要时刻关注康茂才的动向,还要兼顾一些其他官员的动向。

眼下大战在即,人心思变,万万不可出一点儿纰漏。天完方面既然想到了策反康茂才,难保不会策反其他人。

也正是这个任务艰巨,刚才朱元璋才没有同意李文忠的请战。之所以刚才只说监视康茂才之事,就是不想众人都知道朱元璋对他们也不信任。

听了朱元璋交的这个底之后,李文忠才真正体会到了此次任务的重大。

五月初四,吴国公府召开了一次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参会人员除了朱元璋,还有上次就已确定的十四个人。

会上,李善长汇报了江东石桥的施工进展情况。据李善长汇报,自从康宁走后,新桥立即投入施工,人员分为三班倒,夜间用火把照明继续施工。

李善长拍着胸脯保证,五月初七天黑之前保证完工。

听了李善长这个汇报,朱元璋当然是满意的。

接下来,朱元璋亲自讲解了此次应天防御战的详细作战计划。

徐达、常遇春等人早已知道这个计划,但杨璟、赵德胜、张德胜、朱虎、邵荣五人可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计划,脸上显出几分兴奋之情。

当然,最激动的就非杨璟、张德胜二人莫属了。其他三人都是各路人马的副将,这二人却是主将,自然是更加兴奋了。

就在朱元璋在应天城外给天完军布下一个天罗地之时,陈友谅也在谋划着他的大事。

陈友谅与四大心腹经过反复计议,将除去徐寿辉的日子就定在五月初四,称帝的日子则定在了五月初五。

之所以定在五月初五,众人也是仔细研究了一番。

既然准备称帝,那就得搞得隆重一些。但徐寿辉还没死,明目张胆地准备称帝事宜,也不太合适。万一被徐寿辉察觉出什么消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虽然眼下徐寿辉已被软禁,但毕竟池州还有欧普祥的人马,这个人可是个“保徐党”。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怀疑,陈友谅宣布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天要犒赏三军,并在采石矶举办龙舟赛等庆祝活动。

嘿嘿!陈友谅还考虑得挺周到的。以“端午节”举办活动犒赏三军为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准备称帝庆典了。

既然五月初五要在采石矶举办庆祝活动,陈友谅便“请”徐寿辉五月初四一大早一同前往采石矶。

徐寿辉听说采石矶要举办活动,也没过多怀疑,便与陈友谅一道乘船从太平出发,当日午时便到了采石矶。当然,即使徐寿辉有所怀疑,想不去采石矶也不是可能的。

到了采石矶,陈友谅陪徐寿辉在座船上用过膳之后,便提议一起上岸去传说中的李白坠江处游览,去凭吊这位大诗人。

徐寿辉虽是市井小民出身,但现在也是贵为天完nn的皇帝。人往往最缺什么,就越想去显摆什么。

当了皇帝的徐寿辉当然是愿意附庸风雅的,他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低微的出身。凭吊李白是一件有利于提升自身形象的事情,徐寿辉当然是乐于前行。

徐寿辉在陈友谅的陪同之下去附庸风雅,可他却不知道,陈友谅已经给他设了一个局,准备送他上西天。

在江边解决徐寿辉,伪造其不慎失足落水的假象,这是徐寿辉与张定边、王厚义等人商定的计划。

徐寿辉、陈友谅登岸,张定边、王厚义这两大高手肯定是一起随行。

很快,徐寿辉和陈友谅就到了李白墓前。

据传,当年李白在这采石矶江边饮酒赏月、对江吟诗。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真被美丽的景色陶醉了,李白竟然去江中捉月。就此,一代大诗人在此溺水而亡。

李白坠江之后,其尸身漂流到青山,便葬于青山。而采石矶的一个渔夫在江中捞起李白的衣服,就为李白在这采石矶的江边修建了这座衣冠冢。

第四百七十七章 徐寿辉“驾崩”

徐寿辉和陈友谅前来凭吊的正是李白的衣冠冢。

当时正值五月,山间一片翠绿,加上采石矶又在长江边,看着这美丽的风景,徐寿辉心情大好。

徐寿辉不禁对身边的陈友谅说道:“此处风光秀丽,难怪当年李白会对此处流连忘返呀!”

陈友谅接过话茬道:“李白一生虽然仕途不顺,但死后能在此与青山绿水常年相伴,也是其人生不错的一个归宿呀!”

陈友谅说完这话拿眼直瞅王厚义。嘿嘿!陈友谅这是话中有话呀!

说李白在此处而死、葬于此处是不错的一个人生归宿,那潜台词就是他给徐寿辉找的这个人生归宿也不错嘛!

而他说出这话之后拿眼瞅王厚义,意思很明显啦,是让王厚义动手啊!

王厚义何等聪明之人!立即去摸挂在腰间的一柄铁锤。

王厚义平常并不使用铁锤作为兵器,今天这铁锤是特意为徐寿辉准备的。

为什么要用铁锤呢?这里面可有大学问。

既然要制造失足落水的假象,那就不能用刀、剑这等利器。否则这一刀下去,徐寿辉的尸身上肯定会留下血迹。即使将其杀死后抛入江中,血迹会被江水冲刷掉,但身上还是会留下明显的伤口。

如果用铁锤,加上王厚义的功夫,可以一锤将徐寿辉的五脏六腑震碎,但在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外伤。这样再抛尸江中,然后再捞起,就很容易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正是因为平常不使用铁锤,王厚义就不能把这柄铁锤随手拿着。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用绳子拴在腰间,一般人就不会太在意。

可也正是因为不擅长使用铁锤,这到了关键时刻,铁锤竟然没有顺利取下来。

因为当着徐寿辉的面,王厚义也不便有太大的动作,更不能转过头去看这铁锤柄是怎么被腰间的绳子缠住了,只好两只手在腰间摸索。

摸索了半天,铁锤还没取下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原来,安排第二天参加龙舟赛的几只龙舟在练习的过程中,正好经过此处。他们见徐寿辉和陈友谅正站在江边,立即是跪在船上向这边磕头,嘴里还叫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嘿嘿!这下徐寿辉可来了精神,他冲龙舟上的这些人轻轻挥手致意。

这下可不得了,这些龙舟上的人更来劲了,声音叫得更加响亮了。

陈友谅一看,这么多兵士在这里看着,这在江边解决徐寿辉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得立即实施b计划。

待徐寿辉与这些人闹过一阵之后,陈友谅对徐寿辉进言道:“离此地不远处有一座五通庙,香火十分旺盛。看皇上今天兴致这么高,我们不如前去拜一拜这五通神,祈求此番顺利拿下应天,皇上霸业得成!”

虽然被陈友谅软禁,但陈友谅说得这几句话还是相当令徐寿辉受用的。加上今天特别高兴,徐寿辉哪有不去五通庙的道理?

殊不知,黑白无常已经在向徐寿辉招手了。

就在徐寿辉与陈友谅赶往五通庙的路上,张定边早派人去五通庙清场了。

等徐寿辉和陈友谅进入五通庙的时候,闲杂人等早已被“请”走,庙中僧人早已被控制在一间离大殿较远的屋子内。

当徐寿辉和陈友谅并排站在五通神面前之时,这五通庙中全是张定边手下的人。

陈友谅亲自取了三根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交到徐寿辉手中。就在他向徐寿辉递香之时,迅速给徐寿辉身后的王厚义使了个眼色。

刚才在江边折腾了半天没将铁锤取下来,王厚义早吸取了教训。在赶往五通庙的路上,他将大铁锤取了下来,别在了后腰。

这次是别在后腰,而不是拴在后腰。这要取下来,就方便得多。

见陈友谅使来眼色,王厚义迅速取出铁锤,对着徐寿辉的后心就是猛地一击!

一代枭雄徐寿辉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

杀死徐寿辉之后,陈友谅命人迅速收殓其尸体,并严密ns息。

第二天,五月初五,传统的端午节!

按照事先的计划,应该先是百官共同去江边观看龙舟比赛,然后回到五通庙宣布徐寿辉昨夜暴病身亡的消息,接下来陈友谅在众人的再三“劝进”下,宣布继承大统。

可是天公偏不作美,从五月初四夜间就开始下雨。

到了五月初五早上,这雨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

什么情况?这是老天爷要阻止陈友谅登基?还是在为惨死的徐寿辉哭泣?

因为今日的端午庆典是早就确定的,不少官员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早早在江边等候。虽然这斗笠加蓑衣的装备并不能完全挡住大雨,但好歹是能确保这前胸后背不被雨水淋湿。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在江边列队的兵士们了,他们可没有这么齐全的避雨装备,能有顶破斗笠顶在头上就不错了。甚至有不少兵士连个斗笠、草帽什么的都没有,只能站在雨中任他风吹雨打。

眼瞅着到了巳时时分了,雨势还没有一点儿减弱的意思。陈友谅跟身边的张必先、张定边、康泰等人一合计,这龙舟赛索性就取消了。让原本参与庆典的大小官员及兵士都赶到五通庙来。

约巳时末的时分,五通庙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小官员及陈友谅的亲兵卫队在五通庙里面,好歹不用淋雨了。其余的兵士就只能在五通庙外列队听令了。

一顿嘈杂过后,在张定边、王厚义率领的亲兵卫队的维持秩序之下,五通庙里终于是恢复了宁静,只听得见庙外下雨的声音。

张必先当即宣布了一条重大消息:昨夜,皇上驾崩了!

除了亲兵卫队及陈友谅的几个近臣,五通庙内的大小官员都慒了!

什么?皇上驾崩了?怎么死的?

五通庙内顿时又乱了起来,不少官员在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几个官员立即就跪下号哭起来

这时,张定边、王厚义再次展现了其非凡的组织和领导能力,在他们二人的亲自组织下,亲兵卫队再次控制了场面。

待众官员再次安静下来之后,陈友谅开始讲话了。

他声泪俱下地告诉众人,连年的征战,本就让皇上积劳成疾。特别是此次东征以来,皇上日理万机,时刻心系着前方的战事。

昨天夜间,皇上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就驾崩了。天亮之前,皇上的遗体就已经收殓完毕了。

陈友谅表示,他将带着皇上的遗体迅速返回江州。从皇上年幼的诸子之中找出一位贤者,继承天完大统。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就又不少官员跪下,大呼“汉王不可!”其为首之人正是张必先。

张必先大声说道:“眼下应天唾手可得,如果此时退兵,不光是功亏一篑,让朱元璋死灰复燃不说,还极有可能遭受朱元璋部从后追击。”

张必先此话一出,康泰等一众陈友谅的死党纷纷进言,此时万万不可退兵

陈友谅朝众人摆了摆手,让众人噤下声来。他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选定国君才是头等大事,这谋取应天就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

陈友谅这话一出,张必先等人立即大声叫道:“眼下皇上诸子都十分年幼,肯定是担不起天完这个重担。臣冒死进言,请汉王立即继承大统,然后兵锋直指应天”

张必先的话还没说完,陈友谅厉声喝道:“大胆,这等忤逆之言岂可乱讲?我陈友谅是那种忤逆犯上之人吗?”

经过陈友谅的喝斥,张必先不仅是没有住口,反而是一边磕头,一边继续大声说道:“昔日孟子有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汉王为天完立下赫赫功劳,眼下实是继承天完大统的最佳人选!”

陈友谅“发怒”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将张必先这等乱臣贼子给我拉下去砍了。”

亲兵卫队由张定边、王厚义掌控,虽然陈友谅下了命令,但张定边、王厚义没有动,众亲兵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拉张必先。

反而是张定边、王厚义也纷纷跪在陈友谅面前,哭诉道:“张将军的话也是为了天完,请汉王息怒。”

张定边、王厚义这一下跪求情,当然又有不少官员跟着跪下替张必先求情

陈友谅似乎是不领这个情,他继续喝斥道:“你们这些人是要反了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就在陈友谅喝斥众人,众人在下面不断劝进的同时,王厚义飞快地起身,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就找来一件黄袍给陈友谅披上了。

陈友谅是一边扭身假意推脱,一边喝斥王厚义。王厚义可不管这些,把黄袍披在陈友谅肩上,死死地将他按在座位上。

陈友谅是挣得脸红脖子粗,也没奈王厚义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陈友谅称帝

也许是王厚义的功夫实在是太高了,陈友谅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也许是陈友谅压根儿就不想动。反正大家看见的就是,陈友谅披着黄袍坐在堂上,众人跪在下面纷纷磕头。

兴许今日的采石矶陈友谅黄袍加身,与昔日的陈桥驿赵匡胤黄袍加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最终,陈友谅是在众官员的“要挟”之下,“十分不情愿”地继承了天完的大统。

被“要挟”当了皇帝,陈友谅还是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就职演说”。

陈友谅当众宣布,从即日起,将国号“天完”改为“汉”,年号改为“大义”。邹普胜仍旧担任太师,晋升张必先为丞相。其余诸将职位暂且不变,加发一个月俸禄。待拿下应天之后,再行论功行赏!

五日之后,全军立即向应天发起攻击。丞相张必先则护送先皇徐寿辉的遗体返回江州,并沿途安抚各地官员。

陈友谅说完之后,以张必先为首诸人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必先这一开头,五通庙内诸位官员跟着一起下跪,跟着喊起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渐渐地,这呼声迅速向五通庙外扩散,风雨中的兵士都跪下山呼万岁,向这位新登基的大汉皇帝表示效忠

站在这些普通兵士的立场,谁当皇帝不是当?别的不说,单单就是看在这加发一个月俸禄的面子上,他们还是要支持新皇的嘛!

虽然天公不作美,陈友谅的登基大典是草草收场,但不管怎么说,当了皇帝就是好事嘛!

五月初十一大早,新近登基的大汉皇帝陈友谅在采石矶江边主持了一个简短的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之后,除太平城和采石矶各留下五千兵士驻守外,其余兵士倾巢出动,水陆并进,兵锋直指应天。

当日下午,陆路部队在牛首山一带遭遇朱元璋部的狙击。

按照陈友谅的计划,这陆路部队也只是起个牵制作用,将朱元璋的一部分兵力拖在牛首山一带就足够了。因此,这遭遇战虽然是打上了,但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攻坚战。双方部队都很有默契,都是点到为止,双方的伤亡自然也就不大。

当日傍晚时分,陈友谅的水军部队就已到了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一路走来,虽然偶有朱元璋的陆上部队远远地朝陈友谅的水师射来箭枝,但也没遇见任何象样的狙击。

这都到了秦淮河口了,还没遇见朱元璋的水军部队,陈友谅心中也有点儿犯嘀咕。

很快,陈友谅的水军统领康泰打消了他的顾虑。康宁从康茂才那里不仅带回了其愿意充当内应的回信,还带回了应天水军防御空虚的重大好消息。

康茂才是这样给康宁描述的:自从廖永安的水军在太湖遭到张士诚水军的重创之后,应天的水军在其弟廖永忠的率领下几乎都开到东线战场去了。眼下,应天仅有的一点儿水军全都由康茂才统管。

对于康宁从康茂才那里得来的消息,陈友谅还是信得过的。与康泰一番商议之后,水军就在这秦淮河口扎营休息。等到了下半夜,水军趁着深夜入秦淮河,在江东桥与康茂才接上头之后,迅速拆掉江东桥,水师直抵应天南城门。明天一大早,一定给朱元璋一个天大的“惊喜”。

五月十一日凌晨,陈友谅的水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向秦淮河进发。约丑时末的时分,水军先锋部队抵达江东桥。

按照与康茂才的约定,康茂才的人应该在此处接洽,并帮助他们迅速拆掉这木制的江东桥。

可陈友谅的水军先锋部队发现,此时,江东桥边死一般的寂静,别说康茂才的人了,连个鬼都瞧不见。

得到先锋部队的反馈,陈友谅的座船迅速抵达江东桥。陈友谅迅速派出探子上岸,在沿河两岸搜索。

陈友谅派出的这些探子在黑灯瞎火中摸索,为了防止被康茂才的接应人马误伤,他们是一边向前摸索,一边轻呼:“康将军!康将军”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都到了寅时正了,探子没有发现任何康茂才人马的踪迹。

什么情况?

康茂才放自己鸽子了?

不会呀!如果康茂才放自己鸽子,假意投降,那此时应该是朱元璋的伏兵尽出,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呀!或者是朱元璋的伏兵假扮是康茂才的接应人马,同样是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呀!

那是什么情况?

康茂才那边临时发生了什么变故,没有赶来江东桥?

陈友谅亲自登岸查看,这江东桥的确是一座木桥呀!如果要拆掉它,并不怎么费事儿。

陈友谅和康泰经过一番分析,认为康茂才肯定是临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既然康茂才不在,那咱就自己拆吧!拆掉了这木桥,水军直抵应天南城门,杀他朱元璋一个措手不及!

陈友谅立即命人去拆这江东桥。

就在陈友谅和康泰正在谋划着待会儿如何进攻应天南城门之际,有探子回报了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

原来距这座木制江东桥约一里地,有一座石桥!看样子,应该是一座新桥。

什么?还有一座石桥?还是新桥?

这下,陈友谅和康泰心中都慌了。康茂才骗了自己?

怎么办?

迅速回撤?

陈友谅迅速冷静下来。即使此次没有康茂才充当内应,汉军的实力也是远在朱元璋部之上的。或许是康茂才这边出了什么纰漏被朱元璋察觉了,康茂才被朱元璋控制了。

这石桥是新桥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朱元璋想补救这江东桥是木桥容易被拆掉的弱点,命人迅速新建了石桥。

如果这石桥是早就存在的,那肯定是康茂才骗了自己。现在这石桥是新修的,那说明康茂才当初并没有骗自己。

另外,如果真是中了朱元璋的埋伏,朱元璋肯定是将伏兵设在自己撤退的路上。那样一来,在后撤的途中必将受到伏击。

如果朱元璋并没有埋伏,这石桥不过就是为了阻止己方的水军通过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不如来个不按常理出牌。索性来了弃舟登岸,直扑应天南城门而去。

如果朱元璋真有埋伏,就让他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埋伏去,咱去端他的老巢。

如果朱元璋没有埋伏,以为可以将汉军阻止在此处,那也要让他失望,咱偏偏去进攻应天南城门。

主要是自己这方面的兵力占优,陈友谅根本就不怕朱元璋的埋伏。很快,水军迅速登岸,整顿队形,向应天南城门进发。

陈友谅的这一系列动作,早被埋伏在龙湾的常遇春看在眼里。既然常遇春掌握了陈友谅的一举一动,狮子山上的朱元璋自然也就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就在陈友谅的水军大部分登岸,还没来得及整好队形之际,常遇春的伏击部队迅速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常遇春迅速派人向狮子山上的朱元璋报信。

刚才还是一片宁静,霎时间,龙湾已是杀声震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陈友谅并没有慌乱,他一面登上座船,一面组织人员抵抗。

根据声音判断,伏兵只是来自一个方向,陈友谅觉得不必太过紧张。先派人迎上去,与对方交手,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如果伏兵并不多,完全不影响大部队向应天南门挺进。如果伏兵实力强劲,再沿着秦淮河撤退也不迟。

就在常遇春的伏兵尽出之际,埋伏在秦淮河另一边、石灰山侧的冯国胜部迅速杀了过来。南城门之外的徐达部也沿着秦淮河悄悄奔袭了过来

常遇春的伏兵一番畅快淋漓的厮杀过后,陈友谅部很快是稳住了阵脚。

就在陈友谅指挥大军准备向常遇春的部队发起反冲锋,企图一口吃掉这支伏兵之际,冯国胜的伏兵从另一个方向冲杀了过来。

汉军立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陈友谅眼见要吃大亏了,立即命令兵士一边结阵抵挡敌军冲击,一边组织人员有秩序地登舟,准备沿着秦淮河撤退。

可是上天不会给他这个从容撤退的机会了。因为,徐达的伏兵也杀过来了

很快,陈友谅的大军陷入了被三面合围的危境。

与此同时,狮子山上的朱元璋正与侄子朱文正谈笑风生。

朱元璋问朱文正:“我军三路伏兵已出,你看下一步该如何?”

朱文正说道:“应立即在山上点火为信号,让张德胜、朱虎迅速率水师前来截击。同时,也让杨璟做好伏击准备。”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你去代我发号这个施令!”

朱文正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里,自己的这位叔叔做什么事情都是身体力行,很少让别人去代劳什么事情。即使一些本应该交给属下去办的事情,他这位叔叔都是亲力亲为。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位叔叔怎么一下子变懒了?连去发号施令这种事情都交给自己了?这不符合他一贯“劳动模范”的作风呀?

第四百七十九章 龙湾大捷

战况紧急,朱文正也顾不得细想,立即命人去给张德胜和杨璟发信号。

信号发送完毕之后,张德胜和朱虎率领着水军迅速出动。

朱元璋又与这位侄子在狮子山上,一边关注战局变化,一边指点江山。

再看看陈友谅这边,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就在陈友谅慌乱指挥大军撤退之际,秦淮河水开始退潮了。

陈友谅的豪华旗舰还没开出两里地,随着潮水退去,这艘旗舰竟然搁浅了。

陈友谅的水军之所以强大,不光是水军兵员素质较高,武器装备先进也是一个重要方面。此番前来取应天,有大小战舰近两百艘。光是与他自己乘坐的豪华旗舰大小相差不大的大型战舰,就有七十余艘。

既然这些大型战舰大小都差不多,陈友谅的旗舰能搁浅,其他的大型战舰自然也是不能幸免了。

慌乱之中,陈友谅只得命令搁浅战舰上的兵士登岸,一些小型船只则继续沿江后撤,登岸的陆上部队与残存的水军互为呼应。

而陈友谅自己,只得换乘了一艘小船。

也算是歪打正着,陈友谅换乘了小船,反而救了他的性命。

本来他的旗舰十分打眼,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伏兵是一路追着陈友谅的旗舰猛攻。这下,他换乘了小船,徐达他们三路追兵反而就失去了追击的主要目标了。

战斗打到了这个时候,陈友谅的部队已差不多减员过半了。当然这损失的六万余人马并不全是被杀或被俘,其实大部分是被三路伏兵给冲散了。

眼看着,陈友谅带着约六万残兵,水陆并进,快要到达入江口,顺利进入长江了。前方又杀来大队人马。

不错,在前方恭候陈友谅的正是埋伏在大城港的杨璟部。

眼看着杨璟部与陈友谅的溃兵交战正酣,狮子山上的朱文正有些坐不住了。他向朱元璋请战,立即去增援杨璟,要将陈友谅送上西天。

对于朱文正此时的请战,朱元璋是立即就答应了。其实他正有此意,没想到这个侄子自己先提出来了,看来这个侄子还是有些慧根的。

随着前方张德胜、朱虎的水军杀到,陈友谅的大军已陷入团团包围之中。

此时,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在屁股后面追着打,前方水上有张德胜水军、陆上有杨璟的伏兵,不远处,朱文正正领着一支精兵从北边杀了过来

眼看着,陈友谅今天要命丧这秦淮河上了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此时有一个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话。

这个人就是张定边!

这张定边生得是高大魁梧,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留着五绺美髯,相貌堂堂,英气逼人。

张定边对王厚义吩咐道:“师弟,眼下情势危急,皇上就交给你了,你不能离开他半步。待我前去杀出一条血路!你们的座船就紧随而来。”

说完,不待陈友谅和王厚义回话,便将佩刀挂在腰间,手持一柄精钢铁n,带着约三、四十号亲兵跳上了另一艘小船。

此时,陈友谅才反应过来,本想叮嘱自己这位结义兄弟几句,但张定边已经走远了,哪里还听得见他啰嗦。

张德胜、朱虎的水军不足万人,本来是不占任何优势的,只是借助汉军四面被围、慌乱撤退,加上河水退潮、大船搁浅的劣势,双方战得是旗鼓相当。

汉军水师的先锋与张德胜的水军先锋在秦淮河上本是一番混战。突然,一艘汉军小船脱离己方队形,径直向张德胜水军冲来。

张德胜的水军见有敌船落了单,立即有三艘战船围了过去,企图将这艘落单的敌船歼灭。

正在这三艘战船即将接触到落单敌船之际,突然从敌船上跳过来一个人。只见这人手持长n对着张德胜水军的兵士就是一通横扫。

张德胜水军的众多水军兵士见这人脑子抽风,竟然孤身一人前来送死,立即都是一手举起盾牌挡住这拦腰一扫,另一手则都手持兵器朝这来人的身上招呼。

要说这些张德胜水军的兵士考虑的也是没有错。敌方只来了一人,自己这边有几十人在船头与其对战,就是不还手只举起盾牌抵抗,这敌人也休想占得便宜。毕竟这人不可能一n能将这几十人都扫倒。

错就错在他们今天遇上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猛男张定边!

只见张定边一n横扫过去,立即就有五、六人落入江中。众人还在惊愕之际,张定边一n又扫了回来,又有五、六人跟下饺子似的落入了秦淮河中

紧接着张定边是越战越勇,扫了三、五个回合,船头的几十号张德胜的水军全部被其扫入江中

当时的场景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张定边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柄长n,而是拿着一把扫帚,而张德胜的水军兵士都不是兵士,就象是一片片树叶。张定边就像用扫帚扫落叶一样,轻轻松松地就将这船头聚集的几十号兵士全都给清除了。

那三、四十号跟随张定边而来的亲兵,这时也纷纷跳上了本来准备来围剿他们的三艘张德胜水军的战船。

张定边率领的这些亲兵战斗力也是相当强的。很快,刚才这三艘张德胜水军的战船就全部被张定边的人给控制了。

解决了这三艘战船,张定边立即瞅准敌船阵营的薄弱环节冲杀过去。而此时的王厚义则招呼十来艘战船紧随张定边的战船而去。

等到张德胜发现敌船已突入己方船队的时候,想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张德胜是不断地招呼战船截住冲在最前面的张定边的战船,无奈张定边太过勇猛,就跟开了外挂一样,一路是杀得前来阻止他突围的战船丢盔弃甲

等到朱文正率领的精兵加入这场歼灭战的时候,张定边打头阵的汉军水军突围部队已冲入了长江。

张德胜见朱文正的援军已到位,加上早就在此截击敌军的杨璟部,还有后面的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追兵,围歼余下的敌兵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就率水军去追击敌船。

很快,徐达、常遇春、冯国胜的三路大军已经与朱文正、杨璟部成功会师。也就是说,此时,秦淮河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众将正在商议是否进一步南下追击敌兵之际,从狮子山上传下来朱元璋的命令,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继续向南追击汉军溃兵,朱文正、杨璟部在秦淮河两岸打扫战场。

且说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是一路向南追去。直到追击到牛首山一线,敌军残部与正在牛首山一带打和谐战争的敌军汇合后,敌军继续向采石矶方向撤退。

在牛首山稍作休整,三路大军继续南追。

此时的朱元璋已赶往龙湾,据朱文正和杨璟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这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此役共计击毙汉军近三万人,俘虏敌军两万余人,俘获大小战船一百余艘,其余兵器装备不计其数。

被俘虏的汉军将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刘世衍等人均表示愿意归降。特别是张志雄给朱元璋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这张志雄本是赵普胜的部将,赵普胜被陈友谅杀掉之后,张志雄隶属于安庆的欧普祥领导。

陈友谅拿下采石矶和太平之后,张志雄及其所率领的水军被从安庆抽调过来参与进攻应天的战斗。

张志雄因为赵普胜被杀之事,本就对陈友谅十分不满。后来,徐寿辉死得不明不白,陈友谅篡夺了天完nn,张志雄便有了叛离之心。

当汉军在龙湾中了埋伏之后,一片混乱,张志雄并未跟随陈友谅一起突围,而是率领亲信兵士投降了。

张志雄告诉朱元璋,这次陈友谅几乎是倾巢出动,太平和采石矶都没有留下多少人马驻守。安庆的欧普祥部也被抽调走了一部分精兵,且欧普祥是徐寿辉的死党。陈友谅篡夺天完nn,欧普祥肯定是不会服从于陈友谅的。如果此时率军一路追击,不仅可以拿下太平、采石矶,就是拿下安庆、池州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张志雄是一个降将,但朱元璋经过分析,认为他的话是可信的。陈友谅取代徐寿辉,汉军内部肯定有许多跟张志雄一样的人,是会对陈友谅产生反叛之心的。

另外,从这几名降将口中,朱元璋也得知陈友谅早与东边的张士诚有过联络。

朱元璋当机立断,命令常遇春、冯国胜两路大军继续向采石矶、太平追击,张德胜、朱虎则率水师向采石矶方向追击。

徐达、赵德胜部迅速撤回应天,稍作休整之后,立即赶往东线。

朱元璋估计,张士诚肯定是打着坐收渔利的主意。当初陈友谅与张士诚肯定是约定了共同向应天进攻的时间的,陈友谅进攻应天之时,东线并没有什么动作。说明张士诚是在等待,他是在坐山观虎斗呢!

第四百八十章 相煎何太急?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朱元璋的内心是无比鄙视张士诚的。他认为张士诚这个人鼠目寸光,闹不出大动静。如果他真的信守与陈友谅的承诺,与陈友谅同时进攻应天,这次应天还真是危险。

不过这下好了,赶跑了西边的陈友谅,是时候让徐达去东线好好收拾张士诚一番了。

常遇春、冯国胜收到朱元璋继续向采石矶方向追击的命令之时,正是他们三路大军在牛首山稍作休整之后,向南进发之际。

收到朱元璋的命令之后,徐达、赵德胜立即是率兵返回应天。常遇春、冯国胜则继续率军南下。

而水军方面,张德胜收到继续向采石矶方向追击命令之时,他正在慈湖一带,准备北上返回。

原来,张德胜在慈湖水域追击上了陈友谅突围的水军,经过一番苦战,汉军继续南逃。虽然汉军中有张定边这员猛将,但张定边可不敢恋战,他与王厚义二人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陈友谅安全撤退。

也就是说,张德胜与汉军在慈湖一带激战,张定边并没有顾得上与张德胜率领的追兵交手。

眼瞅着陈友谅逃向了采石矶的水军大营,张德胜可不敢继续向前追了。毕竟自己才几千水军,采石矶那边是什么情况,他可不知道。

正在这时,朱元璋的紧急军情传到。张德胜听说太平和采石矶兵力空虚,而且己方的陆上部队已直扑采石矶,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德胜是立即掉转船头,率水军向采石矶进发。

当张德胜率领的水军到达采石矶汉军水军大营之时,常遇春、冯国胜的人马还在赶往采石矶的路上。

张德胜见攻下采石矶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岂肯放过?张德胜立即率军向汉军水军大营发起攻击。

要说当时的情况,实际上是汉军的水军实力占优,好歹自己还有几万人马,而且先前还有五千驻军是驻扎在采石矶没有参加战斗的。

无奈是兵败如山倒,这些刚刚从龙湾战场捡回一条命的兵士见了张德胜的水军就慌了,许多战船是刚与张德胜的水军一接触就掉头向太平方向溃逃。

这有一首战船掉头逃跑,其他的战船是有样儿学样儿,纷纷加入逃跑的序列。

此时的水军统帅康泰是急得直跳脚,本来回了采石矶,他是相当有把握能顶住朱元璋部队进攻的。可是下面这些兵士不听指挥,他也是没办法。

眼看着汉军的几万水军要被张德胜的几千水军打得抱头鼠窜之际,张定边再一次挺身而出了。

张定边让康泰阻止战船向太平方向溃逃,他自己则亲率一队亲兵,驾着一艘大船向张德胜的先锋水军冲了过去。

此时的张德胜见汉军又开始溃败了,立即是大吼一声,让自己的座船冲在了追歼敌军的第一线。其余水军战船见主将都冲在了最前面,当然是迅速跟着主帅的战船向敌军溃兵冲杀过去。

就在张德胜以为又要大胜之时,他的座船的船头甲板上跳上来一名敌军军官。

张德胜并未在意,只是命令身边的兵士去活捉此人,他还认为此人十有是过来投降的。

很快,张德胜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只见这名敌军军官是单n匹马将前去围攻他的兵士一一挑落船下。嘿!还真有不怕死的!

张德胜挥挥手,让更多的兵士去活捉此人,他自己也快步上前,准备伺机加入战斗。

这一次,张德胜是彻底失算了。因为这个跳上他的座船的敌军军官正是他的家门儿张定边!

就在张定边又挑落数十名兵士之际,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几名汉军的兵士。这几人正是张定边的亲兵。

有了这几名兵士的加入,张定边挑落船头张德胜兵士的速度就更快了。

此时的张德胜如果拔腿就跑,迅速逃窜到己方其他战船上,兴许还有活路。可是他再一次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也可以说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张德胜让自己座船上的传令兵迅速挥动战旗,示意其他战船向他的座船靠拢,前来增援,他自己则亲率一队亲兵朝张定边扑了过去。

只见张德胜手持大刀朝着张定边的天灵盖就是一刀劈了下去,张德胜这一刀可是使足了力气,加上他冲过去的惯性,一般人肯定是顶不住他这一击的。

在正常情况下,遇上张德胜的这一刀,选择躲避是最合理的。让张德胜这狠命一击落空,然后伺机向其进攻,是常规操作。

如果有自恃功夫还可以的人,用兵器去格挡张德胜的这一刀,十有自己的兵器会被震得脱手。毕竟张德胜这一击力量太足了,而且他是从上向下用力,格挡之人是从下向上用力,张德胜是占便宜的。

但张德胜今天失算了,因为他遇上了张定边。

只见张定边见张德胜一刀劈来,一不躲避,二不双手架起自己的长n格挡,而是用了一个在张德胜看来纯粹是找死的动作。

张定边的这个动作就是,他左手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刀去格挡张德胜手这致命一击。

张德胜见状,心中大喜。这厮今天真是活腻了,竟然单手用刀来挡我这一劈。看我不连刀带人,一起给你劈成两半。

就在张德胜的大刀劈上张定边的佩刀,等待着对方佩刀被劈成两截,天灵盖被他大刀劈中之际,张德胜的脸陡然变色了。

因为张德胜发现,自己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将对方的佩刀劈成两断,也没有将对方的佩刀震飞,当然就更谈不上将对方的天灵盖儿劈成两半了。

反而是张德胜觉得自己手握大刀的双臂隐隐有些发麻!什么情况?真是邪门了!竟然有人能单手持刀挡住我这一击?

不可能呀!

就在张德胜诧异之际,一件更加让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对手左手持刀格挡他这一重击的同时,身体向左边侧身,右腿向前一个弓步,同时右手持长n向他的咽喉处直刺而来

张德胜只见一道白光直奔自己咽喉处而来,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敌人向他还击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一柄精钢铁n的n头准确地刺入了张德胜的咽喉。

张德胜直到死都没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这不科学呀?

只有一招,一n封喉!干出这种不符合科学常理的事情的正是张定边!

要是我这个吃瓜群众当时在场,我一定会在张定边出杀招之际大喊:“别,别,别呀!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你们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呀!相煎何太急呀”

当然,历史不会给我这个吃瓜群众这种机会,纯粹只是我这粒历史长河中的微不足道的尘埃意淫罢了

主将瞬间被秒杀,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张德胜水军立即萎了。本来开足马力尾追汉军溃军的战船都停止了前进,主将已死,怎么办?

就在张德胜水军愣神之际,张定边与康泰是立即招呼那些准备溃逃的战船掉转船头,准备向张德胜的水军发起冲击。他们要吃掉这股上门行凶的敌军水军,一血前耻。

无奈汉军水军当时是一片混乱,等张定边和康泰好不容易排好了数十艘战船组成的冲锋阵形之后,只听得江边岸上步军大营一阵喧哗。

张定边和康泰循声望去,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不少汉军兵士手中没有任何兵器、身上的铠甲几乎都是没来得及穿上,就不顾一切地朝江边涌了过来,他们是准备逃到水军战船上来。

原来是常遇春和冯国胜率领的追兵来袭击岸边的步军大营了,这些步军大营的兵士见追兵来势汹汹,都不听军官号令结阵抵抗,而是直接向江边冲了过来,企图跳上战船,跟着水军逃生。

张定边一看不好,陈友谅还在岸上呢!这些步军不堪一击,只顾着逃命,连皇上都不顾了。现在陈友谅身边也就王厚义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卫队,情况是万分紧急呀!

张定边立即吩咐康泰,让其率领刚才准备冲锋的水军船队在这是城顶住朱元璋的水军,只要朱元璋的水军不前进就够了。

他自己得立即返回岸上去救陈友谅。如果护送陈友谅从陆地上向太平方向撤退,那太冒险了,他们的步军可不是朱元璋派来的这些追兵的对手。

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把陈友谅接到战船上来,然后乘船去太平城。当然,这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康泰得在这里把朱元璋的水军顶住,为陈友谅上船逃生赢得时间。

康泰当然是明白张定边的意思,立即命令水军战船结阵以待,为皇上陈友谅守住一条逃生通道。

张定边率着一队亲兵刚上岸,就被迎面而来的己方溃兵给冲散了,张定边自己也被迎面涌来的溃兵给包裹在里面,想要向前进是相当困难。

张定边对着这些溃兵大声喝斥,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到了这种兵败如山倒、争先恐后逃命的时刻,谁还顾得了他的喝斥呀?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正能量的重要性

张定边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刚刚登基不久的大汉皇帝、他的结拜兄弟陈友谅就要被朱元璋的追兵给杀掉或俘虏了。

张定边一咬牙,瞪着通红的双眼,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着身前涌来的溃兵就是一通乱砍

瞬间,张定边的面前就躺下了数十具汉兵的尸体。那些溃逃的兵士这时猛然发现,昔日威风凛凛、风度翩翩的张将军,瞬间变成了凶神恶煞、狂暴如雷的杀人恶魔。

很快,那些溃逃的兵士自动向两边闪开,给张定边让开了一条路。但他们并没有跟着张定边一起掉转身子去抵抗朱元璋的追兵,只是绕过这“恶人”张定边,继续向江边溃逃

偶尔也有两个闪避不及时的溃兵,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地成了张定边的刀下之鬼。

顺着这些溃兵“主动”给他留下的通道,张定边很快找到了陈友谅和王厚义。

此时的王厚义正率着亲兵一边抵抗朱元璋的追兵,一边护送陈友谅向江边撤退。因为王厚义的功夫厉害,他这一路也杀了不少朱远璋的追兵。朱元璋的追兵便不断地用弓箭向王厚义的亲兵卫队射击。

等到张定边来到王厚义身边时,王厚义率领的亲兵卫队已死伤过半。要不是张定边及时赶到,这次陈友谅还真有可能命丧采石矶,去给刚死去不久的徐寿辉作伴儿了。

张定边一到,情况立即发生了变化,他一面指挥亲兵卫队射箭还击,一边支使王厚义立即带着陈友谅上船。

有了张定边亲自断后,王厚义就可以一门心思地保护陈友谅撤退了。很快,王厚义就拉着陈友谅上了船。

此时,张定边也边打边退,离江边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了。

还好此时的水军终于是稳住了阵脚。在康泰的率领之下,一部分战船结阵顶住了朱元璋的水军,另一部分战船则泊在岸边收拢溃逃而来的步军兵士。

朱元璋的水军因为张德胜战死,一时没了主心骨。副帅朱虎好不容易才收拢了战船,与康泰的水军成对峙之势。

好多水军刚才都被张定边那两下子给吓傻了,不敢贸然向汉军的水军进攻了。

朱虎一看这阵势,只能寄希望于陆上的部队给点力,迅速击溃采石矶的步军大营。汉军的步军大营一失,水军必然向太平方向撤退,这样,自己就有了从后掩杀的机会。

也正是双方水军的这种对峙局面,给了陈友谅从容撤退的机会。

直到陈友谅的座船驶离岸边,向太平进发之际,张定边才率着剩下的亲兵卫队上了一艘战船,在康泰水军的掩护之下,匆匆向太平方向撤退。

康泰不愧是陈友谅的水军统帅,即使在自己后撤的不利局面下,仍然保持了很好的战斗队形,后面朱虎率领的水军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朱虎与占领采石矶的常遇春、冯国胜一合计,虽然张德胜战死,还是应该继续水陆并进,向太平进发,争取一举拿下太平。

在采石矶稍作整顿之后,常遇春、冯国胜继续率兵突袭太平,朱虎则率水军呼应。

张德胜战死的消息和攻占采石矶的消息,一并在军情中向朱元璋报告。

陈友谅的水军到了太平,料想着朱元璋的追兵还会继续追过来。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在采石矶狼狈逃命的情况,这次陈友谅压根儿就没有上岸,他就待在船上。美其名曰是:亲临水军一线指挥作战。其实就是随时做好向安庆、池州方向逃跑的准备。

随船从采石矶逃回来的汉军步军,当然是上岸进入了太平城,加强太平城的防御。但这股加强太平城防御的汉军步军并没有起到正面的效果,反而是起了不少负作用。

因为这些步军一入城,就向太平城内的原守军描述了采石矶溃败的惨状。本来采石矶之战只能算是一场普通的败仗,但按照“三人成虎”的原理,采石矶之战就被描述成了汉军的彻底溃败。

在这些传递负能量的士兵口中,朱元璋的追兵似乎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天神下凡。遇上这些如狼似虎的追兵,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跑。

也正是因为如此,汉军的太平守军也是未战先怯了三分。

如果陈友谅此战之后要分析太平失守的经验教训,控制舆情、弘扬正能量、ns负能量似乎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

也正是由于这种怯战心理的持续发酵,当常遇春、冯国胜率领的追兵兵临太平城下之时,太平城内的汉军就慌了。

常遇春、冯国胜刚刚组织了一点稍有规模的攻城战,太平城内的步军就又跟采石矶的步军一样,纷纷往泊在江边的水军战船上溃逃。

陈友谅一看这个阵势,太平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罢了,还是先退回安庆再说吧。

在张定边、王厚义的亲自指挥下,陈友谅的座船在数十艘战船的护送下向安庆方向驶去。康泰则在后面组织水军断后,一并收容太平城内溃逃出来的步军。

逃回了安庆的陈友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朱元璋的人马要一路追来,也只能追到池州。要到安庆来,得依靠战船渡江,而朱元璋的水军根本没那么多战船。

虽然龙湾之战,朱元璋缴获了陈友谅不少战船,但大部分都因为搁浅有轻微损坏,需要维修。况且驾船也是个技术活儿,朱元璋一时也找不出这么多会驾船的人员。

朱虎率着水军追着康泰的水军打了一阵,快到池州的时候只好折回。

陈友谅到了安庆,本想在此集结溃兵,看看能不能伺机再度杀个回马n,争取拿下太平和采石矶。只要拿下了这两个地方,应天的朱元璋就不得安生。

可是一个人的态度让陈友谅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人便是欧普祥。

欧普祥本是安庆守军的主帅,陈友谅登基那一天,本是通知了欧普祥到采石矶参加端午节庆典活动的。但欧普祥本人那日并未去采石矶,只是派了个部将前去,并称自己身体不适。

当时,陈友谅就感觉到欧普祥身体不适只是个托词,他是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玩儿。

这次,陈友谅仓皇逃回安庆,欧普祥仍然是称病避而不见,只派了个部将接洽陈友谅一行。

陈友谅很生气。他知道这欧普祥一定是对他自己篡夺了天完nn心怀不满。

既然是这样,想要继续图太平、采石矶就困难了。毕竟这欧普祥在安庆、池州经营了多年,如果朱元璋派来说客招降欧普祥,自己都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经过与康泰、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一番商议,还是尽快回江州为妙。眼下登基不久,一些原先忠于徐寿辉之人肯定是心怀不满,当务之急是稳住这些人。

至于这安庆的欧普祥,得把他调走。否则他要来个阵前倒戈,这安庆、池州立马就成了朱元璋的地盘儿了。可不能便宜了朱元璋那小子。

把这欧普祥调到哪里去呢?

陈友谅与众心腹是好一番商议。要想调动欧普祥,又要让其他原忠于徐寿辉诸将不起疑,那就只能给这些人加官进爵。当然,最好是明升暗降。

当初天完nn遭受重创之际,正是欧普祥在江西袁州一带搞出了大动静,才让元军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黄梅地区徐寿辉的围剿。至此,徐寿辉才有了喘息之机。

后来,徐寿辉再度发展壮大之后,曾封欧普祥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

要说这欧普祥的职务也是够高了。

先说这左丞相,虽然在右丞相之下,但也相当于副丞相了。当然是不能再继续升了,再升的话,陈友谅的心腹张必先往哪里摆呢?

再说这大司徒,在汉代时可是“三公”之一,只是后来成了个虚职,但也代表着荣耀。

还有这袁国公,也不低了。论爵位,只在“王”爵之下。难不成还要晋封他为“袁王”?陈友谅当然是不肯的。

当时,就是他的对头朱元璋也只是龙凤nn的吴国公,让这欧普祥继续当他的袁国公完全足够了。

不过这欧普祥当年虽被封为袁国公,可没继续待在袁州,而是被徐寿辉调往东边防御龙凤nn的一线安庆。再说了,这安庆比起袁州也富庶得多。

陈友谅决定让欧普祥回归袁州,这样才算是真正的袁国公嘛!另外,这袁州在江西西部,与朱元璋相隔甚远,不怕他们有什么勾结。

最终,陈友谅的方案是,加封欧普祥为太子太保,再加上他原先被天完册封的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三个职务,其地位也不低了。

关键是这太子太保也只是个虚职,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没有任何权力。

方案虽然是确定下来了,至于如何实施,倒也是个大学问。

如果单纯只是派个人去欧普祥府上宣读圣旨,欧普祥不接受怎么办?或者就算他明里不反对,接了圣旨继续宣称自己有病,赖在安庆不走又怎么办?

第四百八十二章 欧普祥装病

陈友谅这次决定把戏做足,把面子给欧普祥给足,让他不得不接受册封,让他不得不去袁州那个战略大后方。

陈友谅命人拟好了圣旨,并挑了两个医术不错的随行军医,在张定边、王厚义的护卫下,亲自去了欧府。

皇帝亲自前往探病,陈友谅这个面子工程做得不错!

欧普祥听说陈友谅要亲自前来探望也是吓了一大跳。在欧普祥的认知中,这陈友谅就是个利欲熏心之辈,为了登上皇位,他会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登上了皇位,这人肯定是鼻子朝天上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欧普祥没有想到,这次陈友谅竟然会如此放低姿态,到他府上来探望。

看来,欧普祥还真是低估陈友谅了。

欧普祥本打算与陈友谅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或者是有“欣赏他欧普祥的人”出现,换个主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实在不行,在安庆、池州一带当个土皇帝也是不错的。

可这下陈友谅要来亲自探望他,怎么办?

继续避而不见?那肯定是不行!

再怎么说,人家现在是皇帝。就算自己不承认他这个皇帝,那他之前也是天完nn的汉王,地位在自己之上。如果避而不见,那是自己失礼了。甚至会向外界传达自己理亏的信息。

可是欧普祥没有生病呀!他只是不想跟着陈友谅混而已。如果陈友谅前来,发现自己没有生病,会不会给自己定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呢?

怎么办?

欧普祥迅速作出抉择装病!

欧普祥立即让家人好生准备了一番。先是自己得躺到床上,脑门儿上搭个毛巾什么的。

然后,得立即让下人去外面药铺抓几副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立即炖上。最好是待会儿陈友谅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喝下去。

反正这个风寒感冒嘛!是个很平常的病,人人都会得。你说自己病得厉害,起不了床干正事儿,别人也没办法给你检查出来。

反正就是把陈友谅给唬弄走,就成了。

五月初夏,这日下午,大汉皇帝陈友谅进了欧府。

在欧家人的带领下,陈友谅很快来到了欧普祥的卧室门前。

欧普祥自然是早知道陈友谅的行踪。就在陈友谅跨进他卧室门口之际,欧普祥是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之下,跪在了陈友谅面前。

欧普祥装模作样地说道:“臣,臣,咳,咳臣欧普祥,咳,咳拜,咳,咳”

就在欧普祥这连说话都“吃力”之际,陈友谅是快步来到了欧普祥身边,他亲自搀扶欧普祥起身,嘴里说道:“欧将军,这可使不得。你是咱大汉的功臣,是咱大汉的栋梁,现在又是有病之躯,赶紧去床上歇着。”

欧普祥也是很配合地在陈友谅的亲自搀扶之下,坐到了床头。

陈友谅说道:“欧将军,听说你身体不适,我是很着急呀!这不,我带了两名最好的军医来帮你瞧瞧,看能不能对欧将军的病有所起色。”

欧普祥心里暗骂道:他奶奶的,还不是怀疑老子装病,想来抓老子的现行的吧!

但欧普祥面上还是装着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激动地说道:“那,咳,咳那,咳,咳真是,咳,咳有劳了,咳,咳”

两名军医立即上前,让欧普祥张开嘴吐出舌头,二人是仔细端详了一阵。接着一名军医绷起欧普祥的眼皮,二人又仔细观察了其眼睛及其面部的情况。

两名军医轮流给欧普祥把过脉之后,又询问了一些日常起居、饮食、用药等情况。

虽然欧普祥回答得十分不利落,说上两三个字,就得夹杂着“咳,咳”之声,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来回答这二名军医的问题,并没有让一旁的下人代劳。

表面上来看,他这是对两名军医的尊重,更是对前来探望的陈友谅的尊重。其实他是怕这两个下人说漏了嘴,被陈友谅抓住了把柄。

当两名军医听说厨房里正熬着欧普祥日常服用的药时,提出要去查看一番。

对于这个要求,欧普祥当然是不便拒绝,只好让一个下人领着这两名军医去了厨房。

两名军医在厨房里查看过抓来的药之后,让下人给他们找了间僻静的小屋子,他们二人要讨论一下欧普祥的病情。

这两名军医待欧府的下人离开后,轻声交换了对欧普祥病情的看法。二人都认为,从脉相及刚才现场诊断的情况来看,欧普祥的身体并无大碍,欧普祥服用的药也就是普通的伤寒感冒之药。看来,这十有就是欧普祥装病。

由于事先二人得到过陈友谅的面授机宜,就是让他们来诊断欧普祥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下基本确定了,他们也就准备按照事先约定的暗语,将欧普祥的情况告知陈友谅。

因为这是在欧普祥府上,待会儿去见陈友谅时,欧普祥就在旁边,总不能当着欧普祥的面,说他是装病吧?

就在二位军医去厨房之际,陈友谅坐在离床边不远的一把椅子上,对欧普祥是好一阵嘘寒问暖。

这会儿,二位军医回来了,陈友谅立即询问二人,欧将军的病情到底如何。

二位军医告诉陈友谅,欧将军是因为常年处在对敌作战的一线,积劳成疾,加上偶染风寒,所以一时病得不轻。其实,欧将军的这病并无大碍,只要找个安静的环境,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肯定是能恢复得棒棒的。

其实这番说辞都是事先与陈友谅沟通好的。如果确定欧普祥是装病,就是这番说辞。如果欧普祥真的是有什么病,二位军医肯定会说出一些具体的名目来。

当然,说到这里,就完全足够了。因为陈友谅已经知道欧普祥这病是装的了。

陈友谅虽然心中对欧普祥是骂了无数遍“草泥马!”,但脸上还是和颜悦色地对欧普祥说道:“欧将军呀!可真是辛苦你了呀!不知二位军医刚才所说,是不是与平时来给你瞧病的大夫的说法一致呀?”

嘿嘿!陈友谅这是要给欧普祥下套咯!

到了这个时候,欧普祥能怎么说?当然是顺着这二位军医的话头说咯!别人都说他是积劳成疾、偶染风寒,说明自己没有装病嘛!

欧普祥立即是一边咳嗽,一边把二位军医给好好表扬了一番,说这二人的确是医术不凡,对自己的病症拿捏得十分准确。

就在刚才二位军医走后,陈友谅对欧普祥嘘寒问暖之际,陈友谅已得知欧普祥的长子欧仁隆已经十九岁,眼下刚跟随其在军中效力不久,尚未取得尺寸之功。

陈友谅趁着这个机会便说道:“欧将军,刚才说到你的长子已在军中效力。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今天我既然到你府上来了,也想见见咱的这位少年将军。”

欧普祥立即是谦虚地说道:“咳,咳惭,咳,咳惭愧,咳,咳犬子顽劣,咳,咳恐,恐,咳,咳恐怕,咳,咳要让皇,咳,咳皇上,咳,咳失望了,咳,咳”

虽然话是这么说,欧普祥还是指示站在一旁的下人去叫他的儿子欧仁隆过来。

很快,十九岁的欧仁隆进了屋子,跪到了陈友谅面前磕头。

陈友谅再次亲自搀扶起欧仁隆,仔细打量了欧仁隆一番后,陈友谅赞叹道:“嗯,不错!不仅长得是一表人材,眉宇之间也有一股你父亲的英武之气呀!嗯,我大汉又多了一位少年英才呀!”

正所谓人人都爱听奉承话。即使是背地里不知骂了陈友谅多少遍“天打五雷轰”的欧普祥,听了这话也是十分受用。

欧普祥那受用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当然是逃不过陈友谅的法眼。他见时机已到,便说道:

“欧将军呀!这么多年以来你为咱天完、为咱大汉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你已被封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可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今天我再加封你一个太子太保之衔。

刚才两位医官也说过,欧将军你这病需要静养呀!如果继续把你放在这对抗朱元璋的一线,那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呀!

因此,五天之后我回江州的时候,你就带着家小和亲兵卫队跟我一道上路吧!既然你是袁国公,那么你就回袁州去吧!

你的儿子欧仁隆,朕封他为游击将军,并授以袁州知州一职。你看如何?”

陈友谅这话一出,欧普祥的脑子是转得飞快。陈友谅封了他一个虚职“太子太保”,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好歹是一种荣耀。

至于回袁州嘛!欧普祥心中也明白,这是陈友谅对他不放心,怕他倒向朱元璋,要剥夺他的军权呢!

不过,陈友谅说五天之后,让他带上家小和亲兵卫队跟随陈友谅的大军一路走。那这个亲兵卫队的规模是不是可以商量呢?

眼下,他掌控安庆的兵力还剩下近三万人。这其中,真正算他自己嫡系的也就五、六千人。如果要是能带五千人马回袁州,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欧普祥的如意算盘

欧普祥思谋着,到了袁州,那可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群众基础好,想招募新兵还是挺容易的。再加上自己从安庆带过去的五千嫡系打底,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部队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今后,咱明面上归陈友谅领导,实际上咱自己就在袁州自治,静待时局变动。

关键是这最后面的一条。封了儿子欧仁隆当游击将军,还授予了袁州知州。加上自己袁国公的身份,那在袁州,咱欧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嘛!

欧普祥的如意算盘是敲得叮当响。关键是这带五千嫡系回袁州的事情怎么能让陈友谅答应!

稍作思忖,欧普祥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道:“皇,咳,咳皇上,咳,咳这,这,咳,咳袁州乃,咳,咳乃荒蛮,咳,咳之地,咳,咳当,咳,咳当地的,咳,咳匪患特,咳,咳特别严重,咳,咳此番我,咳,咳我去,咳,咳袁州,咳,咳能不能,咳,咳带,咳,咳带一万人马,咳,咳过去?咳,咳”

欧普祥料想着这事儿陈友谅不会爽快地答应,索性先狮子大开口,说要带一万人马过去,待会儿再与他讨价还价。

果然,陈友谅说道:“欧将军呀!这袁州本还有我们的两千人马驻守。你去了袁州,还可招募一些人马,足以应付匪患。这带一万人马过去,劳军伤财不说,安庆的防御力量也就不足了呀!”

欧普祥继续讨价还价道:“皇,皇上,咳,咳袁州,咳,咳原本驻,咳,咳驻守的两千,咳,咳人马,咳,咳也是老,咳,咳老弱病残居多,咳,咳新招募的,咳,咳人马战斗,咳,咳战斗力肯定不足,咳,咳这要应付,咳,咳当地匪患,咳,咳我,我不从,咳,咳安庆带点儿人马,咳,咳过去,肯定,咳,咳肯定是不行的呀!咳,咳”

陈友谅继续为难地说道:“这一万人马太多了,安庆本来也守兵力量不足。要不这么着吧!你带五千人马去袁州,如何?”

嘿嘿!欧普祥要的就是陈友谅这句话。

欧普祥立即说道:“那,那好,咳,咳五日之后,咳,咳我随大军,咳,咳出发,咳,咳”

说完,他又朝儿子欧仁隆喝道:“你个臭,臭小子,咳,咳皇上封你官职了,咳,咳你,你还不下跪,咳,咳下跪谢恩?咳,咳”

说着,欧普祥让下人搀扶他起床,他要向陈友谅下跪谢恩。

陈友谅见这事情谈拢了,也是相当满意,立即阻止欧普祥下床,只接受了其子欧仁隆的跪谢。

临走之际,陈友谅让人将早已拟好的圣旨读给欧家的人听。至于欧仁隆的任命诏书,陈友谅表示稍后即到。

送走了陈友谅之后,欧普祥也不装了。立即找来心腹部将黄彬,商议挑选五千嫡系精兵,五日之后奔赴袁州之事。

五日之后,陈友谅的大军离开安庆,向江州进发。欧普祥当然是率着五千精兵随行。至于安庆的守军将领,自然是换成了陈友谅信得过的人。

成功地将欧普祥“请出”安庆,陈友谅还是相当满意的。这欧普祥跟太师邹普胜一样,是拥护徐寿辉的代表性人物。只要稳住了这二人,就是稳住了以前那些拥护徐寿辉的人。

当然,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还是有不少原本忠于徐寿辉的将领后来陆续投奔了朱元璋。这些都是陈友谅没办法阻止的,谁叫他遇上了朱元璋呢?

而此时的朱元璋,日子过得可比陈友谅潇洒多了。如果要用句话来形容,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吧!

陈友谅率大军撤出安庆之后,命驻守安庆、池州的将领加强城池防御工事。如果有朱元璋的军队上门挑衅,只依托其防御工事还击即可,万万不得出动出击。

如此一来,常遇春、冯国胜、朱虎三人虽多次定下诱敌之计,也无可奈何。不得已,常遇春、冯国胜、朱虎三人只好在太平和采石矶加强防御。双方又形成了战略对峙的局面。

应天保卫战胜利之后,咱们可也没闲着,倒是比起先前还忙碌了几分。

首先,这应天保住了。咱先前已经停工的秦淮河治理工程,得再次复工呀!

咱自己的施工队伍,也在大战开打之前,由杜黑子带回锥子山休整去了。现在是时候派人通知他们尽快回来复工了。

至于其他几支施工队伍,那都是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人介绍的。看样子,我又得去拜访一趟李善长了。

当然,去拜访李善长之前,我还得到金大富那里主持召开一个会议。主要是把应天的陈元贵、郑有功、马振宇、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等人都召集起来,大家统一一下思想。

自从龙湾大捷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但这次我必须得对他们有所交待,因为我打算不久之后回一趟锥子山。

按照路程估计,四月下旬护送家属回锥子山的赵忠义、崔道远他们应该在六月初返回应天。我打算先派人回锥子山送信,如果能在路上遇着他们,就让他们立即返回锥子山把刚刚送上锥子山的家眷队伍再接回应天,但霏儿她们就不跟着这次的大部队回应天了。

而我自己则准备把应天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立即去锥子山。毕竟霏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按照推算,还有两个多月就得生产了,那肯定是不适宜将霏儿接回应天生产。索性我就回锥子山去陪产吧!

另外,我与常二哥早已议定,这一期的天狼特战队培训班是最后一期了。怎么着,我这次也得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吧!

如此算来,我这次离开应天估计得半年时间。好些事情得跟他们好好交待一番了。

这一天一早,众人都来到了金大富处。

会上,金大富首先报告了近期收购地皮和房产的情况。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部花出去了,共计购进应天城内良田约一万亩,城内房产316处共购进城郊良田约十五万亩、中田约二十万亩、次田约四十万亩、林地、滩涂地约十万亩。

另外,郑有功以咱锥子山的名义自行收购了城内良田五千亩,城内房产69处,其中一处房产上次赠送给了刘基还购进城郊良田约三万亩、中田约十万亩、次田约十万亩。共计花费约三十五万两银子。

至于郑有功以咱锥子山名义收购的这些,他都单独向我汇报过。不在此次会议讨论范围之内,只是在此顺便交待一下。

我告诉众人,收购的这些地皮、房产不用急着出手。城郊的地皮至少等涨到购进价两倍的基础上才出手。至于城内的地皮嘛,那就更值钱,反正咱手里两方面总共也就一万五千亩,不翻两番,坚决不卖。

对于我这个明确有表态,众人当然都是没有意见。

特别是金大富,今天那是相当高兴。这次见应天成功解围了,他手中的收购的这些地皮、房产肯定是赚大了。下次沈大哥来应天,不把他狠狠表扬一通才怪。

说完了收购房产、地皮之事,接下来就是说秦淮河治理的复工问题了。

我告诉大家,我准备立即去拜访李善长,让先前撤走的施工队伍继续回来施工。接下来几天,大家要抓紧时间迅速处理好施工前的一些协调、衔接工作。

至于锥子山的施工队伍,我当即表示,我马上给杜黑子写一封信,明天就由吴成照带着信先回锥子山。当然,我还得给崔道远他们也写一封信,由吴成照一并带上,让崔道远他们返回锥子山再把人接回应天来。

我让吴成照回锥子山之后,不必急着返回,就在锥子山等我。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毕之后,我会带着张天赐回锥子山的。

同时,我告诉张天赐、吴成照二人,因为霏儿要生产,此番我会在锥子山待上好几个月,让他们二人做好相关准备。

听说我近期要回锥子山,而且此去时间还不短。金大富、陈元贵、郑有功等诸人都纷纷表示,让我放心,现在的事情虽然多且杂,但都已经走上正轨,他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有了他们这个表态,我也放心了许多。

当日下午,我先给杜黑子和崔道远分别写了信,直接交给了吴成照,并叮嘱他明天一早出发。然后我便带上张天赐去李府找李善长。这个人现在肯定是忙得很,我怎么着也得先去预约、排个号什么的。

果然,李善长不在府上。李府的下人表示,李大人一回府,会立即向他报告我来找过他的事儿。

李善长果然办事讲求效率,当日晚间便派人找我过府一叙。

由于晚饭已经吃过了,也就不用跟李善长吃饭、喝酒、吹牛皮了。李府的下人直接是将我请进了李善长的书房。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给刘伯温“挖坑”

书房里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难道李善长已经猜到我来找他是为了秦淮河复工之事?不然,怎么胡惟庸、李存义这两个当事人也在场?如果说只是巧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嘿嘿!这李善长也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既然这三人都在场,我也就不过多地绕弯子了。我先是恭喜吴国公大人击败了来犯的汉军,接下来当然就提起了秦淮河治理的复工之事。

说到这事儿,李善长也是来了精神。他告诉我,今天就是我不来找他说这事儿,他也会找我说这事儿。

眼下,应天危机已解,吴国公大人正在催促着他迅速恢复战前应天城内的各项事宜呢!那这秦淮河治理的事宜自然也就在应当迅速恢复之列。

既然双方对于这事儿都是有些迫不及待,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人先后表示,他们会立即让那几位老板带人来复工。至于这复工有什么需要他们帮着协调的事情,可以尽管找他们。

有了李善长他们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同时,我也告之李善长他们,我近日准备回锥子山处理一些事宜。估计这次回锥子山需要一些时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咱们应天联络点的郑有功。即使是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他也会即时派人去锥子山通知我的。

接下来,李善长又给我介绍了一下西线的最新战况。东线的张士诚似乎也要准备找事了,不过有徐达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李府回来,我就筹备着第二天去请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到我府上吃晚饭的事儿。

因为此去锥子山,得好几个月。我走后的一些事情,我也得跟他们二位做一些沟通。

第二天晚上,朱老爷子和朱同,还有刘伯温是如约而至。

酒过三巡之后,咱们四人就又开始议论时政了。

说着说着,刘伯温忽然又提起当初我瞎编的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来了。

刘伯温再次郑重地问我,这“明珠”二字中的“珠”字是不是就代表着朱元璋的“朱”字?那这“明”字又作何解?

我本想又打个太极,来个“天机不可泄漏”云云,给唬弄过去,可朱老爷子父子这会儿也借着酒劲儿,非让我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在场这三人,一个是老丈人,一个是小舅子,还有一个是好兄弟。在他们那渴求的眼神下,加上我又喝了点儿酒,便决定再次点拨他们一下。

我反问他们三人,当今天下,论领兵作战、驾驭下属、治理民政的综合能力,他们还见过谁比朱元璋更强吗?

我这一问,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我这一问,也就是给他们传达了很明确的意思,此“朱”就是彼“珠”嘛!

借着酒劲儿,朱同这小子又补了一句,那这“明”字又作何解呢?

我抿了一口酒,看了看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只见二人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我,在等我的答案呢!

我笑着道:“二位吴国公府上的高参,你们敢不敢赌一把,去怂恿朱元璋称帝呢?这国号就定为大明怎么样?”

嘿嘿!我这话一出,他们三人都是为之变色。

朱老爷子首先说道:“当初我可是提出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而且吴国公大人对这个方针也是十分满意。这两年来,几乎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此时,我忽然改口劝他称帝,似乎是自相矛盾呀!”

我点了点头,这劝朱元璋称帝,将国号定为“大明”的意见还真不能由朱升老爷子提出来。我便转头瞧了瞧刘伯温。

刘伯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应天之战未开打之前,我都敢说那番议和之人都该杀的话,这话我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只是”

我见刘伯温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追问道:“只是什么?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刘大哥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告诉我们,他是有两个担心。

这其一,他如果说出劝朱元璋称帝之言,这就与朱老爷子先前提出的九字方针相违背。他怕朱升老爷子多心,认为这是在针对他。或者说他有取代朱老爷子成为朱元璋身边第一谋士之位的嫌疑。

这其二,朱元璋既然十分信赖朱升老爷子提出的九字方针,并且这两年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现在劝他称帝,估计收效甚微,很难得到他的同意。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这第一点他是多虑了。朱老爷子是我岳父,而且今天我是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自然就不会因为刘伯温的劝进之言对他有看法了。

我说完这话,朱升老爷子也是冲刘伯温点点头,表示支持我的说法。同时,朱升老爷子也表示,吴国公大人迟早是要称王的,他那个九字方针以后肯定也得跟着改变的。

朱升老爷子把这番话说开之后,刘伯温明显是少了些顾虑。但他还是担心眼下朱元璋不会急着称帝,劝进这些言论是不是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他这次劝朱元璋称帝,并将国号定为“大明”,朱元璋肯定不会同意。

刘伯温听我如此一说,十分诧异地问我道:“胡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估摸着吴国公大人不会答应这事儿,你还如此怂恿我。你这不是故意挖坑给我跳吗?”

我笑着说道:“从名义上来讲,眼下咱吴国公大人归龙凤nn领导。但实质上,咱吴国公大人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也有自己的地盘儿。

吴国公大人要想从龙凤nn独立出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在没有足够的声望之前,或者说在没有人反复劝他独立出来之前,他肯定是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称王称帝的。

但是在他最终下定决心独立出来之前,这些反复劝说他独立之人,肯定会被他视为心腹。

另外,这事儿大家其实也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有人起了头,肯定会有人跟着支持独立的意见。

当然,吴国公大人最先听到了这些劝进之言,肯定在嘴上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这最先劝进之人,还有可能遭到吴国公大人的责罚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即使吴国公大人要责罚这些劝进之人,必然也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因为在吴国公大人的内心深处,必定会十分感激这些劝进之人的。”

话说到了这里,以刘伯温的聪明睿智,自然是明白了一切。

就在我与朱老爷子父子、刘伯温边喝酒、边谋划未来之际,此时的朱元璋也正在思谋着下一步的人事变动。

从应天之战之前开始,朱元璋就有了提拔朱文正之心。现在,应天之战不仅是胜了,而且是胜得干脆利落。他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提拔朱文正这小子了。

经过这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认为还是血缘关系更加靠得住。只是眼下自己的儿子都还目前只好指望朱文正这个亲侄子和李文忠这个亲外甥了。

按照朱元璋的设想,朱文正跟常遇春走得近,也跟着他学了些东西,行军作战有股狠劲儿。以后最好让他主外,争取经过几年的历练,让他攒取一些政治资本,然后逐步将他提拔成大都督,让他节制在外的诸军。

而李文忠心思缜密,最好让他主内。以后这亲卫队、拱卫队、禁军什么的,都由他来指挥。

既然有了这番想法,朱元璋决定要先跟李文忠先谈一谈。

为什么要跟李文忠谈,而不是跟朱文正谈呢?

因为朱文正这小子本就一天到晚想着去外面领兵作战,因此这事儿根本无需多言。

而李文忠就不一样了,眼下他在外面领兵作战,搞得也是有模有样,一下子让他回来主内,怕他心中有些什么想法。如果能将他的思想工作做通,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一场舅舅与外甥之间的谈话就开始了。

朱元璋跟外甥也不绕弯子,他直接问李文忠:“你觉得是在外领兵作战,为我开疆拓土重要?还是替我守住应天,给我一个稳固的大本营重要?”

李文忠可没料到舅舅突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他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见这个外甥不作声,就笑眯眯地盯着他。朱元璋想着,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这个外甥的临场应变能力。

李文忠一时结巴,见舅舅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是非得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个问题。

李文忠告诉朱元璋,要说这两个方面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稳固后方必定是更加重要一些。毕竟后方不稳,一出乱子,那就十分危险了。前方攻下再多的地盘儿也就成了徒劳。

但是舅舅不一样,舅舅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不会甘心一辈子偏安于应天一隅。那么对于舅舅来说,这两个方面自然是同样重要。

第四百八十五章 咽下嘴边之言

李文忠这番话讲完,让人不得不惊叹,别看这李文忠年纪轻轻,但这个太极还是打得相当不错!

李文忠不光是说两个方面都同样重要,没有孰轻孰重之分,还顺带着把舅舅朱元璋给狠狠表扬了一通,说他有雄才大略。

对于李文忠的这个回答,朱元璋是满意的,同时又是不满意的。

之所以说他是满意的,是他觉得这个外甥的临场应变能力还真不错,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关键是李文忠这话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朱元璋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李文忠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李文忠则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小子有些滑头!

既然如此,朱元璋便继续追问,如果让你来选择,你是愿意继续在外领兵,为我开疆拓土呢?还是愿意回到应天,帮我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呢?

嘿嘿!看你小子滑头!这下你总得给个明确的答复了吧?

李文忠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是不是舅舅要搞什么人事变动,这次回了应天,就不让我出去带兵了呀?

从内心深处来讲,李文忠自然是愿意在外领兵作战。一来积累功劳更加容易一些,二来不用时时处处在舅舅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这领兵在外,他即使不当主帅,别人也会因为他是朱元璋的外甥给他三分面子。如果是主帅,那就更加不用说了,那是能拍板决定好多事情的呀!毕竟当一把手的感觉,那是美滋滋的呀!

可是这种话肯定不能给舅舅说呀!但如果要违心地说出愿意待在应天,他也确实是心有不甘。

思索片刻之后,李文忠决定再耍一手太极。

他对朱元璋表态,他愿意时刻听命于吴国公大人。他愿意做这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他领兵外出作战,他定当竭尽全力,为吴国公大人打下一片江山。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他在应天镇守一方,他也一定会在守在吴国公大人身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李文忠是在作报告,此处应该有掌声!

不得不说,李文忠这一手太极耍得漂亮!连一旁的朱元璋都有些佩服这个善于耍太极的外甥了。

朱元璋是何等精明之人?

话说到了这里,他也明白了李文忠的心思。这小子还是愿意在外领兵作战,但如果让他留守应天,他也会服从命令。

看来,那个朱文正主外、李文忠主内的方针得变一变了。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让这外甥出去领兵吧!

至于眼下,先将他留在应天。因为朱元璋打算把常遇春、冯国胜调回应天,把朱文正派到太平,当这西线主帅。

朱文正一走,这亲卫队、拱卫队得让李文忠挑起大梁。目前沐英还太嫩,等过两年,沐英成长起来了,再让李文忠出去吧!

至于调回常遇春、冯国胜是很容易找理由的嘛!

眼下张士诚在东边挑事儿,可以让他们两个回来加强应天东边的防御。

只要常遇春、冯国胜不在太平,朱文正在西线当一把手似乎就显得顺理成章。

他日若准备在西线继续发起进攻,朱元璋准备亲自带上徐达、常遇春等诸将出阵,这样一来,朱文正还是明义上的西线主帅,如果战事顺利,朱文正的功勋就集攒起来了。

作好了这番思谋,朱元璋便对李文忠说道:

“文忠呀!眼下西线战事趋于平缓,而东边的张士诚要准备挑事儿。我打算将常遇春、冯国胜调到应天东边加强防御。

这西线的临时主帅嘛!我思来想去,也就派文正过去我放心。只是他这一走,亲卫队靠沐英这个孩子一时有点儿撑不住。

所以嘛!舅舅打算让你在应天待些日子,替我把亲卫队、拱卫队的事儿都给抓一抓。这应天的城防,舅舅可就只能靠你啦!”

听了朱元璋这话,李文忠心中是大为不快。原来舅舅让我回应天,是为了让朱文正这小子去西线当主帅、攒军功呢!

李文忠本就与朱文正不和,这时,肯定得背后说点儿他的坏话啦!

于是,李文忠说道:“这,这西线主帅让朱文正来当,是不是”

李文忠故意不说下去。

朱元璋何等聪明,他知道李文忠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和侄子平时关系不睦。

朱元璋便笑着说道:“只是什么?文忠呀!你是不是说文正当不好这个西线主帅呀?你是不是怕文正当了这个西线主帅,将来立功的机会比你多,官儿比你升得快呀?”

朱元璋说到这里,李文忠立即是涨红了脸。自己这个舅舅实在是太厉害了呀!自己想什么,他都清楚着呢!

李文忠本想将郭天爵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话到了嘴边,他硬是生生地将话给压回去了。

从老婆彭氏和亲信屠性那里,他得知那日晚间闯入他府中之人就是郭天爵无疑。而且这郭天爵当初是被常遇春所救。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郭天爵已被朱文正给弄死了。官方的报道是,这人是冒充郭天爵之名,意图潜入李府图谋不轨。眼下这事儿是死无对证呀!

虽然彭氏和自己府中的人是人证,但真要以此检举揭发常遇春、朱文正,对方可以来个死不认账,还可以反咬自己一口,说是李文忠唆使自己的家人来诬告他们。

即使朱元璋相信自己的检举揭发,但只要目前还活在世上的当事人朱文正、常遇春拒不承认,这事儿就没办法定案。

更加关键的一点是,对于郭天爵的死,朱元璋本就不想过多谈起,毕竟这事儿吵得越火热,对他朱元璋的舆论就越不利。

也就是说,郭天爵这事儿,只能和舅舅私下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更不能作为置朱文正于死地的明面上的理由。

眼下,肯定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毕竟朱元璋正准备培养朱文正,他李文忠现在就来说这事儿,就会让舅舅朱元璋觉得他动机不纯。

李文忠认为,郭天爵这事儿只能作为他日压垮朱文正的最后一要稻草。所以,他是硬生生地将这准备出口之言给压了下来。

既然不准备说这事儿了,那眼下舅舅让自己留守应天,那就只能“爽快”地答应了。

朱元璋见李文忠还是“诚恳”地接受了留守应天的任务,谈话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便让李文忠退下了。

到了六月初,我终于是将应天的诸事安排妥当了。我与张天赐一合计,出发回锥子山的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初五。

就在我出发前一天晚上,朱升老爷子设宴为我送行,刘伯温也被朱升老爷子请来喝酒。

席间,刘伯温讲起了三天之前的一场重要会议。

就在这一天,朱元璋在会上大肆表彰了应天之战的诸将,其中常二哥被升了个行省参知政事的官儿。

会上,朱元璋也宣布了朱文正前去太平担任西线主帅的任命。同时,也宣布了朱文正去太平之后,常遇春、冯国胜各率一万人马到应天的东边设防,其余西线的驻军暂不变动。

此次会议,朱元璋还做了一个对后来影响甚大的决定,那就是不再征收“寨粮”,军粮主要靠屯田来解决。

所谓“寨粮”,就是军队向大户及百姓征收军粮。当初,朱升老爷子帮朱元璋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朱元璋的军队每占领一地,便广征“寨粮”。这几年来下来,还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这次,朱元璋之所以会作出取消“寨粮”这个决定,与在江西浙江前线的耿再成和胡大海有莫大关系。

原来,早在这一年年初,胡大海攻取了信州。

信州这几年连续旱灾,百姓年年欠收。信州当地民风也非常彪悍,兵士在征收“寨粮”的过程中,双方经常发生冲突。

了解到当地实际情况之后,为了稳定信州的民心,胡大海便下令停止征收“寨粮”。

要是站在百姓立场,胡大海这事儿办得不错,他可以称得上是个好官儿。

但要是站在官方立场,胡大海这就算擅作主张。一个地方的“寨粮”征收不上来,你不经请示汇报,就下令免了。那其他地方的百姓也纷纷效仿,那又怎么办?

如果有人要用这事儿作文章,胡大海这次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恰好此时陈友谅部攻信州,信州一时军粮吃紧,眼看不支。虽然有不少人建议放弃信州,但胡大海坚持固守信州。

也许是当地百姓见胡大海免了“寨粮”,认为这人是个好官儿,不少百姓自发地加入了坚守信州的战斗。这信州竟然是守下来了。

再后来,应天之战前夕,耿再成再次被朱元璋派回了南线。他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认为胡大海这个行为应该得到表彰,便给朱元璋送去了加急军报。

在此次会议上,朱元璋便将耿再成的军报拿来讨论。

初时,反对取消征收“寨粮”的意见占了上风,因为这毕竟是与九字方针相违背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命所归

众人虽然对“寨粮”之事讨论得非常投入,但此时,李善长、朱升、刘伯温三人还没有发表明确意见。这三人的意见才是朱元璋最为看重的。

自从上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越来越喜欢刘伯温了,他便直接点名让刘伯温发表意见。

刘伯温当仁不让,发表了支持取消征收“寨粮”的意见。刘伯温认为,现在我们的粮食已经比较充足了,而且屯田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效。是时候采取一些收买民心的手段了。

要说这话是说到朱元璋心坎儿里了,他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粮食与民心,孰轻孰重,他自然是清楚得很。只是创业之初,自己缺兵少粮,不得不征收“寨粮”。

谁知刘伯温的话还未说完,李善长就打断了他的发言,坚决反对取消征收“寨粮”。

李善长的这一举动倒是大大出乎朱元璋的意料。这哥们儿今天发言怎么这么积极?一般情况下,在这种重大事情上,他不会如此急着表达自己的意见的呀?

李善长的理由很简单,眼下我们只是取得了一小块地盘。日后还要继续开疆拓土,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撑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九字方针是朱升老爷子为吴国公大人精心制定的策略,岂能说废除就废除了?

李善长真是狡猾狡猾的。他顺带着把朱升老爷子拉上,说刘伯温这是反对朱升老爷子的九字方针。

其实李善长是不想让刘伯温在朱元璋面前得宠。上次刘伯温说得那一番主和派都该杀的言论,是深深刺痛了李善长的心。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政敌渐渐发展壮大。

朱元璋见刘伯温与李善长二人争执不下,而且李善长还搬出了朱升老爷子,便索性问朱升老爷子,他怎么看待这事儿。

李善长本以为朱升老爷子肯定是要赞同他的意见的,毕竟自己刚才是“向”着他嘛!哪知他这次可失算了。

朱升老爷子表示,这征收“寨粮”确实为咱们行军作战提供了坚强的后勤保障,但征收“寨粮”确实又会有损民心。这“寨粮”还要不要继续征收,他还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不能因为胡大海这次在信州免除“寨粮”而受到惩罚。如果这一次要不是胡大海如此举动,这信州现在肯定就不是咱们的地盘了。

李善长没想到朱升老爷子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态,既不赞成停征,也不同意继续征收。

可朱元璋从朱升老爷子的这番话中听出了另外一种声音。那就是朱升老爷子说的,胡大海绝不能因此事受罚。

站在朱升老爷子的立场,如果明确表态赞成停征“寨粮”,那就是表明自己的九字方针现在已经该废除了。任谁人也不会说出这种打自己嘴巴的话。

朱升老爷子既然说出不能惩罚胡大海的话,那言外之意就是赞同胡大海在信州的免除“寨粮”的做法。

朱元璋正在思索着如何处理这事儿,刘伯温又插话道:“朱升老爷子的九字方针,为我们这几年来的发展壮大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政策得及时作出调整。”

刘伯温说出这话,朱元璋笑着问他,应该怎么调整。

刘伯温先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取消征收“寨粮”的大道理,接着提出以后的军粮主要靠屯田来解决的方针。

刘伯温说道,眼下战乱四起,各地流民也是越来越多。如果我们能把这些流民编为屯民,将他们安置到咱们攻取的一些地盘之上,那可是一举多得。

这第一,有了这些屯民给咱们种地,咱们的军粮就会越来越充足。

这第二,让这些流民稳定下来,就不会在咱们的地盘上滋生事端,有利于咱们的nn稳定。

这第三,这些流民转变为屯民之后,我们可以采取抽丁的制度。让其中的青壮年能成为咱们兵源的一个来源。

要说这事儿是说到点子上了,朱元璋也正有此意。

刘伯温边说边观察朱元璋的表情,见他越来越高兴,便把话题突然一转,说到了称帝的事情之上。

刘伯温继续侃侃而谈道,朱升老爷子的“广积粮”方针,我们只是做出一点小小的变动,将积粮的方式由征收“寨粮”改为屯田而已,并不算是真正的改变。但他老人家提出的另一个方针,我认为倒是应该改一改了。

说到这里,刘伯温端起茶杯喝茶,倒不往下说了。

众人听刘伯温说到这里,都是一愣,包括朱元璋在内。在场的也就朱升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变化,因为他已经知道刘伯温要说什么了。

朱元璋见刘伯温突然不往下说了,便催促道:“你说朱老爷子的有一条方针得改一改了,你倒是接着说呀!大伙儿都等着呢!”

刘伯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说的要改一改的方针,就是缓称王这一条。眼下,咱们击败了刚刚改朝换代的汉军,士气旺盛得很。

如果此时吴国公大人能宣布脱离龙凤nn,在应天称王,那必将有不少有识之士前来相投。

连陈友谅那跳梁小丑都敢自称“汉王”,东边的张士诚也自称“诚王”,咱吴国公大人有什么不可称王的?

如果咱吴国公大人称王,这国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大明。”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来了精神。刘伯温这是公然劝进呀!如果朱元璋真是允了这事儿,那他刘伯温可是头功呀?

这可不行!这拥立之功的好事,可不能让他刘伯温得了头筹。李善长第一个要对刘伯温发难。

李善长在心中是好一番思谋,阻止刘伯温得头功可是有一番大学问的。

这首先不能说反对朱元璋称王的话。如果朱元璋现在的确是不想称王,那还好说。如果朱元璋现在真的想称王呢?你说出一堆反对的理由,那不是没事儿找抽吗?

但那也不能顺着刘伯温的话说,不然你还怎么反对刘伯温呢?

李善长决定就在这国号“大明”二字上作文章,说他定的这个国号不合适。一来可以阻止刘伯温拨得头筹,二来不影响朱元璋称王的决定。

刘伯温还未展开分析这“大明”二字是如何如何好,就被李善长打断了他的发言。

李善长说道:“我认为刘兄将这国号定为大明,极为不妥!”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明白了,李善长是专门与刘伯温抬杠。凡是刘伯温坚持的,他李善长就得反对。

不过朱元璋倒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这当领导的,不就是要防止手下人员一党独大吗?能找出人制衡李善长,那是再好不过了。看来,这刘伯温还得多多支持呀!毕竟他现在资历尚浅,还没有能力与李善长抗衡呢!

朱元璋笑着对李善长说道:“那你倒是谈谈,刘大人所言有何不妥呀?”

李善长说道,当初韩山童与刘福通等人率白莲教起义之初,韩山童便打着“明王”的旗号。韩山童死后,刘福通迎韩山童之子韩林儿至毫州,建立了龙凤nn,韩林儿也便称为“小明王”。

吴国公大人如果要称王,怎么能再称“明王”呢?

李善长还未言毕,刘伯温立即反驳道,韩林儿与刘福通在毫州建立的nn,国号“大宋”,年号“龙凤”,与“明”字没有一点儿关系。

之所以有人称韩林儿“小明王”,也是因为其父韩山童被人称为“明王”而已。

咱们如果称王,以“大明”为国号,一点儿也不受其影响,反而能因此争取到一部分早先支持韩山童的反元势力。

韩林儿现在虽然贵为皇帝,但其实也就是个傀儡。如果咱们能将国号定为“大明”,就能将那些真正支持“明王”的人争取过来。因为他们肯定不想继续支持韩林儿这个无德无能的傀儡。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根据五行之说,北方属于水德,咱南方属于火德。蒙古人建立元朝,是以水德取胜。

如果咱们要取代元朝,自然得靠火德取胜。现今元朝政治黑暗,我们将国号定为“大明”,正好应了以明驱暗、以火克水之意。

说到以火德取胜,咱又不得不提起四象之首朱雀。

淮南子天文训中是这样描述的: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这段话中,朱明代表着炎帝后裔、火神祝融。如果要克制北方之水,舍火神其谁?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朱明”二字竟然能在先贤作品中能找到出处,那朱家建立大明王朝,进而取代元朝,是不是正是在暗合天意?

也可以说,朱明王朝就是天命所归!

如果要论搞阴谋诡计、玩弄政治权术,李善长与刘伯温二人可谓不分伯仲。但如果要谈起天文地理、引经据典,李善长比起刘伯温可就差远了。毕竟二人出身不同嘛!

第四百八十七章 停征“寨粮”

刘伯温刚才这一番话,直接是把朱元璋建立明朝、取代元朝上升到合乎天意的高度。在那个“君权神授”的时代,刘伯温这番话一说出来,李善长还能怎么说?他再要继续抬杠,可得小心被刘伯温扣上一顶“逆天而为”的帽子。

此时,心中最高兴的当然是朱元璋啦!

当皇帝,当然是合乎他的心意!可没想到,刘伯温竟然能帮他找到称王称帝的合法依据,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要知道在那个讲究“君权神授”的年代,有了这种理论作为支撑,那是可以忽悠千千万万的人为他称王称帝去冲锋陷阵的呀。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朱元璋并未得意忘形。他内心深处已然接受了刘伯温为他定下的这个“大明”的国号,他日称帝,必定国号为“大明”无疑。但眼下他并不急着称帝。

朱元璋仍对朱升老爷子当初为他定下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是坚信不疑的。

眼下称帝,的确有能迅速争取到一部分人心的效果,但同时也会永远地失去一部分民心。

毕竟现在他名义上还是接受龙凤nn的领导,虽然实质上他已完成独立,但捅破这层窗户纸还得继续等待时机。

现在有毫州的韩林儿、刘福通在上面当头,也为他专心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减少了不少压力。元朝统治者必定会将韩林儿、刘福通作为主要打击对象。

他日,若韩林儿、刘福通发生什么意外,那才是自己建立“大明”的最佳时机。到了那个时候,龙凤nn的残余势力,必然从四面方赶来投奔自己。

想到了这些,朱元璋开口说道:“刘大人呀!你这个现在就称王称帝的建议,暂且还是搁置不议啦!咱们今天主要是来讨论这寨粮是不是停止征收的问题,可不要偏离了主题呀!”

朱元璋说完这话,李善长立即是跟着附和,说刘伯温跑了题。李善长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不然,刘伯温这小子今天就又立功啦!

经过刚才刘伯温这番劝进的言论一点醒,众人的心理都有些膨胀起来。虽然,朱元璋没答应称帝,但他也没有因此对刘伯温有半分批驳之言。看来,朱元璋对刘伯温的言论是不反对的。

既然这样,不少原本反对停征“寨粮”之人现在就不作声了。

此消彼长,反对派不作声,支持停征“寨粮”的人的声音就更加响亮了。加上朱元璋也有此意,这停征“寨粮”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既然停征“寨粮”,那就得扩大屯田事宜。

这个事情当然是由李善长负总责,由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康茂才负责具体操作事宜。

为什么要李善长负总责,而不是让康茂才直接对朱元璋负总责呢?

朱元璋当然是有考虑的。李善长掌管整个后勤工作,由他负总责,名正言顺。

另外,这扩大屯田规模,就牵扯到流民招募、人员分配、装备物资供应、分配等诸多问题,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事情的成效就要打折扣。

而这些事情如果让李善长统管起来,就便于操作。如果要是让康茂才负责,李善长万一使个绊子什么的,故意把什么物资不及时供应到位,康茂才就是有苦难言。

为了这事儿,朱元璋还专门封了康茂才一个“都水营用使”的官衔,专门负责各地的水利兴修工作。

各位看官可千万不要小瞧了“都水营用使”这个官位,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肥差呀!

你想呀!要大力推行屯田,这大力兴修农田水利就少不了。要修这么多水利工程,那得有多少钱从手中过呀!“雁过拔毛”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嘿嘿!

也可能是朱元璋感激康茂才在此次应天之战中的这一出反间计吧!反正朱元璋这次就是将这个大肥差给了康茂才。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朱元璋肯定不放心让康茂才带更多的兵。以康茂才的治军之能,让他当水军总统帅也不是不可以。但真要将那么多兵交给康茂才,朱元璋晚上能睡着觉吗?

因此,让康茂才当这“都水营用使”也就不难理解了。反正这官衔中还带着“水营”二字嘛!与康茂才的特长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六月初五,我与张天赐二人踏上了回锥子山的征程。

六月十二日,在滁州境内,我们迎面遇上了崔道远他们护送的应天家眷团,随团一道而来的还有杜黑子率领的应天施工队伍。

曹氏、朱异、蓝玫等众人自然也都是在这大队伍之中。

与众人打过招呼、简短叙旧之后,我们继续上路。六月二十三日,我终于是回到了锥子山。

前段时间,家眷团回锥子山之后,山上房屋一度比较紧张。

霏儿和曹氏、哈斯其其格等一众女眷都住在我原先的房子里,而思淑、兰儿她们还有几个其他兄弟的女眷都住在思淑那间房子里。

而像朱异他们这些男性,那就更得委屈一下,大家一起打通铺了。

家眷团走后,住房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霏儿还是带着姣儿住在我的房子里。为了便于照顾她,思淑让从应天跟来的几个女佣人都住在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房间。

而思淑原来的屋子里,她和兰儿仍然是分别带着小季耗和小季貔各住了一间屋子。

回了锥子山,还未来得及对三位夫人嘘寒问暖,刘聚大哥便来拉我叙旧了。

当晚,刘聚大哥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宴请了我们一家人。

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只比季耗小四个月,自从思淑她们上山了,这两个小家伙天天在一块儿玩儿。

与刘聚大哥也是好久不见,当晚是边喝边聊,直闹得很晚。

本来打算晚上就宿在霏儿这里,毕竟霏儿现在肚子大了,需要人照顾。

谁知进了屋子屁股都还没坐热乎,霏儿便将我往思淑那边撵。我跟霏儿保证,晚上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毫毛,但霏儿还是坚持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

霏儿告诉我,旁边屋子里住着几个佣人,哪还需要我晚上照顾。另外这小别胜新婚,我也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而且思淑、兰儿那边也好久没与我温存了。何必非住在这边呢?

我见霏儿这话也是说得真诚,捏了捏她的小脸儿便出了门。在去思淑那边的路上,我还在感叹,今生能娶霏儿真是天大的福气。

思淑和兰儿早已关上大门,我只得叫门。

思淑刚洗漱完毕,听见我的声音,立即为我开门。

季耗这小家伙见我来了,立即扑到我怀里,让我给他讲故事。唉!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哄过这小家伙睡觉了。

我也顾不得洗漱,开始给这小家伙讲故事。

思淑倒是贤惠,立即为我去后面的小房间烧洗澡水。

不大一会儿,小季耗就睡着了。我立即去美美地泡了个澡。

我正准备上思淑的床,思淑小声对我说,让我晚上去兰儿那边过夜,她月事来了。

嘿嘿!还这么不凑巧?

我立即打趣道:“夫人你这是关键时刻拉稀摆带呀!看来,我胡硕今晚是空有满腔的爱国热忱咯,因为在你这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思淑抿着嘴直笑,笑够了她说道:“去,去,去,别在这里耍贫嘴。快去兰儿妹妹那里,不然她都睡着了,我看你今晚是干着急”

本来还想凑上去来个吻别的,思淑推着我就出了她的房间,然后就将门给带上了。

我只好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兰儿房门前。因为外间的大门是栓上了的,因此这里间的房间一般不会栓,只需要将门关上即可。

我轻轻推开房门,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

“谁呀?”房间里的兰儿立即出声。

看来兰儿还没睡着。我轻声说道:“兰儿,是我!”

说完,我便随手将门给带上了。

兰儿当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立即坐了起来。

我快步来到床前,兰儿一把就扑进我怀里。

我当然是将兰儿紧紧搂在怀里。小季貔早已睡着了,兰儿在我怀里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在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那里过夜,跑我这里来了?”

我告诉兰儿,是霏儿、思淑让我到她这里来的。如此一说,有利于她们三个以后保持和睦的关系。

兰儿打趣我道:“那是不是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不说,你就不准备到我这里来啦?”

我知道这丫头又要跟我耍嘴皮啦,我哪肯给她这个机会,立即用我那长满胡茬子的嘴去堵住她的樱桃小嘴此处略去三千四百字

回锥子山的第三天,刘聚大哥派人来请我和思淑去他家里叙话。

我和思淑落座之后,刘聚大哥就开始感慨人生了。

刘聚大哥说道,这转眼之间已经到锥子山上九年了,昔日的许多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和思淑才反应过来。当年,刘家遭遇横祸,刘家祖孙和张然惨死,众人被迫上了锥子山。那一年是至正十一年,如今是至正二十年了。的确是九年如弹指一灰间呀!

第四百八十八章 刘聚的情商

刘聚大哥一说起这事,又让思淑想起了当年父亲的惨死,思淑的眼圈立即就红了起来。

我见思淑又到了伤心处,立即是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太过悲伤。”

刘聚大哥一看思淑的样子,立即是抱歉地说道:“师妹,别,别,都怪我不好,又提起这些往事。其实今天找你们两个来,是有一件事情我考虑了许久,想跟你们两个商量商量。”

听说刘聚大哥有事跟我们商量,我立即问是什么事。如此一来,思淑也渐渐调整好情绪,看刘聚大哥准备说什么。

刘聚大哥说道:“俗话说,十年一个轮回!明年,就是咱们上锥子山十年了。我有个想法,就是明年挑个时间,让以前锥子山的老兄弟一起回山来聚聚。不知你们两个怎么看?”

一听是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思淑就抢先开口道:“好呀!自从五年前二师兄带人去和州投军之后,好些老兄弟我也是没见着过面了。”

我立即补充道:“对,对,这的确是个好事儿。但是我估计常二哥他们军中那些人恐怕到时候是来不了了,毕竟明年他们还在不在应天,是不是会外出作战,我们也不知道。即使他们人在应天,这从应天回锥子来,往返一趟,至少也是一个多月,军中肯定也是走不开。”

刘聚大哥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军中之人十有是回来不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了另一个想法。”

听说刘聚大哥还有想法,我和思淑立即是注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他准备明年在锥子山把能聚集起来的兄弟都聚起来,大家在一起好好交流交流。实在不能来的,可以由家属代为参加。当然,即使是能自己参加的,如果能带上家属,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就是希望大家都回来,图个热闹嘛!

肯定还会有一些自己既不能来,也没有家属代会的情况出现。因此,刘聚大哥准备给大家制作一点儿纪念品,实在不能来的,就让人将纪念品送过去,以此表示锥子山始终不会忘记他们。

当然,这个纪念品也不是专门为不能来参会的人准备的,而是所有原先锥子山的老兄弟都有份儿。能参会的,自己领取请人代会的,代会人领取实在不能来,也没人代会的,会后安排专人将纪念品送上门。

听到这里,我心里暗暗赞叹:这刘聚大哥还很有情调嘛!搞个锥子山十周年纪念大会,还制作点儿纪念品。这个情商确实可以!

说到此处,刘聚大哥也打住了话头,看着我和思淑,意思很明显,看我们是个什么态度。

思淑当然是高兴,她说这个制作点儿纪念品的确是应该,只是不知道该准备点儿什么好。如果这个纪念品太普通了,就达不到效果。最好这个纪念品还能带点儿锥子山的元素,让大家以后看见这个东西,就能立马想起锥子山。

趁着思淑说话的这个空儿,刘聚大哥起身从旁边的抽屉取出三把小刀递给我和思淑。

我和思淑接过这三把小刀一看,好家伙!这刀鞘、刀柄均为黄金打造,刀鞘上雕刻的花纹也十分大气。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三把刀的刀鞘、刀柄上还镶有宝石。

仔细一看,这三把小刀还是各不相同。刘聚大哥开始给我和思淑讲解起来。

第一把小刀,刀柄上有一颗绿色的宝石,刘聚大哥说这只是一颗较为普通祖母绿。如果是品相好的祖母绿,那可是很珍贵的。另外,刀鞘上也镶嵌有两颗绿蓝色宝石,刘聚大哥说这是绿松石。

因为我对宝石这一块不甚了解,刘聚大哥和思淑都是在一旁对我做了不少科普。

第二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蓝色的宝石,据刘聚大哥说,这是一颗蓝宝石,比起刚才那柄小刀上的祖母绿要贵重不少。这把小刀的刀鞘上镶嵌有四颗绿松石。

第三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刘聚大哥说,这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名叫“鸽血红”,可称得上稀世珍宝了。另外,这把小刀的刀鞘上镶嵌有六颗绿松石。

可以说刚才刘聚大哥拿出的三把小刀是一把比一把贵重。

我先后拔出三把小刀一看,都一样,均为陨铁打造。如此看来,这三把小刀在当时都算得上是一件相当贵重的物品了。

仔细一瞧,这三把小刀上,靠近刀柄的刀身处都刻着一个“锥”字。

我正琢磨着这三把小刀是怎么回来,刘聚大哥又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早在今年年初,他就跟杜黑子商量过明年把兄弟们聚到锥子山、制作上山十周年纪念品的事情。杜黑子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

这些年来,锥子山用黑石岭印刷的伪钞在外面可是换回不少好东西。刘聚大哥最初和杜黑子思谋着用换回的黄金、珠宝什么的制作点儿佩戴饰品,后来又觉得这个太俗气了。

经过刘聚大哥与杜黑子反复商量,他们觉得用黑石岭的陨铁制作一批bs,bs手柄和外面的刀鞘用黄金打造。在bs上刻上“锥子山”三个字,以此显示出纪念意义。

后来,他们二人又专门派人将黑石岭中的周定成和刘善荣叫回来商议这事儿。

周定成和刘善荣表示,这陨铁硬度太高,在上面刻字十分不易。如果要刻上“锥子山”三个字,那难度太大了,便建议只刻一个“锥”字。

至于这黄金制作的刀柄和刀鞘,杜黑子他们又去定远、滁州征求了一些制作珠宝首饰的工匠的意见,最终决定按照以前的薪酬定级方案,制作这三种不同的小刀。

领导级5人和高级技师级人,共计13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鸽血红”、刀鞘上镶嵌六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七颗宝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中层干部级原有34人,除去已死亡且无家眷的还剩下27人。外加中级技术人员7人,共计34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蓝玉石、刀鞘上镶嵌四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五颗宝石,寓意着五福临门。

至于其余的人员,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目前还活在世上或者虽已死去但有家眷的,还有352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祖母绿、刀鞘上镶嵌两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三颗宝石,寓意着三阳开泰。

说完,刘聚大哥递给我一本名册,说这是杜黑子让人统计整理的。

我接过这本名册,便和一旁的思淑仔细看了起来。这领导级5人就是刘聚大哥、常二哥、思淑、我和杜黑子。高级技师级人分别为:周定成、唐世超、谭诚、候富贵、陈为俊、刘善荣、唐耀祖、谭锦。

中层干部里面,我看了一下原定为一档的本有11人,现在就剩下裴德龙、崔道远、蓝玉、陈元贵、罗仁、陈定邦、柳怀镜、刘三狗子、黄国春9人,还有2人都是早先跟着刘聚大哥上山的老兄弟,现在都已去世了,且也无家眷。

5人、人、9人,共计22人。这22人,我思索是不是在bs上再加点儿什么元素。

就这样,我在边看边思考,思淑也凑在我旁边细细看着这份名单。

许久,刘聚大哥才问道:“怎么样?你们认为我们定的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思淑还在仔细翻看着名单,我便对刘聚大哥说道:“这个刀柄、刀鞘上镶嵌宝石的方案我觉得可行,可以显示出每个锥子山成员的身份。但是当初被定为领导级、高级技师级、中层干部级一档的22人,是不是在bs上面再加点儿什么元素,显得更加与众不同一些?”

刘聚大哥听了我这话,便琢磨起来:“5个领导级,个高级技师级,9个中层干部一级”

就在刘聚大哥琢磨之际,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5个领导级,咱是不是来个五行这个高级技师级,来个卦就是这九个中层干部一档,来个什么呢?

“9”这个数字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

我嘴里便反复念叨着这“九”字,什么“九九归一”、“九九同心”、“九大行星”都被我念叨了个遍。

一旁的思淑见我老念叨这个“九”字,便打断我道:“你老跟这个九字过不去干什么?”

于是,我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是在5把领导级的bs上,在“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上“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象征着五行。

而把高级技师级的bs上,在“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上“乾”、“坤”、“巽”、“兑”、“艮”、“震”、“离”、“坎”个字,象征着卦。

就是这9名中层干部级一档的,不好确定这刻上哪九个字?

第491章

经我这么一解释,刘聚大哥和思淑也跟着念叨起来。许久,思淑说道:“九个不好凑数,要不再增加一个?凑十个。明年不也正好是咱上锥子山十周年么?”

思淑这么一说,刘聚大哥也是一拍脑袋,说道:“对,对,对,就凑十个,这天干不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么?”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经他们二人这么一说,我也是豁然开朗,这“十大天干”正好。

可接下来又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中层干部级一档的就九个人,那还增加一个谁进来呢?

本来我寻思着,贾海通、郑光成、张怀德、郑有功这几个人都挺不错,但增加一个进来,其他人是不是会有意见呢?

算了,算了。要不把这个增加一个名额的事情留给刘聚大哥去做决定吧!这一来,可以避免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二来,也可以让刘聚大哥高兴,这是尊重他最大的体现嘛!

于是,我便对刘聚说道:“刘聚大哥,眼下这中层干部级一档只有9个人,还需要增补一个人进来,你看谁合适?”

刘聚大哥听我这么一问,他便笑道:“不知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你拿主意?”

没想到刘聚大哥又把皮球给踢了回来,但这个人选还是由他提出来较好。于是,我便说道:“咱居中人员这边,也有几个不错的,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我看还是刘聚大哥从留守在锥子山中的人员中提名一个吧!”

刘聚大哥又征求思淑的意见。思淑见我不提名,而是让刘聚提名,她便也只说是没有合适人选。

最后,刘聚大哥倒是提出了一个人选。这人名叫马悦,是当初阿古达木最后一次来进攻锥子山被俘时,一并被俘并投降的一个汉人“牌子头”。

这马悦投降锥子山之后,参与了进攻定远城的战斗。定远城攻下之后,他便把家眷都接上了锥子山。

后来,常二哥带人去和州投军之时,他不忍心抛下家人,便留在了锥子山。

这人粗通文墨,逐渐得到杜黑子赏识。后来杜黑子经常将其带在身边。在锥子山的弟兄们用伪钞去外地购回大批物资的过程中,这人起了大作用。

自从应天那边秦淮河治理工程开工之后,这留守人员去外地用伪钞购回各类物资的工作,杜黑子就让马悦全权负责了。

听刘聚大哥介绍了这些情况,我认为这马悦跟着中层干部一档的人员一起领受宝刀,也是情理之中。

关键是在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中,没有比他工作更加突出的其他人选了。这样也可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这件事情确定下来之后,就是这聚会的时间问题了。

刘聚大哥原先和杜黑子议定在明年二月初二,这龙抬头的日子,寓意着兴旺之意嘛!

我和思淑当然是没有意见。我还即兴编了句顺口溜: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本来我也就是随便瞎编两句,逗个乐子。谁知刘聚大哥听了非说这两句话好,说是到时候在山寨的各显眼处都张贴上这两句话。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他会立即安排人将周定成、刘善荣叫回来,让他们按照今天咱们确定的标准迅速赶制这批宝刀。

至于这刀鞘、刀柄的制作,肯定还要请一些珠宝工匠帮忙。考虑到把这些人请上锥子山有些难度,就让马悦带人、带物下山去处理这件事情。

我告诉刘聚大哥,我正好准备去一趟黑石岭,这周定成、刘善荣就不用他派人去叫了,等我到了黑石岭,直接让他们回来就行了。

事情既然确定下来了,刘聚大哥还拜托我回应天之后给常二哥他们这些军中之人知会一声,如果他们到时候能回锥子山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分身,派家眷参加,锥子山也是大大地欢迎。实在是自己不能来,也不能派人来的,只好到时候把那陨铁宝刀给他们送过去了。

至于和州联络点、应天联络点的人,当然也由我顺便通知一下。

在锥子山逗留了几天,我便带着张天赐、吴成照准备出去转一圈。当然主要是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这两个地方。

跟霏儿、思淑她们做好交待之后,七月初的一个上午,我便和张天赐、吴成照出发了。

黑石岭中好一派繁忙的景象,炼铁的炼铁、造的造、造纸的造纸、印刷伪钞的印刷伪钞

在周定成的陪同之下,我在黑石岭中是转了整整一天。

周定成和唐家父子带我参观了他们的兵器仓库,各式n共计有三千余枚。最让我兴奋的是,还有四十多条长n。

看着这些略显粗糙的家伙,我还是激动不已。这些n以后要是装备到天狼特战队,定能帮助常二哥在接下的征战中无往不利。

唐家父子问我,这批制作的长n是不是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运输出去了。

本来我还准备让他们多制作一点儿,等这批特战队员回应天之时,顺便带回去。但考虑到刘聚大哥要他们制作那陨铁宝刀作为纪念品的事情,我只好打住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就将在锥子山上与刘聚大哥商的结果告诉了他们几个。我让周定成和刘善荣将手头之事处理一下之后,立即回锥子山。

我还告诉了他们要在其中二十三把小刀上再加刻一字之事,周定成和唐家父子听说他们的宝刀上还要多刻上一个字,显示出与众不同,也是十分高兴。

至于这n支之事,我让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尽量制作,十一月份的时候,我会让人上山来取走一批。

我的打算是,这批n支的运送就不用劳烦别人了,正好是这批特战队员培训结束时,顺便带上这批n支去常二哥的队伍。

谭诚、谭锦兄弟那边正在负责这造纸到印刷的流水线生产。候富贵、陈为俊二人更是忙得团团转。

谭诚告诉我,至正钞现在贬得厉害,杜黑子要求他们开足马力生产。这边的伪钞印刷好之后,立即会有人运输出去,拿到外地换回一些物资屯集到锥子山上。

看着他们这忙碌的样子,我除了说些鼓励的话,也没什么过多的话可说了。

黑石岭中的一切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我也就不过多地打扰了。另外,周定成和刘善荣也赶着回了锥子山。三天之后,我与张天赐、吴成照去了天狼学校。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见到我们的到来,自然是高兴坏了。

和这几位兄弟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自然是有好多话讲。除开这明年二月初二举办锥子山十周年纪念大会的事情,前些日子的应天保卫战自然是此次的重要话题。

众人听说朱元璋此番在龙湾取得大捷,重创了陈友谅的大汉军队,也是惊喜不已。

这一期的特战队员是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了。罗仁、陈定邦在这里也窝了快四年了,想想再过几个月又能跟着我一道游走天涯,他们两个是更加来了精神。

我好歹也是这个天狼学校的挂名校长,第二天,陈维林便集合了全体队员,让大家都认识了我一下。

我也顺便认识了一下这些特战队员,当然这一批的三十人,我也不可能一下子都记住名字,先把几个班子搞熟悉吧!

这一班班长姓魏,名叫魏鑫峰,是常二哥在衢州之战后从元军降兵中收编过来的。这魏鑫峰有一个很显著的面貌特征,那就是一张嘴很大。因此在军营中,很少人称呼他的姓名,都管他叫“魏大嘴”。就是到了天狼特战队,大家仍然习惯叫他“魏大嘴”。

二班班长姓汤,名叫汤国栋,是去年常二哥攻克池州之时,俘虏的原天完军的一名低级军官。此人不仅功夫不错,还能识文断字。才收编过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被常二哥发觉是个可造之材,便在今年选入特战队。

三班班长姓叶,名叫叶大拱,是当初常二哥进军衢州途中,顺道招募的兵士。这人是猎户出身,特别擅长在山间丛林中穿行,有他在,不用担心会在山中迷路。另外,这人作战时还有股子狠劲儿。

在天狼特战队的那几天,我还顺便跟陈维林提起了这批队员回应天之时,顺道把黑石岭中的那批n支运回去的事宜。

提起了这事儿,罗仁来了一句,既然黑石岭中已造好了四十多条n,不如先取过来,顺便取点n过来,让这批队员人手一把n,进行一些实弹训练。

我一听这主意不错,利用天狼学校这么隐蔽的环境,在此练习实弹射击技术,就比以后出去了练习要方便得多了。

当时,我们就议定了一个方案。过几天我离开天狼学校之时,由陈定邦带一个班的特战队员跟着我一道去趟黑石岭。

从黑石岭中领取n支n之后,陈定邦带着特战队员回天狼学校,我则与张天赐、吴成照返回锥子山。

第四百九十章 于光投诚

因为惦记着霏儿顶多也就个把月要生产了,我也不便在外过多逗留。七月初十,我带上张天赐、吴成照,陈定邦带着叶大拱的三班,大家一早出发,直奔黑石岭而去。

到了黑石岭已是当日下午,我对周定成、唐家父子说明了来意。

周定成与唐家父子一商议,让陈定邦他们此次带走四十七条长n,n带走若干。

考虑到在天狼学校进行实弹训练得耗费不少n,估计等到回应天之时,也剩下不了多少。我便让唐家父子趁着这段时间多造些n,等这批天狼特战队员返回应天之时,再顺便带一批n回去。

因为当日返回天狼学校已经来不及了,做好物资交接之后,我们这十多人只好在黑石岭中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同出了黑石岭,在韭菜山分道扬镳之后,我与张天赐、吴成照直接回了锥子山。

接下来的日子,我无非就是天天陪着三个老婆、三个孩子,每天还和刘聚大哥吹一通牛皮,谈谈明年二月初二大聚会的细节性问题。

月初二,霏儿顺利地产下一名男婴。这次估计朱升老爷子和曹氏得乐坏了,当然,我也是乐坏了。

霏儿坐月子,自有几个应天过来的女佣照顾。思淑和兰儿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姣儿的任务。

一日,我和思淑、兰儿都在霏儿屋子里坐,陪着她说话。说着说着,又说到给这新出生的小家伙起名字的事情上了。

我的态度很明确,这个名字由霏儿起。毕竟霏儿读过的可比我多多了。

思淑立即揶揄我道:“这次我看相公倒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平没有霏儿姐姐高!”

谁知兰儿立即补了一刀:“什么自知之明呀!我看相公分明就是不愿意动脑筋!这给孩子起名字,就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

思淑立即跟着来了一句:“兰儿妹妹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哦!”

见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我立即笑道:“兰儿你这是对我心怀不满呀!小心我晚上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哟!”说完,我就对兰儿一阵坏笑。

兰儿正欲发作,霏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兰儿妹妹,你别跟相公斗嘴皮子。相公这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了三句半,就没有正形儿了。”

霏儿还没数落完,思淑就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我正欲争辩,只听得霏儿说道:“这些天,我还真替这小家伙想了个名字,你们一起听听怎么样?”

听说霏儿已经想好了名字,我们立即停止了争辩,等着霏儿继续往下说。

霏儿告诉我们,他给孩子起一个单名“俨”字。

霏儿侃侃而谈道:“尔雅释诂中,俨为恭敬,庄重之意。

如果将俨字拆分开来,就是一个人字和一个严字。当时的繁体字儼,拆开来也是这个意思。那也就是表示一个严肃的人、一个严谨的人。

咱们相公最缺的是什么?

我看最缺的就是这严肃二字!

所以,我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遗传父亲的,就是不能遗传他父亲一天到晚没有正形的毛病。

我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严肃之人、一个严谨之人。”

霏儿这话一完,我立即是拍手叫好!这下子,不仅是把思淑、兰儿给逗得哈哈大笑,把床的霏儿也是给逗乐了。

思淑继续揶揄我道:“相公,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你当霏儿姐姐这是在夸你呢?还第一个出来叫好?”

我则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胡硕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承认错误、勇于承认错误。霏儿指出我的毛病,那是为我好!我当然得接受啦!”

说完我又嬉皮笑脸地朝霏儿看。

霏儿抿着嘴笑道:“你就会耍贫嘴”

到了九月份,天气渐渐转凉了。霏儿坐月子也坐满了,什么时候回应天,自然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霏儿当然是想早点儿回到应天,这不是还没给朱升老爷子和曹氏报喜呢!

但考虑到这一路颠簸,且霏儿刚刚出了月子,怕身子骨吃不消,再加上刘聚大哥一再挽留,这回应天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月初。

如果是十月份回应天,天狼特战队是十一月培训结束,那我肯定又是赶不上他们的毕业典礼了。因此,这回应天之前,我还得去一趟天狼学校,好歹跟这些兄弟们打声招呼嘛!

在锥子山的这段日子里,不时有大批物资运回山上。这都是黑石岭中印刷的伪钞,拿到外地去换回的东西。

每次有好东西运回山,刘聚大哥都得拉着我去各仓库转转。看着这些满山的好东西,我不禁暗暗赞叹:刘聚大哥这是将后世的“深挖洞,广积粮”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呀!

当然,在刘聚大哥拉我看这些物资的同时,我也与马悦碰过好几次面,彼此也算加深了印象。

九月份的天狼学校之行,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是跟陈维林他们三个交待了一下我的行踪,另外提醒他们回应天之前,先去黑石岭接洽运送n的事宜。

因为上次已经带陈定邦去领取过一次n支n了,且当时已经跟周定成、唐家父子将这事儿说清楚了,也就无需我再次去黑石岭中跟周定成他们说了。

十月初三,三辆马车外加四匹马的队伍从锥子山出发了。我、思淑、张天赐、吴成照各骑了一匹马,其余人等分乘了三辆马车。

考虑到霏儿的身子骨,一路上行军速度并不快。一路太平,十月二十七日,终于是到了和州联络点。

到了这里,当然是得休息一下,顺便还得告知联络点的这些人,明年二月初二上山聚会之事。当然,这联络点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走了,肯定是要安排人员在此处留守。具体谁去谁不去,当然由他们自己商量着办了。

十月二十日一早,众人乘船渡江,也就巳时末的时分,我们终于是回到了应天的家中。

回了应天,当然是先得去金大富那里、郑有功那里都转一转。

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也逢高出手了一些土地和房产。二人给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目前已经逢高出手的土地和房产,占了将近这次购进的一半。不过,这购进的本钱可都是赚回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手头的这些地皮和房产那一变现,都是纯赚的。

秦淮河的治理工程已经全面复工了,现在的秦淮河两岸可谓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陈元贵更是自告奋勇,说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带我去河边转一转。

我也给众人说明了刘聚大哥准备明年二月初二在锥子山举办聚会的事宜,众人听说还有一把陨铁宝刀作为纪念品,且刀柄、刀鞘均为黄金制作并镶宝石,也是兴奋得不得了。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当然还得拜会李善长,与朱升老爷子、刘伯温会面等一些事情。

在与他们的会面中,我又了解到朱元璋的一个重大战略调整。

这事儿还得从七月份发生的一件事情上说起。

这年七月,陈友谅的大汉军的饶州守将于光向邓愈投诚了。

这于光本是江西都昌县人,元泰定四年公元1327年出生。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红巾军起义。于光与余椿在家乡结兵自保。这余椿与于光的关系非同一般,二人不仅结为兄弟,还给自己与对方的孩子定了娃娃亲。也就是说,这二人还是儿女亲家的关系。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徐寿辉兵临都昌,因双方兵力悬殊巨大,都昌失守,于光和余椿率残部出逃。

徐寿辉占领都昌之后,听说了于光的事迹。徐寿辉认为于光是个人才,另外也是为了稳定都昌的军心民心,徐寿辉轻车简从,亲自拜访了于光。

于光大为感动,自此向徐寿辉称臣。徐寿辉任命于光为江东宣慰元帅,镇守鄱阳湖边浮梁县。任命余椿为右丞,辅佐于光。

今年五月初五,陈友谅称帝之后,于光大为震惊。因为感念徐寿辉的恩德,于光对众将表示他将与陈友谅的大汉朝廷绝裂。

得到众将拥戴的于光于六月率兵南下,直取饶州。

龙湾之战大败退守江州的陈友谅听说于光取了饶州,大为火光,命饶州附近兵马进攻于光的部队。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于光、余椿与一众心腹密谋了一件大事,就是向朱元璋投降。

七月十七日,于光派副将刘彦辅、部将计希孟、黄季伦三人携带饶州地图、户籍人口等信息向驻扎在饶州东边的邓愈投降。

邓愈见于光携饶州投诚,十分高兴。他一面安抚于光的部众,一面派兵进驻饶州,与于光一起抵抗进犯饶州的大汉军队。饶州周边的大汉军见于光与邓愈合兵一处,自然不敢来犯。

就在邓愈兵进饶州的同时,他向应天送出加紧军报,报告了于光携饶州投诚之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生死相许

月初,朱元璋就接到了邓愈的加急军报。得此军报,朱元璋大喜过望,与李善长、朱升、刘基等一干近臣商议之后,朱元璋亲赴饶州,慰问于光。

朱元璋亲自前来探望,再加上他那超凡的忽悠能力,于光跟当年徐寿辉来拜访他一样,再一次被感动。

朱元璋任命于光为江西行省参政,让他仍旧带领自己的兵马镇守浮梁县。

于光向朱元璋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对于陈友谅的军队,以招降为主、以攻城为辅。

于光的理由是,陈友谅篡夺天完nn,自己建立大汉,有许多跟他于光一样忠心于徐寿辉的将领是对陈友谅不服的。如果能将这些人招降过来,增强自己力量的同时,削弱了大汉的力量,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于光的这个建议,朱元璋是大加赞赏。他想让于光当他的招降大使,去招降大汉内部原忠于徐寿辉的将领。

对于朱元璋的这个任务,于光并没有接受,而是向朱元璋推荐了一个人。也正是这个重要的推荐,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后来的天下大格局。

于光推荐的这个人就是刚刚被朱元璋使命为“都水营用使”的康茂才。于光告诉朱元璋,康茂才老家是湖北,与徐寿辉的好多部将都是老乡,也有一些交情。如果让康茂才去招降,定能有所斩获。

对于于光的这个建议,朱元璋当然是全盘接受。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立即召来康茂才及李善长、朱升、刘基等人开会。

会上,朱元璋给众人再一次统一了思想,下一步的重点工作方向还是在大汉这边。先收拾陈友谅、后收拾张士诚,成了当时的重大战略决策。

至于先收拾陈友谅的方式方法,朱元璋完全听从了于光的建议,让康茂才带着一帮人扮作普通民众,去大汉的地盘上逛一圈。其中心任务,当然就是招降那些原先对徐寿辉非常忠心的大汉将领。

当然,康茂才此行还是带了不少好东西的。这与昔日的朋友见面,怎么着也得备点儿见面礼吧!

好在当时朱元璋已攻下不少地盘,每攻克一地,自然也查抄了不少好东西,不像当初刚攻下集庆时那般拮据。

康茂才的招降队伍于十月初从应天出发,顺江而上,暂且不提。

康茂才前脚刚走,于光后脚就回了应天。原来,朱元璋从饶州走后不久,邓愈见来犯饶州之敌退却,便将兵力南调,防止南边元军偷袭。

也就是这个空档,大汉军队再度进犯于光镇守的浮梁县。于光兵力不济,只得退却,浮梁县失守。

虽然邓愈并未有半分责怪于光之意,但于光还是坚持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

朱元璋见于光失了浮梁县,不仅未责怪他,反而主动为他开脱,说是此番大汉军队实力太过强大,浮梁县失守他于光并无半分过错。

既然浮梁县失守了,朱元璋便令于光率部镇守徽州。不仅如此,朱元璋还任命于光为行枢密院判官,并赐金雕顶帽一顶和锦袍一套。

于光没想到朱元璋不仅未处罚他,还对他赏赐,再次坚定了一心跟着朱元璋走的理想信念。

于光在应天并未过多停留,立即准备回饶州带上旧部去徽州驻守。哪知刚出应天南城门没多远,就有人追上他,说是吴国公大人有请。

于光以为有什么重要事儿,立即策马返回。哪知见了朱元璋,朱元璋解下自己腰间的金连环赐给他,说是刚才赐了他锦袍,可没有金连环,这怎么能配套?

自此,于光是彻底被朱元璋给降伏了。

问世间,情商为何物?只教于光生死相许!

十年之后,也就是朱元璋称帝的第三年年初,于光奉徐达之命镇守巩昌今甘肃省陇西县。元将王保保听闻徐达回了建康,便率兵围了兰州。

兰州守将张温一面率军抵抗元军进攻,一面向巩昌的于光求援。于光于是率兵驰援兰州。

岂知这正是王保保的围点打援之计,于光兵进至兰州马兰滩一带遭遇王保保伏兵袭击,于光被王保保生擒。

王保保绑缚了于光至兰州城下,让其向城内的张温喊话,让兰州守军投降。

于光已抱定必死决心,假意答应了王保保的要求。谁知到了城下,于光对城上的守军突然高声大喊道:“徐总兵徐达的援军正在赶往兰州的路上,大家一定要与张将军同仇敌忾,守住兰州城。我今不幸被擒,死不足惜”

于光的话还没喊完,就被王保保派人将其按在地下。王保保彻底被激怒了,令人砍掉于光的脑袋和双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不必多提。

不过眼下,为了表达对朱元璋赠衣又赐金连环的感激,于光再次向朱元璋请命,回徽州之后,他将亲自去一趟袁州拜访欧普祥。

这欧普祥本也是忠于徐寿辉之人,而且和于光一样,都是江西人。虽然于光以前与欧普祥的交情并不是很深,但因为大家都是江西老乡,二人还算能说得上话。毕竟在原徐寿辉集团,湖北老乡是一党独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之间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次为了表达对朱元璋赠送衣服、金连环的感激之情,于光决定去袁州走一趟。

听于光如此一说,朱元璋是大喜过望。他鼓励于光,放心大胆地去袁州,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提。

于光对朱元璋是再三拜谢之后,离开吴国公府,踏上了回徽州的征程。

至于于光袁州之行能否有所斩获,只能暂且不表。

十一月初三,我回应天还没几天,朱文正这小子竟然兴冲冲地找上了门。

听闻朱文正来找我,我当即是一愣。这小子不是在太平城当这西线主帅嘛,怎么突然一下子跑回应天了?该不会又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儿吧?

我立即将朱文正拉进书房,关上门。

朱文正这小子却是一脸喜气,对我笑道:“胡大哥,你这是做啥呢?我是跟你说一桩大好事儿呢!你别搞得像偷偷摸摸的呀!”

我见朱文正一副认真的样子,似乎真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立即问道:“大好事儿?什么大好事儿?”

朱文正笑道:“我马上要成亲啦!特意来请胡大哥到时候去我府上喝杯喜酒!”

听朱文正说他马上要结婚了,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主要是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也没听说朱文正跟哪家姑娘拍拖,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呢?

既然那个年代没有自由恋爱,那就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咯!

朱文正的父亲早死了,这些年来一直跟着朱元璋这个叔叔长大。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也才四岁,因此,他一直拿朱文正当亲生儿子看。

自从上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就一心想要提拔、培养朱文正,当然这朱文正的个人问题,他朱元璋也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而且当时的朱文正已经年满二十四岁了,朱元璋认为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既然准备给朱文正说亲,这女方的家庭,朱元璋就琢磨了好一阵子。

朱文正虽然是朱元璋的侄子,其实也跟儿子差不多,谁叫他大哥死得早呢!

朱元璋思来想去,把自己昔日的濠州老兄弟在脑海中过了个遍,最后认为自己的老兄弟谢再兴的大女儿合适。当时,谢再兴的大女儿年方十,正是待嫁的年纪。

朱元璋也听人说起过,谢再兴的几个女儿都是天姿国色,给朱文正这个侄子说一门亲,这小子肯定高兴。

关键是朱文正相当于是朱元璋的儿子,因此这女方也就好比是朱元璋的亲家。既然是结亲家,朱元璋当然首选是昔日从濠州跟过来的好兄弟了。

通过这种联姻,可以更加稳固朱元璋对属下的驾驭。朱元璋当然是得好好考虑。

当时,谢再兴正在浙江一带作战,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请谢再兴回应天商议了。

也就是我们回应天前不久,谢再兴从南线赶回了应天。

朱元璋与谢再兴老友相见,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谢再兴听说朱元璋替侄子朱文正说亲,这就是与朱元璋结亲家呀!谢再兴当然是没理由不同意。

谢再兴还假装跟朱元璋客气一番,说这么大的好事儿,即使不叫自己回来,由吴国公大人代为作主都成。他们俩是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他自己的女儿就是朱元璋的女儿。

朱元璋听这个老兄弟跟自己如此近乎,当然也是高兴。

如此二人一拍即合,这门亲事就算给定下了。

因为朱文正当时正在西线当主帅,也没有大把时间回应天筹办婚事。朱元璋与谢再兴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就将朱文正与谢再兴长女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十。

两个大男人把这事儿拍了板,自然是各自让自己的夫人筹备相关事宜。马氏自然是筹备着娶亲事宜,而谢再兴夫人自然筹备嫁女事宜。

与此同时,朱元璋命人将朱文正叫回应天。

第四百九十二章 小孤山密谋

回到应天的朱文正得知叔叔为自己说了门亲,自然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朱文正虽是穷苦人家出身,但这些年沾叔叔的光,也是结交了一帮应天的n。这些n纨绔子弟居多,赌博、喝酒这类事情,朱文正也是跟着干了不少。

正是有这么一帮狐朋狗友,这应天城内谁家小媳妇儿长得俊、谁家姑娘出落得水灵,自然也是平常大家一起议论的一个话题。

对于谢再兴的女儿,朱文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起那些狐朋狗友可说过不少。这下听叔叔说给自己说的亲就是谢再兴的女儿,朱文正当然是高兴啦!

因为常遇春就在应天城东驻扎,朱文正当然得去请他参加婚礼。不过,朱文正还是考虑得挺周到,去请常遇春之前,还特意向叔叔朱元璋报告了此事。

毕竟常遇春现在是军中将领,不给朱元璋打招呼就私自回应天,那也是违反规定的。

听说常二哥也要回应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本来我还打算着去一趟他的军营,告之刘聚大哥明年二月初二在锥子山聚会之事。既然他会回应天,那我就不用去跑这个腿了。

十一月初十,朱文正的婚礼如期举行。朱元璋亲自坐镇,为自己这个侄子当了主婚人。

婚礼的前一天,常二哥就回到了应天,这明年的锥子山聚会之事,我自然也是跟常二哥好好说道了一番。

常二哥表示,他肯定是回去不了了。但天狼特战队中原锥子山的兄弟,明年二月初二都回去。另外,他准备让蓝玫和蓝玉也回去一趟。毕竟蓝玉是他小舅子嘛!蓝玉、蓝玫姐弟俩去了,就表示他对这件事相当重视了。

听说常二哥要派蓝玫、蓝玉参加聚会,我自然也是双手赞成。

就在朱文正婚礼的这一天,安庆方面的傅友广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说是有要事请我去安庆商量。

信中只说有要事,也没说是什么事。问送信之人,也是毫不知情。看来这事儿应该是不宜公开的事情,不然傅友广不会在信中只字不提,也不会对送信人不透露半分消息。

既然傅友广请我去安庆,那我肯定得立即前往。当晚,我便对陈元贵、郑有功、金大富等人做了一番交待。第二天,我便带上张天赐、吴成照跟随傅友广派来的送信之人乘上了去安庆的船。

见到了傅友广,傅友广屏退左右,开山见山地跟我说,想请我一起去一趟小孤山。

去小孤山?

小孤山是陈友谅的地盘,去那里干什么?

傅友广立即递给我一封书信。我打开信一看,全明白了。

原来是康茂才奉朱元璋之命,去游说大汉军中原忠于徐寿辉的将领。因为安庆、池州在陈友谅撤退之时,早就换上了信得过之人,这康茂才去的第一站就是安庆上游的小孤山。

小孤山的守将是傅友德、丁普郎,这二人曾是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中的人物,其能力、威望自然是比较高的。

也正是因为这二人曾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陈友谅对他们两个也是时刻提防着。

早先,傅友广曾去小孤山找过堂兄傅友德,也曾表达过如果在天完过得不如意,他可以帮着牵线投靠朱元璋的意思。

当时,徐寿辉还没死,傅友广对这位找上门来的堂弟自然没有做任何表示。

徐寿辉死后,陈友谅继位,情况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了,毕竟按照陈友谅的路数,他们两个就是即将被清理的对象了。

恰逢此时,康茂才的游说团队找上了门。康茂才自己虽然并非能言善辩之士,但他的团队里可不缺乏这种人。

经过康茂才团队的一番忽悠,傅友广和丁普郎都有些心动了。毕竟这个年月,保住项上人头,才是一切工作的中心工作。

当然,傅友广和丁普郎也不可能立即答应康茂才的游说,他们只说此事还得慎重考虑。不过对于康茂才团队,他们是热情地接待。总之,他们给康茂才团队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件事可以商量,但是眼下不可能立即有结果。

送走康茂才之后,傅友广和丁普郎一计议,决定请傅友广来小孤山一趟,他们想再更加全面细致地了解朱元璋这边的情况。

傅友德给傅友广的信中简明扼要地阐明了此事,傅友广觉得这是个替堂兄牵线搭桥的好机会。但傅友广担心他对应天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怕去了小孤山说服不了这位堂兄。因此,傅友广便差人来应天请我来安庆商议此事。

听说是去小孤山游说傅友德、丁普郎,我立即表示愿意与傅友广一同前往。至于到了小孤山,咱们如何开展工作,我得和傅友广好好合计合计。

当时,傅友广最担心的是堂兄傅友德投降了,会不会遭人排挤。

毕竟这一方面,傅友德曾是徐寿辉的得力干将,那能力自是不必说,有能力的人自然会遭到别人嫉妒。

这另外一方面,朱元璋麾下濠州帮眼下势力最强大,这些人肯定会自然地结成同盟,防止后来的降将与他们争功。

而当时我的想法是,这傅友德、丁普郎都是有些本事之人,如果能将这二人收归常二哥麾下,那对常二哥而言,绝对是个最佳助攻。

也正是我和傅友广二人都各有各的想法,最终咱们竟然达成了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到了小孤山,劝傅友德、丁普郎二人投降到常遇春麾下。

常二哥为人光明磊落,傅友广也是知道的。傅友德如果跟着常二哥,傅友广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受人排挤。

十一月底,傅友广带着几个亲信随从,我带上张天赐、吴成照乘了艘黑蛟帮的小船到了小孤山的军营。

傅友德当晚安排了丰盛的宴席款待了我们,军中好些高级军官出席了宴会,丁普郎自然也是出席了晚宴。

因为我们是以傅友德堂弟的身份而来拜访,自然宴席也就不必避人。也正是因为出席晚宴的人较多,我们在宴席上也就不便谈投诚之事。

既然不便谈政治,那咱们就谈风月。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讲几个荤段子,这双方的距离又彼此拉近了不少。

傅友德、傅友广这两兄弟兴致格外高,免不得多喝了几杯,当晚肯定是没法谈正事了。直闹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傅友德的亲随兵士自然是给我们这几个人安排了住宿事宜。

第二天上午,我与傅友广两人一道,再次去拜访傅友德。傅友德自然也明白,是谈正事儿的时候了。

傅友德一面派亲随兵士去请丁普郎过来,一面是将我和傅友广请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落了座,沏好了茶,还没寒暄几句,丁普郎就来了。

四人坐定之后,傅友德是率先发了言。

傅友德告诉我和傅友广,自从陈友谅称帝之后,他与丁普郎就时刻担心着有朝一日,他们会和赵德胜一个下场。

他们也曾想过就此归隐,但如此一来对自己手下那帮兄弟又没有一个交待。这些兄弟多年来一直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如果他们两个走了,这些人被陈友谅整编,似乎也就是个当炮灰的命。

他们还计议过带着这帮兄弟去立个山头当土匪,但似乎这土匪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他们手下带着几万人马,不论走到哪里,对当地的驻军都是一个威胁。别人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们二人酣睡?

思来想去,他们觉得投降朱元璋似乎也算是个办法。但他们不了解朱元璋的为人,怕朱元璋只想要他们的兵,不想要他们这两个人。

这也正是傅友德写信给傅友广,让他来小孤山的主要原因。

傅友德一边说,丁普郎偶尔也在一旁帮腔两句,看来,他们二人早就结成同盟,要共进退了。

傅友德说完,傅友广告诉他和丁普郎,朱元璋这个人对降将还是十分厚道的。不过,他们的担心也有道理。

虽然朱元璋会容得下他们二人,但与朱元璋当初一起在濠州起兵的那帮老兄弟,未必会容得下他们二人,因为他们会担心他们两个投降过去后与他们争功。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傅友广建议傅友德和丁普郎投降到常遇春的麾下。傅友广还告诉他们二人,当初黑蛟帮的部分帮众,就是投靠在常遇春麾下。

现在常遇春是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又与濠州帮没有任何瓜葛,投在他的麾下,就不用担心遭人排挤。

傅友广此时又向他们二人隆重推荐了我,说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

既然傅友广把话都说到了这里,我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好好地把我这位结拜二哥表扬了一番。无非就是我这位结拜二哥为人义气、爱兵如子之类。

常遇春的名头,傅友德和丁普郎自然是听说过一点儿。傅友德见我和傅友广都极力推荐他投到常遇春麾下,自然是不住地点头。

第四百九十三章 龙抬头,再聚首

就在我和傅友广以为,此事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丁普郎却突然冒出一句,常先锋官的名头,我们确实听闻过。不过他似乎杀伐心太重呀?当初的池州之战,天完军的三千战俘可是全被他活埋了呀!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个格噔,这事儿要坏!

我正思谋着如何应付丁普郎此言,一旁的傅友广倒是立即为我这位结拜二哥说起了话来。

傅友广告诉傅友德和丁普郎,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站在天完军的立场,常遇春此举的确是有些过了。但要站在朱元璋军的立场,无非就是一个处置战俘的方式方法问题。

傅友广还拍着胸脯给他们两个保证,常遇春的人品绝对没问题。当初常遇春还没从军之际,他们黑蛟帮就与他打过交道。也正是因为他信得过常遇春的为人,在常遇春投军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黑蛟帮中愿意从军之人都给常遇春送了过去。

要说傅友广这话也不假,当初他与常二哥因为我的关系,的确是打过交道的。

当初吴老帮主死后不久,黑蛟帮发生内讧,也正是我们的及时出现、常遇春与张思淑的及时出手,才平息了黑蛟帮的那场内讧。

不过,对于这事儿,傅友广自然是不会给丁普郎讲了。否则,丁普郎说不定会认为是因为常遇春对傅友广有恩,傅友广才会如此说他好话。

傅友广说完,丁普郎没接话茬儿。不过傅友德倒是开了口,他说他信得过傅友广,他日如果常遇春率军前来,他一定投于其麾下。

听傅友德如此说,我也放心了一大半。转头看看丁普郎,他表情很淡定,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不愿意归附到常二哥麾下就算了吧!只要他不出卖傅友德的投诚大计就行。

其实,此时丁普郎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投降朱元璋,他肯定是愿意的。毕竟继续跟着陈友谅混,那是很危险的。

丁普郎的想法是直接投降朱元璋,他可不想投到常遇春麾下。再怎么说,朱元璋才是老大,常遇春只是朱元璋的马仔。

他直接投降朱元璋,那就是给朱元璋当马仔,地位与常遇春差不了多少。丁普郎认为,给老大当马仔,肯定是比给老大的马仔当马仔要强许多的吧!

人各有志,随他吧!

在小孤山停留了五天,我与傅友广、傅友德还就如何投到常遇春麾下而不引起朱元璋多心的问题,进行了反复探讨。

当然,这个探讨并没有邀请丁普郎参加。因为傅友德也知道,丁普郎似乎对投到常遇春麾下不感兴趣。丁普郎也私下跟傅友德探讨过直接投降朱元璋的想法。

经过我们三人的多次推演,最终是确定了一个方案。

朱元璋大军来攻小孤山之时,傅友德与丁普郎一道请降。正常情况下,朱元璋肯定会亲自接见傅友德、丁普郎,让他们谈谈自己的想法。这也是受降之人常用的招数,要安投降之人的心,就得满足他的一些愿望嘛!

这个时候,傅友德就提出要与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常遇春比武。如果他能击败常遇春,那么,以后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就是傅友德,没他常遇春什么事儿了。

如果他败给了常遇春,那他愿意当常遇春的马前卒,继续为吴国公大人冲锋陷阵。

对于傅友德这个比武定先锋官的要求,朱元璋应该会答应,关键是常遇春接不接这个招。也就是常遇春有没有打赢傅友德的信心。

如果常遇春不愿意比武,这个事情似乎不太好办。

我当即安了傅友德的心,这个事儿等我回应天之后,立即去跟常遇春提起,这比武之事常遇春肯定会接下。

不过,我还是跟傅友德客套了几句,说到时候还请傅将军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与我常二哥的和气。

其实,我这话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差不多就行了,你老人家可别真的跟我常二哥搞得像生死决斗似的。

但傅友德只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马上就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让我也转告常二哥,比武的时候还请常遇春承让。

虽然傅友德的这一丝诡异的笑容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我当时在心中暗想,这哥们儿该不会是想弄假成真吧?

如果常二哥功夫的确比他高,他就心甘情愿地在常二哥麾下效力如果常二哥功夫没他高,他是不是就乘着比武取胜之机,夺了常二哥的先锋印呢?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人不可无。看样子,到时候得跟常二哥将这事儿说透。好在我对常二哥的功夫有信心,虽然他傅友德曾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但我还是坚信,他不是常二哥的对手。只要常二哥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就不怕这哥们儿有取代之心。

腊月十三,我与傅友广回到了安庆。因为也快要过年了,在安庆歇了一晚,我便与张天赐、吴成照回了应天。

就在我去小孤山之时,天狼特战队的第四批队员回到了应天。罗仁、陈定邦自然是回到了应天,陈维林等人则是直接去了应天城东的常二哥军营报到。

考虑到年后,我还得带着思淑回锥子山参加聚会。这傅友德、丁普郎投诚之事,我得赶在年前告诉常二哥。好在常二哥的驻地就在应天城东不远,一来一回,也就三、四天的事儿。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直奔常二哥军营。

常二哥听闻了小孤山的傅友德、丁普郎愿意投诚之事,也是十分高兴。

我告诉常二哥,一旦朱元璋的部队拿下了池州和安庆,小孤山就成了大汉的战略最前沿。此时,你这个先锋官就要争取机会,率军直取小孤山。

按照我和傅友广与他们交涉的情况,你们的大军一到,傅友德、丁普郎二人就会派出使者请降。到时候,这就是你这个先锋官的大功一件嘛!

常遇春听说有这个立功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表示会全力去争取。

至于后面傅友德会提出与他比武的问题,我也是跟常二哥好好说道了一番。

常二哥当即表示,如果傅友德要挑战,他肯定会应战。他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四大金刚”到底有几分本事。

我则告诉常二哥,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傅友德嘴上说会投到你麾下,难保他不会起取代之心。因此在比武的过程中,一定要千万小心。

能够及时取胜,就不要手软。你在傅友德面前表现得越是厉害,他以后就会对你越加佩服。如果你的功夫只是稍稍高出他些许,或者伯仲之间,他可能会认为你是侥幸取胜。

对于傅友德这种有心气之人,就是要用实力征服他。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或者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放水,那样反而对自己不利。

常二哥也是仔细揣摩着我这番话,点了点头。

回到应天,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之后,就要准备回锥子山参加二月初二的聚会了。

因为蓝玫等一些家眷也要回锥子山,行军速度必然不快。考虑到这种情况,我与蓝玉、崔道远在年前早已约定,军中之人要回锥子山的,正月初五在应天联络点集结。

正月初五傍晚,我和思淑赶到联络点,陈元贵、罗仁、陈定邦等人早已到了。蓝玉、崔道远、马长越、王思振等二十多名军中之人也早已到位。

郑有功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众人是一边喝酒,一边商议着回锥子山的行程。

考虑到诸人手中肯定还一些事情需要一、两天时间处理,出发时间就定在了正月初九。

好在这次一同前往的家眷并不算很多,咱们还有崔道远等天狼特战队员,就不用过分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

正月初九,一行四十多人的队伍在应天码头出发了。考虑到应天联络点事务的繁忙,郑有功等人就没有跟着去。

正月二十七,队伍就到了锥子山。

进了山寨大门,过了那段上山的险要路段,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景象。

刘聚大哥听说我们到了,在杜黑子等人的陪同下,是跛着脚亲自到山口来迎接。

看着这一派喜庆的景象,我跟刘聚大哥开玩笑道,这知道的是锥子山十年聚会,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锥子的大头领又要娶亲了呢!

刘聚大哥是哈哈大笑,说这一切还是杜黑子的功劳。考虑到二月初二的聚会,杜黑子在春节前就命人在定远城内是采购了好多灯笼、彩旗什么的,这一派喜庆的景象是早在春节前就布置好了。

说着,刘聚大哥拉着我的手,向前走了几十米,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墙问道:“怎么样?”

我顺着刘聚大哥手指方向一看,这间屋子的屋檐下不光是挂着灯笼,那墙上还贴着不少红纸,上面就写着我当初随口说的那句: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见此情景,我也是会心一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 蓝玫换刀

我们这些人回了锥子山,锥子山就更加热闹了。刘聚大哥也是让杜黑子从这天晚上开始,天天开流水席。

在山上的各显眼处,几乎都贴满了红纸标语: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二月初一,黑石岭中的人也是悉数回到了锥子山,这下子就更加热闹了。

二月初二,天公作美,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是格外舒服。

聚义大厅前的广场上,杜黑子早已安排人搭好了一个高台,并铺上了红布,就更加显得喜庆。

杜黑子搭设的这个高台,不光是今天聚会的主席台,会议结束后,这里将成为戏台。杜黑子专门派人去定远城请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三天。

巳时初,刘聚大哥、杜黑子、蓝玉,还有我和思淑一共五人在主席台上就座,刘聚大哥居中。

虽然常二哥不在,但位子肯定是给他预备了。本来我和刘聚大哥及思淑都认为,应该把蓝玫请上台来坐常二哥的位置,但蓝玫死活不上来,非要让弟弟蓝玉上来。

蓝玉见姐姐坚持让他上来,而且他此次也是代表军中级别最高之人,也就不跟姐姐推辞了。

会议由杜黑子主持。

第一项,鸣炮奏乐!

一阵霹雳啪啦的鞭炮声过后,请来的戏班子奏出了欢快的乐曲。我也不知道奏的是个什么曲子,只感觉节奏欢快,放在今天这个场合十分合适。

闹过一阵之后,会场又恢复了寂静。杜黑子宣布会议第二项,由刘聚大哥讲话。

刘聚大哥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刘聚大哥先是从十年前在刘家与蒙古兵发生的那场大战讲起,一直讲到现在锥子山的兴旺,还讲到了常二哥在军中创造的辉煌。

台下众人,特别是十年前就上山的那帮老兄弟都是随着刘聚大哥的演讲,时而激动、时而悲愤。

最后,刘聚大哥告诉大家,这次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定要尽兴。

刘聚大哥讲完,杜黑子就带头喊起了口号: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杜黑子带头这一闹腾,下面就更加热闹了。

闹腾了约三、五分钟,下面才陆续安静下来。杜黑子宣布大会第三项,也是今天的重头戏,发放纪念品。

虽然今天的聚会要发放纪念品,早已告之众人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显得十分激动。

杜黑子冲台下一招手,一个小伙子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五把陨铁小刀。

不错,就是为我们五大头领准备的那五把小刀。

杜黑子拿出一把小刀,给大家边展示边讲解。

杜黑子告诉众人,今天发放的所有纪念品小刀,均为陨铁打造。刀柄、刀鞘均为黄金制作。有所区别的是,陨铁刀上刻的字和刀柄、刀鞘上镶嵌的宝石不同。

首先发放的五大头领的这五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名叫“鸽血红”,刀鞘上镶嵌有六颗绿松石。共七颗宝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讲到这里,台下众人都发出一阵赞叹声。

杜黑子拔出小刀,告诉众人,所有的小刀上都刻有一个“锥”字,象征着锥子山。日后谁要是见到谁拿着这种小刀,那都是咱锥子山自己人。

说完,杜黑子又将小刀翻个面,告诉众人,五大头领的小刀上,“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象征着五行。

介绍完这小刀之后,杜黑子先将刻有“金”的小刀双手奉给了刘聚大哥,然后又请蓝玫上台,将刻有“木”字的小刀赠给了她。

接着,思淑拿了刻有“水”字的小刀,我则拿了刻有“火”字的小刀,最后一把刻有“土”字的小刀,自然就是杜黑子的了。

蓝玫拿着小刀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准备走下台去。突然,她回过头对我和思淑说道:“把你们的小刀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和思淑想都没多想,就将小刀递给了她。

蓝玫先拔出思淑的小刀,见上面刻着“水”字,又拔出我的小刀,见上面刻着个“火”字。

蓝玫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

闻听此言,不光我和思淑是一惊,一旁的刘聚大哥、杜黑子、蓝玉都是一愣。杜黑子立即问道:“嫂子,怎么了?有何不妥?”

蓝玫见杜黑子和刘聚大哥都诧异地望着她,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说这刀不好,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三弟和思淑妹妹的刀上刻的字不好!”

这下轮到我和思淑更加诧异了。

蓝玫笑着将思淑的刀还给了她,然后把本该给常二哥的刀递给了我,将我递给他的刀留下了。然后说道:“这下可以了!”

这下子,在场之人都是被搞得摸不着头脑,蓝玫为什么要让我和常二哥换刀?这“金”、“木”、“水”、“火”、“土”是按顺序排列的呀?她这一换,顺序不就乱了么?

蓝玫笑着解释道:“三弟原来的刀上刻的是火字,思淑妹妹的刀上刻的是水字。你们两个要不是一家人,这也没什么。可现在你们两个是一家人,这一个水,一个火,岂不是水火不容?这个兆头不好!这把刀得换!”

闻知此言,众人是恍然大悟。

我本就不大相信这些东西,便随口说道:“嫂子你这是多虑了。这金、木、水、火、土是按顺序排列的,我和常二哥一换刀,岂不是把顺序都给打乱了?”

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说,我要换成刻有“木”字的刀,岂不是有挤掉常二哥二当家的位置的意思。

谁知蓝玫却说道:“这怎么能是多虑了呢?你不在乎这些可以,但我不能不替思淑妹妹在意这些。这刀就这么换了,你不要多说了。”

嘿嘿!蓝玫把思淑一搬出来,我还真没办法反驳了。我总不能说,让思淑也不顾这一套了吧!

这时,一旁的刘聚大哥是哈哈一笑道:

“我看这刀是得按蓝妹妹说的换。如果四弟拿了火字刀,正好是水克火,这岂不是让师妹克了四弟?

现在让蓝妹妹这么一换,火字刀成了木字刀,正好成了水生木。也就是说,我师妹这正好是旺夫呀!

我可不想听到别人说我师妹克夫啊!我这师妹必定是旺夫的!所以这刀必须得换!”

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思淑在一旁也是抿着嘴直笑。我正想着还说点儿什么,杜黑子和蓝玉又在旁边一帮腔,这刀就这么给换了。

蓝玫跟我换刀之后,便下了台。杜黑子又朝台下一招手,这时又有人端着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把小刀。

杜黑子又拿出一把开始给众人讲解。这把小刀外观跟刚才那五把一样,都是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和六颗绿松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与刚才那五把不同的是,这把小刀上刻着“乾”、“坤”、“巽”、“兑”、“艮”、“震”、“离”、“坎”个字,象征着卦。

这把小刀正是给黑石岭中名高级技师准备的。最终,按照周定成、唐世超、谭诚、候富贵、陈为俊、刘善荣、唐耀祖、谭锦的顺序,分别领受了这把小刀。

接下来,杜黑子又招呼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有十把小刀。

这十把小刀的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蓝色的宝石,刀鞘上镶嵌有四颗绿松石。五颗宝石,寓意着五福临门。

这十把小刀刻有“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

杜黑子告诉众人,这十把小刀是给十位最杰出的中层干部准备的。其余的中层干部级中级技术人员,与这十把小刀的外观一致,都镶嵌有五颗宝石,只是“锥”字的另一面没有刻字而已。

讲完这些,杜黑子念出了这十名中层干部的名字,按顺序依次是:蓝玉、裴德龙、崔道远、陈元贵、罗仁、陈定邦、柳怀镜、刘三狗子、黄国春、马悦。

当初也是按照军中人员优先的原则,确定的这个顺序。这十个人,除了裴德龙没来,其余人都上台领取了纪念品。裴德龙那把刻有“乙”字的小刀,则由蓝玉代为领取。

紧接着,就是发放其余中层干部及中级技术人员的纪念品小刀。最后发放镶嵌有三颗宝石的普通人员纪念品小刀。

这一通下来,直忙到午时都过了。

纪念品发放完毕,刘聚大哥招呼大家去吃饭。从下午开始,戏班子开始唱戏,喜欢看戏的,可以看个够了。

当天晚上,还有一个特别的节目,就是还安排了焰火晚会。当然,这就少不得唐家父子的功劳了。

这些天,为了这个聚会,唐家父子带着几个人也是加班加点,赶制了好些烟花、焰火。

第四百九十五章 偰逊病逝

唐家父子制作的烟花、焰火,虽然比起现代的烟花、焰火来说,显得档次稍低了一点儿,但在当时,却是工艺最好的。那一晚,锥子山燃放的烟花、焰火,绝对是代表了当时的顶端科技的。

特别是一些小孩子,那一晚算是见识了出生以来的最大场面,都是兴奋得要命。

二月初五,黑石岭中的人率先撤回了。

虽然刘聚大哥再三挽留,二月初九,我们还是踏上了返回应天的征程。

回到应天已经是二月二十二日了。回应天之后,我在金大富、陈元贵等人的陪同之下,在秦淮河沿岸各工地好好转了转,进展还是不错的。

三月初,杜黑子的施工队伍也从锥子山赶过来了。工程的进展就更加喜人了。

在这段日子里,也少不得与朱升老爷子、刘基把酒言欢。从他们二人及李善长的口中,我也了解到,朱元璋对陈友谅又要有大动作了。

本来我还考虑着朱元璋派军西征的时候,我要不要暗中跟随常二哥的军队到小孤山,帮着撮合傅友德、丁普郎投诚之事。三月底的一天,一封突然而至的书信,打乱了我的整个计划。

这日下午,我正在教小季耗数数,下人来报,有三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外地人找上了门,点名来找我。

听说是操着北方口音的外地人,而且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清楚是什么来头,立即让下人请他们进来。

打头之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我觉得十分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只好对三人拱拱手,请他们先落座,并吩咐下人沏茶。

那打头之人见我是没有认出他来,并没有立即落座,而是走到我近前,对我说道:“胡老弟,这一别快三年了,看样子是不是记不起我了呀?”

听这人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打量,这人的确以前见过,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听口音,是一口正宗的京腔。不过当时可没有京腔这一说,当时那里叫元大都呢!

三年之前,为了送我那个结拜大哥陈叔明去元大都见元顺帝,我也是有过一趟元大都之行。

那一次,还结交了一位好友张玉。难道这人是张玉派来的?

我正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关于张玉的点滴记忆,这人提醒我道:“敝人姓李!三年之前,胡老弟离开元大都之时,还曾赠送给我马车、马匹。”

说到这里,我一拍脑袋,这人就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联络点的负责人李成荣嘛!当初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因为偰逊的关系,离开元大都之际,我便将在元大都购买的车辆、马匹全部赠送给他们联络点。

我一面拉着李成荣的手坐下跟他寒暄,一面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今晚要招待贵客。

李成荣见我终于是想起了他是谁,也是边喝茶,边跟我叙起了旧来。

约客套了一刻钟之后,我突然想到,他一个高丽国设在元大都的联络点负责人不在元大都待着,突然跑到应天来找我,十有是有什么大事。

我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李大哥,据我所知,你在元大都也是有十分重要的工作,怎么一下子有闲心跑这么远来找我了?”

李成荣见我如此一问,立即是恢复了凝重的神色,他说道:“胡老弟,这次来应天,一是带给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事想请胡老弟帮忙。”

听闻李成荣给我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立即想到远走高丽的大舅哥偰逊,难道是???

李在荣见我的神色,已经明白我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给我。

书信是封了口的,信封上写着“姑父胡硕、姑母偰兰儿亲启”,落款是“侄偰长寿”。

单从这信封之上,我就已经猜到,兰儿最亲的堂哥偰逊十有已不在人世了。

正常情况下,偰逊如果给我和兰儿来信,肯定会是由他亲自书写。即使他不亲自提笔,也必定是以他的口气来写这封信。

可是现在,是偰逊的长子偰长寿以侄儿的身份给我们写信,看来,偰逊大哥应该是不在人世了。

因为书信上是写着我与兰儿亲启,这信肯定得叫兰儿一同来看,我立即让人去叫兰儿过来。

就在等兰儿的这当儿,我问起李成荣,是不是偰逊大哥出什么意外了。

李成荣对我也是如实相告。偰逊在去年九月就因病病逝了,刚刚年满四十一岁,也称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要说偰逊大哥去了高丽,高丽王王颛对他还真是不错,对其委以重任。

或许是为了感激王颛的知遇之恩,偰逊是拼命工作或许是远离故土,难断思乡之情。反正就是到了高丽才两年多,偰逊就一病不起了。

偰逊病逝之后,王颛不仅是厚葬了他,还让其长子偰长寿继续承其爵位,其余诸子,均在高丽朝廷任职。

也正是因为王颛的种种优待,临死之前的偰逊向高丽王王颛推荐了自己的五弟偰斯。

当初,偰逊在单州任职之时,偰斯在松江府任职。后来,父亲去世,偰逊回到元大都,却已经联系不上五弟偰斯,因为松江府已被张士诚占领了。

由于是爱臣偰逊的临终推荐,且推荐之人又是偰逊的亲弟弟,王颛亲自给偰斯写了书信,让人带给了元大都的李成荣,让他务必在江南一带找寻到偰逊五弟偰斯的下落。

也正是这个时候,受到王颛恩遇的偰长寿给我和兰儿写信报丧,并让李成荣来找我。让我想办法,帮助李成荣找到他的五叔偰斯。

这李成荣刚才所说的,还有一事请我帮忙的,正是想请我帮他寻找偰斯的下落。

李成荣刚刚给我把此事的大致情况说完,兰儿就来到了会客厅。

我先向李成荣介绍了兰儿,当他得知我这位夫人就是偰逊的堂妹之时,也是显得格外恭敬。

至于李成荣的事情,上次从元大都回来之后,我就跟兰儿提起过。这次我只需说这位便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联络点的负责人,兰儿就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兰儿与堂哥偰逊从小感情很深,便一手拉着她坐下,然后郑重地对他说道:“兰儿,偰逊大哥病亡了!”说完便将偰长寿的信交给她。

兰儿接过偰长寿的信,看了一眼信封,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只听见“叭答叭答”的声响,兰儿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信封之上。

我一手搂着兰儿的肩头,轻拍其背,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快看看长寿侄儿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吧!”

兰儿是一边流着泪,一边拆开了信封。

偰长寿在信中简要述说了他们一家到高丽国之后的境遇,对其父偰逊的病逝经过则是详细提及。信的最后,是请我们帮忙,带李成荣去松江府一带找寻他五叔偰斯的下落。

看完了信,我见兰儿实在太过伤心,便跟李成荣打了声招呼过后,拉着兰儿的手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见兰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立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因为李成荣他们还在会客厅,我只简要地说明偰逊去世之事,便让霏儿好好陪陪兰儿,我则返身去会客厅招呼李成荣他们。

再次入座之后,我则与李成荣商议起如何寻找偰斯之事。

据李成荣从偰长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前,偰斯在松江府任知事,与大哥偰逊还经常有书信来往。

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后,两兄弟就失去了联系。不久之后,父亲偰哲笃病逝,偰逊回元大都奔丧,并领着家小归隐。至此之后,两兄弟再未取得任何联系。

从李成荣掌握的情况来看,要想寻找偰斯,必须得去一趟松江府。但这松江府茫茫人海,要想寻找偰斯,又谈何容易。

不过,李成荣对此事倒是比较有信心。在他看来,一些被农民起义军攻占的地方,许多原先元朝册封的官员,特别是一些文官,只要宣布投降,起义军一般不会为难他们。反而有许多人摇身一变,又成了起义军的地方官员。

毕竟起义军要管理好这些新占地盘,就需要人才治理。起义军中要论打仗,不乏好手但要论治理民政,那就是人才紧缺喽!

因此,李成荣相信,偰斯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后,很可能成了张士诚治下的一名地方官员。

也就是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后不久,迫于元军主力与浙江方国珍部夹击的压力,外加上西面的朱元璋部虎视眈眈,张士诚也学起了方国珍,与元朝勾勾搭搭。最终,竟然接受元廷的招降,被元廷封为太尉。

不过,张士诚这个投降跟方国珍差不多,虽然名义上接受元朝的领导,实际上仍是一方霸主。张士诚本来就控制了当时的海盐主要产区,加上江浙本属富庶之地,张士诚在经济上完全独立于元朝。

在人事任免问题上,元朝更是鞭长莫及,一切都由张士诚自己作主。

第四百九十六章 相爱相杀

用现代的话来讲,张士诚当时的情况叫做人员、经费均独立,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

为了显示投降元朝的诚意,张士诚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每年他都要派出大型船队赴元大都进贡。反正他手中盐多、钱多、粮多,只要元朝任由他在江浙一带逍遥自在,进点贡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听李成荣如此一说,我觉得他的分析倒还真有几分道理,这偰斯说不定眼下就在张士诚手下任职。不过真要去松江府打听,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一定好找。

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偰斯现在不在松江府,而是去了其他地方,那就更难寻找了。如果能有人在张士诚那边供职,让其帮着打听,那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一层,我立即想起了沈大哥。沈大哥虽然不在张士诚手下供职,但与张士诚还算有些交情,肯定认识不少张士诚手下的官员。如果请沈大哥帮着打听此事,那就容易多了。

我立即将想请沈大哥帮忙的想法说给李成荣听了,李成荣觉得这个办法甚好,可以避免走不少弯路。

说着说着,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我立即请李成荣他们三人入席。按照当时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我并未让霏儿她们入席。主要是我和李成荣的关系只能算一般,要是沈大哥、常二哥来家里做客,她们几个女眷肯定是要露面的。

三、五杯酒下肚,大家就渐渐熟络起来。加上酒精的作用,我们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为了寻找话题,我先是向李成荣他们询问了元大都那边张玉父子的情况。李成荣他们与张家并不是很熟,只是知道张家的大致情况。不过,从他们口中得知张家平安,那就足够了。

我又问起元廷的一些新动向。这一是找话题,烘托晚宴的热烈气氛另一方面,也是想从李成荣他们口中看能不能得出一些对朱元璋、常二哥有用的信息。

这一问,虽然没给朱元璋和常二哥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替哈斯其其格问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在今年年初,元廷有人建议为脱脱pnn,并召回被流放的脱脱的两个儿子哈剌章和三宝奴。

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当朝的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其亲生母亲奇皇后。

说起这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与已故的脱脱之间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咱们可以用“相爱相杀”。

按照元朝皇室惯例,皇子出生之后,都要放在大臣家里寄养。

恰好爱猷识理答腊出生之时,脱脱长子哈剌章刚出生不久。因此,这位爱猷识理答腊出生之后,便寄养在脱脱家中。

爱猷识理答腊因为是吃着脱脱正妻哈剌章生母的奶长大的,便称呼称呼脱脱正妻为“奶娘”,称呼脱脱为“奶公”。

爱猷识理答腊与哈剌章不仅可称得上是“一奶同胞”,也是儿时的玩伴。

对于这个皇子,脱脱也是对其寄于厚望。很自然地,脱脱成了爱猷识理答腊的启蒙老师。虽然爱猷识理答腊六岁的时候,就离开脱脱的家回到宫中,但脱脱对幼时的爱猷识理答腊影响还是不小的。

正所谓“受之深,责之切”,复位丞相之后的脱脱对爱猷识理答腊也是有些严苛的。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爱猷识理答腊被元顺帝立为太子。在这件事情上,脱脱是有违常理地在元顺帝面前发表了反对意见的。

因为在一般人看来,脱脱相当于爱猷识理答腊的另一位“父亲”。爱猷识理答腊上位,必定能给脱脱带来更加稳固的政治地位。

但在脱脱看来,当时爱猷识理答腊才十四岁,还太年少。立为太子之后,他很可能会满足于现有地位,放弃以前那种刻苦学习的劲头。

可是脱脱当时的这番苦心,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

反正爱猷识理答腊是不能理解的。正是因为脱脱阻止他上位,他下定决心拿脱脱开刀。在与哈麻勾结之后,脱脱被突然罢官。

哈麻更是发挥了穷追猛打的精神,在脱脱流放之后,置其于死地。

当然这个罪大恶极的哈麻,也没讨到好果子吃。至正十六年,才挤掉脱脱当了一年丞相的哈麻,被其妹婿秃鲁帖木耳在元顺帝前进馋言,受仗刑而死。

脱脱、哈麻等重臣相继死后,爱猷识理答腊与其生母奇皇后开始在朝中结党营私,谋划着驱逐元顺帝。因得不到左丞相贺惟一的支持,爱猷识理答腊的秘密篡位计划宣告失败。

也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爱猷识理答腊意识到自己的羽翼还不够丰满,不足以撼动元顺帝的地位。

爱猷识理答腊便与生母奇皇后向元顺帝进言,欲为脱脱pnn,并召回被流放肃州的脱脱的长子哈剌章及流放兰州的脱脱次子三宝奴。

爱猷识理答腊此举其用意有三:

一是积极争取朝中原先支持脱脱的那批官员。脱脱倒台之后,受到牵连的官员不在少数,而且这批人基本都是能臣。如果能得到这批人的支持,他这个皇太子的位置就稳如磐石。

其二,树立自己的形象。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觉得脱脱当初死得冤枉。如果此时,他这个皇太子首先站出来为脱脱pnn,其形象提升效果肯定十分明显。

其三,脱脱长子哈剌章与自己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召回哈剌章后,对其委以重任,必定是给自己争夺帝位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元顺帝听到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奇皇后的这个建议之后,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说此事重大,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廷议。

这元顺帝在之前文中也介绍过,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他的“男女双修之术”,一年都难得上几次朝。要按照他的办事效率,这找个合适的时机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要是立即廷议,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得到多数人的支持。毕竟大家虽然都觉得脱脱死得冤,但这事儿也是皇上、皇太子当初都大力支持查办的。现在突然说要给他pnn,是真是假?不会是皇上为了试探他们这些臣子的忠心吧?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表态?

元顺帝说此事以后找时机再议,那好了,给了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充分的酝酿及准备时间。

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完全可以先私下与各文武大员沟通。不管这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是出于何种目的,站在脱脱支持派的立场,为他pnn昭雪、召回其子,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岂有不支持之理?

也就是说,脱脱pnn昭雪是迟早的事儿。李成荣他们是一个多月前从元大都出发的,也许说不定这会儿,由于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的办事效率奇高,已经充分酝酿、准备完毕,明日的元大都朝堂之上,元顺帝就与文武百官廷议此事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有几分兴奋。哈斯其其格命太苦了,如果其父能得到昭雪,其兄能重回元大都为官,将其送回其兄身边,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当晚,我便与李成荣商定,明、后两天我将手头事情处理一下,大后天一早,我们立即出发去苏州找沈大哥。

李成荣当然是乐得听从安排。

第二天一早,我安排人分别去朱升老爷子和刘基府上,请他们二人到我家中吃晚饭,另外还特别嘱咐让朱升老爷子带哈斯其其格同来。

我还安排人今天陪着李成荣他们在应天到处转转,我自己则先去了李善长府上,这次去苏州,很可能还得去松江府,不知得耽误多少时间,得跟李善长知会一声。

李善长虽然不在,我把意思都给其下人交待清楚就行了。如果李善长真有什么事,他回来之后肯定会立即派人来找我。

从李府出来,我直接去了郑有功那里。按惯例,没什么紧急事情的情况下,陈元贵他们这些人每天上午会到郑有功的联络点处碰个头。

我到联络点的时候,正好众人都在。

我先给大家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情况,后天,也就是四月初一,我要去一趟苏州,去请沈大哥帮忙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之后,还得亲自去拜会,如此一来,这次外出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一定。

我这话还没说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张天赐等人都吵着要跟着我去。

考虑到应天还有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而且此行危险性也不大,我打算顶多带三、四个人同去。

我这打算一说出来,罗仁、陈定邦立即站了起来,说是他们回应天也不久,应天这边的事儿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跟着我去苏州。

我一听这话说得在理,便同意他们二人跟着去苏州。

这样一来,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说他们手头的事儿也不多了,可以走得开。

第四百九十七章 和尚修道

我看了看陈元贵,告诉他,他必须留在应天。这些人中,他对应天的事务是最清楚的。

陈元贵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反驳,只得表示接受安排。

最终,我还是选择带上张天赐、吴成照二人同去。因为张天赐功夫好嘛!

贾海通、郑光成虽然也想跟着去苏州,但我以他们二人对应天的工作也比较熟悉为由,让他们安心待在应天。

安排完毕之后,我让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先回去准备出发事宜,并让他们四个今天晚上去我府上吃饭。相关后勤保障工作,由罗仁会同郑有功迅速解决。

罗仁他们四个走后,我与郑有功、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又开了个小会,主要是关于下一步秦淮河治理及房产、地皮高价出售的诸多问题。

在联络点统一了思想之后,我又带上这四人去了金大富那里,继续商讨相关事宜。

傍晚时分,朱升老爷子带着哈斯其其格来了,不大一会儿,刘基、罗仁等人也陆续到场。

我将李成荣与他们互相作了介绍。开席之前,我特意将昨晚从李成荣那里听来的,元廷即将为脱脱pnn昭雪、并召回他两个被流放外地的儿子之事,说给众人听了。

其间,李成荣自然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

哈斯其其格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哭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算喜极而泣,众人都对她是好生安慰了一番。

待哈斯其其格情绪稳定之后,晚宴就开席了。因为请了哈斯其其格过来,晚宴便安排了两桌。

我与李成荣他们三个,还有朱升老爷子、刘基及罗仁他们四个坐了一桌。霏儿她们一众女眷陪着哈斯其其格坐了另一桌。

晚宴之上,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也是问了李成荣许多关于元大都那边的情况,李成荣当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月初一,我们一行人在应天码头上了船,直奔苏州。

不过这次十分不凑巧,我们到达沈家的时候,沈大哥刚刚出门去了松江府,说是与一个远洋商人谈一笔生意,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返回。

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苏州等待。虽然偰斯很有可能就在松江府,但如果我们追着去松江府,很难就这么巧合能遇上沈大哥。到时如果沈大哥又回了苏州,那就更加浪费时间了。

好在沈贵在家,加上沈大哥的几位夫人我都见过,沈家对我们人也是进行了热情的接待。

到了苏州,沈大哥不在,虽然沈贵每天安排专人来陪我们,我还是觉得无趣,便打算去一趟妙智庵,看看道衍小和尚。

李成荣他们三个是第一次来苏州,长年生活在北方的他们见着苏州如此典型的江南美景,自然是十分陶醉。既然如此,去妙智庵就不叫他们了,让沈家的人继续带他们三个欣赏苏州美景吧。

四月二十三日一早,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去妙智庵。

去了妙智庵,住持老僧自然认得我。不过,他告诉我们,道衍小和尚现在不在妙智庵了,他去了灵应宫,随子阳子真人修道去了。

闻听此言,我心中暗叫:我靠,什么情况?这小子不当和尚,去当道士了?

我立即追问道:“大师的意思是那道衍小和尚还俗后,又去当道士了?”

那住持老和尚听我如此一问,立即笑道:“那倒没有!道衍还是咱妙智庵的和尚!”

老和尚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诧异了。心想:他这是既当和尚,又当道士?还是当着和尚去修道?这什么乱七糟的?就是在武侠上,我也没听说过谁既学少林功夫,又学武当功夫的呀?

老和尚从我诧异的神情中看出了我的不解,他笑着对我解释道:“道衍天性好学,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子阳子乃当世高人,道衍能从其学,老衲甚感欣慰!”

我当即反驳道:“自古佛道各成一派,我只听说佛道相争之事,却从未听说过二教融合之事呀?”

老和尚双手合十,继续说道:“佛道各成一家,此话不假。佛道两家,也可以说是各有所长。普通之人,能学好其中一家都是极其不易。能成为其中一家中的大师级人物,那天资必定是极其聪慧的。如果说谁的天资能够高到能精通佛道两家,那此人必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依胡施主看,道衍有这个慧根吗?”

嘿嘿!没想到这老和尚反而问起我来了!那依着他的意思,这道衍小和尚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喽?

虽然道衍小和尚十分聪明,又十分好学,但硬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我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估计是那老和尚看穿了我的心思,便继续解释道:“早些年间,我也只是认为道衍有慧根,又十分好学,因而让他在学习佛学典籍的同时,可以自由地学习其他各家学说。但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对道衍的看法。从那之后,我坚信道衍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因此,我鼓励道衍去灵应宫随子阳子修道。”

老和尚这番话一说出来,我想到了两个关键点。

这其一,两年之前究竟是一件什么事情让这老和尚对道衍更加另眼相看。

这其二,这子阳子又是什么来头。如果真如他所说,道衍的天资不凡,那为什么鼓励他去追随子阳子,而不是去追随其他人。想必这子阳子也必定是道家中的翘楚人物。

对于这两个疑问,住持老和尚是给我详细解释了一通。

两年之间,道衍随同住持老和尚外出云游。在嵩山脚下,他们遇见一对父子。

这对父子,父亲名叫袁士元,称得上是当时的文坛名人了。袁家世代书香门第,出过不少文人、名人,在那个学而优则仕的年代,袁家自然也有不少人曾在朝中为官,包括袁士元自己。只不过是袁士元仕途坎坷,后来便专心做学问,开馆授学,还出过不少诗集。

道衍博览群书,还曾与“吴中四杰”中的杨基、高启结为好友、互相切磋,其造诣还是有一定功力的。

道衍自然也是听过袁士元的名头,言谈举止中对其也是相当恭敬。袁士元在与道衍的对话交流中也发觉这个后生晚辈颇有见地,对其也是刮目相看。

与袁士元同来嵩山的儿子袁珙恰好与道衍同岁,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自幼能诗之人。如此一来,三人是趣味相投,相谈甚欢。

相传,袁珙年少时游洛伽山,曾有一段奇遇,得一高僧传授相面之术。少年袁珙凭借着他这神奇的相面之术,在当地也是颇有盛名。

也是三人有一种相见甚晚的感觉,袁士元提议由儿子袁珙为道衍相面。

也正是这次相面,让住持老和尚认为道衍就是那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

袁珙仔细观看了道衍的面相之后,直呼奇哉!说道衍是天赋异禀之人,他日成就,绝不亚于元朝国师刘秉忠。

听袁珙如此一说,袁士元与老和尚也是惊奇不已。

此次嵩山之行之后,住持老和尚对道衍是更加关爱。

再来说说这子阳子。子阳子本名叫席应真,生于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少时,席应真便入道观习道。

至顺二年公元1331年,因其修为颇高,受邀主持常熟李塘佑圣道院。

至元三年公元337年,席应真继承其师遗志,前往郡城始苏扩建白鹤观,随后主持白鹤观观事。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子阳子又回到相城灵应宫,主持灵应宫观事。

因灵应宫离妙智庵只有一天的路程,在住持老和尚的鼓励之下,道衍便前往灵应宫找子阳子学道。

听了老和尚这一番解释,我总算是明白了,要找小道衍只好明日去灵应宫了。

当晚,住持老和尚就留我们五人在妙智庵住了一晚。因为妙智庵较我们五人就挤在道衍小和尚原来住的屋子里睡了一夜。本来与道衍小和尚同住一屋的另一名小和尚,只好去其他房间挤一挤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辞别了住持老和尚,前往灵应宫。当日傍晚,我们终于是在灵应宫见到了道衍。

这灵应宫比起妙智庵就显得规格高多了,妙智庵总共才几个僧人,这灵应宫却有五、六十个道人。

正所谓入乡随俗,到了灵应宫,道衍便换成了一副道士的装扮。好在是他戴着顶道帽,外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名和尚。

道衍告诉我们,他已拜子阳子为师,并被赐道号“逃虚子”。

我心中暗笑,这“逃虚子”的名字还真是起得名副其实。从和尚庙“逃”到了道观,净搞些“虚”的。

道衍还告诉我们,他师傅子阳子在阴阳术数方面是造诣相当高,不仅对易经是研究得相当透彻,他老人家自己还收集了一些资料,都可以出几本秘笈了。

看着道衍这兴奋劲儿,我们也只能替他高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偰斯的下落

在灵应宫待了一天,我发现这里的香火还是挺旺盛的。可能是因为子阳子这位名震一方的高人在此坐镇的缘故吧,好多人是慕名而来。

辞别了道衍,一路游山玩水,四月二十日,我们回到了沈家。

沈贵告诉我们,沈大哥应该就是这几天回来了。他走之前说过的,端午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苏州知府,与其一同出席今年端午节在胥门塘河今胥江河上举行的龙舟比赛的。

沈大哥本就与张士诚过从甚密,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生意,与张士诚治下的官员交往那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安心在沈家等待了。说不定沈大哥从这苏州知府那里就能打听到偰斯的下落呢!

五月初三,沈大哥终于是回来了。对于寻找偰斯之事,我也是直言相告。

沈大哥表示,他明天会去拜会知府大人,就后天的龙舟赛事宜肯定是要与知府大人提前做一些沟通。这打听偰斯下落的事儿,他正好明天顺便提及。

看沈大哥办这事儿是如此轻描淡写,一旁的李成荣是心里乐开了花儿。

五月初四晚间,沈大哥从知府大人那里回来,带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知府大人答应他,龙舟赛过后,他去找一位好友。知府大人的这位好友是张士诚手下的一个令史,正好是管理张士诚手下各官员升迁任免事宜的。

只要这位令史好好查一查,如果现在偰斯在张士诚的手下为官,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了。如果偰斯不曾在张士诚手下为官,那就只能再找当初松江府的降官,看能不能打听出偰斯的下落。

听沈大哥如此一说,我和李成荣都是默默祈祷,偰斯当初一定要投降张士诚,并在张士诚手下为官啊!

五月初五的龙舟赛,沈大哥也是邀请我们去看热闹。不过沈大哥可没功夫陪我们,一切由沈贵代劳。因为沈大哥要陪着知府大人,出席这次苏州城内的重大活动。

一边看着龙舟赛,一边听沈贵讲,举办这么隆重的活动,肯定需要一些经费。虽然苏州府不穷,有经费,但知府大人可不想自己掏钱。那怎么办?拉赞助呗!

也就是说,苏州府是此次活动的主办方,沈大哥是此次活动的协办方,也可称之为赞助商。

活动的一切费用由沈大哥包了,活动结束之后,知府大人再安排人做个假账,凭空捏造出一些此次活动各项开支的明细。那这些钱!哼哼!大家都懂的!

不过此次端午节活动,最让我涨知识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苏州端午节纪念活动的纪念对象与众不同。

一般人都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但苏州这个地方却不同,虽然他们举办的活动与其他地方是大同小异,但他们纪念的人物却是春秋时期吴国名将伍子胥。

由于有知府大人帮忙打听偰斯的下落,端午节过后,我们只好在沈家继续安心地等待。

不过这知府大人办事还挺靠谱,五月初,他就给沈大哥传来消息,已经打听到偰斯的下落了。

原来当初松江府被张士诚攻占之后,偰斯果然是跟大部分官员一样投降了张士诚。

再后来,张士诚又投降了元朝,这些元朝的降官也就相当于再次归附了元朝。不过他们的升迁任免就由不得元朝朝廷了,完全由张士诚自己做主。

起初,偰斯被安排在松江府任提控案牍。不过在两年前,松江府内人事变动,偰斯被调任到松江府下面的嘉定州现上海市嘉定区任吏目,据说是个从品的小吏!

听沈大哥说到这里,我和李成荣都是十分高兴!总算是找着偰斯的下落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这从品的小吏估计也就是个靠拿死工资吃饭的主儿!

既然已经打探到偰斯的下落,我和李成荣决定立即前往嘉定州寻访偰斯。

沈大哥也知道我们找人心切,当即让家中管家立即给我们备马,做好第二天一早出发的各项准备。

虽然沈大哥再三强调,去嘉定州办妥此事之后,一定要再次来他家中盘桓几日。但我仔细一研究地图,发现嘉定州就在长江边上,在那里直接乘船比折返苏州之后再乘船回应天要方便得多,便以离家日子较长为由,谢绝了沈大哥这番好意。

考虑到从苏州到嘉定州也就两日路程,我便提议让沈大哥派两个下人与我们同行,顺便给我们带路。

对于这事儿,沈大哥当然是乐意。

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等我们到了嘉定州,办妥了相关事宜之后,我们五个肯定是要乘船返回应天,李成荣他们肯定也是乘船回元大都。

这样一来,沈大哥为我们准备的匹马我们又不好处理了。虽然沈大哥不差钱儿,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必浪费呢!如果有两个下人跟着同行,将我们送到嘉定州之后,他们完全可以带着马匹返回苏州。

五月初九一早,总共十人十马的小队伍从沈家出发,目标:嘉定州。

初十下午,我们就到了嘉定州。考虑到旅途疲惫,沈家的两个下人替我们找了间客栈,安排大家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几经打听,终于是找到了偰斯家的位置。在客栈用过午饭之后,我们直奔偰斯府上而来。

偰府坐落在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子内,敲了敲偰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老苍头。

我上前自报名号,说是偰斯的堂妹夫。老苍头听我说是偰家的女婿,但一看我们有十来人,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放我们进去。

毕竟我们这一行十人都是青壮年,以前也没来找过偰斯,他家里的人肯定是不认得,很可能都没听说过。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遇上土匪冒充亲戚上门打劫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我看出了老苍头的犹豫,便摊开双手笑着向他解释,我真是偰斯堂妹偰兰儿的丈夫。以前我们只与偰斯的大哥偰逊打过交道,今日也相当于是受偰逊所托来寻访偰斯。

那老苍头还是把着大门,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还是李成荣机灵,立即从怀中掏出偰长寿写给他这位五叔的信,让这老苍头立即转交给偰斯,我们就在屋外等候。

至于高丽王王颛写给偰斯的亲笔信,李成荣现在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那是必须当面交给偰斯的。

那老苍头接过书信,只好对我们说了声“失礼”,让我们在屋外稍后,他立即去禀报。说完,这老苍头立即是关上大门。

我们站在屋外听见这老苍头用顶门杠顶上大门,脚步声才渐渐远去。看样子,这老苍头还真是个精细之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有人来开门了。不过开门的不是那老苍头,而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中年男人。看这打扮,看这面相,十有就是偰斯。因为我隐隐觉得他长得与偰逊大哥还是有几分相似。

不等我们开口,这人就对我们一拱手,说道:“怠慢各位了,敝人就是偰斯,各位快快请进!”说完就迎接我们进屋子。

果然我没有猜错,我立即是上前抓住偰斯的双手说道:“五哥,我就是兰儿的夫君胡硕,再下有礼了!”说完,我就朝偰斯拱手作揖。

偰斯听说我就是兰儿的夫君,立即是拉住我的双臂,请我们进屋再叙。

这偰家的宅子并不大,但人气可旺得很。就在我们进大门之际,只见一大帮孩子在门口的屋檐下站着,远远地看着我们这边,似乎是看热闹一般。

我一边跟着偰斯进正屋,一边打量着不远处这帮孩子,大约有十来个,男孩女孩都有。最大的已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最小的大约还是穿开档裤的年纪。

我心中暗忖:看来这位偰斯大哥的“能力”不错,不然不会如此人丁兴旺。

为了寻找话题,我边走边对偰斯说道:“五哥,咱家人丁很兴旺嘛!娃娃们都成串了!”

偰斯笑着对我说道:“让妹夫见笑了!”

说完就对着那帮孩子叫道:“快过来给姑父磕头!”

偰斯这一招呼,那帮娃娃们就都过来了。这一走近,我是瞧清楚了,总共是男四女,十二个娃娃。

这帮娃娃们突然给我磕起了头,搞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正准备把这些娃娃们都拉起来,一旁的偰斯说道:“妹夫不要客气,初次见面,这帮娃娃应该给你磕头。”

就偰斯所说的“初次见面”四个字,让我立即想起了点儿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给这几个娃娃一人一个红包呢?

我看看这帮娃娃,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干净,但都显得比较陈旧。特别是几个小娃娃的衣服,都有不少补丁。很明显,这都是弟弟、妹妹拣哥哥、姐姐的旧,这拣旧的衣服时间穿得长了,肯定也是要破洞的,自然也要打补丁。

就是那几个大一点的娃娃,衣服也是不甚合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用大人的旧衣服改小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又一位清贫的公务员

细细想来,这也不奇怪。这偰斯虽然是个从品的小官员,但也不是什么有实权的知县、知州、达鲁花赤之类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本来我还寻思着,这来之前也没准备红包什么的,要不直接一人给一叠银钞!当看到眼前这情况时,我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主要是这至正钞现在太不值钱了。这几年来,由于元顺帝穷奢极欲,加上为应付各地起义军,财政紧张,元朝是更加加快了至正钞的印刷速度。

如此一来,至正钞的贬值速度自然是越来越快了。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咱锥子山的“功劳”。

现在的至正钞最大面额已经发行到十贯了,谭诚他们自然也是与时俱进。经过这几年的大量造纸印刷,锥子山及周边都没有多少可供造纸的桑树了。

上次在锥子山聚会的时候,听杜黑子、柳怀镜、马悦他们给我讲起过,现在用至正钞去换东西是越来越难了。一些元朝统治区域内,百姓都不大愿意接受至正钞了,要购进他们的货物必须用银子。就是日常的小额交易,一些小商贩都要求给碎银子或当时铸造的至正铜钱。

在一些非元军统治区,那就更不用说了。

徐寿辉在世时,天完nn的统治区域内就流通徐寿辉下令铸造的“太平通宝”、“天启通宝”、“天定通宝”。徐寿辉死后,陈友谅又铸造了大批“大义通宝”。由于至正钞的快速贬值,眼下陈友谅的大汉nn内,根本就不流通至正钞了。

朱元璋所在的龙凤nn范围内,韩林儿和刘福通也早就铸造了“龙凤通宝”。只不过是在朱元璋的治下,并不禁止元朝货币的流通而已。

张士诚早在当初攻下平江城之后,就铸造了“天佑通宝”。只是由于张士诚又投降元朝,至正钞在张士诚的地盘上仍可流通。

虽然至正钞在朱元璋和张士诚的地盘上仍可流通,但流通面也是越来越窄。主要原因当然是愿意接受至正钞的人越来越少。

这次来寻访偰斯,罗仁不仅是找郑有功领取了好些至正钞,还领了不少银子,主要就是为了防备至正钞不好用出去。

这会儿想着要给这些小娃娃意思意思,光给至正钞似乎不太好。我便把罗仁叫过来,问他包袱里碎银子多不多。

罗仁当然明白我的意思,立即过来在我耳边说道:“都是二十五两一锭的,没有碎银子。”

我又问他,至正钞带了多少?

罗仁告诉我,从应天出发时带了整整一口袋,正好一百扎每扎一百张,面值千贯,现在还有七十四扎。他随身带着二十扎,剩下还有五十四扎就放在客栈里。

我立即是从罗仁那里取来四锭银子,正好一百两。我拿着银子对偰斯说道:“五哥,咱这来得匆忙,也来不及给哥哥、嫂子及这些孩子准备点礼物,这点儿银子就表示一下我的心意。”

偰斯是文人,文人的特点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听说我要给钱他,他自然是不乐意。

我只好向偰斯再三解释,最后还不得不搬出偰兰儿,但偰斯就不是接我手中的银子。

我一看没办法,就冲跪在我身边最大的一个男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下,偰斯倒是替我一个一个介绍起来。刚才这个男孩子,就是他的长子,名叫偰镛。

我从罗仁手中拿过一叠至正钞递给偰镛,并对他说道:“姑父来得匆忙,没给你买什么,这点银钞你拿去买点笔墨纸砚什么的。”

那偰镛抬头看看父亲,并没有敢伸手去接这叠至正钞。从这里可以看出,偰斯平常对几个孩子的管教还是挺严的。

可能是出于这至正钞真的不值钱,而且我又言明是给孩子买笔墨纸砚的,偰斯也没好意思阻拦。

偰镛见父亲没有反对,一边说着“谢谢姑父!”一边欢喜地接过了这叠至正钞。

既然长子都接了,我如法炮制,给了这些小家伙一人一叠。还让这些小家伙都快起来,不要跪地上了。

这十多个娃娃一起来,又都手里有了叠至正钞,自然是乱哄哄起来。一旁的偰斯是立即请大家进屋叙话,并让自己的夫人和那老苍头给我们沏茶。

我趁机对偰斯的小儿子说道:“姑父交给你一个任务!”

这小家伙才三岁多,歪着脑袋问我道:“什么任务?”

我趁机将那四锭银子塞给他,让他用衣服兜着,将银子交给母亲。

这小家伙十分听话,兜着银子就进了屋子。

本来我是打算将银子交给长子偰镛的,但一看偰镛在偰斯面前十分胆便改了主意。一般情况下,作父母的,都是对最小的孩子娇惯一些嘛!让这小家伙接我的银子,偰斯知道了也不会责罚他。

进了偰家的屋子,屋子显得并不宽敞,室内陈设也很简单,一些家具也显得十分破旧。

这个情形让我想起了当初去云南阳城堡,搭救偰玉立老爷子时,拜访的那个为我们帮了大忙的万户府知事张运九。

两家的情况差不太多,都是一个普通“公务员”要养活一大家子,都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

所不同的是,偰斯是个文人,他的墙上挂着好些字画。不用说,这些字画都是偰斯本人的作品。

对于字画之类的东西,我也没有太深的研究,只好随口敷衍道:“五哥的字与偰逊大哥比起来,是更添了几分明快之色!”

偰斯见我如此一说,便说道:“妹夫也见过大哥的字画?当初松江府战事一起,我便与大哥失去了联系。直到后来我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已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我也去元大都寻访过大哥,听说他携家小去了大宁。后来我又追踪到大宁,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刚才你们交给我长寿侄儿的信,我才知道大哥远走高丽后已经病故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我便告诉偰斯,当初我去大宁寻访到了偰逊大哥,还在大宁拜祭了三叔的墓。当时,由于红巾军攻克元上都,偰逊大哥担心家小遭受战乱。加上高丽王王颛再三相邀,他便远走高丽。

听到这里,偰斯也是唏嘘不已。听说父亲的墓地就在大宁,偰斯便说,日后找个机会想请我同去一趟大宁,好去父亲墓前拜祭一番。

说起这事儿,兰儿也早跟我说过想去一趟大宁拜祭三叔。我便对偰斯如实相告,他日我去大宁之前,一定来请他一同前往。

这下,李成荣是立即插话了。因为要按照我所说,那偰斯还得继续待在嘉定,那他就是没完成任务呀!

李成荣告诉偰斯,他父亲偰哲笃之墓,元大都联络点中就有人知道。要是他现在方便,不如此次就跟他去元大都。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高丽王王颛写给偰斯的亲笔信,递给了偰斯。

李成荣这话确实不假,当初高丽国的人为了迎偰逊入高丽,对他的一举一动是了如指掌。偰哲笃的埋葬之地,他们自然是有人知道的。

我立即向偰斯介绍起李成荣,告诉他,这人就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的联络点负责人。偰逊大哥那边的情况都是他给我传递的消息。

偰斯打开王颛的信,反复看了两三遍,陷入了沉思。

可以想象,此时的偰斯内心是有多么矛盾。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我们可以猜到王颛在信中一定是对偰斯诚恳相邀。

大哥偰逊年少时在元大都与王颛的关系,偰斯这个当五弟的自然也是清楚的。大哥临终前的举荐、高丽王的真心诚意,偰斯似乎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但他在嘉定还有一大家子,难道真的就跟大哥当初一样,带着一家老小长途奔波、远走他乡吗?

从王颛的信中,偰斯可以预见,如果到了高丽,他的地位自然是比现在要高。但这流落异乡,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我明白偰斯此时的犹豫之心,况且这事儿也不能让他现在就立即给一个答复。我立即起身道:“五哥,今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连着奔波了两天,想早点回客栈休息。你们也早点歇着,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偰斯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我是给他时间考虑。他立即起身说道:“如此也好!我送各位回客栈!”

我立即推辞道:“五哥留步,客栈离此不远。”

偰斯笑道:“妹夫这就见外了,各位远道而来,我没能安排大家住宿,我这送各位回客栈那是理所应当的。另外,我也是跟着走一趟,顺便知道各位住在哪里。”

见偰斯坚持,而且他这话也在理,我们便不再拒绝。

临出门之际,偰斯的夫人赶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偰斯听了之后,立即对我说道:“妹夫,你这个使不得!你刚刚说要给几个孩子见面礼,都已经给过了,怎么又给了四锭银子?”

说完对一旁的夫人说道:“去屋里把银子拿来,还给妹夫。”

第五百章 截胡高丽

听偰斯说要把四锭银子还给我,我立即是阻止道:“五哥、嫂子,你们这样就见外了。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就是那至正钞,那能值什么钱?这四锭银子五哥必须收了,不然我这个妹夫可是没脸再上门咯!”

偰斯还欲坚持,我立即抢白道:“五哥,咱们明天到你府上来吃午饭哈!你看我这人脸皮就是这么厚!你要再是推辞,我们明天就不来吃饭了哈!”

这一下,偰斯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说明天在家恭候我们大驾。

偰斯是一直将我们送到客栈,见我们都进了屋子,才转身离去。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让沈大哥派来的两个下人将马匹都带上返回苏州。约巳时光景,我们人则是直奔偰斯府上。

偰斯一家子今天一大早就忙活开了,买菜、打酒、收拾屋子

好在是有一大帮娃娃帮忙,偰斯只是负责安排,一切显得是忙而不乱。

临近午时的时分,一大桌子菜是准备好了。在主人的招呼下,我们个也就不客气了。

我们人加上偰斯共九人坐了一桌,至于偰夫人和十几个娃娃,还有那老苍头,他们就在厨房吃了。

酒一喝起来,气氛自然就热烈了。李成荣最是活跃,他是一边不停地向偰斯和我敬酒,一边不停地述说着王颛的种种政绩。

这些都可以理解,他是王颛派来招募偰斯的,自然是要把王颛的好都说个遍。

从李成荣的口中,我们得知王颛执政以来,不断推行改革。这几年最大的成就,莫过于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击败了毛居敬率领的4万入侵高丽的红巾军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红巾军将领潘诚、关铎、沙刘等率20万红巾军再度入侵高丽,虽然开京被红巾军攻陷,但王颛组织了大批军队展开nn,眼下红巾军已出现后勤难以维际之象,相信不久的将来,这支红巾军必将再次铩羽而归。

既然李成荣说得如此兴起,我和偰斯少不得要多称赞高丽王王颛几句。

我和偰斯一恭维,李成荣他们三个就更加兴起了,酒也是越喝越多了。

好在是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散席之后,李成荣他们三个是喝得晕晕乎乎的,我们便给他们找了三张躺椅,让他们躺着睡个午觉。

我起身去上厕所,没想到偰斯说要跟我一道。

上完了厕所之后,偰斯并没有让我回客厅,而是拉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进了书房,我见这书房不仅是墙上挂满了字画,书柜上也是堆着不少字画。为了找个轻松的话题,也是为了拍拍这位五哥的马屁,我便说道:“五哥,你对字画的造诣如此之深,能否送两幅给小弟呀?”

其实,我心里的想法是,这文人都爱听别人吹嘘他的话。你向他要钱、要物,他肯定没有,你要向他要字画,他必定高兴得很。就是现成的没有,也必定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写两幅,或者画两幅送给你。

反正这字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浪费一点笔墨纸张而已。而对于我来说,不仅是说了他爱听的奉承话,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万一哪天他出了名,说不定这字画还增值了呢!

这个想法我也就是一闪而过,我自己都有点鄙视我自己,怎么老是想着倒腾字画呢?

果然,偰斯听我如此一说,立即是拱手对我说道:“妹夫呀!你这就是过奖了!我这些也就是随便写写画画,消遣消遣而已。妹夫要真是喜欢,我今晚挑灯夜战,一定给你好好写几幅字。明天我找人裱了,亲自送到你客栈里去。”

我一听这话奏效,立即是拱手说道:“五哥肯赐墨宝,我先谢过了!”

双方客气了一阵,偰斯忽然问我道:“妹夫,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高丽王的邀请,远走高丽吗?”

嘿嘿!这肯定是偰斯拉我来书房的真实目的。他肯定是拿不定主意,来征求我的意见呢!

不过这个意见,我可是不能随便替他拿的。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全得凭他自己拿主意。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讲,我还是希望他留在嘉定,将来朱元璋灭了张士诚之后,他跟着朱元璋混就行了。我可不想让咱中华的人才都流落到异国他乡,我更不想便宜了那bn。

不过这事儿,还得看他自己。如果他真的准备远走高丽接过大哥偰逊的接力棒,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十分矛盾的。

我便问他道:“想必此事五哥昨晚肯定跟嫂子商议过,不知嫂子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偰斯叹了一口气道:“你嫂子的想法还用说嘛!她肯定不希望我们去那么远啦!咱这一大家子奔赴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地方又天寒地冻的,万一路上有个好歹,真是不敢想象。”

我笑了笑道:“嫂子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她是为这一大家子考虑嘛!不过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五哥你呀!不知你又想不想远走高丽呢?”

偰斯许久没有回答我这一反问,这就更加证明了他心中的犹豫不决。

我见他不说话,便帮着他分析起来,目的也正是探寻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替他分析道,留在嘉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流落异乡,一大家子可以安心地生活在江南的富庶之地。

如果远走高丽,以高丽王对他的诚意,更有利于自己的政治前途。说白了,就是高丽王肯定会封他一个大官儿做。自己这一大家子不说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偰斯听了我这一番分析,点了点头。看样子,我这分析还是十分靠谱嘛!

从内心深处来讲,我是不想偰斯远走高丽的。但我又不能说得太直白,便打算采取一点迂回战术。

由于对偰斯所担任的职务不甚了解,我便问起了他这些年来的仕途经历。

这一下,算是打开了偰斯的话匣子。

偰斯告诉我,张士诚攻克松江府之前,他在松江府担任一名知事,是正品。这知事的主要职责就是掌理案牍和管辖吏员,地位在提控案牍之上,比其还高半级。

也就是说,张士诚攻克松江府之后,偰斯以降官的身份被任命为松江府的提控案牍,降成了从品了。这提控案牍的职责是掌文书案牍之事,比知事少了管理吏员的职责。

再后来,他调任嘉定州担任吏目,还是从品,主要职责还是掌文书。

经偰斯如此一说,我也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就是担任一个掌管文书之类的小吏,怪不得日子过得如此清苦。

现在高丽王王颛如此盛情相邀,偰斯岂能不动心。

照这么看来,要想把偰斯留在嘉定,得想点儿办法了。

本来,我可以动员偰斯去应天,以我跟李善长的关系,还有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为我站台,替偰斯在应天谋个好差事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如此一来,我就是把李成荣给得罪了。说好了是帮他来寻人,最终成了跟他抢人了。

因此,是万万不能让偰斯跟着我去应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偰斯还是跟着张士诚混,张士诚被朱元璋击败之后,偰斯归顺朱元璋就行了。

但是如果要偰斯安安心心地继续跟着张士诚混,继续让他当这个小吏目,恐怕就不太保险了。眼下虽然偰斯没有答应李成荣,但以李成荣他们一贯的手法,即使他离开嘉定,也会派人时不时来探望,并给偰斯留下联络方式。

一旦哪天偰斯脑子转过了这个弯儿,恐怕就要投入高丽的怀抱咯!

怎么办?怎么办?

我寻思许久,只有想办法替偰斯在张士诚手下混个不错的官职,让他安安心心地待在嘉定。

这谋求官职之事,我也想好了,肯定是去找沈大哥帮忙了。以沈大哥跟张士诚的关系,再使点儿银子,这事儿不难。

只是谋个什么官职合适呢?我便先向偰斯打听起这嘉定州的情况。

偰斯告诉我,这嘉定州是松江府治下的一个州。张士诚的治下,自然是摒弃了元朝的特设官职达鲁花赤。这嘉定州最大的官员就是知州,正五品其次就是同知知州的副职,从六品再下面就是判官,从七品。再往下数就是吏目、提控案牍等一些不入流的小吏了。

我问偰斯,如果要使他们这一大家子在嘉定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至少得当个什么官儿。

偰斯也不知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并未多想,直接告诉我,至少得是个同知,才能分管一些事务,自然就会得到一些好处。如果能当上个三、五年正五品的知州,这下半辈子基本就不用愁了。

我也是借着酒劲儿给偰斯表了态,我立即去苏州替他活动活动,半年之内,争取让他当上嘉定州的一名同知。

闻听此言,偰斯肯定是有些不敢相信,直瞪着眼睛看着我。

第五百零一章 机智的文人

对于这事儿,我还真是有把握的。不就是一个从六品的同知吗?我就不信沈大哥搞不定这点儿事。

如果这事儿顺利,让偰斯先干上一两年同知,积攒点资历,然后替他把这嘉定州的知州位置拿下,也不是不可能嘛!

当然,这谋求嘉定知州位置之事现在可不能说出口。我只是再三向偰斯强调,我能在苏州准确地找到他,就有办法在苏州替让谋求同知这个位置,让他给我半年时间,一定稍安勿躁。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让他一定要坚持半年,千万不可现在就答应李成荣跟着去高丽。

偰斯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相信我的话了。他起身对我拱手道:“如若妹夫真能替我谋求到心仪的职位,我先谢过了!不过妹夫此去苏州必定有不少花费,只怕,只怕”

偰斯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是想说,他手头没钱,只怕这事儿办不拢。

我立即是打消了他的顾虑,告诉他,苏州的沈万三是我的结拜大哥,他有的是钱。就是我自己,虽然算不上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但手头还是有几个小钱儿的。

这去苏州替他求官的花度,不用他操半分心。

我还告诉偰斯,自从兰儿嫁给了我,这偰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希望他不要如此见外。

说到这里,也算是情到浓处,偰斯是对我再三言谢!

在书房里谈了近一个时辰,我估摸着李成荣他们三个是不是酒快醒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谈话了。不然等会儿李成荣他们三个醒来见我与偰斯在屋子里单独谈话,偰斯又不愿意答应他跟着去高丽,李成荣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从中作梗。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便与偰斯立即出了书房。

还好,李成荣他们还躺在椅子上,罗仁他们几个也是各自找几条板凳、扯张席子什么的,将就着眯一会儿。

随着我与偰斯归来,众人也是陆续醒来。

李成荣醒来之后提议,晚上咱们找个酒馆,由他作东,大家继续畅饮。

偰斯当然是不肯答应,说晚上就在他家继续喝酒。

我知道李成荣是觉得在偰家人太多,远走高丽这件大事不太好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

我拿眼去瞅李成荣,他也正朝我使眼色,意思是想请我帮着说几句,晚上出去谈事情。

我也想着咱这个人正值青壮年,都能吃能喝,老在偰家吃喝,无异是给他们并不富裕的家庭增加负担。于是,我便决定做个顺水人情。

我对偰斯说道:“五哥,此番李大哥千里迢迢来寻你,也是有重大事情想跟你商议,咱今晚就不妨找个清静的小酒馆,大家边喝边谈!”

偰斯见我也是这个意思,就不好驳我的面子,毕竟我刚才可是许诺要帮他谋求这嘉定州同知的官位的。

说是找家小酒馆,其实是找了家在嘉定州算来比较大的酒馆,毕竟小酒馆哪有雅间?

我们九人在雅间落了座,李成荣立即点菜。店小二沏了茶,趁着还未上菜之际,李成荣发话了,问偰斯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否愿意此番跟他回元大都。

如果嘉定这边还有未了之事也不打紧,需要他们帮着处理的,尽管跟他们开口。

李成荣开始替偰斯勾绘着美好的蓝图,说是从嘉定到元大都,可以直接乘船,旅途也不会很累。到了元大都,歇上三、五日,他亲自陪同他们去大宁祭奠其父。然后从大宁出发,前往高丽。

至于到了高丽,李成荣并未敢过多言及。毕竟高丽王王颛封偰斯什么职位,不是李成荣现在能作主的。李成荣只是告诉偰斯,现在他的侄子偰长寿等人都已在高丽高官厚禄。

不得不说,李成荣替偰斯勾绘的这个蓝图还是十分美妙的。要不是今日下午,我私自答应替偰斯谋个嘉定州同知的官位,说不定偰斯这会儿真的动心了。

偰斯还未来得及发言,菜已经上来了。众人立即又是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李成荣又讲了许多高丽国的风土人情、轶闻趣事,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每人又是几杯下了肚,终于,李成荣把话题抛给偰斯,想听听他是个什么想法。

偰斯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端起酒杯,提议大家遥敬高丽王王颛一杯。

嘿嘿!这个倒新鲜!对不在场之人,还有遥敬之说。

不过李成荣他们三个倒是高兴,这偰斯一说话,就先说要遥敬他们的皇帝,哪有不高兴之理。

我们几个也只好跟着端杯敬酒。

一杯下了肚,偰斯动情地说道,高丽王能如此有诚意,真是让他偰斯感恩戴德。按说,这事儿也是由他大哥偰逊临终前举荐,他偰斯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偰斯告诉李成荣,他现在的确是走不开。

偰斯给出的理由是,他已替长子偰镛向一位要好的朋友求了亲,要娶这位好友的女儿为妻。而且这事情就初步定在明年,具体日子还要等他与这位好友再行商量。

子女的婚姻也是其人生之中的大事,而且偰斯的亲家又是他多年的好友。他总不能一走了之,那是坑了他这位好友呀!

古代的婚姻可比现代要严肃得多,既然双方父母同意了婚事,那这友人的女儿就是偰家的儿媳妇了。如果偰家突然消失,这位友人之女以后就难以嫁出去了。

对于这些风俗,李成荣自然是明白的。这还真是棘手,总不能鼓动着偰家毁这门亲吧?

见李成荣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中暗暗好笑。同时,我也佩服起这位五舅哥来,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还真是不错。谁说文人迂腐?我看这人就机智得很。

李成荣还是有些不死心,他问偰斯,这孩子的婚期能不能提前到今年呢?如果能提前,明年开年之后,他就派人来嘉定接他们去元大都。

偰斯立即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位友人虽与他关系要好,但别人把女儿养这么大也不容易。这娶亲之事,肯定得双方商议好了一步一步来,哪能草草从事?

这一下,是断了李成荣明年年初就能接偰斯去高丽的念想了。不过,李成荣岂会轻言放弃!他告诉偰斯,明年春夏之际,他一定会派人再次来嘉定,希望到时候能听到偰家的好消息。

听说李成荣明年还要派人来嘉定,我立即是举起酒杯敬李成荣,说是有一事请他帮忙。

李成荣看我拿着酒杯敬他酒,还说请他帮忙,他立即起身对我说道:“胡老弟你这就太客气了。这次要不是你出马,我哪能这么容易就找着偰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李某人能办到的,绝对让胡老弟满意。”

我便告诉李成荣,还是为了脱脱之女哈斯其其格之事。如果元朝朝廷真的替脱脱pnn昭雪,且召回了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哈剌章、三宝奴,一定要给我捎个信。到时候,我将亲自护送哈斯其其格去元大都,将她交给她的哥哥。

李成荣一听说是这事儿,立即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事儿他绝对给我办好。

因为李成荣此行虽然寻着了偰斯,但并未成功替高丽王招募到他,这个任务只算完成了一半。现在偰斯以儿女婚事为由,李成荣也没有办法,只好表示后续再跟进此事。

离开元大都也有些时间了,李成荣急着回元大都。五月十三日,也就是大家一起喝酒的第二天,李成荣他们便找到了五月十五日返回元大都的船只。

本来按照最初的打算,我们五人也是直接在嘉定州直接找船回应天的。因为临时又与偰斯私下说起替他谋求嘉定州同知的官位,我只能再次去一趟苏州了。

这去苏州之事,自然得瞒着李成荣了。我让罗仁假意去嘉定州码头寻船,说是寻着了五月十六日回应天的船。这样,正好在送走了李成荣他们之后,我们再回苏州。

五月十四日晚,还是上次喝酒的那间酒馆的那间雅间,还是李成荣他们三个、我们五个加上偰斯九个人,咱们再次开喝。不过这次,我已事先声明是由我作东,为李成荣他们送行。

虽然这送行酒偰斯想跟我争,但我知道他家庭的状况。我便告诉他,由他出面办也行,但钱肯定是由我出,毕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大把地使银子,而让几个侄子在家挨饿。

偰斯见我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晚喝酒之前,偰斯还专程到我们住的客栈找我,就是为了送我字画。偰斯递给我两卷画轴,我打开一看,一幅字、一幅画。

那幅字是偰斯自己作的一首诗,我草草看了下,也没有记住,只记得大致内容是叙写友情的。不过那字真是写得不错,十分工整,我当然也少不了得夸赞几句。

那幅画就是一幅山水画,应该说是一幅不错的作品。只是对于我这种对书画知识知之甚少的人来说,这两幅偰斯精心创作的作品送给我,有点儿暴殄天物的感觉。

第五百零二章 快成废纸的至正钞

虽然李成荣他们因为没能带走偰斯,有些扫兴,但那一晚喝酒的气氛依然热烈。众人直闹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偰斯都到码头为李成荣他们送行。临别之际,李成荣是再三叮嘱偰斯,要好好保重。当然,李成荣也是再次跟我保证,一有关于脱脱pnn的消息,立即派人给我送信。

送走了李成荣,我让罗仁、陈定邦立即去买马,准备去苏州。不过偰斯却告诉我们,到苏州也不算远,购买马匹不划算,不如租用别人的马车,让别人将我们送到苏州就行了。

我一听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在嘉定州我们人生地不熟,不知去哪里租用马车。

偰斯告诉我们,这事儿包在他身上了。因为他们有时公干会租用别人的马车,这嘉定城内几个租马车的小老板他都熟悉。

听偰斯这么一说,我们自然是高兴。这坐在马车里,比骑马就要轻松一些。到了苏州沈大哥家,支付一下租车费就行了。

偰斯是带着我们几个从码头返回城内,直接去了马市。一路上,偰斯也是不断给我们几个介绍嘉定城内的一些情况。

到了马市,在偰斯的带领下,我们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位小老板儿。这小老板儿自然是认得偰斯,立即亲热地迎接了我们。

偰斯告诉这位老板,我们五人要去苏州,想租用他的马车,让他费用便宜一些。

这老板看了看我们几人,问我们是租一辆车,还是租两辆。如果租一辆的话,就是十两银子如果租用两辆,就十五两银子。

我看了看他这几驾马车,要说我们五个人坐一辆,倒是坐得下,不过就挺挤的,想歪在马车里躺一躺,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坐两辆的话,那倒是显得比较宽敞,坐累了,完全可以躺在车里睡一觉。

我当即告诉那老板,咱们租两辆。

偰斯又在一旁替我们砍价,让老板便宜一点儿。

老板作出为难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让价。

我一看,这钱倒不打紧,咱有的是,只是如果能将至正钞用出去就更好了。于是,我跟那老板商量,用至正钞支付租车费用行不行。

那老板听说用至正钞,似乎就更加不情愿了。

我告诉那老板,咱至正钞折银子的折扣可以高一些。另外,如果用至正钞支付,咱可以按二十两银子的租车费用折算。

那老板听我这么一说,便回复我们道,这至正钞现在掉价掉得厉害。三、四年前,五、六贯面额的至正钞都能折一两银子两年前,就要七、十贯才能折一两银子。去年就掉得更厉害了,到了去年年底,一千贯都难得折到一两银子。今年就更不消说了,眼下两千贯折一两银子,一般人都不愿意收。

这老板说的也是实情。我在心里也估摸着算了一下,二十两租车费,如果按照两千贯折一两银子,那就得四万贯。咱那一扎至正钞是一百张,每张面值十贯,一扎的面值就是千贯。如果给这老板五扎,就正好是四万贯。但这老板说两千贯折一两银子,别人都不愿意要。

于是,我让罗仁拿出六扎至正钞,递给这老板,并说道:“这有四万千贯,顶车费如何?”

那老板接过这六扎至正钞,看了看偰斯,说道:“这价值是差不多,只是这些银钞不好往外面用哟!”

见这老板还是不大愿意,我从罗仁的包袱里又拿出两扎递给他,说道:“这下差不多了吧?”

这时一旁的偰斯发话了,他告诉这老板,差不多就得了,大家以后少不得还要来往。他这租车的生意,以后州府里的人也少不得要光顾。

听偰斯如此一说,那老板才将扎至正钞揣进怀里。

唉!我当时就心想,这要再过两年,至正钞都成废纸了!

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我告诉这老板,他的车夫去苏州路上的吃喝住宿等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到了苏州之后,我再给他们一人一扎至正钞,作为回嘉定的路途费用。

说到这里,那老板才终于是咧开嘴笑了。他立即是拱手对我们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各位破费了。不知几位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问这老板,如果现在立即出发,明天晚上可否赶到苏州?

那老板告诉我们,这个没问题。如果路上不遇事耽误,明日傍晚之前必定赶到苏州。

听这老板这么一说,我当即表示我们立即回客栈收拾东西、结账,让他们的马车迅速准备一下,然后直接去客栈接我们。

那老板问了我们具体是哪家客栈后,告诉我们两刻钟之后,他的马车准时在客栈门口恭候。

既然如此顺利,我们五人与偰斯一道,一边往客栈赶,一边道别。

我告诉了偰斯我在应天的具体联络地址,如果他这边的事情搞定了,让他派人给我捎个消息过来。

偰斯当然表示是没有问题。

回客栈结完账之后,马车就已经过来了。我们与偰斯也是匆匆道别,然后就乘上马车,直奔苏州。

一路无话,五月十七日傍晚,我们果然是赶到了苏州沈家。

我们突然返回苏州,沈大哥肯定是感到意外。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言明了此次是为了替偰斯谋官之事。

沈大哥让下人一边为我们安排饭食,一边为我们安排住宿事宜。当然,那两名车夫今晚也就跟着我们住沈家了。

因为这谋官之事,可不是随便能向外说的。用过晚饭之后,沈大哥拉我进了书房。

沈大哥告诉我,这事儿应该不是难事儿,关键是要找对人。如果找对了人,可能不用花银子,事都能成如果没找对人,不光是折了银子,还得走些弯路。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立即想到上次帮我们打听偰斯下落的苏州知府大人的那位令史好友。

沈大哥听我提起这人,摇了摇头。他告诉我,这位令史大人并没有什么实权,只是说谁在哪里任职,谁将去哪里任职,他门儿清。但他可没有决定别人升迁的权力。

如果是在苏州,找这个苏州知府,花点儿银子,谋个从六品的同知,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嘉定州归松江府管辖,松江府的知府,沈大哥可不熟。

如果让这苏州知府去搭这条线,那就是人托人,得走不少弯路。还不如沈大哥什么时候有机会与张士诚会面的时候,直接去跟张士诚提这事儿呢!

可是沈大哥什么时候再与张士诚会面呢?这张士诚好歹是一方霸主,岂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

再说了,张士诚找沈大哥的时候,一般是有什么大事儿。估计他就是应了这事儿,也不一定有时间立即处理。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毕竟这官员的升迁任免可是有好多双眼睛盯着的,如果处理得不好,反而会给偰斯带来负面影响。

正在此事陷入僵局之际,沈大哥忽然是一拍大腿,说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原来,沈大哥所说的这人就是咱的老熟人张士荣。

张士荣这些年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前些年长年在外奔波,身体状况有些差了。因此,他生意上的事儿基本不管了,都交由沈大哥作主,他只承认吃红利。

偶尔有一些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也是让儿子张大满代替他出面。

张士荣虽然并未接受堂弟张士诚的封官,但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张士诚治下的百官对张士荣还是相当尊重的。更为关键的是,张士诚最小的亲弟弟张士信打小就受到这位堂兄的格外照顾,对这位堂兄也是相当敬重。

张士诚当初起义之时,他的三个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都跟着他一起打天下。后来,张士义、张士德先后战死,张士诚就只剩下张士信这个亲兄弟了。

自从张士德死后,张士信理所当然地接替了张士德的位置,成了张士诚的丞相。

如果张士荣肯出面,给张士信递个话,偰斯别说是当个嘉定州同知,就是当松江府知府,问题也不是很大。

听沈大哥如此一说,我也是兴奋起来了。我立即问沈大哥,咱明天是不是就去拜访一下张士荣,让他帮这个忙。另外,要不要给张士荣准备点儿什么东西?

沈大哥笑着告诉我,拜访张士荣之事,明天咱俩抽个时间去一下。不过准确地说,应该是明天咱俩去请张荣后天到我府上来。

之所以我俩亲自去请,就是让张士荣后天不得不来。毕竟他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子嘛!

我听沈大哥这话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也只好笑了笑说道,依大哥的意思,这事儿把张士荣请过来谈?

沈大哥告诉我,张士荣现在是深居简出,一般都不愿意出门。所以咱得给他安排点儿活动,再加上是你我二人一同出马,亲自前去相请,就由不得他不过来了。

第五百零三章 夜明珠

按照沈大哥的意思,只要把张士荣请过来了,咱们三人好好叙叙旧,差不多的时候,咱再把这事儿一讲,张士荣肯定会应下来。

沈大哥还告诉我,以他这么多年对张士荣的了解,就不用替张士荣准备什么东西了。如果真给张士荣准备了东西,反而让他觉得咱跟他见外了。

不过,咱可得给张士信准备点儿好东西。张士信这人十分爱财,这些年来,卖官鬻爵的事儿也没少干。能有他最敬重的堂哥张士荣出面,再加上咱为他精心准备的好东西,张士信岂有不答应这事儿之理?

听沈大哥说到这里,我心中暗想,还是咱这位结拜大哥的套路深,早把一切都谋划得如此精细了。不过,这中间还有两个关键点,沈大哥没有给我说清楚。

这第一,后天为张士荣安排点儿什么活动好?这第二,给张士信又准备点什么好东西?

当然,这两件事儿沈大哥也是早有打算了。

沈大哥告诉我,张士荣自从在生意场上“退居二线”之后,就迷上了听戏。不过这说来也不奇怪,那个年代,一没有电视,二没有网络,哪有现代这么多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能看看戏、听听戏,那就是当时相当有档次的娱乐活动了。

普通人如果能有俩余钱儿,就去茶馆、戏园子听听戏;有钱人要是高兴,就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唱戏。

沈大哥给张士荣安排的娱乐活动,就是请个戏班子到沈家来,请张士荣过来听戏。

至于给张士信准备的好东西,沈大哥说他家里好东西多的是,随便拿一样就行。

说完,沈大哥从书架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做工十分精致。

我正欲看看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个什么宝贝,没想到沈大哥却是转身将书房里的两盏灯都给吹灭了。

这下子,书房里是漆黑一片,我正诧异沈大哥这是搞什么鬼。突然,黑夜中出现了一点浅蓝色的荧光。

借着这浅蓝色的荧光,我看清了,这正是沈大哥那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发出的荧光。

未待我说话,沈大哥便将这盒子递给我,说道:“怎么样?这颗夜明珠送给张士信,应该够档次了吧?”

我接过檀木盒子,近距离地仔细观察着盒子里的夜明珠。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夜明珠,以前只是听说过这夜明珠如何如何珍贵。

这是一颗比鸡蛋小一号,比鸽子蛋又略大一号的夜明珠,椭圆形,浅蓝色。

因为对这些东西我不甚了解,只好问沈大哥,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张士信,是不是太可惜了。

沈大哥听我如此一说,笑着转身从刚才那几抽屉里又摸出几个盒子。

沈大哥将这几个盒子一一打开,看得我是目瞪口呆,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夜明珠呀!

不过颜色、大小、形状都是各不相同,不仅有浅蓝色的,还有黄绿色的、橙红色的。就大小而言,最大的比鸡蛋都还要大一些,最小的差不多就是刚才这颗了。形状除了刚才这种椭圆形的,还有圆形的。

我啧啧称奇,问沈大哥,这么多宝物,你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呀?

沈大哥告诉我,这些东西真是没花什么钱。都是用瓷器跟远洋商人换的,而且折算下来,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

其实,夜明珠这个东西是被一些史料、小说之类的记载浮夸了。一些品相上等的夜明珠更是被吹嘘成了无价之宝。

按照现代珠宝学界的说法,古代的夜明珠说白了就是萤石。萤石其实在地质储藏中的含量较高,算不上珍贵的宝石资源。只是古人由于受勘探、开采等技术条件的限制,没能开采出这么多夜明珠而已。

当然,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夜明珠就是萤石。只是看见沈大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又说这个东西不值钱,认为送一颗给张士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让罗仁将那两位马车车夫打发走了。沈大哥则先是安排家人去请戏班子,然后跟我一道骑着马去拜访张士荣。

张士荣住的地方离沈家也不算太远,骑马过去也就大半个时辰。

张府占地面积很大,从外面看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园子差不多。但走进去一看,就能马上发现张府的与众不同。虽然我是一个艺术细胞十分匮乏的人,但我还是感受到张府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虽然张府是那种典型的苏州园林格局,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切显得那么协调、那么自然。细细想来,这张府亭台轩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近景远景的层次都是恰到好处。有那种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的感觉。

听说是沈大哥来访,张士荣自然是亲自到院中来迎客。当张士荣看见的我时候,更是显得有几分意外。估计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会到苏州来拜访他。

与张士荣也是好几年没见面了,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他确实老了不少。不过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我和沈大哥是一边与张士荣寒暄,一边夸赞张府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张士荣听了我这番夸赞,自然是十分受用。谁不喜欢听奉承话呢?

张士荣告诉我们,别看他这园子从外面看没什么奇特,但园子里一花一木、一石一池的布局都是相当有讲究的。这个园子可是他花重金,请江浙一带负有盛名的堪舆大师子阳子真人到现场来亲手设计的。

听到这里,我立即让张士荣打住。子阳子真人?是不是现在相城灵应宫的主持子阳子?

张士荣听我如此一问,也是感到惊奇,问我道:“胡老弟难道还与子阳子真人有交情?”

我立即是笑着告诉他,我与子阳子真人只是有一面之缘,不过我与他的一名弟子倒是颇为熟悉。

张士荣听我如此一说,也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说起,当初请子阳子真人来设计这个园子的时候,他还在郡城的白鹤观主事。

张士荣一边带着我们参观他的园子,一边给我们讲解,这棵树为什么要栽这里,那个石头为什么要这么摆……

虽然我对风水学也差不多是个门外汉,但张士荣一番讲解下来,让我对他这个园子更加增添了几分欣赏。

我不禁在心中默默地对张府的园子和沈大哥的园子进行了对比。

沈大哥的园子就是那种远看这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园子的感觉,园子的用料都是十分考究,看起来是金碧辉煌、相当气派。

而张府的园子则比较低调、内敛,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要到里面仔细瞧上一番,就立即会发现可贵之处。

如果打个比方,把他们两家的园子比作车的话。沈大哥的园子就是奔驰、宝马、劳斯莱斯这等豪华的座驾,而张士荣的园子就好比是那外表看起来像帕萨特的辉腾。

闲话休叙。跟着张士荣进了会客厅,我们刚刚落座,便有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向沈大哥打招呼。沈大哥立即给我介绍,此人正是张士荣长子张大满,平常生意上往来,都是张大满来与沈大哥接洽。

虽然沈大哥只比张大满大了十来岁,但因为沈大哥与张士荣的关系,张大满对沈大哥是以叔叔相称。因为我是沈大哥的结拜兄弟,而且与沈大哥也是同岁,因此也沾了沈大哥的光,张大满也是称我为“胡叔”。

张大满与我们打过招呼后,正欲退下。也许是张士荣有意加快儿子接班的步伐,他让张大满也坐下,一起陪着我们叙话。

因为与张士荣是好久不见,话题自然也是不少。加上张大满也正是好奇心甚多的年纪,对我们讲述的奇闻趣事也是问东问西,四人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的点儿。

因为与张士荣也是老熟人了,我们也不客套,当然是在张府吃午饭了。

现今的张士荣已不比当年了,早已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午招待我们说是吃个便饭,其实也是上了八个大菜,四个凉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苏州地处鱼米之乡,食材当然也是以当地的鱼、虾、蟹为主。

每上一道正菜,在一旁侍候用餐的张府下人都会报菜名。因此,我也是将这八道正菜记住了。依次上桌的是,松鼠鳜鱼、三虾豆腐、白汁元鱼、莼菜塘鱼片、胭脂鹅、八宝船鸭、雪花蟹汁、油爆大虾。

如果要让我对张府的这顿午餐点评一番,那就是八个字:做工精细、味道鲜美!

因为张士荣说身体不太好,这陪酒的任务自然是由他的儿子张大满来完成了。好在张大满年轻力壮,正有一副喝酒的好身体。虽然他是以一陪二,也没有半分酒力不支的迹象。

借着吃饭喝酒的契机,沈大哥提出请张士荣明天去他府上看戏之事。

张士荣听沈大哥说请他去府上看戏,自然是答应得痛快。

第五百零四章 听戏求官

张士荣表示,他现在年纪大了,本是该享享福的时候了,但身体却不行了,吃也不能吃了,喝也不能喝了,现在他也就好这口:听听戏。

吃过了午饭,我们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张府。

回到沈家,刚进大门,管家立即前来汇报工作。当然就是请戏班子之事。

管家告诉沈大哥,他已请好了城内最有名的罗家班,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

听说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与沈大哥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后园。戏台子正是搭在后园的一块空地上,正对着凉亭。可以想象,明日要是坐在那凉亭里,品着茶,听着戏,绝对是一种享受。

沈大哥对管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天一早,戏班子就来了沈家。罗家班,听名字就知道这班主肯定姓罗。

因为张士荣还没来,沈大哥便让管家安排戏班子的人先歇息,等客人来了再开演。

约辰时末的时分,张士荣便在张大满的陪同下来了沈家。

我和沈大哥自然是立即出迎。

张士荣告诉我们,他今天可是起了大早。主要是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不能骑马,只能坐轿子了。要是骑马,他们早到了。

我和沈大哥立即是将张士荣父子迎入后园,在凉亭里坐定之后,沈大哥招呼管家,可以让戏班子开演了。

这时戏班子的罗班主走向前来,问我们今天想点什么戏。

沈大哥当然是征求张士荣的意见,毕竟是请他看戏嘛!

张士荣也不客气,便问那罗班主,他们戏班子会不会唱《琵琶记》?

那罗班主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既然昨天管家曾说过这罗家班在苏州城内是数一数二的,我想张士荣点的戏肯定是难不倒他们的。

点了戏,戏班子的人自然要准备一番,要化妆什么的。因为我对戏曲也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有京剧、黄梅戏、粤剧什么的,便向张士荣打听起这《琵琶记》是个什么东东。

我之所以如此一问,这一是寻找点儿话题,二也是故意问点张士荣擅长的东西,让他好在我面前显摆显摆,让他高兴嘛!

这说起唱戏,自然是打开了张士荣的话匣子。

张士荣告诉我们,这《琵琶记》是一部南戏,是由当时的浙江瑞安人高则诚在民间南戏《赵贞女》的基础上改编而来。

刚说到这里,我就请张士荣打住。这什么叫南戏?我可是从没听说过呢!

张士荣笑着告诉我,这南戏是相对于北曲而言的。顾名思义,北曲是流行于中国北方的戏曲;而南戏自然就是流行于江南一带的戏曲。

其实南戏的兴起,还得从宋朝说起。南宋时期,朝廷被北方强大的金国压制,国都不得不南迁。也正是在这种政治中心南移的背景之下,南戏逐渐流行起来。

张士荣正说得兴起,《琵琶记》开演了。

由于唱戏是用的苏州当地乡音,加上我对戏曲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又不大感兴趣,看了半天,我都没看懂这个戏曲讲的是个什么东东。

好在是一旁的沈大哥看出我没有入戏,立即是一边看戏,一边替我讲解。

原来这《琵琶记》故事的大意就是,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不久,被父母逼着赴京赶考。没曾料到,这蔡伯喈竟然高中状元。

高中之后,蔡伯喈还是挂念着家中的父母及妻子,便想辞官回家。没曾想到,当朝的牛丞相看中了蔡伯喈,不仅不让其辞官,还硬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蔡伯喈。

而此时,蔡伯喈老家却遭遇饥荒,为了能让公公婆婆吃点好的,赵五娘竟然自己只吃些糟糠。

最终,这事儿被公公婆婆察觉了。婆婆觉得对不起儿媳妇,一时伤心,竟然病亡。公公在婆婆死后不久,也是一命呜呼。

蔡伯喈本来也给家中写了多封书信,可不凑巧,书信都未曾送到。

公公婆婆去世之后,赵五娘亲手安葬了两位长辈。然后身背琵琶,沿路弹唱乞讨,前往京城寻夫。

事有凑巧,到了京城的赵五娘遇上了蔡伯喈现娶的牛氏。牛氏十分贤惠,得知了赵五娘的真实身份之后,安排了丈夫蔡伯喈与赵五娘重逢。

蔡伯喈得知父母双亡之后,请求回乡守孝。最终,皇帝表彰了蔡家,并恩准蔡伯喈带着赵五娘和牛氏两位妻子回乡守孝三年。

这个戏一共分为四十二出,挺长的。除了我们中午吃饭约休息了半个时辰,一直唱到下午申时末才唱完。

唱完戏之后,张士荣大呼过瘾!

在沈家的晚宴之上,沈大哥终于是向张士荣提及了替偰斯求官之事。

或许是今天的戏太让张士荣高兴了,也或许是张士荣听说偰斯是我舅哥,张士荣是二话不说,当即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一定找张士信替偰斯讨个官。

既然张士荣打了包票,我便将偰斯的具体情况跟他说了说。我向张士荣提及,最好能将偰斯提拔成一个正五品的知州。当然,从从八品一下子到正五品,这个跨度太大了。不妨先将其提拔成从六品的同知,待过个一年半载,再将其提拔成知州也不迟。

张士荣听说偰斯也是身出名门,这些年来还是个不入流的从八品,也是表示了一些惋惜之情。他说这事别说是我们出面了,就是偰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他也得替堂弟张士诚发掘人才。

这时,沈大哥立即拿出那个装着夜明珠的檀木盒子,对张士荣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张兄与其堂弟张丞相关系要好,但这毕竟是帮我们办事,这颗珠子也不值什么钱,麻烦张兄转交给张丞相。至于张兄这里,我就全凭这张老脸,不会给张兄半分好处了呀!”

沈大哥说完这话,我与张士荣、张大满都是哈哈大笑。张士荣说道:“这些年来,也就沈老弟你对我的脾气。你要是今天真的为我准备了一份儿,我非得让你给我吞到肚子里去。”

张士荣说完这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们几人又扯了一阵淡,张士荣一看天色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辞。我和沈大哥自然是要出门相送。

临出沈家大门之际,张士荣告诉我,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三、五日,这个事儿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与沈大哥直到看着张士荣乘坐的轿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到沈府之中。

本来我打算办完这事儿立即回应天,但沈大哥劝我在苏州再等几天,等张士荣那边有确切消息了再走也不迟,反正顶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

我一听沈大哥这话也在理,万一张士荣这边出了什么岔子,只要我还在苏州,就还可以与沈大哥另想其他办法。虽然张士荣办这事儿出岔子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但我还是觉得稳妥点更好。

五月二十九日,张大满来到沈家,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事情办妥了。

据张大满讲,他父亲张士荣就这事儿找到张士信之后,张士信当即是答应封偰斯为嘉定州同知。当张士荣把那颗夜明珠交到张士信手上的时候,张士信是立即让人起草了偰斯的任命文书。

张士信告诉张士荣,今年年底正好是三年一度的各地官员大考。根据各地官员的考核情况,明年年初肯定会有一些人事的调整。这嘉定州的知州明年就是这偰斯的。

听张大满如此一说,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偰斯刚刚才被任命为嘉定州同知,就算今年年底的考核有张士信的关照,怎么就能保证他明年就能当上知州呢?

假如现任的嘉定州知州考核成绩也很好,或者这现任的嘉定州知州也提前做了些工作,他想连任这嘉定州的知州又该怎么办呢?

张大满和沈大哥告诉我,这事儿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既然张士信把这话说出口了,这事儿肯定就是板上钉钉了。就算现任的嘉定州知州做好了工作,张士信完全可以把他调任到其他地方,甚至给他调高一级,也是可以的嘛!

既然沈大哥和张大满都让我对此事放心,那我也就不做无谓的担心了。至少偰斯现在被提拔为嘉定州的同知已成事实了吧,我也不用担心他会投入高丽国的怀抱了。

在沈家又盘桓了几日,等我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九日了。

回了应天,我立即从朱升老爷子和李善长那里得到消息,朱元璋亲率大军西征,目前已经拿下池州、安庆了。也就是说,朱元璋的大军马上就要进攻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了。

不过听朱升老爷子说,此次朱元璋虽然亲自出马,但这西征军主帅却还是侄子朱文正,常遇春则是此次西征军的先锋官。

看来,朱元璋是费了大心思要将自己的这个侄子扶上马了。不过好在常二哥仍旧是先锋官,这进军小孤山,招降傅友德和丁普郎就看他的了。

去苏州之前,我还谋划着是不是去趟小孤山,帮着常二哥搓合傅友德、丁普郎投降之事。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百零五章 常遇春“冒泡”

我思谋着,要是现在出发赶往小孤山,恐怕我人还没到小孤山,小孤山那边早就已经有结果了。不如就在应天静待常二哥的好消息吧!

另外,朱升老爷子还告诉我,刘基此次也以谋士的身份随朱元璋西征了。看来,咱的这位老大哥也在朱元璋那里越来越得宠了。

既然不去操心常二哥军中之事了,我便在应天时刻关注着秦淮河治理之事。

眼下,清淤工程基本完工了。杜黑子带人负责的两岸排水暗沟修建工程也接近尾声。下一步要全面展开的就是场地平整的工程。

好在是那时候的征地拆迁工作不像现在这么棘手,李善长他们早替我们搞定了。按照我们估计,到明年下半年,两岸的土地平整工作就差不多了。

到了那个时候,李善长他们就得按照当初的协议回购一半的土地了。至于咱们手中的另一半土地,又得着手来打造当初就已确定好的饮食一条街和江南的最大风月场地了。想想这些,就令人兴奋。

在与杜黑子的交谈中,杜黑子告诉我,黑石岭中的伪钞印刷工作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这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原材料基本快耗光了,按照他与谭诚他们几个的预计,目前还剩下的桑树顶多能维持造纸到九月底、十月初的样子。这些纸张造好之后,顶多也就够印刷两个月时间的至正钞。也就是说,到明年年初的时候,谭诚他们几个在黑石岭中就无事可干了。

这另外一个原因是,至正钞贬得太快了。如果从其他地方找原材料继续来造纸、印刷的话,基本就是个亏本生意。

这至正钞贬值太快之事,我们这趟苏州之行我算是感同身受,我也认为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停了就停了吧!反正这些年,靠着这印刷伪钞,咱锥子山可是狠赚了不少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谭诚他们几个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就得提上议事日程了。

杜黑子把话都说到这里,我知道他肯定是有想法的。我便索性让他谈谈这几个人以后的工作安排计划。

杜黑子听我问他这话,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心中暗想,这哥们儿真是个人精,有想法都不愿意说出来,非得让别人先亮底牌。于是,我便跟他打个太极。

我告诉杜黑子,要说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黑石岭本来就属于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他们的工作安排本来就应该由他和刘聚大哥拿计划,我哪顾得上这些?

如果他和刘聚大哥有什么打算,说出来大家议一议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以我对刘聚大哥的了解,像这种事情,他肯定是让杜黑子全权负责的。因此,这个初步方案还得杜黑子来拿。

我将这番意思说出来之后,杜黑子一下子便没有话说了。

杜黑子尴尬地笑了笑,告诉我,至于谭诚他们几个下一步怎么安排,他也跟谭诚他们几个谈过,无外乎就是两个方向。

其一,继续待在黑石岭。不过那样的话,他们就得给周定成、唐安父子他们打下手了,他们似乎不大愿意。

另外,就是到联络点来。眼下,应天的业务越来越繁忙,人数还是远远不够。谭诚他们几个也是聪明人,如果到应天来给郑有功帮忙,肯定是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听了杜黑子这话,我心中暗笑道,嘿嘿!这哥们儿其实早就有打算了,不逼一逼他,他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他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他跟刘聚大哥商量过没有?毕竟黑石岭中之人算作留守人员。

当我问起这事儿刘聚大哥是个什么态度的话之后。果然如我所料,杜黑子告诉我,刘聚大哥说这事由杜黑子自己定,如果非要打人商量,刘聚大哥让他找我商量。

既然如此,我便决定尊重杜黑子的决定。我告诉他,让他找个时间跟谭诚他们几个正式谈一谈这事儿,他们愿意留在黑石岭,或者去锥子山做其他留守人员的事情都可以。如果他们愿意来应天,我们也是大大地欢迎。毕竟这种人事变动之事,尊重当事人自己的意愿是最妥当的方案。

至于这事情的具体操作,我让杜黑子自己去搞。我也得学一学刘聚大哥,在这种事情上当当甩手掌柜了。

七月底的时候,偰斯派人从嘉定州那边给我带来了一封书信。信中,偰斯告诉我,他已经被任命为嘉定州同知了。同时,他也对我再三表示了感谢之意。

我当即给送信之人安排了住处,让他休息一天之后再返回嘉定州。另外,我立即给偰斯回了一封书信。

在信中,我先是让他不必客气。既然我娶了兰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另外,我还给偰斯透了风,今年年底的官员大考,我已经顺便打了招呼,不出意外,下一任嘉定州知州就是他偰斯的。

第二天一早,我将写好的书信封好后交给了送信之人,并给了他一锭二十五两的银子作为答谢,请他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偰斯。

那送信之人本就是偰斯安排过来了,我即使不给他银子,他也得替我将信送回去。何况是有了这一锭银子,那送信的小伙子是更加欢喜了。跟我道别之后,那送信的小伙子立即踏上了返回嘉定州的征程。

八月下旬,朱升老爷子和李善长便接到西线传来的好消息,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率军投降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拿下安庆、池州之后,朱元璋召集众将在安庆召开了阵前军事会议,会议的议程当然是如何拔掉小孤山这颗钉子。

朱元璋并没有被顺利拿下池州和安庆而冲昏头脑,毕竟镇守池州和安庆的虽然是陈友谅的嫡系,但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但镇守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则大不相同,这二人是早就声名远播了。

虽然朱元璋对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是相当重视,但众将并未被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声名吓倒,都是纷纷请战。

正是因为傅友德和丁普郎是曾经徐寿辉麾下的“四大金刚”,那就算不上陈友谅的嫡系,自然就成了朱元璋要努力争取的对象。

也正是因为想着收服此二人,朱元璋才对小孤山如此重视,召开了阵前军事会议。

会上,众将是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稳扎稳打,进军直逼小孤山。不过,大军到了小孤山一带,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以攻心为上,最好是能派人到小孤山敌军军营中去交涉一番,争取说服这二人。

虽然在一年之前,康茂才曾奉朱元璋之命去过小孤山,傅友德和丁普郎当时也并未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但这一次再去说降,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康茂才当时只是扮作普通人,而且是秘密进行,傅友德和丁普郎不会担心被陈友谅发觉。因此好酒好肉招待康茂才是一个正常人都会作出的举动,毕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多给自己留条退路有什么不好呢?

这一次再去招降,那是什么情况呢?

朱元璋兵临小孤山,两军交战一触即发。站在傅友德和丁普郎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来人说降,相当于就是最后通牒,如果他们两人不降,对面就要开打了。

在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和丁普郎就有点被迫投降的感觉。如果他们两个脑子一热,不接受这种受迫投降,杀了说降之人,与朱元璋开战,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另外,这次朱元璋兵临城下,派人过来说降,那就是明目张胆地进行的。即使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不答应投降,陈友谅也必定会知道此事。

如果傅友德和丁普郎不降,那就必须杀掉来说降之人,以向陈友谅表忠心。如果不杀掉说降之人,他们两个以后在陈友谅面前也是没有办法交待的。

也就是说,这一次去小孤山说降,是有相当大的生命风险的,与一年之前的康茂才说降有着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说到了这去小孤山敌营中说降之事,大家就都不发话了。因为这事儿搞不好就把自己小命儿搭进去了。虽然自古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说,但在现实中,经常有拿对方说降之人祭旗的事情发生。

正在众人都没开口之际,常遇春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即向朱元璋请命,他愿意以先锋官的身份去敌营中劝降。

常遇春一出来冒这个泡,许多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被朱元璋派去小孤山说降。并不是说这些人贪生怕死,而是这些人觉得要是死在说降的过程中太憋屈了。

朱元璋手下的这些将领,有许多人都是不怕死的,但是那种不怕死是指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之上。

第五百零六章 马垱受降

对于朱元璋麾下的众将领来说,“驰骋疆场,马革裹尸还”是许多人的夙愿,“血溅疆场”也被他们视为无上荣光。但真要让他们去跟敌人磨嘴皮子,而且搞得不好还死无全尸,那许多人就不乐意了。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小孤山说降,而常遇春又自告奋勇,朱元璋当然是乐得顺水推舟了。

当常遇春以朱元璋麾下先锋官的身份进入小孤山军营的时候,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表现得很稳重,既未刻意亲近常遇春,也未表现出敌对之意,只是用一些场面上的话互相寒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两军之间正常交涉。

但当常遇春被请进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特意为他准备的密室之后,二人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与常遇春套起了近乎。为了拉近与常遇春的距离,他们把我和傅友广都攀扯了出来。

我与傅友广来小孤山之事,常遇春自然都是清楚得很。真正到了三人在密室之中会面之时,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表现出这个态度,常遇春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三人一番密谋之后议定,八月十五日上午,朱元璋亲自在小孤山下游的马垱镇{今彭泽县马当镇}渡口受降,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只率一百人的亲兵卫队前往马垱镇渡口。

要说这个受降方案,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还是显得诚意十足的。

常遇春的先锋部队已抵达小孤山对面的龙城沿江一带驻防,马垱镇更是有大量朱元璋部驻防,朱元璋在马垱镇渡口受降,不用担心任何安全问题。

反倒是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只带百人前往马垱镇渡口,完全是将自己的脖子往朱元璋的刀上凑的感觉。如果朱元璋决定玩阴的,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肯定是无法活着离开马垱镇渡口的。

当然,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本来就是真心诚意投降,根本无需担心这种问题。

当常遇春将这个受降方案报给朱元璋之时,朱元璋是高兴得要命,他当即是将常遇春狠狠表扬了一番。

朱元璋甚至召来众将商议,一旦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投降,立即率军继续西征,打江州的陈友谅一个措手不及。

小孤山的地理位置相当关键,可以说是江州下游重要的防御要塞,这个地方一旦被朱元璋拿下,不仅是战略态势上,朱元璋取得先机,拿下江州似乎是指日可待。更为关键的是,一旦小孤山失守,将对陈友谅治下的大汉军队造成巨大的心理震慑。

按照朱元璋与众将的分析,陈友谅怎么也不会料到,朱元璋能这么快就拿下小孤山。也就是说,陈友谅的大汉军从江州至小孤山一线的防御必定是相当薄弱的。趁敌惊慌失措之际,一举拿下江州,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八月十五日,马垱镇渡口的受降仪式按计划进行。

自从常遇春带着密谋的受降方案离开小孤山军营之后,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立即命令部下进入高度警备状态。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二人是立即走马换将,将一些重要的防御的位置全部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八月十五日一早,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对几个重要心腹作了一番交待之后,立即乘快舟在近百人的卫队护卫下,顺江而下直奔马垱镇渡口。

当然,这一天朱元璋也起了个大早,早就率着一众官员在马垱镇渡口等候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到来。

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快舟进入常遇春的防区之后,常遇春亲自率船队为其护航,共同前往马垱镇渡口。

当船队在渡口停稳之后,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让卫队就在船上等待,他们两个则在常遇春的陪同之下登了岸。

朱元璋早率着一众官员等候多时,常遇春、傅友德、丁普郎到了朱元璋所站高台之前,立即下跪。

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一边磕头,一边高呼:“罪臣前来投奔明主!”

朱元璋见二人未带任何兵器,且一旁有常遇春这个高手镇场子,立即在徐达、朱文正等人的陪同之下下了高台,亲手搀扶起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

朱元璋对二人说了些鼓励、褒奖之言后,忽然话风一转,问道:“你二人既然愿意归顺我,不知我给二位将军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呀?”

按照朱元璋的预案,这个时候,这二人应该是说些“不敢妄求官职,但凭元帅作主……”之类的话语。

此时,为了显示朱元璋的大度,他接下来就会安排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各自仍旧统领原所属兵马,除留下少数老弱病残人员驻守小孤山,其余人马跟随他继续西征,直取江州。

接下来,就是与众将讨论如何迅速西过,直取江州的事宜了。

事情的发展也似乎朝着朱元璋的预案方向发展。朱元璋问完那话之后,丁普郎立即表示不敢奢求官位,只求在朱元璋麾下效力。

但紧接着傅友德的发言,是打乱了朱元璋的整个计划。

只听得傅友德高声说道:“罪臣听闻吴国公大人麾下常先锋官有万夫不当之勇,罪臣也想在吴国公大人麾下当一名冲在杀敌最前线的先锋。罪臣斗胆向常先锋官挑战,如果罪臣败在常将军手下,罪臣愿意在常将军麾下当一名马前卒。如果罪臣侥幸胜个一招半式,罪臣想,罪臣想……”

说到这里,傅友德故意不往下说了。

朱元璋也没料到傅友德会突然唱这么一出,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取常遇春代之?

按说不应该呀?

这傅友德、丁普郎二人之所以愿意投降,全凭常遇春敢于以身犯险,前往小孤山军营说降。

现在二人如愿投降,他们至少应当感激常遇春的牵线搭桥之功呀?

怎么现在这傅友德不仅不感激常遇春,反而惦记起他的位置起来了?

为了确信这个推论,朱元璋还是追问道:“如果傅将军胜了常将军,不知傅将军想怎么样?”

傅友德见朱元璋追问起这句话,立即是不卑不亢地答道:“罪臣想请吴国公大人也封我一个先锋官当当!”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此时,朱元璋脑子里也是转得飞快。这傅友德还真有点儿意思!

要真按他所说,让他和常遇春比武,如果他输了,那倒也好说,让他就在常遇春麾下效力得了。可是一旦他赢了,那怎么办?

让他当先锋官,那常遇春怎么办?

这些年,朱元璋对常遇春的态度是相当复杂的。最初,因为他是郭天爵举荐之人,对他是不理不睬的。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经过采石矶一战,他慢慢接受了这个帐前先锋。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他越来越发现常遇春真算得上是个军事人才了。

如果常遇春真的败给了这傅友德,他能痛快地让出这个先锋官的位置吗?

正在朱元璋左右为难之际,常遇春突然发话了。

他跪在朱元璋面前大声说道:“臣愿意接受傅将军的挑战。如果臣败在傅将军手下,臣请吴国公大人收回我的先锋印,转赐给傅将军。日后,臣愿意在傅将军麾下听用。”

常遇春这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这番话,却是另一番感受,他认为常遇春太自负了。

这傅友德曾是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之一,早就声名在外了。也就是说,这傅友德肯定是功夫了得。

虽然常遇春功夫也很厉害,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必胜的把握?而且还愿意拿自己的官职做赌注?

在朱元璋看来,常遇春这是傻到家了。

眼下这傅友德就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反正就是一个降将,比武输了,大不了在常遇春麾下听用;如果他一旦比武胜了,那可就是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的先锋官了。

朱元璋还思忖着常遇春不会这么痛快地就答应,毕竟这场比武对于常遇春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好处。胜了,自己还是原地不动;一旦败了,那就得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了。

如果常遇春不接傅友广这个趟儿,他再想办法让身边的官员打几个岔,这事儿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傅友德发起了挑战,常遇春立即就傻愣愣地应了。

朱元璋是担心一旦常遇春败了,他怕这人就从此一蹶不振了,他怕就此失去了一位军事人才。

朱元璋一看这场比武今天恐怕是阻止不了了,只能另想其他办法,替常遇春保住这先锋官印了。

朱元璋脑子果然好使,稍作思考,他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对众人说道:“傅将军与丁将军都曾是昔日天完的‘四大金刚’,早就声名远播。如若傅将军愿意当我朱某人麾下的先锋官,我朱某人自然是求之不得。我看这样吧,如果常先锋官胜了,傅将军就在常先锋官麾下听用;如果傅将军胜了,我就授予傅将军左先锋的官印,而常将军还是我朱某人的右先锋官。”

第五百零七章 常遇春“犯二”

朱元璋这话一出,连立在一旁的刘基都在心中暗暗叫绝。他正思忖着如何替我的这位结拜二哥解围,没想到朱元璋想出了这么个妙招。

听闻比武胜了可以授予左先锋官印,傅友德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即跪在地上拜谢道:“谢吴国公大人成全。”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儿就此解决之际,常遇春的再一次“犯二”,让朱元璋恨不得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常遇春是这样“犯二”的,他当着众人说道:“在下十分感激吴国公大人的庇护,但吴国公大人麾下本就只有一名先锋官,没必要为了一场比武,再增设一名先锋官。如果我常某人真的技不如人,那我能有什么好说的?退位让贤似乎是我最好的选择。因此,臣恳请吴国公大人收回成命。如果傅将军比武胜了,臣愿意将这先锋官印让给傅将军,从此之后,我常某人就是傅将军麾下的一名马前卒。”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还能说什么?他心想,罢了,罢了,你这个常二愣子非要犯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既然这两个家伙非要一较高下,那只能由着他们吧!但最好是来个拳脚功夫比试,即使伤着对方,也是小伤。朱元璋可不想因为一场比武,白白损失一员战将。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朱元璋将二人叫到面前,说是要让他们协商,定一下比武规则。比如是在马上对战,还是步战?用不用兵器等等……

对于常遇春的名头,傅友德当然也听说过,他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单纯比拳脚功夫,那比的硬实力就更多一些,功夫高的一方自然取胜的机会就大。

如果能加上兵器,那不可确实因素就多了一些。要是能用暗器或者允许打斗过程中放暗箭,那不可确实因素就更多了,往往是谁的手段更加阴毒一些,谁取胜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因此,傅友德是希望在马上对战,兵器自选,最好允许使用暗器。

要说起这用暗器,傅友德也算得上是个好手。他的一手飞镖是快、准、狠,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但在实战中,他经常用暗器将对方击中。

当年他正是凭着一身不凡的功夫,外加一手厉害的暗器,从一个小兵渐渐崭露头角,一步一步成为徐寿辉帐下的一员大将。

在多次战斗中,他与对方将领战得是旗鼓相当,正是凭着一手暗器,出其不意地将多名敌将打落马下……

既然是要与常遇春一较高下,傅友德当然是要用己所长。可这朱元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比比拳脚功夫得了。那怎么行?那他可没有绝对把握能击败常遇春的。

于是,傅友德对常遇春说道:“常将军身经百战,威名远播,想必肯定是一名实战高手。这实战过程之中,肯定是骑上战马,刀qiāng剑戟各取所长,甚至弓箭、暗器也都是常有使用。因此,我想与常将军的比武过程之中,尽量贴近实战。不知常将军意下如何?”

傅友德果然是精明,明明是自己想把弓箭、暗器都用上,还非得说这是常遇春所擅长的。他把话这么一说,还由不得常遇春不答应。毕竟说了是贴近实战嘛!如果只比拳脚功夫,那就有花拳绣腿之嫌。

傅友德本以为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常遇春肯定得掂量掂量。谁知常遇春马上痛快地说道:“好,就依傅将军所言,越贴近实战越好。兵器任选,弓箭、暗器均可使用。”

这一下,朱元璋可不大愿意了。这二人要使起兵器来,甚至还用弓箭、暗器,那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失手伤人。要是谁一招不慎,命丧另一人之手也保不齐。

朱元璋立即阻止道:“这刀箭无眼,万一伤着对方,我看那就不好了。”

傅友德立即接过话茬道:“吴国公大人多虑了。常将军身经百战,而且战场的险恶比起我们今天的比武肯定是艰险多了,我傅某人恐怕还没有那个能耐能伤着常将军呢!”

朱元璋知道傅友德这是假装谦虚,但他实在不想二人动刀动qiāng,便接着劝阻道:“即使傅将军伤不着常将军,那万一常将军伤着傅将军也是不好嘛!”

傅友德又笑道:“咱二人对战肯定是披上铠甲、重装作战,即使常将军能伤着我,顶多也是皮外伤,不碍事儿。不知道常将军意下如何呀?”

傅友德是话里话外故意激将常遇春跟他来个大决斗,虽然是回答朱元璋的话,这每次回话最后却故意将话题抛给常遇春。

常遇春是早就知道傅友德要跟他比武之事,当初我曾跟他细细研究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决定是时候拿出真本事了,今天一定要把这傅友德打得心服口服啦!

于是,不待朱元璋发话,常遇春便接过话头道:“傅将军果然有魄力。既然傅将军有此雅兴,我常某人今天一定奉陪到底。今日比武,咱骑上战马对决,各自挑选趁手兵器,至于弓箭、暗器什么的,能有本事使出来,那是更好了。不知傅将军意下如何?”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傅友德是心中大喜,暗忖:这丫的真是不知死活,竟然主动跟我说可以弓箭、暗器一起用。看傅爷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要不了多长时间,你这个常二愣子就是我傅大先锋麾下的一员战将……

傅友德还在意淫着他的先锋大计,朱元璋立即表示坚决反对,他说这刀剑无眼,还弓箭、暗器齐上,伤着谁都不好……

无奈常遇春、傅友德心意已决,旁边不少将领也是看戏不怕台高,跟着起哄,朱元璋是想拦都没拦住。在不少吃瓜群众的欢呼、簇拥之下,常遇春和傅友德各自整理好身上的战袍铠甲,在朱元璋的亲卫队中各自挑选兵器、战马。

二人皆因为是来参加受降仪式,登岸的时候都未携带兵器。常遇春从亲卫队兵士那里挑来一杆精钢长qiāng{qiāng杆也为金属打造}、一把腰刀、一张弓、一筒箭枝。

傅友德也是要了一杆精钢长qiāng、一把腰刀,但他并未要弓箭。他只是跟常遇春言明,他会使飞刀,不过因为是上岸向朱元璋投降,因此飞刀并未带在身上,还在船上。可不可以派个兵士上船去取来。

常遇春本就是要让傅友德输得心服口服,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就在一名亲卫队兵士上船去取傅友德的飞刀之际,朱元璋说道:“这弓箭、飞刀使起来,偶然因素就增多了。如果是仗着这暗器取胜,似乎是也不够光明正大。”

傅友德生怕朱元璋这一打岔,飞刀用不成了,立即说道:“这比武之际用暗器也很正常,如果打出暗器的同时,能喊出一声‘打’或才‘着’,那也是给对方一个提醒,就不算不够光明正大了。不知常将军怎么看?”

你看看,只要朱元璋一发表反对意见,傅友德就将话题引到常遇春身上,让他不得不同意自己的意见。

既然傅友德把话茬抛给了常遇春,常遇春自然是跟着附和道:“傅将军言之有理。打出暗器、射出弓箭的同时,喊一声,给对方提个醒,这的确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打法。”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息:罢了,罢了!希望这两位今日能吉人天相,不要命丧比武场。咱可不想白白失去一员战将呀!

在众将领、兵士的鼓噪声中,常遇春、傅友德二人是各自将腰刀挂在腰间,手持长qiāng骑上战马。所不同的是,傅友德腰间还挂了一个皮囊,不说大家应该明白,这个皮囊里装的就是他擅使的飞刀。而常遇春则是将箭筒和那张弓都挂在马鞍之上,以便随时取用。

二人均一手持长qiāng,一手扯着缰绳,在比武场上互相对视着转了三圈。

可一旁的吃瓜群众都等不急了,不断鼓噪着二人赶紧的。在众人的鼓噪声中,二人均催动战马,向对方杀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错马而过,同时两杆长qiāng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按照一般的剧本,这第一下交手,都是为了试探对方实力,不会使出全力。但即使二人的这第一qiāng都只使出六、七分力道,那也是非常强悍的杀招。要是普通兵士接他们这一qiāng,不说被挑落马下,至少也得是被对方震得兵器脱手而出。

不过这二人都是高手,第一下试探**手,都对对方有几分暗暗的佩服。

就在二人战马错过之后,傅友德立即是将手伸入腰间,迅速摸出一把飞刀,扭身的同时,飞刀就已甩了出去,当然还有他嘴里蹦出的一个“打”字。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了傅友德这一手,这飞刀甩出去的同时,他似乎都没看着目标,完全是凭感觉甩出去的。但傅友德却是真真切切的个中高手,就在刚才错马的瞬间,他已精确计算出常遇春的骑行轨迹,如果常遇春不闪避,他这一飞刀绝对会命中目标。

第五百零八章 怪招制敌

在过往的多次实战过程之中,傅友德就是凭着自己的精确计算走位,刹那之间就用手中的飞刀将敌方战将打落马下。

当然,常遇春也是不吃素的。而且当初我对他再三告诫过,他早防着傅友德这一手。

就在傅友德甩出飞刀的同时,常遇春是左手按住马脖子,右脚离蹬,身体迅速滑向马匹的左侧。也就是说常遇春躲避傅友德这一击的时候,全靠着左手勾住马脖子,左脚踩在马蹬里的力量,维持着身体平衡,不至于从左边掉落马下。

当傅友德这一飞刀破空之声远去之后,他才迅速利用自身强大的腰腹力量和身体协调能力,重新骑上战马。

直到傅友德的飞刀在远处落地之后,一旁的许多吃瓜群众才反应过来,刚才常遇春躲过了傅友德的致命一击。

当然,此时的傅友德心中也是既惊奇,又稍有遗憾。他惊奇的是,这常遇春竟然能轻而易举地躲过他这突然袭击;他遗憾的是,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被对方轻易化解了。

这使用暗器讲究的就是突然袭击,攻敌无备。如果第一下没击中对方,对方就会有防备,后面就更难了。

按照傅友德的估计,他这第一下,即使让常遇春避过了,常遇春也得掉落马下。这个时候,他再掉转马头,持长qiāng以马战对常遇春的步战,基本可以宣告胜利。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常遇春不仅是避过了他的飞刀,而且也没掉落马下,反而又骑上战马,准备与自己过第二招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对方准备过第二招了,傅友德也是立即拍马上前,持qiāng向常遇春冲了过去。

这一次,傅友德准备玩一把更阴的。就在他拍马向前之际,左手早已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

就在大家眼看着他与常遇春即将再次战到一处之际,他左手忽然一抖,随着一声“着”字的喊出,一把飞刀从他左手处飞了出去,直奔常遇春面门。

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连在一旁观看的朱元璋、徐达、朱文正等人都是一声惊呼。

要避过傅友德这一刀实在是太难了。要说刚才第一刀,两人已过错身过去,是向相反的方向行进,傅友德一飞刀甩过来,只要常遇春早有防备,有充足的时间避让。

可这第二刀,两人正是相向而行。傅友德突然甩出这一刀,飞刀的速度加上常遇春拍马向前奔的速度都是很快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侧身或者俯身什么的,以避让这一飞刀,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大家看来,常遇春这次是着了道儿了,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傅友德的这一阴招了。

就算常遇春有通天之能,能侥幸能避过这一刀,但他与傅友德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傅友德甩出飞刀之后,已手持长qiāng向他刺来,他还能避得过傅友德的长qiāng?

朱元璋已经呆了,在这一瞬间他只求常遇春能侥幸保住性命……

徐达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朱文正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了……

可是让众人更加意外的是,随着“噹——”、“噹——”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之后,常遇春竟然没有落马,二人再次错马而过。

什么情况?

常遇春竟然避过了傅友德的这一阴招?

这不可能呀?

这也不科学呀?

这一次,众人都低估了常遇春的真正实力。

就在傅友德甩出这一飞刀之际,常遇春已经知道,想避过这一刀是不可能了。即使避过了飞刀,傅友德手中长qiāng刺来,是万万避不过了。

常遇春当机立断,双手持qiāng,用金属qiāng杆向前迎上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一个小黑点……

不错,这个小黑点正是傅友德甩过来的飞刀。

常遇春也是艺高人胆大,就是靠着这金属qiāng杆,硬生生地挡住了傅友德的这致命飞刀。

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第一声“噹——”的金属撞击之声,正是常遇春用qiāng杆挡住傅友德飞刀之声。

只要挡住了这飞刀,接下来就好办了。常遇春顺势持qiāng挡住了傅友德迎面刺来的一qiāng,两匹战马再次错身而过。

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第二声“噹——”的金属撞击之声,正是常遇春的精钢长qiāng与傅友德的精钢长qiāng相交之声。

这一下,不仅在场的一众吃瓜群众是大感意外,那傅友德更是心下大骇。这常遇春究竟是什么人?他能连着挡住我的致命双击,他是怎么做到的?

傅友德此时开始心虚了。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对面常遇春的强大气场震慑出阵阵怯意。

高手过招,就在一念之间。

常遇春身经百战,经此两招之后,他已知道对方心中必然会起波澜。于是,他趁热打铁,掉转马头,在即将发起第三次冲锋之际,向对面的傅友德喊话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傅将军,我要出招了,你可得当心!”

“心”字刚出口,常遇春已策动战马,直向傅友德杀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傅友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战了。眼见对方来势凶猛,傅友德也是立即策马向前。

这一次,傅友德料定常遇春的这一qiāng会使足力道,于是他打算来个后发制人。先顶住常遇春的精钢长qiāng,然后再伺机甩出一飞刀。

就在傅友德还在盘算应对之策之际,常遇春的战马已到近前。只见常遇春的长qiāng直奔他胸口而来,傅友德立即双手持qiāng,去格挡常遇春刺来的qiāng尖。

可让傅友德没有料到的是,常遇春这一qiāng力道似乎并不大,只是与他格挡的qiāng杆发生轻微的碰撞,对方就错身而过了。

什么情况?

这常遇春也是虚张声势?

傅友德来不及细想,立即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采取与第一次交锋一样的策略,错身之后,立即甩出一飞刀。

就在傅友德甩飞刀,嘴里喊“打”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对方常遇春嘴里蹦出的一个“着”字。

什么情况?

傅友德立即扭身一探究竟。

可就在他刚刚扭过头来之时,立马看见一个小黑点在离自己的额头已不足两尺的距离迎面而来。

“完了,完了……”这是傅友德瞬间作出的判断。

傅友德以为自己将要命丧于此之际,只觉得头顶之上一阵清凉加舒爽……

傅友德头部中箭?

中了常遇春之箭?

不对。只是傅友德头上的铜盔被常遇春这一箭射落了,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瞬间挣脱了铜盔的束缚,立即飘逸了起来,一阵清风拂过头顶,所以才令他感到一阵清凉和舒爽。

而此时的常遇春再次翻身上马,向远处奔去……

刚才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常遇春料定傅友德心态起了变化,故意做出大力搏杀之势,让傅友德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中的精钢长qiāng之上。

他刺向傅友德的那一qiāng是个虚招。就在傅友德持qiāng格挡之际,他已左手迅速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根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与此同时,他持qiāng的右手将qiāng杆塞到嘴里,用嘴角叼住。空出的右手立即勾住马脖子,用了个与第一次交锋相似的动作,不过这一次是向右边侧身。

就在他右手勾住马脖子,右脚踩在马蹬里,稳定身体的同时,左脚已翘上马背,脚尖刚好顶住那把硬弓内侧平常射箭时的把手之处。与此同时,左手捏住箭尾迅速拉弓瞄准。

就是在这么个奇异的姿势之下,常遇春用单手单脚拉弓射箭,而且不偏不倚,将傅友德的铜盔射落。

当然,傅友德甩出的第三把飞刀,也被常遇春用这奇异的姿势给轻而易举地避过了。

现场在短暂的宁静之后沸腾了。短暂的宁静,是因为大家都看呆了;沸腾,则是因为常遇春实在太厉害了!

朱元璋开心地笑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保住了两员战将……

徐达点了点头,他心中暗忖:这常遇春果然有两下子……

朱文正眼圈湿润了,自己那个亦师亦友的老大哥还是他的老大哥,让他更加崇拜了……

而此时的傅友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没事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过就是铜盔被射落而已!当然,这都是常遇春手下留情!如果他刚才想取自己的性命,估计自己这会儿快到奈何桥了……

胜负已分,常遇春潇洒地跳下马来,对傅友德一抱拳说道:“傅兄承让了!”

已经有些无地自容的傅友德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对常遇春拜道:“傅某人愿意终身追随常将军!”

常遇春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培植亲信、拥兵私立”乃为将之大忌,傅友德愿意追随自己那是傅友德的事儿,但是不是就能让他从此跟随自己,这得由朱元璋来决定。

于是,常遇春立即上前扶起傅友德道:“傅将军言重了!刚才大家不过是玩笑而已,傅将军不必当真!自此之后,你我二人当同为吴国公大人效命!”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常遇春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就刚才回复傅友德之话,就是相当有水平的。

第五百零九章 三线快攻

常遇春是在拿这番话点醒傅友德,咱都是效忠于朱元璋,你不要分不清大小王,搞错了码头。

傅友德虽是行伍出身,这些年来也算是见惯了政治角斗场的风风雨雨。常遇春这话对他是一点就透,但他这一次真的是被常遇春彻底折服了,他是真心诚意地要终身追随常遇春。

因此,他是立即膝行到朱元璋面前,一边对着朱元璋磕头,一边对朱元璋说道:“吴国公大人麾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在下这一次是输得心服口服。还请吴国公大人成全,在下愿意终身追随常先锋。”

对于傅友德的这个请求,朱元璋当然是愿意答应的。不仅是满足了其心意,得了一员战将。更加重要的是,傅友德是天完的大将,对眼下大汉的军事布防应该也是相当清楚。如果他愿意跟着常遇春充当大军的先锋,相当于给击溃大汉军队又增添了重要的法码。

于是,朱元璋当众宣布,任命丁普郎为行枢密院同知,仍旧率领其旧部;任命傅友德为偏将军,带领其旧部编入先锋营,归属常遇春指挥。

这一下,众人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事儿还不算完。就在不少将领以为受降仪式结束,准备散会后各归其位之际,朱元璋招呼各中、高级军官及刘伯温等幕僚,前往他的临时指挥所议事。

丁普郎、傅友德自然也被朱元璋点名参会。

众人坐定之后,朱元璋开门见山,立即来了一通当前战略形势的分析。随着丁普郎、傅友德率军投诚,大汉的小孤山防御要塞已不复存在。眼下正是立即整顿兵马,迅速西进江州的最佳时机。

朱元璋认为,兵贵神速,要趁陈友谅还不知小孤山已失的有利时机,迅速西进,打陈友谅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大军西进,肯定得要时间准备。这行军打仗可不是旅行,可以说走就走。再怎么兵贵神速,至少也是三、五日之后之事。因此,朱元璋要求丁普郎、傅友德要严密封锁投诚的消息。

如果江州方面有文书、人员往来,丁普郎、傅友德要一如既往地做好应付工作。必要的时候,可以扣留往来小孤山的相关人员,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这事儿,丁普郎、傅友德当然是答应得干脆。

至于大军如何西进,朱元璋也点名让丁普郎、傅友德先谈一谈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对大汉军队的布防更加清楚一些。

丁普郎率先发言,他建议西征大军水陆并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湖口县,兵锋直指九江。至于如何取下九江,待拿下湖口县之后,再根据届时的具体情况,做详细打算。

朱元璋一边盯着军事地图,一边听着丁普郎的发言。

丁普郎说完,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朱元璋示意傅友德谈一谈他的想法。

傅友德也是赞同丁普郎拿下湖口县的作战方针,但他提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作战方案。如果要概括一下,我们可以姑且称之为“三线快攻”。

傅友德的作战方针是这样的。根据朱元璋部陆军强、水军弱的特点,兵分三路。

左路军从常遇春先锋军的现驻地龙城一带出发,沿江而上,直取湖口县。

右路军从小孤山军营出发,与左路军隔江呼应,在江州北面江心的一个小岛屿桑落洲(今江洲岛)上驻扎,与湖口县的左路军成犄角之势,随时准备渡江取江州。

而中路军则由水军组成,直扑江州,同时兼顾左、右两路大军。

充分利用陈友谅不知小孤山已降的信息劣势,三路大军突然兵临江州,大汉军队必然军心动摇。在中路水军牵制住大汉水军主力的同时,左、右路大军如果能够迅速渡江,拿下江州就指日可待了。

听了傅友德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朱元璋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还想听听其他将领的意见。

因为是傅友德提出的作战方针,为了表示对傅友德的支持,常遇春完全同意傅友德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不过把话说回来,傅友德这种猛打猛冲的作战方式,倒是十分合常遇春的胃口的。

常遇春同意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那这西征大军名义上的主帅朱文正同志当然也是同意的。

不过,以徐达、刘伯温为首的部分将领、幕僚还是指出了这个方案的不妥之处。也就是右路军一旦在桑落洲驻扎,后勤补给倒是个问题。

当时的桑落洲就是一个小岛屿,不像现在的江洲岛这么大,上面也没什么人居住,后勤给养得靠水军补给。而朱元璋的水军实力比起大汉水军,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如果大汉水军反击,切断了桑落洲的补给线,这右路军极有可能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朱元璋还是死死盯着地图,徐达、刘伯温等人的意见是相当有道理的。这右路军驻扎到桑落洲好似一把双刃剑,对于大汉军队,这的确是一个威胁;但对于自己这一方,弄得不好,就极有可能陷入被动的局面。

就在朱元璋左右为难之际,傅友德再次请缨,他说他愿意带着所属人马充当右路军。

傅友德把话说到了这里,朱元璋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你们不是说右路军直指桑落洲很危险吗?

那好!这危险就由我来承受!你们总该没话说了吧?

就在朱元璋准备答应傅友德这个请求之际,常遇春再一次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傅友德。

他告诉众人,如果以傅友德的所属人马为右路军,力量似乎太单薄了。他愿意带着自己麾下的人马充当右路军,如此一来,傅友德自然也是在右路军中。

至于左路大军,他建议朱元璋另行指派一位稳重的将领担任。

既然常遇春、傅友德这两个家伙不怕死,首先挑选了最危险的任务,其他将领自然是纷纷请战。

最终,“三线快攻”的作战方案达成。

徐达任左路军主将,康茂才率水师充当中路大军,而朱元璋与朱文正紧随徐达的左路军挺进,坐镇后方。

这一次让康茂才任中路水军主帅,也是因为廖永忠尚在东线与张士诚军对峙。西征大军中,当时水军将领中资历最高、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康茂才了。

另外,此次作战朱元璋让康茂才随军而来,也是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招降大汉军中将领。

八月二十一日,朱元璋三路大军沿江而上,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三路大军均未遇到像样的抵抗,在八月底就已到达了预定位置。

直到朱元璋的左路军占领湖口县,右路军在桑落洲向长江对面的江州磨刀霍霍的时候,陈友谅的大汉军队才反应过来。

一边是杀气腾腾,一边是仓促应战,大汉的军队一下子就慒逼了。

陈友谅好歹也是从一个小人物真刀真枪地闯出来的,面临危急的局势,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即组织兵马加强江面的防御,防止朱元璋军从湖口和桑落洲两个方向向江州登陆。

好在陈友谅的水军强大,他命康泰立即带领水军对朱元璋的水军进行压制。很快,他就发现了朱元璋军此次进攻的薄弱环节——桑落洲的部队后勤补给困难。

陈友谅是那种善于运用敌军的薄弱环节将敌军往死里揍的人。他命令康泰利用水军优势,全力攻击桑落洲的补给船只,妄图拖垮朱元璋的右路大军。

眼看着陈友谅逐渐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江州驻防的大汉军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渐渐稳住了心神。但就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朱元璋的右路大军给了陈友谅致命一击。准确地说,应该是陈维林率领的天狼特战队给了陈友谅致命一击。

九月初二晚间,经过一番周密策划,陈维林率领着天狼特战队一百多号人趁着夜色,向长江对岸的陈友谅江防要塞发起了武装泅渡。

也正是这种化整为零的武装泅渡,让陈友谅的岸防部队没有丝毫察觉。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朱元璋的部队要渡江,肯定是会动用大量船只。即使是在夜间偷渡,船只由于目标大,根本就无法避过陈友谅岸防军的警戒观察。

而天狼特战队采取武装泅渡的方式,这在战争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也正是这种极其罕见的作战方式,让朱元璋的右路大军取得了巨大成功。

天狼特战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武装泅渡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个难事儿。

当特战队员悄悄摸进陈友谅岸防军大营,大肆杀人放火的时候,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等人率着右路军主力立即乘船渡江。

当岸防军反应过来,发现遭遇偷袭的时候,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率领的三路大军已成功登陆。

此时的陈维林一面率领着特战队员大开杀戒,一面命特战队员大声疾呼:“快跑啊!快跑啊!敌军渡江啦……”

第五百一十章 攻克江州

此时正值月初,晚上也没有月亮。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陈维林率领着天狼特战队员,一路杀人、一路虚张声势、扰乱敌军军心。

很快,正对桑落洲的陈友谅岸防军大营彻底沦陷了。

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的三路大军是追着溃散的岸防军的屁股一路杀将过去。

陈友谅在睡梦之中被前来告急的兵士惊醒,当他得知朱元璋部已成功渡江的的消息之后,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

就在陈友谅不知所措之际,张必先、康泰、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将领迅速来到身边。

当时深更半夜的,只知道朱元璋的部队渡江了,岸防大营失守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其实,当时也就是桑落洲正对面的岸防大营被常遇春占领了,湖口正对面的岸防大营还好着呢!

不过这些情况,谁又能真正完全掌握呢?那可是一个通信ji běn kào hou的时代呀!

此时陈友谅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连夜携带家小,在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的护卫之下逃往武昌。

当然就当时的情况,连夜携带家小逃跑也许并不是陈友谅的初衷。他或许是在众心腹的“苦劝”之下,才不得不接受那句古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但陈友谅终究是跑了。

他这一跑,大汉军队是兵败如山倒,朱元璋的“三线快攻”方案取得巨大的成效。

朱元璋毫无悬念地拿下江州之后,更是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三路大军继续西进,追着陈友谅的屁股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三路大军是先后攻克蕲州、汉阳等战略要地。陈友谅直到退到武昌,才算稳住了阵脚,组织兵力与朱元璋的追兵对峙。

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汉的军队是因为在江州准备不足,一路兵败如山倒。待得陈友谅在武昌站稳了脚跟,大汉兵力占优,特别是水军占优的优势又凸显出来。

朱元璋是审时度势,立即命令三路大军后撤,在做好江州一线防御的同时,做出了一个当时无比正确的战略抉择——派出以康茂才为首的代表团向驻守在江州南边的各大汉将领说降。

康茂才的第一站便是龙兴{今南昌},当时龙兴的最高行政及军事长官叫胡廷瑞{后为避朱元璋字,改名胡美}。

胡廷瑞也是最初跟着徐寿辉起兵之人,陈友谅杀害徐寿辉之后,并未对胡廷瑞进行清算,反而任命他为江西行省丞相,驻守龙兴。

陈友谅之所以如此厚待胡廷瑞,因为他是自己心腹康泰的亲舅舅。

当初朱元璋三路大军兵临江州,陈友谅连夜逃奔武昌之际,他并未让康泰随行,反而是交给他一个任务,让其率部分水军迅速沿鄱阳湖南下,进入龙兴,与其舅舅胡廷瑞一道驻守龙兴。

陈友谅的这一步棋要说确实是一步好棋。

康泰率部分水军进入了鄱阳湖,从南面对江州形成牵制,朱元璋必然不敢让大部分兵力继续逆江而上,对武昌形成威胁。

另一方面,胡廷瑞终究是徐寿辉的老兄弟,虽然自己也给他升了官,还有着与他外甥康泰的这一层关系,但陈友谅还是放心不下。万一胡廷瑞投降了朱元璋,那情况就不妙了。如果康泰能到龙兴,胡廷瑞必然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向朱元璋投诚。

事情最初也完全按照陈友谅的预想发展,当陈友谅在武昌站稳脚跟之后,朱元璋立即让三路大军回撤。如此一来,武昌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了。

当康茂才的说降团队到达龙兴之后,虽然胡廷瑞对其是热情接待,但并未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

康泰自然也与康茂才在龙兴会过面,上一次龙湾大捷,康茂才耍了康泰一把,康泰已恨死了自己这个族兄。但因为舅舅胡廷瑞在场,康泰也不能将康茂才怎么样。

一年之前,康茂才就曾来过龙兴说降。当然,那一次是无功而返。一年之后,当康茂才在次来到龙兴之时,恰巧康泰又在龙兴,似乎这一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就在康茂才谋划着离开龙兴,下一步是去西南的新喻州{今江西新余},还是去东南的抚州之时,事情发生了一个超级大逆转。

这日晚间,康茂才正准备歇息,胡廷瑞差心腹副将郑仁杰前来相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康茂才琢磨着,胡廷瑞肯定已经知悉自己即将离开龙兴,应该是要与自己单独说几句告别之言吧。

当康茂才进入胡廷瑞的书房之后,郑仁杰立即关上房门,房间里只有胡廷瑞、郑仁杰和康茂才三个人。

胡廷瑞开门见山,立即问康茂才道,如果他率部投降,能不能答应他两件事。

听闻胡廷瑞此言,康茂才心中大为惊讶。什么情况?胡廷瑞这是要降?

康茂才本已对龙兴不报任何希望了,准备就在这两天离开龙兴了。怎么突然发生了大逆转?

按说这大半夜的,胡廷瑞把他找来,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康茂才为了谨慎起见,立即反问道:“胡丞相,深夜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胡廷瑞没有绕弯子,他告诉康茂才,他准备投降朱元璋,不过想让朱元璋答应他两个条件。

这话从胡廷瑞口中亲口说了出来,康茂才便打消了顾虑,他问胡廷瑞是两个什么条件。

胡廷瑞告诉康茂才,第一个条件是投降朱元璋后,他想仍旧统领所属人马,不将他麾下的人马分散整编到其他建制。

第二个条件就是不管他外甥康泰愿不愿意投降朱元璋,都放其一条生路。

这第二个条件,康茂才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康泰是陈友谅的心腹干将,如果胡廷瑞向朱元璋献了龙兴,可能康泰不愿意跟着投降。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请朱元璋放其一条生路。

不过康茂才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康泰根本就不想投降,必然会对胡廷瑞形成掣肘,胡廷瑞想顺利投降朱元璋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胡廷瑞告诉康茂才,这一层他早就想到了。如果要投降朱元璋,他必定先软禁两个重要人物。这一个人物是江西行省平章祝宗,另外一个就是他外甥康泰。

当初陈友谅任命胡廷瑞为江西行省丞相驻守龙兴之时,就将心腹祝宗任命为江西行省平章同守龙兴。说白了,就是对胡廷瑞不放心,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亲信。

后来,江州失陷,陈友谅担心祝宗一个人在龙兴控制不住局面,又派了康泰过来。

祝宗虽然是陈友谅心腹,但为人还真不是错。在龙兴与胡廷瑞共事期间,对胡廷瑞也是足够尊重。因此,胡廷瑞想投奔朱元璋,并不想杀掉祝宗,只是想软禁他。

至于胡廷瑞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康茂才认为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论是当初龙湾大捷时投降朱元璋的张志雄、梁铉等将领,还是新近投降的傅友德、丁普郎,朱元璋都让其仍旧统领所属兵马,并未打乱其建制。

只是对于第二个条件,康茂才没有十足的把握。

略作思考,康茂才给胡廷瑞出了个主意。让其在龙兴坐镇,控制住康泰、祝宗等人,同时派出一员心腹立即去江州向朱元璋请降。

当然,康茂才会派人同去江州。康茂才还会给朱元璋带去亲笔信,建议朱元璋接受胡廷瑞的这两个条件。

康茂才给胡廷瑞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率龙兴投降的诚意十足,他这两个条件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胡廷瑞也认为康茂才这个办法靠谱。派人去江州请降,顺便说出这两个条件,朱元璋为了得到龙兴,必然会答应。以朱元璋的精明睿智,绝对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龙兴这件大事。

不过康茂才还有一点没有明白的是,胡廷瑞缘何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无征兆地就愿意投诚了。

胡廷瑞也不隐瞒,当然也没法隐瞒,此事的关键在于一个已对朱元璋生死相许之人——于光。

不错,正是当初投降朱元璋后,丢城失地去应天请罪,朱元璋不断未追究其责,反而赐予衣冠及金连环的于光。

于光不仅建议朱元璋让康茂才去招降大汉将领,在被朱元璋赐予金连环后,更是自告奋勇去袁州走一趟,力争说服同为江西老乡的欧普祥。

于光到了袁州之后,自然是与欧普祥密议了一番。于光在欧普祥面前对朱元璋是大加赞赏,欧普祥本就对陈友谅杀徐寿辉,取而代之的事耿耿于怀,经于光这一说,欧普祥当即是动心了。

但欧普祥并没有立即答应于光投诚,而是说要等待时机。

当时欧普祥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身处袁州,四周都是大汉的势力范围,突然宣布投靠朱元璋,必然受到四面围剿。而这个时候,朱元璋也是没有办法派兵来支援他的。

而就在朱元璋拿下江州之后,欧普祥认为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宣布向朱元璋投诚,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513章

欧普祥认为,此时率众投诚,一旦袁州周围的汉军兵马来犯,朱元璋立即可以派兵从江州南下直逼龙兴。这个时候,袁州兵马如果北上,就能立即形成对龙兴的夹击之势。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欧普祥立即派人联系上了于光。于光也是立即向邓愈报告了此事。

邓愈觉得这是个大好事,来不及向远在江州的朱元璋报告此事,立即与于光一道将兵力重心西移,对大汉军的饶州一线形成巨大的压力。如此一来,欧普祥在袁州宣布投诚,袁州东边的抚州、饶州大汉军都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于光让自己的好兄弟兼儿女亲家余椿去了袁州。然后余椿与欧普祥的长子欧仁隆秘密北上,去江州向朱元璋投降。

本来此次秘密北上江州,就是余椿与欧仁隆率领几个好手同行。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欧普祥又派心腹部将黄彬率人同行,将他们送出龙兴地界后返回。

龙兴当时在胡廷瑞治下,还属于大汉势力范围。欧仁隆可是欧普祥的亲儿子,万一在龙兴被胡廷瑞的人马截下,那就麻烦大了。

那为什么是派部将黄彬同行,将他送出龙兴呢?难道黄彬有三头六臂?

其实不然,因为黄彬与胡廷瑞的心腹部将郑仁杰当初曾结为兄弟,而且黄彬还救过郑仁杰的命。

正是考虑到有这一层关系,万一余椿与欧仁隆在龙兴地界上有失,以黄彬跟郑仁杰的关系,不至于让他们二人在此丢了小命。

黄彬一路护送着余椿、欧仁隆出了龙兴地界之后,准备返回袁州。但他念及昔日与郑仁杰的过命交情,顺道拜访了郑仁杰。

当二人会面之时,黄彬认为反正余椿、欧仁隆此时已到了江州地界,便将欧普祥率袁州投诚这个即将公开的秘密讲与郑仁杰听了,让郑仁杰早做打算。

站在黄彬的立场,这事儿做得也无可厚非。欧普祥一降,如果江州派兵南下,袁州兵势必北上,龙兴立即将受到南北夹击,加上大汉军眼下士气低落,龙兴很可能不保。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提醒自己的好兄弟,要考虑后路。

可没想到黄彬这一下是歪打正着,反而帮了朱元璋的大忙。

龙兴的胡廷瑞本来还不想投降,但当他听到欧普祥马上要降的消息之后,立即改变了主意。正如黄彬给郑仁杰分析的,一旦袁州、江州同时出兵,龙兴想守也是守不住的。不如趁着康茂才在这里,赶紧投降。

当康茂才了解到这个详细nèi mu之后,当场立即给朱元璋修书,详细讲述了龙兴当前复杂的局势,让其务必答应胡廷瑞的那两个条件。

胡廷瑞也是立即安排郑仁杰携带龙兴军籍民册、辖区地图、钱粮物资账簿等重要资料,连夜出龙兴城,直奔江州。

当然,康茂才也是将写给朱元璋的亲笔信交给两名亲信,让他们与郑仁杰一道奔赴江州。

就在郑仁杰率领十多个人出城之后,胡廷瑞立即下令紧闭龙兴城门,并连夜派人围了祝宗和康泰的府邸。

自此开始,局势完全按照陈友谅当初预想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首先是以余椿、欧仁隆为首的袁州代表团在江州受到了朱元璋同志的亲切接见。余椿与于光的关系,朱元璋是清楚的;欧仁隆是欧普祥的长子,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二人前来代表袁州投诚,朱元璋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在朱元璋与众将及余椿、欧仁隆商议如何出兵夹击龙兴之际,以郑仁杰为首的龙兴代表团也赶到了江州。

因为还有康茂才派出的随行人员,以及康茂才的亲笔信,朱元璋自然还是对郑仁杰表示了热烈欢迎。

当郑仁杰奉上龙兴军籍民册、辖区地图、钱粮物资账簿等重要资料后,又代表胡廷瑞重申了他的两个要求之时,朱元璋微微有些恼火。

朱元璋心想,算你们醒悟得及时!再晚来几天,我的征南大军就将踏上进军龙兴的征程,有袁州欧普祥的兵马作为后盾,你们龙兴这几个鸟人还能折腾几天?

想到这些,朱元璋便有心揶揄郑仁杰几句,让郑仁杰和龙兴的胡廷瑞都明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朱元璋问郑仁杰道:“怎么啦?龙兴的胡丞相是真的思想转过弯来了?还是担心咱江州与袁州同时发兵?”

此话一出,郑仁杰立即结巴起来。他不知怎么回朱元璋这话。

而一旁的刘伯温看到这情势不对,眼下胡廷瑞还没降呢?真要把他逼急了,他坚守龙兴,龙兴东边的抚州、饶州一线还有不少大汉兵力,陈友谅再从武昌率大军顺江而下,这大好的局面说不定又白白葬送了……

刘伯温便立即挪身到朱元璋身边,一边向其使眼色,一边用脚踢朱元璋身前的案几提醒他。

朱元璋见刘伯温向他使眼色,也觉得眼下不宜将胡廷瑞他们逼得太紧,立即是哈哈大笑。这一笑是将郑仁杰笑得更加云里雾里了。

朱元璋立即起身,亲手搀扶起郑仁杰说道:“郑将军不要见怪,我朱某人草莽出身,喜欢与部下开玩笑。没想到郑将军是如此严肃之人,刚才几句玩笑让郑将军无所适从了。我朱某人先向郑将军赔个不是。”

说着便要向郑仁杰打拱作揖。哼!哼!老朱呀!老朱!论演技,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郑仁杰一看,这可使不得,立即再次双膝跪下,向朱元璋说道:“在下刚才失态了,还请吴国公大人恕罪!”

朱元璋看对方打消了顾虑,立即再次将郑仁杰拉了起来。朱元璋告诉郑仁杰,让胡廷瑞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别说只提了两个要求,就是提十个要求,他朱元璋也会答应。

不过,朱元璋也给胡廷瑞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将康泰送到江州来。他说要亲自给康泰做思想工作,让康泰诚心归顺。

对于朱元璋这个要求,郑仁杰有些为难了。这万一朱元璋是将康泰骗到江州来将其杀掉,那他该如何向胡廷瑞交待呢?

朱元璋看出了郑仁杰心中的担心。他笑着告诉郑仁杰,我就是听说康泰治理水军相当有一套,想向他取取经,也是真心诚意想请他归降。我既然答应胡廷瑞不杀康泰,就绝不会食言。

郑仁杰还是不敢应承这事儿,毕竟康泰是胡廷瑞的亲外甥。

朱元璋告诉郑仁杰,只要他将这个话带到龙兴胡廷瑞那里就行了。送不送康泰来江州,全凭胡廷瑞自己决断。

其实,朱元璋也是借此事试探胡廷瑞的真正诚意。如果胡廷瑞真的将康泰送来江州,那就说明胡廷瑞投降诚意十足,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前往龙兴受降。如果胡廷瑞不愿意将康泰送到江州来,那此事就另当别论,对龙兴的警惕时刻都不能放松。

胡廷瑞并没有让朱元璋失望,自郑仁杰回到龙兴之后,胡廷瑞立即命郑仁杰“押”着康泰前往江州。

康泰临行之前,胡廷瑞对他自然是好一番劝慰。胡廷瑞以一个舅舅的身份,讲述了当初他与徐寿辉一起打江山的种种艰辛,又痛斥了陈友谅的见利忘义。胡廷瑞告诫康泰,跟着陈友谅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胡廷瑞能有今日之地位,与他的老领导、老兄弟徐寿辉是密不可分的。而康泰能在新生代中地位显赫,也跟陈友谅对他的欣赏不无关系。

纵使胡廷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康泰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背叛陈友谅而投靠朱元璋的事实。只不过,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得不低头。

康泰心中早有自己的打算,先假意投降朱元璋,他日若有合适机会,再叛逃回陈友谅那边也不迟。

等康泰到了江州,朱元璋自然是对其好生劝慰。这人是个治理水军的人才,如果能收为我用,那是再好不过了。另外,稳住了这个人,就是稳住了胡廷瑞,也就稳住了龙兴。

眼下毕竟还是陈友谅水军占优,而且他又处于长江上游,这江州随时可能被陈友谅夺回去。不过只要将龙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使陈友谅水军再强大,他也不敢在没有拿下龙兴的情况下,远征应天。

龙兴就像是一把插在大汉版图内的尖刀,让陈友谅无法顺利施展其能。

这一年十一月,朱元璋在大军的护卫之下,南下龙兴,正式接受胡廷瑞的投降。

胡廷瑞在龙兴城外迎接朱元璋,并双手奉上陈友谅赐予他的江西行省丞相印。

朱元璋对胡廷瑞的表现十分满意,仍令他统领旧部,镇守龙兴。

就在朱元璋在龙兴逗留期间,又有两个好消息传了过来。大汉的饶州守将吴宏、建昌{江西南城县}守将王溥在康茂才的游说之下,宣布投降。

自此,朱元璋的势力已经向西完整地连接到袁州、龙兴、江州一线,这三地以东的地方不再有大汉的残余势力。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朱文正上位

饶州、建昌二地先后投降也是迫于袁州、龙兴先后投降的局势。自从袁州、龙兴二地投降后,饶州、建昌就成了突前的孤军,再不投降,就要被朱元璋包饺子了。

朱元璋得了江西这一大片土地之后,立即进行了人事及兵力调整。

胡廷瑞继续担任江西行省丞相,不过让其移师驻防江州,因为朱元璋自己准备回应天了。

另外,任命邓愈为江西行省参政,统领除江州之外整个江西行省其他地方的驻防军队。当然,这其中就包括胡廷瑞原先驻防的地盘儿龙兴。

为了以示与元朝的区别,朱元璋将龙兴改名为洪都。朱元璋还曾私下授意邓愈,让其将兵力重心放在洪都一带。一是防止江州的胡廷瑞图谋不轨,另外,也是做好陈友谅大军东进,再度夺取江州的应对工作。

公元1361年,对于朱元璋来说,是相当成功的一年。在这一年中,他治下的地盘是大大扩张;在这一年中,他招降了不少大汉的将领,增强自身实力的同时,又消弱了最大的竞争对手陈友谅。

如果当时朱元璋要写一篇年度工作总结,相信必然是成绩斐然、看点颇多、吸粉无数……

这一年,同样取得巨大成功,几乎走上人生巅峰的还有一位咱们熟悉的同志,他的名字就叫朱文正。

九月份,就在朱元璋攻克江州不久,朱文正应天家中的漂亮老婆谢翠英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当然,朱文正得知这一好消息已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娶娇妻、生贵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如果再能来个升官发财什么的,那绝对是要步入人生巅峰的节奏。

很荣幸,咱们的朱文正同志马上就要中大奖了。

到了这一年年底,朱元璋在率军回应天的途中,与刘伯温密议了一件事。

这一日,朱元璋的座船在一众水军船只的护卫之下,沿江而下。刘伯温正独自坐在船头甲板之上,看着沿途的美丽风光。

一名兵士来报,说是吴国公大人请他去叙话。

听说朱元璋有请,刘伯温那敢怠慢,立即跟随兵士进入了朱元璋的房间。

兵士退下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朱元璋和刘伯温二人。

朱元璋问刘伯温,觉得朱文正这小子怎么样?

刘伯温何等机敏之人,他早已洞悉朱元璋有提拔朱文正之心,不然怎么偏偏让他当这西线主帅,要论资历,比朱文正合适的人多了。

刘伯温自然是什么都拣好听的说,说这朱文正虽然年纪轻轻,但办事够稳重。就任西线主帅以来,一直是勤勤恳恳工作。就是遇上成亲这等人生大事,也是在应天匆匆停留数日,便告别爱妻,奔赴太平前线。

今年西征以来,虽然是吴国公大人率军亲征,但他这个西线主帅,也是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成绩也是有目共睹。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朱文正身为朱元璋的亲侄子,与其他将领比起来,对朱元璋也是更加贴心……

总之,刘伯温是一边说,朱元璋一边点着头。意思很明显,你说得不错!当然,刘伯温所说的那一大堆话,朱元璋最赞同的还是那最后一点,朱文正对他朱元璋忠心。

也正是他们之间有着这种血缘关系,朱元璋才思谋着如何将自己的这位侄子迅速提拔起来。

刘伯温一番表扬朱文正的话说完之后,朱元璋问他,下一步,该如何给朱文正安排职务呢?

嘿嘿!这其实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对于提拔朱文正,刘伯温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的。刘伯温与朱文正无冤无仇,这人又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他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真要说起来,刘伯温倒是十分希望朱元璋提拔朱文正的。因为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朱文正又与常遇春走得十分近,如果朱文正得到提拔,对常遇春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当时的问题是,朱文正已经是西线主帅,地位已经与徐达、邓愈等人差不多。再提拔的话,怎么提拔呢?

其实这也正是朱元璋犯难的地方,他找刘伯温来谈这事儿的目的,就是希望刘伯温帮他出个主意。

当初,攻下集庆之后,为了创建自己的一套班子,朱元璋在征得龙凤zhèng quán的同意下,设立了江南行枢密院。朱元璋自己当然就是这江南行枢密院的一把手。

后来,他又陆续封徐达、汤和等一班老兄弟为同佥枢密院事、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什么的。就连朱文正也曾被封为同佥枢密院事。

反正这江南行枢密院就是朱元璋自己做主,前前后后封了很多人,也挺乱的。在这江南行枢密院,除了大家知道朱元璋是一把手,但真要大家分出谁是二把手来,还真是件难事。

朱元璋的意思是,给朱文正在这江南行枢密院封个什么官职好,让其能与其他人区别开来,成为真正的二把手。

这下,就让刘伯温有些犯难了。这江南行枢密院当初封官太过随意,当然也是出于当时行军作战、鼓舞士气的需要,一切程序从简导致的。

现在真要把这个江南行枢密院理出个条理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弄得不好,反而得罪了徐达、汤和这一帮老臣。

不过刘伯温就是刘伯温,他那“诸葛亮第二”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略作思考之后,他给朱元璋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

刘伯温的方案是,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督府,节制中外军事。这就相当于将这乱成一团麻的江南行枢密院推倒了重来。

刘伯温将话说到了这里,朱元璋当然也是明白了。不过,朱元璋立即追问道,那这大都督府谁当大都督合适呢?

刘伯温心中暗想,你这不是故意逗我玩儿吗?大都督当然是你朱元璋啦!至于你想提拔朱文正,让他当副都督,不就得了。

虽然刘伯温心中不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强作笑颜地回道:“这大都督当然是非吴国公大人莫属呀!”

谁知朱元璋却冒出了一句,“这大都督我还是不当的好。毕竟眼下咱们的地盘是越来越大了,要治理好这些地方,也是相当不易,要牵扯许多精力。这大都督一职是专理军务,我看是不是另找一个年富力强之人担任呀?”

这话一出,刘伯温心中一个激灵,朱元璋这是要玩儿一把大的呀!看他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将朱文正提拔为大都督?

为了印证这个推论,刘伯温故作不解地问道:“吴国公大人不当这大都督?”

朱元璋笑道:“实在是忙不过来呀!”

刘伯温假装为难地说道:“如果吴国公大人不当这大都督,这大都督的人选可就要慎重了。这大都督总理军务,治军能力固然重要,但忠于吴国公大人就更加重要呀!”

嘿嘿!刘伯温是什么人,他是故意将话题往朱文正身上引。

听了刘伯温这话,朱元璋也点了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俗话说‘德才兼备’,有时候,这‘德’似乎比‘才’更加重要呀!”

刘伯温心中暗道:实锤了!你不就是想提拔自己的侄子嘛?还拿什么“德才兼备”说事?

于是,刘伯温假装努力思索了一番,小心地说道:“说起这‘德才兼备’、年富力强,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朱元璋假装惊讶地问道:“真的?你觉得谁合适?不妨说来听听!”

刘伯温故作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吴国公大人的侄子朱文正能够胜任!”

朱元璋心中暗喜,但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文正?他资历是不是浅了点儿?”

刘伯温回道:“要在一年之前,可以这么说,他的确资历浅了点儿。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作为此次西征军的主帅,在吴国公大人的正确领导下,西征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我看他的资历够了。”

朱元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便故意将话题岔开了。他觉得今天跟刘伯温的谈话算是成功了。刘伯温给他提供的这个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督府的建议很是不错。

至于任命朱文正为大都督的事宜,他还得等到回应天之后,分别征求李善长、朱升等人的意见。

至于那些武将,也得适时跟他们透透风,让他们支持朱文正的工作。徐达、邓愈这二人作为一个方面军的主帅,自然是要跟他们单独谈谈。

常遇春那里也得谈一谈,现在这个先锋官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强大了。好在常遇春这人跟朱文正关系好,朱文正当大都督,常遇春肯定会大力支持。

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先是单独找李善长、徐达等人谈话,作了大量的会前沟通工作。

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632年}年初,朱元璋宣布了重要决定。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府,掌管军务。朱文正被任命为这大都督府的首任大都督,统领各地军事,节制诸位将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浙江兵变

对于朱元璋在公元1362年年初的这一重大人事变动,虽然在朱元璋治下成了当时的一条bào zhà性新闻,但并未收到关于此事的任何负面消息。也就是说,朱元璋是成功地完成了将侄子朱文正提拔为自已得力干将的重要工作任务。

如果说公元1361年是朱元璋成果丰硕、顺风顺水的一年。那么,接下来的公元1362年,一切就显得不那么顺心咯!

或许这也正是应了咱老祖宗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首先出事的是浙江战场。

公元1361年,朱元璋在西线与陈友谅的战争中占尽上风,不断攻城略地。但在东线,与张士诚的较量上,就略处下风。

为了提拔朱文正,朱元璋早先将李文忠从浙江战场调回应天,整个浙江战场由耿再成、胡大海二人坐镇。

少了李文忠的生力军,张士诚不仅是守住了杭州,还趁势夺回了绍兴、义乌等地。

在张士诚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兵力处于劣势的朱元璋部不得不采取守势,由耿再成镇守处州{今浙江丽水},胡大海镇守婺州{今浙江金华},谢再兴镇守诸全州{今浙江诸暨},三人互为犄角,与张士诚军成对峙之势。

张士诚在加紧浙江战场上军事压制的同时,还使用了与朱元璋对付陈友谅相同的策略,花重金拉拢浙江战场上的中、高级军官。

张士诚物色的拉拢腐蚀目标也是挺有讲究的,以元廷降将为主。因为张士诚相信,背叛是一个人的本性。如果一个人做过一次叛主求荣之事,很可能会做第二次。

反正张士诚地处江浙鱼米之乡,又掌握大量海盐资源,他有的是钱。对于这种私下腐蚀拉拢行动,十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被拉拢,那就是成功。

人都是喜欢钱的,人也都喜欢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面对张士诚送来的金银财宝,加上还能攀扯上张士诚这条线,有那么几个人内心开始躁动了。

最先决定投靠张士诚的是婺州的蒋英、刘震、李福三个人。这三人是当初胡大海攻克严州之时,被迫投降的三位苗军将领。

苗军向来以跷勇著称,而蒋英、刘震、李福三人都是那种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加上胡大海自己也是个猛张飞似的人物,因此,他特别欣赏蒋英、刘震、李福这三个人。

渐渐地,胡大海以将这三人视为自己的嫡系力量,对其是格外关照。

可就是这么三个人,最终是算计了胡大海。

公元1362年二月初,三人密议,杀了胡大海,投奔张士诚。

一日清晨,蒋英到胡大海府邸请他去八咏楼的苗营观看军事演练。蒋英告诉胡大海,近日苗营之中组建了一支强弩队,效果十分不错。他日战场之上,必能大显神威。

胡大海听说苗营又练习了新战法,自然是十分高兴,带着儿子胡关住、郎中王恺,随蒋英去八咏楼的苗营。

胡大海一行刚入苗营,就有一名苗军军官跑过来跪在胡大海面前,说要请胡大海为他作主。

胡大海识得这名苗军军官,人称“钟矮子”,便立即下马将其拉起,问其有何事。

钟矮子立即指着胡大海身后的蒋英说道:“蒋将军私通敌军,被我无意中发现,他欲杀人灭口,置我于死地。请胡将军为在下作主。”

闻听此言,胡大海心中一震,他立即回头准备质问蒋英。

岂知胡大海这一回头,看见的是一柄大铁锤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在这一刹那间,胡大海已是闪避不及,他本能地选择一边后退,一边用双手去迎上蒋英打过来的铁锤。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只能以后退来部分抵消蒋英这一铁锤的重击,同时伸出双手再来抵消一部分铁锤的重击。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胡大海已相信了钟矮子的话,蒋英真的私通敌军。那么也就是说,钟矮子现在是可靠的,现在往他身上退,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但胡大海还是失算了,钟矮子向他揭发蒋英,完全是蒋英一手策划的。

蒋英故意让钟矮子向胡大海告密,以分散胡大海的注意力。当胡大海回头之际,就是蒋英铁锤击出之时。

蒋英正是忌惮胡大海勇武有力,怕这一击不中,便安排钟矮子来这么一出。

果然,胡大海往钟矮子面前后退。与此同时,钟矮子迅速拔出腰间的短刀,刺入向他退过来的胡大海的后背。

胡大海虽然身着铠甲,这钟矮子背后给的一刀刺入身体不深,并未伤着要害,但他已无路可退了。

就在胡大海扭身准备看向钟矮子的同时,蒋英的铁锤第二次击中胡大海的脑袋。一个猛男就此丧命……

随同胡大海前来的儿子胡关住、郎中王恺也难逃厄运,早被埋伏在一旁的刘震、李福带人给收拾了。另外几个随行的兵士更不消说,早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杀了胡大海等人,蒋英、刘震、李福三人带着苗营的兵士在婺州城内大肆抢掠了一番,直到婺州城内汉营兵士反应过来,蒋英、刘震、李福三人才带着胡大海父子的脑袋及抢掠的财物出了婺州城,直奔义乌的张士诚军而去……

婺州苗将zào fǎn、胡大海被杀的紧急军情还在传往应天的路上,耿再成驻守的处州又出事儿了。

在处州搞事情的同样是苗人降将,这位降将名叫李佑之,是处州副元帅,其地位只在耿再成之下。

还是那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李佑之与婺州的蒋英、刘震、李福三人一样,同样成了张士诚拉拢的重要目标。

不过与蒋英、刘震、李福三人不同的是,李佑之没有那么冲动,他知道“qiāng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也绝不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当婺州胡大海被杀之后,张士诚派来与其接头、拉拢之人对他讲了一番话,让李佑之觉得必须立即行动了。

张士诚的人告诉李佑之,婺州乱了,蒋英、刘震、李福三人已归顺张士诚。为了汲取婺州事件的教训,朱元璋必定在江浙战场进行整顿、排查,如此一来,他李佑之很有可能成为朱元璋的重点怀疑对象。现在zào fǎn,正是时机!

不看广告看疗效!张士诚的人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句句说在了李佑之的心坎儿里。

李佑之自从被拉拢腐蚀以来,最担心的事儿就是被朱元璋发现。现在婺州已经出事儿了,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为了防微杜渐,一定会展开排查。

是时候与朱元璋绝裂了!

一天晚上,耿再成正在府中宴客,李佑之突然带兵杀到。

耿再成听闻李佑之zào fǎn,立即召集府中兵丁御敌。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耿再成身先士卒,力求顶住叛军的攻击。

耿再成清楚,只要他在府上能顶住一个时辰,处州大营的兵士必然收到消息,定会赶来救援。

但就是这么一个时辰,耿再成由于敌众我寡,没能顶住李佑之叛军的进攻。耿再成被李佑之的叛军击伤活捉。

李佑之活捉耿再成之后,本想着逼其就范,让其宣布整个处州投降张士诚。但这一次,李佑之失算了。

耿再成对李佑之的叛军破口大骂,迫于处州城内有大量忠于耿再成的军队,最终李佑之不得不杀了耿再成迅速逃出了处州。

一个昔日的老油条,就此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耿再成死后,曾被部将草草下葬。但当应天的朱元璋得知胡大海、耿再成二将先后丧命之后,就命人将二将灵柩运回应天厚葬。

据传,耿再成葬在聚宝山,胡大海葬在钟山。

从婺州、处州事件来看,无疑是张士诚的重金拉拢之策取得了巨大成功。从最终结果来分析,找对目标、找对人才是关键。这二地叛变的将领俱是从元廷投降过来的苗军将领。这事儿还真值得朱元璋同志好好总结经验教训。

就是放在今天,我们同样可以从这两起事件中得到启发,加强队伍纯洁性建设,提高拒腐防变能力,真的是很重要啊!

当朱元璋先后收到婺州、处州苗军兵变的消息时,已经是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四月初了。

浙江战场连失两员大将,而且都是因为部下兵变被杀,让朱元璋既感到震惊,又感到痛心。

震惊归震惊,伤心归伤心,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收拾浙江前线的残局。

自从胡大海、耿再成死后,浙江前线资历最深的将领就成了新任大都督朱文正的老丈人谢再兴了。

对于谢再兴这个人,朱元璋还是十分了解的。在朱元璋的心中,对谢再兴有四个字的评价:难当大任!

以朱元璋的眼光之犀利,对谢再兴的这四字评价,我们就不需要过多怀疑了。

也就是说,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是派人去浙江战场镇场子。

派谁去呢?这成了一个值得仔细研究的问题。

朱元璋在心中把麾下的各位将领在脑子中过了个遍……

第五百一十四章 平定浙东

当时朱元璋麾下这些将领,要论最让他放心的,徐达无疑是第一位。徐达也完全有能力镇得住浙江那个场子,但是,他走不开!

因为朱元璋心中清楚得很,张士诚既然能在浙江战场重金拉拢他的将领,那么在离苏州更近的江苏战场,张士诚肯定早已行动了。

据朱元璋分析,之所以江苏战场没有像浙江战场那样频频爆雷,与江苏战场投入兵力的人员构成有极大关系。

江苏战场现在是以汤和、廖永忠二人为首,所投入兵力除了这二人的嫡系,就是昔日徐达留在东线的兵力为主。这些兵员大部分都是从和州带过来的,其政治上更加可靠。

但江苏战场是不是就不会跟浙江战场一样发生爆雷事件呢?朱元璋心中没底!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徐达不能去浙江。不仅是徐达不能去,常遇春也不能去。

因为一旦江苏战场有变,张士诚的大军必然西进,应天就会受到威胁。到了那个时候,徐达、常遇春就是他朱元璋的两张王牌。

朱元璋甚至怀疑,张士诚在浙江频频搞事,说不定就是想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将朱元璋的精锐力量吸引到远离应天的其他地方,然后再对应天突施狠手。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担心是相当有道理的。如果应天有失,对他的打击将是致命性的,比起浙江战场的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可要严重得多。

另外,朱元璋还得防着西边的陈友谅。一旦陈友谅大军东进,江州是很难保住的。好在是有了洪都、袁州二地牵制,让朱元璋稍稍放心。

总之,朱元璋是思来想去,这奔赴浙江前线去镇场子的任务,只能交给自己的外甥李文忠了。

当初为了让朱文正上位,只得把李文忠从浙江前线调回应天。现在朱文正成了大都督,留在应天,完全可以让李文忠去浙江了。

这些年来,李文忠的进步朱元璋是看在眼里,这个外甥也是个将才。好好打磨打磨,将来必成大器。

在四月初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上,朱元璋没有跟众人兜圈子、猜哑谜,直接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派李文忠、邵荣二人去浙江前线的想法。

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个决定是朱元璋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就当时的情形来看,这个决定也是非常英明的。

首先,李文忠熟悉浙江战场的情况,不至于去了还要熟悉一段时间的工作。李文忠去浙江战场,可以说就是即插即用。

另外,邵荣也是一名老成持重的老将了,有他去辅佐李文忠,可以令大家放心。

当即朱元璋任命李文忠为浙东行省左丞,总制浙江战场诸州军事。邵荣为浙东行省平章,全力辅佐李文忠的工作。

当李文忠、邵荣二人率大军于5月份赶到婺州之时,来得正是时候。原处州叛将李佑之打头阵,正领着张士诚的大军猛攻处州。而婺州及诸全州均有敌军来犯,牵制住其兵力,让其无暇支援处州。

眼看着处州岌岌可危,李文忠让邵荣镇守婺州,居中策应左右两边的诸全州与处州。而李文忠自己,则亲率大军奔赴处州。

随着李文忠的及时拍马赶到,处州的紧张局势立即发生了巨大变化,双方成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到了六月初,李文忠更加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张士诚的围攻处州大军已有些难以为继之相了。

张士诚当然不想就此放弃,立即让杭州方向继续增兵诸全州{今诸暨},约集结了十万兵力猛攻诸全州。

果然,诸全州的守将谢再兴顶不住了,立即向处州的李文忠求救。此时,李文忠的处州兵力也并不充裕,只得令邵荣麾下的婺州部将胡德济领五千人马前去救援。

但胡德济的人马实在太少,眼看着诸全州就要被攻陷了,谢再兴只得再次求援。

这一次,李文忠可没有再答应谢再兴的请求。

于公来讲,李文忠已经没有多余兵力可派,如果硬性从婺州、处州方向抽兵,则婺州、处州会立即吃紧,难以保全。

于私来讲,李文忠就更不想救援诸全州了。为什么?因为诸全州守将谢再兴正是朱文正的老丈人呀!

虽然不想救援诸全州,但李文忠可是浙东行省的最高长官呀!好歹他也得做做表面文章。

于是,李文忠一面给诸全州的谢再兴下了死命令,让其务必死守诸全州,人在城在,人亡城陷。另外,李文忠让婺州的邵荣虚张声势,作出将派大军增援诸全州的架势。

对于这种虚张声势之事,邵荣倒还是挺有心得。他每日均派出大队人马向北挺进,号称去救援诸全州。实际上,这队人马也就是在婺州城北的山区转了一圈,到了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又偷偷溜回到了婺州城。

但就是邵荣的这个虚张声势,可算帮了谢再兴的大忙了。张士诚的探子竟然信以为真,真的认为邵荣的大队人马向诸全州杀过来了。

围攻诸全州的人马虽然有十万之众,但大多都是临时拼凑,战斗素养太低,听闻敌方援军即将到达,不少人都露了怯意。甚至有将领主张撤兵。

到了这最危急的关头,谢再兴也觉得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了。眼见敌军攻势减弱,料想到敌军必然军心有动。

这日夜间,谢再兴组织了敢死队,突然大开城门,杀向敌军。

张士诚军还以为是邵荣的援军真的赶到了,与谢再兴的敢死队稍一接触,立即溃散。

嘿嘿!又是一个歪打正着,谢再兴击退了围攻诸全州之军,从而保住了诸全州。

张士诚军围攻诸全州失败,立即引起连锁反应,攻打处州部队因为连日征战,疲惫不堪,只得撤军。紧接着,攻打婺州的部队也跟着撤退了。

自此,浙江战场再次平静下来,双方又成了对峙之势。

对于李文忠来说,浙江战场危急局势得到缓解,他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但是,他与谢再兴的明争暗斗也即将开始了。不过这是后话,先暂且不提。

再来说说应天的情况。

四月天气转暖,李文忠、邵荣的大军刚刚离开应天,我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来自嘉定州,偰斯果然被提拔为嘉定州知州了。看来,张士信还算讲信用,对得起他名字中的这个“信”字。

正当我让一个下人拿着偰斯的信去后院交给兰儿之时,偰斯派来的送信人又递给我一封信。

这封信来自元大都,是李成荣写给我的。

我立即拆信,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来了。

原来,元顺帝在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奇皇后的一再劝说下,终于下旨为脱脱ping fǎn昭雪。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哈剌章和三宝奴也被元顺帝召回元大都,并授予官职。

这封信既然是从嘉定州偰斯那边转来的,那说明李成荣派人去了偰斯那边。

我立即追问这送信之人,偰斯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成荣仍然惦记着游说偰斯远走高丽之事。刚好年初的时候,元顺帝为脱脱平了反,也下令立即召回哈剌章和三宝奴,并授予官职。李成荣便分别给偰斯和我都写了封信,派人直接从元大都到了嘉定州,再次游说偰斯。

李成荣派来的人一看,偰斯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由一个从八品的吏目,像坐火箭似的晋升为正五品的知州,就知道这游说远走高丽之事是没戏了。

虽然偰斯对李成荣派来之人也是殷勤招待,但李成荣派来之人也无心在嘉定州过多逗留了。与偰斯一番客套之后,李成荣派来的人便将写给我的信交给了偰斯,请偰斯将此信代为转交给我。

弄清了这事的原委之后,我当即有了个想法,是时候去趟元大都了。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都被元顺帝召回,我理应将哈斯其其格送到他们身边去。如果能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其亲人身边,也算了却了一件大事。

我正思忖着这事儿,那送信之人突然跟我说道:“咱偰大人临行之前还跟我交待过一事。”

听了这话,我立即看向这送信之人,说道:“五哥交待你什么事?”

那送信之人告诉我,偰斯从李成荣派来的人口中也得知脱脱ping fǎn之事,偰斯便估摸着我肯定会去一趟元大都。因此,他交待这送信之人,到了应天探一下我的口风。

如果我真的要去元大都,他想请我帮个忙,让他的长子偰镛随我们同行。等我们到了元大都办完事儿之后,让我再带着偰镛去一趟大宁,祭奠一下偰哲笃的坟墓。

偰斯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嘉定州知州,他想亲自去大宁,肯定是走不开了。本来偰斯也可以让偰镛随李成荣派来的人同行,到了元大都之后,请李成荣的人带偰镛去大宁祭奠爷爷的坟墓。但因为李成荣一心游说他去高丽之事,他没有答应,因此他也不好意思再请李成荣帮这个忙。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再度北上

听说是这么个事儿,我当即就有了个想法。这次去元大都,不仅是带上哈斯其其格,将其交给两位哥哥。另外,还要带上偰兰儿。

兰儿一直说想去大宁祭奠三叔,这次正好,反正是带偰镛去祭奠,让兰儿也跟着去祭奠,一举两得。

我立即跟偰斯派来这送信之人言明,让他就在我府上歇息三、五日。我立即利用这几天时间,找哈斯其其格和兰儿议定此去元大都的大致出发日期。

等我边议定行程之后,他立即返回嘉定州。按照我们预计的出发日期,将偰镛送到应天来。到时候,我们从应天出发。

那送信之人当然乐意,此次一路从嘉定州奔波而来,也是辛苦了,正好在我这里歇息几日,缓一缓。

与那送信之人说定之后,我立即让下人给他安排住处。而我自己则立即带着信去找兰儿。

兰儿听说偰斯升任了嘉定州知州当然是高兴。听说我要去元大都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她哥哥身边,顺道带偰镛去大宁祭奠爷爷坟墓,还准备带她也一道去大宁祭奠三叔,兰儿是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就是兰儿与霏儿和思淑的最大不同,霏儿和思淑即使遇上再高兴的事儿,也不会这么主动。可能这就是汉人女子与少数民族女子的最大区别吧!

我告诉兰儿,我们必须迅速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哈斯其其格,顺便定下大致行程。然后偰斯派来送信之人才好回嘉定州向偰斯报告,按照预定的行程将偰镛送到应天来。

我正说到这里,兰儿是不由分说,拉着我直奔朱升老爷子府上。

当哈斯其其格得知父亲终于ping fǎn昭雪之事,立即是喜极而泣。一旁的曹氏和兰儿连忙是好言相劝……

劝过一阵之后,哈斯其其格终于是平复了情绪。我告诉他们,我大致打算在六月中旬出发。这样,偰斯派来的人正好可以返回嘉定州向偰斯报告后,还有充裕的时间将偰镛送到应天来。

哈斯其其格虽然是归心似箭,但真要说到离开,也是有几分不舍。特别是一旁的曹氏听说哈斯其其格要走了,也是抹起了眼泪。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哈斯其其格也控制不住了,二人抱头痛哭……

哈斯其其格自从到了朱家之后,朱升老爷子和曹氏一直拿哈斯其其格当亲生闺女看待。这下子突然说要离开,有些伤感是在所难免。

定下了六月中旬出发的大致日期,偰斯派来的送信之人在我府上歇息了三天之后,立即在应天码头搭船回了嘉定州。

接下来,就是要准备这趟北上的行程了。

首先得敲定人员问题。兰儿、哈斯其其格两位女眷同行,这安全保卫工作得搞好,毕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

在家庭会议上,霏儿和思淑坚持此次北行,思淑必须同行。她们的理由是,兰儿和哈斯其其格都是弱女子,万一路上遇上什么事儿,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照顾起她们来也不是很方便。

既然霏儿和思淑坚持,我也不反对。

当晚,我在霏儿那里宿夜。这倒不是因为要走了,临行前的温存,而是我要单独跟他交待几句。毕竟我们这一走,一大家子,还有几个孩子,里里外外都得靠她了。

当我把霏儿搂在怀里,说着一些感谢她这些年为这个家忙里忙外的甜言蜜语之时,霏儿靠在我怀里动情地说道:“既然当初嫁给了你,那我就得为这个家操持。只要你记得我对这个家的好,不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行了。”

我用手指一勾霏儿的小下巴,逗她道:“什么?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好像我天天在外面寻花问柳似的!”

霏儿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谁知道呀!也许是现在我和思淑妹妹、兰儿妹妹都还年轻,你不在外面花心。说不定过上几年,我们都慢慢变老了,你就开始在外面乱来了……”

我见霏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立即指天向她发誓,今生有她们三个足矣!如若还有非分之想,定当不得好——

这“死”字还没说出口,霏儿就捂住我的嘴巴,说道:“不许动不动就发毒誓!”

我将霏儿搂得更紧了,在她耳边说道:“这次去元大都和大宁,如果一切顺利,应该能在年前赶回来。如果年前没能回来,你在家也不用担心。我们在元大都那边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怎么说还有李成荣,还有我的好兄弟张玉呢!”

霏儿说道:“你说不担心,那怎么可能?你只要一天没回来,我就得担心一天。只是你在外面,知道我时时刻刻在家里为你挂念就行了。”

我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家里为我们担心啦!我每次出门在外的时候,还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我家里的美女老婆!”

霏儿扑哧一笑,说道:“你得了吧!就会花言巧语!”

我立即反驳道:“谁说我就会花言巧语了?我对你的牵挂、对你的爱恋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都是有实际行动的。”

霏儿一乐,笑道:“还实实在在的,还有实际行动的。你倒说来听听,有些什么实际行动?”

我见霏儿紧盯着我,等我回话。立即是搂紧他,迅速朝她美丽的脸蛋儿上凑了上去……

霏儿一边挣扎,一边质问道:“你,你,你说呀!别动手……”

不待霏儿说完,我一边继续“行动”,一边喘着气说道:“这,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此处略去三千五百字}

敲定了行程和家中所去之人,接下来就得计划一下带哪些人去了。

吴成照、张天赐肯定是要带去的。他们两个一个功夫好,一个善于使用火器。而且上次的元大都之行,他们两个也去了。

在郑有功那里,经过一番反复商议。最终我决定带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贾海通、郑光成六人同行。陈元贵虽然想去,但我让他在应天协助郑有功的工作,毕竟我这一去至少是半年时间,怕郑有功一个人在应天应付不过来。

人员的事确定之后,我还得去金大富、李善长那里都得打声招呼。另外,刘伯温那边,我也得去知会一声。

朱升老爷子那里,自然是不必说了。曹氏和哈斯其其格早将此事告诉他了。

从李善长、朱升老爷子、刘伯温那里我也得知了一些消息。就在朱元璋派出李文忠、邵荣赴浙江前线不久,立即让徐达去苏州前线转一圈。

徐达此行是朱元璋特别交待了任务的,那就是在江苏战场的前线进行一次全面大排查,重点是排查元朝降将,特别是一些苗将,绝不能让婺州、处州苗将叛变之事再度重演。

而徐达也不虚此行,虽然没能揪出一个被张士诚收买的将领,但经过他的一番敲打,江苏战场真的保持了高度稳定。

就在徐达出发后不久,张士诚再度领结兵力,进犯太湖南边的宜兴、长兴一线。

由于宜兴、长兴紧临太湖,张士诚的水军占有优势,宜兴、长兴一线立即吃紧。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立即打出另一张王牌,让常遇春立即驰援这二地。

到了六月初,由于常遇春的驰援,宜兴、长兴一线与张士诚部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正在朱元璋长舒一口气之时,西线又出事了。这还真是按了葫芦起了瓢。

原来,陈友谅率大军顺江而下,迅速拿下了江州。江州的胡廷瑞只得带着残兵退守洪都。

陈友谅是五月中旬占领的江州,十多天后,应天的朱元璋就得到了消息。

朱元璋料到陈友谅这次率大军而来,不会仅仅满足于只拿下江州,一定会图谋洪都,拔掉江州背后的这颗钉子。

在收到江州失守的消息之后,朱元璋立即召回徐达,让他迅速带兵奔赴洪都。

六月初六,偰镛终于被偰斯送到了应天。我立即让罗仁去联系北上元大都的船只,迅速通知大家做好出发的准备。

六月十七日,我们一行十一人在应天码头登上了驶向元大都的船只。

离开应天的那天,霏儿不仅是带着几个孩子来码头送行,朱老爷子、曹氏都来了。当然,朱老爷子和曹氏并不是为了给我送行,他们是来为哈斯其其格送行的。

看着曹氏与哈斯其其格在码头上相拥而泣,在场的人都被感动了,就连一旁的朱老爷子都不时用衣袖擦拭眼角。两位老人此时一定是认为,今生与哈斯其其格是生离死别了……

此番行军路线与上次完全相同,所不同的是,一路上没有遇见红巾军与元军相互调兵遣将、准备开战的场景。

上一次北行,正好赶上红巾军三路大军北伐,势头正在红巾军这边,元顺帝只得下令让各路地方兵马勤王。

红巾军虽然一路风风火火,也曾攻下不少地方,甚至一度攻下元上都,直接威胁元大都。但是,红巾军劳师远征,必然受制于后勤补给限制。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官二代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红巾军的东路北伐军率先遭受重创。紧接着,在至正二十一年{公元1361年},西路北伐军,也被元军重兵围剿。两路大军都只有少量残部退了回来。

在失去东路军和西路军的遥相呼应之后,曾经攻占元上都的中路大军,不得不在各路勤王大军的追剿之下,取道高丽。可高丽也不是好惹的,中路北伐军在高丽境内多次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

自此,红巾军的三路北伐大军都宣告失败。

另外,自从张士诚宣布降元之后,每年都向元廷朝贡。为了保障大运河这条运输线,元廷自然是让重兵屯住大运河沿线。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此番北上之行,一路相安无事。到八月初的时候,我们就安全到达了元大都。

到了元大都之后,我们先找了个客栈,将大家都安顿下来。毕竟这一路奔波,虽然是走水路,也是够辛苦的。

本来到了元大都,我可以找李成荣帮我们与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取得联系的。但偰斯的长子偰镛随我们同行,偰斯又没答应李成荣的游说,我决定暂时不去打搅李成荣。免得李成荣见到了偰镛,大家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但既然来了元大都,肯定还是要跟李成荣打声招呼的。好歹别人也是将脱脱ping fǎn这么重要的消息给我传到了,不去拜访一下,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打算先找张玉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办妥之后,然后再带着兰儿和偰镛去大宁。等从大宁返回之后,我再单独去拜访李成荣。

到了元大都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带着罗仁、张天赐二人先去挑了几件普通的礼盒,然后直接去了张府。

因为与张玉关系要好,此番来拜访,如果带的礼物太过贵重,他肯定会认为我见外了。但如果两手空空而去,我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因此,挑几个普通的礼盒,都是些土特产什么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敲开了张府的大门,张府的一个下人收下我们的礼盒,然后告诉我们,张大人去枢密院衙门办公了,请晚上再来。

我当即心想,这下人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我们是来找张玉的父亲的。我连忙向其言明,我们不是来找张大人的,是来找他们家公子张玉的。

不过那下人告诉我,他并没有说错。他们家大公子张玉现在也出仕了,就在枢密院任职。

我心中一惊,这张玉还不满二十岁,就当官了呀?

我立即向这下人言明,说我与张玉有一番交情,并留下了我们所住客栈的地址。另外,我让罗仁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这下人,让其务必在张玉回来之后,告诉他我们来访之事。

那张府下人得了银子自然是高兴,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再三跟我们保证,张大人一回府,他马上禀报。

果然,到了晚上,张玉与这下人到了我们所住的客栈。

几年不见,张玉不仅是相貌成熟了不少,言谈举止也是稳重了不少,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青年。兴许这就是出仕以后,增加了官场历练所致吧!

想到了这一层,我立即是将话题引向了他是如何出仕的这件事情上来。

张玉告诉我,按照他父亲的意思,让他安心在家读书,安心考科举。

不过这元代的科举与前朝有很大区别,元朝初期是不实行科举考试的。直到皇庆二年{公元1313年},元朝才开始科举考试,并且规定年满二十五岁才能参加考试。

不过元朝的科举与我们后来熟知的明清科举有很大区别,不用先考秀才、再考举人、然后考贡士、最后才能考进士。元朝科举考试是一步到位,因此就有了年龄限制,不让年龄太小的人参考。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玉觉得还得待在家里读那么多年的书太无趣了,便再三央求其父谋个差事。

张玉的父亲张天佑也经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便在枢密院给儿子谋了个正八品照磨的职位。

这“照磨”是个什么东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张玉告诉我,这照磨就是“照刷磨勘”的简称,主要就是对枢密院的各类文书、文卷进行检查审核。不过这个检查审核,可不是我们现在理解的校对一下这么简单。

说得通俗一点儿,照磨就是专门检查枢密院收到和发出的各类文书、文卷是否已经得到及时办理,有没有怠办、遗漏,甚至故意拖延不办的情况。如果要套用到现代,那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督查室吧。

听张玉如此一解释,我总算是明白了。这张玉的官职虽然不高,只是一个正八品,但在枢密院的作用却是相当重要。看来,这官二代在官场就是好混呀!都是在一些重要岗位上历练,自然也是容易出成绩嘛!

说完了张玉出仕之事,我也谈起了此行元大都的目的,就是将哈斯其其格交给他的两个哥哥。因为这哈剌章和三宝奴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住在哪里,所以想请张玉帮忙引荐一下。

张玉听说是这事儿,立即是给我打了包票。张玉告诉我,当初脱脱的确死得很惨。但是现在,皇上不仅为其平了反,还将两个儿子召回授官、赐婚。

脱脱长子哈剌章被授予中书省平章政事,那可是从一品啊!脱脱次子三宝奴,也被授予御史台正三品的治书侍御史。单单从这授予的官职来看,元顺帝的确是有抚慰脱脱后人之意。

因为这哈剌章生于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此时还不满二十三岁,就被授予了一个从一品的官儿。而那三宝奴,更是生于至正二年{公元1342年},此时才刚满二十岁,就被授予了正三品的官儿。

先前我还惊异于张玉不满二十岁,就混了个正八品,肯定是因为官二代的身份,沾了父亲不少光。现在再来看看哈剌章和三宝奴,同样是官二代,张玉那个正八品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至于哈剌章和三宝奴的府第,张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他知道在哪里。张玉告诉我们,让我们先准备一下,明日午后,他带着我们去哈斯其其格大哥哈剌章的府上拜会。

听张玉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松,我自然也是放下心来。虽然张玉还只是一个未入流的正八品,哈剌章不会在意他,但张玉的父亲张天佑好歹也是个正二品,哈剌章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与张玉在客栈又聊了一些琐事,直到很晚了,张玉才起身离去。临走之际,张玉再三叮嘱,明日午后时分在客栈等他。

我把张玉送出客栈,见街道上有不少巡逻兵士,想必这元大都晚上的治安也不是错的,便与之告别后,方才回房间歇息。

第二天一早,我便告知哈斯其其格,今天午后去他大哥哈剌章府上。当然,我也将昨天张玉告诉我的关于她两个哥哥的事儿,都给哈斯其其格说了一遍。

哈斯其其格听闻两个哥哥都被封以高官,自然是十分高兴。

刚刚吃罢午饭,张玉便带着个跟班儿如期而至。

由张玉和他的跟班儿带路,我便带上哈斯其其格、思淑、兰儿一同奔向哈剌章的府第。

张玉的跟班儿敲开了哈府的大门,张玉直接跟哈府下人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介绍了哈斯其其格的身份。

那哈府的下人全部都是哈剌章被召回元大都之后,新近招募的,自然是不识得哈斯其其格。

这其实并不奇怪。当初脱脱是在外出与农民起义军作战之际突然被贬、家产被抄,脱脱也不可能再度回到元大都家中,府中下人顿时都作鸟兽散。

当然还是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便跟着哈剌章和三宝奴分别去了肃州和兰州。在这几位老仆人心中,跟去肃州和兰州照顾脱脱的这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就算是报答这些年来的主仆之情了。

也亏得是这几位忠心仆人的悉心照顾,哈剌章和三宝奴才在那被贬居的荒蛮之地存活下来,并长大成人。也许正是贬居之地异常艰苦的生活,透支了这几位老仆人的生命。待得今年被召回元大都之时,只有一位老仆人是活着跟着回来了,眼下正在哈剌章府中。

那哈府的下人听说是当朝的枢密院同知张天佑大人的公子造访,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即请我们进屋喝茶。因为哈剌章并不在家,因此只好让我们等待。

另外听说哈斯其其格就是哈剌章的亲妹妹,这下人立即去请府中那位老仆人。

不大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佝偻着背出来了。

哈斯其其格上前仔细辨认,那老头儿也紧盯着哈斯其其格打量……

“扑通”一声,那老头儿突然跪下了。他带着哭腔说道:“二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呀……”

哈斯其其格似乎也是认出对方了,立即说道:“你,你,你是巴根那叔叔?”

第五百一十七章 高丽美女

那老头儿正是巴根那。见哈斯其其格认出了自己,巴根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哈斯其其格立即拉巴根那起身,说道:“你,你,你老……你,这些年辛苦了……”

本来哈斯其其格是想说巴根那老了的,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来他肯定是跟着哥哥吃了不少苦,哪能不老呢?

这一主一仆时隔八年之后再度相见,自然是有不少话要说。看到哈斯其其格终于有了归宿,我们几个人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这巴根那应该在哈府中地位颇高,好歹也是当年跟着大公子哈剌章贬居过肃州之人。就在他与哈斯其其格叙话过程之中,不时安排旁边的下人为我们端茶倒水,还说要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

我当即阻止了,我们这一行人也不少,住客栈挺好的。关键这是哈剌章的府第,虽然他是哈斯其其格的亲哥哥,但毕竟我跟他不熟。

这巴根那又说要为我们安排晚宴,并支使一个下人去请夫人出来。不用问,这夫人就是哈剌章被元顺帝赐婚新娶的媳妇儿喽。

趁着哈夫人还未出来,巴根那立即为我们介绍起这位哈夫人来。要说这位哈夫人还真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当今奇皇后的亲姨侄女。

在这里有必要跟大家说清楚,这位奇皇后是高丽人,姓奇。而这位哈夫人是奇皇后亲妹妹的女儿,姓权,我们称之为哈夫人,也可称之为权氏。

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与奇皇后也正是企图通过这种政治联姻,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不多久,这位哈夫人权氏便现身了。

幸亏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而且还娶了霏儿、思淑、兰儿三位大美女为妻。如若不然,我必定被这权氏给震撼到。

因为这权氏太美了,再加上她那一身华贵的衣饰,让人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巴根那立即为我们作了介绍,哈斯其其格自然是施了礼,拜见嫂嫂。

不过这权氏对哈斯其其格却是十分冷淡,只随口敷衍了几句,便称身体不适,让巴根那招呼众人,她自个儿转身走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巴根那立即陪笑着请我们再度入座,说是晚上留我们在哈府用餐。

我立即问巴根那,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将哈斯其其格送了过来,好歹也要与他大哥知会一声。

说到这里,巴根那就结巴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哈剌章什么时候回来。

据说哈剌章回元大都被封为中书省平章政事之后,一直是勤勉工作,以报答圣恩。他经常都是在中书省府衙办公至深夜才归,更有时候直接是在府衙睡下,以节约时间来日继续办公。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这哈剌章还真有其父遗风,为了大元是准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不过这哈剌章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独守空房,他岂不是暴殄天物?

或者他该不会是“能力”有问题,不敢回家吧?

我正心猿意马之际,张玉一句话将我立即拉回了现实。我自己都有些鄙视我自己,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玉告诉巴根那,既然哈大人不在家,我们就不打扰了。他亲妹妹我们也送过来了,等哈大人哪日有空正好在府上时,请巴根那帮忙捎个信儿,我们再来拜会。

巴根那本想还客气一番,留我们吃个晚饭什么的。但禁不住我和张玉坚持不打扰了,只好送我们出府。或许是刚才权氏那个态度,让巴根那也没有底气留我们在哈府用餐吧!

看来哈斯其其格日后要处理好这姑嫂关系,也是有些难度的。想想哈斯其其格这么一个天真、单纯的姑娘,一个饱受苦难的姑娘。。。。。。

我不禁摇了摇头。

从哈府出来的路上,我跟张玉提起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张玉得知我们还准备去大宁,立即张罗着为我们准备马匹。

本来这事儿我是打算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办妥之后,让罗仁去办的。现在张玉主动要求为我们张罗,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不过我跟张玉言明,请他帮忙张罗,毕竟他在元大都地头上熟,但这费用由我们自己出。

张玉给我们出的主意,与当初偰斯的主意不谋而合。张玉也是主张我们租用马匹、车辆去大宁,这样比起购置马匹、车辆,然后回到元大都再贱卖出去,要节省不少银子。

张玉的这个主意,我们自然是赞同的。既然如此,由他帮我们张罗是再好不过了。

张玉又提出,晚上找个地方,和我好好喝一杯,叙叙旧。

考虑到我和张玉这一叙旧,又是扯个没完,我便让思淑、兰儿先回了客栈。我和张玉则带着他的那个跟班儿,找了个酒楼,要了个雅间,大家准备畅饮一番。

席间,大家又不自觉地将话题扯到了哈斯其其格身上。张玉有一事不明,就是当初脱脱族人去云南替其收拾遗骨之时,为什么没将哈斯其其格带回来。按说当时脱脱夫妇已身亡,哈斯其其格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完全可以由其族人带回来的。

唉!说起这事儿,就不得不提起哈斯其其格在腾冲那段悲惨的经历。

要是一般人,我肯定不会对其谈起哈斯其其格这段悲伤的过往。但对张玉,我没有理由有所保留。

当张玉听了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悲惨经历之后,对那腾冲知府高惠也是恨得牙痒痒。张玉不禁有点儿小激动,他自顾自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说道:“这高惠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要是将来有朝一日我能位居高位,我一定要将这高惠法办,还脱脱父女一个清白。。。。。。”

我见张玉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个杯。我将杯中酒干了,说道:“张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依我看这高惠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张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何以见得?”

我笑了笑,说道:“老弟,把酒干了,为兄跟你说。”

张玉也爽快,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然后怔怔地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现在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是什么官儿?他二哥三宝奴又是什么官儿?”

张玉立即会意,他说道:“胡兄的意思是,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和二哥要对高惠下手了?嗯,这事儿应该是**不离十,不过,不过。。。。。。”张玉没有说下去。

我见张玉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催促道:“不过什么?张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张玉见我再三催促,便略显结巴地说道:“我,我的意思是,胡兄这次可能是好心办了坏,坏事!”

听张玉此言,我心中一惊。我不解地问道:“张老弟此话何意?”

张玉又呷了一口酒,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张玉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那番经历的确是令人生悯的。但是,当初脱脱族人放弃带她回大都,现在即使她被送回了大都,家族的长辈对她的看法依然不会变。甚至可能因为她的突然而至,让这些族人对她更加反感,这里面也包括她的两个哥哥。

因为哈斯其其格在腾冲嫁给了知府高惠,在脱脱族人眼中,哈斯其其格就不在是他们家族的一分子了,毕竟他们觉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嘛!

可是让脱脱族人反感的是,哈斯其其格以当时不足十岁的年龄,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对于他们这个家族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如果哈斯其其格永远不在这些族人眼中出现,他们可以当哈斯其其格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哈斯其其格突然出现在元大都,而且住进了哈剌章的府中。这可能是让其族人无法忍受的。即使哈剌章现在贵为一品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可能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爱莫能助。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额头上不禁开始出汗了。

张玉说得有道理呀!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这问题的关键是,当初高惠并不是要娶哈斯其其格,而是要娶她姐姐德德玛的。只是德德玛不忍其辱,撞墙而死。不得已,高惠临时改变计划,娶了哈斯其其格。

如果说哈斯其其格是被迫嫁给高惠的话,别人会立即拿出她姐姐的例子来反驳,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姐姐一样,宁死也不受辱?

还有更糟糕的是,哈斯其其格当初嫁给高惠时,虽然年幼未与其同房。可是后来……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抬头看看张玉,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老,老弟,依你看,这,这事儿……”

张玉叹了口气,说道:“胡兄啊!依我看,哈斯其其格此生不回元大都,不与其族人见面,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可眼下,似乎一切都晚了。要是我早点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这段经历就好了,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我也有些丧气地说道:“这种事儿,要不是你今日相问,要不是我跟老弟你的一番交情,我怎能随口向外讲?”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宁祭奠

听了我的这番话,张玉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唉!事已至此,只能祈求吉人自有天相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立即请求张玉帮我一个忙,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帮帮她。

张玉苦笑道:“哈斯其其格好歹是脱脱之女、哈剌章之妹,如果她沦落到要一个外人来帮助的地步了,别说是我,就是我爹恐怕也办不好这事儿。”

一听张玉这话,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步,张玉父子也是不好出面的。毕竟别人哈剌章可是一品大员。

我只好再次请求张玉,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有什么事儿,一定想办法给我捎个信儿过来。

这一次,张玉倒答应得干脆。

唉!本来是一场兄弟久别重逢的情义之酒,没想到因为哈斯其其格这事儿,搞得大家都唉声叹气的。

第二天上午,前一天跟我们一起去哈剌章府上的张玉的跟班儿就来客栈找我,说马匹、车辆的事儿为我们办妥了,随时可以出发去大宁。

真是有熟人好办事儿,就这么一早上的工夫,张玉竟然将此事给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那跟班儿告诉了我们马匹、车辆的老板的联系地址,让我们去的时候直接说是枢密院张大人的朋友就行了,价钱保证是全城最低价。

我自然是说了几句客气之言,送走了这跟班儿,我便和大家一同商量这行程。

兰儿和偰镛是恨不得立即就出发,我则让他们两个稍安勿躁。

考虑到大家要准备一下,最主要的是我想等待哈剌章给我们回个信儿。经过一番讨论,我们便将出发去大宁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的八月初十。

直到八月初九傍晚,张玉才带着先前那个跟班儿到客栈找我。

张玉让那跟班儿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我一看,里面有几锭银子,大概两百两吧!

张玉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明天出发去大宁,给我们送盘缠?

这不应该呀?我早就跟他说过,我们身上盘缠足够,不用他在这方面为我们操心的呀?

张玉见我满脸狐疑,知道我会错了意,立即笑着对我说:“胡兄你不要误会呀!这银子可不是我给你的!”

张玉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搞不懂了。

张玉见我一脸懵逼,立即给我将此事说开了。原来这二百两银子是哈剌章派人送到他们张家府上的,说是感谢他们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元大都。

从张玉描述的语气中,我就知道他对此事有些愤愤不平。

按理说,我们这一行人大老远将他妹妹送过来,他哈剌章好歹也得露个面。这么着就让下人带着两百两银子过来,他都不当面说声“谢谢”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儿太瞧不起人了。

另外,据张玉讲,这哈府的下人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自己的主子是从一品,完全不将张玉放在眼里。说明来意,丢下银子就走了。张玉本想告诉来人其实是我们将哈斯其其格送过来的,别人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也觉得这是有些不像话。不就是哈府的一个下人吗?且不说张玉好歹是个出仕的小吏,就是其父张天佑也是正二品的大员呀!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按说哈府的下人不至于这么猖狂,除非有一种可能。

我提出这个疑问之后,张玉立即追问我,是什么可能。

我告诉张玉,这哈府的下人如此行径,很有可能是哈剌章明理或暗理交待过,让他们故意为之。

张玉听了我这话,狐疑地看了我半晌,说道:“胡兄的意思是,哈剌章是因为对我们将他妹妹送回来这事儿很反感,才故意让下人在他们张府如此张狂的?”

我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不然怎么能够解释这哈府的下人敢在你们张府如此张狂呢?”

张玉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里嘀咕着,看来这丫头就是苦命呀!

我再次向张玉提出请求,让他派下人多去哈府找那老仆人巴根那多多了解情况。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在元大都待不下去,我们只得另做打算了。

张玉听了我这话,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八月初十一大早,我们一行十人的队伍向大宁进发。思淑和兰儿坐马车,罗仁驾马车,其余人则骑马而行。

由于我是第二次来大宁,偰哲笃老爷子的坟墓位置我也记得,很容易就找到了。

偰镛自然是在爷爷的坟前好生祭奠了一番,而兰儿则是在三叔的坟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等我们返回大都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三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哈斯其其格之事,我顾不上一路的疲惫,立即去张府找张玉。

当晚,我便见到了张玉。张玉立即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哈斯其其格现在已不在她哥哥哈剌章府上了,她出家了。

什么?出家当尼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为震惊。

张玉早料到我有如此反应,立即一把将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先喝口水消消气。

可我哪里还喝得下水呀?

张玉一个劲儿地劝我不要着急,待我情绪稍为缓和之后,才给我讲起了此事的具体情况。

果然不出我们当初所料,哈斯其其格因为嫁给高惠一事,让其族人觉得蒙羞。起初,哈剌章还念及兄妹一场,并未有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哈府的想法。只是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而已。

而哈府的下人之中,除了老仆人巴根那,其余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脱脱最小的女儿。哈斯其其格自从住到哈府之后,也没个使唤丫头什么的。除了巴根那偶尔过来与她说说话,全府上下几乎是一天到晚没有一个人与哈斯其其格说一句话。

要不是巴根那每天督促,估计连每天给哈斯其其格送饭的人都没有。

回了元大都,受到了这个待遇,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也曾多次去找大哥哈剌章,但哈剌章都是避而不见。

终于有一次,哈剌章让哈斯其其格给堵了门。

哈剌章自然是明白哈斯其其格找他的意思,哈剌章也不想跟妹妹过多废话。哈剌章告诉哈斯其其格,家族里有许多人都劝他,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家门。也就是他念及兄妹一场的情义,不想赶她出家门。希望她从此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听了大哥这话,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分委屈。她告诉大哥哈剌章,在云南腾冲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忍受着极大的屈辱,度日如年似的熬了过来……

可哈剌章根本不想听这些,他冷冷地对哈斯其其格说:

“你要是没熬过来就好了。你要是没回元大都,咱们家族就不会被别的家族背后嘲笑。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我现在每次去署衙之时,都感觉到背后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你知道我们整个家族都在为你蒙羞吗?”

哈斯其其格听大哥哈剌章说到这里,泪水已顺颊而下。在腾冲受了那么多苦,她都没有感觉像现在一样无助过。在腾冲的时候,她一直坚信,只要能够活着离开云南,能够回到元大都,美好生活又可以从头开始。

也正是怀着这个美好的憧憬,她在腾冲默默坚持下来了。

可是现在,冰冷的现实扑面而来。她冷冷地对大哥哈剌章说道:“没想到家族的人都这么让我寒心。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痛快地在云南死去。”

哈剌章不禁冷哼道:“死!你要是有胆量死就好了!就像你姐姐德德玛那样,死了一了百了……”

哈斯其其格看了看大哥哈剌章,说道:

“你以为我是怕死吗?

当初我选择活下来,就是因为父亲离开腾冲之前已经预感到命不久矣,他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

姐姐因为不堪下嫁高惠之辱,选择轻生。她临死之前,也是让我遵从父亲遗愿,坚强地活下来。

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按照父亲的姐姐的愿望,活着回到了大都。现在,我可以去阴曹地府找他们了。很快,你也就没有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妹妹了……”

哈剌章没有再理会哈斯其其格,而是拂袖而去。

哈斯其其格回到房间之后,立即锁上房门,她要准备上吊。

可是这一切,老仆人巴根那早在一旁暗暗关注着。他知道哈斯其其格锁上房门意味着什么,他立即去敲门。

哈斯其其格听见是巴根那敲门,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想将他打发走,便说自己想休息了。

巴根那当然是不会离去,他说他有要紧的话想跟她说。

不得已,哈斯其其格选择了打开房门。但是,情急之中她都忘记了把刚刚搭上房梁,准备上吊的绳索给取下来了。

见哈斯其其格开了门,巴根那是松了一口气。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那根还吊在房梁上的绳索,但他并没有立即说破。

第五百一十九章 遁入空门

巴根那先是跟哈斯其其格讲起了脱脱在世时,对府中下人的各种好,说自己没少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6八6八6读6书,□≠o

接着,巴根那又说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虽然她父亲脱脱冤死他乡,但皇上最终还是给他ping fǎn昭雪。所以说呢,做人不要轻言放弃。

巴根那将话说到了这里,哈斯其其格已经明白,巴根那知道她准备自杀的事情。况且就在巴根那说话的时候,哈斯其其格已经看见自己忘记将房梁上的绳索取下来了。

哈斯其其格告诉巴根那,以前在云南受尽折磨,但她心中始终觉得满怀希望。可是现在回到元大都,哥哥和族人们将她的希望之火生生给扑灭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巴根那告诉哈斯其其格,留在元大都,将会时时感受到族人们带给她的无尽痛苦。如果离开元大都,将会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何不离开元大都呢?

哈斯其其格惊讶地看着巴根那问道:“离开元大都?离开元大都我能去哪里?”

巴根那告诉哈斯其其格,当初送她回元大都的这几个人都很不错,不如去找他们。

没想到哈斯其其格摇了摇头,说道:“我终归是被高惠给污辱了,现在就是一棵残花败柳。连我的亲哥哥都不愿意接纳我,我又怎么能再给胡大哥他们增添麻烦呢?”

哈斯其其格不愿意来找我们,巴根那一时没了主意。但他知道,如果不劝哈斯其其格离开哈府,她肯定会自杀的。

情急之中,巴根那倒是出了个主意,劝哈斯其其格出家。

出家?

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哈斯其其格为之一震。

出家?从此遁入空门?这是她这么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而巴根那之所以劝哈斯其其格出家,只是个权宜之计。他只是想着先稳住哈斯其其格,让她离开哈府,保住这条性命。然后,他再想办法与我们取得联系。

而且这出家的尼姑庵,巴根那都替哈斯其其格想好了。以前哈斯其其格的母亲在元大都时,经常去大都西郊的著名的三山庵上香。

因为哈斯其其格的母亲当时贵为宰相夫人,因此每次去三山庵上香时,庵里的的住持妙沁大师都要亲自出面相迎。%∷八%∷八%∷读%∷书,≮※o这一来二往的,二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巴根那心想着,凭着哈斯其其格母亲当年与妙沁大师的这段交往,让哈斯其其格先入三山庵,再等待时机让哈斯其其格离开元大都。

哈斯其其格当时万念俱灰,听巴根那说让她遁入空门,她觉得也没什么。反正死都不怕,还怕当尼姑吗?

巴根那见哈斯其其格没有反对出家之事,便立即叫来自己的老伴儿全天候陪着哈斯其其格,防止其做出傻事。而巴根那自己立即赶往三山庵,他要先去与那妙沁大师沟通一番,让她一定要帮这个忙。

三山庵的香火很旺,妙沁大师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巴根那只好搬出已故老夫人,也就是哈斯其其格母亲的名义,才总算见到了妙沁大师。

巴根那也是长话短说,将哈斯其其格眼下的窘境跟妙沁大师言明,希望妙沁大师能看在昔日与其母亲的交情上,收留哈斯其其格入三山庵。

当然,巴根那也是跟妙沁大师言明,收留哈斯其其格只是暂时的,是为了防止她目前做出傻事。他日若有人来接哈斯其其格出庵,希望妙沁大师能够恩准。

妙沁大师闻听哈斯其其的悲惨遭遇,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加上她又念及昔日与哈斯其其格母亲的交往,便爽快地答应了巴根那的请求。

妙沁大师跟巴根那言明,待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以其尘缘未了为由,暂时让其带发修行。如若将来这哈斯其其格真有佛缘,再进行剃度。当然,如果将来有人来接哈斯其其格出庵,只要她本人愿意,妙沁大师也绝不会阻拦。

跟妙沁大师这边沟通好了之后,巴根那立即返回哈府,陪着哈斯其其格到了西郊三山庵。

哈斯其其格离开哈府之前,还是给大哥哈剌章和二哥三宝奴分别留下书信一封,也算是兄妹之间最后的诀别吧!

到了三山庵,一切按照妙沁大师与巴根那的计划进行。妙沁大师先是言明跟哈斯其其格的母亲是老相识,拉近与哈斯其其格之间的距离。

当哈斯其其格提出要在三山庵削发为尼之时,妙沁大师盯着哈斯其其格看了许久。然后妙沁大师才告诉哈斯其其格,她觉得哈斯其其格很有佛缘,也很有慧根,只是眼下烦恼未除、六根不净,不适宜立即落发,而是应该先带发修行,待他日时机成熟,妙沁大师将亲自为她剃度。

咱们不妨来仔细分析妙沁大师这番话。

先是肯定哈斯其其格很有佛缘、很有慧根,让哈斯其其格能够感受到佛家对她的认同感,也让她在三山庵能找到归属感。这样,就可以防止哈斯其其格做出什么傻事来。

接着,妙沁大师又说哈斯其其格眼下烦恼未除、六根不净,不适宜立即落发。这样,就给她日后随时可以还俗、离开三山庵留下了一个后门。

在这里,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当领导的讲话就是有水平!

将哈斯其其格安顿在三山庵之后,巴根那立即回到大都找张玉。当张玉得知哈斯其其格在哈府的遭遇之后,也是十分气愤。

张玉告诉巴根那,只要哈斯其其格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他还告诉巴根那,我们一行去了大宁,不久就将返回元大都。

巴根那听说我们还没走,也是十分高兴。他对张玉说,等我们回了元大都,一定要让我们去三山庵将哈斯其其格带走,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元大都了……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心下稍安。

张玉建议我先跟巴根那见个面,商谈一下如何去三山庵接走哈斯其其格的事宜。最好是巴根那能随同前去,那样妙沁大师更能相信我们的身份。

我也认为张玉说得非常有道理,当晚便去哈府找巴根那。

因为关于哈斯其其格的事情不方便在哈府里谈,于是,我将巴根那请到我们所住的客栈,大家在一起详细探讨此事。

当思淑和兰儿听到哈斯其其格不受哥哥和族人待见、被迫出家之事以后,显得是格外气愤。思淑甚至有些冲动,说要去找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算账。

我和兰儿立即好生劝慰,总算是把思淑给劝住了。

大家的意思当然是一致的,必须将哈斯其其格带走,让她这辈子都离元大都远远的。

可是接下来巴根那的几句话,让大家觉得此事可能还要费些波折。

巴根那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这次肯定不会爽快地答应跟我们走。如果她愿意跟我们走,当初巴根那劝她的时候,她早就答应了。也就不会有后面到三山庵出家这一出了。

巴根那的意思是,让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要做好在元大都多停留一段时间的准备,直到把哈斯其其格说动为止。

这么一说,我觉得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正好有兰儿和思淑同行。如果是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天天去三山庵劝解哈斯其其格,这似乎也不太像话。

有兰儿和思淑在,这就好说了。我可以和巴根那带着她们两人一起,先去找哈斯其其格。如果能一次就把哈斯其其格说动,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种机率是很小的。

如果没有说动哈斯其其格,我们就可以每天让兰儿和思淑来劝哈斯其其格,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只需要在三山庵外等候消息就行了。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兰儿和思淑也是表了态,一天不说动哈斯其其格,就一天不离开元大都。

见大家都这么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与思淑、兰儿、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七人在巴根那的带领下,直奔三山庵。而贾海通、郑光成则留守客栈,照顾偰镛。

虽然偰镛也算是成年了,但这个侄子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不留着人照顾他,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到三山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的光景了。我让罗仁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就在外面等候,毕竟这是尼姑庵,一大帮大老爷们儿都闯进去也不像话。另外,让罗仁、陈定邦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个住的地方。就算一切顺利,今天也不可能赶回去了。

由于巴根那在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也来看望过两次,因此我们是轻车熟路。

不过不凑巧的是,妙沁大师正在讲佛法,让哈斯其其格也参与听讲。

一般妙沁大师讲佛法,都是要这三山庵中级别较高的尼姑才能去听讲,以哈斯其其格的资历是没资格去听讲的。但自从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妙沁大师每次讲佛法,都让哈斯其其格在一旁参与听讲。也许这就是念及昔日与其母亲的交情,对其格外照顾吧!11

第五百二十章 灭绝师太

既然妙沁大师讲佛法,我们肯定是不能随便打扰的。〖∈八〖∈八〖∈读〖∈书,2∞3↓o只好在一名小尼姑的安排下,在一处小厢房内暂时歇息。

直到申时的光景,妙沁大师才讲完佛法。不过众人散去之后,哈斯其其格并没有出来。一个小尼姑告诉我们,说是妙沁大师和“未了”在单独说话。不过,她已经将有人来找“未了”的事情告知妙沁大师和未了了。

这个时候,巴根那才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入三山庵之后,妙沁大师给她起的法名叫“未了”。

从这个法名不难看出,妙沁大师是支持哈斯其其格离开三山庵,再度入尘世的。这“未了”不就是“尘缘未了”之意嘛!

听小尼姑这么一说,我们只继续耐心等待了。

不多久,又来一个小尼姑告诉我们,说是妙沁大师请我们过去说话,“未了”也在那里。

在一个小尼姑的带领之下,我们四人进了一间禅房。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妙沁大师,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一身尼姑装束的哈斯其其格。

妙沁大师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较白,眉宇之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魄。这股气魄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如果非要我形容一下,我感觉更像是一股杀气。

也许这个比喻不甚恰当,但这妙沁大师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让人有一种惧其三分的感觉。隐隐约约,我觉得她非常像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一个人物——灭绝师太。

也正是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感觉,让我对这妙沁大师有了几分戒备。

巴根那因为与妙沁大师打过几次交道了,立即上前双手合十,嘴里说道:“拜见大师!”

见巴根那这个举动,我和思淑、兰儿也是立即会意,学着巴根那的样子,双手合十,说道:“拜见大师!”

那妙沁大师也是立即又手合十,对我们说道:“几位施主不必多礼!想必几位施主此番前来,是为了‘未了’吧?”

这次不待巴根那替我们答话,我立即回道:“正是!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让哈斯——,哦,不对,是想让‘未了’还俗,跟我们离开三山庵,还请大师成全!”

妙沁立即说道:“‘未了’有佛缘,也有尘缘。⊕八⊕八⊕读⊕书,◇o≮也正是因为如此,贫尼觉得她尘缘未了,才起法号‘未了’。但‘未了’此后将何去何从,全凭她自己一念之间。如果她继续在三山庵潜心向佛,我没有理由阻止。如果她决定再续尘缘,我也没有理由强加挽留。各位施主请便吧!贫尼告退!”

说完,妙沁大师就准备起身离开禅房。

虽然妙沁大师给我的第一感觉像灭绝师太,但她刚才那一番话,却是让我立即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刚才的话意思很明显,如果哈斯其其格愿意跟我们走,她绝不会阻止的。

我这正回味着妙沁大师的这番话,巴根那立即双手合十,说道:“恭送大师!”

巴根那做出了这个动作,我们三个也是立即照做。

妙沁大师本来已走到门口,见我们这么客气,立即回头对我们说道:“几位施主多礼了!”

说完这话,我与妙沁大师四目相对。这一次,我的感觉更加不同了。最初我觉得她像灭绝师太,这一会儿,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妙沁大师一番话,可能是改变了哈斯其其格的一生。

妙沁大师指着我对哈斯其其格说道:“未了,这位施主是你尘缘未了的根之所在。也可以说,这位施主是你命中的贵人。如果说是这位施主接你离开三山庵,我是一百个放心!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完这话,妙沁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未了”和我们四个说客伫在那里。

还是兰儿率先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她拉着哈斯其其格的手说道:“格妹妹,你就别委屈自己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元大都,咱们从此就生活在风景秀美的江南,那多好呀!”

兰儿开口了,思淑也在一旁帮腔,说道:“就是,就是。好妹妹,跟我们走吧……”

兰儿、思淑的一番好言相劝,并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哈斯其其格只是冷冷地说道:“几位施主不要再叫我妹妹了,请叫我‘未了’。我既然已经出家了,就从此一心向佛了。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哈斯其其格的这个态度,我们早就预料到了,我们可是早就研究过详细的应对方案的。

见哈斯其其格是这个态度,兰儿和思淑是立即笑道:“好妹妹,你就别跟我们犟了。我们这次也是下了决心了,你要是一天不答应跟我们走,我们就一天不离开三山庵,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哈斯其其格说道:“三山庵没有留宿男客的规矩,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我立即上前说道:“格妹妹,我和巴根那马上就会离开。不过,我们不会走,我们就在三山庵外等候。至于兰儿和思淑,她们两个就留宿在三山庵。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这次来元大都,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都怪我考虑问题不周。

如果你这次愿意跟着我们走,我胡硕用性命保证,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仔细考虑考虑吧!我们给你时间!”

说完,我跟兰儿和思淑点头示意,让她们继续在这里劝解,我则和巴根那准备离开。

我们刚迈出步子,就听得哈斯其其格说道:“胡大——,胡施主,保——保重!”

很明显,哈斯其其格本来是想叫我“胡大哥”的,但话说了一半,她又改口为“胡施主”了。也许她是有什么话想讲,但又不知怎么讲,只好勉强挤出“保重”两个字。

不过,这就够了。至少在哈斯其其格的内心深处,她还是认可我这个大哥的。来日方长嘛!让她今天一下子就思想转过弯来也不现实,相信有兰儿和思淑天天在这里磨着,哈斯其其格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见哈斯其其格没有下文了,我和巴根那也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出了三山庵。

陈定邦、张天赐在外等候,罗仁、吴成照不见了踪影。陈定邦、张天赐二人见我们两个出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原来,罗仁、陈定邦骑马转悠了个把时辰,终于在离三山庵约三里地的小镇上找了间小客栈。找到客栈后,罗仁立即打发陈定邦来三山庵外候着,等我们一出来,就可以带我们去客栈歇息。罗仁则在客栈为我们安排晚上的饭食。

陈定邦找到了吴成照、张天赐之后,吴成照说今天身体有点儿不大舒服。陈定邦和张天赐立即让吴成照先回客栈歇着,有他们两个在这里守候就行了。吴成照便按照陈定邦指点的路线,去找罗仁安排的客栈了。

既然罗仁把客栈都安排好了,我们四人立即前往。

吴成照问题不大,就是受凉了,有点儿感冒的症状。吃完饭后,我让罗仁找客栈老板给他熬了碗姜汤喝下了,应该明天早上就会有所好转。

当晚,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从明天开始,每天白天派两人在三山庵外轮流守候,其余人在客栈休息。因为巴根那要回哈府,不可能老在这里守着,我便打算陪着他回城。

虽然巴根那坚持不要我们派人送,但我还是坚持要送他,毕竟他一把年纪了,万一路上出点岔子,就不好了。

本来可以派出罗仁他们中的一人陪巴根那回城,我考虑到兰儿和思淑要劝回哈斯其其格也不是三、两天的事儿,我正好趁着这个空回大都去拜访一下李成荣。

虽然哈斯其其格的事情现在办成了这样,但我还是应该感谢李成荣当初送信之事。这来了元大都,不去拜访一下他,说不过去。

至于到时候从元大都返回三山庵,我可以叫上贾海通、郑光成中的一人同行,留下一人陪着偰镛就行了。这出门在外,安全为上,尽量要两人同行,不要单独行动,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

第二天一早,我便与巴根那同行,返回元大都。

当日晚间,我则在贾海通的陪同之下去拜访李成荣。

与李成荣会面,话题肯定是要谈到哈斯其其格这事儿。我先是向李成荣表达了谢意,李成荣当然是让我不用客气。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哈斯其其格现在的境遇。李成荣听闻哈斯其其格现在在三山庵,也是大感意外。

当听说我们的人现在就在三山庵劝说哈斯其其格,李成荣当即表示,如果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跟他开口。

另外,李成荣似乎也有些悔恨之意。他表示,要不是他当初说起脱脱ping fǎn之事,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事儿,哈斯其其格也许就会在应天生活一辈子……

我立即止住了李成荣的话头,这事儿肯定不能怪李成荣。现在哈斯其其格的事情搞成这个局面,有我考虑问题不周全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脱脱族人对待哈斯其其格的冷漠态度,是封建礼教对一个弱女子的束缚。11

第五百二十一章 跟我玩套 路?

从李成荣那里出来,已是深夜了。

在元大都短暂逗留之后,九月十二日,我们再度出发赶往三山庵。

本来我计划着将偰镛留在元大都,让郑光成在客栈陪他。但偰镛说他也想去三山庵那边看看,我们四人便带上行李一同出发了。

四个人都去了也好,我也不用在那边天天还挂念着偰镛这孩子。

回到小镇的客栈,罗仁他们立即向我报告了这几天的工作进展情况。

思淑和兰儿每天午后都会出三山庵来与我们守候的人碰个头,大家互相通报一下情况。

据罗仁他们讲,哈斯其其格这几天情况有所好转,对兰儿和思淑的态度没有起初那样冷淡了,但是对于离开三山庵之事,哈斯其其格并没有松口。

了解到这些情况,我决定明天午后去跟兰儿、思淑了解一些更加详细的情况。

第二天午后,兰儿和思淑又准时出来了。陪同我在外守候的张天赐、吴成照很识趣地走开了。这样,我也可以和我的两个漂亮老婆多说些私密话了。

兰儿和思淑告诉我,哈斯其其格现在最大的担心是,她如果跟着我们去了应天,她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因为她已经嫁给了高惠,并被高惠“那个”了。

既然在元大都,她的族人都因此事嫌弃她,那她去了应天又能怎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别人一样会嫌弃她。而且哈斯其其格现在已经不小了,十六岁在那个年代完全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哈斯其其格觉得还不如就在三山庵伴着青灯苦倦,一心向佛,了却此生。

听了兰儿和思淑这话,我立即陷入了沉思。哈斯其其格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呀!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子的贞洁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如果我们这次真的带走了哈斯其其格,我能保证为他找一个不在乎她的过去、能够对她一辈子好的如意郎君吗?

不是说绝对不可能,而是说在那个年代,要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的机率实在是太低了,低得我都想放弃了。

怎么办?

就此打住!让哈斯其其格真的在三山庵出家?

我正苦苦思索,兰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兰儿看我沉思的样子,问我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摇头苦笑着告诉她和思淑,还真是没有办法。这要找一个不在乎她的过去的男人真的是太难了。

兰儿见我摇头,说道:“要不我们先把哈斯其其格劝出来再说,就说保证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思淑立即表示反对。思淑认为,我们拿不出什么合理的可行性方案,哈斯其其格肯定不会相信。想要骗她出来,基本不可能。

另外,如果真的把她骗出来了,将来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草草下嫁了,那对哈斯其其格的伤害其实更大。

思淑说完这话,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正如妙沁大师所说,哈斯其其格有尘缘,但也有佛缘。这三山庵还真说不定就是她下半生最好的归宿了。”

兰儿立即表示反对,她说道:“什么佛缘、尘缘的,我就不信这一套。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去争取、要靠自己去创造。你们别被那妙沁大师的话给绕进去了。”

在霏儿、思淑、兰儿三人中,就属兰儿平时的想法最大胆。或许正是因为她并非汉族出生,从小受到的封建礼教束缚更少的缘故。不过,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我来说,我是最欣赏兰儿这一点的。

但兰儿在这三山庵门口对妙沁大师如此不敬,我还是要立即制止的。我告诉兰儿,妙沁大师绝不是一般的人物,她的话我们还是要重视的。

本来这话我也就是告诫兰儿,不要在三山庵这里说出对妙沁大师任何不敬的话。谁知我这一句话倒是让兰儿将我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兰儿听了我这话,笑着问我道:“真的吗?妙沁大师的话我们就要遵从吗?”

我当即表示,那是肯定的。既然咱们现在是在三山庵,妙沁大师的话是必须要听的。

谁知兰儿话风一转,对我坏笑道:“我记得第一天来三山庵时,妙沁大师曾说过,你就是哈斯其其格命中的贵人,你就是她尘缘未了的根之所在。我怎么感觉妙沁大师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正是那个值得哈斯其其格托付终身的人呀?”

听兰儿这么一说,我心中大惊,这丫头怎么能这么随便瞎说呢?我立即分辩道:“妙沁大师的话怎么会是这么个意思呢?妙沁大师这话也许是在暗示哈斯其其格可以放心地跟着我们走,哪有暗示哈斯其其格可以将终身托付给我之意?兰儿你可不得随便胡说!”

兰儿可不管我么多,她继续说道:“哈斯其其格以前的过往,妙沁大师肯定是知道了。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要离开三山庵,没有一个可靠之人,妙沁大师也不会放心让她离开。这么分析起来,妙沁大师那话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不然,你告诉我,除了你,还能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哈斯其其格的过往?”

兰儿这话要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或许当初妙沁大师真的有此暗示之意?我不敢继续往下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且不说别的,我可是比哈斯其其格大了整整十六岁呀?

容不得我继续沉思,兰儿继续说道:“相公,我看不如我和思淑姐姐陪着你去找哈斯其其格,将这事儿给挑明了。这样,哈斯其其格也不会有什么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三山庵了。”

我听兰儿越说越不像话,立即对她和思淑说道:

“今生能娶到霏儿和你们两个,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兰儿你不要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

思淑你还是跟兰儿继续辛苦一阵子,多跟哈斯其其格作好沟通。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相信哈斯其其格一定会想通的。

当初,我们在元大都不是都商量好的嘛?我们对此事要做好长期坚持的打算,绝不轻言放弃!”

本想我是想着把兰儿这话头给压住,让她跟思淑继续去三山庵陪着哈斯其其格,免得兰儿这话越说越没个边儿了。可接下来思淑的话,更是让我大跌眼镜。

思淑十分严肃地跟我说:“相公,我认为兰儿妹妹说得挺有道理。眼下问题的关键所在,也就是哈斯其其格的心结所在,就是她如果离开三山庵之后,将来嫁给谁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离开三山庵的。”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思淑和兰儿怎么竟然都是这么个态度了?该不会她们两个已经是事先商量好了?

不对!在我的认知里,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男欢女爱方面,人会更加自私。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地跟别人一起去分享对另一个人的爱。

那是什么情况?

我脑子转得飞快,她们两个该不会是故意设了个套让我钻,以此来试探我对她们两个的感情吧?

对!肯定是这样的!

我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推测。嘿嘿!你们两个也太小瞧你们的老公啦!我胡硕是这么容易就中了你们的套路的吗?

我决定立即发挥一下我越来越精湛的表演天赋,我得树立好在她们心中完美老公的崇高形象……

我立即是举起右手,对天起誓:“我胡硕无德无才,竟能得苍天庇佑,娶到三位贤妻,我今生足矣!绝不敢再有半分非分之想!今生今世,我必定对三位贤妻加倍地好,如若有违此誓,让我天打五雷……”

这“轰”字还没出口,思淑和兰儿立即一左一右涌上前来,捂住我的口,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思淑和兰儿一边捂我的嘴,一边埋怨道:“相公你干什么呀?无缘无故地发什么毒誓呀……”

我心中暗道:嘿嘿!小样儿,跟我玩套路,我胡硕可不是个傻子!

思淑和兰儿一左一右地陪着我,说道:

“相公,我们也跟哈斯其其格做了这么多天的思想工作了。如果你不想哈斯其其格真的在这三山庵了此残生的话,你就应当先给她交个底。

至少你要跟她保证,如果将来不能给他找个合适的婆家,你就娶了她。这样,哈斯其其格才能没有顾虑地离开三山庵,跟我们走。

只要哈斯其其格跟我们走了,回了应天之后,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替他物色合适的婆家。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什么?

难道我刚才的这番表演还不够煽情?不够成功?

怎么她们两个说来说去,又说到这事儿上了?

我立即再次严肃地跟她们说:“你们这个办法使不得!按照你们的办法,今天是可以将哈斯其其格先劝出来跟我们走。那万一将来没有为哈斯其其格找到合适的婆家,那又怎么办?”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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