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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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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蒙学

第一章蒙学

大明正德十三年,湖广德安府应城县

时值八月,一抹朝阳,满地花荫,帘外鸟语啁啾,更显得厅堂分外宁静,七八个垂髫童子,正在等着杨夫子的到来杨夫子是溪山村村熟的熟师,已经执教了近十年,虽然没听说过培养出什么状元、进士之才,但在应城这地方也是颇有名望的。

“今日学《千字文》,你们要认真牢记,学完后背诵一遍,如果背不出来,小心老夫的尺子。”杨夫子迈进讲台,巡视一周,没发现异常,满意的点点头,严肃的道。

童子们正襟危坐,齐声答道:“谨尊夫子教诲。”

杨夫子是弘治年间的秀才,但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某些原因,乡试屡试不中,加上家境贫寒,只好另谋出路。不过杨夫子毕竟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平时四书五经,吟诗作对,八股文章那都是拿手好戏,现如今虎落平阳,哪懂做粗活贱役。可怜杨夫子四处碰壁,激愤不已,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在同乡的介绍下来到溪山村做起塾师来。

杨夫子本想这只是一时之策,哪想到一做竟达十年之久。为人师表本就是光荣之事,而且加上鸿运当头,培养的弟子中有几人考中了秀才,更有一人在应城县院试中名列第一,居案首之位。这更使得杨夫子声名大振,方圆数十里人家争相送子弟入学。

杨夫子很满意现在的情况,但是有一块心病,那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张信,就是院试第一的那个,一月前张信院试名列榜首,杨夫子心理大为宽慰,心想自己的愿望恐怕就落到这位身上了。

可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张信十岁时父亲上山打猎,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而母亲一个月后也随他父亲走了,只留下张信一个人,没家的孩子是根草,而且张父也没留下什么财产,办完双亲白事,已经家徒四壁。幸好村里人民风纯朴,家里有吃的不会让张信饿着,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张老太爷更是对张信照顾有加,平时逢年过节都少不了张信,而且还让张信进村里的熟学。因为无钱交纳学费,所以在顺便在熟学里做些活计,相当现在的勤工助学之类的,还有个安身之所。

不得不说,张老太爷不愧是慧眼识英才,张信自己也争气,从小就聪明伶俐,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蒙学教材一学就会,过了几年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已经颇有成就。在月前的院试中大放光彩,给村里村外争了不少光。

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福祸,乐极生悲。正当张信中榜之日,村里为了彰显喜庆之意,驮马游村,哪知道劣马突然发起狂来,把张信摔倒在地,幸好抢救及时,性命无忧。转载自但是右手骨折,昏迷数日才醒过来。原本想来身体已无大碍,哪知醒来后张信整天浑浑噩噩,口里总是喃喃自语,说什么“上帝、天使、穿越”之类的。

想到这里,杨夫子不禁暗叹一口气,幸好近日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放下心了,可怜的孩子,今年才十五岁啊!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希望得意弟子能一举夺魁,实现自己多年的愿望。

“《千字文》,乃是千年前周公所著,字字句句行文流畅,气势非凡,尔等孺子可要细心品味。”杨夫子静下心来,放开杂念,开口道:“随我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堂下童子不敢懈怠,跟着念道。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后院,林荫茂密,中间摆着石台,旁边零零落落放着几个石椅。

张信正在奋笔疾书,自从骑马坠地后,虽然手臂的伤已经复原了,但还是有些后遗症,书写不便,刚开始的时候,那笔字简直就是涂鸦之作,幸好以前的根基还在,可以练回来。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此张信已经不是彼张信了,为了不让人瞧出毛病来,只好每天都练习毛笔字。

“已经慢慢习惯在明朝的日子了吗?这里的人对我很好,但是我总归不是这里的人,多么怀念以前的生活,虽然天总是灰蒙蒙的,空气污染严重,但那总是生养自己的地方。一年了,真的回不去了,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就回到熟悉的房子。”张信伤神地回忆起往事。

张信穿越到明朝已经有一月了,从难以接受到慢慢习惯,这是一段漫长的日子,度日如年,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藏在内心世界里的话,孤独的承受一切。深怕自己无意中泄露天机,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活着,累啊。

幸好这里的民风纯朴,虽然觉得张信有些奇怪言行,但也不会深究,只道是因为受伤的原故而意志消沉,不断的在旁边鼓励他,却不知道那是想家所至。

“其实这里也蛮好的,风景不错,从未曾开发过,空气更加不用说了,二十一世纪哪里能和这里比,在这里住,活到一百岁也不奇怪。”张信第一千零一次这样自我安慰,却不能无视古代的医疗条件和人权问题。

“这里是明朝,不知道李时珍出生了没有,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健康问题还是有保障的,至于人权,现在我是秀才,只要不惹事,应该不会有人找麻烦吧!”

正当张信在这胡思乱想之时,杨夫子已教完课归来。看到张信努力练字的样子,心里大为喜悦,“信儿,过来歇歇,等会再练,须知道文武之道,贵在一张一弛。”

“是,先生。”对于向来照顾自己的杨夫子,张信可是相当尊重的,要不是近年来杨夫子在身旁不断的帮助,恐怕自己一个人难以撑到今天。其实杨夫子在想什么,张信也知道,不过注定要让他失望了。自己事自己知道,让一个二十世纪的大学生去考科举,连八股文是什么都不懂得怎么写,更不用说临帖诗,但这也不好明说,只好拖一天是一天了。实在不行,到到考场乱写一通就回来,反正杨夫子考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没中吗。

且不说张信在那腹诽,杨夫子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可是爱惜得很,“信儿,你身体才复原不久,不可劳累过度,免得病气复发。”杨夫子顿了顿,展颜笑道:“功课可以稍后再做,不必急于一时。”

张信心中一暖,上向深深施礼,恭敬的道:“先生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如先生不嫌弃,愿为先生鞍前马后,侍奉先生左右。”

“小子休要胡言,你身为我门下,我自当照应,哪里用你报答。”杨夫子大怒,“如果你想谢我,当在乡试中竭尽所能,早日中举,日后赴京赶考,报效朝庭,为国出力,也不枉我的一番教导。”

张信听到心中一阵发凉,但为了不让杨夫子失望,只好硬撑下去,道:“弟子自当如此,他年必当登科攀桂,不辜负先生之愿。”

看到张信坚定的神情,杨夫子心情舒畅至极,缓声道:“你有这样的心为师心中很高兴,时下当以养病为先,不必焦急,你尚年少,不可落下病根。”

张信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听从杨夫子的建议,放下手中的笔,坐下休息。随后,杨夫子满意的出去了,让张信好好休息。

杨夫子走后,后院显得安静许多,“是时候想想以后的问题了。”自从张信穿越到明朝近个月来都没有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还没来得及为以后做一番打算。“现在我是张信,明朝正德年间的一个小秀才,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不至于露出马脚,但还是小心为上,言谈举止还是要注意。”

“毛笔字练得差不多了,幸好以前学过三笔字,字体还算端正,比不上以前可以说是因为摔伤所至。”想到这里,张信有点得意,不过转瞬间脸色又垮下:“四书五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还是听说过的,但里面有什么内容倒是一无所知,论语还知道几句,可不管用啊。”想到这,张信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问题先放下。”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的张信只好做其他的打算,“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呢?”杀官造反,想都不用想,直接放弃。经商,以后做个大老板,像明朝初期沈万三一样富可敌国,可以考虑,主要是没有本钱,而且沈百万的下场……

当官,怕被人玩死,而且考不上;当地主,没有田怎么当啊;强盗,没这个实力,小心反被人抢;家丁?还是算了,没那个才华……

想了半天,最后张信得出的结论是:当个秀才比较安全,大不了以后接过杨夫子的班,当个熟师还是可以的。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实在。

正当张信在苦思冥想之际,厅堂内溪山村最高辈份的张老太爷到访,张老太爷已经七十有六了,是村里年龄、辈份最大的人,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矍铄不亚于壮年。张老太爷近年来最为得意的事当然是村里小辈出了几个人才,那可真是祖上积德,坟头上冒青烟啊。身为溪山村的主事者,当然要为几个小辈谋划谋划。

小子们还不懂事,抱着这样的心理,张老太爷这才找上村里最有才华的杨夫子,请教请教,为小辈们谋个前程。

“太翁,有事让人唤我一声,学生理应拜访,让太翁寻上门来,失礼失礼。”杨夫子对村里的张老太爷可是不敢怠慢,恭敬问候道。杨夫子迎接老爷子进门后,来到客厅,让人奉茶,寒暄几句后,张老太爷开口说道:“夫子啊。老头子我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你是有学问的人,今天我是有事求你来了。”

“太翁言重了,学生自当尽力。”

“就是关于信子,胜子他们进县学的事。”张老太爷道:“进县学有什么规矩,要注意什么,就有劳先生指点了。”

县学是明朝的官办学校,只有进过官学,朝廷才会给你参加科举的资格,进入学校,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国子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明代的府学、州学、县学、称作郡学或儒学。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取得生员资格的入学考试叫童试,也叫小考、小试。童生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院试由各省学政主持,学政又名提督学院,故称这级考试为院试。院试合格者称生员,然后分别分往府、州、县学学习,进入学校是科举阶梯的第一级。

张老太爷已经活了那么久哪能不明白,只是怕杨夫子不上心,所以特意上门来提点一下,杨夫子心中明白,笑道:“太翁不必过虑,难得我门下弟子争气,我这个当先生的脸上也有光彩,自然不敢轻视。”

张老太爷非常满意杨夫子的态度,笑道:“那就有劳先生。时候不早,就不打扰先生休息,告辞。”说完就走了,非常干脆,一点也不像年迈老者。

“恭送太翁”

第二章 进学

第二章进学

明朝时期,科举考试制度日趋“完善”,自下而上分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四级考试,其程序是:初级称为院试,在府、县一级地方上进行,考试合格者称生员,也就是秀才会试第一名为会元。秀才们有资格进入府、县学读书,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被定为科举生员,方可参加乡试。

所以张信听杨夫子说要让他去县里进学也不感到奇怪,只是心理更加愧疚了,很想开口说不去,免得浪费时间,但没有这个勇气。而且在村里待了一个月,张信觉得每天面对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心中负罪感强烈,倒不如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放松下崩紧的心弦。

第二天一早,村熟前挤满了人,原来是村民知道今天村里的秀才要到县里进学了,急忙来送,手里提着大包大包的鸡蛋和干粮。和张信一同进学的还有一位,名字叫张胜,平时和张信关系友好,大家是同窗,家境不错,年约十七,但是性子还不够沉稳,看到这么多人来送别,立马兴高采烈。

“谢谢各位长辈前来,鸡蛋、干粮给我就行了,你们就不用送了。”张胜笑嘻嘻的道:“当然,能给点盘缠上路更好了。我和信子正愁路上没钱花呢。”

“切,谁来送你了,一边去,我们可是来送信娃子的,没你什么事。”

“对,没个正经,东西是给信子的,没你份,想吃自己做。”

村民欢快的在旁边打趣,但还是把干粮放到雇佣的马车上,正闹着之时,杨夫子领着张信出来了,众人围了上去,纷纷说道:“先生,娃子们就交给你了。”

“你们要听先生的话,出门在外要小心啊。”

“晚上睡觉记得多加张袄子,免得凉着。”

张信和张胜只得一一点头回应,心中一片激动,这时,张老太爷出来发话了:“好了,你们别吵,听我说一句,时候不早了,该上娃子们上路了,免得耽误时辰。”村民见老爷子说话了,不得不听劝,散开一下,让杨夫子和张信、张胜进了马车。杨夫子这才出言道:“放心,我必不负众托。”

马车渐渐走远了,直到看不到村子,张信这才回身坐到马车,平复一下心情,杨夫子是个守礼的人,坐车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所以余下两人也不敢吭声。转载自张信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有人扯了下自己的袖子,“到了,快下车。”

到县城时已经是日暮之时,张信一行人已经疲倦不已,直接找了家客栈打尖。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杨夫子出门拜访县学教谕。

“信子,我们出去逛逛,好久没出来了。”看到杨夫子走了,张胜明显松了口气,“在村里,哪比得上城时热闹。不趁机玩耍下,进了学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怕夫子回来怪罪,小心夫子的尺子。”张信也出去想看看热闹,但是看到张胜急切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嘿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张胜满不在乎,“别说你小子不想去,那我一个人去了。”

“谁说的,走了。你在这慢慢等吧。”张信玩心大起,大呼一声跑了出去。

张信怎么说也是二十世纪的人,什么热闹没见过,小小一个县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只不过是为了了解下古代的民风罢了。不得不说,县城虽小,总归比溪山村繁华热闹。摆摊叫卖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还有说书的、卖艺的……

“你们还舍得回来。”张信两人兴高采烈的回到客栈,迎面而来的确是杨夫子铁青的面孔。

“弟子知错,请先生责罚。”看到杨夫子的脸色,两人乖乖地请罪。

杨夫子见状,面色稍微缓和,“古人云:业精于勤荒于嬉,你们还年轻,不可因此而荒废学业,须知光阴似箭,错过难求啊。”

“弟子受教了,必当谨记。”张信上前一步,使了个眼色给张胜,希望蒙过去,道:“不知夫子出门访客,情况怎样?”

“是啊。夫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张胜收到,见机打岔。“知道弟子能不能帮上忙。”

杨夫子得意的点点头,笑道:“事情已经办妥,今晚我们星夜出发,赶往安陆。”

“安陆?我们去那做什么?”两人迷惑不解。

“当然是进学了。”杨夫子微笑,解释道。“县学里的李教谕,乃是我的同窗旧友,今天去拜访时,得知安陆州学尚有两个名额,加上你们成绩尚可,学正已经答应推荐。“

“真的。”张胜大喜,杨夫子点头,“太好了,信子,我们快点收拾,马上就走。”

张信不理解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兴奋,但也不好问,只好任张胜拉着回房收拾行李其实张信不懂,每个级别的官学的师资力量不一样,相当于现在名牌大学和普通大学之间的差别,所以张胜才显得那么高兴。

不理解又能怎样,路还是在赶的,古代的路不像现在修的那么整齐,颠簸不已,张信觉得胃都震出来了,但也只能忍了。赶了一夜路,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到达目的地,找了家客栈休息,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后三人向州学出发。

路上,杨夫子再三叮嘱,到了州学后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张信两人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承着。到了州学,杨夫子投了门帖,拜见州学正,学正看了应城县李教谕的推荐信,查看了张信两人的学籍,爽快的让两人入学。出呼张信意料之外,直叹古代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本以为还要一段时间呢。

杨夫子待两人进了学后,淳淳嘱咐两人,也不矫情坐马车回去了。杨夫子心中很舒畅,没有什么遗憾地回溪山村熟学,自己没能实现的目标,门下弟子有机会达成,所以杨夫子走得很潇洒,很自如。

其实官学里也没什么,照样是学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而且连《孟子》也是删节版的,但是人家是官学,待遇当然不一样,张信身为县试第一,所以成为廪膳生,就是由国家出钱养的意思,明朝官学分几等,由于学校成是科举考试的预备场所,学校订有周密考试制度,月考每月由教官举行一次;岁考、科考由掌管一省教育行政大权的提学官主持,其在任三年两试诸生,第一次为岁考,别诸生成绩为六等,凡附学生员考至一等前列可补廪膳生,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还可受奖,四等以下则分别给予惩责、降级、除名等处分。第二次为科考,提取岁考时一、二等生员,加以复试,考试上者可获应乡试资格。

一个月过去了,张信在官学里过得很郁闷,但是也不敢跑,明代地方官学,订立的学规异常严厉,除平时设有稽考簿以记录学生德行、经艺、治事情况外,更是颁禁例于天下学校,镌刻卧碑置明伦堂,不遵者以违制论。

但在这里,张信也认识了几个谈得来的同窗,其中自然少不了张胜在旁边,张胜成绩还行,是附学生,争取在岁考中进级为增广生。

“袁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例休啊。”书房内,张胜在一旁喊声道。

“张兄,不必着紧,例休那日自然知道。”袁兄,也就是家住安陆的袁方,悠闲的摆摆扇子,说道:“没看到孙兄、张贤弟一点都不急吗。”

“我看他们在那假正经呢,心理早就痒痒了。”张胜鄙视道。

“我说,两位兄台。”孙进在苦笑,“再过几天就是重阳了,按例,理应休息几日,你们就不用吵了。”

“重阳例休,是不是真的。”张胜不敢相信,忍耐不住问道。

“应该是真的,往年是这样,却不知今年如何。”袁方在一旁笑呤呤,时不时摇一下手中的扇子,说道。“待到重阳之日,天高气爽,登高望远,可谓人间盛事。”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不和我说。”张胜恼羞成怒,扑向袁方。

“是你自己笨,重阳盛事,自然可以出游,你看张贤弟就不像你一样,怕是早就猜到。”袁方边跑边感道。

张信看看胡闹的两人,继续练字,嗯,毛笔字越来越流畅了,进学这么久可把人闷坏了,难得重阳出游,出去放松下,早知道官学那么多规矩,就不来了。张信知道不可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抱怨。

“好了,别闹,小心训导先生巡查,被看到了罚你们抄写论语百遍。”孙进劝阻到。

两人对看一眼,觉得还是不闹为妙,如果被捉到,怕不只是抄论语那么简单了。放手,整理下仪容,坐下。

“张贤弟,你歇下,不要累着。”经过一个月的了解,孙进也知道张信的事,平时对他多有照顾。

“不妨,还可以坚持的。”张信一笑,对于关心自己的人,很是感激。

“就是就是,信子,不要练了,你伤虽然好了,但也要注意点。”

“拍”

袁方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下张胜,“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有机会就偷懒,真不明白你们两个哪个年纪大。”不理会张胜在一边嚷嚷,转身道:“张贤弟,练字讲究屏气凝神,心神合一,你还是等下再写吧。”

张信无奈,只好放下笔。几个满意的点头,旋即又兴高采烈的讨论重阳出游之事。

第三章 出游

第三章出游

转眼间就是重阳之时,学正果然宣布例休,但是有空闲了,张信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游玩,最后袁方提议到效外走走,走到哪是哪,总会看到好风景的。醉-露-网

效外果然风景如画,江山如画,绚丽多彩,森林茂密,一行人走走停停,悠然自乐。加上张胜在旁边时不时打趣逗乐,一时之间不觉得累。

重阳节,金秋送爽,丹桂飘香,出门游玩的人络绎不绝,平时难得一见的深闺小姐,也趁着这次机会和父兄一起出门,虽然是坐在马车或者轿子上,但也让自诩风度翩翩的袁方兴奋不已。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袁方一边晃着手中的纸扇,口中念念有词,如果眼睛没在咕噜咕噜乱转,效果可能更好点。

“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在一旁的孙进也不甘示弱。

“切,两个书呆子。”张胜妒嫉道,论风度实在是比不过人家,加上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诗来,只好在口中出出气。

“哈哈,知道你在羡慕我风流倜傥,不跟一般计较。”袁方接过名门媛女暗送的秋波,得意笑道。

张胜一听激动起来,跳向袁方,“小子,别跑。”

一路上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上了山顶,众人到达山顶已经是中午时候,顿时感到疲倦劳累之极,找了一处草地休息,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不久……

“诸位兄台,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凉亭,风景不错,可观上下,我们到那边休息。顺便欣赏这里景色,如何?”孙进提议道。

孙进的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至认同,走到孙进所说的亭子前,却发现已经有一伙人在里面了,有一个作文士打扮的人不停的在那摇头晃脑,口中时不时吟道:“蜻蜓轻停青亭倾听琴,蜻蜓轻停青亭倾听琴……这句难对啊。”

其中有一人正坐主位,显富贵之气,相貌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放下手中的茶杯,略显得意,“袁先生还有对不出的对子,过谦了。”

“王爷,这非一般之联,哪有这么容易对得出来。”袁先生苦笑,“王爷别为难我了,却不知下联是?”

王爷脸色一僵,沉吟道:“这个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接下联。

“蝴蝶互叠胡碟忽跌湖”话一出口,张信马上就后悔了,虽然来到这个时代不久了,对于这里的风俗习惯已经慢慢适应,但是本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平时总是任由张胜他们几个在一旁说话打闹,自己总是一言不发,实在捺不住,只有尽量少语,在众人看来是张信年少老成,性格沉稳,却不知那是害怕所至。不料刚才听到这个对联,一时间感觉好像在哪听说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张信在心里暗暗发苦,而众人眼睛一亮,“蜻蜓轻停青亭倾听琴,蝴蝶互叠胡碟忽跌湖。好对啊!”袁方忍不住叫好,“张贤弟果然才思敏捷,不愧院试第一之名。”

“袁兄所言极是”孙进赞成,叹道,“我等尚未反应过来,贤弟已然对出,惭愧。”

“就知道你小子聪明,哈哈。”张胜比自己对出还要兴奋。“没有丢我们溪山村的脸。”不关村里事好不好,张信瞄了他一眼,腹诽不已。

亭中两人对视,王爷点点头,扬声说道:“外面学子,看你们穿着,可是州学子弟。进来小坐,休息片刻,如何。”

本来就打算在这里休息的,所以众人不多言,径直走进亭子,分主客坐下。袁方上前一施礼,“不知道这位王爷?”

“哈哈,本人姓王,单名一个兴字,是个买卖人。”王兴微笑道。“却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怎么看你也不像经商的。”袁方心里滴咕,但还是一一为其介绍,“学生袁方,这位是孙进兄,张胜兄,还有这位是张信贤弟。”

“袁先生,还有位你的本家啊。”

袁先生拈须笑道:“后生可敬,前程似锦。”

“先生过奖了”

张信看着这几个在这谈笑自若,心想最好不要注意自己,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位少兄,为何一言不语,莫不是对鄙人说法有异议。”正当张信神游物外之时,耳边传来袁先生的声音。

“不敢,不敢。”张信心慌回答,一边努力想他们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正绞尽脑汁之际,孙进说话了。

“先生所言大善,《璇玑图》可谓千古奇文,我辈景仰都来不及,哪有何异议。”《璇玑图》共八百多字,无论反读,横读,斜读,交互读,退一字读,迭一字读,均可成诗。可以读得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诗一千多首,才情之妙,贯古超今。

“张少兄,刚才不假思索便对出王爷上联,可见才气过人,不如仿前人作一首回文诗,如何。”袁先生笑道。

“好”王兴在一边大赞,“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当效仿古人,引诗作对,岂不快哉。来人,笔墨侍候。

“甚好。”袁方、孙进赞成道,他们也看出王兴一伙人来历不凡,同时也想看看张信的本事,两人对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张信好奇不已,早就想看看院试案首的才华。

“那就由学生抛砖引玉了。”出风头的事情袁方总是第一个争先。“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

“妙绝。”众人惊叹。

“该学生了。”孙进也不示弱。

众人兴致勃勃的作起诗来,连张胜也不例外,别看张胜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其实他也是满有才华的,只是平时不表现出来而已。但这次在外人面前,早就激起年少好胜之心,小显身手,也让袁、孙二人惊奇佩服。

“贤弟,轮到你了。”

张信一言不发,走上前台,持笔点墨,“刷刷”声响,不一会,搁笔回座,暗暗心想,不要小瞧我,嘿嘿,怎么说我也是大学生,当年可是背书出身的。

众人围了上去,仔细观看。“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张胜开口念起来,一顿,惊讶道:“咦!信弟,不对,不是回文诗啊。”

“呵呵,少兄大才,难得啊难得。”袁先生惊叹道。

“自愧不如,贤弟,为兄服了。”孙进看张信的眼神充满崇敬之意。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袁方不理张胜的无知,正确的念出四首回文诗来,赞叹不已,“贤弟诗中道尽春夏秋冬四时之景,用心之巧,令人回味无穷啊。”

“诸位过誉了,实在让人汗颜。”张信心虚不已。

“呵呵,少兄谦虚了,袁先生极少夸人,张少兄可谓名副其实,当得。”王兴接过话,笑道。“来人,上宴席,与诸位畅饮。”

话落,仆役们有序上前收拾笔墨纸砚,摆上早已准备好的食物,居然还冒着热气,让人惊叹。在古代这可不容易做到的,可以看出王兴一群人不简单。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张信暗想,反正我一个小人物,大事轮不到我管,趁机大吃一顿,不然回到州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冤死了,早知道不进学了。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张信一伙人却之不恭地入席开动起来,袁孙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恭维人,所以这餐当然吃得尽兴,宾主双方都异常满意。

席罢,诸人正在品茗。不久……

“王先生,袁先生,时候已经不早,打扰已久,心中过意不去,怕是要先行告辞了。”张信看着正悠闲喝茶的几个,不得不挺身而出道。

“正该如此。”孙进附和,上前一礼。“谢诸位盛情。”

“嗯”王兴沉吟一下,笑道:“机会难得,本想邀请各位去寒舍小聚,险些忘记你们是州学子弟,不许晚归,是我欠虑了。”

“不敢,谢过先生美意,有机会下次再聚。失礼之处请多包涵。”袁方也随附和。

“正是,会有机会的。”袁先生点头笑道。

张信几人起身告退,慢行回去,路上自然少不了欢言笑语,回到州学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幸好没有迟到,不然少不了一顿罚,让诸人兴幸不已。

“哈哈,多亏贤弟清醒,不然就惨了。”袁方得意摇着手中纸扇。

“好了,别说话,睡觉。训导先生会查房的,小心乐极生悲。”张信轻轻说道。“明天我们再聊。”

“嗯,好的。”

“嘘,小点声,找死啊。”

夜深人静,张信躺在床上慢慢回想这天的事情,反思,良久……

第四章 兴王

第四章兴王

安陆兴王,是宪宗第四子,生母宸妃邵氏,于成化二十三年受封兴王。[醉][露][网]弘治七年九月十八日,就藩湖广安陆州,王府建造得气势恢宏,千姿百态。府内衔青山,抱绿水,溪流弯弯,清泉潺潺,亭台楼阁错落,馆堂轩榭巍峨,佳木笼葱,奇花熌灼,萝薜倒垂,落花浮荡,果蔬漫然,翠竹掩映,好一派春园之美景。

“袁先生,觉得日前那几个学子如何。”一座凉亭内,王兴,也就是兴王朱祐杬,端起茶,喝了口,问道。

王府长史袁宗皋,点点头,道:“袁方、孙进、张胜三人学识不错,基础扎实。明年大比可能会榜上有名。”

兴王微笑,颔首赞成道:“先生所言之有理,不过,先生对张信有何看法,怎么不予以评价啊。”

“张信此子,年少稳重,没有一般年轻学子之锐气,可当大任,以后必成大器。”袁宗皋缓缓说道。“年少轻狂,人之常情,过于谨慎,未必是好事。”

“嗯,年少而不喜张扬,有才学。”兴王挼了下胡子,叹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呵呵,世间之事莫不如此。”袁宗皋应承道。

兴王站起来走了几步,突发奇想,询问道:“袁先生,你看把张信招过来给世子作伴读可好,也让世子有个榜样。”

“王爷,这个主意好是好,却不知张信意下如何,如是平日还好,但明年正是大比之日,正是功课繁重之时,学子门纷纷备考,张信也不例外。”袁宗皋迟疑不决道。

“哈哈,是我欠虑了。”兴王略显失望,笑道:“世子年已十二,正是进学之际,见猎心起,谢过袁先生提醒啊。”

袁宗皋知道兴王有几个孩子,但早已夭折,唯留下一根独苗,正是如今的世子,平时虽然宠爱有加,但对其功课却是极为严格。大明开国到现在已经过百年,各地藩王都过着奢华的生活,纷纷堕落了。但兴王却不同,待人宽厚,性格慈仁,对子弟教育严谨,不喜浮华之风,深得王府上下敬重。

看到兴王失望,袁宗皋不得不好好谋划一番,思量片刻打定了主意,拱手道:“王爷不必失望,学生倒是有个主意,但还须借助王爷之力。”

“哦,请袁先生仔细道来。转载自”兴王大喜。

“乡试之时,提督学院官员前来拜访,王爷可向其提点一二,想来各位学政这点面子还是给的,怎么说王爷也是皇上的亲叔叔。”

“这……”兴王有点拿不定主意,“擅理政事可是犯了大忌啊。”

“王爷不必过虑,只是提点一番,而且以张信的才华,中举不过小事。”袁宗皋为了使其宽心,信心满满的道:“再说,为国举才,理所当然。”

“好,张信一事就交给袁先生了。”兴王下定决心,说道:“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自当尽力。”袁宗皋就差没拍胸保证了。

袁宗皋告退后,兴王深思片刻,喃喃自语:“熜儿,是该为你以后做打算了,可惜啊,袁先生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虽然忠于职守,但总是不好的。”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侍立一旁的仆役上前应答。

“唤世子来。”

“是,王爷。”

仆役退下去了,不久,亭子外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个面冠如玉,身着锦衣的英俊少年正慢步行来,转眼间就来到亭子前。

“见过父王。”少年上前行礼。

“熜儿,过来。”兴王声音很慈祥。少年正是兴王世子朱厚熜,今年虽然才过十二,但性子内敛,沉默少言,可见兴王家教之好。

待朱厚熜坐下后,兴王这才缓声询问道:“熜儿,最近功课怎么样了。先生教的可都明白了?”

“父王,先生教的孩儿已经明白。”朱厚熜语气坚定,神情微微带着点得意之色,这时才显出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熜儿,不可自得,须知满招损,谦受益之理。”兴王的语气带着股威严。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知错。”朱厚熜正了正身子答道,但神情却略有失望之色。

“嗯,知道就好。”兴王故意忽略了,说道:“熜儿,重阳之日出游,为父在外遇到一位年纪与你想当,但学识却比你高出数倍之人。”

“哦,请父王细说。”朱厚熜明显不服的说道。

兴王自然知道自己的孩子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就一点不好,那就是有点自傲,所以兴王才时时敲打下他。

看到朱厚熜不服气的样子,兴王暗自高兴起来。旋即把重阳之事说了出来,朱厚熜虽然自视甚高,但终归只是小孩,所以没有成年人的嫉妒心,听完兴王的讲诉后,不免有点佩服张信起来。佩服归佩服,朱厚熜却是不肯认输道:“父王,想那张信只是一时运气,偶有所得罢了。”

兴王看出朱厚熜的口是心非,却也不揭穿。朗声笑道:“熜儿不服气。”

“正是如此。”

“哈哈,父王已经聘请张信为府中教授,伴你读书,你可要尊重于他。”兴王语气有点像挑拨。

朱厚熜眼精一亮,恭敬说道:“孩儿自当以礼相待。”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兴王淡淡道,心中却极为兴奋,嘿嘿,有好戏看了。

明朝的官学自开国以来就有许多的规定,张信对于这些规定非常的不满,就像现在,学院规定重阳之日休息了,但却以不能落下功课由,让学子们每人写一篇游记,或者关于重阳节的临贴诗,令张信头痛不已。

袁方他们很不理解张信到底在烦些什么,他们认为无论是诗还是游记对张信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正当张信在想怎么敷衍过去时,突然接到报信说有人来访,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正是最好的借口,张信马上迎了出去。

“袁先生,是你。”张信感到一阵惊讶,心中暗想:“我和他不是很熟啊,他来找我会有什么事。”

“正是老夫,呵呵,张少兄,别来无恙否。”袁宗皋笑道。

“劳先生挂念,失礼失礼。”

客气了几句,张信便请袁宗皋进客厅,让座奉茶,不久……

张信耐不住好奇心,开口询问:“袁先生,不知今日为何事而来?”

“少兄可知当日那位王兴是何许人。”

“却实不知。”张信想了想,拱手答道:“请袁先生赐教。”

“呵呵,那王兴正是安陆兴王殿下。”袁宗皋眯眼微笑道,想看张信吃惊的样子。

“哦,那又怎么样。”

“宠辱不惊,可造之才。”袁宗皋心想,不由暗赞一句。却不知张信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知道明朝之威,实质却没什么概念,所以让他害怕一个从没见过的人,确实有点难。

“兴王想请你当王府的教授,伴世子读书。”袁宗皋语气平淡,但眼睛却盯着张信。

张信听了沉默起来,为什么无缘无故请我当什么教授,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不过不可能呀,明明没露出什么破绽来。正在思考之际,袁宗皋笑道:

“少兄不必过虑,当日你才华出众,深得兴王赏识,所以才决定聘请少兄。”

张信立马暗恨不已,早知道不装逼了,但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承蒙兴王殿下错爱,但明年正是我辈乡试之时,我等进学进正是为了考取功名,如今正是悬梁刺股之日,去王府当教授未免是……

“哈哈,少兄不必过虑,想我兴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每年奉旨进京不下数次,朝中大小官员关系非浅。”袁宗皋拱手笑道:“提督学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言下之意是,只要张信去兴王府,到时自然有兴王打点上下,按理说,只要不是白痴,遇到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拒绝。

但是张信对明朝上层阶级实在是没有好感,而且也十分恐惧。出于保护自己的心理,断然拒绝,趁机站起来,大声说道:“袁先生,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想我张信堂堂一介男儿,考取功名自当凭真本事,话不投机,恕不奉陪,哼。”

袁宗皋看着张信拂袖而去,却不阻拦。嗯,年少正直,不枉老夫推荐一场,看来只好另想办法了,随后带着笑容悠闲自在的回去了,看不出有何失望的样子。

张信快步回到房中,关好门窗趟在床上,对刚才之事反思。

果然出风头的事以后要注意了,免得又被人掂记上了。刚才我义正词严的回拒他,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啊。想到这个问题张信又苦恼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学校的事还没解决呢,事情又事,该死,能跑路就好了。

“张贤弟,午休结束,该上课了,快来。”

“来了”张信答道。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顾着眼前吧。

张信跑到课堂时,钟声响起。

“见过学正先生”学子们向坐在前台的学正施礼道。

“嗯,不必多礼。”学正点头。“上次布置的功课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听到学正这句话,张信脸色就垮了,这么早就收作业了啊。

第五章 州学

第五章州学

当学子们一个一个的上交作业时,张信却动都不敢动,深怕被发现但该项发生的事最终会发生的,学正慢慢的把全部学子上交的功课看完后,却不动声色,继续按常讲学。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但……

“张信,‘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中的‘道’作何义解?”学正大人开始发威了,哼,小子敢不听话。

“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张信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好几天前看过这几句关于道的,总算还有点印象,正好把这三句话背出来,想蒙混过去,但心里早就一片发凉,已经做好被踢的准备。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学正看了眼张信,开口念道:“孙进,这话作何解释?”

“君子可能会产生不符合仁道的思想,可能会做出不符合仁道的事情,没有小人能够有仁道的思想,能够做出符合仁道的行为的。”孙进从容不迫回答。

“好,坐下吧。”学正示意孙进,拿眼角瞄了眼张信,淡淡说道:“希望你们谨言慎行,不要忘记圣人之言。”

张信羞愧的低下头,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心中还是感激学正的,起码他没有当场点出自己的名字,总算给自己留下了面子。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心逾矩。连圣人才从十五岁开始有志于学,所以你们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骄傲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学正淳淳教导。

学子们唯唯诺诺,赞成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淡漠者有之,但表面上却是极为赞同,学正自己也看出来了,但也不说什么,让一群天之骄子认同自己的话,是有点困难,只有当他们经历后才会懂的。

课后,张信理所当然的被学正留下来。

“张信,你可知错。”学正年过五旬,鬃发已斑,在学院里素有名望,深得学生敬重。

张信上前深深施礼道:“学生知道错了,请学正责罚。”

“我知道,你是不屑于做这些功课。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好才情啊。”学正微笑赞道:“但是你不能自满,在学院就要遵守学院的规矩,怎么能违背呢。”

张信顿时楞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信,虽然你成绩斐然,但平时也要注意影响啊。”学正训道。

张信还能说什么,只好低头慢慢的听训,训了半天最后学正累了才罢休。

张信浑浑噩噩的走出讲堂,这才想起怎么学正会知道自己在重阳时候抄的诗。嗯,这是个问题,看来要找张胜好好谈谈了。

此时袁宗皋已经回到兴王府,兴王与世子早已在书房等候,书房中装饰得古色古香,时时透出典雅之气。

“袁先生,事情办妥了吧。”沉不住气的朱厚熜询问。

袁宗皋喝了口茶,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味。

“事情不顺利,是何原因?“兴王看出点端倪来,有点惊讶。

“袁先生,父王说的可对。”朱厚熜不信,望着袁宗皋。

“王爷法眼如炬,张信他拒绝了。”袁宗皋摇头道。

“为何”

看着朱厚熜急切的样子,兴王有点笑意,“莫非张信对本王的安排不满意,还是看不起本王,不愿意与本王有所交集。”

明朝时期的藩王名声一向不怎么好,有些更是残暴不仁,百姓哀声怨道,所以一般有才学之人都不愿意与之交往,加上朝廷对藩王采取提防政策,有志于功名者都更不敢与之接触,恐为朝廷所忌。

“不然,只是张信希望凭自己努力搏取功名,不愿借王爷之力。”袁宗皋苦笑道:“年轻气盛,情有可原,请王爷见凉。”

“哈哈,年少无知,看来张信也是个痴人。”兴王大笑,神情有点轻视,“不懂得世间险恶,官场诡谲。”

朱厚熜却不同意兴王的看法,抗议道:“父王,张信是性情耿直,不是趋时附势之人,做我的教授正好。”

“难得我儿同意,但张信不愿来,有何办法。”兴王话中带着股笑意。

“孩儿亲自去请。”朱厚熜想了想,认真说道。

州学宿舍内,张信正趟在床上发愁,虽然学正放了他一马,但功课还是要补上的。通过这次教训使张信认识到,凭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在州学是混不下去的,这次能蒙混过去,靠的是运气,但下次呢?张信可不认为运气会时时刻刻伴着自己。

要不逃之夭夭,正当张信头脑冒出这个想法,正想怎么准备实施的时候,门外传来阵阵打闹声,不用说肯定是袁方几个回来了。

“信子,回来了,学正找你做什么。”张胜一进门看到张信立刻关切问道。

“没啥,就是关于上次重阳出游的事。”张信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是不是又病了?”急忙拉住张信的手,“哪里不舒服啊。”

看着张胜关心的样子,张信心中一暖,答道:“真的没事,只是在想点事情。”忽然心中一动,“胜子,你知道兴王吗?”

“贤弟所说的兴王,可是安陆兴王。”看到张信没事,袁方随即坐到倚子上,顺口接过张信的话。

“正是,请袁兄赐教。”张信站了起来拱手道。

“兴王乃是宪宗皇帝的第四子,在弘治七年就藩安陆,名声不错,贤弟问这个做什么。”袁方显得有点疑惑。

张信想了又想,对这个兴王一点记忆都没有。切,宁王我还知道,起码看过电影,说起宁王,他应该要造反了吧,世道又要乱了。正胡思乱想之际,衣袖被扯了扯。

“怎么了?”

“问你话呢,兴王怎么回事?”张胜说道。

张信不好意思,讪笑道:“就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王兴,原来他就是兴王,今天那个袁先生来找我,希望我到兴王府去做世子教授。”

“世子教授。”顿时房中一片惊叹。

袁方第一个反映过来:“你答应了。”那语气恨不得自己是张信,马上去兴王府。看到张信摇头后,叹了口气,呼天抢地道:“考虑不周啊。”

“不然。”孙进有不同的看法:“贤弟理应如此,想我等堂堂州学生员,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与藩王沾上关系总是不好。”

袁方想了想,觉得孙进的看法是正确的,但是嘴上却不服气:“孙兄此言差矣,兴王与朝中关系不错,上达天听,与兴王交好对我等有益。但贤弟已然回绝,就不必多说了。”

“袁兄……”

没等孙进开口,袁方马上忿开话题,道:“对了,再有一月学院梅花在那时开放,学正引为盛事,所以经过商讨准备开个赏梅会,到邀请各地名士乡绅来,想让学子们好好表现一番,以振学院之声。”

孙进苦笑,放弃与袁方争辩兴王之事,挖苦道:“袁兄,赏梅盛事,怕是你最喜之时,又准备大放光彩了。”

袁方摇摇扇子,却不反驳孙进,看他喜上眉梢的样子恐怕是默认了。

“那到时是不是有许多名门闺秀到场。”张胜大感兴趣问道。

“那当然,不然袁兄何至于此。”孙进笑道。

张信羡慕的看着他们吵吵闹闹,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他们那样放松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筹办赏梅大会,所以学正没有追究功课一事,着实让张信松了口气,幸好州学学制是以自学为主,不然张信怕是难逃一劫。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因为种种原因赏梅大会被延期几日,但最终还是举行了,那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学院开满了梅花,花香四溢。

赏梅大会场面虽不说是极为宏大,但气氛热烈,文人乡绅举杯相庆。当然身为州学举行了大会,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

自认为风度翩翩的袁方当然不会放过每一次露脸的机会,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野史逸事都能侃侃而谈,让人如沐清风,觉得他才学过人,相比之下张信就逊色多了。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论学识,袁方确实比张信强,但似乎学正大人不这么认为。

莫学正对张信向来关注已久,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对于一个十五岁院试榜首,莫学正可是欣赏有嘉的,不然功课事件怎么会放过张信。应城县的李教谕推荐张信到州学进学,其实也是莫学正授意的,安陆州学最近几年名气差了许多,莫学正早有打算。所以吩咐附近几个县的教谕,才华出众的学子一律推荐来。

经过长期观查,莫学正认为州学几十号学子当中,只有几人有资格获取功名,是重点的培养对象,张信正是其中之一。

现在看到张信在盛会上一言不语,莫学正不满意了,心想:“难道你不知道这次盛会的重要性,这可是施展才华的最好时机啊。”

莫学正暗恨不已,最后实在是不住了,咳嗽一声,会场慢慢安静下来,大家看看学正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感谢诸位能参加这次赏梅大会,前人说的好,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今天有梅无雪,但会上名士云集,各位何不赋诗作对,与众同乐。”莫学正顿了下,继续说道:“当然,作为我州学子弟,当仁不让。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仆役鱼贯而入,不久,笔墨纸砚已经摆放整齐。会场士子大为振奋,纷纷登场献艺,顿时大会气氛达到**。

第六章 拜访

第六章拜访

张信看着这个情景,又是感到一阵头晕,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这时张信被压抑已经的心情顿时暴发出来,想我堂堂二十世纪的四有新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你一个小小诗会。从来到明朝后时时刻刻谨慎害怕,时时刻刻小心翼翼,恐惧感一直伴随着张信,特别是进州学以来更是严重,深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如果心理长期这样压抑下去,怕张信小命危在旦夕,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想通这点,被抑制已久的心情突然间烟消云散了,一片轻松。张信想明白了,主要是自己还是没有能融入这个时代,所以才显得处处压抑,差不多患上忧郁症了,地球少了自己照样在转,别把自己太当会事。

张信心里一片舒畅,随有拿起一杯酒,笑道:“袁兄,孙兄,今天难得高兴,我们应该尽兴,不醉不归。”

袁孙两人早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也没在意张信的变化,随口道:“正是,正是。”眼睛却盯着志场上挥笔作诗之人,恨不得代替他们出场,显示自己的才华。

至时,场上作诗早就不限制咏梅这个题材了,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场上学子每作完一首诗必摇头晃脑大声吟诵,场外一片喝彩。

张信笑眯眯看着坐卧不安的几人,开口道:“此时正是各位仁兄大显身手之际,何不上前表现表现,让先生们指点指点。”

袁方闻言大喜,心中早想出去凑热闹了,但为了保持风度,矜持已久,听到张信的话后哪里还忍得住,拱手道:“贤弟所言极是,想我等平时寒窗苦读,却不知进展如何,如今正好请先生们指正,以求精进。”

诸人笑呵呵看着袁方,明知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揭穿,最后还是袁方自己耐不住众人的眼光,假装咳嗽一声,转身走进场中。袁方在州学中也是较为出名的,看到他进场,其他学子纷纷让步。

袁方有些得意,面带微笑道:“逢此盛事,学生偶有所得,请诸位先生指正。”说完朝主席台方向行礼,莫学正点点头,表示满意。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香闻流水处,影落野人家。”袁方书写完毕,搁笔吟诵道。

“好,此诗堪称一绝,可见此子才学不错,”

“全诗未见有梅,却道尽梅花特点,可谓巧思。”

“由诗可观人,可造之才啊。”

主台上的文人乡绅,纷纷向莫学正赞道,坐了这么久了,终于看见一首出众的诗,大家都不吝赞美之词。莫学正矜持的颔首,脸上却绽放出笑意。

正当众人喝彩之时,莫学正扬声道:“袁方,诗虽然作得不错,不过不要骄傲,吟诗作对只是小道,圣人之言才是正道。”

袁方敛容正道:“弟子谢先生教诲。”

待袁方回席后,场上一时静了下来,看过袁方的诗后,学子们自觉不如,不敢上去献丑。而在台下的张信因为放开心情,正喝得不亦乐乎,举杯交碰,分外引人注目。

“张信。”看到这情况,莫学正有点恼怒。

有点头晕的张信忽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回头看到孙进指指莫学正,醒悟过来,站起来施礼道:“学正大人,有何吩咐。”

“张信,你虽年少,但颇有才气,今日难得逢此赏梅盛事,不若作诗一首,让各位长辈指点你一下。”莫学正道。

张信感觉有点为难,但在莫学正威严的目光下败退下来,虽然喝了不少酒,张信还是头脑清醒的,知道一但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是,请先生指点。”

张信答应一声,走上前台。台上早有人准备好笔纸,执笔沾墨,不假思索,缓缓写下,不久,搁笔起身,施礼回席。

刹时,台上围满了人。

“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落?便是春。”

“一枝两枝横复斜,林下水边香正奢。我亦骑驴孟夫子,不辞风雪为梅花。”

“为惜繁枝手自分,剪刀摇动万重云。折来细想无人赠,还供书窗我伴君。”

旁观中有一人朗声念道,场顿时悄然无声,张信觉得奇怪,难道这还不够,这都是名人写的诗啊。

“哗”一声响,全场轰动起来。那些乡绅,为了表现自己非是附庸风雅之辈,都大声叫好,拍案叫绝,而真正看懂的士人则口中喃喃,回过神后发出阵阵赞叹声。

袁方几人更是瞪目结舌,楞住了,虽然他们都认为张信才学过人,但从不显山露水,哪知如今一鸣惊人,硬是把众人震晕了,莫学正更是惊喜交集,不停地挼着胡须,嘴都合不拢。张信见状,哪里敢待下去,趁众人不注意,偷偷走了,却没有注意身后有一少年在默默注视着他,脸上带着笑容。

州学后院凉亭,中间一块方桌上摆着几盘小菜,一壶酒,张信一个人正慢慢品尝。张信有点得意,但也有点忐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自从赏梅会过后,张信在安陆州的名声慢慢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安陆州学有个才子,才学出类拨萃,学院导师更视他明年乡试的举人来培养。

张信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不过是抄袭了前人几首名诗,实际上对科考一窃不通,平时只好愤发读书,但在学院师生眼里更落得个不骄不馁的名声。虽然看了许多书,对社会有了一定的了解,不再担心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心里也不再害怕露出马脚了,但对考试一点帮助也没有,加上不敢请教别人,所以学业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抱着得过且过的心里,张信也蛮高兴的,大不了不做秀才了,天在地大不怕没有容身之处,正当张信在悠然自得之时,亭外却传来一句话。

“张先生,弟子有礼了。”

张信诧异回头,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锦衣,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正朝他施礼。张信醉得有点迷糊问道:“你是找我的?”

“正是,学生见过先生。”少年笑道。

“哦,你是谁家的孩子,哪个让你这么做的。”张信觉得好笑,以为是哪个和他开的玩笑,好整以瑕的说道。

“哈哈,张少兄,这是我家世子,特前来拜访。”袁宗皋快步走到凉亭,扬声道。

“袁先生,兴王世子。”张信反应过来,摇摇头想驱散酒意。

“呵呵,正是,张少兄近日可是大名远播,我家王爷为示诚意,特让世子前来拜访,希望张少兄能答应做世子的教授。”袁宗皋拱手说道。

“请先生受我一拜。”朱厚熜上前趁机施礼,却被张信拦了下来。

朱厚熜对于让张信做自己教授一事本来有些不情愿的,但不敢违背兴王的意愿,加上一时口快答应来请人,但就是拖着不来。后来应邀来参加赏梅会,见到张信的表现,感到服气,所以才有点心甘情愿前来拜访。

“我的弟子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张信看到袁宗皋再次来访,知道这次难以拒绝,不然就是不给兴王府的面子,肯定会有麻烦的,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希望他们知难而退。“虽然说世子身份尊贵,但也要考对一番。”

袁宗皋面带微笑,不发一言,侍立于朱厚熜身后。

“请先生出题。”朱厚熜被激起了性子,认真道。

看着朱厚熜严肃的样子,张信心情舒畅,决定为难一下他,思考片刻,念道:“苦叹屈原求索路。”

“且学苏轼问青天。”朱厚熜不假思索回答。

“咦”

张信惊讶,没有想到这小孩反应挺灵敏,但没有这么简单就让他过关。张信想了想,继续出对,“风急忽疑星欲坠。”

朱厚熜深思片刻,走了几步,“雨骤直忧山将平。”

张信有点兴趣看了看朱厚熜,露出一点笑意,终于认真起来,想到以前在书上看过一个对联,“读万卷诗书谁怕千辛百纳十寒琴棋书画学得九章会算术。”

说完后盯着朱厚熜,看他怎么应对。

朱厚熜听完对联了,顿时楞住了,不知道怎么办,心急之下不由得在凉亭中兜起***来,时不时喃喃自语。

袁宗皋也在一旁冥神苦思,时不时的挼着胡须,一脸难色,就知道他一时之间也没法对上,觉得心浮气躁。

“可曾想出下联?”张信问道。

朱厚熜额眉紧锁,看向袁宗皋,袁宗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一时之间难以对上。

“既然如此,两位请回吧。”张信松了一口气,对袁宗皋施礼道。“不是学生不识实务,承蒙王爷看起,理应答应,但是学生还在进学之中,才疏学浅,哪能为人师表,当不得世子教授,袁先生回去后请如实禀明王爷,让王爷另请高明,学生在此谢罪了。”

袁宗皋苦笑道:“少兄言重了,袁某自己当回禀王爷。”

朱厚熜回过神来,脸上阵红阵白,看得出是气极了,眼盯盯的看着张信,盯得张信心中发怵,后悔过早拒绝,应该再委婉些的。

突然朱厚熜冲到张信面前,伸手,张信一惊,以为他要打人之际,后退两步,定神一看,却见朱厚熜已然施礼鞠躬,表情严肃道:“弟子愚昧,请先生赐教。”

第七章 辞别

第七章辞别

张信暗暗地自嘲了下,为自己的表现觉得有点丢脸,幸好没有人注意。醉Ω露Ω网回过神来,赶忙过去扶起朱厚熜,张信可不敢让他拜,对于皇室他还是畏惧的,谁知道兴王知道后会不会记仇,小心为上。

“世子不过是一时心急才对不出而已,过后只要稍微想想,自然能对上来了。”张信安慰道,尽量挽回影响,毕竟据自己知道明朝姓朱的都是不好惹的,所以干脆利落的道出了下联:“看九宫易图自知十感百思千虑奇门遁甲不求万载晓乾坤。”

“读万卷诗书谁怕千辛百纳十寒琴棋书画学得九章会算术,

看九宫易图自知十感百思千虑奇门遁甲不求万载晓乾坤。”

袁宗皋缓缓念道,击掌赞叹不已,“少兄巧思,此联妙若天成,老夫佩服,既然少兄决意已定,老夫也不好强求,不过希望少兄看在兴王的面子上,到王府一叙,到时再作打算,如何?”

张信感到左右为难,但也不好回绝,楞楞的站在亭中。

“先生不必为难,既然先生无此意愿,弟子也不强求。袁先生,我们回去吧。”朱厚熜平静道,看来已经恢复心情了。

“等等。”张信挽留,认真道:“王府教授主要是做什么的?”

正准备告辞的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张信的意思。

“我想问的是,做世子教授会不会很累?”

“教授只要每天授课一个时辰,平常解答世子疑问,其余时间都是非常轻闲的。”袁宗皋明白过来,微笑回答道。

“哦,听上去不错。”张信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坐了下来,手指时不时敲打桌子,犹豫不决起来。

朱厚熜这时也明白过来,盯着张信,神情有点紧张,看得出来他对张信已经服气了,心里很希望张信能答应。

“好的,我答应了,三天之后自当登门拜访。”张信最终拿定了主意,微笑对两人说道:“以后还请两位多多照应。”

“哈哈,理所当然,少兄客气了。”袁宗皋高兴道。

“先生……”

送走两人后,张信回到房中,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感慨不已,望着房中熟悉的布置,张信不由暗暗叹息。

书院是住不长久的,不然迟早会露出破绽,现在能借机名正言顺的走,当然是好事,不过却不知道能在王府待多久。按张信的心思,如果实现不能担任教授工作的话,到时随便找个借口就跑回溪山村去,回去后就说是因为得罪兴王府,所以不能参加科举,对村里村外都有个交待,接着再做打算了。

州学后院,是学正与几个训导备课休息的地方,一般学子没有事情都不会轻易打扰。张信轻步的来到莫学正门前,微微敲响,然后侍立一旁等候。

“是谁,找我何事?”莫学正的声音透着疲倦,好像睡眠不足。

张信知道那是因为操劳过度所至,州学事情太繁琐,学正身为州学之长,平时不紧要教学,还要为学子们的前途劳心,张信本不想来打扰莫学正的,但退学这种事没有学正允许那是不行的。

“先生,是我。”

门里稍微响了下,像是在收拾东西,不久,“吱”的一声,门打开了,露出莫学正的身影,看见张信,神情有点惊讶。

“嗯,是张信啊,进来说话。”

待两进房坐定后,莫学正道:“张信,今日找我有何事?”

张信踌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想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来,脑中一片空白,神情局促,坐立不安。良久,才哎哎说道:“先生,不久前,兴王……”话还没说完,却见莫学正轻轻一笑,“可是兴王府教授一事。”

张信有点吃惊,抬头望着莫学正,恍然大悟,如果兴王府的人没和学正打过招呼,哪里这么容易进州学找人。

“那先生的意思是?”

莫学正沉吟了下,说道:“当初兴王来人和我谈时,我不赞成你去,毕竟科考临近,你也抽不出空来。但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一时难以拿定主意,所以最后决定由你自己来选择。如今你来找我,想来已是有主意了吧。”

“先生。”张信愧疚道:“弟子已经答应兴王,三天后前往。”

“哦”

莫学正应了一下,却不动声色,静静的喝着茶。张信不敢出声,凝神屏气像是在等待最后的裁决。

“张信啊,科考之日不远了,你到王府后不可懈怠,不要舍本逐末啊。”莫学正劝道,但言下之意是赞成张信的决定,可以看出莫学正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知道借势的道理,知道张信如果能成为王府教授后前途广阔。

张信暗自松了口气,起身行礼,正容说道:“学生必牢记学正的教诲,不敢相忘。”

“嗯”

莫学正点点头,“你回去收拾包袱,到王府后不要失礼。”

“是先生,学生告退了。”

看着张信离去的身影,莫学正微微叹气,对于这个学生自己很满意,平时勤奋好学,又没有其他学子持才傲物的习性,本来不想让他去王府的,但是袁先生说的对啊,兴王交游广阔,与朝中关系尚好,对张信以后的发展有极大帮助,为了不耽误张信的前途,考虑再三,最终决定放人。

“袁兄,有事和你们说。”张信找到州学中关系最好的几个同窗,打算和他们辞行,对于这些朋友,张信还是比较愧疚的,自己私下应承却没有和他们说。

张信平时都在苦学,今天难得有事情找他们,大家都觉得有些诧异,安静下来看着张信。但是却不懂怎么开口,场面一时宁静起来,和张信关系最好的张胜最先耐不住,嚷嚷道:“信子,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啊。”

“对,请贤弟明言,看我等能否帮得上忙。”孙进说道,语气真挚。

这让张信更加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兴王府一事他们有什么想法,虽然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才知道难办。会不会认为我趋炎附势?张信暗暗想到,最终还是决定照实说明情况。

“贤弟可是为兴王府聘教授一事而来。”袁方摇晃着描金扇,笑吟吟道。

张信惊奇的反头看着他们,发现在几个表情不变,“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哈哈,兴王府来人,想招聘贤弟为世子教授,世子亲自上门相请,与学正洽谈许久,这么大一件事,都传遍州学了,谁人不知?”孙进笑道。

“看来贤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为兄叹服,呵呵。”听不出袁方的语气有佩服的意味,嘲笑居多。

“书呆子。”张胜直接说道,一点都不给面子。

张信有些恼羞成怒,看着这帮无良损友,知道了都不出来帮忙,害得自己差点招架不住,得罪世子。幸好要借机脱身,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虽然想通了但张信火气还没消。

看到张信生气了,袁方笑道:“学正大人有令,这事只能让你自己解决,旁人不准相助,不然要面壁思过的,我们哪里敢啊!”

“哦”知道不能怪罪他们,张信只有忍了。

“贤弟,怎么样,决定了没有?”孙进关心问道。

“刚才我已经到学正那里说了,决定……”关键时刻,张信卖起关子。

“怎样,快说。”众人注视着张信,恨不得把他的嘴撬开。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张信暗爽,但一起到要宣布的消息,心情却黯淡起来,没有心思嘻戏下去,“三天后起程到兴王府,特前来告别。”

虽然早料到是这种结果,但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还是消沉起来,大家都不懂说什么好,一时之间气氛沉默了。

“呵呵,难得贤弟谋个好前程,我们应该祝贺啊。”袁方打破场面,高兴说道。

“正是,难得高兴,不如到清风酒楼聚一下吧。”张胜兴奋道。

张信也放开了,听了笑骂道:“想吃穷我啊,等下你们给钱哦。”

“哈哈,有人请客,不醉不归。”

第二天清晨,张信迷迷糊糊地醒了,感到脑袋阵阵发痛,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突然脸上一凉,张信顺手一摸,是条毛巾。

“醒了,叫你昨晚不要喝多的,后悔了吧。”

张信胡乱的擦了擦脸,定神一看,原来是张胜,“谢了,胜子。”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张胜挥挥手,“村里父老兄弟念你年幼,托我要多照顾你,如今你要走了,回到村子不好交待了。”

“胜子。”张信心中感动,对于溪山村,张信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当它是自己第二个家,不然不会总是想回去了,不过是怕回去后怎么对自己寄期待的村人们交待而已。

“好了,好了,你现在出息了,也不往老太爷和杨夫子对你的期望。”张胜苦笑,看不出平时洒脱的样子,“我就难办了,如果科考不中的话,回村子少不了挨板子。”

“胜子,你认真点,应该没有问题的。”张信劝慰道,却没有办法,对八股文章一窃不通,自身难保,哪能帮别人啊。

“呵呵,那当然,不能让你比下去了,想当年还是我教你识字的呢。”张胜自信说道,神情坚定,不像在说笑。

“嗯”

张信相信的点头,知道自己这位族兄不是在开玩笑,毕竟他可是真凭实学考上秀才的,不像自己名不副实。

第八章 王府

第八章王府

转眼之间,三天之期临近,张信只好辞别众人上路了,看着自己生活几月的州学慢慢远去,张信吹嘘叹息不止转载自

其实兴王府离州学也不远,坐马车不过半日的路程,古代的绿化面积比现在好多了,绿叶成荫,轻风拂面,加上路面还算平整,时不时摇晃一下,坐在马车上的张信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目的地了,是兴王辖地小镇,这时张信已经有些疲倦了,也不急着去拜访兴王,而是在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休息,毕竟上门应聘应该给人一个好印象。

此时,兴王府书房内,袁宗皋正向兴王汇报张信的行踪。

“这么说,他已经到了,怎么不见下人通报啊。”兴王笑道。

“王爷,那位很聪明,找了家客栈休息呢,看来是想明天再来拜访吧。”袁宗皋笑眯眯说道,说出自己的见解。

“哈哈,袁先生说得对,张信确实机灵。”兴王看样子很高兴,“如果他现在前来的话,本王对他的评价要低了。”

“不知王爷为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大费周折,世子教授不是小事啊。张信虽然学识不错,但总比不上博学的夫子啊。”袁宗皋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趁兴王高兴的时刻问道。

“你对本王的做法不满意?”兴王脸色拉了下来。

“不敢,请王爷恕罪。”袁宗皋连忙起来告罪道。

“哼”

兴王有些不高兴,但却不说什么,拂袖走了,看得出来,兴王对袁宗皋不像在人前那么尊重。袁宗皋苦笑,也没有什么表示,好像已经习惯了。

清早,晨风拂面,走向兴王府的张信感到一阵清爽,很享受的眯着眼。虽然很想多享受一下,但张信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兴王府已经到了。

不用找人带路,张信自己也能找到王府,毕竟在这个地方,能把住宅建得那么豪华,大气的只能是兴王了,其他人有钱也没有这个胆子违禁。

看着兴王府,一大一中一小三个门口排列,气势非凡,张信却没有什么反映,要求一个去过长城,故宫,大观园之类的名胜古迹的现代人,对一个小小的王府吃惊是有点难度。

生活这么久了,张信也知道到别人家第一件事是投名刺,相当于现在的名片,不然人家不给进,入乡随俗,张信上前敲门,投帖。

“请问你是?”看得出来兴王府的人还是比较有教养的,没有张信所担心仗势欺人的事情发生。张信说明来意,递上门帖,门房仔细看了看张信,脸上带着怀疑,却不说什么,直接把门一关,“拍”的一声,就没见动静了。

张信悻悻摸着脸,苦笑,知道难以服人,到现在还没有弄清兴王请自己当教授有什么含义,当初自己犹豫不决就是想到这点。才十五六岁,给世子当教授,想想就觉得不妥,不过考虑很久,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图的,张信才放心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兴王是看自己长得帅,想招自己当女婿,张信暗暗自恋,不襟笑了起来,他可是了解过的,兴王子女虽多,但大多夭折了,只留下世子独存。

正当张信在这遐想之时,王府中门一响,门开了,却见袁宗皋迎了出来,喜笑颜开,拱手问候道:“呵呵,少兄,别来无恙,袁某等候多日了。”

张信忙还礼道:“袁先生劳你出迎,实在是太客气了。张信前来拜访,却不知兴王是否有瑕接见?”

“呵呵,兴王正在斋醮,闻你前来,已经在客厅相候。”

张信虽然不懂什么叫斋醮,但也知道兴王正在等他,“张信失礼了,让王爷久候,请先生引路。”

在王府内转了几圈,景色果然富丽堂皇,美不胜收,亭台楼阁,目不暇接,张信却不动声色,直让袁宗皋暗暗点头,认为张信定力不错,居然没有异色。王府毕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虽然没有做到步步为营,但保卫工作还是到位的,刀枪剑戟林立,其实张信还是有点发毛的,不过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王爷,张信已到。”到了客厅外,袁宗皋高声道,两人侍立等候回应。沉寂不久,传过一个沙哑的声音,“王爷传话,有请。”请字拉得长长的,张信明白那是太监,有点好奇,却不敢四处张望,跟随袁宗皋进去了。

进到客厅,向坐在主位的兴王行礼道:“见过王爷。”神情还是有些拘束,害怕不小心得罪兴王,小命难保。

“呵呵,不必多礼,坐下。”兴王笑道。

“谢过王爷。”张信谨慎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妄动。

“不用拘礼,张信,听说你答应前来当世子教授,本王很高兴。”虽然是说高兴,但却听不出兴王话中有高兴的意味来。

张信心中发凉,不知如何回应,慌忙站了起来,正想请罪,却见兴王挥手,“坐下,既然你答应了,本王也不会追究了,你要用心教导世子。”说完不等张信回话,径直走了。

这叫什么事,张信心中发苦,哪是请人当老师啊。张信转头看向袁宗皋,发现人已经走了,整个客厅只留下自己孤身一人,没人接待张信也不敢乱跑,只好干坐着。

时间转瞬既逝,王府书房内,兴王正翻阅着庄子,拿着笔圈点,兴致正浓。

“张信现在怎么样了。”像是自言自语轻声道。

袁宗皋早已经等候多时,闻言说道:“王爷,一个时辰过去了,张信还在厅中恭候。”

“嗯,他有什么反应?”兴王淡淡说道。

“回王爷,张信不惊不惧,颇有兴趣的在欣赏客厅中的字画呢。”袁宗皋觉得应该表扬下年轻人,毕竟不是哪个都这么有胆识的。

“噫”

兴王的心思终于从书上拉了回来,“这么说来,他的胆量不错。嗯,把熜儿交给他总算没有太过草率。”

“王爷,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袁宗皋在装糊涂,请示道。

兴王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老狐狸,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用跟张信计较那么多了,不然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没有气量。当下传话道:“唤张信来书房,本王要与他面谈,好好叮嘱一番。”

这时张信正在客厅中得意暗笑,面试而已,早就熟悉了,二十一世纪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区区一个欲擒故纵的小计,就想让自己为难,太小瞧人了。

“呵呵,张少兄,王爷有请。”袁宗皋一脸笑意出现在张信面前客气说道。

“谢袁先生。”张信一边暗暗腹诽一边行礼道。“却不知王爷怒气是否已消,不然学生可吃罪不起啊。”

“少兄不必担心,王爷刚才只是有急事须处理,现下已经忙完,特邀少兄到书房详谈世子教授一事。”袁宗皋笑吟吟睁眼说道,一点也没见他脸红。

“嗯,王爷事务繁忙,理所当然的,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学生,学生真是惭愧啊。”张信也不示弱,高兴笑道。

袁宗皋暗自赞叹,觉得这个子会说话,当下也不多言,直接引张信来到兴王书房。书房中兴王已经召唤朱厚熜过来,毕竟是给他当教授,当事人应该出来表示表示。

看见张信的到来,朱厚熜有点兴奋,上前施礼道:“张先生,弟子等候多日了,盼望先生早日来临。”

张信不敢托大连忙把他扶起来,对于这个学生,张信心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现在过来当教授,只不过是为了股身,一进之计而已,早做好被兴王辞退的准备了。

看见朱厚熜的反应,兴王很满意,自己的孩子才是重要的,如果朱厚熜不同意地话,兴王也无可奈何。

“熜儿,张信可是父王亲自为你选的教授先生,以后你可要听张先生的话,如果有冒犯先生的地方,父王可是要处罚的。”对于兴王的话,张信可没有放在以上,客气话说不会说啊,至于真实程度,有待考虑。

如果有哪个笨蛋信了,有什么后果就不要怪别人了。张信心中虽然不屑,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连忙说道:“不敢,不敢,王爷过虑了,学生自当尽力。”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拜师仪式了,虽说不是正式的,但也不能马虎,样子还是要做下去的,朱厚熜身为世子,但也不能失礼。在儒家思想中,尊师重道是非常重要的,无论身份有多么尊贵,也不能轻言越过这道程序。

所以张信好好的享受了一次算得上隆重的拜师之礼,兴王也给面子,把王府的人都招集来,当面宣布张信为王府教授一职,看着低下众人尊重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水份,张信也不襟飘飘然起来,幸好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料,不至于丢人现眼。

拜师礼过后,兴王好像没有兴致了,淡淡吩咐下人:“来人,想必张教授已经累了,带他到客房休息。”

说完也不问张信的意思,转身对袁宗皋说道:“袁先生,这事就麻烦你安排了。”顺手领着朱厚熜走了。

看着兴王消失的背影,张信心中暗骂不已,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很想撒手不做了,却只能认了。

袁宗皋也一脸苦色,说道:“张少兄,不要见怪,今天王爷的心情不好,请随我来,以后你就要住在这了,让老夫带你走走,了解一下王府的环境。”

张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跟着袁宗皋走了,不得不说,王府的景色非常不错,风景秀丽,但张信却没有这个心思欣赏了,正思考自己来这里的决定是不是有点错了。

第九章 闲置

第九章闲置

虽然有点悔意,但王府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张信也只能继续在兴王府住下来了,不爽是不爽,也不得承认王府的环境确实是比以前的好多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张信也没有住过条件这么好的地方。[醉][露][网]

兴王也够意思,安排张信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有几个下人服侍,真可称得上饭来张口,衣来身手。当然,就是晚上没有电灯,没有网络,蚊子多点,其他的没有要求了。舒适是舒适,不过也不能这样下去啊。

张信在院中不停的练字,回到明朝这么久,终于能写出一手见得人的字是张信得意之事。不过现在的张信可高兴不起来,虽然对于来到兴王府当教授心中是忐忑不安的,不过也不妨碍张信对这份工作的负责心理。

住这么好的地方,吃喝不愁,让张信愧疚不已,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人家,所以一直盼望能早日尽自己的职责,虽然说张信也没有什么真才实料,不过教个小孩子应该可以的吧?不过自从头一天见过世子后,张信已经来到王府七天了,对于让张信教书一事,兴王一点动静都没有。

头一天张信没有见人来请,还以为是兴王让自己好好休息下,再准备授课的。哪知道连续几天都一样,张信觉得情况不对了,但是怎么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求见兴王却没有答复,想见袁宗皋也没有消息,同时也被限制只能在这个小院活动,不能乱走。本来以为是考验的张信也弄不清楚状况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软禁不成?

想了半天,张信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图谋的,索性就不想了,得过且过的住了下来,反正自己的命是捡来的,不怕兴王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张信却是高估自己了。

“张少兄,这几天还住得习惯吧。”

张信闻声一看,正是袁宗皋笑容可掬的样子,不由得高兴起来,终于有人来了,开口责问道:“袁先生,莫非是学生得罪于王爷,怎么如此待我?”

“呵呵,少兄真的是多虑了,这几天王府确实是有事,王爷抽不出时间来。”袁宗皋解释道。

不过张信很怀疑这话的真假,王爷没有空,但我是给世子当教授的,又不是给王爷当教授,摆明是骗人啊。

袁宗皋也看出张信不信自己所言,耐心解释道:“少兄,可知道福州三卫兵变一事?”

张信茫然摇摇头,不要说兵变了,福州三卫是什么,自己也不懂。

“呵呵,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消息也是最近才传到王爷耳中,事情是这样的,福州三卫军士已缺粮三月,有人便乘机煽动军士以请求给粮为由,聚众为变,挟给其粮。”

张信奇怪了,问道:“这关王爷什么事啊?”

“呵呵,事后天子大怒,福州的官员只好来向王爷求情,想让王爷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信认为自己懂了,其实他一点也没懂,福州兵变内幕多着呢,不是他能所了解的。

不过袁宗皋也不打算详细说明,笑道:“王爷对世子很器重,在处理事情的时候都让世子旁听,所以这几天少兄授课的事,只能缓缓了。”

张信听了觉得没什么,反正现代的人教育孩子都是这样,见过才能识广,兴王的做法让张信有点佩服,认为他对世子的教育很有远见。

在二十一世纪,纨绔子弟,二世祖的称呼屡见不鲜,看历史书的时候,张信对历朝的藩王都没有好感,认为他们只是一帮渣滓,农民的吸血鬼,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如今听到兴王这样教育世子,让张信觉得很新鲜。

不过印象也没有改观,教育归教育,毕竟藩王的本质还是一样的,对于封建社会制度的不满还是存在的,不过张信却不会蠢得说出来。

“呵呵,袁先生,请转告王爷,正事要紧,学生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袁宗皋点点头,随后和张信聊了几句,起身告辞了。张信起身相迎,目送袁宗皋离开,知道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张信自己也松了口气。

兴王府,书房

连续几天不停的工作,兴王终于把事情处理完了,可以放下紧张的心情了,对于兵变事情的处理,兴王可是费尽了心思,可谓心力交瘁,所以一忙完后,安然的休养起来。朱厚熜也不例外,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孩,怎么聪明伶俐,但阅历还是不足的,就算是旁听,要理解也蛮费脑力的,所以也要休息一段时间。

人啊,就是有太多的贪婪,不懂得满足,已经恢复过来的兴王,舒适的坐在倚子上,慢慢来喝着上等香茶,但思虑却不在这上面。正当兴王正神不守舍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袁宗皋悄悄地站起来,准备走出去,不想打扰兴王的休息。

“仲德。”兴王醒了过来,摇了摇头,自嘲了下,没想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还好熜儿已经长大了。

想到朱厚熜,兴王猛然想起张信来,对于张信,兴王心情很复杂,在兴王的心中,袁宗皋怎么说也是朝廷派来的人,不可以尽信。

所以遇到张信后,兴王不由得起来爱才之心,想培养一番,陪伴朱厚熜,加上张信的年轻,比朱厚熜大不了几年,两人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过几年后,两人应该建立起感情了,只要以后疏通一下关系,张信科考后就可以直接调任兴王府了,如果说张信不识实务的话,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兴王默默想着,藩王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了,虽然自己与皇帝的关系不同,但也不能有所保证,为了朱厚熜,兴王早就做好详细的打算了。

事情和兴王想的一样,朱厚熜对张信的才学还是有点佩服的,两人不难相处,兴王的目的也达到了,但是福州……

想到福州,兴王就感到一阵心浮气躁,闷声道:“最近张信怎么样了。”

袁宗皋无语,还能怎么样,凉了人家半个月,现在才问。收好小心思,袁宗皋答道:“张教授已经在府中住了半个月,每天都在院中练字。”

兴王惊讶,想了想,好像真的有这么久了哦,忍不住问道:“就是练字,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正是如此,自从上次告予张教授,王爷有事处理,世子旁听,不能按时授课,已经过了八天了。”袁宗皋望了望兴王,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

兴王挥挥手,示意袁宗皋可以走了。小子,不错,能忍,兴王乐滋滋的想,对张信的评价又高了点,还以为要多费时间培养,打消他的傲气,磨平他的棱角呢。既然他这么懂事,明天可以让熜儿找他授课了。

张信这几天过得很自在,没有什么压力,没有人管的感觉真好。希望兴王每天都有事情处理,张信默默的向上天祈祷,可惜上天太忙了,没空听张信的愿望。

“先生,学生这么迟才前来问候,请先生见凉。”

听到这声音,张信知道自己美好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谁叫人家是老板,吃人家的只能小心侍候。

“世子多礼了,父亲是人生中的第一位教师,世子应该时时倾听王爷的教诲,要比我这个教授强多了。”张信实话实说道。

“是这样吗,先生说的真好。”朱厚熜赞成道:“父王确实博学多才,平时让学生受益良多,但父王对先生很推崇,所以要请先生多多指教了。”

真的是父子……

张信心想,不服不行啊。

“呵呵,应该的,既然王爷已经把事情处理完,那我们就开始学习吧。”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张信也不打听处理事情的过程,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少招惹麻烦才是王道。

不愧是王府,世子书房给张信的印象就是空间大,书籍多,装饰得富丽堂皇,显示出大气。虽然上次到到兴王的书房,但没有那个心情看,现在能放开欣赏,才觉得与众不同,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大型图书馆,但在这个时候也不算差了,起码比州学中的藏书室规模大多了,让张信惊叹了下。

恢复心情后,按理说应该是到授课时间了,但是张信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为好,干脆把问题抛给朱厚熜,道:“不知世子功课如何,以前的夫子教到哪了?”

“先生,自从三个月前,上任教授因为家中有事去职后,一直是由父王聘请的几位儒门先生授课,弟子已经学完四书五经,现在正学资治通鉴。”朱厚熜回答道。

真的假的,张信怀疑的看着朱厚熜,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心情马上沮丧起来,你都有这么多的人教了,那还要我做什么。张信却不知道兴王本来就不寄望他能教世子什么,而是想招个伴读而已,授课不过是玩笑罢了。兴王每天都会安排一些儒家名士为朱厚熜讲课,所谓的教授不过是一个虚职,不然就算张信怎么才华横溢,也不能打动兴王,怎么说张信也不过十六岁,才学也是有限的。

“不知先生打算何时授课?学生恭候教诲。”朱厚熜颇有兴致的看着张信,早就明白怎么回事的他等着看笑话。

张信无奈的看了朱厚熜一眼,开口说话了。

第十章 论史

第十章论史

“四书五经,内容博大精深,常人就算是穷一生之力,也不敢轻言学会贯通,如果真如你所说,已经学完,那我也不能教你什么了张信淡然说道,对于这份工作他也不报希望了,有这么一个天才学生,不是谁都能教的,而且兴王另请人授课摆明是不信任自己。

“呵呵,先生过誉了,学生不敢欺瞒,刚才所言不过是玩笑之语,学生也只是能背诵经文,对于经文大义有所了解而已。”朱厚熜解释道:“父王说过,学生身为世子,以后要担起兴王府的责任,圣人之言了解大义即可,不必多花心思在这上面。”

如果是哪个儒家门徒在这,肯定会对朱厚熜批判,认为他这样想是错误的,然后会举出一大堆圣人之道来教训他,让他回归正道。但是张信对这话表示赞同,反正世子以后又不要科考,学这么多的经义做什么。至于兴王另请人教世子一事,这不算什么,反正自己是什么料,自己知道,现在有人为自己分忧,赚到了。

张信想通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说白了自己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授课一事轮不到自己操心,心情大为舒畅。不过也惊异朱厚熜才十二三年,却没有同龄人的童稚,对答稳重。张信不知道他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所以兴王选择他做为朱厚熜的伴读也是没有原因的,两人的性格相符。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世子可知?”张信了解自己的职责后,决定发挥自己的作用,监督朱厚熜学习,这也算对得起兴王聘请自己的情意,虽然说兴王有点用心不良,也算是帮自己解决了麻烦。

朱厚熜答道:“学生明白,曾子的意思是,人应该每天反省自己,为别人出主意做事的时候,是否忠实?交友是否守信?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复习了?”

“嗯,温故而知新,世子明白就好。”

说完张信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懒洋洋道:“既然世子已经学完儒家经典,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随意即可。”

朱厚熜愕然,感到一阵新奇,从来没有一个先生是这样教书的。笑了笑,朱厚熜扬声说道:“黄锦,进来。”

话刚落下,门外就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孩,与朱厚熜一般大小,长得眉清目秀,面如施粉,白白净净的,身穿青灰色的衣服。进来书房后向朱厚熜跪下道:“世子有何吩咐?”

“给张教授沏茶,要上等的茶叶。”朱厚熜补充道:“最好是皇上赏赐的贡茶。你去我房里找找,尽快送来。”古代给官家子弟上课只能站着,而且又没有水喝,朱厚熜这个做法算是非常厚道了。

“小的遵命。”黄锦答应一声,起身告退,出了房门。

张信不置可否,对于喝茶他不怎么在行,不过难得学生这么有心,没有理由打击人家的积极性是吧。承了人家的情,怎么说也要表示一下,“呵呵,世子有心了,却不知最近世子功课有何疑问?”

朱厚熜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正想向先生求教,几天前夫子讲资治通鉴,谈起宋朝为元所代,逐让学生写一篇关于宋的体会。不过学生这几天忙着跟父王处理正事,无法分神,只好胡乱写了篇,却不知好坏,请先生指正。”

只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张信不情愿的站起来,道:“职责所在,世子不必客气。”接过朱厚熜递来的文章,认真看起来。如今的张信对于繁体字已然不在话下,无论是读写都习惯了,不会造成任何的障碍。

字很好,比我强多了,自卑啊,想太多了,张信抛开杂念专注读起来。嗯,语句顺畅,行文语法流利,内容中规中矩,和这个时代的言论一样,以朱厚熜这样的年纪看真的是十分难得啊,不得不佩服兴王教育的能力。

“世子过谦了,这篇体会可以说是文笔极佳,从内容看得出世子才思敏捷,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指出了宋朝兴亡的原因,无论是从内容还是行文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张信出口就是赞扬之辞。

“哦”

朱厚熜失望应了下,对于这些阿谀奉承之语,他已经听腻了,本来以为张信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和其他人没两样。

张信没注意朱厚熜的表情,径直说下去:“不过,这文章内容有些算是陈词滥调了,大多是拾人牙慧,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新意,世子应该注意。”

“还请先生指点。”朱厚熜高兴道。

张信奇怪看了他一眼,怎么被批驳了还这么高兴,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正如世子所言,宋衰落之因是多方面的,冗兵、冗官、冗费是主要原因,这些都只是内部的问题,难道就没有别的了?”

经张信这么一提点,朱厚熜有点明白了,“先生说的可是外乱。”

“不错,世子可知宋朝有何外乱?”张信谆谆引导道。

“辽、夏、金、蒙古。”朱厚熜答道,史书他还是读过的。

“那世子可知道,为什么有宋一朝,外乱何以如此之多,这在历代可是罕见的。”张信问道,存心是要考较下朱厚熜的学识。

“这……”朱厚熜迟疑片刻,无奈承认道:“学生不知。”

张信的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深度,朱厚熜才十来岁,见识没有那么广博,回答不出也是正常的,就是让其他人来答,也要费点脑筋,不得不提一下,古代修的史书,不像现在的按时代顺序,还有许多评论,让人一目了然。古代修史是分纪、表、传等,可以说是杂乱无章,更是惯用春秋笔法,有些事说得不清不楚,看了可能会一头雾水。

所以朱厚熜在书没有看得关于这种问题的答案,而且给他授课的夫子们也不会专门提这些事的,作为藩王也不应该知道这些道理,不然会犯禁的,毕竟这也算得上治国之道了。你一个藩王世子学这个想做什么?

张信可没有想这么多,兴致勃勃的解释起来:“这要从唐朝说起,唐大破突劂后,唐太宗没有听取魏征的意见,让胡人得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而后唐朝末年,藩镇割据,纷争不休,胡人更是得以发展,经过长期吞并,形成了辽国。”

“辽国建立后,占据了幽云十六州,这才是宋朝外乱的主因。世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信神采奕奕的问道,讲史是他一直最喜欢的,以前和宿舍兄弟论起史来,一般都是通宵达旦的,不分高低不罢休。

朱厚熜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闻言想来想去,最后摆手说道:“学生亦不知,请先生继续。”

“正是由于辽国夺取幽云十六州后,至使长城无屏障,辽国铁骑可以随时随地饮马黄河,马踏中原。而且幽云十六州土地肥沃,自辽主革除积弊,大力改革,注重水利,课劝农桑,整治吏治,减免赋税,一时之间辽国百姓安定,国力日盛。”

“宋朝无力收回幽云十六州,败于外族后,声名大降,使得其他外族纷纷不听号令。从此外乱跌起。”张信简单的讲述道。

“辽既然这么强,为什么被金灭了?”朱厚熜问道。

“这是因为他们不思进取,贪图享受,安逸的生活使他们堕落了,所以才会被宋金联手给消灭了。居安思危,自然之理也。可惜啊,宋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等辽亡国后,顺手占据了宋的大半江山。”张信摇头叹息道。

“这么说金被蒙古攻陷,也是一样的道理哦。”朱厚熜问道:“如此说来,宋朝为蒙古所灭,想必也是一样的吧。”

“差不多吧。”原因诸多,张信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有含糊其词应声道,“世子现在知道宋亡之因了,可以另写体会,相信夫子会嘉奖世子的。”

“嗯,谢谢先生指点。”朱厚熜谢过张信后,走到书台备好笔纸,喃喃说道:“这样看来,宋朝真是窝囊,总是败北,怪不得为人所灭。”

张信听到后,忍不住反驳道:“世子,此言差矣。”

张信是一个挺宋主义者,容不得有人说宋朝的坏话,在以前总是因为这个问题与宿舍兄弟争辩,非要对方服气才肯罢休。

“世子可是觉得宋人软弱可欺?”张信决定好好让朱厚熜明白什么叫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真相,让他了解一下宋朝的风采。

“难道不是这样吗?”朱厚熜奇怪问道。

“如果真是如此,为何宋能在蒙古铁骑下能撑五十年而不倒?当年蒙古大军横扫天下,所向披靡,无可匹敌,破夏亡金只不过是转眼之间,但是对宋国却久攻不下,更甚至于有蒙古大汗命送于此。世子,这又作何解释?”

面对张信咄咄逼人之势,朱厚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要求他回答这个问题的确是有难度的,所以张信也不理会,径直说道。

“我认为宋朝之所以被灭,也有时运不济之因,胡人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是最鼎盛的时期,而且从来没有哪朝哪代像宋一样,四面环敌,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宋能存江山数百年,可谓奇迹,让人不得不叹服。”

说到这里,张信微微一笑,指着朱厚熜书架上的那本资治通鉴道:“世子可知这本书是何人所编?”

第十一章 畅言

第十一章畅言

这个问题对朱厚熜来说不难,当下回答道:“是宋朝大儒司马光先生张信赞许道:“正是如此,世子可不要轻视宋朝,名满天下的唐宋八大家可是有六位生活在宋朝的,刑不上士大夫,那可是文人的天堂啊。”

“先生,何谓唐宋八大家?”朱厚熜疑问道。

张信挠头,以为朱厚熜没有听说过,耐心解释道:“所谓唐宋八大家是指,唐朝的韩俞、柳宗元,宋朝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人。因为他们八人的文风相近,后人便把他们的文章编著成书,才有了这个称呼。”

“苏轼我知道,父王曾经和我说过,明月几时有和大江东去也会背诵。”朱厚熜面呈得意之色。“父王说苏学士才学很好。”

张信苦笑,只是很好而已,不过也没有反驳他,“世子,宋朝名士有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名臣将相层出不穷,与外敌想较可算是天壤之别。事物都有两面性,世子看到宋朝军事上的失利,却没有看到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的辉煌,这是片面的,我们应该透过现象看出事物的本质,明白事物客观存在的道理……”

朱厚熜顿时楞住了,不明白张信在说些什么,但是看见他激动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只好努力的听着。张信洋洋洒洒说了半天,突然发觉身旁没有动静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朱厚熜正呆呆的看着自己,表情迷茫。

张信停这才明白,原来这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宿舍了,对方也不是与自己辩论的兄弟,而是明朝兴王府的世子,自己说的他是不能理解的,一时之间思虑恍惚起来。

朱厚熜在旁边不明白张信是怎么了,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怎么突然之间就颓废了。正犹豫该不该出声提醒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世子,茶已沏好。”

朱厚熜挑了下眉头,吩咐说道:“进来。”

“吱”一声,门打开了,黄锦小心翼翼的托着两杯茶,慢慢地放到朱厚熜坐前,这才分开放置好,然后侍立于朱厚熜身后,默默不语。

“先生,既然宋有这么多的文臣武将,为何屡战屡败?”朱厚熜好奇问道,对于刚才不明白的也不在意,认为是张信一时激动胡言之语。

张信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闻言随口道:“还不是因为皇帝不放心……”

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这个话题可是忌讳啊,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是封建王朝,随意评论皇帝可是大大不敬,就算是前朝也不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可以议论的,一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转载自张信想到这,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逐闲口不语。

看着朱厚熜专注等待答案的表情,张信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聊,世子做功课要紧。”

“哦”朱厚熜失望点点头,也不强求,准备重新写一篇关于宋朝的休会。

朱厚熜想了一会,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新的见解,开口求助道:“先生,学生应该如何下手为好。”

躲过一劫,张信心情也大好,难得主动指点道:“既然宋名士众多,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应该可以写出好文章的。”

“名士?”

“对,宋初有范仲淹的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名传千古,中有岳飞的精忠报国,《满江红》名扬天下,后更有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数不尽的风流人物,让人景仰啊。”张信仰慕道。

“父王也曾赞誉过岳元帅,说他是个大大的忠臣。”朱厚熜说道:“只是秦桧那老贼太可恨了,害死了岳元帅,不然收复失地也是可能的。”

张信暗想,岳飞当然是忠臣,你们巴不得多一些像岳飞一样的笨蛋为你们朱家卖命。也不多说什么,道:“那你就写岳元帅吧。”

朱厚熜见张信信反应冷漠,不服气说道:“莫非先生不是这样想的吗,如果不是宋帝误信秦贼之言,岳元帅早就凯旋归来,平定天下了。”

张信本不想理会这事了,但见朱厚熜不死心,也激起争辩之心,情急之下哪还顾得许多,当下断然说道:“岳飞自取灭亡,怨不得他人。”

“先生何从此言?”朱厚熜大吃一惊,不可置信道。而站在他身后静听的黄锦也吃惊的抬起了头,随即低了下来。

张信本不想说下去的,但受不住朱厚熜怀疑的眼神,想想后觉得,说这个应该不算犯忌,整理了下思路,缓缓说道:“岳飞尽忠报国不假,却是犯了几个足以让他致命的错误,一是主战为皇帝所忌,二是拥二州之地心自重,三是提出迎二帝还朝口号。”

“只要不是昏庸无道之君,都可以知道岳飞抗金的重要性,但是岳飞实在是不会做人,拥兵自重,挥下只知有岳家军而不知有皇帝;同时不识时务,宋帝一心议和,而作为臣子的岳飞却不知,所以当金国同意议和时,宋帝怎么能不杀他以表议和的决心;更让宋帝下决心杀他的是,岳飞念念不忘迎二帝归朝,如果不是宋帝下令停战,可能已经成功了,如果二帝归朝,那宋帝如果自处?”

张信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歇了下继续说道:“岳飞是个英雄,也是个好臣子,可惜运道不佳,生不逢时。”

这些新奇的观点让朱厚熜心情激动起伏,虽然和其他夫子所说的差异很大,但在朱厚熜的心里隐约觉得张信是正确的。听到岳飞生不逢时之言,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岳元帅生在什么时候才好呢?”

张信闻言不襟皱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刚才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也不愿意在人前丢面子,灵光一闪,道:“说到英雄,大家都马上会想到岳飞,想到文天祥,也许是因为他们悲壮的死很有感染力。但是有一个英雄真正完成了岳飞,文天祥未能完成的事业,世子可知他是谁?”

朱厚熜使劲的想,绞尽脑汁怎么也猜不出张信说的是谁,不由说道:“请先生赐教。”

张信呵呵笑道:“完成了岳飞,文天祥等一大批仁人志士未能完成的光复国土的伟业的英雄就是——本朝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朱厚熜惊呼道。

“正是,抗击敌人英勇牺牲固然是英雄,但是消灭敌人,收复国土的同样是英雄。太祖皇帝不仅成功地光复了中原,进行了历史上唯一的一次空前成功的北伐,更是收复了沦陷达数百年之久的幽云十六州。在太祖北伐檄文中有‘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与‘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口号,实在是令人激动不已,如此丰功伟绩,不称得英雄之誉?”张信反问道。

朱厚熜兴奋的说道:“称得称得,太祖皇帝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说你祖宗的好话,你当然不敢发忤逆,张信笑道:“知道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也该下课了,世子请回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朱厚熜忙起身行礼,平复心情后恭敬道:“谢先生教诲。”

兴王书房内

黄锦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

“这么说世子对张信很满意。”兴王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像是自言自语,语气中透着一股威严。“张信不错,是个聪明人,领会了本王的意思,知道自己的职责。”

黄锦不敢出声,知道兴王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思路,想在王府里混出头,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只能一辈子当个小杂役,黄锦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主子永远只是要一条听话的狗而已。

“黄锦,你是宫里派来给世子当伴读的,应该明白,在本王府中的规矩,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忘记。”兴王的话透出寒意。

黄锦顿时面色惨白,慌忙磕头道:“王爷,小人虽然卑贱,却也明白一臣不侍二主的的道理,能侍奉世子是小人修来的福气,决不敢做出背主之事,请王爷明鉴。”说完使劲磕头,以至头都碰出血印来。

兴王冷冷看着,把玉如意在手中转了下,才道:“好了,你知道规矩就好,以后用心服侍世子,退下吧。”

待黄锦慢慢退出书房后,兴王脸上露出微笑,喃喃自语:“张信啊张信,你真能给本王带来惊喜啊。哈哈,英雄太祖,亏你想得出来。”兴王本意是想找个与朱厚熜同龄的,陪伴他成长,没指望能起什么作用,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第二天清早,朱厚熜兴致勃勃的拿着新写好的体会找到张信,想让他指正。虽然张信心中不停的埋怨朱厚熜扰人清梦,却有苦难述,只好忍了。

“先生,这是学生昨晚修改好的文章,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朱厚熜经过昨天的事,对张信更加敬佩了。

张信勉强露出笑容,也不费话接过文稿,惯性的从右上角读起,感觉不对后定了定神,哑然失笑,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古代的书写方法。眼光顺着看了起来,随意性的浏览,不一会儿几页纸的内容已经全部读完。

看着末尾,张信刚想说话,突然神情一滞,使劲眨眨眼睛,定定的盯住文章末尾的落款著名,落款朱厚熜三字说明文章主人的名字,本来也没有什么出稀奇的,可就是这三字眩晕了张信。

第十二章 除夕

第十二章除夕

张信认为自己的历史成绩还是非常合格的,无论是历朝历代的正史野史都能随意说出一二,但这个时候张信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朱厚熜,很普通的名字,在明朝藩王世子肯定是性朱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亲堂弟名字中带个厚字也不奇怪,按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子孙取名依辈分按五行相生顺序取名,所以名为熜字没什么毛病。

问题就是这三个字连起来读,张信心中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正德皇帝死后,登基称帝是应该是明世宗嘉靖皇帝了,而嘉靖帝的本名就是――朱厚熜。说起来也好笑,这么久了,张信从来不知道自己便宜弟子的名字,不过也不稀奇,在古代讲究避尊者讳,对于上位者,不能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所以他只知道有兴王世子,但是不知道兴王世子叫做什么。

朱厚熜见张信久久不出声,奇怪问道:“先生,怎么了,是否弟子文思不佳,不符先生心思,请先生指责。”

“哦,没事,只是没睡醒,头有些晕。”张信强忍心中的震惊,面不改色道:“世子文章比昨日好多了,没有什么可修改的。”

朱厚熜见他面色有点不好,真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歉意说道:“先生,学生打扰了,请先生见凉。请先生好好休息,等下再来倾听教诲。”

“好的,有事中午再说吧。”张信这时也顾不上礼节了,挥手说道。朱厚熜也不在意,躬身行礼,慢慢退出房门。

明朝由盛到衰,嘉靖当政是重大的转折点,《明史》在评价嘉靖皇帝时写道:“若其时纷纭多故,将疲于边,贼讧于内,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经,营建繁兴,府藏告匮,百余年富庶治平之业,因以渐替。”

嘉靖即位之初,革除先朝蠹政,朝政为之一新,他打击旧朝臣和皇族、勋戚势力,总揽内外大政,皇权高度集中,同时还重视内阁作用,注意裁抑宦官权力,兴修长城抵御蒙古人入侵,任用戚继光沉重打击倭寇,巩固了大明王朝的边关海防。这可以称得上是有作为的好皇帝,可惜的是中后期他日渐腐朽。转载自

不仅滥用民力大事营建,而且迷信方士,尊尚道教,在嘉靖二十一年更是移居住在西苑,一心修道,以求长生,不问朝政,以至于首辅严嵩专权20年,吞没军饷,吏治败坏,边事废弛,倭寇频繁侵扰东南沿海地区,给明朝造成极大破坏。在用人上,嘉靖忽智忽愚、忽功忽罪,功臣、直臣多遭杀害、贬黜。

就是这样的一个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使得明朝由盛转为衰落,张信内心起伏,犹豫不决,充满了迷茫,不明白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现实。彷徨不安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张信

尤如被雷击而惊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谁?请稍候。”

张信整理衣容,轻步走到门前,拉开门后定眼一看,原来是袁宗皋。袁宗皋微微笑道:“张少兄,世子说你身体稍安,特前来问候。”

张信引手请袁宗皋进房,分主宾坐下后抱拳说道:“承蒙袁大人关心,张信在此谢过了。袁大人是长辈,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无须太客气。”

袁宗皋抚须笑道:“如此正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是要好好亲近亲近。”张信也笑容满面的客套几句,聊了半天说白了就是互相奉承,最后袁宗皋说明了来意。

“再有半月就是除夕夜,近日也该下雪了,天寒地冻的,你也应添置几件衣服了,王爷已经吩咐下来了,等下自有裁缝来为你量休制衣。”袁宗皋继续说道:“还有的就是,除夕之夜,王爷会按例设宴招待府中上下,你刚入府还不清楚,令我特意前来告知。”

除夕就要到了,张信心里不免有些伤感,袁宗皋以为他是触景生情,思念家乡,不由安慰道:“思乡本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在兴王府中做事,以后前途无量,相信你的家人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张信感激道:“谢过袁先生关心,请袁先生替我谢过王爷厚爱。”

“嗯,这样就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经过袁宗皋这么一搅和,张信心中的思虑也就变得淡了,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朱厚熜现在还不是皇帝,怕他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能攀上这棵大树,以后就衣食无忧了,哈哈。

张信越想越开心,等朱厚熜当上了皇帝,那自己不就成了帝师了。嘿嘿,到时不是想要啥就有啥了。嗯,想想也头疼,到底以后午餐是吃熊掌还是鲍鱼,张信马上陷入无限的幻想之中,时不时傻笑,如果让兴王看到了,可能马上就后悔自己的决定。

其实张信自己也清楚,这不过是自己瞎想罢了,不过也打定主意,以后更加要小心慎言了,毕竟未来皇帝可是得罪不起的。后世官场戏张信也看了不少,知道权谋之术不是自己能玩得起的,一不小心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伴君如伴虎可不是玩笑,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是上千年来多少个人总结出来的真理,张信可不想以身犯险。

拿定主意后,张信在给朱厚熜授课的时候态度都是战战兢兢,一时也不敢松懈,而且话也变得少了,一般都是朱厚熜问到了才回答,答案也是经过再三思考,觉得没有问题才会告诉朱厚熜。因为其他人给朱厚熜授课的时候也和张信差不多,所以他也没有觉得不妥,况且与张信接触时日较短,也查觉不出。

转瞬间除夕到了,古代除夕之是必,士庶家不论大小,俱打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遇夜则备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岁之安。兴王府也不例外,纷纷张灯结彩,王府上下装饰得喜气洋洋。

华灯初上,已然日暮,张信随着王府仆役来来了宴厅,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安定的坐在席上,大多是生面孔,张信只依稀认得几个,当然其中是以袁宗皋最为熟悉。看到张信来到,袁宗皋笑着迎接,引他坐落于席中,张信坐下后,环视四周,因为兴王一家未曾到场,所以气氛不浓,大伙都不敢高声畅谈。

因为张信每天都在伴着朱厚熜读书,所以对兴王府中的人还不是很了解,以至于同席的各人都不认识,不懂怎么打招呼。袁宗皋也看出张信的困境,起身引手为张信介绍道:“这位是陆松陆总旗,是王府仪卫司的典仗,陆总旗还有为公子,与你一般大小,以后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张信暗暗感激,忙起身行礼,道:“见过陆总旗。”陆松轻轻挥手,反应冷淡,道:“张教授多礼了,陆某愧不敢当。”

袁宗皋哈哈一笑,对着张信道:“陆总旗还是这个脾性,你莫要见怪啊。”张信心里正想自己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得罪人了,闻言向陆松施礼说道:“不敢不敢,百无一用是书生,陆总旗武艺超群,戍卫王府上下,比张信强多了。”陆松听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也不说话,可见袁宗皋所言非虚。

席中一人出言道:“张教授有礼了,鄙人骆安,以后在府中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袁宗皋解释道:“这位骆管事,是王府的管家。”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对于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张信可不能失礼,连忙奉承几句好话。袁宗皋一一为张信介绍,知道怎么称呼后,席上的气氛顿时缓解开来。

此时王府外已经积雪三分,可是在宴厅里一点也不觉得寒意,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张信顿时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以前,犹如隔世,听不到任何声音,寂寞的味道充满了张信的心灵,今天是团圆夜啊。

席中众人正忙着自己的事,一时之间谁也不曾发觉张信分神了。袁宗皋看着热闹的场景,不由有感而发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荆公这道诗,可谓绝妙之作。”

众人纷纷叫好,袁宗皋矜持的抚须微笑,张信这才回过神来,也随着附和,随大流才是安身立命之道,张信明白这个道理。这时宴会气氛也越加浓烈,大伙虽不敢高声喧哗,却也放开嗓子,声波一浪高过一浪,但张信却觉得格格不入,冷眼旁观着,有人询问时才会露出笑脸,敷衍几句,因为众人兴致正浓,也不察觉。

正当众人渐入佳境之时,突然宴厅外有人高声喝道:“王爷王妃世子到。”最后一个到字,声调拉得长长的,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顿时厅中突然之间静下了,人人起身肃立,恭迎兴王一家的到来。

第十三章 盛宴

第十三章盛宴

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除夕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古时候的人们非常重视这天,虽为权贵之家,兴王也不例外,就藩于安陆之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设宴,款待府中上下,安抚人心转载自

众人行礼之后,兴王挥手示意让众人回坐,众人回席之后,也不敢出声了,静静的等待兴王发话。兴王巡视会厅,见状满意点头,说道:“诸位不必拘礼,随意就好。”话虽如此,但哪个敢轻易动,最多是偶尔说几句话,宴会气氛一时僵硬了。

这时就是考验袁宗皋的时候了,身为兴王府长史,这类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只见他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说道:“王爷,难得如此盛会,不如让绿绮姑娘出来一起庆贺,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纷纷说言赞成,叫好声一片。

这时坐在兴王左边的宫装丽人掩嘴微笑道:“袁先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袁宗皋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王妃见笑了,不过这不只是老朽一人之意,府中上下可是期待已久了,盼着绿绮姑娘出来呢。”

张信听着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由向旁边的骆安询问道:“骆管家,不知袁先生说的绿绮是何人?”骆安稍微楞了下,随即暧昧笑了笑,道:“张教授,你刚到府中不久,想必也不清楚,不过着下你就知道了。”说完做出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让张信暗自腹诽不已。

这时兴王失笑摇头道:“爱妃,莫与袁先生争论,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兴王妃笑道:“王爷英明,了解袁先生的脾性,臣妾总是记不住。”

“王爷说笑了,本来就是,不信您瞧瞧,大伙都等着心急如焚啊。”袁宗皋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的几位年轻人说道。在全场人的注视下,被袁宗皋指出的几个人脸都红了,却也不反驳,像是默认了。

看着他们的窘态,众人都笑开了,宴会气氛也活越起来,没有那么拘谨了。兴王妃详怨道:“王爷,如果不答应,怕是连宴会都开不成了。”说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朱厚熜也一脸期盼之色,道:“父王,孩儿也想看绿绮姐姐跳舞。”

兴王赞许的瞧了袁宗皋一眼,趁势答应说道:“嗯,难得诸位如此同心,那就让绿绮出来弹奏一曲,以祝酒兴。”

张信这时才有些明白了,心里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弹曲的罢了,怎么弄得像是天上仙子一样。也不在意,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吃了起来,张信还是知道的,如果在这种宴会上大吃大喝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引人注目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张信一边想一边美滋滋的喝着小酒,明代的酒不像现在蒸馏过,度数虽然不高,不过却比现在化工生产的酒纯香多了,张信喝了一口觉得不错,有点香甜的味道,干脆当果汁喝了。

明朝宴会还是保留分餐制,每个人前都放着几盘酒菜,宴客时有专人服侍,添菜加酒是他们的工作,所以张信也不担心没酒喝。而且王府美食虽说比后世想差许多,却也比普通人家好多了,张信已经吃了近半年的粗茶淡饭,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美食,哪还能忍得住,没有风卷残云已经是很有定力了。

当张信陶醉与美食美酒的时候,帘外传来了优美的音乐声,旋律从平淡慢慢转为急促,急促到极点时,又缓和起来,虽然张信不懂音乐,却也分得出好坏来,连张信这种在后世见过识广的也觉得不错,更不用说宴会的诸人了。

什么叫如痴如醉,看他们的样子就懂了,完全沉醉于音乐之中,让张信感慨不已,觉得古代的娱乐实在是太少了,一首不错的曲子就能如此感动,再好的曲子也会结束的。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曲散之后,袁宗皋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道:“多日不见,绿绮姑娘的琴艺又进步了。”诸人纷纷点头,连一介武夫的陆松也与有同焉的模样,让同席的张信好笑不已,却也惊讶绿绮人气之高。

正想着她是何方神圣之际,张信听到朱厚熜开口说道:“父王,孩儿也想学琴。”

兴王沉吟片刻,以前朱厚熜也要求过,但怕他分心不好学习,所以不同意,现在当这么多人的面,兴王也不好回绝,也拿不定主意,把目光转向王妃,征求她的意见,可见对兴王妃的宠爱,也说明她在兴王心目中的地位。

兴王妃笑着对朱厚熜道:“熜儿,你的功课学得如何,学琴可是要花大心思的,耽误功课先生可是要见怪的。”

恐怕不是怕先生见怪,而是自己担心吧,张信默默想到,却听朱厚熜说道:“母亲,张先生都说孩儿功课很好,不用花太多时间学了。”

“哦,是这样的吗?”兴王妃眼睛一转,把目光转向张信,张信心一惊,冒出一股虚汗,完了,想偷懒却被捉住了。

“王爷,新请的教授先生妾身还没有见过,却不知是哪位儒家大贤啊。”兴王妃笑吟吟说道。兴王脸一沉,道:“张信,过来见过王妃,本王有话问你。”见气氛不对,宴会上喧嚣的声音也慢慢淡了,众人盯着张信,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张信也顾不上他人了,连忙出席快步上前,躬身一礼道:“张信见过王爷,王妃,世子,却不知有何事情?”

“可是你说世子不用再学功课了。”兴王妃问道,语气虽然和蔼可亲,但张信却感到一股寒意,虽然这是想偷懒找的借口,不过不得不想个理由,不然后果很严重。

张信暗暗吸了口气,镇定自若说道:“启禀王妃,世子天资聪明,学习速度极快,该学的功课已经学完了,俗语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可见生活上的许多知识是在书本上学不了的,况且世子经常跟随在王爷身边,言传身教之下,比我授课强多了。”

这番话有些字词兴王夫妇虽然听不懂,但大致意思却是明白了,闻言脸上稍霁,也没那么生气了,特别是听到张信最后奉承话,兴王大为高兴,笑道:“张教授可是在怪罪本王抢你的工作啊。”

“不敢不敢,这是我的福气,别人羡慕不来的。”张信笑道。

兴王王妃蒋氏,是朱厚熜的生母,北京大兴县人,生于成化十二年。弘治七年十二月,被册立为兴王王妃,于弘治七年与兴王就藩安陆。蒋氏为锦衣卫中兵马指挥蒋敩之女,是一个通情达理,知文弄墨,日诵诗书,挺有主见的贤淑之人,很得兴王宠爱。

听到张信的辩解,她认为很对,世子是要继承兴王府的,没必要读太多书,多学兴王处理事情才是正道,能多积累经验,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常言道,爱屋及乌,蒋妃现在怎么张信怎么顺眼,不由打趣道:“王爷,没想到我们家的教授先生这么能言善辨,而且还这么小,模样倒也长得俊俏。”兴王哈哈一笑,道:“爱妃,不要小瞧张教授,他可是县里院试第一,名列案首的秀才公啊。”

“哦,真的。”蒋妃兴致更浓了,笑道:“才学好,人也长得俊,小秀才可有媳妇了,要不要介绍一个给你啊。”

虽然心里年龄过了二十多了,但身体年龄还是十六岁,加上前世也没交过女朋友,所以闻言张信也“刷”的脸红了,唯唯诺诺不敢出声。这时宴会上的僵硬气氛也随之融解了,众人也跟着起哄,现场也热闹起来。

看出张信的害羞,袁宗皋出来解围道:“有志不在年高,况且张少兄也准备参加乡试,如能高中,那可就双喜临门啊。”

“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张信不要令本王失望啊。”兴王也打趣道。张信心中苦笑,怎么个个都认为自己一定能中举,也不能明说,看来到时要找个借口走人才行了。

回到席上,张信也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但别人却是兴致勃勃,觥畴交错之际,宴会更热闹了,袁宗皋借着微微酒意站身举杯说道:“除夕年夜,与君同乐,春节对联,本是人间佳事,袁某偶得一联愿与诸位同赏。”

兴王还没说话,朱厚熜就迫不及待说道:“请袁先生指教。”兴王也不在意,颔首点头,表示赞同朱厚熜的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听上联:瑞雪莹莹,百片千片万片血碧心丹,描绘三湘图案。”袁宗皋得意洋洋,为了今天现一下,自己可是苦想几日,终于想出这个对子,就是想在今晚大出风彩,力压群人。

宴厅上一时之间悄然无声,个个安静思考,想在兴王面前露一次彩,况且这么多人在场,对不上不是很没面子。张信虽然鄙视袁宗皋爱现的样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上联是有点难度,一时之间也难以对上的。

不过这难不倒张信,毕竟在大学那几年,整天没事上网聊天,什么对联没有见过,春节晚会更是经常有,加上他对这方面也感兴趣,所以早就胸有成竹了。

第十四章 绿绮

第十四章绿绮

虽然说知道怎么应对,不过张信也不打算出这个风头,看着袁宗皋一脸得意之色,张信也露出一丝笑容,经过刚才的事,他想了很多,看到袁宗皋高兴的模样,突然间想通了,就像后世所以说的,既然改变不了生活,那就去享受生活带来的乐趣吧,总是杞人忧天,总有一天会郁闷死的,反正总是死,还不如放开心情呢。

张信像是顿悟了,觉得以前自己顾虑太多了,把自己想太过重要了,觉得世界缺了自己就不转了。其实在明朝还是不错的,起码能教出一个皇帝学生出来,以后史书应该也有我的名字吧,张信看了朱厚熜一眼,得意的想到,全然不顾自己没教过人家哪方面的知识,也好意思贪功。

放下包袱的张信,忽然觉得自己很轻松,看什么都觉得顺眼,随即拿酒杯喝了一口,兴致勃勃的看着众人苦苦寻思袁宗皋下联的样子。坐在主席上的兴王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可见对这联有点难度。

借着这次机会,张信不由仔细打量起宴会上的诸人来,从衣着打扮看来,都是王府上的人员,神态各异,不过精神面貌不错,笑逐颜开,对兴王设宴满意,都是诚心诚意的前来祝福的,从这点可以看出兴王安抚人心还是蛮有一套的。

张信特别注意了下陆松,发现他正襟危坐,对袁宗皋所出的下联丝毫不在意,目光巡视四周,当张信望着他时,似有所感,讯速看向张信的方向,可以知道他的警惕性很高,不愧是锦衣卫出身的,看见张信举杯示意,把酒一饮而尽时,这才收回目光。

张信自顾无聊乱看的时候,却听到朱厚熜说道:“袁先生的上联是:瑞雪莹莹,百片千片万片血碧心丹,描绘三湘图案,道出了如今寒冬腊月的景色,有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上联有雪无梅,所以我的下联是:红梅灼灼,一丛二丛三丛花香鸟语,装点四面关山。”

“好”

不管懂不懂,还是本来就不懂装懂,不过人家世子既然对出来了,哪个敢不给面子,还想不想混了,众人一片叫好声,掌声雷动。兴王也赞许的点头,表示满意,袁宗皋更是连声称赞:“世子对得妙,此联上下承接,有雪有梅,可谓天成啊。”

管家骆安出来奉承道:“世子虽说天生聪颖过人,才思敏捷,不过也正如张教授所言,这也有王爷教导有方之功啊。转载自”张信一听,觉得不妙,好好的提起他做什么,不是引人注意吗。果然,兴王说道:“张信,既然袁先生已经抛砖引玉了,你也应该作出表率来,也道一联出来,让诸位鉴赏一番。”

张信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也只能顺其自然答应下来,不好幸好对联对张信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想都不用想,说道:“既然有雪有梅了,自然应该有竹,竹报三多,绿竹千竿同茂盛奋斗毕生,励志勤磨三尺剑。”

“好一个励志之联。”袁宗皋称赞道:“张教授果然胸怀大志啊。”张信鄙视看了袁宗皋一眼,随便一个对联也能说出大志来,不愧是儒家门徒。还没等张信自我谦虚几句,宴厅外传来一句清脆悦耳的声音。

“梅开五福,红梅万朵共芳菲纵观今古,豪情雄唱大江东。”

众人闻音看去,只见一个少女穿着淡绿衫子走来,这少女约十六七岁模样,挽一个高耸乌黑的云髻,云髻下一张雪白娇媚的小脸,眉如新月,眼含秋水,一抹红霞均匀地染在两颊,一张小嘴紧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淡妆素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却别有一番风韵,少女一进来,厅中众人只觉满屋平生春光。

袁宗皋眼睛一亮,笑容满面说道:“我道是哪位贤才反应如此快速,原来是绿绮姑娘啊。”

“就是就是,我等可是盼着绿绮姑娘早点出来与大伙同贺除夕呢。”骆安笑眯眯说道,张信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都是一脸猥亵的模样。

绿绮轻盈的走到兴王夫妇跟前,行礼道:“绿绮见过王爷、王妃,世子。”

蒋妃掩嘴一笑,伸手搀扶,说道:“不必多礼了,刚才听你弹奏一曲,就知你琴艺又进步了,世子还吵着要与你学琴呢。”

“是啊,绿绮姐姐,我跟你学琴可好。”朱厚熜请求道。

“王妃过奖了,琴乐虽然可以陶冶性情,总归是小道,世子如今正是向学之际,所学的都是经国治世之道,不可为小道而分心。”绿绮后退一步,避开蒋妃的搀扶,施礼后一脸正色说道,语气认真诚恳,真心为朱厚熜考虑。

兴王笑道:“绿绮所言极是,子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现在熜儿正年幼,正是学习的时候,不应该分心。”说完还瞄了张信一眼,表示对他偷懒表示不满。

“就依王爷。”蒋妃笑道,神情妩媚,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子,她懂得怎么尊重男人的决定。兴王呵呵一笑,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蒋妃的手,对蒋妃的明智而感到高兴,真是伉俪情深,众人对于两人**的行为视若无睹,可知是司空见惯了。

真正的美女,张信心想,而且也有些心动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毕竟是生活在资讯满天飞的时代,什么美女没见过,不过张信也感到一阵迷糊,不知道这位绿绮是什么人物,有王府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一出场众人好像都围着她转一样,什么对联之类的都忘记得差不多了,没有人提起。

“刚才听到这位公子所出上联,一时忍不住对答,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坐在蒋妃下首后,绿绮柔声说道。

还没等张信有所表示,袁宗皋迫不及待说道:“没事没事,绿绮姑娘,刚才只是游戏之作罢了,既然绿绮姑娘已经对上了,还请出下一联。”

“支持绿绮姑娘。”

“请绿绮姑娘出对,我们在等着。”

“哈哈,轮到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袁宗皋此言一出,宴厅气氛顿时火热起来,众人纷纷扰扰,神情激动,从这里可以看出美女的威力来。张信虽然一直认为自己要低调,避免引人注意,不过被这么多人轻视也不由激起了好胜心,盯着绿绮,看她怎么说。

“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绿绮笑语盈眸道:“细雨无声,滋润满园锦绣书作良田,百世耕之不尽。”

“春风有意,妆成一树玲珑勤为至宝,一生用则有余。”还没等众人思考,张信马上对出了下联,同时脸上也荡起一圈红晕,酒总归是会醉人的,张信喝了那么多的酒,后遗症终于显露出来了。

绿绮惊奇看了看张信,不动声色道:“红梅献岁,鹊立枝头歌盛世村村寨寨,琼楼玉宇风光好。”

张信拿起酒杯,把玩了下,举杯对道:“绿柳迎春,莺穿陌上唱中兴家家户户,红花绿叶气色新。”

这时众人也看出了点苗头来了,袁宗皋正准备开口缓场时,兴王轻轻挥手示意,让众人静观其变,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绿绮眉梢微锁,转眼看到厅上所挂的花鸟图,灵光一闪,指着画道:“百朵灿灿,老枝催发新绿,芝兰葶葶,翠崖犹见沉稳,忽显奕奕牡丹,姹紫嫣红辉富贵。”

张信本来信心满满,闻言不襟眉头一皱,这个上联难度大,好像是看过,但记忆力还是很模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见张信一时语塞,厅中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赞扬绿绮才学过人,机智无双。

张信见状,虽说输给一个女子虽然没有什么,可气的是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自己,让张信感到很孤寂,心情忿忿不平,更加思念家人了,也怀念溪山村里的人们。当张信暗自生闷气的时候,突然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张信定神一看,却是朱厚熜。

“先生,承蒙你指点多日,弟子在此谢过了。”

张信心中一阵温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随手一放,扬声道:“十鸽诚诚,绽翅播撒嫩青,嘴眼爽爽,黄土再浮夏冬,更劳潇潇功巧,辛勤坚苦种和平。”

说完温柔的拍了下朱厚熜的臂膀,扬长而去。

众人大哗,陆松大怒道:“小子,无礼。”欲追上去擒拿张信,兴王轻轻击掌,微微笑道:“陆松,张信醉了,随他去罢。”

“正是正是。”袁宗皋出来打圆场道:“张秀才年幼,不胜酒力,一时失礼也是情有可原的,请王爷不要怪罪。”

“是啊,父王,张先生刚才喝了许多酒,请父王不要责罚于先生。”朱厚熜也求情道,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张信他已经很有认同感了,平时很少给自己布置功课,为人很随和,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不像其他先生动不动就摆出为人师表的架子。

其实朱厚熜好像也有点感觉到,这位先生有点不同,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明白,只是觉得与张信相处的时候很轻松,对自己不像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好像是害怕自己的样子,虽然总是偷懒,自己请教问题的时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直接回答自己,逼急了才说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见解来,让自己受益匪浅,想到这里朱厚熜心中一笑,更加不希望父王生气之下,把张信赶走。

第十五章 访客

第十五章访客

对于张信的无礼,兴王当然不会怪罪,反而觉得很高兴,在兴王的心目中,张信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从指点朱厚熜写作就可以看出来,但是性格过于沉稳了,平时总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反而更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兴王认为这是功于心计的表现,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本想找个借口把张信扫地出门的,如今看到张信气愤的神情不似作假,知道他也是个有性情的人,这样兴王也放心了。

原来不是功于心计,而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呵呵,有趣。兴王乐不可支的想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行了,不提张信一事了,读书人总是有点持才傲物的,本王还是有这点容人之量的。”

“王爷明鉴。”袁宗皋见没事了,也不多言,回到席中。经过这事,宴会气氛也没有那么浓了,虽然还是那么热闹,但众人总是觉得少了些乐趣,除了几个大胆的年轻人时不时偷偷瞄了绿绮几眼,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当兴王在处理事情的时候绿绮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绿绮觉得有些好奇,具她了解,袁宗皋虽然是个老好人的模样,但是绝对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冒险触怒兴王的,而且世子虽然表现和气,其实却是很自傲的,能让这两人为那位秀才求情,可见那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兴王也不会轻易把事情放下。

宴会气氛继续低迷下去,兴王的兴致好像也不怎么高,最后索性与蒋妃携手退席而去,陆松紧跟随其后。继而绿绮也借故离去,最后朱厚熜也以明日要做功课为由退席,随即袁宗皋拿着瓶喝着小酒,一步三摇的走了,管家骆安忙上去搀扶,两人就摇摇晃晃的走了。

虽没说要散席,不过众人也没有那个兴致了,一个接一个的慢慢退席了,至此兴王府除夕晚宴就这样,说不上成功也谈不上失败而结束了。

张信扬长而去后,直接回房感到一阵头晕,倒头便睡。第二天一早清醒后,回想昨晚的行为,不由苦笑叹道:“醉酒误事,诚不我欺。”不过张信也不后悔,既然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不能活得精彩开心坦荡潇洒,整天像个女人似的忧心忡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张信释然一笑,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如果兴王真的不能容人,那自己还是走吧,凭自己的本事不怕以后会饿死。

突然外面传来雷鸣般的鞭炮声,一浪接一浪,使人震耳欲聋,张信知道,新的一年开始了,一年之计丰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新年新景新气象,整理仪容后,张信随手打开房门,慢步到到后院,小院积雪初融,寒气扑面而来,张信不襟紧了紧衣服,轻轻吐了口气。

“先生早安,学生前来拜年了,祝先生身体安康,鸿运大展。”

张信一看原来是朱厚熜,与昨晚的盛装打扮不同的是,今天的朱厚熜穿着一件做功精良的棉衣,显得有些臃肿,脸上粉红粉红的,可能是由于天寒揉搓所至,见到朱厚熜来拜年,张信心中更安定了,这么说兴王不准备追究昨晚的事了。

“世子有心了,外面天寒,到屋里说吧。”张信淡淡说道,安心是安心,不过也不能表现太过热情,不要让人觉得自己心虚。“让世子久候了,应该早点唤醒我的。”

朱厚熜也不在意,说道:“先生昨晚酒意颇浓,应该好好休息。”

张信心中一动,越发看朱厚熜顺眼了,进房坐定后,说道:“今天是元旦,世子为何不陪王爷接待访客?”

春节拜年是一件正常的事,拜年是中国民间的传统习俗,是人们辞旧迎新、相互表达美好祝愿的一种方式,但在上层权贵中的拜年已经变味了,成为一种拉关系的行为,已经失去原有的意义。

“刚才还和父王一起接见客人的,但是宁王叔的使者投谒拜访后,父王就让我回来学习了。”朱厚熜回答道。

还以为是专门来拜年的,原来只是顺带的,张信心里嘀咕着,朱厚熜的院落在张信的不远处,方便授课。宁王,不就是那个准备造反的宁王吧,张信怀疑,不由打探道:“世子所说的宁王,可是就藩于江西南昌的宁王。”

“对,先生也知道宁王叔,不过也是,宁王叔礼贤下士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了,人人都说王叔是个贤王呢。”朱厚熜兴奋道,看来这位宁王是他心中的偶像。

张信不置可否,宁王礼贤下士?确实,为了谋反,不表现好一点谁会跟随,想到以后某部经典电影,张信不由笑了。不过真奇怪,江西到湖广虽说不远,却也不近啊,宁王怎么会找上门的,没听说过兴王会和他扯上关系啊。

而且正是由于宁王起兵,才导致正德皇帝的死亡,所以说朱厚熜能登基称帝也是要感谢宁王的。想不通的张信决定询问道:“世子,宁王使者为何事而来?”别不是想联合兴王一起谋反吧。

“上次福州三卫兵变,地方官不想惊动皇上,求父王疏通朝中关系隐满这事,那时正是宁王叔写信给父王求的情,不然父王也不会答应这事的。”朱厚熜说道,神情平静,对欺君这种事也不以为然。

张信也没想这么多,反正欺上满下的事,后世也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从这事张信知道宁王已经把手伸到福建了,这么说他也准备反了。去揭发?张信从来没想过,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宁王造反关自己什么事,还是安心当个有前途的教授先生吧。

“世子,王爷有令,请你去见宁王使者。”当张信发楞的时候,一名王府仆役进门向朱厚熜见礼后说道。

“不是说让我回来做功课了吗,怎么又要去?”

“小人不知。”仆役答道。

朱厚熜挥手让仆役回去,感到奇怪,下意识的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张信,希望张信能给他一个答案,不过张信哪知道啊,也一脸迷惘之色。

“先生,一起去如何。”既然也不清楚,朱厚熜索性邀请张信一起去,张信也觉得奇怪,不过也想见识一下宁王的使者,顺水推舟道:“正有此意,世子请。”

两人也不费话,一起来到了客厅,却发现兴王也请了袁宗皋,此外还有一位文士打扮的陌生人,应该是宁王的使者了。看到两人的到来,兴王伸手招呼朱厚熜道:“熜儿,过来见过宁王府的刘先生。”

刘先生忙起来见礼道:“不敢不敢,鄙人刘养飞,见过世子,常听宁王提起世子天资聪明,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不凡。”

“宁王叔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朱厚熜回礼道,随即走到兴王身后,站立一旁,默默不语,兴王也不说什么,可见不用回避。张信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却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揖道:“见过王爷,袁先生,刘先生。”

兴王淡淡应了一声,挥手示意张信坐下来,张信也不多言,乖乖坐下,静静等待兴王的指示。刘养飞暗暗嘀咕这个年轻人是谁,好像颇得兴王的宠信,刚才没见叫他来啊,却不好询问,不由暗恼手下那帮是饭桶,居然没好好打听兴王府的情报。

“嗯,人都来齐了,刘先生所说的稀世珍宝,该拿出来了。”兴王不动声色的说道,“也好让本王长长见识。”

“王爷言重了。”刘养飞陪笑道:“这只是宁王给您带来的新春贺礼,虽然新奇,却也不值一提,供王爷一笑罢了。”

“刘先生不要卖关子了,老夫虽然不敢说见多识广,却也不算孤陋寡闻,倒也要好生景仰所谓的稀世珍宝。”袁宗皋说道,神情有些不屑。

“呵呵,袁长史不要着急。”刘养飞得意一笑,扬声说道:“来人,把宝贝抬上来。”

话刚落下,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口长五尺高三尺的大箱子走进了客厅,轻轻放下后,刘养飞挥手让他们出去,厅中众人纷纷猜测这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珍宝,黄金白银肯定不是了,如果是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也算不上稀世珍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么大的箱子能装多少啊。

刘养飞很享受众人注视的感觉,不过这里有位王爷在,不敢太过放肆,朝兴王拱手道:“还请王爷亲自打开箱子。”

兴王迟疑不决,最后觉得刘养飞不可能在这箱子里做什么手脚,走几步来到箱前,箱子没有上锁,兴王慢慢把手放到箱盖,在众人的注视下稍微一用力就把箱子打开了。正如众人意料的是,箱内既不是黄金白银,也不是珍珠玛瑙,而是一箱骨头。

袁宗皋神情很是激动,用抖动的手指着刘养飞说道:“无礼之徒,竟敢戏弄王爷,你该当何罪。”

刘养飞冷笑道:“本以为袁先生是个才识渊博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十六章 辨别

第十六章辨别

兴王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冷眼旁观两人的争吵,宁王不可能随便拿几根骨头当稀世珍宝送给自己的,肯定有什么含义,端起杯喝了口茶,兴王说道:“刘先生,恕本王眼拙,未能慧眼识珍,还请先生赐教

刘养飞忙揖手说道:“王爷过谦了,在下可不敢期瞒王爷,这箱内所装确实是无价之宝,如果是寻常之物,宁王哪敢献给王爷啊。”就是知道他不敢,所以才问你,不然早把你乱棍打出去了,兴王心想,却默默不语。

“不过是几根骨头罢了,说什么无价之宝。”袁宗皋不以为然,随便捡几根骨头就当稀世之宝,自己可不是这么容易唬弄的。

“若是寻常骨头,哪有这么大的。”刘养飞辩解道。

众人一看,确实也是,五尺方长的箱子差不多有**高了,不过也只是装几根骨头罢了,可见这些骨有多大,袁宗皋也是,一见是骨头,就吵起来了,也没注意骨头的大小,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骨头大的有点不合常理。

朱厚熜觉得诧异,走过去用手摸了下,发现这些骨头比较硬,而且比一般的骨头要重许多,对袁宗皋说道:“袁先生,这的确不是一般的骨头,有些奇异。”袁宗皋闻言也过来仔细打量起来,思量片刻后突然惊呼道:“莫非这是传说中的蚩尤骨。”

“蚩尤骨?是什么东西啊。”朱厚熜疑问道。

“哈哈,袁先生果然见识不凡,一语道出天机。”刘养飞击掌笑道,神情很是得意,可见他对这宝物非常看重。

“老了,眼睛不行了,不然早就想到了,刘先生,刚才得罪了,莫要见怪。”袁宗皋抚须长叹道,虽然语气谦虚,可藏不住心中的得意之色。

“呵呵,袁先生过谦了,袁先生忠心护主,乃是我辈楷模啊。”刘养飞奉承道,怎么说袁宗皋也是兴王府的长史,是兴王的心腹,得罪他对自己没有好处。

刘养飞恭维袁宗皋后,也不忘记回答朱厚熜的问题,解释说道:“世子,蚩尤骨就是蚩尤的骨头,传说中,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的大战,黄帝依靠神的力量打败了蚩尤,据说,蚩尤被杀后,全身骨头被肢解,分散到三山五岳。”

刘养飞神采飞扬说道:“宁王在前些时候,偶尔得到这些骨头,专门找了十几个知识渊博的夫子,经过几个月的考证,引经论典,终于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蚩尤骨。这可是稀世奇珍啊,宁王素闻兴王平日尊礼重道,对上古之物颇有喜爱,特名鄙人专程把这蚩尤骨送予兴王,希望王爷笑纳。”

兴王虽然对这蚩尤骨很好奇,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热心,闻言只是平平应对道:“嗯,宁王有心了,回去后请刘先生转告宁王,说本王很喜欢这些礼物,代本王谢过宁王了。”

朱厚熜忽然兴奋说道:“刘先生,我记起来了,古书有记载,在汉朝时候,翼州曾经有人挖出一些坚硬的骨头,还有两尺来长的牙齿,这牙齿坚不可催,可比拟钢铁,据说那就是蚩尤骨和蚩尤齿。”

“世子果然熟读经典,宁王府里的几位夫子也正是看到这记载,然后经过多番争论,才确认这正是蚩尤骨的。”刘养飞笑道。

众人纷纷称奇,都上前围观,这可是传说中的宝物啊,难得一见,要好好的摸几下,说不定能给人带来几分运气呢。

刘养飞神情得意的看着众人,圆满完成献宝任务,兴王很满意,回去可以好好的向宁王交差了,就是不知道刚才的提议兴王到底答不答应,嗯,这是个问题,返程前要再找个机会询问一下兴王,最好能得到明确答复,这事关宁王大计,马虎不得。

刘养飞意满志得的环视客厅中的布置,想等众人看完了再说话,突然发现有一人没有随众人围观,定定的坐着,表情轻蔑的看着蚩尤骨,好像对这蚩尤骨非常不屑。这让刘养飞很不满意,他很重视这些蚩尤骨,宁王决定送给兴王的时候,刘养飞可是心痛了好久,不过为了宁王大计着想,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心爱之物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玷污,刚才袁宗皋只是质疑就被刘养飞反驳了,现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这骨头可是传承几千年的蚩尤骨,真正的稀世奇珍,居然还有人敢不屑,刘养飞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轻视。

“王爷,这位小兄弟是何人,似乎对这宝物还存有异议,何不让他指正出来,好让我们学习,受教一番。”刘养飞冷笑道,原来还在观赏宝物的众人,闻声回头一看,发现刘养飞所说的正是张信。

张信觉得自己很无辜,只不过是随朱厚熜过来见识一下而已,突然有人说要献宝,原本想可以近距离好好的观赏所谓的宝物,以后也可以炫耀炫耀,哪知道抬一个大箱子,装的都是些骨头,居然还说是什么蚩尤骨,这摆明是玩人嘛。

蚩尤骨就蚩尤骨吧,虽然经常见,不过这东西也算得上奇珍了,既然已经见过了,当然也不好和他们挤吧,让他们好好看吧。哪知道坐着也不得安生,无缘无故的就被人找麻烦了,这也让张信非常的不爽。

兴王有些惊奇的看着张信,想了想对刘养飞说道:“这位是本王为世子新聘请的教授,张信张秀才,年纪虽小,但才气过人。”

乳臭未干也敢称才气过人,刘养飞蔑视想到,不过还是很给兴王面子,随意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张教授,失敬失敬,却不知道张教授对这珍宝有何看法,似乎是不屑一顾啊,莫非是对宁王有所不满?”

随便扯就扯上宁王了,果然能说,怪不得人家常说文人腹黑,不是没有道理的。张信腹诽,又是一个李林甫的角色,少得罪为妙,“不敢,只是在下年纪尚轻,对上古之事了解不清,而且珍奇古玩之物见识不足,所以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上古之事谁能知道,那就是在怀疑这是假的了,刘养飞阴暗的想,不由出言冷冷讽刺道:“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不要在这里献丑了,还是回去多读几年书,不要误人子弟。”

张信一听,火气顿时上来了,管你宁王不宁王的,最后还不是被灭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跳梁小丑也敢出来吱声,行,我忍。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张信微微一笑,也不争辩,随手拿起杯茶喝了一口,平息心情。

刘养飞见张信不接招,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里是兴王府,不好过于强势,免得让兴王觉得自己以客欺主,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时朱厚熜不甘寂寞的开口了,“张先生,这真的是蚩尤骨吗?”

看着朱厚熜信任的眼神,兴王略带狐疑的表情,袁宗皋皱眉思索的样子,张信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说呢,一说肯定会得罪宁王,虽然宁王造反被杀,可现在还没有造反啊,随便就可以捏死自己了。

兴王说道:“张信,你有何见解,说出来,让刘先生指点一二。”

“是啊,张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错了也不要紧,权当学习啊。”袁宗皋虽然认为这是蚩尤骨,但也不敢全信,想听听旁人的意见。

“就是,有疑问就说出来,我还是可以指点你几下的。”刘养飞对众人怀疑蚩尤骨而感到不满,也不顾忌那么多了,直言轻蔑说道。

张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终于忍不住说道:“请问刘先生,这蚩尤骨可是从云南所获?”刘养飞一惊,他怎么知道,难道真的有内情,不过还是强笑道:“是又怎么样,蚩尤被黄帝所杀后,其族移居南方,云南有蚩尤之骨,理所当然。”

就怕你不承认,张信暗笑,悠悠说道:“云南禄丰离这可是万里之遥,宁王为了这些蚩尤骨,想必是辛苦了。”

张信不理直冒冷汗的刘养飞,继续说道:“能从穷山恶水之中,运出这蚩尤骨,宁王真是费心了,王爷确实应该好好感谢宁王。”

刘养飞惊慌失措,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是锦衣卫也不清楚蚩尤骨之事,你一个小小的秀才如何能知道的。”

张信避而不答,反问道:“请教刘先生,传说蚩尤相貌是如何的?”

“铜头铁额,人身牛蹄,四目六手。”刘养飞弄不清楚张信问这做什么,不过勉强回答道,这时兴王等人也看出点苗头来,这蚩尤骨怕是有问题的,却也不明白张信是怎么知道蚩尤出处的,不过也不妨碍众人倾听的**。

张信微微一笑,径直走到装着蚩尤骨的箱前,指着其中一块骨头说道:“既然是人身牛蹄,那这又作何解释。”

众人好奇,上前一看,却是一块爪状的骨头,而且还有四块一样的,刘养飞强辩解道:“传说而已,不可尽信,何况这可能是手骨也不一定。”

张信轻笑道:“那这个呢。”

第十七章 曼舞

第十七章曼舞

刘养飞急了,几次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额头真冒汗也顾不得擦拭,原来张信指的正是一段尾骨,按常理说蚩尤不可能长着尾巴吧,虽然刘养飞可以用上古传说奇人异相来反驳,不过这样一来就前后矛盾了,更解释不清

既然是不可尽信,那就是说可信可不信了,而兴王选择了怀疑,不过也不能直接明说,而是向张信问道:“张信,你言下之意这不是蚩尤骨,那是何物?”

众人一听,正是如此,不是蚩尤骨,那是什么啊,普通的兽骨不可能是这样的。张信心念急转,说道:“我无意之中得到一本古书籍,里面记载了这种骨头的来历,当初本以为不过是荒诞之言,如今看到实物才得知确有其事。”

“那本古籍在何处?”袁宗皋急切问道,对这书非常感兴趣。

“不知去向了,当时我觉得此书满纸皆是荒唐之言,就随手扔了。”张信面不改色道。兴王对书也不在意,只想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问道:“这东西是何来历?”

“书中提到,这是上古时期,一种猛兽之骨,这种猛兽身高十丈,力大无穷,每走一步右使大地震动,而且皮坚肉厚,箭矢不可伤,可谓兽中之霸。”张信说道:“按书中记载,这猛兽是用双脚走路的,前肢很小,头非常巨大。诸位请看,箱子中的四个爪骨可是两大两小,与记载相符。”

朱厚熜好奇的对比,发现真如张信所说,不由佩服道:“正如先生所言。”

“呵呵,刘先生,这箱内怕是少了几根骨吧,怎么没有颈椎骨啊,这猛兽的脖子有些长,也是辨别真假的证据哦,是不是不想让王爷看到啊。”张信顺势打击道,经过张信一番解释,兴王信了九分,冷哼一声,看着刘养飞,虽然天气寒冷,但刘养飞被吓得大汗淋漓,内衣都湿了,欺骗一位藩王可不是小事,况且还有求于他。

正当刘养飞提心掉胆之际,张信呵呵一笑说道:“恭喜王爷了。”众人一听都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张信是什么意思,难道被骗了还值得称贺吗。

“这猛兽名叫恐龙,我想应该是恐怕是龙的意思吧。据古书记载,在夏商之时,为王室养龙的人姓刘,可惜未能考证!”张信侃侃而谈道:“《左传昭二十九年》有云:公赐公衍羔裘,使献龙辅于齐侯。《拾遗记》也说:舜时,南浔之国献毛龙,一雌一雄,放置豢龙之宫,至夏代,豢龙不绝,因以命族。”

兴王呼吸忽然有点急促起来,但是朱厚熜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忍不住惊道:“先生的意思是这是龙骨。”恐龙的骨头,应该算是龙骨吧,张信心想,缓缓点头说道:“如果没错的话,正是如此。”

“王爷鸿运啊,新春之际,获此奇宝,可谓上天赐福啊。”袁宗皋这个老狐狸不管张信所说是真是假,马上跑出来敬礼说道。

“恭喜父王,福寿绵绵。”朱厚熜乖巧说道,让兴王不由喜笑颜开,管他是不是龙骨,既然张信所得有理有据,那就是了,不是也得是。而且是一举两得,也顺便卖个面子给宁王,本是同宗,一家人嘛,如果真是普通货,宁王在脸面上也不好看。

“嗯,刘先生,回去后你禀报宁王,说我很满意他送的礼物。”

刘养飞现在的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闻言只能恭敬道:“是,鄙人自当如实禀告宁王。”虽然事情最后峰回路转,不过气氛也僵了,随后闲聊了几句,刘养飞就告退了,兴王也没挽留,嘉勉几句,感谢他来拜年,同时准备在晚上设宴招待他,希望刘养飞接受邀请云云,刘养飞当然不会拒绝。

“张信,你所说可是真的。”待刘养飞走后,兴王觉得有必要好好的确认一下这龙骨的真假,张信带着真诚的语气说道:“不敢欺瞒王爷,那书确实是这样记载的,至于真假,我也难以分辨。”

“王爷,张信所言有理有据,虽不可考,却是可信的。”袁宗皋说道,支持张信的意见。兴王点点头,在他心里还是有七八分相信的,说道:“张信,晚上设宴你也来吧。”张信虽然不情愿,却不好逆兴王之意,答应了下来。

转眼之间就是晚上了,兴王设宴招待刘养飞,陪客不多,就早上的几个而已,毕竟皇室也忌讳藩王之间的来往,所以不能大张旗鼓的,而且刘养飞也是以私人身份来的。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所以席中有些沉闷,闲聊几句后一时找不到话题了,身为主人的兴王当然不能失礼与人,轻轻一击掌,府中歌女舞姬轮番上阵,轻歌妙舞,使得众人眼花撩乱,目醉神迷。

张信虽然在后世经常观看歌舞表演,不过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充满古代艺术魅力的宫廷舞蹈,一时也沉醉于其中。论场面这兴王府的自然难与现在动辄千人万人的媲美,但在风情尺度上,就远远地超过了现在拘谨的模式,大约是一种新鲜的感觉,也许是歌女舞姬临席侑酒而不拘形迹,总之,使得张信有些飘飘然了。

看着张信的样子,刘养飞不由冷笑,回去后他特意找人的询问了,才知道使自己丢面子的真的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不过是攀上了兴王这棵大树而已,如果不是为了宁王大计着想,哼哼,刘养飞决定暂时放过张信,等大局一定,必让那小子知道厉害。

可能早就习惯这个歌舞了,在场的众人除了张信,其他人只是以平静的眼光看着,时不时喝口酒,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她一出场,歌声娇脆,舞姿轻盈,若空谷莺鸣,似仙子凌波;再看她纤眉如画,秀发如云,尤其是一对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回身一瞥,闪烁出无限诱人的风情与醉人的媚力,顿使宴会之人如痴如呆。

张信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沉醉于中,但马上就清醒过来,定神一看,原来是昨晚的绿绮,张信一楞,没有想到是她,真的是能歌善舞,而且还会弹琴,一想到昨晚,张信心情马上就低落起来,索性一转头喝酒,赌气不看了。

绿绮一舞真是不同凡响,兴王等人莫不沉醉于中,不过她却感到一阵气闷,在幕后的时候她看得很清楚,那个与她斗联的张信,明明很陶醉的看着歌舞,而她一出场却扭头不看了,这明显是说她技不如人嘛。

昨晚正是张信最寂寞的时候,所以情绪非常的不稳定,才敢那么大胆的不经兴王同意就退席,这给绿绮留下了印象,对于这位年纪不大,却才华出众的秀才,她可是有点欣赏的,很佩服张信的才气和胆气。

谁都希望自己能得到别人的承认,绿绮也不例外,她自认舞技不错,从兴王等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偏偏张信居然不看,这不是在众人面前落她的面子吗,想到这里更加气愤了,眼睛直直的盯住张信看。绿绮却不知,她这一动作使得众人误会了,在兴王等人眼中,绿绮那一对迷人的眼睛频频向张信望去,却像是在暗送秋波。

看到这种情形兴王额眉一皱,而袁宗皋着是眯着眼睛,时不时抚须点头,像是完全陶醉了。而刘养飞却咬牙切齿起来,绿绮出场时,刘养飞马上觉得一阵惊艳,起了爱慕之心,如今看到这情形不由嫉恨张信,真是旧仇未消新恨又起啊。

歌舞结束,众舞姬纷纷退场,而绿绮则留了下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款款走到张信面前轻轻万福,说道:“莫非是奴家的舞技有所欠缺,还请张公子指正。”

张信愕然,不明白绿绮是什么意思,道:“姑娘何出此言。”

“刚才看到公子独自一人在喝闷酒,以为是奴家舞技不佳,让公子不屑一顾。”绿绮轻言细语说道,语气中带着幽怨,让人怜惜。

美女的魅力是无穷的,连朱厚熜也受不住,出言仗义道:“绿绮姐姐舞姿曼妙,让人神往,哪有欠佳之言,张先生,应该向绿绮姐姐赔礼。”兴王等人莫不点头,认为朱厚熜所说十分有道理。

假,这是张信对绿绮表演的评价,经过无数影视剧的轰炸,张信对各种做作的表情动作早已了然于心,嗯,嘴角再弯点,眼睛多点泪痕就更完美了。

“那我该如何向姑娘赔罪啊。”张信淡然说道,语气带有一点嘲讽。

绿绮闻言感觉张信语气好像不对,抬头发现张信表情略微有些讥讽,明白他已经看破自己的小伎俩了,轻轻笑道:“赔罪倒是不敢当,昨晚对联未能尽兴,以后再与张公子切磋一二即可,公子莫要推辞就好。”说完不再理会张信,向兴王一揖,告退而去。

张信一楞,他还以为绿绮会趁机为难,哪知道只是小事,呵呵,看来自己气量还不如一个小女子,最近疑心太重了。

刘养飞现在可谓是怒火冲天,来以为绿绮会在客厅作陪的,当然是陪自己这个客人,哪知道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只是和那个小秀才在那里勾勾搭搭,毫不知羞,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待绿绮一退席,刘养飞怒气终于暴发了,说道:“原来张教授也喜欢对联啊,那鄙人倒是要好好请教一番了。”

第十八章 对联

第十八章对联

先秦有诸子散文,字字珠玑,汉有史记,号称无韵之离骚,更有赋,赋萌生于战国,兴盛于汉,在汉时期,有只作赋而不写诗的文人,却几乎没有只作诗而不写赋的才子。[醉][露][网]接下来就是唐诗宋词元曲,到了明朝,文人们突然发现,各种各样的文体已经被前人写尽了,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不写怎么能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啊。

有些聪明人纷纷写小说了,但是在文人们的心中,小说作为消遣还可以,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对联虽是小道,却是大雅的行为,所以对联在这个时候就兴盛起来了。对联源远流长,相传起于五代后蜀主孟昶,他在寝门桃符板上的题词“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谓文题桃符。

到了明朝时期文人们纷纷效仿,相传明太祖也好此道,平时文人聚会的时候如果不对上几句,就显得淡薄了,所以刘养飞一听张信与人斗联,不由起了争胜之意,准备在对联上好好羞辱他一番。

张信暗暗嘲笑刘养飞自己找死,说道:“请教倒是不敢,大家切磋切磋吧。”

刘养飞冷笑,好大的口气,让我掂量一下是不是个花架子,轻轻拱手说道:“还请王爷与袁先生作评判。”兴王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颇有兴趣的点点头应承下来,袁宗皋笑道:“此等风雅之事,可助酒兴,哪有不尊之理。”

“日晒雪消,檐滴无云之雨。”刘养飞出联试探,准备看看张信的深浅,所以出的对子有些简单,张信一笑说道:“风吹尘起,地生不火之烟,谢刘先生相让了。”

刘养飞也没在意,意料之中的事,如果张信对不上反而奇怪了,指着茶杯说道:“茶香高山云雾质。”

“水甜幽泉霜雪魂。”

接下来刘养飞连续出对,张信都轻松自如的应上了,没有白看这么多的书,刘养飞见状,知道张信确实是真才实料,说道:“张教授果然才学不凡,失敬失敬。”没等张信客气几句转言说道:“鄙人前几天夜观明月,偶得一对,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张信不假思索对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後始逢春。”

“好,张教授果然才思敏捷,反应过人。”袁宗皋称赞道,兴王也点头赞许,刘养飞不由抹了把额头,决对不能输,可越急越是想不出对联来。张信笑了,决定反击道:“昨晚乃是除夕,不才也得一对,还请赐教。”

“尽管道来。”刘养飞傲慢道,张信也不生气,径直说道:“昨夜年尾,今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除夕是一年最后的一天,今天是正月初一是新一年的第一天,所以说是年年年尾接年头,这联难度极大。

此联一出,众人以为不过如此,但是仔细品味后,才发现不易对下联,看似简单却实难,正是对联精妙之处,过了不久,袁宗皋摇头说道:“此联不易对,老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下联来,真是绝妙之作啊。”

朱厚熜也说道:“张先生此联,读起来简单之极,对起来难啊。”

刘养飞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紧紧捉住椅子的扶把,血管张裂,隐隐约约看到青筋,深吸一口气后,勉强笑道:“张教授怕是也对不出下联吧。”

闻言众人给刘养飞投以鄙视的眼光,兴王也略带不满,不过也不好出言,对张信道:“张信,可有下联。”袁宗皋解释说道:“张信,妙联难求,下联想不出也不要紧。”

张信微微一笑,故意说道:“原来我也是对不出的,还要谢谢刘先生刚才的提醒,才勉强想出答案来。”

“哦,真的此事,刘先生给你什么提点了?”兴王颇感兴趣问道。

“刚才刘先生说起明月,点醒了我想到中秋,我对的下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张信轻笑道,朝着刘养飞拱手道。

中秋佳节,月圆之夜,天上的月亮当然是圆的,而在人间,却是八月十五,十五就是一个有的一半,所以是月月月圆逢月半。

“昨夜年尾,今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好联,对仗工整,妙不可言啊。”袁宗皋赞扬道。

“幸亏刘先生提点,不然也不会有此联。”张信一句话让刘养飞差点吐血,压着心中的怒气,刘养飞强笑了笑,说道:“小道终归是小道,偶尔玩玩无伤大雅,不可较真,有空还是多读些经典古书,陶冶品性为佳。”

众人更加鄙视,张信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招手,吩咐一名仆人帮他拿笔墨纸砚过来,仆人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按张信的吩咐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信反摊开宣纸,执笔染墨,一挥而下,写完后搁笔说道:“刘先生归期将近,学生特赠一联以示相送之情,微微薄礼,还请先生不要见笑,礼轻情义重。”

刘养飞惊讶,没有想到张信会这样做,不过当他接过仆人递给他的礼物,看到张信书写的内容后,脸色不由变为铁青色。

兴王等人惊奇,不明白张信写了什么,袁宗皋上前一看,发现是一道对联,轻声念道:“对非小道,情真意切,可讽可歌,媲美诗词、曲赋、文章,恰似明珠映宝玉;联本大观,源远流长,亦庄亦趣,增辉堂室、山川、人物,犹如老树灿新花。”

张信哈哈一笑,起身告辞,兴王也不阻拦,放行而去。

袁宗皋像是看不见刘养飞涨得发青的脸,径直说道:“好句啊,上下联一字连成对联一词,道尽对联之义,可谓是二语工丽,天然奇偶啊。”

宴会散,刘养飞顾不上什么再次询问兴王了,灰溜溜的走人,此次出行可谓功亏一篑,没有得到兴王的明确答复,不过时不我待,离宁王大计之是不远,也要回去为宁王好好谋划一番了,至于张信,哼,伶牙俐齿之辈,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

刘养飞走后,张信在自家的小院中练字,练字贵在坚持,如果没有毅力可是练不出一笔好字来的,在古代讲究字如其人,由字可观人的观念可是深入人心,如果没有字体不端正,会被人耻笑的。

“先生可是讨厌那个刘养飞?”朱厚熜捧着一本论语,低头不语看着,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希望张信解惑。

“何出此言?”

“先生总是针对他,而且没给他好脸色看,怎么说他也是宁王叔的使者,如果先生不是讨厌他,应该会给个面子王叔的。”朱厚熜说道。

“我为什么要给宁王面子?”张信漫不经心道。

朱厚熜一楞,张信与宁王素昧平生,互不相识,张信理所当然不用顾虑太多,但是朱厚熜总是感觉不对,张口欲言,但是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张信轻轻一笑,说道:“世子可是想说宁王地位尊贵,岂是我一个小秀才所能比拟的,我应该努力的讨他的欢心才是,为何处处与他使者为难,对吧。”

朱厚熜闻言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默认了,随后低声吟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虽然小声,但张信还是听到了,明白朱厚熜是误会了,不过也不点破,保留自己光辉的形象是有好处的。嘿嘿,现在宁王正忙着自己的大计,哪有空管自己,能他有空的时候,也该完玩了。

“先生大可放心,宁王叔宅心仁厚,不会怪罪于先生的。”朱厚熜自认为了解宁王,对张信说道,可惜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张信也不分辨,笑了,执笔顺势写了一首白居易的诗,放下笔后,对朱厚熜说道:“世子看我写的字如何。”

朱厚熜一看,张信的字端正自如,但是很普通,谈不上出众,不过他还是奉承道:“先生字风大气,笔锋架构鲜明,真是好字啊。”张信哈哈大笑,说道:“既然你说好,那就送给你了。”说完留下疑惑的朱厚熜回书房看书去了。

“刘养飞真的走了吗?”王府书房内,兴王像是随意问道。

“是的王爷,卑职亲眼所见,跟着他走出了安陆境外才回来,而且还派人继续盯着,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汇报。”书房角落,一人恭敬对兴王说道。

“看来宁王真的准备起事了,不然刘养飞不会这么急就赶回去了。”兴王说道,语气很平淡,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角落的那人沉默不语,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沉默了一会儿,兴王才说道:“查出宁王的探子了?”

“已经查明,随时可以拿人,不知道王爷想什么时候解决他们?。”

兴王呵呵一笑,说道:“不急,过段时间再说,可能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随即语锋一转,说道:“陆松啊,你说本王是否该应承宁王的提议?”

“王爷决定即可,卑职自当从命。”

兴王很满意陆松的回答,虽然不否认陆松对自己是忠心耿耿,不过兴王不能容忍下属有自己有思想,对自己惟命是从才是兴王最希望看到的,忽然看到陆松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说道:“还有何事?”

“王爷,张信知道您与宁王相往来,恐怕会泄密啊,要不要卑职派人?”陆松冷若冰霜地说道,随意比划一下灭口的手势。

兴王皱眉,说道:“这倒是不用,你派人继续派人监视就好,有什么动静再来汇报,注意,不可私自行动。”

“是,王爷。”陆松答应,正准备告退之时兴王说道:“熜儿也不小了,身为我朱家子弟,怎能不谙武艺,陆松,过几天你让炳儿辛苦一下,去教世子弓马骑射之术。”陆松脸上划过一丝激动的神色,恭声道:“王爷,那是犬儿的荣幸,何苦之有。”

兴王点头,挥手让陆松退下,随手拿出一样东西出来,正是张信送给朱厚熜的那幅字,喃喃自语道:“熜儿啊,张信不是叫你看字,而是想让你看诗啊。”

诗云: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第十九章 演武

第十九章演武

兴王府后院,这里的场地非常的宽敞,积雪早已被王府的仆人扫除,显得更加空旷。醉Ω露Ω网兴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决定让朱厚熜健身,决不会拖泥带水,春节刚过不久,就安排时间让朱厚熜学习了。

“世子,我们先练扎马步如何?马步武术的根基功夫,强身壮体的入门。站马步桩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练腿力,二是练意力。”一个约十五岁,身高面红的少年对朱厚熜说道,语气很是尊重。

“马步怎么扎啊。”朱厚熜穿着章衣,冻得真颤抖,不过还是强忍着寒意说道,对于兴王的命令,他一向是认真对待的。

“世子,请先把两腿平行开立,两脚间距离三个脚掌的长度,然后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不要外撇,两膝向外撑,含胸拔背,两手可环抱胸前,如抱球状,对了正是如此。”少年认真的教导朱厚熜,在一旁时时纠正朱厚熜的动作。

“这很简单嘛。”朱厚熜面呈得意之色,少年也不反驳他,只是说道:“确实如此,马步非常简单,所以请世子坚持一柱香时间。”

“没问题。”朱厚熜满不在乎应道,一边的张信坐着太师椅,正悠然自得的看着论语,闻言不由叹息,可怜的孩子。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朱厚熜马步扎了不过十几分钟,马上就觉得脚麻了,酸痛之极,不过却强忍住。

一柱香不过烧完三分之一,朱厚熜的腿已经抖动得更厉害了,脸上的汗珠哗哗的往下流,张信暗暗佩服,不愧当皇帝的料,坚忍无双啊。

后院亭中,兴王夫妇正一旁观看,蒋妃看到朱厚熜辛苦的模样,心疼的对兴王说道:“王爷,熜儿尚且年幼,过几年再练吧。”

“妇人之言,须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没等兴王说完蒋妃就打断道:“不要和妾身说什么大道理,妾身只是个小妇人,熜儿是妾身的孩子,作母亲的不忍心看他受苦,有什么错吗。”语气幽咽,表情哀怨。又来了,兴王苦笑摇头,无可奈何,安慰道:“好了别哭,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一番磨砺,熜儿以后怎么撑管兴王府啊,这是为了他好。”

“那也不该受这般苦啊。”蒋妃拿着手绢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哀声说道。毕竟是十几年夫妻了,兴王哪不知道蒋妃心理已经同意他的观点了,连忙哄上几句,不一会儿蒋妃马上破涕为笑。

“转眼间熜儿已经这么大了!”蒋妃伤感道,兴王嘴角绽出温柔的笑容,捉住蒋妃的柔荑,和声道:“是啊,熜儿大了,本王也老了。”

“胡说,王爷正值壮年,还是那么风度潇洒,怎么能说老呢。妾身才是人老珠黄了,王爷看不顺眼了。”蒋妃笑吟吟说道,略微带一丝紧张,兴王心中暗笑,女人果然最在意青春了,马上奉上甜言蜜语,逗得蒋妃娇笑不已。

且不说两人在这打情骂俏,一柱香才过一半,朱厚熜的身体摇摇欲坠,像随时随地会倒地的样子,张信不由起了怜悯之心,实在是忍不住说道:“陆炳,武学之道讲究循序渐进,不急不燥,现在世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应该缓缓了。”

那少年,也就是陆炳闻言也觉得张信说的有道理,毕竟朱厚熜不像自己一样,从小就练习武艺,不能把他给累坏了。

“张先生说的对,世子可以歇息了。”

朱厚熜感激的看着张信,一收马步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摔倒,正准备到椅子上坐下时,张信快步上前扶住他,说道:“世子,劳累过度之后,不可马上休息,要走几步舒展一下身子,促进血液循环。”

虽然不明白张信在说什么,朱厚熜也知道是为自己着想,说道:“谢谢先生指点。”

张信轻轻一笑,扶着朱厚熜走了片刻,这才让他坐下。看到张信的动作,陆炳眼睛一亮,这可是习武之人才懂得的道理啊,张信不过是一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明白的,父亲说的对,果然不能小瞧张信,陆炳冷静的想到,默默的站在一旁观看着。

“世子可还能坚持下去?”张信给朱厚熜递了一杯暖茶,然后笑问道。

朱厚熜想了想,表情坚毅的说道:“父王常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我决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张信看着朱厚熜坚定的神情,决心帮他一把,说道:“陆炳,你学的可是少林外家功夫,讲究根基稳健,强身练神。”

“先生如何得知?”陆炳心中一震,询问道,张信笑了笑,做高深莫测状,其实在心里偷笑,废话,天下武功出少林,反正不懂,只能往少林那扯了,错了还是沾边的。

“世子可知,少林除了武术极强外,还有一样绝学。”

“佛经?我对这个不感兴趣,父王喜欢道家,我也是一样。”朱厚熜说道。张信呵呵一笑,道:“不是佛经,是一种打坐的方式,叫禅定。入定后对身体有好处的,可以凝神养气,益寿延年。”

朱厚熜大感兴趣,说道:“这不是和道家服气之法一样吗?”

“还是有差别的,道家服气讲究清静空虚,而禅定却不一样,在扎完马步后,马上入定效果会更好。”张信笑道,露出最终目的。

张信住进兴王府后,发现以后朱厚熜以后迷信道家修练之术是有根源的,这是受到兴王的影响,兴王非常崇敬道教,每天都会抽空打坐服气,斋戒祷告,朱厚熜很孝顺,在他心里兴王的形象是非常高大的,所以不知不觉中深受其影响,对这些也感兴趣起来。

所以朱厚熜明知张信是在帮他,本不想理会,但一听与服气有关,也忍不住诱惑说道:“先生莫要骗我,真的要这回事吗?”

“不信你可以问陆炳啊。”

在朱厚熜期待的注视下,陆炳想了想,最后说道:“世子,少林却有禅定之说,至于其效果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呵呵,有就行了,既然这样,以后世子先随你练半柱香的马步,而后随我练禅定吧,这样世子进步更快。”张信笑道。陆炳明白张信这是在帮世子偷懒,不过他也拿不定主意,虽然他也存心放水,但也怕对兴王那不好交待。

“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向兴王请示一下吧。”张信说道,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陆炳很是疑惑,不明白他哪来的信心,不过也依张信所以说,径直向兴王走去。

“父王能答应吗?”朱厚熜担心道。张信自信的笑了,也不说话,难道对朱厚熜说,你父王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按照张信的推断,在蒋妃面前向兴王提出这个请求,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果然,在蒋妃频频的暗示之下,兴王无奈的答应了,在兴王心里,练武不过是磨练朱厚熜的一个借口罢了,既然目的达到了,也不在意效果如何。毕竟兴王府要的是一个能统领全局的世子,而不是要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像某人一样整天想当一名将军简直是不务正业,丢朱家子弟的脸,兴王腹诽着在北京皇宫的某人。

听到陆炳带回的消息,朱厚熜兴奋极了,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出身的,突然间要吃苦,是谁都受不了,不过是听从兴王之令,不得不练,虽然半柱香也是辛苦难受,不过忍忍就过了,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偷懒,不用担心被责罚,哪能不高兴啊。

“世子不要高兴太早,禅定之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传说中的少林达摩祖师曾面壁九年禅定为之大成,从这可知入定有多难了。”张信好心提醒道。

“先生放心,不过是打坐罢了,我还是可以的。”这不是朱厚熜在夸大其词,师从兴王的他,对道家养生服气打坐还是满有天份的,坐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张信打算教朱厚熜的禅定术,其实说白了就是瑜伽,在这大学时张信曾经选修过这门课,所以对瑜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练了一个学期,因为有太多高难度的动作而放弃了,现在有机会把当年吃的苦施加给别人,张信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不得不承认,天赋这东西还是存在的,朱厚熜一学就撑握了瑜伽技巧,每天扎半柱香马步后,再随着张信练瑜伽,一下子就进入了所谓的禅定境界,让张信大呼天道不公,却无可奈何,也让朱厚熜十分得意。

“张先生,有人找你,来人正在客厅,骆管理请你过去。”这天张信正在指导朱厚熜练习瑜伽时,黄锦跑来对他所说道。

“知道是谁吗?”张信问道,觉得很奇怪,在安陆没认得几个人啊,谁会来找自己呢。黄锦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张信看了看已经入定了的朱厚熜,决定去看看是哪个找自己,对黄锦说道:“你在这里服侍世子,我去去就回。如果世子先醒了,就让他到书房温习功课,不可懈怠。”

“是,先生。”

张信点点头,直奔客厅而去,当然以王府的格局布置,客厅不下于十个,有正厅,宴会厅,偏厅等等,找张信的人只能是在一个偏厅相候。张信来到客厅时,看见一个人正在好奇的打量厅中的装饰,欣赏墙上所挂的字画。

“胜子。”

张信看到那人不由喜出望外,大呼一声,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熟人了,如今一见张胜,张信的情绪很是激动。

“哈哈,信子,怎么才几月不见,变得这般热情了。”张胜笑道,紧紧的搂住张信,放手之后使劲的拍了下张信的臂膀,“不错,身体结实了。”

“再不结实的话,还不让你打爬下了。”张信笑着说道,放开手,两人相视一笑。

“村里还好吧?”

“你在这里好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张信笑了,抢先说道:“我在这里很好,有吃有住,外加看歌舞表演,你说能不好吗。”张信激动了,口不择言。

张胜笑道:“尽说些怪话,村里上下一切安好,就是掂记着你,老太爷说你有出息了,也不要忘记你是溪山村的人,不能忘本啊,让你抽空回去呢。夫子说你虽然给兴王世子当教授了,但要记得今年正是乡试之期,要注意学习……”

张信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静静的聆听张胜复述的话,有心关心的感觉真好,即使在寒冬也能温暖人心。

“七婶说天气寒冷,记得晚上睡觉要多盖层袄。”张胜顿了口气,说道:“累死我了,要记这么多话,还不给我倒杯水来。”

第二十章 探亲

第二十章探亲

这些朴实无华的话比任何时候更能打动人心,张信险些流出了泪水,不过是强忍着罢了。张胜见了故意说道:“不是吧,偌大的王府,难道连杯水都没有啊。”张信闻言笑了,说道:“王府没有水,只有茶,喝吗?”

张胜听了咋舌,虽然说他家境还不错,那也是相对而言,是喝井水长大的,茶是非常罕见的。虽然说中国是产茶大国,明朝时候制茶工艺更是得到发展,不过茶叶价格居高不下,不是平民家庭所能承担得起的,在西北少数民族地区,更有些茶马市场,以茶易马,可以说茶叶价比黄金。

“不愧是王府,真阔气。”张胜羡慕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真美,以后我要是有这样的一幢房子,就不往此生了。”张胜所说的房子,指的是偏厅外的独立小院,他是从后门进来,直接到这里的,没有见完王府的全貌,不然会更加惊叹。

张信从茶室冲了两杯茶,端出来分置放好,听了张胜的志向,没有取笑他,而是鼓励说道:“今年你能中举,总有一天会实现这个梦想的。”古代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锦衣玉食,张胜能有这样的志向很符合这个时期的标准,也代表了明朝千万读书人的想法,十年寒窗苦读,还不是为了一举成名天下知。

“嗯,我要奋发图强,今年乡试一定会榜上有名。”张胜坚定道,看得出他是深受刺激了,张信对此持乐观态度,说道:“你有这样的信心当然是好的,不过也要注意方法啊,不要学人家头悬梁,锥刺股自虐啊,”

张胜哭笑不得说道:“人家贤人好好的励志之举,让你给说成自残了,不过你放心,我最多是闻鸡起舞而已,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张信鄙视说道:“说白了还不是怕痛,亏我还提醒你有悬梁刺股这招呢。”

“不是不让我用的吗。”

打趣几句,然后张胜再说说州学的情况,袁方和孙进的消息,最后说明了来意:“信子,过两天就是十五了,除夕你不能回村,上元节应该有空了吧。村里人很想念你,希望你回去一躺,可以吗?”

张信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嗯,你先到我房里住一晚,我马上向兴王请假,今晚我们要秉烛夜谈,明天一早出发。”

“好的,我也想看看你住什么地方,到底有没有吃苦。”张胜笑道,语气却透着真诚,张信笑笑,径直带他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一路上王府的景色让张胜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直呼不虚此行。

安顿好张胜后,张信直接走向兴王书房,他已经摸清兴王的作息时间,知道他这个时候一般会在书房里看书,所以说古代的人娱乐生活真是极度缺乏啊。到了书房前,张信让一位仆人去通报,不一会兴王有令请他进去。

“见过王爷。”张信向兴王行礼道,对于兴王张信还是蛮敬重的,毕竟像兴王这样不鱼肉乡民的藩王实在太少了,虽然不知道是否真心实意,起码名声还不错,这说明兴王治下百姓过得还是可以的。

“嗯,张胜来了,你不好好陪他聊聊天,来找本王所为何事?”兴王注意力从书中移开,抬头向张信道。对于兴王知道张胜的到来,张信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兴王府上下有什么事情兴王都了然于胸。

“你可是来请休的。”不等张信回答兴王就径直说出自己的推测,语气很肯定。张信微微一笑,奉承道:“王爷慧眼如炬,正是如此,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我想回去探亲,万望王爷恩准。”

“思乡乃人之常情,本王岂能不准,不过世子功课也是重要的,你要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兴王突然语气一转,说道:“张信啊,教导世子你辛苦了,数月来你的努力我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等下你到骆管事那领这几月的束修,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吧。”

终于发工资了,张信很感动,还以为是免费劳力的呢,眼眶里转着泪珠,兴王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打动了张信,不由大为得意,心想就算张信怎么有才学,还不是一个小孩,几句话就可以收买了。

“谢谢王爷。”

张信道谢完毕正想告退之时,兴王突然说道:“唐宋八大家这个称呼可是你想出来的,本王觉得很贴切。”张信迷糊了,不明白兴王说些什么,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前阵子自己授课时对朱厚熜所说的吗,兴王提这个做什么。

“自从前朝朱右先生攥成《八先生文集》后,世人都没有想到用唐宋八大家来称呼他们,只有你想到了,不错,韩柳苏王等前人文风相近,文章已经大成,以大家之称非常合适。”兴王笑道:“张信,你不愧是个聪明人啊。”

张信糊涂了,难得现在还没有这个称呼,闻言说道:“王爷过奖了,这不过是一时之得,算不上聪明。”兴王轻轻一笑,也不理会,续而说道:“张信,这八位先生中你最佩服的是哪位,为什么佩服他,说说原因。”

张信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兴王扯这个做什么,想了一下说道:“我最佩服的是苏洵,三字经有云: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读书籍,我很敬佩他这种精神。”

兴王大讶道:“本王还以为你最敬佩的是苏轼呢,熜儿说你很推崇苏学士。不过也好,这更说明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回去收拾一下,别让张胜久等了,本王就不送了。”

“王爷,这样放他回去恐怕有些不妥当啊。”陆松目送张信远去的背影,从书房角落里走出来对兴王说道。兴王笑而不答,说道:“陆松,你可知苏洵的生平事迹?”

“卑职不知,还请王爷赐教。”

“苏洵,字明允,号老泉,是四川眉州眉山人,少年时屡屡应试不举,据说二十七岁才发愤读书,经过十多年的闭门苦读,学业大进,后经当时权贵的荐任才得以致仕。”兴王解释道:“最让人称道的是他生了两个与他一般有才学的好儿子,真令本王羡慕。”

“这何张信有什么关系?”陆松弄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变得迷糊起来。

“还不明白啊。”看着迷糊的陆松,兴王只好耐心说道:“张信说他佩服苏洵,不就是想说他希望在这次科举失败后,求助于本王,推荐他进仕途。张信不错,未算胜而先算败,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所以本王就说他是个聪明人啊。”

陆松有点明白了,但是还是感到疑惑,说道:“那张信如果说他佩服的是那个苏轼呢,王爷该怎么做啊?”兴王冷笑道:“如果张信真的和苏轼一样,一肚子不合适宜,不识时务,怪莫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卑职明白了,张信一但有什么动作,必汇报王爷,请王爷定夺。”

“嗯,去吧。”兴王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书上,恢复了儒雅的风度。

兴王真可怕,张信一边走一想,幸好自己机灵,回到小院后也不多说,马上收拾行礼,然后到骆安管事那你领钱,再跑到朱厚熜那里告辞,吩咐他要好好学习,最后在镇上雇了辆马车,与张胜悠哉的赶路了,毕竟安陆离应城虽然不远,但要也花时间的。

一路无话,到了应城县,张信带着张胜开始了大采购,全村老老少少都有礼物,让张胜直报怨东西太多太重了,最后这些礼品整整装了一马车,挤得两人差点坐不下。

近乡情怯,越是接近溪山村,张信的心就跳得更厉害,张胜可管不了那么多,马车一到村口,他马上拉开嗓子直吼道:“有人在吗!我带信子回来了,快点出来迎接啊。”声音之大,回声十里,更不用村子了。

“信子回来了。”村人们众口相传,纷纷跑到村口去相迎,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张信差眯掉下眼泪来,围观的众人一下就把张胜挤出去了,急得他哇哇大叫,直说村人们偏心,村里的人们不管他在那乱嚷嚷,围着张信在那嘘寒问暖,拉拉扯扯,热闹非常。

直到村里太字辈的老爷子出言喝道:“都围着信子做什么,还不去做饭,信子也累了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长辈有令,莫敢不从,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太爷,我回来了。”张信脆下,磕头说道:“过年过没有回来,让您失望了。”

“呵呵,傻孩子,有出息了。”老爷子伸手扶起乐呵呵笑道:“能帮王爷做事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啊,何况夫子也说了,以后你当大官了,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到时莫要忘记村里才好。”说完语气有些伤感。

“太爷,瞧你说的,做再大的官还不是要回来,祖宗牌位都是放在这里的,能跑哪去啊。”张胜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还是蛮会安慰人的,经他这么一说,老爷子的心情好转了,笑道:“大官你就指望不上了,还要看信子的,到时让他提携你一把,光宗耀祖也算上你一份,以后在族谱上也写上你的名字。”

“太爷又在打击我的信心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家看看爹娘。”张胜面不改色,可见这话听多了已经有免疫力了,况且他也觉得老爷子说的有道理,张信做官的希望确实比他大多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孩子,说几句就走了,还把我放在眼里吗,以后找个机会教训你一下。”老爷子详怒道,张信笑呵呵上前扶住老爷子,说道:“胜子不把你放在眼里,他是把您放在心里啊,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还是信子回说话,好了你回去吧,你爹娘也该等急了。”老爷子听得喜笑颜开,挥挥手对张胜道:“不要打扰我和信子说话。”

张胜笑呵呵的也不反驳,闻言一溜烟的跑了,瞬时不见踪影。

第二十一章问题

第二十一章问题

溪山村地处德安府应城县南,与其他南方地区一样,这里多是山陵高地,四面环山绕水,风景不错,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民风自然是纯朴之极,得知张信回来后,大家自觉的准备好食物为他接风洗尘,靠山吃山,食物虽然说不上丰盛,都是一般的野味,但也是逢年过节才会有这样的情景。ZUILU.***

晚上时候,村民风载歌载舞,歌舞肯定是比不上兴王府的,却是村民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累的时候听上一段就觉得浑身有劲了。宴席是在老太爷家举办的,桌子上有菜有酒,张信坐在主位的下首。

“信子,来吃块肉,才去了几个月,怎么像是变瘦了。”老太爷说道,张信连忙点头答应,正待说话,张胜插嘴道:“太爷,信子在王府里做事,每天大鱼大肉的,怎么会瘦啊,你再看看我,才是浑身没有二两肉呢。”

“这孩子,净说瞎话,在王爷身边做事,哪里吃得好啊,每天不是战战兢兢为他老人家办事,深怕哪里出忿子,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呢。信子对吧。”老爷子说道,觉得应该好好的教育一下张胜,这样才显得自己见过识广。

张信苦笑,难得告诉老爷子自己是在那里混而已,其实是很轻松的,只能含糊其辞说道:“太爷您说的对极了,在王府里面做事的人差不多是这样。”当然不包括我,张信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我就说是这样嘛。”老爷子开怀大笑,旁边的几个都出言奉承,纷纷称赞老爷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懂的就是多。这让张胜郁闷不已,可惜最有发言权的张信叛变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认了,谁叫人家的辈份高呢。

席间气氛融洽,时不时有人问起张信这几个月的情况,包括王府的情形,张信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了,当然涉及到兴王机密之事肯定是只字不提。村里人没有什么讲究的,吃完酒席就散场了,但张信总是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看到纷纷离去的村民,张信这才醒悟过来,忙向老爷子追问道:“太爷,怎么不见杨夫子啊,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后杨夫子对张信的期望,张信回来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老爷子沉吟一下,最后展颜笑道:“杨夫子能出什么事,好着呢,这会儿正在祠堂里忙点事,你去看看他吧。”

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张信很奇怪,向老太爷告辞后提着个小灯笼向祠堂走去,祠堂是村里最重要的地方,除非有重大事情商议或者祭祀之外,平时很少人到这里的,杨夫子在这里说明他在做的事情一定是公事,所以张信心里安定了。

走近祠堂时,隔着窗张信就看到杨夫子坐在书台前正俯着身子,旁边放个算盘像是在计算些什么,时不时用毛笔记录下来。张信轻轻推开房门,看着杨夫子忙碌的样子,不敢出言打扰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

专心致志,聚精会神的杨夫子丝毫没有察觉张信的到来,还在摆弄着算盘,张信也默默的等待,直到杨夫子算完本子的最后一页搁下笔,这才上前恭敬说道:“夫子,张信回来了,特前来拜访。”

忙完工作的杨夫子正待起身,闻声眼睛一亮,寻声一看正是张信,不由露出笑容,说道:“早听闻你回来,原想去看你的,可惜被这琐事耽误了。”

“身为弟子,理应前来看望,夫子近来可好。”张信心里暖洋洋的。杨夫子轻轻笑了,说道:“一切依旧,在这能有什么问题,听张胜说你现在在兴王府里给世子当教授,有何感受,这虽然是好事,却莫要忘了本啊。”

张信解释道:“弟子只是给世子当伴读而已,平时就是督促世子读书,闲暇之余自然是认真苦读,必不忘记今年制举之期。”说这话的时候张信自己也心虚之极,不过为了不让杨夫子失望,只有这样说了。

“嗯,兴王府有众多大贤,你当教授之职一事定然是虚传,听闻其中的袁先生更是享有盛名,你能在王府做事,近水楼台先得月,要多多向他请教啊。”杨夫子欣慰道。

“哪是自然,对于袁先生,弟子也是仰慕不已,平日更是礼敬有加,不敢怠慢。”袁宗皋真的这么有名么,怎么没感觉啊,张信很是疑惑。为了怕杨夫子继续追问下去,张信转移话题道:“夫子在忙何事,有事弟子服其劳,夫子直接吩咐就行了,学生自当尽力。”

一提这事,杨夫子脸色暗淡下来,叹息说道:“张信,你一定要争气啊,村子以后就要看你们年轻一辈了。”

张信疑惑不解,怎么又扯回来了,“夫子,怎么回事啊?”

“刚才我在计算上一年欠邻村的粮食。”杨夫子说道:“上一年村子的收成不好,又要交田租,只能向邻村借了,如今正准备春耕,也要还给人家了。”

张起初还不以为意,问道:“欠了多少啊。”

杨夫子有些苦恼道:“欠了大约有一百石吧,春耕快到了,只能苦一阵子了,到了夏丰之日应该好点了。”

“这么多啊。”张信惊讶道,毕竟在明朝待久了,张信自然也懂得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知道明代纳税分两种,一种是田租,一种是徭役。明代的土地的种类有田、地、山、塘等,其性质则有官田、民田之分,官田课以重税,民田轻税。

明朝的税法是继承唐的两税法,就是交纳夏粮和秋粮,夏粮不过八月,秋粮不过明年二月,如今正是交粮之期。徭役不提,间说田租就够农民受的了,加上现在正是正德年间,皇庄遍布全国,与民争田,本来靠地吃饭的农民们连最后的生存希望都没有了,只能纷纷选择造反了。

说实话张信对明朝的钱没有什么概念,一配来就在蒙学,衣食不愁,到了州学后更是如此,因为他是廪膳生,大明律有规定,考上了秀才每人每天给一升米,刚够两人吃,给鱼肉油盐,优待秀才时甚至可以拿到每月1两白银的廪膳费。

以后更不用说了,进了兴王府,每天有肉吃,还加一壶酒,兴王开给他的工资是每月五石米,这才比七品县令少二石多而已,折合成银子也有二两多,所以张信才有钱采购。有人觉得一百石很少,但是《明史食货二》有记录:“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10升=1斗;10斗=1石。

明朝正七品县官每月俸禄才7.5石或一年45两白银,一百石就是50两白银了,溪山村不过一个小村子,全村不过30户人家,税和徭役加起来,肯定是负担沉重。张信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这事,就不应该采购太多东西了。

“没事,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多了。你不要为这个分心,早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才是正理。”杨夫子安慰道。至此两人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况且天色已晚,就一同回到蒙学,各自回房安歇了。

躺上床上张信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愧对村民们对自己的厚望,希望能帮助他们,可惜的是自己真的无能为力,有钱没钱,有势没势,怎么帮啊,这是个问题,就算有多少想法,可都是不现实,一切都是建立在空想之上,没任何实现的可能,张信带着烦恼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张信洗漱完毕后给杨夫子请过安,借口在村子里走走,便自一人跑到村外了,看着还算熟悉的一草一木,张信感到迷茫,不明白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村里的人们。已经是新春之季,村外的积雪渐渐融化了。

走着走着张信不知不觉就跑到山上了,从高处眺望,清析可以看到村子里的田地,一块接一块,都是在丘陵山地之间,难怪收成会不好。可惜我不会培育杂交水稻,张信暗暗想到,不然这些田起码能增产一倍以上。

当年要是选农业大学读书就好了,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啊,当张信在悔恨之时,突然在山角下传来了张胜的喊声:“信子,你在哪?”张信探出头远远就看到张胜正往山上爬来,也懒得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所在的地方,然后呆呆的看着远方。不一会儿,张胜气喘吁吁的爬到张信这里,说道:“好好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只是烦得慌,来这里静一下。”张信淡淡说道。张胜迟疑片刻,然后道:“夫子和你说了?”张信转头看着他,醒悟过来,张胜早就回来了,哪可能不知道这回事。张胜叹息了,随即充满坚定道:“信子,今年科举我一定要榜上有名。”

张信虽然欣慰张胜的信念,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张胜中举,也要明年才能上京赶考,能不能做官还是另一回事,不过张胜能在这份心是值得提倡的,也不好打击他,只是轻轻点头说明赞同他的话。

“信子,我们回去吧,夫子也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现在无能为力,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张胜充满信心地说道。

“嗯”

张信失落的答应了,准备和张胜一到回去,无论见识有多高,没有物质基础都是空中楼阁,一肚子主意,可惜都是不符合实际的,还不如去求兴王,但兴王凭什么帮自己,张信更苦恼了,一不注意脚下不稳向前跌倒,幸好张胜眼明手快,一伸手拉住了,不然肯定滚下山去,不死了也重伤。

“小心点,别神不守舍的,吓死我了。”张胜嚷嚷道:“别想太多了,回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也准备春耕了,田里也要翻一翻了。

张信感激的向张胜笑笑,回过神后小心翼翼的慢慢走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这山不算陡峭,只是一般的山丘而已,不过山上积雪融化,天冷地滑的,一不小心真的可能跌倒,这样麻烦就大了。

“如果这里有个阶梯就好了,这就方便多了。”张胜报怨道,阶梯,张信精神一振,突然想到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二十二章 梯田

第二十二章梯田

张信停下脚步,巡视四周,果然这山的坡度不大,积雪融化后土壤结构也变得疏松起来,正适合挖掘,想到这点的张信欣喜若狂,不时来回走动,观看山上山下的情况。[醉][露][网]转载自看到张信的样子,张胜心一惊,说道:“信子,你怎么了?”

张信自信的笑了,道:“我想到怎么解决村里的问题了,我要在这里修阶梯。”张胜第一反应就是张信是不是糊涂了,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啊。张信所说的阶梯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梯田,既然不能提高粮食产量,那增加种植面积总可以吧。

张胜的一句话提醒了张信,以前学地理的时候,看到那神奇的梯田图片让他赞叹不已,忘记了如今身在湖广地区,怎么就不记得这地方的特色了。据张信了解梯田是在山区丘陵区坡地上,筑坝平土,修成许多高低不等,形状不规则的半月形田块,上下相接,象阶梯一样,有防止水土流失的功效,对于扩大耕地面积,增加粮食总产量起到积极的作用。

张信不理会迷惑不解的张胜,兴冲冲的跑回村子,找到了杨夫子,和他说了梯田这个办法,想听听杨夫子的意见,毕竟他在这里住了十年,了解的情况比自己多,行不行就靠他的一句话了。

听完张信的描述,杨夫子沉吟了,在村里待了近下年,杨夫子不像一般腐儒那样,四体勤五谷不分,这种他为村子算帐可见一斑,过了良久杨夫子才说道:“此法可行,但如何灌溉,你想过没有,按你所言,这梯田可是在山上到山下,山上无水,这不免让村人们来往多次浇水,虽然有瑕疵,但却为良法。”顿了下后露出宽慰的笑容。

“那就劳繁夫子出面与村中长辈商讨了,弟子年少言轻,不宜谈及这事。”张信松了口气,又想偷懒了,厚着脸皮对杨夫子恭敬的说道。杨夫子若有所思道:“是我欠虑了,你已经是秀才了,确实不宜沾染农事,这事就交给我吧。”

事不宜迟,杨夫子马上召集全村有威望且能说得上话的,把张信的思想与大家一说,村民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张信的想法确实可行,纷纷赞成修筑梯田。村人们确实很朴实,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吧,马上就把全村青壮年集合起来一起行动。

开荒一直是明朝政府的政策之一,得知溪山村要开垦荒地,管辖溪山村的保长和里长们纷纷提供方便,开垦的工具费话不说马上借来。看着这执火朝天的场面,张信和张胜也不好闲着,想下场去帮忙,哪知道被村民们推了回来,最后还是杨夫子出言说道:“信子、胜子,你们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要注意影响。”

虽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是在文人们的心目中,不论是经商还是务农,都是让他们看不起的,如果张信他们还是白身,当然可以这样做,如今他们已经身负功名,还这样做,那会被士人们鄙视的。

张信无奈只能听从意见,看着众人在努力开荒,而自己却在一旁观看,张信也感到一阵羞愧,眼不见心不烦忧,索性随意走走避开他们。按照张信的猜测,现在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以大家的工作速度,到时应该能开垦出不少农田了,刚好赶上春播,到了夏季收成时候,负担就能减少许多了,可惜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张信也尽力了。

张信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慨然解决问题了,那就走走散散步,过几天又要回兴王府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张信毫无目的的随意闲逛,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山顶,登高望远,豪气自生。

张信也想放肆一回大声喊叫,发泄一下的,可惜山顶虽说无人,但山脚下全是忙碌的村民,张信也丢不起这个脸,也没有这个勇气。山顶还是寒冷的,几尺厚的积雪还覆盖在山头,春阳融雪后,还留下斑斑水渍,一阵寒风吹过,张信不由打了个冷颤,正当下山之时,张信脑中灵光一闪,眼睛直盯着山上的积雪。

如果把山下挖掘的泥土运到这里,在山坳里围成一个池塘,再就地取材把积雪都放到池塘里,等这些雪融成水后,池塘里不就有水了吗,而已春天正是雨季,修了池塘正好蓄水,一举两得,那山下的梯田的灌溉问题就不用愁了。

梯田由于地势较高,主要依靠天然雨水灌溉,由于靠天吃饭,一旦天不下雨,或雨季提前、推后,都容易造成干旱,为了利用有限的水源,所以人们也采取了一定的措施,这便是修筑陂塘,选择地势较高,而水源又相对集中的地方,开挖池塘,用以蓄水,张信因为解决村里难题时太兴奋一时之间忘记了。

灵感一来,张信马上回忆起后世农村修筑池塘的好处,池塘深广,可以容纳更多的水,为梯田提供灌溉水源,而且可以在池塘周围的堤上种植桑、柘,桑柘等植物,还可以种果树,过几年果树成长后还有一定的经济价值,真是好处多多啊。

想到这里张信立刻奔下山去,兴致勃勃和杨夫子说起了自己的构思,杨夫子听后笑逐颜开,但为了保持形象矜持笑道:“嗯,主意不错。”说完只是轻轻拍拍张信的臂膀以示赞赏。

“这都是夫子教导有方,弟子只是偶一为之,还须夫子在旁补漏拾遗。”张信轻轻奉承了一下杨夫子,拍得杨夫子喜上眉梢,连声叫好。

“你在此等候,待我去与太翁说明此事。”杨夫子交待张信后,像是年轻了几年,步伐轻盈稳健的走了。这时张胜一脸苦恼的来了,对张信说道:“信子,我不是不很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你怎么这样想?”张信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位性格开朗的族兄怎么有这样的心思,前两天还壮志豪情的说要奋发图强呢,怎么变得这般消沉了。

“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我本以为他们是在妒忌,哪知道果真如此,本想偷偷的给村人帮忙开垦,哪知道……”张胜悲叹道。

张信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经常读书不运动的后果就是这样了,笑道:“这样就受打击了,如果这样不要去参加乡试了。”连这样的小挫折都承受不住,按乡试时的竞争程度来说张胜还不如放弃算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张胜突然展颜笑道:“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州学假期已经尽,村子的问题也被你妥善处理,我也该起程前往州学了。”

“保重,好好努力。”张信笑着祝福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着悲伤。

“那是当然,下次重逢不知是何时,你也保重啊。”

张胜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了,因为村人们正忙着工作,所以也没特别通知他们,带着坚定的信念回到书院,张信觉得下次见到张胜时,他应该是举人了吧。张胜走后的第二天清晨,张信收拾好行礼,独自一人向村外走去,自己留在这已经没有用了,该做的已经做了,以下就是靠村民们自己努力了,兴王给的假期已经到了,也应该走了。

“就这样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张信椤住了,映入眼帘熟悉身影正是杨夫子。

“若不是昨晚见你整理衣裳,也不知你今日要走。”

张信不好意思上前施礼道:“夫子莫怪,弟子见村中各位长辈已经劳累不堪,不忍打扰他们安睡,所以打算悄悄离去。”

“你能这样想是好事,他们确实是累坏了。”杨夫子说道:“这次多亏你出的主意,如没有什么意外,今年丰收在望,不过你不能因此而感到骄傲自满,做人要谦虚谨慎才是。”

张信连忙道:“弟子不敢,学生以后自当认真钻研儒家经义,必不让夫子失望。”

“如此甚好,须知努力考取功名才是正途。”杨夫子满意点头,续而拿出一个包袱,对张信说道:“这包袱里是我多年收集而来的乡试资料,重点我已一一在书中标名,你拿去认真观看,如有不明可向兴王府中的各位大贤请教,请教时态度要诚恳,看在你尚且年幼的份上,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于你的。”

这包袱有如千钧之力,把张信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感动得几乎流泪,语调幽咽说道:“学生自当紧记夫子教诲。”

“你且去吧,有空可拖人寄信过来,免得村人们挂念。”杨夫子淡淡说道,但还是留露出一丝丝伤感的表情,回村的时候春风得意,可是现在的张信却带着悲凉之意走向安陆兴王府,这心情可谓天差地别。

一路上的颠簸张信已经慢慢习惯了,反正古代的路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就只有忍了,坐了一天的马车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赶到了兴王府,既然已经这么熟了,张信也顾不得自己满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径直走进王府。

幸好门房还认得张信,不然以他现在的样子肯定被拒之门外,张信也不多言,直接找到王府骆管事那报个到,互相闲聊几句,张信就以因为赶路劳累过度为由回房了,也不到兴王那请个安,让某个人暗忿不已。

张信回到房里倒头便睡,一夜无话,第二天响午时分张信才醒,洗漱完毕后才慢慢的走进客厅,却发现早就有人在此等候了。

“张信,你可知错。”

张信闻言一惊,定神一看,原来是袁宗皋,顿时安下心了,但感到疑惑,昨晚自己刚到兴王府,怎么可能犯错啊,肯定是在吓唬人,当下也不理会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随手倒了杯茶,说道:“袁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啊。”

“王爷让老夫前来责问于你,休假为何如此之久,是否忘记你的职责了?”袁宗皋厉声道,张信无动于衷,白了袁宗皋一眼,道:“袁大人不是不知道,在下居住在应城溪山村,那里路途遥远,能赶来已经不错了。”

“休要狡辩,那你为何不提前归来。”

第二十三章 升职

第二十三章升职

在溪山村的时候,因为杨夫子很推崇袁宗皋,所以张信特别向杨夫子请教了袁宗皋的事迹,才知道原来袁宗皋也是个猛人,

袁宗皋字仲德,是弘治三年进士后被选充兴王府长史,期间励精奉公,除弊惩奸,部属畏服,不敢强取民财,深得兴王赏识,弘治十年,兴王奏升他为通议大夫,授正三品,正德十年又称他清廉谨慎,政事练达,兴王请其功,朝廷特进他为江西按察使

虽然了解袁宗皋的事迹,可是袁宗皋给张信的印象实现是太深了,一个普通好色超老头的形象已经在张信心里扎根了,所以听到袁宗皋的训斥也不害怕,只是懒散的道:“在下认罚,却不知袁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袁宗皋避而不答,瞬息变脸笑道:“宋范成大在《骖鸾录》中有云:袁州仰山,缘山腹乔松磴之危,岭陂之上皆禾田,层层而上至顶,仰坡岭坂之上,沟壑之间,漫山遍野皆田,层层而上,至顶名梯田。”

“比范成大稍前的方勺在《泊宅编》中也有云:垦山垅为田,层起如阶级然,每援引谿谷水以灌溉,据《宋会要端异二》载,嘉定八年福建籍的官员奏称闽地瘠狭,层山之颠,苟可置人力,未有寻丈之地不丘而为田,泉溜接续,自上而下,耕垦灌溉,虽不得雨,岁亦倍收。五代时期,福建泉州即有晋江两趁春风,耕破云山千万重的说法,一岭复一岭,一巅复一巅,步丘皆为穑,掌地也成田。”

张信勉强听出袁宗皋是在说自己在溪山村里弄的梯田,在以前就有人这样做了,这让张信有些郁闷,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在历史书上留个名字呢,郁闷之余对袁宗皋更加没有好脸色看了,“袁先生为何拿此说事?莫不是在下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先生指正。”

袁宗皋轻轻笑道:“张信,梯田虽说前人已经修筑过了,可是你能巧妙应用于山村荒野之中,可谓心思缜密。”

张信惊讶,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疑惑道:“袁先生一早为何而来?”

“老夫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也曾听闻过在江西福建一带有这等奇事,但也想不到要在安陆境内修筑梯田,真是糊涂了。”袁宗皋有些伤感道,“老夫向安陆百姓谢谢你了,有了你这个梯田之法,今年必将丰收,安陆百姓也能安稳生活一阵子了。”

“袁先生言重了,这只是在下一时偶得,担不起如此夸奖。”张信肃然起敬,能心想着百姓的官都是值得尊重的。转载自

“呵呵,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怎么能说担待不得几句夸赞之言。”袁宗皋笑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也不要太过矫情啊。”

张信笑笑,也不辩解,话锋一转道:“袁先生就是为此事而来?”

“这只是其一,兴王请你死到书房一叙,有事相商。”

张信感到惊奇,什么时候兴王变得这么有礼貌了,真是怪事啊,难得用请的方式来唤人,张信带着疑虑的心情与袁宗皋一起来到了兴王书房中。

“见过王爷,昨晚到达王府,未能给王爷请安问好,万望王爷恕罪。”张信一到书房,马上向兴王请罪道,先把事情说白了,兴王也不好意思怪罪吧。

兴王轻轻点点头道:“你一路辛苦,休息是应该的,何罪之有。”

“谢王爷,却不知王爷找张信所为何事?”张信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道,兴王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谈话方式,使了个眼色给袁宗皋。

“咳咳”

袁宗皋清了下嗓子,和声说道:“张信,可能这样做对你有些不公正,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希望你不要生气。”

张信皱眉道:“请袁先生明言,在下洗耳恭听。”

袁宗皋面带难色,看了看在装聋作哑的兴王,勉强说道:“给世子授课的几位先生,认为你年纪尚轻,未能熟读经文典义,向兴王建议让你辞去世子教授一职。”

“哦,那兴王的意思是?”张信淡淡说道。

兴王有些头痛的看了张信一眼,假装在闭目养神,其实在心里大为烦恼,由于朱厚熜的教授因事去职,兴王在遇到张信时,不由突发其想,为朱厚熜找个伴读,所谓教授不过是戏言罢了,事实证明朱厚熜与张信相处得也很好,而且张信也颇有才干,兴王也很满意。

可是不知道王府中的几个老夫子是怎么想的,认为与一个毛头小子处于同一个职务是一种羞耻,纷纷向兴王提出,留下张信,那他们就辞退,弄得兴王头都大了,最后与袁宗皋商议,认为如果真的把几个老夫子辞退,未免会得不偿失,只能牺牲张信了。

在兴王心中,张信不过是个有些才气的少年罢了,不过出尔反尔的名声也不太好听,幸好张信的名气不显,不然也有些麻烦。

袁宗皋心中暗骂装模作样的兴王,呵呵笑道:“王爷的意思是,你今年要参加乡试,如果再为世子授课,难免会顾此失彼,为了你前途着想,你还是辞去教授一职吧,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张信的感觉是有些失落也有些伤感,毕竟是第一份工作,现在被人辞退了,换哪个心中都不好受的,不过张信也感到一丝轻松,一丝解脱。说实话,给朱厚熜当教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学生太聪明了,总是不停的向张信请教问题,如果不是张信机灵,早就被拆穿了,如今有这个好借口走了,起码没有那么丢脸吧。

是该回村子还是去州学呢,这是个问题,张信很苦恼,不过也不妨碍张信向兴王请辞,既然被辞退了,那就干脆点,别招人烦。

“既然是王爷的意思,学生自当应从,这几月来承蒙王爷与袁先生的照应,学生深表谢意,那就告辞了。”张信站起来笑道,转身就想回房收拾包袱,还好昨晚没有弄乱,随便整理一下就可以走人了。

不错,虽面临挫折却不失本色,袁宗皋赞赏的点头,出言道:“且慢。”

当初袁宗皋也一同意兴王让张信担任教授一职,毕竟在王府的众多属官中,教授,是掌以德义迪王,校勘经籍的,明史职官志有云:凡宗室年十岁以上,入宗学,教授与纪善为之师,引礼,掌接对宾客,赞相威仪。

教授一职,从九品官职,也算是官员了,张信只是个秀才,没有资格担任的,只是兴王一时兴起,就半真半假给张信这个职务,现在终于惹出麻烦了,这也有张信的过错,因为他在除夕宴上大出风头,招人嫉妒,才有人在王府中的几个教授面前煸动。

袁宗皋虽然有所怨言,不过也不想放弃一个人才,叫住张信道:“张信,老夫所辖尚缺典簿一人,你可有兴趣代理。”

张信在王府待这么久了,也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知道典簿,那可是王府长史的副手,正九品,按级别来说比教授高半级,袁宗皋也是征得兴王的同意后,才敢如此放言的,因为兴王还有事情让张信帮忙。

张信疑惑,什么意思,看了还在假寐中的兴王,发现他还没有动静,只能向袁宗皋请教道:“袁先生,这是何意?”

袁宗皋笑道:“张信,你以后也要走仕途之路,这王府典簿之职,权当历练吧,况且这只是代职,乡试过后,王爷也要解除你这个职务的,你意下如何?”

张信讯速在心里权衡利弊,也认为这是个机会,反正自己回村也会被赶出来的,还不如继续在王府混日子,应该是兴王觉得愧疚,所以才安排个轻闲的职务给自己吧。张信心想,装着迟疑道:“这样做合适吗?”

“本王说你合适就合适,不要多言。”这时兴王睁眼说道,语气透出一股威严,不可置疑,“这事就这样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张信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怎么选择,闻言开口道:“谢王爷栽培,我自当坚守职责,不让王爷失望。”

“如此正好,眼下有一事,须要你帮忙。”袁宗皋笑眯眯的说道。就知道会这样,张信暗暗腹诽道:“袁先生请说,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王府庄田有许多山地,可修筑梯田,你到时去指导一番。”袁宗皋一脸狡黠的笑道:“莫要让王爷失望啊。”

明代的庄田种类很多,有皇庄、诸王庄田、公主庄田、勋戚庄田、大臣庄田、中官庄田、寺观庄田等。王府庄田产生缘起于明代的分封制度,明朝建国之初,明太祖朱元璋为了慎固边防,翼卫王室,下诏定诸王国邑与官制,开始分封宗室。

明太祖建藩国的视点,在于维护皇权的最高统治地位,而其实质则是皇室内部一种权力分配与财产分配。诸位亲王不仅拥有特别丰厚的经济待遇,而且拥有相当的特权。除常禄外还直接拨给田土,或者让其经营商业活动。亲王长大就藩之国以后,都会得到朝廷拨给的大片土地,甚至多是肥沃优质田,作为养赡之用,时称王府庄田。

兴王是正德的亲叔,前任皇帝的亲弟,自己是受宠无比,经过多次的封赏,兴王庄田已经占据安陆州近半以上的土地了,依附在兴王府有佃农数之不尽,相对而言,兴王还算是比较仁慈的,没有太过剥削佃农们,他们过得还不错,起码温饱不成问题。

虽然兴王如今衣食不愁,但谁也不嫌自己财产多,通过陆松得知张信在溪山村弄了个梯田之后,兴王第一时间想到在自己这里也修筑梯田,增加田产,随后招来袁宗皋商议此法是否可行,袁宗皋经过查实,认为这方法可行。

兴王所想是增加田产,袁宗皋认为这对百姓有好处,但两人对梯田修筑之法都不怎么了解,加上王府教授这么一闹,兴王顺水推舟决定任用张信来负责修筑梯田,同时解决两个问题,兴王心中得意不已。

兴王是得意了,但张信却烦恼之极,迫于兴王与袁宗皋两人的压力,张信无奈之下只能答应负责在王庄修筑梯田一事,可是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溪山村,张信只是出个主意,真正实行的是杨夫子,轮到张信自己负责这事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难。

况且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兴王大怒,自己可承担不了,张信一时之间无从下手,最后决定带几个人实地考察一番后,再做决定。

第二十四章 准备

第二十四章准备

没有看过走过,就不知道兴王的庄园有多大,占地有多广,张信在兴王府仆役的带领下,沿着王庄走了一圈,勘察地形,以便修筑梯田看完之后,张信感慨不已,怪不得后世人常说,明朝亡国之因,正是由于土地兼并,搞得贫民无立锥之地,只能造反了。

而土地兼并的风气,正是源在皇家,皇帝及其皇子皇孙、皇家亲戚和帝后身边的太监们,也就是所谓的皇庄、王庄、公主庄田、勋戚庄田、大臣庄田、太监庄田、寺观庄田等,这些庄田都是在不段的侵占农民们的土地,这不仅破坏了正常的经济秩序,激化了社会矛盾,而且也威胁到国家的税粮收入,由此引起了广大官民的不满和愤恨。

张信虽然知道,但对此也只有叹息,毕竟自己还在兴王手下混饭吃,现在说要反对兴王,这不是自找麻烦啊。感慨归感慨,事情还是要做的,张信勘察完兴王王庄的情况后,对修筑梯田之事有了一定的了解。

回到兴王府,张信直接找到了袁宗皋诉苦道:“袁先生,王爷庄田我已然看过,虽有定计,可却无从下手啊。”

袁宗皋轻轻笑道:“这是为何?”

张信一肚子火,决定不和袁宗皋打官腔了,直接说道:“袁大人,就算我想修筑梯田,可是没有人手啊,难道让我一个人自己挖啊。”

“这也未尝不可。”袁宗皋笑眯眯道,看着正待发火的张信,语锋一转,道:“张信,你不必着急,这事老夫早就安排好,就等开始修筑了。”虽说把事情交给张信去执行,但兴王也不放心,当然让袁宗皋在旁指导,确保事情的顺利进行。

虽然很高兴,但张信还是不放心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啊,我这次是挖土开山,都是要些身强力壮的人,如果是流民的话,等梯田修筑好后,可以安排他们当佃农,修筑之事就不用他们了吧。”

正德年间,有许多地方很动乱,所以流民很多,随随便便就可以招一大批劳工,可是张信不希望这些流民做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以他们那种虚弱的身体状态,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弄不好会因劳累过度致死。

袁宗皋微笑道:“不只你有仁慈之心,王爷也知流民的状况,不会雇用他们的,这次招的人都是王庄里的佃户,春耕之日还未来临,他们也有空闲,王爷决定征用他们帮忙开垦,定要在春耕前修筑多一点梯田。”

“佃户?能征用几人,工钱怎么算?”张信皱眉问道,佃农肯定是身体素质肯定不错的,不然怎么耕种,但是如果没有好处的话,肯定会磨磨蹭蹭的不愿出力。

“具体还没计算,应该能征用三百人左右吧,这要等骆管事回来才知道。”袁宗皋解释,随后迟疑说道:“这些佃户都是依附王爷才得以安身,现在王爷有事征用他们,管吃就可以了,不用工钱吧。”

张信无语,怎么忘记了在封建社会是最没有人权的,佃户们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仰仗地主给土地他们耕种,每年定期交纳田租,而且还要给地主们当杂役,短工,一年到头图个温饱而已,哪还敢有诸多要求,既然这个时代的规则是这样,如果没有能力改变的话,那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的就是,王爷决定让一个人协助你。”袁宗皋笑嘻嘻道,张信也没有在意,能多个人帮忙也是好事,不必要弄得自己太辛苦,说不定这是兴王不放心,找个人来监督自己,张信一琢磨,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不由说道:“好的,我正缺人呢,谁来都欢迎之极,不会是袁先生您吧,那就太好了。”

“呵呵,老夫不再年轻了,哪还有精力爬山啊。”袁宗皋一脸岁月不饶人的神情,让张信暗暗鄙视不已,每天盯着小姑娘看,精神得很呢,居然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没精力。

“却不知是哪位同僚,以后一起共事了,要好好亲近亲近才是。”张信对这个可能是监督自己的人感到很好奇,先好好结交一番,不能让他找机会找自己麻烦。

“这个人你也认识的。”袁宗皋一脸神秘之色,看到张信不动声色的表情,也不再卖关子了,扬声道:“世子,你出来吧,张典簿想见你。”

朱厚熜一脸喜色的从屋外走进来,朝张信施礼道:“见过典簿大人,以后我就在大人挥下做事,请大人多多指教。”张信更加无言,不是来了个帮忙的,而是来了个包袱,打了个哈哈,道:“见过世子,世子近来可好。”

“多谢先生关心,自从练习先生所传授的瑜伽之术,弟子感到每天都精力充沛,武艺也觉得进展不少。”朱厚熜诚恳说道:“虽然先生已辞去教授一职,但在弟子希望能经常聆听先生教诲。”

张信一脸严肃认真的点头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王爷聘请我为王府教授,我自当尽心教导世子,如今我已辞职,但承蒙王爷赏识,让我暂代王府典簿一职,身为王府属官,世子有何问题,我自会为世子分忧。”

“正是如此,世子,张典簿如今责修筑梯田之事,王爷想让世子见识一下民间疾苦,世子可要认真向张典簿请教啊。”袁宗皋笑道。

既然兴王想让朱厚熜吃点苦,张信也只有听之任之了,“那是自然,但我们要在王庄农户家住十天半个月,却不知世子是否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朱厚熜一脸坚定之色,说道:“请先生稍候片刻,我马上回去收拾包袱,下午我们就可以起程了。”

张信笑道:“不必如此着急,骆管事还没有回来,那边的情况尚未明确,我们明天再起程吧,世子先去向王爷王妃告别吧。”

朱厚熜的房间内,蒋妃正指挥着仆人收拾行李,而兴王正与朱厚熜在交谈。

“父王,张先生说明天起程赶赴王庄,可能要住上那么十来天,如有事情,父王派人去传话就可以了。”朱厚熜恭敬道。

兴王露出慈祥的笑容,道:“熜儿,这次出行辛苦,你可有怨言?”

“王爷既然知道辛苦,那还让熜儿去。”蒋妃在一旁抱怨道,未等兴王出言解释,朱厚熜已经抢先说道:“孩儿已经大了,为父王分忧是孩儿的责任,不敢言苦。”

“你能这样想最好,身为兴王府的世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次出行权当做提前处理王府事务,也算父王交给你的功课。”兴王赞许道。

“熜儿自小住在王府,就没有在其他地方睡过,现在要出行,而且还是去**些贱役,肯定是受苦受罪了。”蒋妃说着不由拿着手绢抹泪。兴王父子面面相觑,正准备安慰她之时,一个声音出言说道。

“不经历风雨,世子怎么能担当起兴王府之责,雏鹰展翅之时,也谁也拦不住的,王妃您不应伤心,世子已经长大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三人闻声看去,原来是绿绮,今天她乌黑的头发上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分外惹人怜爱。

“见过王爷、王妃。”绿绮轻移脚步上前施礼,语笑嫣然道:“如果王妃真的怜爱世子,就应该让世子出去磨砺一番,需知玉不琢不成器啊。”在兴王府敢如此对兴王夫妇说话的也就只有绿绮了,而且兴王等人对绿绮突然插嘴的无礼行为视若无睹。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心里就是放不下熜儿。”

绿绮盈盈一笑,道:“那就多派几个仆役随身侍候即可,反正世子离王府不远,到时让下人一天汇报一次世子的状况于您,如果世子果真受苦,您大可亲自去接世子回来。”

“还是绿绮明白我的心思,王爷您看?”蒋妃娇声对兴王道。

兴王苦笑,还能怎么办,当下扬声道:“陆炳、黄锦。”

陆炳、黄锦闻声快步进入房中,依次行礼后,一言不发,恭敬等候兴王命令。未等兴王发号施令,蒋妃抢先说道:“陆炳、黄锦,这次世子出们在外,你们两个贴身跟随,可要好好照顾世子,如果世子有任何差池,你们俩就不用回来了。”

陆炳、黄锦抬头看向兴王,见兴王点头,这才同声说道:“遵命,我等决不让世子有任何闪失。”朱厚熜郁闷极了,但也不敢违逆蒋妃的意思,只能默默忍受了。

兴王也看出朱厚熜的无奈,吩咐陆炳、黄锦道:“你二人虽然跟随世子,但只负责照顾世子的生活起居,正事由世子自己负责,明白吗?”

“遵令。”陆炳、黄锦二人再次答应道。

朱厚熜闻言大为高兴,感激的向兴王说道:“孩儿自当歇尽全力,不负父王之托。”

“这次事情由张信全权做主,你只要在旁边看就行,如果张信让你做什么,你就听从他的安排,不要自作主张。”兴王说道。

“孩儿明白。”朱厚熜也不失望,毕竟能出去就不错了,而且真的让自己负责事情,都不懂从何下手,还是乖乖让贤吧。

“王爷,妄身虽不懂农事,但也明白开荒拓野也是件大事,您让张信负责怕是不妥当吧,要不然让袁先生主持,可好?”蒋妃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见解。

兴王面带愠色看了蒋妃一眼,不让妇人参与王府决策是兴王一向的主见,哪怕是自己最宠爱的王妃也不行,蒋妃诺诺看了兴王一眼,马上低头不敢出言。

绿绮见状解围说道:“王妃的意思是,张信不是府中的教授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典簿,真是奇怪,请王爷解绿绮之惑。”

兴王这才露出笑容,沉吟片刻才说道:“熜儿学业已经小成,以后的就看经历了,张信的任务也该结束,而且张信颇具才干,能够在乡野之中想出梯田之法,解决村中土地之限,何况府中几个教授不屑与他为伍,本王索性顺势让张信辞去教授职务,暂代典簿,负责修筑梯田,这也是知人善用之举。”

其实兴王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明,兴王不希望事事都由袁宗皋撑控,想培养张信成为朱厚熜的心腹,按兴王的想法,今年等张信中举后,就疏通朝中关系,直接让张信成为名副其实的兴王府典簿,以后接替袁宗皋的职位。

第二十五章 统筹(一)

清早,在兴王期待的目光中,蒋妃依依不舍的哭泣中,朱厚熜带着十几个王府仆役,乖乖的跟着张信出发了。[醉][露][网]

途中,朱厚熜坐在马车上兴奋的看着四边的景色,真有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感觉,虽然兴王也常带他出行,不过这次感觉分外不同,这让朱厚熜很有成就感,因为这次出行是做正事的,朱厚熜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张信没有心思理会朱厚熜在想些什么,而是烦恼的想等下到了目的地后,该如何下手,幸好兴王派了位得力助手过来,不然真的两眼抹黑了。这个助手当然不是朱厚熜,而是王府管事骆安。

“骆管事,拓荒这段时期,可要多仰仗您的指点了。”张信尽量搞好与骆安的关系,毕竟自己也没有信心把这事情做好,真心希望骆安的帮忙。

“呵呵,张典簿多礼了,骆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有事您吩咐就好,骆某自当照办。”骆安对张信有些嫉妒,他在王府干了十几年,本来很有希望坐上典簿之职,可是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抢走,这让骆安很不忿。

看你怎么服众,如果事情办不好,王爷肯定会把你撤职,到时典簿之位还不乖乖落到我手中,骆安在心中等着看张信的笑话。张信也听出骆安话中带刺,但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好默默赶路。

“张典簿,还没有到地方吗?”再兴奋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也会累的,朱厚熜有些不耐烦了,想早点大显身手。

“世子不必着急,不久便到了。”张信收回心思,专心应对道。虽然是早春,但是天气也开始转暖了,坐了许久马车,朱厚熜也感到疲倦不堪,闻言精神一振,道:“修筑梯田之事,张典簿打算从何入手,需要我做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吧。”

张信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说道:“见过佃户之后再说,世子放心,肯定不会让你闲着的,这次修筑梯田,还需世子鼎力相助才行。”

朱厚熜眼睛一亮,说道:“如此甚好,我听从先生的安排。”

骆安心中一阵高兴,世子你也敢使唤,只要我一汇报给兴王知道,看你死不死,典簿之位也做不长久了。朱厚熜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也提不起聊天的精力了,就安定的坐回马车上,闲目休息,旁边服侍的黄锦也不敢打扰,只是慢慢的给养神中的朱厚熜扇扇风。

到了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是兴王府管辖内的小庄园,主人是个还算富裕的佃农,得知世子准备来到,特意让出这个地方让他休息所用,沾了朱厚熜的光,张信一行人不用再住那简陋的农户房了。转载自

经过张信的勘察,这庄园附近的山地最适合修筑梯田,所以第一阶段就由这里开展了,以后慢慢在兴王的领地上蔓延开来。坐了一个上午的马车,一行人早就累坏了,庄园已经收拾干净,所以众人也不用再打扫,直接住了进去。

这时从兴王府带来的仆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抹桌、挑水、烧水、煮饭,不过半个时辰,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就准备好了,看着色香味具全的大餐,早已饿坏了的众人也不客气,纷纷放开肚子吃了起来,全然不顾礼仪了。

吃完午餐,又经过一番修整,众人也恢复精力了,客厅里张信开口说道:“骆管事,修筑梯田所征用的佃农在哪,叫他们的领头过来,我有事相询。”

当着世子的面,骆安也不敢放肆,闻言说道:“这次所征用的佃农之中,有个叫赵伍的威信较高,曾经在王府做过长工,所以佃农们把他推做领头的,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世子召唤。”说世子不说张信,表明骆安只服从朱厚熜的指挥。

这让张信恼怒不已,不过也不好在这时候翻脸,强忍怒气淡淡说道:“既然这样,就请赵伍进来吧,世子有事相召。”

骆安看向朱厚熜,看他点头示意后,这才不情愿的慢慢站起来走出去了。一会儿领了个人进来,那人大约四十上下,蓄着须,皮肤黝黑,可见是长期在太阳照射下才会如此,一进门就朝着朱厚熜跪下道:“小民赵伍参见世子。”不愧是在王府中干过的,认得朱厚熜。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朱厚熜这时表情很严谨,透露出一股贵气,颇有兴王的气度,说话语气得体,不愧是经过长期培养教育过的皇室子孙。

“小民谢恩。”赵伍站了起来,头还是低着的,双手不懂得怎么放,一副拘谨的样子。张信这时才明白什么叫畏惧之心,难怪袁宗皋他们总说自己年少安稳,性格老成,原来在普通百姓心里这么敬畏权贵的,自己虽然对兴王很有礼节,但却缺少一颗敬畏之心。

这是教育问题,张信也不打算研究下去,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当下出言说道:“世子车马劳累,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有朱厚熜在,赵伍肯定很拘束,回答问题可能会出错,还不如让他离开。

朱厚熜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闻言说道:“那这里就有劳张典簿了,黄锦,前面引路。”说着就站起来走了,黄锦、陆炳等人纷纷跟随朱厚熜左右,这时客厅中只留下张信与赵伍两人,骆安也借机走了。

“坐下说。”张信淡淡说道,“这次征召你们做什么事情,你应该有点了解吧。”

见世子这么礼遇张信,赵伍也明白这位典簿大人在兴王府中的地位,不敢怠慢说道:“是的大人,已经听骆管事提过了,这是为王爷修筑梯田。”

“嗯,明白就好,王爷十分重视这件事情,不然也不让世子前来监督。”自己可不是什么大人,不过也懒得纠正错误了,张信说道:“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利,兴王怪罪下来,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赵伍表情紧张,急忙表忠心道:“典簿大人请放心,为王爷效劳是小民的荣幸,决不会耽误王爷大事的。”不愧是在王府待过的,见过点世面,知道该说什么话。

“你明白就好。”张信满意点头道:“这些佃农由你责任,你等下回去后,让他们每十人分成一个小组,自己推荐一个组长,同村同屯的安排尽量安排在此一起,晚上你把名单交给我,然后带人到骆管事那里领挖掘工具,明天一早动工。”

赵伍大喜过望,连声说道:“谢典簿大人赏识,小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了,你下去做事吧,有什么状况就马上向我汇报。”

“张典簿,你准备安排我做什么事情啊。”赵伍一走,朱厚熜马上走到客厅问道,神情兴奋不已,迫想表现一番。在路上的时候张信早有定案,如今趁此机会索性召集大家分配任务,待众人坐定后,张信首先开口道:“王爷既然把这事交给我负责,这是王爷对我的信心,想把事情做好,那就要大伙同心协力,往后这段日子,有劳大伙的扶持了。”

张信环视众人,发现除了朱厚熜之外,众人都无动于衷,明白自己还不能服众,也不多言,当下直接分配任务,“骆管事,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后勤的重要,能者多劳,后勤工作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典簿你就放心好了,后勤交给我没有问题的。”后勤可是撑管钱财的,有一定的油水,骆安当然乐意做,也对张信的识趣很满意,其实张信也无奈,一行人中就骆安有管理经验,是负责后勤的最佳人选,不选他选谁。

“李工正,上次多亏您帮忙勘察地貌,这次还要麻烦你了。”张信客气的对兴王府工正李构说道,工正,掌缮造修葺宫邸、廨舍,所以对地形地貌有一定的了解,张信特意请李构前来指点佃农动土。

“遵命。”

李构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张信认为能专注于自己领域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也不在间,继续发号施令,一会儿就把事情分配完,有条有理,令众人十分满意,因为他们的工作都是与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关的,很容易上手。

“张典簿,那我做什么?”见张信干脆利落的把事情分配好,朱厚熜不乐意了,难得自己来这里就是干坐着,没有事情做吗。

张信怎么会忘记朱厚熜呢,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不可能真的安排一份劳累的事情让他干,不然兴王肯定不放让自己好过的,如果让朱厚熜清闲的在这里游玩,不要说朱厚熜自己本人,恐怕连兴王也不满意了,倒霉的还是自己,真头疼啊。

张信想了很久,决定给朱厚熜一件既繁琐,又轻松的工作,当下笑道:“世子不必着急,有一件事情,十分棘手,还须世子亲自出马才可成功。”

“是何事情,我一定会办妥的。”朱厚熜对于有挑战性的事情很感兴趣。

“其实事情也不算难,就是请世子把庄园附近的田地清丈一下,核实一下当地人口,梯田修筑完成后,也要佃农来耕种的,所以要对这些问题有个详细的了解,这事要涉及到官府,只能由世子出面了。”

“好的,没问题。”朱厚熜干脆答应道。

这时众人看张信的目光中都带着鄙视,还说不难,这可是件最得罪人的事情,就算是世子亲自核查,未必能有结果,不过看朱厚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众人也不敢明言。天地良心,张信哪知道古代隐瞒人口是件正常的事情,还以为只要到官府随便对一下户籍就可以了,最多是烦躁一些,但也很轻松。

既然分配好任务了,那下一步就是考虑该如何下手动工了。

张信这几天一直在查阅袁宗皋给的几本,关于修筑梯田的古籍,发现前人对修筑梯田已经有一定的经验,值得自己借鉴。有本书提到元代有位王祯不仅提出了梯田的概念,而且还最早总结了梯田的修造方法。

根据记载张信已经了解,梯田的开辟分为三种情况:一是土山,这种情况只需要自下而上,裁为重磴,即可种艺;二是土石相半,有土有石的山,就必须垒石包土成田;三是如果山势非常陡峭,似乎就不能按照常规去开辟梯田,则只好耨土而种,蹑坎而耘。而兴王庄园附近的山地属于第一种情况。

第二十六章 统筹(二)

晚上时候,赵伍垂头丧气的向张信汇报他的工作成果,因为赵伍不识字,没有名单,几百人的名字根本记不住,只能说出个大概情况来,听到张信脑子都糊涂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张信开口问道:“总共有多少人前来?”

赵伍一脸愧疚的样子,说道:“典簿大人,小民不识数,乱哄哄的一大群人,实在没法数得清啊。[醉][露][网]”张信点头,一脸淡定的模样,说道:“这不怪你,是我没有考虑周详,天色已晚,你且回去,有事明天再说吧。”

看到张信语气温和,赵伍心中稍安,闻言连忙道:“谢谢典簿大人之恩,那小民就告退了。”赵伍慢慢退出客厅,走到了一个角落,得意的笑了笑。

“怎么样,他没有起疑心吧。”角落里有早就有人在此等候了,看到赵伍来了出言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赵伍奉承笑道:“骆管事尽管放心,量他也看不出破绽来。”

“这次你做得不错,也不枉我推荐你当工头。”骆安面无表情说道:“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你进王爷当个杂役,总比你当个佃户每天风吹日晒要强。”

“谢谢骆管事提携。”赵伍笑容满面道:“等那个小子被王爷辞退后,典簿之位非骆管事您莫属了。”

骆安这才露出笑容,说道:“希望如此,吩咐你的人,明天动工时,能偷懒就偷懒,不过不要做得太明显,能拖就拖,拖不过就磨,张信的指令你们阳奉阴违就可以了。如果他追究起来,你就说指挥不动那些人,量他也无可奈何。”

“是,骆管事。”赵伍应声,随后迟疑道:“如果他向王爷汇报,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样最好,让王爷知道张信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能办大事。”骆安阴笑道:“到时我毛遂自荐,一下子把事情办好,王爷对比之后,自会做出裁决。”

这时兴王府书房内,陆松正向兴王汇报张信一行人的最新信息。

“负责清点人口,这的确是重要而又轻易之事,难得张信想出这法子,本王还以为他会让熜儿悠闲度日呢。”兴王微笑意有所指说道:“陆松,你看张信是有心还是无意让熜儿办这件事情啊。”

“卑职也不明白。”陆松答道:“要不让卑职去接世子回来,免得让世子难做。”

“才不到一天就接他回来,像什么话。”兴王摇头说道:“况且熜也该慢慢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了,不管张信是有心还是无意,借些机会让熜儿明白世事之艰辛,免得以后接任兴王府时,两眼抹黑,糊里糊涂。转载自”

“是,王爷。”

“看样子张信事情进展不顺啊。”兴王拿着纸条,微笑道。“姑且看他应变能力如何,实在不行再出手扶他一把吧。”

无知是一种幸福,这时张信正想着明天怎么组织佃农们工作呢,怎么说张信也接受过十几年的最新教育,虽然实践经验比人差,但理论还是有的,也明白做一次工程如果人员安排不合理,肯定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张信使劲的回想当年学校是怎么组织活动的,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借鉴没有,白天鞍马劳累,张信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困意,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安然入睡了。第二天起来洗漱后,众人集中在客厅里,商议这天的工作安排。

“骆管事,昨晚赵伍可带人来领挖掘工具了?”张信从容问道。

骆安热情笑道:“张典簿放心,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如此便好,李工正,您先去选定好动工地点,我们随后就领人赶到。”

“可以。”李构干脆利落的答应,马上站起来走了。张信处理完那些琐事后,对朱厚熜说道:“世子,清查人口一事,不必着急,今天不如与我们一道去了解一下施工状况吧,况且还有事情须世子相肋。”

朱厚熜一听,连忙答应道:“那就按张典簿所言行事。”

“黄锦,你去准备好世子随身用品,山上天气较冷,多拿些衣帽、点心。陆松,世子体弱走不了山路,你去找几个仆役抬张竹椅来。”张信指示道,“骆管事与世子先出发,我先处理佃农问题,马上就到。”

处理内部问题后,张信也不废话,直接找到赵伍,在赵伍的带领下来到了佃农们的聚集区,这些都是庄园附近的佃农,兴王征用后早早就来到这里等候了,因为人多,所以显得特别吵杂,张信也不在意,这不算什么,当年学校组织活动时,什么吵闹的场面没见过,这些声音不过是小意思。

“人都来齐了吧。”看着一大群人,看起来还算健壮,特别注意他们的手,都长满茧子,可见是经常劳动的,张信有点满意,对赵伍说道。“还弄不清有多少个人是吧。”

“是的,都怪小民无能。”赵伍满脸真诚说道,看不出有任何虚假。

张信毕竟也是在溪山村里出来的,也明白古代不像现在这样接受全民教育,一个农民能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所以也不会责怪赵伍。张信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佃农,默默不语,这时有些眼尖的佃农看见赵伍恭敬站在一人旁边,聪明的也知道这应该是兴王指派的负责人了,慢慢的闭嘴了,场面慢慢的安静下来。

赵伍见状,大声说道:“大家安静,这位是王府的典簿大人,大家都要听他的安排,认真做事,不然要你们好看。”

看着年轻的张信,佃农们在底下纷纷议论,交头接耳,都在质疑张信的能力,有些人被骆安收买的佃户更趁机说道:“那小子行不行的,事情做不好,谁负责啊。”

“就是,做不好不要紧,最怕还要我们重做,受累的还不是我们。”

本来安静的场面慢慢的变得热闹起来,赵伍暗暗偷笑,站在旁边一脸无辜,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等着看张信的笑话。张信冷眼旁观,自此至终沉默不言,见当事人都不表示,底下的人群中有人醒悟,怎么说人家也是王府的典簿,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赶紧扯了扯相熟人的衣袖,示意他们禁言,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冷场近几分钟,佃农们开始惴惴不安,张信这才慢慢度着步子,走了到块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巡视底下人群,众人纷纷不敢直视张信,纷纷低头。

“同一个村的马上聚在一起编成一组,组与组之间拉开距离。”突然张信大声喊道,看着底下楞楞的佃农,张信大喝,“还不快行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低下马上乱了起来,同一个村的佃农纷纷招呼自己的同伴,不久,低下就出现了十几个阵营,张信微笑,看来当年没有白参加校内活动,那时场面比这个更乱,人更多,但人家校长只要一叫,分班站好,刷一声队形就整齐划一了。

“我知道春耕就要来了,你们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但兴王有令,要修筑梯田,既然征用到你们,你们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认了,想早点回去也可以,那就好好的工作,争取早日完成任务,你们也可以早日回家。”

“如果那个不想出力,耽误了工期,我也不怪罪,但连累了大伙不能早归,那就不能怨我不提醒你们了。”张信直截了当的对佃农说,只要不是个蠢人,应该懂得怎么做的。

“这次施工,王爷本来想派十几名监工给我的,但被我拒绝了,知道为什么吗?”张信看着低声嚷嚷的佃农,解释道:“因为我要你们自己选组长,所以选的组长就是监工,负责监督自已所在组的人员。”

“现在每村自己推选一个组长出来,组长负责自己村的人,我有事情会直接和组长说,如果交待的事情没有办好,那就唯组长们是问,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哪怕是不是组长的错,他也要为此负责。”

佃农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居然让自己选监督自己的人,那选个与自己相熟的,以后不就可以趁机偷懒了,存这心思的人不在少数,经过一面时间的争吵后,终于选出了十七个组长出来。

看着十七个面带喜悦的佃农,张信觉得很满意,昨天自己确实是没有考虑清楚,按十人一组的分法不太现实,几百人怕是有几十组吧,还不如直接按村来分组,虽然每组成员有多有少,不过可以统筹安排的,人数多的组就安排难点的工作,少人的可以适当照顾,实在不行可以把两个人数少的组安排在一起工作。

“很好,你们拿好领到的工具,各组组长带领自己的组员,跟着我走。”张信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之中有人识字吗?”

看着佃农们一脸迷茫的表情,张信也知道是白问了,直接走人,佃农们在各自的组长带领下紧跟其后,可惜队形杂乱无章,不然就像一支军队了。途中遇到李构派来的回报消息的人,知道了施工的地方。

地点不远,不久就到了,经过赵伍的提醒,佃户们才知道身穿锦衣的是兴王府的世子,纷纷上前施礼,张信趁势说道:“大伙现在明白了吧,王爷很重视这件事情,特意派世子前来监督,如果哪个不尽心竭力,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看着恭顺的众人,张信心中叹息,果然如自己所料,官府的威严已经深入人心了,一抬出朱厚熜来,个个都顺从听话了。张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吩咐黄锦道:“黄锦,你去弄些竹牌,用笔在上面编个号。”

黄锦抬头盯住张信,虽然自己不归他管,不过名义上是自己的上司,何况连世子也听从他的安排,自己还是识趣点,所以点头道:“不知张典簿想如何编号。”

“嗯,我已经把这些人分成十七个组了,你按每个组分开编号,一组就组长就是一零一,二组组长为二零一,依次编排,直到十七组组长一七零一。各组组员就按零二零三排下去,在前面加个组号就可以了。”

“奴婢明白了,张典簿还有什么吩咐?”黄锦说道。

“把牌子发给他们后,让他们保管好,每次用膳之时,凭牌子前来领取膳食,如果不见牌子,那最只能挨饿了,认牌不认人,顺便在他们衣服上也缝上编号,哪个敢偷懒,那就一目了然了,黄锦,这件事情由你负责。”

第二十七章 统筹(三)

“张典簿此计甚妙,只要记得编号,这么多人还不是指挥自如。转载自”朱厚熜赞叹道:“黄锦,既然张典簿让你负责这事情,你就不要推辞了,有陆炳在我身边就够了。”

“世子所言极是,还有就是你顺便把这些佃农的资料记录下来,我要知道他们是住哪,是哪个村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总之资料能有多详细就多详细。”

黄锦还能说什么,连自己侍候的主子都这样说了,只有答应下来,况且兴王也有让自己监视张信的意思,现在待在张信身边也正好随时观察,况且张信吩咐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也不怕麻烦。

既然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那就开始动工了,因为是第一天,而已朱厚熜也在这里,所以佃农们对张信的安排默默接受了,工作时也努力表现,不敢偷懒。

待到过了几天,朱厚熜满怀信心的去做张信分配给他的任务了,已经被赵伍暗中打过招呼的人慢慢开始偷鸡摸鱼了,做事情十分消极,动不动就找借口偷懒,次数多了,黄锦第一时间察觉了这种情况。

“张典簿,奴婢有事向你汇报。”向兴王请示后,黄锦按命令找到张信,准备提醒他。张信知道黄锦以后会是朱厚熜的近臣,所以平时对他都很客气,尽量搞好两人之间的关系,闻言忙和声说道:“黄公公多礼了,有事请明言。”

张信有点了解太监的心理,毕竟他们身体上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所以心理上很敏感,深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张信在人前一般直呼黄锦的名字,没有太热情,也不会冷淡,与其他人无异,所以黄锦对他颇有好感,决定好好点醒他。

“张典簿,最近佃户中出现一些异常情况,不知你发现没有?”黄锦细声说道。

“可是有人在工作时消极怠工。”张信微微笑道,对黄锦能出言提醒他很是感激。

“既然张典簿已经知晓此等事情,为何不严惩,如果事情进展不顺,王爷可是要怪罪的。”黄锦疑惑问道。

“自从世子一离开,便有此事发生,公公不觉得奇怪吗?”张信脸色有点冷,不给点颜色主谋看看,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啊。

“不知张典簿有何见解。”黄锦已经知道是谁在后面指使的,但也不好明说,只能装糊涂问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这两天,我把最有异常的一小摄人编号记了下来,顺便查了下你记录的资料,发现他们虽然不是同属一个村,但经过我暗自访查,却发现他们与一个人的关系特别亲近。”张信面呈得意之色,随后说道。“这还要感谢公公你,要不是你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查出真相来。”

“举手之劳罢了。”黄锦谦虚说道:“还不是张典簿有先见之明,奴婢只是按你的吩咐办事而已,不敢居功。”先见之明?张信心中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当年自己负责接待新生的工作,习惯性的让黄锦记录佃农们的资料,也难知道问题答案的。

“那张典簿准备如何处理此事?”黄锦问道。

张信察觉黄锦这问题有些不符合人性逻辑,平常人听到张信所说的话,一般都会询问那个人是谁,但黄锦却没有追问,而是问事情怎么处理,这说明黄锦要不是天生没有好奇心,那就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据张信了解,黄锦年纪不大,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那么是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张信默默想到,难道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就算不是锦衣卫,那也应该是兴王派人监视自己的,自己在溪山村修筑梯田,那里位置偏僻,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安陆的,袁宗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候了解事情的经过,而且还有空查找书籍中的关于梯田记载。

这应该是有人和他说的,什么人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张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明朝最大的特务机构锦衣卫了,所以兴王让张信做王府典簿,负责修筑极梯田,张信爽快的答应了,安全第一,谁知道惹火了兴王会有什么后果啊,自己是无所谓了,如果连累了溪山村里有人们,那就不好了。

张信当然不会傻得去提醒黄锦露出马脚了,只是淡淡说道:“公公请放心,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二天中午,劳累了一个上午,该是吃午餐的时候,佃农们纷纷聚集中一起等着王府仆役送食物过来,虽然兴王征用佃农们做重活不给钱,但一日三餐的食物还算丰盛,偶尔还能带点肉,佃农们都是贫苦出身,一年到头都极少沾荤,就是因为知道兴王待人宽厚,不然也不可能召集得这么多的人来帮忙的。

“哇,今天有肉吃。”

仆役们分派好食物好,一位佃农突然高声呼道,旁边的人们纷纷争相观看,都发现确实是每人饭碗吃都夹着几块肉片。群情激昂,佃农们纷纷高声赞美,感谢谁的都有,场面一时热闹之极。

佃农们饱餐之后,张信带领着几个王府仆役笑眯眯的走到佃农中间,佃农看到了,纷纷向张信打招呼问好,经过几日的接触,佃农们也知道这位年轻的典簿大人是很好说话的,等人温和有礼,对他们挺照顾的,佃农们虽然缺少文化,却也知道感恩的。

“今天膳食如何,诸位还满意吧。”张信笑容满面,朗声问道。

“满意,谢谢典簿大人。”佃农们一片欢呼声,“以后天天这样就好了。”

张信微笑的看着佃农们,挥手示意他们安静后,和声说道:“诸位满意就好,王爷既然召集诸位前来帮忙,那就说明对诸信是信任的,知道诸位会把事情做好,会让王爷放心满意的,这点不容怀疑。”

“那是,王爷看得起我们,让我们接这个活,我们自然尽心尽力为王爷效劳。”这么会说话的,当然是在王府待过的赵伍了。赵伍在佃农之中威望不错,而且说的话也符合佃农们心理,引起全场一片赞成声。

“大伙明白就好,王爷宽厚仁慈一直是我的榜样。”张信和声说道,柔声念了一批人的编号,继续说道:“叫到编号的人请上前站出来。”被念到编号的佃农们忐忑不安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有些做贼心虚脸色大变,有些却满不在乎认为张信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赵伍在下面暗暗发笑,如果张信敢严格处理这些佃农,自己就可以私下挑动众人的不满情绪,都时把事情闹大,反映到王爷那里去,再由骆管事说上几句,王爷还不把那小子给调走,到时候自己不就可以进王府做事了。

“诸位几天来身体不适,还坚持工作,实在令人敬佩,但王爷常说要宽厚待人,我自当会以身作则,今天你们就不要辛苦操劳了,就在这好好休息,旁观即可。”张信淡淡笑道。

黄锦不明白张信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纵容他们继续偷懒吗,赵伍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时候张信应该处罚几个人来示威,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不可能会这么好心的啊,难道说他还没有察觉这些人其实是在怠工,还真以为他们是生病了。

且不说几人在心里琢磨张信举动的含义,但不用工作却是确确实实的,被叫到的佃农个个兴高采烈的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别人在操劳,而自己不用做真是爽快啊。晚上赵伍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骆安听,两人经过讨论,一至认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猫腻,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明示看出那些人在偷懒,而张信居然不处罚,而且还放任他们,这肯定有问题。

“不要理会他,我们静观其变,这几天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真有问题,肯定会慢慢暴露出来的。”骆安想了半天都不思其解,只有以静制动了,而且有些不放心道:“那些人不会乱说什么吧。”

“请您放心,这些人都平时与我交好,绝对不会胡言的,况且他们还以为是我看那小子不顺眼而已,没有想那么多的。”赵伍说道,还自告奋勇每天监视张信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向骆安汇报。

“嗯,不要出忿子,不然我们都会有麻烦的。”骆安冷冷道。

翌日,张信继续宣布不用点到名字的人动工,而自己反而亲自与佃农们一起劳动工作,佃农们推托不过,只有听之任之了,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工作也更卖力了,经过聊天,知道张信以前也是家户出身后,双方的关系更拉近了。

这个时代的农民还是很纯朴的,既然兴王召集他们来工作,而且待遇还不错,他们自然会尽心尽责工作的,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意。俗话说,人以群分,几百号人在劳动,而只有一小摄人在旁边观看,是人都不爽。

连续几天来,张信都让那些人休息,不让他们动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众人都知道那些人是在偷懒,才会被叫出来示众的,本来人家典簿大人是一番好意,而且不追究责任,他们居然还有这个脸在旁边看,这不是缺德吗,还算个汉子啊,真丢人。

谣言就是这样流传开了,佃农们纷纷给偷懒的十几个人投以鄙视的目光,最后连同一个村的熟人都不屑与他们交谈,他们完全被孤立起来了。所谓打人不打脸,虽然张信还是和和气气的对待他们,膳食照发,但就是不让他们工作,把他们凉起来了,看着几百个人辛苦流汗,热火朝天的场面,而自己却站在旁,时不时被人指指点点,是人都受不了这种情况,简直比打脸还要难受。

原来脸上得意洋洋之色,慢慢的涨红了,是人都要脸面的,整天被人围观,冷嘲热讽,说自己不是男人,而且在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怎么可能受得了,终于有几个人忍不住,直接扛把锄头跳进场内挖泥去了,连带着全部人一起下去,十分的买力,深怕别人看不起。

在众人的哄笑中这事就烟消云散了,而张信也没有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也不去深究谁是主谋,毕竟真的要追究的话,耽误工期不说,而且还与谋人撕破脸皮了,双方都没有好处,还不如装糊涂算了。

第二十八章 算计

经此一事骆安与赵伍安份不少,起码没有什么小动作了,而且佃农们也认真干活,没惹出什么新的麻烦来,梯田修筑的进度加快了不少。醉-露-网看着层次分明的梯田雏形,张信兴奋不已,这是自己主持修筑的,准备完成了,虽然只能大至看出外貌,但是确实很有成就感。

“恭喜张典簿,这庄园附近山地的梯田准备修筑完成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王爷看到了一定很高兴,必当会重赏。”黄锦这这段时间过得很惬意,因为他不用像在王府一样过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深怕一不小心犯错,在这里因为帮张信管理佃农,所以佃农们对他非常敬畏,礼遇之极,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黄公公过奖了,这也多亏你的帮忙,使我不为琐事烦恼,请功之时我自当如实禀明王爷,王爷一定会嘉奖公公的。”礼尚往来,张信笑呵呵道。

两人在相互奉承之际,工正李构前来问道:“张典簿,梯田修筑顺利,想必过不了多久自然完成任务,但不知张典簿打算如何处理那些挖掘出来的泥土?”因为要赶工,所以修筑梯田时所挖掘出的泥土只有少部分是用来稳固田坝的,其他大部分只是堆积在山角下,形成一排排小山丘了,一但下起雨来,对这附近的庄园田地危害极大。

“李工正可知这附近有几个小沼泽,那些全是泥泞不堪之地,且有毒蛇野兽,当地农户深受其害。如果有这些泥土搬运过去填平它们,使沼泽变成良田,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张信早就已经谋划好了,在后世的时候什么围湖造田,填海造地啊之类的信息早就屡见不鲜了,张信怎么可能不借鉴呢。

与佃农们打成一片之时,早已经打听清楚这附近的地里情况,而且还抽空去看了下,确实如他们所描述的一样,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沼泽地,张信不是没有想过要保护生态环境,但是在这个时代,连人都没有办法吃饱,拿什么来说生态平衡啊。

“等梯田修筑好后,在这山上植树造林,不然下起雨来,会把山上的泥土冲下来的,这会让我们白费劲的。”张信站在山顶上,颇具指点江山之味,“到时这里绿树成荫,梯田奇观如画,再在庄园旁边挖个小湖,炎夏之时,王爷与世子就可以来这里避署了。”

“张典簿心思倒转得巧,不愧是秀才公,就是比我们看得长远。”这时骆安也过来了,听到张信所言,不由说道:“不过这植树之举,可要先向王爷请示,不然平地增加一笔银子,王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语气很诚恳,略皱眉头,一副忠心耿耿为兴王着想的模样,这让张信心中暗暗佩服不已,可惜自己没有这么好的演技,不然早就在后世扬名了。看着骆安惺惺作态的样子,张信虽不耻他的为人,但为了顾全大局只有忍了,淡淡道:“骆管事请放心,在下早向王爷请示过了,这也是王爷本人的意思,你不必多虑。”

骆安满脸推笑道:“这样最好,张典簿近日辛苦,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说完快步消失在角落了,也不给张信出言挽留的机会。

“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典簿,就看不起人了,骆管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赵伍看着面色铁青的络安,就知道他是为谁而生气了。“要不我们再找个机会为难于他。”

骆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脸色这才好看了点,闻言说道:“笨蛋,当初他早看出是你在搞鬼,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接手工作,不愿意与我撕破脸,早就把你给处理了。现在他早有提防之心,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成功,加上梯田修筑也快结束,这时候再给他弄些麻烦,也未必能成功,还不如不做。”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眼睁睁那小子功成圆满,却不做任何动作?”赵伍感到很疑惑,怎么看骆安也不像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啊,难道他真的怕了,不然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赵伍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投奔张信,可能现在还好些。

骆安冷笑道:“我看未必,就算梯田修筑好了,张信也不一定得到王爷的奖赏,还有可能被处罚。”

“骆管事,何出此言?”赵伍心想,骆安是不是太想取代张信,如今看着人家成功在望,心里不平衡,所以才会在这故弄玄虚。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比起我们刚来的时候,少了谁?”骆安恨铁不成钢说道,有一个这么笨的手下,真丢自己面子。

“没有少谁啊,大伙一直都在啊,除了前几天因为家中有事,请假回去的小三,没有少哪个啊,那个小公公,吃饭的时候天天拿着本册子对着,少了谁他肯定会说的。”赵伍真的糊涂了,还是没弄明白。

“猪脑子,再想想,第一天的时候,谁还在这里的,让你们个个卖力表现的是哪位。”骆安谆谆诱导说道。

“世子,少了世子。”赵伍恍然大悟喊道,旋即又迷惑不解,“世子怎么与那小子联系上了,他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哼哼,世子可不是回王府了,而是被张信派出去办事,这事情非常棘手,如果让王爷知道张信敢让世子查这些事情,王爷肯定很不高兴,到时张信死定了。”骆安得意的哈哈大笑,“王爷不会愿意让世子接触这些事情的。”

“哈哈,那太好了。”赵伍还是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也不妨碍他陪笑,聪明人还是少知道点好,经赵伍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应该明白的。

兴王府内

“袁先生,张信所办之事进展如何。”兴王逍遥的坐在太师倚上,悠然自得问道。

“原来近日就可完工,但张信决定要在庄园附近填泽造田,可能要耽误段时间,不过这也是件好事,王爷不要责怪于他。”袁宗皋喜悦道,这些年来他战战兢兢为兴王府操劳,现在能有个人为自己分担些事情,也乐得轻松。至于被夺权,按袁宗皋的心思所想,他已经六十出头了,该看透的也看透了,要这么多权力做什么。

张信不错,有才干,还懂得做人,趁着自己还精力还行,尽量指点他一番吧,袁宗皋有些猜出兴王的心思,但也不点破,反正看张信也顺眼,索性成全他。

“本王也接到张信的汇报,已然知道,这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兴王赞许道:“这次他做的不错,等他回来本王要重赏。”

“王爷所言极是。”袁宗皋说道:“还要一事,张信准备在利用空余时间,把庄园修整一遍,以待王爷方便去那巡视梯田情况。”

“些许小事,让他做主就可以了,不必汇报,怎么说他也是典簿,这权力还是有的。”兴王装做不在意的说道,但还是对张信明显讨好的举动感到满意。“等下你拨一笔银子给他送去吧,让他怎么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是,王爷,老夫这就去办。”

待袁宗皋一走,兴王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过了不久,陆松推门而入。

“不知王爷招卑职前来有何要事,请王爷吩咐。”陆松参拜兴王后问道。兴王很欣赏陆松务实的风格,也不虚言,径直问道:“黄锦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启禀王爷,自从张信上次解决问题后,骆安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可能是死心了,况且工事进展顺利,骆安再无机会动手了。”陆松分析道。

“死心,我看未必,骆安是个聪明人,不然本王也不会让他坐上管事之位,他是在静观其变啊,等着张信被本王斥责。”兴王悠悠笑道。

陆松心念一转,道:“王爷的意思是指世子之事。”

“嗯,熜儿那有何信息传来。”兴王点头应到,不再理会张信那边的事情,反正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这里。

“具陆炳传回来的消息。”虽然提到儿子,但陆松还是板着脸,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冷漠说道:“张信让世子负责的事情,进展十分不顺利,世子处处碰壁,虽然受到当地官府的热情接待,但一听说涉及到清查人口之事,都是在敷衍了事,顾左右而言他,这让世子十分恼怒,却无可奈何。”

听到朱厚熜受到此等待遇,兴王也不见生气,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熜儿自小锦衣玉食,没有经历过挫折,说是一帆风顺也不为过,希望经此一事,他如能有所长进,那本王也放心把兴王之位传给他了。”

陆松沉默不语,这不是自己应该回答的,况且兴王也没有让陆松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现在熜儿在哪了?情绪如何?是否生气?”

“世子这几日连续走了几个县城官府,屡屡受挫,如今正在邻县的客栈住下,虽然世子表面神情自若,但据陆炳观察后分析,其实世子早已心存怨言了,只是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陆松回答道。

“呵呵,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兴王评价,笑道:“本王也该去看看他了,免得王妃又在埋怨本王不关心孩子。”

此时张信也不知道有人在暗暗算计他,正兴致勃勃的指挥着一帮佃农把泥土运到泽地,准备把洼地填平,改在良田。在改造这些泽洼地时,张信又想到了后世的一些典型改造案例,有些人把当地的洼芜地,和被人遗弃的田地,以低价格买入,然后利用当地贱价的劳动力,进行土地改良,过洼的田地,挖深使它成为鱼池以便养鱼,稍高的田地,就围堰造田。

鱼池养鱼,池上又建猪舍、鸡舍等等,粪落池中,又可饲养鱼。田堰上植梅、桃等果树,边角隙地种蔬菜,田间的鸟类昆虫也捕取发卖获利。其中养鱼、养猪鸡、果树、蔬菜等收入,每年要高过农田收入的三倍,这是一种较高水平的经营,既提高粮食生产水平,又获得副业生产的高收益。

这种经营方法在后世非常普遍,张信决定在这个庄园试行,如果成功了那就可以移植到溪山村里实施,失败也不要紧,反正兴王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么一点。如真的可以获利,兴王这么多的庄园,那收益还不翻倍。

张信暗暗盘算,觉得这方法可行,也不通知兴王了,反正袁宗皋也传来信息说自己可以自由做主,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日理万机的兴王了。

第二十九章 事终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进行人口普查登记的国家,户口制度源远流长。醉Ω露Ω网根据史书记载,这个制度在秦朝以前已经实行,及汉代,设有专官管理户籍,唐、宋两代,户籍编制工作日臻严密,开始划分户等,元朝统治之日,户口类别的划分更为细致,有民户、军户、匠户、站户、医户、盐户、窑户、儒户等各种户别,此外,还有驱户、佃户等。

明朝的户口制度,就是在前代,特别是元代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对此,只要看看明朝户籍的分类,即可一清二楚:凡户三等:曰民,曰军,曰匠,民有儒,有医,有阴阳,军有校尉,有力士,弓、铺兵,匠有厨役、裁缝、马船之类,濒海有盐灶,寺有僧,观有道士,毕以其业著籍。人户以籍为断,禁数姓合户附籍,漏口、脱户,许自实。

本来张信让朱厚熜去官府清查户口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世事常常出乎人的意料,朱厚熜奔走于几个县之间,但是一到官府报出自己的名号,县官们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过一听说要观看户籍,个个吱吱语语,宁可得罪朱厚熜也不愿意让他翻阅。

这天朱厚熜再次从县衙败退归来,回到驿站生起闷气来,朱厚熜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官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让看一下户籍罢了,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朱厚熜以为是陆炳按常例来安慰自己,不由高声叫道:“没事不要来烦我。”外面敲门声顿了一下,但不一会儿再继续原来的动作,朱厚熜不耐烦的走去拉开房门,大声道:“不是叫你不要……”

朱厚熜椤住了,门外站着的正是喜笑盈盈的身穿便服装扮的兴王,兴王看着正在发椤的朱厚熜,笑道:“熜儿,怎么?不欢迎父王来看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朱厚熜惊喜交集道:“父王,你怎么来了。”兴王含笑不语,转向吩咐陆松父子,“尔等令人把守房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遵命。”陆松父子躬身应令,待兴王进入房间后,紧锁房门,然后往门屋两侧一站,吩咐侍卫随时待命行事。屋内,朱厚熜原本高兴的表情慢慢暗淡下来,兴王看了不由笑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想看到父王了。”

“父王,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肯定是陆炳向您汇报了,所以您才来帮我的吧。”朱厚熜幽怨的猜测道。“让您失望了。”

“呵呵,怎么这点小挫折就受不住了。”兴王大笑,不留情面的打击道:“怎么样,知道世事艰辛了?以前你的豪言壮志去哪了?”

“父王。”朱厚熜涨红了脸,以前他曾经放言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助兴王处理王府事务了,所以兴王特意给了他这个机会。

“孩儿不会放弃的,明天再去衙门找县令要户籍观看,看他这次给不给,不给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朱厚熜恼羞成怒道。

“你准备以势压人?”兴王笑着摇摇头,道:“没用的,你跑了这么多个县,如果能给你看的话,县令们早就给了,哪用等到如今。”

“为什么,只是区区一本户籍罢了,又不是要他们的命,为何总是秘而不宣。”朱厚熜真的不理解这些官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变得这么正直了,居然不畏惧兴王府了,他们都忘记了逢年过节去王府时是怎么卑躬屈膝的。

“要看户籍,清查人丁,这比要他们的命还要难受。”兴王神秘笑道:“况且,得罪了本王,未必能要他们的命,但给你看了户籍,那可是要革职罢官的,那岂不是比要他们命更加难过吗。”

“这是为何?”朱厚熜明白兴王是来趁机教导自己的,所以放松心情,认真问道。“请父王赐教。”兴王很高兴,虽然自己这个儿子性格高傲,但却十分的聪明,知错能改,能吸取经验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熜儿,你长大了,也该了解些世事了。”兴王叹息,“本来父王打算明白再向你述说的,但你既然接触到了,父王也该为你解惑。”

看着朱厚熜一副认真期待的样子,兴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自本朝太祖籍天下户口,置户帖、户籍,具书名、岁、居地,籍上户部,帖给之民,到如今已过百多年了,百年太平盛世,人丁繁衍,已过千千万。”

“传宗接代,子孙满堂,这不是好事吗?”朱厚熜有些疑惑,不明白兴王说这个做什么。兴王笑了,随即神情凝重道:“这确实是好事,可你莫要忘了,这人丁是多了,但这地可是一成不变的,大明江山虽广,可也架不住人多啊。”

“况且,还有徭役,丁税,粮税等等,百姓耕地少了,人多了,一遇天灾**之际,平民百姓哪来这么多的银子交粮纳税啊。所以不可避免发生了人户逃亡、移徙,隐瞒人户的现象,如此下去,我大明江山不稳啊。”

兴王父子在房内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兴王详细的对朱厚熜描述了各种社会事实,让朱厚熜明白了这个世道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贪官污吏隐瞒人丁是希望从中谋利,清官是为了保护百姓,所以他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治下百姓有几何,你如今明目张胆的去询问,他们肯定不会答复你的。”兴王最后总结说道,评价朱厚熜的做法不妥当。

看着朱厚熜楞楞的表情,震惊的样子,兴王笑了,当年父皇亲口对自己和皇兄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可以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如今父皇去了,皇兄也去了,只留下自己。兴王暗暗叹气,可惜皇兄的儿子不争气,把大明江山搞得乱七八糟的,真让人恼火,想必当年皇兄没来得及对他说就走了,不然也不会这样了。

可惜自己虽然身为皇叔,可是这些话也不好对他说,希望他能早点成熟吧,兴王默默想到,算了,都是一家人,是时候提醒他几句话了,不然自己百年之后也无颜面见父皇和皇兄,又是祸起萧墙,难道这是皇室子弟的悲哀吗。

“父王,孩儿明白了,怪不得您这么重视张典簿修筑梯田之事。”朱厚熜神情坚定的说道:“等下孩儿让陆炳夜里暗暗去县衙,抄录一份庄园附近地区的佃户名单。”

“不错,熜儿真的长大了。”兴王赞许道:“过明天拿到名单后,就去庄园吧。张信还在那里等你呢。”

兴王安慰好朱厚熜后,一路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王府,回到书房,冷静下来,叫人招陆松进来,准备吩咐他做一件事情。

“你派人秘密出发,不要惊动那些探子,把信直接交给大学士梁储,记得要亲自己送到他手上,不要经他人之手。”

“卑职明白。”

“嗯,你去吧。”

待陆松走后,兴王发起呆来,眼睛毫无焦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张典簿,我回来了。”朱厚熜兴冲冲的向张信表功道:“这次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把这个户籍名单弄回来的。”这时张信正指手划脚的让佃农们修葺庄园房屋,对朱厚熜的表功顾不上理会,只是敷衍几句,夸赞道:“世子果然不负众望,我就知道这事除了世子无人可成,世子辛苦了。”

朱厚熜激动道:“能帮得上张典簿修筑梯田就好,谈不上辛苦。”朱厚熜被兴王一阵忽悠,认为张信修筑梯田是件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能参与其中让他很高兴。

“世子,这些天来您辛苦了,没累着吧。”骆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热情洋溢的对朱厚熜道,“这里灰尘漫天,不如到园子里休息下,我已经为您准备好茶点了。”

张信鄙视,但也不说什么,他也认为朱厚熜在这里让佃农们放不开手脚工作,还不如离开的好,反正张信也没指望朱厚熜能帮上什么忙,连查个户籍都花这么久工夫,果然是历练不够啊。

“不用,现在我正等张典簿吩咐事情呢。”朱厚熜也对户籍一事耿耿于怀,想再次表现自己,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差劲的。张信为难道:“世子,如今梯田已然修筑好,眼下除了修葺下庄园破旧的门楼,好像也没有啥事可做了。”

“真的没事了吗?”朱厚熜失望道,失落的样子让张信看着实在不忍,沉吟片刻后,说道:“还有一事,去不知世子愿做否?”

朱厚熜眼睛一亮,道:“有事请说,这次我一定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梯田虽然修筑完成,但还没有丈量,不知有多少亩地,如果世子有空的话,不如带人去清丈一番,以后也好按地划分予佃农。”让堂堂一个王府世子去测量田地,恐怕只有张信能做得做来吧。

“张典簿,世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做些粗鄙之事,虽然王爷事事让你做主,但你也莫要太过份了。”未等朱厚熜有所反应,骆安马上跳出来指责道。

“不要紧,些许小事,不用较真。”朱厚熜也不在意,高兴的答应去了。“既然张典簿没有空闲,就让我去吧。”清丈土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梯田修筑与普通田地不同,它是东一块西一块,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坡上的各处,杂然无序。

一开始朱厚熜还亲力亲为,拿着丈量工具在那比划,时间一长,马上就觉得繁琐,也常理劳累了,最后不得不交给王府的仆役们丈量,而自己负责记录。几天过来,虽然春日阳光不太炎热,但朱厚熜的皮肤也慢慢由白皙变成古铜色了。

看着一本厚厚的帐本,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所有梯田大小的数据,再看看朱厚熜小麦似的肤色,张信笑了,诚恳说道:“世子辛苦了,这次你做的事情王爷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不过王妃怕是要责怪我了。”

“为什么?”朱厚熜高兴听到张信的赞扬,但也有些疑惑道:“张典簿有功于王府,母亲知道后也会欢喜的,不会责怪你的。”张信含笑不语,而站在一旁,已经与张信有些默契的黄锦若有所思。

“张典簿的意思是,世子如今的模样,让王妃娘娘看到的话,一定会怪罪张典簿没有好好的服侍世子,让世子受罪了。”

此间事了,张信等人回到了兴王府,如同张信所说,兴王高兴的赞扬了朱厚熜,而一回到内宅,蒋妃看到朱厚熜略显黝黑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埋怨,说要找张信的麻烦。最后还是兴王劝阻了,说朱厚熜现在的样子更显得健康精神,没有以前那么虚弱了,是件好事,而且朱厚熜也在旁边拍胸保证自己很结实,无灾无痛的,蒋妃这才罢休。

第三十章 风起

转眼之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春耕之期已到,而梯田也分配给佃农们耕种了,一段时间之后,证明种植在梯田里的家作物也与其他的一样,慢慢生长发芽,一直密切关注的兴王等人都十分高兴,打算在农忙期过后,继续在王庄里修筑梯田。[醉][露][网]

所谓上行下效,经过兴王这么一捣弄,修筑梯田增加土地面积,收获加倍这么好的事情肯定会落到有心人的眼里。何况梯田的修筑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而且兴王征用的佃农们回家后,有条件的也在村里试行,哪有秘密可言。

先是安陆境内的大地主们纷纷效仿,然后慢慢的辐射到整个湖广,然后是整个南方丘陵地区,而兴王之名也随着梯田的传播,普遍得到广大百姓与地主们的好感,有人甚至为兴王立长生牌供奉他。

身为始作俑者的张信,因为声名不显,人家根本没有提起他,这让张信有些郁闷,幸好兴王对张信修筑梯田成功感到很满意,赏赐了许多财物给他,这才让张信悲伤的心情有些振奋起来,什么名声之类的马上抛到脑后了。而这些赏赐张信让人送回溪山村,交给了老太爷,应该够偿还欠邻村的债物了吧。

此时远在北京的紫禁城中,朝中的大臣们感到非常的头疼,看着难得坐在金銮殿上的正德皇帝,朝臣们的心里实在是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哀,毕竟摊上了正德这么一个胡闹的皇帝,是谁也不好过的。

自孝宗弘治皇帝去世后,十五岁的正德皇帝即位,开始了他的帝王生涯,但由于长年的禁足生活,所以他显得特别喜欢热闹,在刘瑾等人的引导下,玩得越来越离谱。先是在宫中模仿街市的样子建了许多店铺,让太监扮做老板,百姓,武宗则扮做富商,在其中取乐。后来又觉得不过瘾,于是又模仿妓院,让许多宫女扮做粉头,挨家进去听曲、淫乐,后宫搞的乌烟瘴气,可急坏了当朝的大臣们。

后来刘瑾伏诛,大臣们长长叹了口气,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点了,哪知道正德皇帝的玩性始终如一,两年前蒙古鞑靼小王子率五万兵马南下,正德皇帝居然以身犯险亲征,这让大臣们终日提心吊胆,深怕重演当年土木堡之变。

幸甚大明太祖太宗保佑,正德皇帝鸿福齐天,蒙古小王子撤兵,明军取得了一场难得的胜利,朝臣们正准备舒口气时,正德皇帝又出招了,封自己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后加封朱寿为“镇国公”。

群臣高呼万岁之时,也纳闷起来,这朱寿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封这么大的官,后来才醒悟,原来这朱寿正是正德皇帝自己,这时朝中大臣都晕了,好好的皇帝你不做,做个将军,大臣梁储、毛纪率众官泣谏,但正德心意已决拒不纳谏。

后内阁首辅杨廷和出面请奏道:“今于敕威武大将军公爵,传之四方,势必议论纷纷,说威武大将军为何时官制?总兵官朱寿为何人姓名?且亲率六军之说,既由陛下自任,何为又举而归之总兵官,为总兵官者岂可称为统六军?

至于神功圣武,原为臣下颂扬君上之词,今以其施于大将军乃至欲加以公爵。公爵虽尊,不过人臣而已,岂可以当神圣之名?事不经,名不正,言不顺,一至于此,自古及今,从来未有,不知陛下为何乐于此?陛下贵卑而贱尊,恶祥而喜异。陛下久不亲政,天下人心危疑忧惧。万一宗藩之中,有人援引祖训,指此为言,不知陛下将如何处置?臣等恐朝廷之上,祸乱将从此开始。请陛下收回前旨。”

这可谓用心良苦之言,博得了朝中群臣们的一至赞扬,可惜的是正德皇帝就是不听,继续他的西巡伟业,真是车驾所至,掠良家女子数十车随其后,远近骚动,大为民害。好不容易等到正德皇帝玩腻味了,肯回到回京城执政,过了几天的安心日子后,大臣们以为正德皇帝终于成熟了,打算做个好皇帝了,哪知道。

“朕要南巡。”正德坐在龙椅上兴致勃勃道。“南下山东、江南,西边的朕已经玩腻了,这次要看看南边儿,听说那里风景秀美,有天堂之喻,朕要在有生之年看遍治下江山之美景,你们不要拦着,朕不会听的。”

一句话堵住蠢蠢欲动的朝臣之口,经过与正德皇帝的几翻切磋,朝中的大臣们也知道以正德的性格,肯定是听不下劝阻之声的,一时间纷纷看向内阁大学士们,内阁成员身为辅政大臣,理应出面向皇帝进谏。

其实明朝的士大夫们也没有后人想像中的那么不堪,认为他们迂腐,顽固不化,有些还是一身傲骨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死谏之事发生了。虽然不否认他们有点认死礼,对了,是这个礼,不是理。

礼在中国古代是社会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规范,作为典章制度,它是社会政治制度的体现,是维护上层建筑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人与人交往中的礼节仪式,作为道德规范,它是国家领导者和贵族等一切行为的标准和要求。

所以礼治是士大夫们最看重的一点,以礼治天下是明朝士人们最认同的。既然正德皇帝身为皇帝,那就是士大夫们效忠的对象,没有昏庸的国君,只有无能的大臣,大臣没有辅佐好皇帝,那是大臣们的过错。

百姓们不会指责皇帝的过错,只会把眼睛盯住朝中大臣们,认为是佞臣当道,才会使得皇帝犯错的,所以身为辅臣的内阁大学士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我们可想而知。杨廷和身居内阁首辅,这时候只有站出来说话了。

“启奏皇上,山东、江南为国家财赋所出之地,近年大水为灾,兼以役繁赋重,民不能堪。若复军旅经过,日费无数,其将何以应付?

况里河一带,路狭水浅,今营建大木以及漕运粮船,尚未能如其而至,又加以皇船数多,拥挤而行,大木必不能前进,运船必不能急行,误事非轻。意外之虞,尤为不可测。请陛下居深宫,养身体,则国家幸甚,臣民幸甚。”

说话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平常人听了自然会取消南巡的决定,可是正德皇帝是谁啊,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像这样的言辞,无论是前任的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还是现在的杨廷和、梁储都经常对着他说教,这些话早就耳熟能详,所以正德不等其他人出言附和杨廷和,便一摆手道:“朕意已决,莫要多言。”

随后也不宣布退朝,径直走了。,殿中群臣面面相觑,但早已习惯正德这样的行为,也不见怪,立刻躬身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议结束后,由些正直的官员不愿离去,三五成群的讨论着刚才的事情,对正德的决意十分不满。

这时礼部尚书毛澄说道:“诸位同僚,谁有办法打消皇上出巡的念头,皇上身为九五之尊,理应在承天殿上处理国政,不能总是出巡,荒废国事。”

“毛尚书所言在理,但皇上一意孤行,为之奈何。”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石玠,“今梁大学士染病未愈,不如我们同去探望,也好商讨此事。”杨廷和虽为首辅,但对大学士梁储还是很尊重的,也表示赞成,一行人走出奉天殿,过了金水桥,出门午门,坐着轿子慢慢往梁府前进。不久,众人到了梁府,看着这场面,早有仆役通报大学士梁储。

梁储虽报病在身,却也明白朝中大臣前来拜访,肯定是有重要事情相商,早令人大开中门,亲身前往迎接,一阵寒暄客套之后,梁储开口问道:“诸位大人,早朝未过,怎么一同登门拜访,是否与皇上有关。”

众人相视苦笑,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让朝中大臣齐聚一堂共商对策,毛澄也不多言,直接把正德皇帝的意思对梁储说了。梁储是明成化十四年进士,因才华出众选庶吉士,由翰林编修累官至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加太子太师衔,入参机务,因杨廷和回家服丧,所以一度出任内阁首辅。

当政期间,直言敢谏、不畏权势、刚正不阿,力劝正德帝减奢靡之风,梁储多次犯颜直谏,虽然正德皇帝置若罔闻,但并未加罪于他。因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梁储担心自己不能胜任首辅的职责,屡请杨廷和还朝,杨廷和还朝以后,梁储于是礼让而位居廷和之下,不计较官位之高低,朝中上下对他十分敬服,所以群臣都到他府中商讨大事。

“荒唐之极,皇上喜好嬉戏,难道我等做臣子的都不明是非?明天老夫定要上疏,恳请皇上收回旨意。”梁储一脸怒气说道,显然对正德皇帝的做法十分的不满,群臣纷纷附和赞同,商议明天一同联名上奏,定要皇帝改变主意。

“梁大人所言深合我意,本官身为首辅,哪怕是冒犯龙颜,也要直言请谏。”杨廷和最后拍案起立,肃然说道。“义之所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毛澄激动道,让群臣精神为之振奋。

商议之后,敲定方案,众人纷纷向梁储告退,相约明天一同触颜直谏,梁储也冷静下来,回到书房,提笔疾书,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而逝。傍晚时分,梁府管家向梁储汇报,湖广安陆兴王府有人前来探望病情,梁储有些惊讶,自己与兴王虽有接触,但已经好久没有来往了,怎么突然之间有人来拜访。

梁储想了想,兴王在湖广安陆素有仁声,先帝也喜爱这位嫡亲兄弟,在世之时常常厚赐于他,既然他派人来拜访,见见到也无妨,如是求自己办事的话,再冷拒也不迟。片刻之后,管家带来人到了书房,关好房门,退了出去。

梁储疑惑的看着来人,长得很普通,一张大众脸,属于看过就忘记的那种类型,出言问道:“你是兴王派来的,有何凭证?”

“参见学士大人,卑职有王府腰牌为证。”来人在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躬身递给梁储后,慢慢的后退肃立一旁。“王爷怕梁大学士不信,特命卑职带来了当年先帝赐予王爷的玉如意一柄。”

梁储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个小牌和一柄玉如意,牌子正面铭刻兴王府令字样,随手一翻,背面刻着锦主卫总旗属等字,梁储皱眉,锦衣卫,来这做什么。再看玉如意,温润白质,正是宫中御用之品,如不是赏赐兴王之物,宫中有备案,梁储一查便知。

“兴王命你前来有何事情?”梁储半信半疑问道。

“王爷有一封密函,让卑职亲手交给大人。”来人也不废话,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摊开外面的油纸,是封密封的信,呈给梁储后道:“大人可有吩咐?”

梁储开启密函,看完信中内容后,神情一凝,闻言说道:“你去回复兴王,就说老夫知道了,会如实查证,如真的此等事情,老夫自会处理,让兴王费心了。”

“是大人,卑职告退。”

来人走后,梁储看着跳动的烛光,不由喃喃自语:“真是多事之秋啊,有人终于忍不住要趁机借势谋变了吗?”

第三十一章 预兆

随着梯田的推广,兴王看着自己的收益越来越大,虽然到了兴王这般地位已经不为这些名利所动了,但是为子孙计,心情舒畅是再所难免的既然证明了梯田的可行性,兴王也偿到了甜头,索性一声令下,让下人在自已藩地内察看有哪些适合修筑梯田的,专门招人成立了一个负责修筑梯田的队伍。

大明朝建立一百多年了,国力由蒸蒸日上,慢慢的衰落了,虽然在弘治帝的治理下国力有所复苏,但是经过正德皇帝这十几年的折腾,把好好的一艘大船,硬是搞得千疮百孔,民不聊生这词可能太过,但是土地兼并严重,自由佃农们纷纷转变成为无业流民,所以说虽然现在还是春耕时期,但是不愁招不到人。

兴王虽然也明白再任由自己这位侄子皇帝这样折腾下去,大明这天下根基不稳,但是作为一名藩王,如果亡加干预朝政,更是为皇帝之大忌,兴王也只能叹息,作一名闲散的王爷,教育好自己子孙,处理好自己藩地的事务,落一个好名声,这就是兴王的念头。

自从修筑完梯田后,兴王也不再让张信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了,张信也恢复了平日无所事事的样子,每天没事就跟上司袁宗皋闲聊,相处久了张信也反觉自己这位上司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人家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现如今是朝廷通议大夫,授正三品,而且还兼任江西按察使,虽然不是实缺,但好歹也是个官啊,起码人家可是真才实学,不像张信一样,是占了前身的便宜。

虽然口称不服,但张信心中对袁宗皋还是很敬佩的,藩王的长史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长史明白的说就是朝廷下放到藩王家里的监视者,监视藩王平时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无犯忌的地方,所以长史与藩王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很微妙了,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如果没有一些手段,长史这个位置也不好坐。转载自

毕竟人家藩王是皇家身份,如果没有犯忌行为,你一个臣子,怎么能在人家面前指手画脚,但长史的的工作就是这个,能有什么办法。张信进兴王府这么久,却没发现兴王与袁宗皋之间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两人相处得十分友好,有点君臣相宜的味道。

张信也明白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袁宗皋能做到这一点,可见一斑,清廉谨慎,政事练达这个评语是兴王对袁宗皋的称赞,张信也认为十分有理。

这天,由于修筑梯田,荒废了一段时间没有练习毛笔字,张信趁着空闲无事的机会补了回来,每天勤加练习,但是却总觉得没有成效,虽然张信在后世学过一段时间的字,但总的来说还是属于闭门造车,能有现在的水平已经是极限了。

“宋书法大家苏东坡曾云: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握笔时要如古人所说:令掌虚如握卵,这样便于运笔。”对于张信的虚心请教,袁宗皋也乐意予以指点,“你执笔虽然正确,但是还没有体会到其中的精粹,所以才会觉得书法没有进步。”

“须知写字应先从楷书或隶书入手,这点你做得很好,掌握各种笔法后再学其它书体就有了基础。”袁宗皋解释道:“但是你练习时的基础笔法有些瑕疵,虽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想要提高,怕是非常困难了。”

“为什么?”张信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是按照后世的临贴书的方法练习的,既然没有大问题,怎么会不能提高呢,“还请袁先生提点一二。”

在后世,资讯发达,什么样的信息没有,什么书法练习指导的多如牛毛,张信曾经在所谓的书法大师开的授课班学习过一段时间,不然他的字恐怕会更加难看,当然学习期间的花费肯定不少,现在难得有一位免费的书法大师肯指导自己,张信高兴之余,不由带着虔诚的眼光望向袁宗皋。

袁宗皋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终于知道老夫的历害了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以前的无礼行为暂时不与你一般见识了,轻轻咳嗽一下,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张信,你平时都是练字都是临帖的吧。”

“正是如此,袁先生,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张信一脸疑惑问道,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其实在他心中也有些不确信,毕竟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张信实在是太匮乏了,确实,在后世那样浮华的环境下,像张信那样能坚持练习,写出一手端正自如的毛笔字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袁宗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临帖是练好字的必需手段,不临帖,全凭自己想法随意写,是上不了路子的,所以说你临帖练习书法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你既然已经达到临帖也无法再提到的地步了,这说明你的书法进入一个瓶颈状态,如果能予以突破,那以后你的书法境界将一日千里,虽然成不了名家大师,自成一派,但也属于高人一等的范畴之内,与天下众多俗人相比,已算超凡脱俗了。”

“真是这样子吗?”虽然袁宗皋描绘出美好的前景,但是张信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自然没有这么容易上当,如果书法真的像袁宗皋描述的那么容易的话,后世的书法字画早就满天飞了,哪会成为稀世珍宝,千金难求之物。

看到张信一脸怀疑的模样,袁宗皋脸上飘过一丝红意,有些不自在的说道:“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学写毛笔字一定要有恒心与毅力,要持之以恒,戒骄戒躁,不能一曝十寒,只要你勤加练习,早晚会达到我说的境界的。”

在张信的强烈怀疑目光下,袁宗皋也有些尴尬,不由在心里嘀咕,怎么回事,当年恩师与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听了可是热血***,恨不得立马当场练习,现在知道那是老师为了鼓励自己努力而故意说的,怎么这小子听了不激动呢。

极度怀疑张信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的袁宗皋正准备咳嗽几声,缓解一下场面,这时黄锦却冲冲忙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心慌失措道:“袁先生,不好了,兴王,兴王他在后花园晕倒了。”

袁宗皋与张信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向黄锦所说的地方小跑而去,不过袁宗皋心理素质明显胜过他人一筹,跑了几步突然慢步下来,吩咐闻讯而来的仆人道:“黄锦,你立即去请大夫,还有你,去通知王妃与世子,你,去准备热水毛巾……”

这时张信脸上泛起异样,当然不是与袁宗皋的指挥若定有关,而是张信突然想起,朱厚熜之所以能成为正德皇帝的继任者,就是因为大学士极廷和的那一句“兄终弟及”而成就了他,这也间接说明兴王肯定是在正德之前去世,不然皇位也轮不到朱厚熜了。

如果兴王在世的话,那么按道理,皇位应该先传给兴王,然后再由兴王立朱厚熜为太子,这程序才合乎儒家所宣扬的理法,而不是直接给朱厚熜,张信一边急步一边在心里转着其他念头,正德应该还有一两年的时间才会因为落水而病逝,那么说兴王也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因为什么原因而死的吧。

莫非就是在今天,张信转念一想,心里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旁人却以为他是在关心兴王的安危,也没有在意,更有仆人也跟着停下询问了他几句怎么啦,张信醒悟起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勉强笑了笑,再次与众人一起跑向兴王晕倒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虚惊

到了后花园,张信等人看到了兴王正直直的躺在长椅上,眼皮紧闭,面色有些苍白,椅子附近跪着几个仆役,身子正在那抖动,看到袁宗皋来到,大气更是不敢呼出一口,表情惊慌的看向袁宗皋,等着他解决这事

看到这个情形,袁宗皋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把手放在兴王的脉搏上,感觉到脉动,松了一口气,这才厉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看王爷的,居然让王爷出了这等事情。”

训斥完,也不等几个仆役的回答,径直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待卫把兴王连同长椅一起抬进花园旁边的阁楼里,小心翼翼的扶起兴王安置在床上,随后拿起毛巾在仆役送来的热水盆里浸润一下,拧了拧,叠起来放在兴王头额上,这个时候的兴王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任由袁宗皋摆布。

幸亏在兴王府里,热水之类的东西是常备的,不然烧水也要花费一番功夫,待袁宗皋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蒋妃与朱厚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也不看他人一眼,直接扑向兴王,虽然不发一语,但是着急的表情已经深深映在他们脸上。

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素质就是不一般,要是平常人家,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哭天喊地的了,蒋妃捉着兴王的手,感觉兴王手上的温度,俯下身子在他耳边细语叫唤,可能感觉到妻儿的声音,兴王眼皮有些转动,极力的睁开眼睛,看了妻儿一眼,又紧闭起来,不过手稍微用力的捉了下蒋妃。

看到这个情形,众人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下来,蒋妃也跟着镇定起来,和声对袁宗皋说道:“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啊。”

雍容华贵这个词用来形容蒋妃也不为过,而且说话语气也是温和有礼,没有一点以势欺人之意,但是袁宗皋却是不敢怠慢,急忙出来回礼说道:“王妃,这事臣还没有来得急询问侍候王爷的仆役,臣已派人请来大夫,一切等大夫为王爷诊断后再做决定。”

遇到这种大事,袁宗皋不敢以常礼回应,按照规矩答复蒋妃,蒋妃点头,示意可以让大夫进来诊断了,随即带着朱厚熜到后堂回避了,朱厚熜自进来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虽然表情焦急但还算表现镇定,没有失仪的举动,但是从眼神上的焦虑可以看出他对兴王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

待蒋妃带着依依不舍的朱厚熜到后堂时,袁宗皋也开始清场,把不必要的闲杂人员一一请出房间,请那是客气的说法,其实是让闻讯而来的陆松直接赶人,包括张信在内,房内只留下袁宗皋与为兴王诊治的大夫,清场结束后,陆松直接往房门一站,黑着脸,眼神阴森森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坐在花园的石椅上,张信也有些叹气,据张信在兴王府住了这么久的了解,说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兴王一家人虽然是一副欢乐融合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还有悲苦的一面,兴王崇道信教其实是有本质原因的。

朱厚熜不是兴王的长子,兴王长子朱厚熙,出生不到五日就死了,这是兴王与蒋妃遇到的第一次打击,后面有了朱厚熜,还有两个女儿,但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两个女儿长宁公主和善化公主也是早早就夭折了,只有朱厚熜生下来不愧是当皇帝的料,命实在是够强悍,得以保存,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兴王夫妇也看开了,觉得命运无常,也就信奉起道教来,以求心里的安慰。

就是因为几个儿女都是早夭之相,所以兴王夫妇虽然对朱厚熜极为宠爱,但是在教育上却要求严格,宫廷礼仪,权谋变通都要让朱厚熜掌握,看起来好像很矛盾,但是这也说明兴王夫妇是非常明智的,毕竟作为兴王府的唯一继承者,不应该是一个无能之人。

张信暗暗想到,可能是因为兴王自小在宫廷里长大,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所以才不匮余力量教育朱厚熜,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怕是兴王自己都没有想到,朱厚熜会成为一代帝王,让自己教的东西能有用武之地。

正当张信在这胡思乱想之时,房门吱一声打开了,袁宗皋走了出来,看了看围观的众人,笑了笑后扬声说道:“诸位不用担心,王爷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隘,都散了吧。”

在袁宗皋的劝慰下,众人也慢慢散去了,待大夫拿着诊方出来后,袁宗皋让下人领大夫到帐房拿赏钱,自己却转回兴王房内,张信犹豫了下,看到陆松跟着袁宗皋进去了,也跟随而进,到了房内,蒋妃与朱厚熜已经在兴王旁边照顾他了。

三人上前默默行礼后,退了几步。

“袁先生,王爷身体怎么样了?”蒋妃坐在兴王旁边,整理盖在兴王身上的棉袄,闲暇之余向袁宗皋询问道,虽然她已经听到了袁宗皋刚才所说的话,但是还是要确定一下,不然心里总觉得不安。

“王妃娘娘,王爷确实是因为春阳融雪,冷暖交替之下,寒气入体,加上几个下人照顾不周,才会导致王爷头目晕眩,等会依大夫开的方子,煎一剂药,服下后,休养几天,肯定会体愈的。”袁宗皋详细的解说道,让蒋妃了解清楚兴王的状况,免得她担心。

“母亲,不要太过担心了,袁先生不是说了吗,父王这只是小恙,没有大隘的,您放心吧。”朱厚熜停顿一下,随后说道:“这个房子有些简陋,不利于父王休养,等父王醒来后……”

话还没有说完,朱厚熜突然看到兴王眼皮转动了,抖动了几下,睁开眼睛,没有焦距的散视后,重新凝聚起来,朱厚熜兴奋起来,指着兴王叫道:“父王醒了。”

这时的朱厚熜,孩童心性表露无疑,但是众也也管不上他了,直直向兴王望去,这时兴王已经清楚了,看到周围的情景,明白怎么回事,把手伸向喜极而泣的蒋妃,拿住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用虚弱的语气说道:“爱妃莫哭,本王无事。”

安抚蒋妃后,兴王看着一脸担心神情的朱厚熜,欣慰的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袁宗皋,语气诚恳说道:“王府事务就要辛苦袁先生了,希望袁先生莫要责怪本王。”

“王爷言重了,这是老夫份内之事,何言辛苦。”袁宗皋诚挚道:“王爷不用担心王府事务,只管安心休养即可,保重身体,些许杂事由老夫处理就行,如果老夫处理不了,还有世子与王妃呢。”

“是啊,父王,孩儿已经长大,可以为父王分忧了。”朱厚熜也自告奋勇道,神情认真,让兴王精神振奋起来,含笑说道:“熜儿有这份心意就好,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你就跟随袁先生身边,向他学习怎么处理王府事务吧。”

袁宗皋高兴的点点头说道:“老夫年事已高,精力早不如以前,虽然能勉强处理王府事情,但是总怕出错,如今能与世子共事,那老夫就无后顾之忧了。”

“袁先生夸赞熜儿了,熜儿在这方面经验较少,还须你老多多提点啊。”蒋妃语笑嫣然说道,袁宗皋连道不敢,顿时间房内其乐融融起来,欢乐的气息冲淡了原来的哀愁之意。

第三十三章 返学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在兴王养病期间,王府的事务就由袁宗皋辅助世子处理,如果有重大的事情,那就提交给王妃,让王妃裁定,至于王妃和不和兴王这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转眼间过了七八天了,兴王的病情明显有所恢复,听大夫说,这是因为兴王长期打坐悟道,体质难免有所欠佳,所以恢复比平常慢一点,这可以理解的。

当然这只是张信的推测,因为大夫的有的原话太多之乎者也了,转得张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看到当时袁宗皋连连点头的样子,张信也在怀疑袁宗皋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不然为什么不说上几句赞同大夫的话。

而朱厚熜这段时间却是悲伤兼兴奋,悲伤自己父王生病了,兴奋的是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王府指手划脚了,虽然这些指令通过了几道程序,但好歹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不是,这著作权应该算是自己的。

不过久了朱厚熜也烦了起来,毕竟王府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不过是些繁琐的小事,朱厚熜做有一番大做为却为找不到机会而烦恼,最后干脆把事情推给袁宗皋处理,他旁听表示知道有这回事就可以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当时在花园服待兴王的几个仆役,反正自从那日后,张信就从来没有在王府里看到过他们了,事不关已,张信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理会这些杂事,自从得到袁宗皋的指点,他发现自己的字比以前有所进步了,虽然没有袁宗皋说的那么玄乎,不过确实有所长进,这了这事,袁宗皋还厚着脸皮自我吹嘘了几句,不过张信没有理他。

因为张信实在太忙了,忙着赶路了,本来在王府逍遥自在的他,突然接到州学莫学正的来信,让他急速回学院一躺,这让张信有些心急,还以为堂兄张胜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向兴王与袁宗皋请示,得到他们同意,又坐着颠簸的马车驶向州学去了。

虽然张信已经坐过很多次马车了,但是他对这种简陋的交通工具一直都不习惯,不过还在勉强能忍受的范围内,起码比上次有进步,坐久了不觉得晕了,张信常常在心里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学理工的,不然可以对现在的马车进行改选了。

其实张信也知道就算他能制造出先进的马车,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主要是没有与马车相配的马路,古代的交通路道哪有什么水泥之类的,直接就是一层泥土,一到雨水天气,在路上来往的人可就惨了,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你的马车再先进,哪怕是后世的汽车,在这样的路上跑久了,散架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说,兴王府的马车确实很不错,起码在张信连续催促之下,马车到达州学时还没有散架的现象,这让张信直叹还是古代的质量有保障,不然怎么会留传几百上千年而不坏,而且时间都过那么久了,有些东西的质量都要比用现代工业技术做出来的强。

随着车夫一声“吁”,一直在闲目休息的张信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州学也应该到了,随即睁开眼睛,透过马车的小窗,观察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张信跳下马车,做了几个舒展动作,缓解一下疲劳,准备进入学院拜见学正,打探一下消息。

“信子,就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到,我都等你半天了,真是辛苦啊。”张胜朗爽的声笑马上传来,张信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张胜笑容满面的身影,旁边不用说当然是他另外好兄弟,袁方与孙进了。

“子任,些言不妥,怎么只是你一个人在等贤弟呢,难道我与子云兄不是与你一起在此相候不成。”说话的是袁方,经常与张胜互相拆台习惯了,这两个总是一有机会就相互挑衅,大家都知道这是两人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久了也就习惯了,每当他们俩互相开涮的时候,也不理会,权当他们在锻炼口才。

子任,是张胜的字,这是前不久莫学正给他起的,为些事张胜还专门写信向张信炫耀过呢,孙进字子云,袁方字子直,都是莫学正给起的,可能是因为整天子曰习惯了,莫学正给人起字的时候总是以“子”开头,还称这是让州学弟子一起向“子”看齐。

但是据张胜信中称,学院学子私下讨论过,认为这是莫学正这是在偷懒,毕竟让他一下子想这么多名字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干脆统一下,马上就解决了,张信深以为然,毕竟学院每当学子准备乡试的时候,总要帮没有字的学生起个字,这是一项传统了,古人起名字的烦琐就不用提了,工作量之大经常让各地官学的负责人头疼不已,后来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到这个方法,一下子就流传起来了。

张信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学正这么着急让自己赶回来,不是会就是为了给自己起个字吧,不过想想可能性应该不大,不过还是问下比较安心,来之前还以为是张胜出事情了呢,但看到他活力十足与袁方争议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健康得很。

张信笑容满面的走向三人,说实话张信也有些想念他们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感情自然会加深,在王府这段时间来,张信也经常怀念与他们相处的日子,毕竟在求学期间的友情是十分纯洁的,没有任何的利益得失。

张信很想去拥抱他们几个,但是想想还是放弃了,在古代几个男人之间拥抱,不符合礼仪,而且张信也不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张信分别向他们行了一礼,互相问候,礼过之后,几个轻松了许多。

闲聊了十几分钟后,张信把自己在兴王府发生的事情,挑选几件比较有意思的和他们说了,张胜非常注重王府里面的建筑与景色方面的细节,孙进也询问了一些王府的藏书情况,而袁方不出几人之所料,专门打听王府内的美女到底有多漂亮,特别是听到王府内美女如云,招待客人时可以欣赏歌舞,袁方口水都流了下来,直叹恨不能亲身参与。

聊了许久,张信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孙兄,这次学正到底有何要事,居然这么着急传讯让我回来?”

几人之中,只有孙进比较关心一个学院内部事务,要什么消息问他肯定没错,而其他两二平时对这方面都较少关心,按他们所言,反正孙进知道后,会通知他们的,所以为了让孙进实现自己的价值,他们就忍痛让他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了。

“呵呵,就知道贤弟会询问,这事情我也知道,而且还很详细哦。”袁方有些得意,确实,通知张信回来的信就是他写的,不过张信看到他那来求我,求我就告诉你的表情就十分不爽,干脆拧过头去,不看他一眼。

孙进笑了笑,说道:“这事情子直的确比我们要了解清楚,毕竟这事是学正大人专门让他负责的,说实话,我也很羡慕他有这样的机遇。”

噫,张信有些意外,能让一向老实厚道的孙进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事情不简单,回头望向得意的袁方,张信笑了,而袁方笑得更灿烂了。

第三十四章 费宏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张信思想了一会,不得其解,看了看堂兄张胜,希望能在他这里得到答案,可惜袁方早用杀气十足的目光把张胜在震慑住了,而孙进也笑吟吟的站在一旁,表示自己不介入他们之中。醉Ω露Ω网

得不到答案的张信笑了笑,看也不看笑得阳光灿烂的袁方,转头便走,这让袁方措手不及,不由叫道:“贤弟,你这是去哪啊,难道你不想知道学正有何事情唤你回来吗?”

“当然想知道。”张信笑道,笑得有些诡异。

“那你为何要走啊?”袁方糊涂了,不明白张信这是什么意思,认识张信这久的时间里,袁方从来都是看到张信淡定自若的一面,从来没有看到他为过什么事情而担忧,这让袁方总是想在什么事情上刁难一下张信,看看他的窘态。

“既然袁兄不想说,那小弟也不好强求,反正小弟也要去面见学正,有什么事情,当面向学正求教就可,小弟就不用耽误兄长的时间了。”张信一脸正色说道,可惜嘴角飘逸的一丝微笑让其他三人看出来了。

孙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到底是小弟厉害,袁兄你的如意算盘又打空了,不过不要气馁,机会还是有的,下次再接再厉,争取能取胜一次。”

“就是就是,反正这次信子回州学怕是要待一段日子了,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放弃,我会支持你的。”张胜附和孙进说道,虽说是要支持袁方,但是神情古怪,怕是想再看他的笑话才是真的。

“真是交友不慎,为之奈何。”袁方大发感慨,随即又笑了起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能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打趣,还有什么可叹的呢。

打趣归打趣,张信还是留意到了张胜所说的那句话,为什么说自己会在州学内待上一段时间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兴王府任职,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脱身的吗,带着这个疑问,张信正经的请教袁方道:“袁兄,小弟诚心诚意向您老人家问安,请予以解惑。”

袁方很享受这种礼遇,装模作样的清了下嗓子,感觉有些不习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贤弟,好事,大好事啊。”

几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张信更加疑惑了,但是心里却安定了下来,只要不是坏事就成,微笑的示意袁方继续解释下去。

“贤弟可知道,大学士费宏费大人?”袁方兴奋的说道,那模样就知道那所谓的费宏恐怕就是他心中的偶像了,“费学士来了,而且还是我负责接待的。”

费宏,张信皱眉暗想,他怎么来了,没听说学院与他有什么关系啊,张信如今早不是当初对朝廷没有半点了解的小白了,在兴王府耳濡目染与袁宗皋的指点之下,他对朝中的一些高官大臣也有一些了解。

费宏原来是内阁的大学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罢官,然后就回家了,这还是袁宗皋告诉张信的呢,当时袁宗皋还骂了几句朝廷奸佞当道,忠臣蒙昧之类的话,后来意识到自己失言,就缄口不语了。

“费学士十三岁中信州府童子试案首,十六岁中江西乡试解元,二十岁中殿试状元,入仕以后,官职屡迁,最后入阁拜相,真是我等之楷模啊。”孙进赞道,神情为之向往,不用说肯定也是费宏的崇拜者。

“这次学正大人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神通,居然能把费学士请到我们学院,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也让我们深感敬佩啊。”张胜在那大发感慨,这个问题州学的学生们也经常议论,但是总是很费解,没有想到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莫学正,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子任言之有理,不过莫学正的良苦用心,我们应该感激涕零,没有想到学正大人为了这次乡试,把费学士请来为我们讲学,怕是费尽了心思,不知道耗尽了多少心血,我们一定要捉住这个机会,不让他老人家失望。”听了孙进的话,张胜与袁方颔首赞成,神情坚定,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次乡试中榜上有名。

“贤弟,学正对你的期望颇高,不然也不会传讯让急速归来,希望你不要辜负学正大人的苦心啊。”对于张信,孙进一向是很看好的,总是尽心尽责的提醒他一些道理,这让张信很是感动,这时张信还能说些什么,只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让学正失望,不上同学朋友失望,不让村人亲戚失望,恨不能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决心有多大。

这是让众人产生膜拜心里的莫学正,正与一位一脸正气,精神抖擞的老人交谈呢,从莫学正有些毕恭毕敬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就是已被解职有前大学士费宏了,说起来,费宏其实也是蛮冤枉的,他为国尽职尽责,多次破坏了宁王的计谋,可谓忠臣。

宁王有不臣之心,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而费宏正是其中之一,想要谋反,必须有军队,早在几年前,宁王通过贿赂太监刘瑾恢复了藩王卫队,可惜的是在刘瑾伏诛后,又被取消了,而后宁王想再次想重获拥有卫队的资格,可是费宏那时正在内阁为辅政大臣,他知道宁王的打算,拒绝批准这道命令,虽然后来宁王通过计划,再次取得了资格,但是因为费宏的拒绝让宁王怀恨在心。

宁王通过贿赂朝中的奸臣让正德皇帝把费宏给罢免了,还在费宏回江西老家的路上派人袭击他,幸好费宏运气好,躲过了那次劫难,后来还假惺惺的去拜访闲赋在家的费宏,想得到费宏的帮助,可是让费宏义正词严的冷拒了,这让宁王更加生气了,又命手下带人把费宏的家一把火给烧了,想让费宏命丧于此。

可惜又上费宏给躲过去了,而且这次事情也闹大了,惊动的朝野,费宏在朝中也有交好的朋友,不能让费宏这般吃亏,所以派了一名官员下来调查此事,当然查不出什么来,但是对宁王也起到了威慑作用,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费宏事后也想明白了,宁王的封地正是在江西,自己在这肯定是他的眼中钉,只要正德皇帝一天不认清宁王的野心,自己在江西就一天不得安宁,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那倒不如先避开一段时间,费宏认为,凭着宁王这般嚣张下去,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野心暴露无遗,而且这一天肯定不会很久。

本着这个想法的费宏,突然接到了莫学正的问候信,随之就想到要来安陆州学探望一下老朋友,也有出去避祸的打算,安陆州学的学生们从来都不知道莫学正其实与费宏是同年,当年他们可是一起进京赶考,交情不浅,虽然做官后的命运不同,一个是当朝大学士,一个是地方的学正,可是平常之间还是有书信往来的。

费宏的到来让莫学正大感意外和惊喜,听完他的诉说后,莫学正十分生气,大骂宁王可恨之余,也非常欢迎费宏的到来,也产生了让费宏给学生授课的想法,费宏欣然同意,莫学正大喜,兴奋之后也不忘记让袁方通知张信,可见对张信的期望之深。

第三十五章 宁王

江西南昌宁王府

宁王朱宸濠,相貌温文儒雅,自有一番风度,乍看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能让人产生好感,而且颇有文才,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在宁王心中,隐藏着天大的野心,他想把正德皇帝取而代之,成为一位帝王。

为此宁王先后贿赂大太监刘瑾及佞臣钱宁、伶人臧贤等,恢复已裁撤的护卫,畜养亡命之徒,随意杀逐幽禁地方文武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计,并劫掠商贾,窝藏盗贼,密谋起兵。

其实说起宁王的野心,这也有一定的历史原因的,首封宁王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七子,自幼体貌魁伟,聪明好学,朱元璋为防御蒙古,将朱权分封为河北会州称宁王,与燕王朱棣等王子节制沿边兵马。

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死,皇太孙朱允炆即位,是为建文帝,次年,燕王朱棣进军南京,发动了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朱棣起兵前,曾胁迫朱权出兵相助,并许以攻下南京后,与他分天下而治,经过四年战争,朱棣打败建文帝,夺取了政权,即皇帝位,是为明成祖,年号永乐,但朱棣即位后,非但只字不提分治天下,而且还将朱权从河北徙迁至江西南昌,尽夺其兵权。

宁王朱权经此打击,当然大怒,可惜势比人强,只好忍辱负重,纵情于山水、游娱、著述、释道,与文人学士往来,郁郁寡欢,最后去逝,他的继任者第四代宁王,也就是现在的宁王朱宸濠,对此十分不甘,认为当今皇帝是亏欠了他们宁王一系。

宁王朱宸濠也继承的朱权喜爱结交奇人异士的行为,一日,有术士为了奉承他胡言,说他有天子之气,宁王听了大喜过望,野心一下子暴发出来,便想图谋不轨欲夺帝王之位,在密谋恢复卫队之后,宁王便有直接起兵的心思。

可是他还有余虑,最后在谋士李士实与刘养飞的劝说了,暂时按兵不动,这是因为正德皇帝的原故,正德皇帝生性好玩,总是把自己处于十分危险的状况,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可是宁王左等右等,正德皇帝还是整天活泼乱跳的,最后宁王十分不耐烦了,准备出兵谋反,但是刘养飞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因为正德皇帝太爱玩了,登基十几年了还没有子嗣,这在帝王之家是不可想象的,朝中上下对此十分着急,总是劝皇帝不要整天不务正业,要对天下人负责,给自己的皇朝留下一个继承人,可惜正德对此漠然置之。

曾经有大臣谏议,让正德皇帝从宗系或者旁系皇族那,找一个来承嗣,免得让朝中上下人心惶恐不安,因为大臣们也害怕哪天正德真的把自己小命给玩没了,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继承大统,这对国家安定十分不利。

而刘养飞的主意就是让宁王,贿赂钱宁和其他几个受宠信的人,求他们建议把宁王的长子送到京城,让宁王的儿子在太庙举行的仪式中承担太子的任务,如果能成功的话,那样宁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正德皇帝死后,直接掌权夺位。

可惜费宏与其他几位阁臣了解宁王的心思,破坏了宁王的计划,所以宁王对费宏十分痛恨,想除之以后快,所以在得知费宏失踪的消息,在宁王府内,宁王勃然大怒,对手下办事不力十分恼火。

“一帮饭桶,这么一大个人居然也看不住,本王看他们可以直接跳江里喂鱼,不用回来给本王汇报了。”宁王狰狞的面容把原来风度翩翩的气质破坏无遗,也难怪他会怒气冲天,几次行动居然都没有把费宏干掉,还谈什么夺位啊。

宁王府的重要谋士李士实与刘养飞相互望了眼,点头示意,最后李士实出来恭敬说道:“王爷请息怒,毕竟朝中派有官员来调查上次那事,按照王爷的吩咐,探子们也不敢与费宏太过接近,只能远远的盯住,这才让费宏那老匹夫借机跑了。”

听了李士实的解释宁王的气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可是还心有不甘,对于费宏屡次破坏自己算计的行为深恶痛绝,指示道:“李先生,让各地的探子动起来,尽快给本王把费宏找出来,本王一日不杀费宏,难消孤心头之恨。”

“遵命,王爷。”李士实知道宁王正处于怒火上升阶段,说什么也不会听得下去了,干脆听从指挥,反正李士实对费宏这个多次阻碍自己计划的家伙也非常讨厌,既然宁王这么想收拾他,李士实也乐见其成。

发泄一番,宁王的心情舒爽许多,想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连忙询问道:“正德那小儿决定南巡成功了没有?”

“王爷,朝中上下极力反对,正德虽有此意,但是阻力太大,怕是近期之内没有结果,不过我们已经让钱大人加快对正德的引惑,相信还是与以前一样,正德不会理会大臣们的反对,自己又偷偷一个人溜出去的。”刘养飞负责京城方面的消息,对正德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

“嗯,做得好,等下再去孤王内库,挑选几件珍品,送给钱大人,一定要他力成此事,事成之后,本王还有厚礼相送。”宁王想起自己的内库,不由得有些肉痛,但是与大业相比,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自己成事之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到以后的美景,宁王精神大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

“遵王爷令,相信钱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凭我对正德的了解,他已经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了,相必已经非常厌烦了,近期内肯定会想出宫游玩嬉戏的。”刘养飞得意说道。

“哼,整天不务正业,就想在民间嬉戏玩乐,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君,让天下人信服,本王为了大明万世基业,顺应天命,取而代之,一朝举事,天下必响而应之。”宁王对自己的大事十分有信心,意气风发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王爷乃是皇家爵贵,身负振兴大明之鸿业,拨乱反正是王爷的责任,相信在王爷的带领下,必定重现太祖光辉。”看到这个情形,李士实与刘养飞当然会明白怎么做,异口同声的奉承宁王道,唯恐慢了让宁王心生不满。

“呵呵,放心,孤不会忘记你们两人的功劳的,事成之后,你们就是孤的辅政之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入阁拜相也不成问题。”宁王许诺道,反正还没有成事,先开个空头支票,让你们尽心心我办事,至于事后,给不给就由我了。

刘养飞、李士实激动跪下感激涕零,至于是否真心诚意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接着就是宁王忙上前安慰,几人装模作样的表演了许久,几人慢慢安静下来,李士实与刘养飞准备告退之时,宁王忽然醒起一事。

“刘先生,安陆兴王那边怎么样了,是否松口了。”

刘养飞心中一震,上次在兴王府丢人回来,而且事情也没有办成,虽然宁王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把事情继续交给他负责,可惜任凭刘养飞怎么写信传讯,兴王那边就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第三十六章 许诺

“启禀王爷,兴王那边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不肯参与我们的计划了,如果兴王泄露王爷的秘密,那应当如何是好?”刘养飞没有把自己在兴王发生的事情对宁王细说,所以宁王也不知道兴王的态度如何转载自

“哼,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正德小儿的亲叔,在孤的计划里有一点作用的话,孤也不会去理会他一个闲散王爷,既然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那休怪本王日后无情了。”宁王一点也不担心兴王那边会泄露天机,因为藩王之间是禁止来往的,兴王如果真的上报了,他怎么解释这件事的来源,朝廷追究下来也会落个同谋之罪。

所以宁王经过分析,认定兴王不敢直接上报,最多是写些信给朝中大臣,可是宁王朝中也有人,打起官司来,未必会输,宁王对止信心十足。

“刘先生,你继续负责这事情,能让兴王参与进来就记你一功,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宁王冷笑,眼中露出一股杀意,寒声道:“看看兴王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如果发现在有什么不利于本王行事的,杀。”

刘养飞见怪不怪了,毕竟要想谋权夺位,如果心不够黑,手不够辣,怎么能成事,谋财害命的事情刘养飞已经做了许多次了,不然宁王贿赂朝臣的珠宝,安置手下亡命之徒的金银从何而来。

在千里之外的兴王并不知道有人在算计他,经过几天的修养,兴王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许咳嗽,但是已经能正常处理王府事务了,证明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再调养一段时间,相信就是恢复如初的。

如今的兴王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是接到了陆松的汇报,得知道费宏居然已经来到了安陆,这让心忧大明江山的兴王十分高兴,对于费宏这样尽忠耿直之臣,兴王是非常敬佩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之结交,如今费宏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地界,这对兴王来说真是一件喜讯,值得庆贺。

“陆松,你真的确认了吗?来人真是费学士?”兴王还是有些疑虑,毕竟前些日子才听说费宏家出事了,怎么转眼间就来到安陆了呢。

“王爷,属下已经再三打探,虽然探子们没有见过费学士,但是亲耳听到州学学子们的议论,还有从莫学正的言谈举止判断,确认来人正是费学士本人。”陆松肯定的回答道,这种事情他不敢大意,经过多次打探才汇报给兴王的。

“太好了,陆松,快去备车,本王要亲自去面见费学士,向他请教一番。”兴王拍案而起兴奋说道,上前几步,正想出房门时,忽然停了下来,陆松正准备听令行事,见状也慢下,肃立一旁,听从兴王吩咐。

“不对,不对,费学士为何而来,本王如果这样去见他,会不会有什么失仪之处,嗯,这是个问题,要考虑周详,不然虽然没有什么,但总归是不好的。”兴王喃喃自语道,觉得这样去的话,可能有私会大臣的嫌疑,虽然费宏已经罢官,但是在古代,这种起起落落的事情很常见的,谁知道哪天皇帝又想费宏的好来,重新启用他。

如果现在草率的去会面,以后不知道会留下什么麻烦,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妙,兴王想了一会,忽然问道:“陆松,你是从何而得知费学士在安陆州学的?”

“王爷,卑职见张信收到莫学正的传讯,却不知道所为何事,所以便叫人打探一番,最后才得知原来是费学士来了,准备讲学,莫学正便传讯给张信,让他回去听学。”陆松不愧是干锦衣卫的,对监察别人的行为毫无羞愧,面不改色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兴王应该也习惯了,也毫不在意说道:“费学士与莫学正是同年之友,常有书信往来,如今拜访莫学正这也说得通,可是本王总感觉这事情没有这般简单,怕是别有隐情。”

“卑职马上着手去调查,一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看来陆松对这方面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自动请缨道:“请王爷下令,必不让王爷失望。”

兴王摇头,觉得这事情不必要大动干戈,而且调查费宏,自我感觉也不好,沉吟片刻,觉得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询问道:“算算时间,张信应该到达州学了吧?”

“从张信出发的时间,还有路途来看,估计已经到达地方了。”陆松估算了一下,觉得应该差不多,推测道:“如果快的话,他这时候应该在给莫学正请安。”

“嗯,从飞鸽传信到现在已经不久了。”兴王点头赞成道:“既然如此,陆松,你派个人到州学,和张信说明情况,让他负责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王爷,这样好吗?”陆松有些意外,虽然不敢违背兴王的命令,但是出于忠心,还是提醒了一下兴王,“张信不过……”

兴王摆摆手,示意陆松不用继续说下去,笑道:“陆松,不必担忧,本王相信凭张信的聪明才智,会妥善处理费学士的事情的,给个机会他锻炼一下,相信他不会让本王失望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张信来负责更不会让人疑心。”

“一切按王爷旨令行事,卑职毫无意见。”作为一名臣子,陆松始终以服从兴王的命令为天职,这一点深得兴王欢心。

“上次陆柄跟随世子出行,事情办得不错,这次就让他协助张信吧。”兴王笑道:“最近世子正向袁宗皋学习处理王府政务,也无暇学习武艺了,既然陆柄现在有空,就让他出去磨炼一下,不然以后接任你职位时,如何服众。”

陆松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镇定的回答道:“是,相信陆柄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誓死效忠王爷。”兴王这样说,就是承诺以后王府护卫头头的职务等陆松退休后,一定会落到陆柄的身上,这是表达非常信任陆家父子,相当于把兴王府的安危托负给他们了。

很典型的收买人心的行为,但也很实用,,兴王已经暗示了,就算是朱厚熜成为兴王了,陆家的恩宠不会消退,这怎么能不让陆松激动呢,说得文雅一些就是,士为知已者死,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既然你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那我就为你霍出生命了。

在明代,作为一个武夫,是没有任何前途的,重文轻武的治国策略,让武士的地位非常低下,简单可以说是没有地位可言,武士们的出路就是从军、或者到大户人家那当护卫,其中当护卫最为安全,如果能得到权贵的赏识,那以后就不用愁了。

陆松的家境还算好些,祖上是军户出身,世袭了一个总镇的名头,可是这又不能当饭吃,温饱是解决了,但是想光宗耀祖,出人头地那是不可能的,一次机遇让他跟随如今的兴王来到安陆就藩,经过努力打拼,对兴王忠心耿耿,终于达到如今的地位。

而今兴王的承诺,保证了陆家两代人的富贵,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只有以死相报了,反正这年头人命反而是最不值钱的,能有人收买也是证明自身价值的一种方式。

第三十七章 疑惑

这时的张信正在莫学正的客厅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莫学正了,张信仔细打量着他,发现莫学正如今可是精神焕发的模样,张信猜测可能是因为费宏的到来让他十分高兴,仿佛年轻了十几岁。[醉][露][网]

“莫学正,学生回来了。”看到莫学正,张信的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有一个人无论你在哪,他有事情都能记得你,被人关心的感觉,张信觉得很温暖。

“是张信啊。”莫学正看到张信显得很高兴,欣喜道:“回来就好,从兴王府到学院路途虽不远,但你这么快赶到,想必已舟车劳累,怎么不去休息一晚?。”

“接到学正传讯后,学生不敢耽误,即刻起程了。”张信不好意思解释道:“到达州学后学生觉得时辰尚早,特来向学正请安,打扰学正休息了,学生惭愧。”

两人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但是如果不说,那么就显得不懂礼,怎么显示出文人的儒雅风范,所以两人继续寒暄着,张信再次把自己在王府的近况向莫学正交待了一番,说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莫学正知道自己在兴王府过得怎么样。

汇报完毕,就轮到张信开始问候了,从莫学正的身体健康到他最近又写了什么好文章,反正就是把莫学正从头到脚都仔细询问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莫学正没有什么问题,活到一百岁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至此双方会谈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具有实质性的突破,莫学正笑道:“从中午起,子任子云子直三人都不见踪影,想必是在学院门前等候你了,凭你们几人的交情,他们应该把事情与你说清楚了吧。”

“如学正所料,学生已明白学正传讯让学生极速归来的原因。”张信显得有些迟疑不决,最后还是说道:“学正也知道,如今学生正在王府任职,三五天之后,免不了返回兴王府,这让学生如何是好?”

从袁方那了解清楚是什么事情后,张信马上想到这个问题,毕竟自己名义上还是兴王府的人,三五的假期是可以让兴王接受的,但是听学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收获的,张信干脆把问题交给莫学正解决,反正自己人小言微,还不如让老将出马,相信莫学正会给自己一个双赢的答案的。转载自

“些许小事,你就不用在意了,且安心在学院听学,费学士才学广博、满腹经纶,能得到他的悉心指点,对你们以后的前途影响极大,至于其他事情,你暂且放下。”莫学正生气了,后悔道:“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进兴王府。”

“学正,何出此言。”张信有些莫明其妙,道:“学生在兴王府过得很好啊,兴王与世子王妃待学生宽厚,还可以经常向长史袁先生请教,没有耽误学业。”

“张信,你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在王府受委曲了。”莫学正满脸懊悔道:“为何你不写信与我说,既然你这次回来了就留下来,不必走了,兴王那由我亲自和他说,由不得他这般作贱我的学生。”

张信开始听着一头雾水,后来转念一想,明白莫学正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解职的事情了,不由心中一暖,虽然不明白莫学正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生气,但是张信还是很感激莫学正的关心,出言道:“夫子息怒,些许小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就不要为这个动气了,怒气伤身,您保重身体要紧,不必为学生劳心了。”

“张信啊,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太过老实,任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明白。”莫学正无奈道:“既然你不愿意追究,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是以后要注意,不能太过宅心仁厚了,不然容易受人欺负。”

“学生一定紧记夫子的教训。”张信唯唯诺诺道,还是弄不清楚状况,莫学正一看,就知道张信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暗暗摇头,直叹张信朴实,以后要经常提点,不然任由人蒙欺也懂得反抗。

其实这就是现代与古代观念上的不同了,在张信看来,自己是在兴王府上打工,老板解决自己的工作范围,他想安排在哪个部门工作那是他的事情,张信做为员工,听从老板的安排就好,如果不满意,大不了辞职,好聚好散。

但是在莫学正眼中,言出即行是基本的素质,既然兴王一开始是请张信给朱厚熜当教授的,如今成了一名类似门客的典簿,这就是兴王出尔反尔,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是对张信的一种污辱,张信应该直言其过错,或者直接挂印而走。

这两种观念的冲突,让莫学正认为张信年纪尚轻,社会经验较少,确实应该在学院内好好学习,不能再回兴王府了,不然还不知道兴王还会怎么欺压这个孩子呢,嗯,马上修书一封给兴王,免得另生枝节。

打定主意的莫学正,也无心再与张信谈话了,交待他明天一定要认真听课,有什么问题的诚心向费学士请教,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没有什么可耻的,然后张信就知机的走人了。

张信告退后,莫学正马上就以张信的名义修书给兴王,就说自己生病了,身体稍恙,不能随意走动,所以会在学院养病,因为这病很麻烦,所以时间要长些,请兴王不用担心,再三表示歉意,希望尽快病愈,再回王府云云。

检查无误,莫学正封好信口,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到兴王府,莫学正认为,既然兴王这般对待张信,那说明在兴王心中张信的价值已经是很轻的,回不回兴王府也不要紧,最大的可能就是随便派人回封信,然后就置之不理了。

可惜莫学正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在摆在兴王面前的有两封信,而内容却相反,一封就是莫学正派人送来的,另一封是兴王密探的,看了两封同一地方发来,内容却大不相同的信,陆松一脸怒气道:“张信尽敢欺瞒王爷,真是好胆。”

而兴王也感到很奇怪,按密探的说法,张信今天一早明明在听费宏的讲学,怎么这信上说他已经患有重病呢,而且前天见他的时候明明是朝气蓬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准备生病的模样啊,兴王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探子。

难道说张信真是在欺骗本王?兴王若有所思,把张信的那信拿起来仔细查看,顿时嘴角露出了笑意,原来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撒谎,看来对这个弟子很是关爱啊。

“卑职马上派人把张信带回来,任凭王爷发落。”陆松请示道。

“哈哈,不必了,这信不是张信写的。”兴王轻轻摆手,笑道:“写信的人怕是没有想到,本王可是天天在看张信的文章,对他的字迹早就熟悉透顶,不然肯定会上他的当了。”

“那不是张信,又是何人,居然敢欺瞒于王爷。”陆松疑惑问道:“让卑职探查清楚,免得其中有什么隐情对王爷不利。”

“不用,这是州学莫学正的笔迹,与他相交多年,本王对他的字迹了如指撑,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不对,想了下才发现是他写的。”兴王有些疑惑,喃喃自语:“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呢,难道是张信请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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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后面的几天都只有一更了,原因有一:这几天有点私事要处理,二:下周有个比较重要的推荐,所以多存些稿。不好意思,请各位见谅。

第三十八章 夜会

“也不对,张信没有这个动机,本王实现想不出张信授意莫学正写信的理由,而且凭本王对莫学正的了解,以他那个顽固的性格,也不应该连同张信一起欺骗本王啊兴王也有些头晕,总是觉得不对劲。

“王爷,您的身体尚未康复,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陆松说道:“反正陆柄也准备出发到州学了,让他顺便调查怎么回事即可,王爷就不必操心了。”

“嗯,那就这样子吧,让陆柄直接询问张信便可,相信张信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本王直觉这事情与他没有关系,应该是莫学正自作主张。”兴王猜测道:“虽然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难道是因为费宏的关系。”

“王爷不必着急,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怎么回事了。”陆松对自己的儿子非常有信心,觉得这点小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嗯,有什么动静要及时向本王说,还有,费学士的事情只能暗暗查探,不可惊动他人。”兴王指示道,挥手让陆松下去安排了。

这两天是张信这段日子以来最轻松的时候,和三五知己每天聊天打趣,讨论学问,虽然学院规矩颇多,但是完全没有压力,与整天小心翼翼的侍候兴王一家人的感觉简单就是天壤之别,不过张信知道这日子怕是不长久了,因为他这天夜晚时分回房时看到了陆柄。

说起来张信与陆柄经常碰面,一个是负责教朱厚熜学问的,一个是传授朱厚熜武艺的,但是平时只是点头之交,从来没有深谈过,比起感情来,两人的交情还没有张信与黄锦的关系深厚,这也和陆柄的性格有关。

陆柄性格内向,与他父亲陆松一样,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平时有什么话把喜欢搁在心里面不说出来,是那种比较难交流的人,当然这只是张信的推测,在人家看来,陆柄就是那么沉稳持重的类型,可以委以重任的感觉。转载自

张信巡视四方,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盘算了一下,笑道:“陆侍卫,有何事找我,是不是世子有什么吩咐?”

陆柄僵硬的表情像是松动了一下,按张信的推测应该是在笑,但是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冰冷,单刀直入说道:“张典簿,王爷让我来询问你,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给个答复,好让我回复给王爷。”

张信皱眉接过陆柄递来的书信,心中充满了疑惑,拆开仔细观看起来,看完后不由苦笑起来,解释道:“陆侍卫,这是个误会。”不过却不继续解释下去,身为弟子的不能随便编排师长的不是,何况人家做这事也是为了自己,虽然看起来是办错了事。

“王爷吩咐,只是事情不是张典簿所为,而张典簿又有难言之隐,过几天返回王府时可当面向王爷解释。”陆柄表情缓解了些,硬声道:“当然,如果张典簿有什么话托我带给王爷的,我可以转告给王爷。”

看来过两天又要向莫学正请辞了,得想想找个什么借口,虽然让他老人家失望,但是总比得罪兴王强,张信如今明白在安陆这地方,得罪了兴王,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何况张信身后还有一个溪山村,并不是无牵无挂,想走也难啊。

况且兴王对张信也不错,平时多有赏赐,张信还打算多存点钱,要是以后考不上科举,还可以做点生意,更主要的是张信知道,兴王世子朱厚熜可是未来的嘉靖皇帝啊,凭着现在与朱厚熜这么铁的关系,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滚滚而来,所以现在万万不能得罪未来皇帝的老子,不然在大明的地界怕是没地方混了。

“呵呵,不敢烦劳陆侍卫了,反正过两天我就要回王府了,到时由我亲自向王爷解释,免得让王爷误会我不够诚意。”张信笑道,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由询问起来:“陆侍卫,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接到门房的通传啊。”

官学院是采取密封式管理的,平时有客来访一般都要通过传报,让人决定是否接见,不然整天见客,还有什么心思念书啊,而张信却没有收到传报,这让他有些有奇怪,当然他只是无心问的,主要是缓解一下场面。

“我是从后门翻墙进来的,没有人通传很正常。”陆柄显得很平淡,仿佛觉得这样官学是一事很正常的事情,看来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了,不然衣衫怎么会如此整洁,无折无皱,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他的经验丰富。

“哦”

张信答了声,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就像陆柄回答的很普通一样,也认为陆柄的行为很正常,好像别人也是这样子进学院的,同时起立恭敬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只要张信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张信从走进房门,看到陆柄开始,心里就有觉悟了,像这种传话的小事,兴王不可能会让服侍朱厚熜的陆柄特意跑一躺的,而且自己房中有客,但是房门却是紧闲的,这十分不合学理,所以张信看到陆柄时才巡视四方。

陆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怪不得兴王总是说张信是个聪明人,果然没有错,也不迟疑,把兴王让他调查费宏的事情围转述给张信听,还明确表示自己是兴王派遣来协助他的,陆柄很快就是进入角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请张信做下一步指示。

“明白了,既然如此,陆侍卫,你先到外面找地方安置下来,这件事情且容我思考一番,再决定从哪入手比较容易。”张信点点头,指示道,反正已经在学院了,不愁打探不了事情的真相,还是先安置这位未来锦衣卫的头头再说吧。

自从知道朱厚熜是嘉靖后,张信就明白兴王府里周围的人怕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主,谁知道以后这个那个会成为什么大官之类的,反正就张信所知,陆柄在历史上是不是位平庸的角色,还是先好好结交一番,以后可能有好处呢。

“好的,那我就先告退了,如果张典簿有什么指示,可以到小镇内的平山客栈找我,我在那等你的消息。”陆柄告退后,轻巧无声的消失在夜色里。

又有麻烦了,兴王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刚解决梯田的事情不久,又来了一位费学士,既然你想知道人家来这干什么,干脆直接问人家好了,偷偷模模的像做贼一样,真是让人无语,张信也有些头痛,也不懂从哪方面入手调查。

那个费学士除了每天讲一次学,其他时间都是待在房里研究学问,莫学正还规定,不许任何人去打扰费宏的休息,还派了专人侍候,就算见到人了,难道还能直接问人家来这做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啊,打探这个情况,就是一个字,难。

想了一个晚上,张信还是没有办法,新的一在又开始了,学子们纷纷起床,洗漱,然后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接着就是到教室里听先生授课了,张信也浑浑噩噩的跟着学子们进到学堂,突然看到一人,眼睛一亮,马上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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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要外出一天,明天的更新要到晚上了。

第三十九章 套话

张信看到的正是莫学正,既然莫夫子与费宏是好友,那么肯定了解费宏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从这方面入手总比直接问人家的有用多了,既然要从莫学正那着手调查,准备旁敲侧击打探清楚费宏的事情,那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醉][露][网]转载自

找一个适合的切入点,不能让莫学正看出自己的用心,这也是个难题,毕竟兴王吩咐要私下打探的,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能直接向莫学正询问呢,计较了半天,张信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法。

不成功不要紧,主要是看你有没有过行动,张信打定主意,下了课以后,悄悄地回到了房间内,准备好笔墨纸砚,屏气凝神,一挥而就,时间花费不多,一幅花鸟图立即新鲜出炉,张信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打量了下,决定再花点时间把画装裱起来,不然怎么体现出自己对这画的重视呢。

待画的墨迹干透后,张信把装裱后的画小心翼翼的卷起来,看了下时辰,算准了莫学正有暇的时候,直奔目标而去,敲门进去后,张信也等莫学正问话,献宝似后把画拿出来,双手奉给莫学正。

“张信,你这是何意?”莫学正一楞,不明白张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送礼的,真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了。

“夫子,学生最近正苦练画艺,近日忽然觉得有所提升,心血来潮之下,似有所得,画了幅作品,还指夫子不吝指正,这可是学生至今为止,最为满意的作品。”张信志得意满,喜形于色道。

难道真的是件传世之作,莫学正心中嘀咕,莫非他的真的进步得那么快,随手摊开画卷,不看还好,一看莫学正差点破口大骂起来,什么最为满意的作品,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张信这幅画,那就是烂字。

莫学正在心中默默念道,要注意修养修养,不要破坏自己的风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正欲好好教训一番,却看到张信那充满期待的眼光,刚涌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行,不能这般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做错了不要紧,可以给予修正嘛。

“夫子,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进步多了。”张信强忍笑意,故意用充满期待的声音说道,“还望夫子指点其中不足之处,让学生更上一层楼。”

不足之处非常多,多到不知从何说起,莫学正赶紧把画卷起来,实现没眼看了,再看下去就忍不住发火了,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把一幅好好的花鸟图,糟蹋成这模样,看到张信真的是没有作画的天赋啊,莫学正暗暗摇头叹息。

看着一脸兴奋之色的张信,莫学正也不忍心打击他,拍案而起,详怒道:“张信,还有不久就是乡试之期了,你平日不好好学习四书五经,居然还有心情钻研写字画画这些旁门小道,枉费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张信眼角飘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是露出委屈的表情,欲言又止,像是准备反驳莫学正,但又由于对方威严而不敢开口,放在后世,凭这演技,混口饭吃,跑个龙套没有问题,但也就是只能欺负下像莫学正这样的老实人。

“张信啊,今年不同往日,学院里新来的费学士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当年可是考上状元的,学问之深简直可以与皓月相比,难得他愿意给你们讲学,你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认真向他讨教,把心思都放在经典里,莫要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啊。”莫学正苦口婆心的规劝道,相对六七十岁的他而言,张信不过是个孩子,而且没有过多的经历,社会经验较浅,自己应该好好的教育,免得让他吃亏了。

“夫子,让您费心了,学生以后一定认真学习,不负夫子训导之恩。”张信真的很感激莫学正,不是哪个人都会对自己说这番话的,除非是关系真正亲近之人,不然哪个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忧心自己的话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悔悟就好。”莫学正欣慰说道:“定要记得你今日所言,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的,夫子,学生必不相忘。”张信像是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语气坚定的回答。

莫学正满意的点头,正准备加以勉励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张信,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何费学士讲学之时,别人纷纷向其请教,而你却沉默不语,莫非真是因为钻研字画而松懈学业了。”

“不是这样的夫子,学生只是,只是……”张信唯唯诺诺道。

“只是什么?”莫学正追问道,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莫非真的是另有隐情,这个问题一个要弄清楚,不然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后悔莫及啊。

“学生只是觉得费学士满脸威严之色,必是不好相处之人,心中害怕,不敢相问。”张信像是害羞一样低下了头,语气微弱的说道,明明是自己无心向学,现在却把罪过推到人家身上,真是无耻啊。

莫学正顿时哭笑不得,居然是这么一个理由啊,平时这孩子不是很胆大心细的吗,怎么会对费学士产生恐慌呢,莫非是天生一物克一物,想不通的莫学正也懒得理会为什么了,柔声说道:“张信,其实费学士是个好人,你莫要害怕。”

“哦”

张信应了一声,趁机说道:“夫子,其实学生也听王府袁先生提到过,说费学士是一个大忠臣,可是后来受到奸臣污蔑,被当今皇上罢官回家了,具我所知,费学士家不是在江西吗?他怎么会来到我们这里?”

换了一个疑心重的人,马上就可以知道张信肯定是别有用心在打听些什么,但莫学正是什么人啊,研究了一辈子学问,性格正直纯朴,心里哪有什么弯弯道道,还以后是张信好奇心比较重,为了打消张信对费宏的“看法”,把费宏如何惨遭宁王的迫害之事交待得一清二楚,重点提到费宏是多么的忠贞不屈,不为权贵所动的精神。

最后感叹道:“费学士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上,无愧于百姓,简直是我辈之楷模,张信,以后你登科及第,为任一方时,要与费学士一样,对得起国家社稷,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张信誓言旦旦应承下来,反正以后自己能不能做官还是个问题,答应了也不要紧,虽然已经把事情经过弄清楚了,兴王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最后张信还是因为好奇心多问了一句话,“夫子,既然宁王如此可恶,难道朝廷不管吗?”

费宏对莫学正述说事情的时候,只是把宁王所作的恶迹讲述了遍,没有提及宁王有谋反的野心,所以莫学正只是大骂朝中奸佞当道,使皇帝受到蒙蔽,宁王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还不是因为朝中钱宁、江彬之流蒙蔽皇上,皇上一时不查,这才让忠臣蒙难,不过朝廷正直大臣必不会让奸臣得意的,当年的刘瑾不是威风凛凛,横行一时,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莫学正义正词严道。

第四十章 拜访

张信对刘瑾还有些映像,大名鼎鼎的八虎之首,谁人不知,但是对钱宁江彬却认识不足了,虽然在兴王府时听袁宗皋提及过,但是总是语焉不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张信好奇心迸发,连忙追问莫学正这两人的事迹。醉-露-网

莫学正也考虑到,以后张信必定要涉足官场,多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对他以后会有所帮助,索性借这次机会好好教育他一番,免得以后误入岐途。

钱宁原来是太监钱能的养子,后来钱能死后,继承的他的锦衣卫百户一职,后来就跟着刘瑾混了,刘瑾倒台后,本来被归为阉党一流被处死的,但是钱宁用计脱身了,因为钱宁狡诘猾巧,善于拍马屁,而且也有些武艺,得到了正德皇帝的赏识,最后迁为左都督,正德让他掌管锦衣卫,最后还被赐国姓,改性朱,但是朝中上下都不承认。

有一天正德玩性上来了,居然收钱宁为义子,这让钱宁大喜过望,平日以此为傲,还自称自己的是皇庶子,正德皇帝在宫里不务正业,建立所谓的豹房玩乐,钱宁在其中出力最多,深让朝中正直大臣所不齿,而这次费宏被罢官的事情就是钱宁一手策划的,这更让莫学正痛恨不已,咒骂不绝。

而江彬是个有能力的人,曾经随军与鞑靼作过战,颇有勇武,军功是有的,可惜不用在正途上,经常诱导正德玩乐,做了许多坏事,与钱宁并称为国贼,让莫学正时常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完成任务,还听了一回故事,安慰了莫学正几句,莫学正也因为谈起钱宁江彬二人的事迹,心情低落,没有心情继续聊天了,张信便顺理成章的告退了,第二天,张信寻了个借口出去,找到陆柄,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兴王得到消息已经是晚上了,看着陆柄的汇报,兴王一脸青色,没有想到宁王在封地居然会这么嚣张跋扈,居然胆敢刺杀朝廷命官,恶迹斑斑,罄竹难书,恐怕其野心已经膨胀到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不行,这江山是皇兄传下来的,不能眼看着侄子受人蒙蔽,但自己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不能干预朝政,虽然朝中大臣知道了宁王的野心,不过始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但宁王起兵,天下从此多事了,妄起兵戈受害的始终是百姓,兴王默默想到,暗暗下定了决心。

“王爷,事情已经打探清楚了,是不是把陆柄招回来了。”陆松说道:“最近世子总是向卑职询问陆柄行踪,卑职只能回答他出去办事了。”

“可以,熜儿这两天也总是向本王打听陆柄出去办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才回来教他习武。”提起朱厚熜,兴王的心情永远是那么喜悦,“熜儿喜欢武艺也是件好事,免得像本王一样身体虚弱,一点小毛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

陆松并不是思念儿子了,而是看到兴王阴沉着脸,知道他心情不好,才故意提及陆柄,引出朱厚熜,果然兴王脸色好多了,继而奉承道:“世子天资聪明,无论是论学文还是习武,都进展极快,这都是王爷教导有方啊。”

虽然明知道是奉承话,但是听了舒服,兴王精神振奋起来,说道:“熜儿这两天也有些想念张信了,也是时候去请他回来了。”

“王爷何出此言?”陆松惊讶道:“直接派人通传一声即可,何须劳烦王爷亲自动身,况且王爷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尚须细心休养啊。”

“呵呵,没有想到莫学正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以张信的名义给本王写信的,说起来确实也是本王亏待了张信。”兴王笑眯眯道:“不过本王虽然做错了,但是情有可愿,不然莫学正早就早上门来了,没想到莫学正对张信这么器重,居然为了他而欺瞒本王,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本王就不与他计较了。”

“话虽如此,但是王爷也不必亲自前往,让袁先生跑一躺即可,张信与袁先生的关系这么亲近,想必会给他这个面子的。”陆松认为还是不妥,给兴王支了个主意。

“虽然本王对张信多有赏赐,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亏欠之意,索性就借这个机会弥补吧。”兴王笑道:“由本王亲自出面,更显得诚意,更何况本王这次去州学,找张信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王爷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拜访费学士?”陆松问道。

“不错,既然得知费学士因何而来,那本王就要与费学士好好畅谈一番了。”兴王指示道:“陆松,你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此时的张信因为顺利完成兴王的任务,心中一片轻松,在学院内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满面春风的哼起了后世的流行小曲来,哼得最起劲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清亮的咳嗽声,张信转过身来,一下之下有些楞了,来人正是他的目标费宏费学士。

费宏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张信,不愧是莫学正满口称赞的少年才俊,长得相貌堂堂,只是不知其才学如何,刚才哼的小曲居然从来没有听过,与宫廷乐曲有所不同,也不是平常的乡间小调,旋律很新鲜,难道是他所创作的不成。

这时张信马上反应过来,上前行礼道:“学生见过费学士?”

“你就是张信?”费宏稍微点头,走进亭内,大马金刀的坐下,再观察张信一会,突然问道,“听莫学正说,你曾任职于兴王府。”

“回费学士,学生确实在兴王府协助过王府长史袁宗皋处理务事。”虽然不明白费宏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但是张信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自己刚刚打探人家的**,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语气非常恭敬。

“嗯,既然这样,为何不继续做下去?”费宏问道:“莫非另有隐情?”

难道是莫学正对他说了些什么,张信暗暗叫苦,莫夫子你可真是好心办坏事啊,也不迟疑,语气坚定道:“乡试之期将近,学生认为应该以学业为重,所以回学院勤修苦学,这才向兴王爷请辞,并无隐情。”

好,受了委屈还能如此隐忍,难怪莫兄对他如此看重,还央求我给予照顾,费宏对张信对答如流非常满意,但单凭这点还不能断定他是否可造之才,还须加以考量,费宏心想,也不理会张信,径直走出亭子,消失在他眼前。

看到费宏走了,张信松了口气,幸好莫学正没有把自己打听他的事情全抖出来了,不然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像费宏这种精明的人,一听便知道自己在打探消息,不行,看来要好好想想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向莫学正请辞回兴王府。

想到莫学正那顽固的脾气,张信不由头大,又是一件难题,看来最近运气有问题,不然怎么都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张信还没有找到怎么向莫学正请辞的借口,问题马上就得到完美的解释了,让张信直叹果然还是运气问题啊,当兴王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州学院时,一切问题都得到了完善的解决。

第四十一章 密议(一)

兴王的车队非常大,用正式出行的礼仪,大明洪武六年规定,亲王仪仗:宫门外设方色旗二,青色白泽旗二,执人服随旗色,并戎服;殿下,绛引幡二,戟氅二,戈氅二,仪锽氅二,皆校尉执;殿前,班剑二,吾杖二,立瓜二,卧瓜二,仪刀二,镫杖二,骨朵二,斧二,响节八,皆校尉执;殿门,交椅一,脚踏一,水罐一,水盆一,团扇四,盖二,皆校尉执;殿上,拂子二,香炉一,香合一,唾壶一,唾盂一。[醉][露][网]

亲王仪仗内交椅、盆、罐用银者,悉改用金;建文四年,礼部言,亲王仪仗合增红油绢销金雨伞一,红纱灯笼、红油纸灯笼各四,敔灯二,大小铜角四;从之;永乐三年命工部,亲王仪仗内红销金伞,仍用宝珠龙文。

兴王认为与其偷偷摸摸的和费宏相会被人捉住把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拜访,反正费宏已经罢官了,没有职务在身,而且现在在自己的藩地内讲学,自己光明磊落的前来拜访,向其请教学问,那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就算御史来了也无话可说。

兴王的仪队在学院山门下停了下来,非常给面子的按照规矩给莫学正投帖拜访,而莫学正虽然有些不忿,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计较私事的时候,带领了州学的下属以及学子摆开阵式,恭敬的依礼请兴王进来。

安陆是兴王的封地,兴王来到安陆州学的行为很正常,而且以前兴王也有过这样的拜访,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有些头脑灵活的学子,已经暗暗猜测到兴王可能是为谁而来。

学院待客厅,兴王坐在上首,陆家父子侍产两边,客厅门口各站着侍卫若干,房门屋后的交通要道都有侍卫在警戒,这样的阵式很符合兴王的地位,显示出帝王之家的气度与尊严,皇家气派尽显无遗。

经过一番参拜之礼后,莫学正率先开口道:“王爷,却不知道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只要是下官份内之事,请王爷即刻吩咐。”

“哈哈,今日本王不为公事而来,莫先生不必如此严肃。”兴王笑道,对陆松挥手示意,陆松点头,带着护卫出了客厅,远远地围绕着四周,如有事情,可以第一时间冲进里面保证兴王的安全。

莫学正见状,也低声让其他闲杂人等不必在这里侍候了,出去听候传唤即可,一时之间诺大的客厅内只留下莫学正与兴王两人,空荡荡的客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两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莫学生还是在责怪本王,你也认为本王做得不对吗?”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后还是兴王打破沉默道。

“下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正,哪有资格评议王爷的不是。”莫学正冷冷的回答,语气带着不屑,居然对兴王权威一点也不在意。

“本王是有苦难言啊,王府内的几个所谓的名士,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都开口了,本王若是不听,那后果是很麻烦的。”兴王解释道,居然带着一股讨好的语气,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哼,那王爷为了自己的名声,便打算让张信受委曲了吗?”莫学正也知道王府内的名士在安陆非常有影响力,简直就是安陆各种势力的代表,兴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当初兴王刚刚入藩的时候,安陆的乡伸们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兴王的命令根本就出不了王府,这种事情朝廷也不好管,毕竟地方的宗族势力太根深地固了,就算是皇帝,为了地方的稳定,也不能轻易对其下手,最后还是在莫学正的帮助下,结交了安陆的名士,慢慢的兴王才猛起来。

“放心莫先生,本王会在其他方便补偿张信的,你不用担心。”兴王见莫学正的语气有所松动,马上许诺道,对于莫学正,兴王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如果没有他当初的帮助,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在安陆扎实根基的。

别小看莫学正的影响力,向为地方官学之长,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弟子,这些弟子中有的已经成为朝廷官员了,还有些运气较差学子,只能在地方混了,安陆各个阶层都有他们的身影,所以就算是安陆的地方官也要卖莫学正的面子。

“莫先生,你我相交二十年,还不了解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兴王充满感情的说道:“这件事情是本王的不是,你看我不是亲自来向你赔罪来了吗。”

莫学正冷冷看了兴王一眼,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才不放心,当初你明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张信的,现在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如果不是我从其他人那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恐怕王爷会装做忘记吧。“

兴王的脸色有些红了,当初他确实有这个打算,让事情缓缓就过去了,免得又生枝节,本来事情已经平淡下去了,却不知道是哪个浑蛋捅给莫学正的,真是该死,兴王不好意思说道:“那依先生所言,此事当何处理?”

“既然王爷如此诚心,亲自上门赔罪,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打算追究了。”莫学正脸上露出笑意,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的兴王,继续说道:“听说王爷府上的龙井茶味道非常不错,随便给我称几斤,权当赔礼吧。”

兴王无语,自己前不久刚从茶商那购买的茶叶,而且是最顶级的龙井茶,新气还没有过呢,就要送出去了,真是心痛啊。

“行了,加装模作样了,以王爷的家底,还舍不得这几斤龙井。”莫学正白了兴王一眼,真是小气。

兴王为之气结,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顶级龙井茶哪像普通茶叶一样论斤卖啊,自己不过是买了几两茶叶而已,他居然要几斤,还说自己小气,真是郁闷啊。

“给你一两,多了没。”

“不行,起码要三两。”

“……”

兴王非常享受与莫学正讨价还价的乐趣,就像古人说的,高处不胜寒,身处高位不一定很快乐,反而会失去许多,有时能像普通人一样,与一知己平等对话是兴王最为高兴的事情,心情舒畅之极。

最后经过妥协、协商,兴王以二两龙井成功的收买了莫学正,使莫学正答应不再追究张信的事情,而张信则留在州学学习至费宏离开学院为止。

“行了,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现在该说了吧。”莫学正关心道:“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居然还有心情乱跑,王妃也是,怎么不劝劝你,病情复发就麻烦了。”

兴王听了心中一暖,解释道:“这事情还是得我亲自来,别人来了我不放心,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与费学士有关?”莫学正猜测道。

“嗯,费学士在哪,我想和他谈谈。”兴王淡淡笑道:“能帮我准备一间密室吗?我要与费学士好好谈谈。”

“好的,我去准备一下。”莫学正也不问是什么事情,答应下来,出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把兴王带入自己的书房内,书房四面窗户紧闭,周围环境十分安静,房中已经准备好桌椅茶水,关上门点上一支蜡烛,显得很幽静。

第四十二章 密议(二)

“还要准备些什么吗?”莫学正问道

“不用了,麻烦你去把费学士请来,就说本王有事情请教,请费学士移步。”兴王想了想,最后说道:“顺便把张信也叫来吧,这事情他也知道了一些,索性让他来听听,可能会帮上忙。”

“有事相商?”待莫学正找到费宏说兴王有请时,费宏有些疑惑,自己平日与兴王没有任何来往,往日对兴王有些了解,知道他颇有贤名,但与一位亲王私下会面,怕有不妥之处,这让费宏有些顾忌。

莫学正看出了费宏的疑虑,解释道:“费学士不必多虑,在藩地之内兴王光明正大前来拜访,谈经论学,这是何等风雅之事,不用理会他人的闲言闲语。”

费宏考虑一下,觉得也是,自己已经没有职务在身了,来到一位亲王的藩地上,按礼拜访一番也是人之常情的,何错之有,这是符合礼节的行为,无任何可指责自己的地方,费宏放下心里包袱,欣然与莫学正前往。

来到莫学正书房时,看到周围的布置时,费宏楞了一下,正预坦然自若的走进去,因为他相信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加害于他的,有什么可害怕的。

“见过费学士,久闻学士大名,孤王仰慕不已,今日终于可与学士会面详谈,孤王真是荣幸。”没有等费宏步入房门,兴王已经出来恭迎他道:“突然前来造访,唐突之处,还望学士见谅啊。”

费宏不敢托大,对方毕竟是皇室宗亲,如此礼遇自己,他也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揖让道:“王爷言重了,往日在京城时,虽与王爷有数面之缘,但老夫因职务之故,没能与王爷把手相谈,还望王爷恕罪啊。”

“费学士何罪之有,学士尽忠尽职,及是朝廷栋梁,孤王不过一闲散王爷,怎敢耽误学士的处理朝廷大事啊。转载自”兴王摆手说道:“如今借这次机会,孤可要与学士尽情畅言,把酒言欢,希望学士莫要推辞啊。”

“王爷有此雅兴,老夫怎敢推托,就依王爷之意行事。”费宏露出笑意道,随着兴王等人一起进了书房。

虽然不明白这位兴王爷有何事找自己,但不只是找自己喝酒这么简单,看看这阵式,书房四面有数十护卫在警戒,窗户紧闭,屏风团团围绕四周,点上几支蜡烛照明,一看就知道是间密室。

随主客坐好后,陆柄退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紧紧站在门前,不准任何人打扰,房中只留下兴王、陆松、莫学正、费宏、张信几人,这时张信心里在打鼓,看这架势就知道兴王准备说些极密的事情了,怎么会把自己找来旁听啊,难道不怕自己泄漏其中的秘密?最怕事后顺手把自己灭口,那就欲哭无泪了。

门关上后书房内安静了下来,费宏率先开口道:“看来人齐了,不知王爷有何要事与老夫相谈,居然这般隐秘?”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兴王的心思与宁王一般,自己决不同意,坚决抵制,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见费宏性格之刚正耿直。

“费学士莫要多心,孤王所说事情较为严重,不得不慎重一些。”兴王的话让张信鄙视不已,不就是想向人家说宁王准备造反了,你快点通知皇帝提防吧,这点小事居然搞得这样秘密,看来古代人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一个模样,真是没有新意啊。

“有何事情居然这般严重?”费宏不动声色道:“请王爷解老夫心中之惑。”

“说此事之前,孤王想问问费学士因何到安陆来?”兴王问道。

费宏心中一动,面不改色道:“老夫因被罢官,心中苦闷,便宜想出门走走,拜访些老朋友,聊以自慰。”

“费学士所言有不实之处,莫是信不过孤王。”兴王笑道:“明明是家中被盗贼袭击,出门避祸来了,为何以谎言欺瞒孤王。”

“王爷消息好灵通啊。”费宏始终保持表情道:“王爷如此关心老夫家中之事,真是让老夫感激涕零。”

“行了,你们不要再兜***了,再这样扯下去,何年何月才说到正事啊。”莫学正听不下去了,明明就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非要转一大***,直是烦人,听了莫学正的话,兴王与费宏脸上一红,相视一笑。

这时费宏也有些明悟了,兴王可能是为这事找自己的,不由说道:“王爷找老夫可是因为宁王之事而来?”

“不错,是为宁王准备谋反一事。”兴王决定把事情摆到明面上,不然总是扯来扯去,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进入正题,等下还要商量对策呢。

“王爷何出此言,宁王肃有贤名,何以污蔑其谋反呢?”费宏有些吃惊,虽然猜测兴王准备说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兴王一下。

“费学士,孤王诚心诚意向你讨教对策,为何如此装糊涂?”兴王不悦道:“宁王不久前曾派人游说于孤王,想让孤王与之共举大事,被孤王拒绝了,而宁王也再三加害学士,学士深受其害,孤王这才前来与学士商讨。”

“居然有这等事,为何王爷不上报给朝廷知晓?”费宏急切问道,顾不上演戏了。

“孤王没有证据,只能将这事情传信来梁储学士,但是孤现在还没有听到朝廷有何动静,听费学士来到被宁王迫害至此地,孤王才找上门来求教的。”兴王无奈道。

“哼,都怪钱宁这小人蒙蔽圣听,把消息隐瞒不报,不然以锦衣卫的势力,早就得知宁王之野心勃勃了。”费宏决口不提正德皇帝的昏庸无道。

“正是如此,早有御史向皇上进谏宁王有谋逆之事,可惜皇上受钱宁等奸佞之蒙骗,不信忠良之言,奸臣实在是可恶。”兴王愤恨道。

“宁王在南昌胡作非为,宁王府中几个太监曾向朝廷密报其不法之事,可惜被他连同钱宁伪造诏书,命令将这几个太监逮到锦衣卫狱,加以责打并予放逐,最后还杀人灭口,如此胆大包天之行为,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费宏咬牙切齿道。

“如此惊骇之事,难道就无人向皇上进谏吗?”莫学正惊奇叫道,对于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莫学正坚决给予鄙视。

“朝中御史虽给皇上进言,可惜皇上宠信钱宁,不信御史之言,为之奈何。”费宏神情黯然,语气相当无奈说道,张信在一旁鄙视,连皇帝都只信人家也不信你们这些朝廷大臣,可见君臣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什么程度了,自己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还整天怨天尤人,真是不可救药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想办法让皇上知道宁王的阴谋,不然等他一起事,后果就非常严重了。”兴王担忧说道。

“那如王爷所说,事情到了这地步,应当如何?”费宏很无奈,自己就是因为宁王才被罢官的,现在皇帝已经不信任自己了,连同朝廷上下的大臣一起向皇帝进言,皇帝不信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君臣之的关系这么僵硬呢。

第四十三章 密议(三)

明朝皇帝与臣子的关系这么紧张,其实也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的,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觉得臣子手中的权力太过,为了后世子孙的长治久安,狠下心来大杀有功之臣,最后还罢免了丞相一职,把臣子的权力集中在皇帝身上,同时把相权分摊到六部,这样可以让臣子之间互相制衡,又利于皇帝的统治。醉Ω露Ω网

但是后来明成祖从侄子建文帝手中夺过江山,自己做了皇帝,觉得朱元璋这样把事情全揽全包的行为太累了,不利于自己享乐,但也不想改变祖制,索性提拔一些信得过的臣子帮自己处理政务,这就是内阁大学士的由来。

这些大学士职务本来不高的,但是经过百年来的发展,慢慢的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内阁首辅也相当于丞相了,最后竟然能与皇帝相抗衡,皇帝当然也不愿意啊,拼命的想把这些臣子的权力收回来,可惜放权容易收权难,偿到了权力好处的大臣当然不干啊,宁愿死也不放下权力,皇帝最后也没有办法,既然也你不愿意,那干脆再找人来制衡你吧,所以皇帝这才宠信常在身边服侍的太监,让太监出面与朝臣相斗。

当太监的权力过大,威胁到皇帝时,皇帝转而支持朝臣,借朝臣之手把太监给除掉,然后为了防止朝臣的权力上升,再次扶持一帮人,这样一来,皇帝可以高枕无忧,坐山观虎斗,不用担心自己的皇位不稳了。

费宏虽然经历过朝廷波澜诡谲的政治斗争,可是由于历史的局限性,不明白这些帝王之术,而且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劝诫皇帝应该这样做,不应该这样做,其实就是潜意识的看皇帝不顺眼,在忧国忧民的前提下,心里还是渴望权力的。转载自

面对这样的情况,几人都束手无策,费宏突然拍案而起,说道:“如今正是事关江山社稷安危之时,我虽已年老体弱,但不敢忘先帝圣恩,实在不行,我即刻赶到京城,联合朝中忠义之士,到午门嗑首进谏。”

如果费宏真的打算按这话行事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兴王第一时间不同意道:“费学士,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京城湖广路途遥远,您未到京城,宁王怕已起事了。”

张信一听,有些晕了,既然你们都知道已经晚了,还在这里讨论些什么,这不是在浪费大家时间吗,可惜没人在意张信的想法,一个个理所当然的模样,努力思考怎么解决这个惊天动地的事情。

“宁王乃野心勃勃之辈,早在江西收买了一帮亡命之徒,又以诡计恢复了卫队,如今又敢公然袭击费学士,应该是准备起兵谋反了,但是为何久久不见动静?”莫学正疑惑道:“莫非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张信头上布满黑线,你老人家还有空担心人家谋不谋反,居然替别人操心,真是无语门苍天啊,这时费宏冷哼一声,说道:“宁王的打算,老夫略知一二,他不过是在等时机罢了,他贿赂钱宁想让皇上南巡,趁机刺杀皇上,幸好朝中上下极力劝谏皇上,皇上这才暂时收回成命,不过宁王还是不死心,准备等皇上改变主意呢。”

“恶贼该死,恨不能执刀手刃此贼。”兴王脸上浮过一片嫣红,显然是气血上涌所至,这个十分注重亲情的王爷,听到有人在打算刺杀侄子时,终于暴怒起来,本来已经康复的身体突然又急速的咳嗽起来。

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松急忙上前搀扶兴王,低声道:“王爷,怎么样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出去透透气?”旁边几人也起身围着兴王,看到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才散开了些。

“王爷,保重身体啊。”莫学正知道兴王最关心什么,安慰说道:“宁王的奸计已经被识破了,皇上安然无事,王爷不必担心。”

“正是如此,王爷有心了。”费宏赞赏说道,难得如此忧国忧民,果然不愧是贤王啊,“皇上鸿福齐天,集天下气运于一身,必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这话张信很赞成,正德皇帝东奔西跑的,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能安然脱身,真是奇迹啊。

“难道皇上除了信任钱宁之外,再也不信任其他人了?”旁观者清,张信最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道:“钱宁难道就没有一个与之抗衡的政敌吗?”

“张信,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学正有些反应迟钝道。

“莫夫子,我的意思是说,难道在朝中就没有一个又得皇上信任,而又是和钱宁有矛盾的人吗?”张信解释道。

“你是说,江彬。”费宏能混到内阁大学士的地方,政治经验岂是几人能相比的,经张信一提醒,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

“江彬?”莫学正还是迷惑不解:“他不是和钱宁狼狈为奸,都是一般货色吗,费学士为何提起他。”这时兴王眼睛亮了起来,从小就见识过皇宫内的阴谋诡计,兴王已经明白了费宏提起江彬的用意。

“不然,虽然江彬与钱宁一样,都是奸佞之辈,但是两人确是面和心不和,为了在皇上面前争宠,两人在私低下可是暗斗不止。”费宏兴奋说道:“如果让江彬知道钱宁是宁王一党,他肯定会捉住这个机会,把钱宁往死里整。”

“正是,如果事情果真如此,既能让皇上知道宁王的野心,又能把奸贼钱宁除掉,那真是一举两得啊。”兴王激动道。

费宏平复心情,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张信道:“张信,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一语道破天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费学士过誉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真正想到主意的还是费学士您本人。”张信忙谦虚说道:“我从不知道钱宁与江彬居然走不到一路的,只是有此疑问而已,当不得费学士如此夸赞。”

“不错,连我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私怨,更何况是张信。”莫学正高兴说道:“不过张信能道出问题其关键所在,也是十分难得啊。”

最高兴的还是兴王,让张信参与到这件事情来,本来是想卖个面子给莫学正,没有想到张信居然给他这么一大个惊喜,自己真是英明之极啊。

“这都是夫子教导有方。”正拍莫学正马屁的张信忽然看到脸色不善的兴王,又继续提道:“当然也离不开兴王平日里的指导,不然在我对朝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能想到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呢。”

多云转晴的兴王心怀大慰,和颜悦色的说道:“费学士,既然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具体计划还要烦劳您亲自出马了,毕竟对于朝政,本王不干涉为妙。”

“王爷请放心,老夫这就修书给杨首辅,相信以首辅大人的才智,必会把事情妥善处理的。”费宏愉快的说道,可见他对杨廷和非常有信心。

“那就有劳费学士了。”兴王拱手,真心谢道,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好出面,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第四十四章 辞行

莫学正的书房内有现成的笔墨纸砚等物,不一会儿,费宏就把想说的内容写完了,封好信后,盖上印章,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对兴王说道:“下面就要麻烦王爷了。醉-露-网”

兴王接过信,递给陆松,使了个眼色,说道:“这是本王应该做的。”

待陆松接过信走出了密室,几人顿时感到轻松许多,相视一笑了,场面融洽,兴王轻轻拍手,站在房门的陆柄走了进来,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把把这些东西撤下去,上茶?”兴王语气显得很惬意,指示陆柄把书房恢复原状。

“是,王爷。”陆柄答应,招呼侍卫进来,打开窗户,把蜡烛移开,外面清新的空气涌进书房,几人马上觉得舒服极了,用时不多,书房恢复了原貌,而清香诱人的茶水已经奉上,几人的视力也慢慢适应亮光了。

望着热气腾腾的茶雾袅袅升起,费宏心情舒畅,饶有兴趣说道:“莫兄收了一位好弟子,真令老夫羡慕啊。”

“费学士夸奖了,张信年纪尚小,虽然天资聪颖,但还须磨砺才可成才啊。”莫学正极力掩饰得意之色,故作谦虚道。

听到提起他,张信马上正襟危坐,一脸恭听的模样,没有办法,谁叫在这里他的资格最小,无论哪个人都可以压他一头呢,被教训还要乖乖的听着。

“莫先生所言极是,是应该好好磨练一番,不然成为方仲永之辈,岂非我等之过。”兴王赞成说道,因为他就是这样干的,张信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不得不装做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真是痛苦啊。

听了兴王两人的话,费宏也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也觉得两人的话很正确,圣人都有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费宏也认为,凭张信刚才的表现,以后说不定也成为国家栋梁之材,现在当然要好好的磨砺一番,不然以后怎么能报效朝廷,起了这个心思的费宏,决定帮张信一把,给他增加一些资本。

“张信如今年长几何?怎么还没有取字啊?”

“他今年才十六岁,还未及冠,所以未给他取字。”莫学正在这方面好像很精明,一听就知道费宏的打算,连忙说道:“但是乡试之日将临,也该给他起个了,费兄博学多才,这事就劳烦你了,莫要推辞啊。”

虽说费宏已经被解官在家,但是朝中人脉还在,影响力不是这般容易消除的,如果他能给张信取字,这说明费宏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如果哪位同僚遇到他,可以斟酌给予照顾,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为什么袁方他们一听到费宏讲学就这么兴奋,原因就是这个了,如果能得到费宏的赏识,说不定可以少奋斗十几年了,学子们当然想捉住这种机会,张信也不笨,知道莫学正这是在帮自己,忙恭敬说道:“学生愚鲁,让学士费心了。”

其实费宏也是看在莫学正与兴王的面子上这才决定提携张信一把的,不然以他耿直的性格,也不产生这个念头,心有此意,费宏也不推托,迟疑片刻后说道:“信者,诚也,专一不移也,言行亟变,从容谬易,好恶无常,行身不类,曰无诚志者也;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之乎者也一大堆,让张信听得头都大了,但是兴王和莫学正却听得津津有味,随声附和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由至诚而有明德,是圣人之性者也。”

“此言大善,以后你的字就唤子诚吧。”费宏最后总结道,这让张信暗暗鄙视,说一大堆让人听不明白的话,还以为会取个惊天动地的字呢,最后起的字还是那么俗,但是还是乖乖承情,恭敬道谢。

“子诚,以后你可要认真求学上进,不负费学士今日的一番提点。”莫学正兴高采烈的说道,非常感激费宏的一番苦心。

“理应如此。”兴王说道,心中很欢喜,他对自己慧眼识珠感到很自得,早看出张信不是池中之物,早早把他拐到王府果然是明智之举啊。

张信再次起身向众人施礼道谢,书房内的喜庆气氛更加浓厚起来,兴王等人开始开怀畅谈,兴致勃勃的说起风雅逸闻、民间逸事来,不久,陆松快步走进书房向兴王回命道:“王爷,事情已经办妥。”

兴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费宏说道:“费学士,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却不知道学士下一步有何打算?在学院可住得习惯?不如暂且到孤王府中小住几日如何?孤王还请许多事情要向学士讨教,希望学士给予解惑。”

“王爷此言差矣,费学士在我州学住得好好的,每日与我谈笑风生,探讨学问,授课讲学,如此惬意,就不必烦劳王爷关心了。”莫学正对于兴王这挖墙脚的行为十分不耻。

“两位莫急,老夫准备返回江西了。”眼看两人准备发展到吵架的地步,费宏急忙说道:“十分感激这几天来莫兄的照顾,但是听闻王爷述说,老夫这才了解事情已然非常严重,决意返回江西进一步查控情况,以作防备。”

“不可,宁王势大,而有加害费学士之心,此次回去,怕有不测。”莫学正反对道:“费学士还是暂且住下,一切等候杨大人的来信再行事。”

“莫先生所言极是,为防不测,费学士还是留下的好。”兴王也不赞成费宏冒险,张信也急忙反对说道:“王爷与莫夫子言之有理,兴王逆天行事,必有报应,况且学士不必亲自冒险,可让王爷派遣下属到江西打控即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目见耳闻,老夫实在是放心不下。”费宏决意道:“几位不用劝阻了,况且这次回去老夫不单是查看宁王虚实而已,还准备组织乡勇,以防其变。”

几个人久劝不下,知道费宏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相劝了,转而纷纷给他出主意,兴王说道:“费学士可从水路出发,南方水路众多,这样宁王手下必不会这么容易探出学士的行踪,到达江西后,可先联络地方忠义官员,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不错,我看此策可行。”莫学正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出言赞成道。

“就依王爷所言,事不宜迟,老夫现在就收拾行李,连夜出发。”费宏认为事情已经十分紧急了,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决定马上起程。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让费学士受累了,孤王在此代皇家向学士行礼了。”兴王动情说道,起身向费宏一揖,表示感谢。

“王爷言重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为国尽忠,及是臣子的本份,当不得王爷一礼。”费宏急忙避开了,神情非常激动,可以知道他已经被兴王这举动收买了,看来朱家人都是深得太祖真传,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他们送死,张信在心里诽谤着。

第四十五章 回府

收拾好行李,吃了饯行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费宏被兴王等人送上了特意准备的船上,说了半天客套话,载费宏的船慢慢的向江西方向消失了。

夜色苍茫,众人正准备返回学院时,兴王忽然醒悟一件事情来,故意放慢了脚步,悄悄伸手把陆松招唤到身前,吩咐道:“陆松,可以收网了。”

“是,卑职即刻办。”陆松答道,挥挥手招呼陆柄等侍卫好好保护兴王,自己却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州学学子才发现费学士居然已经走了,学子们纷纷议论起来,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费宏是在兴王来拜访后这离开了,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些学子认为是兴王把费宏逼走的,要不然就是他得罪了费宏,让费宏气愤离去。

碍于兴王的身份,学子们不敢造次,兴王看着学子们不善的目光,哭笑不得,可是又不能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出面澄清事实,只好自认倒霉了,连早餐都是匆匆忙忙的吃完,也不等陆松的汇报了,准备摆驾回王府了。

“本王要打道回府了,莫学正有何事对本王说的吗?”兴王觉得自己走了,还是和主人打个招呼再说,免得日后他又说自己不知礼节了。

“王爷回府,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来问我。”莫学正没好气的回答,一来就把自己报之以厚望的乡试法宝给变相的支走了,虽然说国事为重,但是州学学子不明白事情真相,短短一个时辰,来自己报怨的人已经超过一半了,现在莫学正巴不得兴王快点回去,免得看着心烦。

“莫先生,虽然这次孤王有不对之处,不过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孤身上,费学士执意要走,孤也无法劝阻啊。”兴王笑着解释道。

莫学正心中气急,什么叫无法劝阻,压根是没有开口劝,还恨不得让费学士快点到江西看着宁王呢,算了,不和他争了,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拱拱手,正准备指袖而去。

“莫先生,别急着走啊”兴王笑道:“孤还有一事相询。”

“什么事情?”莫学正疑惑不解道:“王爷该办的事情不是已经办妥了吗?还能有什么事情啊?”

“既然费学士已经走了,那么子诚也该随孤一起回王府了。”兴王小心翼翼道,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莫学正的雷霆暴怒,不过预想中莫学正的怒吼没有到来,这样兴王有些不解,难道莫学正已经怒火中烧,说不出话来了。

莫学正没有兴王想像般的那么不堪,沉默片刻后平静说道:“既然王爷尚有此心意,只要子诚同意,那么我也没有意见。”

“果真如此?”兴王惊讶之极,旋即又怀疑道:“莫非先生已经暗暗吩咐子诚,让他不能随孤回王府了?”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学正讽刺道。

“呵呵,是孤失言,以莫先生之秉性当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孤真是该罚。”兴王大笑,但还带着疑问说道,“先生就这么放心子诚跟孤一起走?”

“费学士已经回去了,子诚待在学院也增长不了多少学识,让他跟你回去也好。”莫学正淡淡说道,其中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自己这些年精力日益下降,还要执掌整个州学,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教导张信了。

而且王府中有许多博学之士,如果能向其请教,对张信的学识将大有帮助,莫学正也感觉到了,这次张信从兴王府回到后,学业有有长进,这让莫学正下定了决心,反正有自己在,兴王肯定不会真的委屈张信的。

兴王本来还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打算这次是先提前打好招呼,然后等张信在州学多待几日,然后再派人来请,那莫学正也不好再次拒绝了,没有想到莫学正居然这么爽快放人。

“其实可以让子诚多往几日,让他多和好友聚聚,孤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兴王也有些不好意思,张信跟自己回去后,整天也是闲散无事,真的不急。

其实兴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张信随自己回王府,可能是因为他一直给自己惊喜,或者因为他与熜儿关系好,自己不想让熜儿失望吧,兴王暗暗揣摩自己的想法,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子诚,听说你又要随王爷回王府了,下次会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袁方有些伤感道:“真羡慕你啊。”

“不过是王府中的一清客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张信不在意的说道,刚过几天清闲自在的日子,又要回王府受苦了,虽然在王府一样清闲,但是要看别人脸色行事,不如在州学逍遥自在。

“子直不是羡慕你到王府,而是在羡慕你可以不用待在州学了。”孙进一语道破袁方的心思,笑道:“学院规矩森严,子直这是耐不住寂寞了。”看着袁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这才是袁方本色啊。

“好了,信子又不是离开安陆了,想念他就给他寄信,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么煽情。”张胜摆摆手说道:“我还要和信子说些私事,你们自动回避吧。”众人一听觉得有理,也知道张信与张胜的关系,纷纷散开了。

张信知道张胜这是给自己解围,除了几个知交好友,张信在州学中确实受到很多人的妒嫉,袁方无意之中的一句话,更加激起了他们妒忌之心,虽然孙进巧妙的给张信解围了,但是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后果就难料了。

而张胜果断的把话题打断,从这点可以看出,张胜真的长进了许多,张信微笑的暗暗表示谢意,觉得自己这位堂兄果然成熟多了,起码从这几天看来,性格沉稳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胜笑道:“况且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情?难道村子发生什么变动了?”张信想到村子,脸色一变关切问道。

“是村子的事,不过是件好事,你不用着急。”张胜安慰道:“村里有债务已经还清了,不欠外人的钱了,太爷让我和你说下,不用再继续往村里寄钱了,让你多存点钱,以后留着娶媳妇。”

虽然为村人高兴,但是张信还有些疑惑,不由问道:“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村里还欠人不少钱呢,我虽然有给村子寄钱,但是还是不够啊,胜子,你和我说实话,村里真的是把债务还清了吗?”

“真的还清了,没有骗你,上次你让人给村里捎的银子足够把欠债都还清了,还有剩余,太爷托人专门和我说这事情,不会错的。”张胜说道:“你看,还有你写的信据为证。”

因为张信在王府任职,所以村里人不敢把信直接送到王府,而是让张胜代为转交,张信疑惑极了,自己上次给村子寄的钱没有多少啊,怎么会足够把欠债还清了呢,摊开张胜递过来的信,仔细一看,张信知道怎么回事了。

信中内容是这样的,先问候村里的长辈,然后说自己在王府过得很好,然后说自己表现出色,得到了王爷的赏识,所以赏赐了自己许多东西,够钱把欠债还清了,语气与张信平时写的信毫无区别。

但是张信一看笔迹就知道是袁宗皋所为,难得是袁宗皋想帮自己一把,这也不对啊,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种事情,袁宗皋不会知道的,可以排除,没有听自己说过,但是又知道村里的事情,又能让袁宗皋写信,那只有他了。

第四十六章 福星

张信抬头看着面带微笑与莫学正畅谈的兴王,知道事情肯定是他指使的,而且不承情不行,谁叫兴王收买人心的手段这般厉害,张信其实心里也很高兴的,毕竟村子里的问题一直是张信最关心的,如今能顺利解决,张信还是很感激兴王的。醉-露-网

“信子,怎么了,没有问题吧。”张胜看到张信神情有些不对,不由得关切问道。

“没事,只是心里很高兴,一时之间有些痴了,对了,村子现在还好吧?”张信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笑问道。

“非常好,债务还了,还开垦了许多梯田,太爷说,今年的收成怕是这十几年来最好的时候了。”张胜兴奋笑道,正欲继续聊下去,可是兴王已经准备走了,派人招呼张信,张胜只好作罢。

“保重。”

“一路顺风。”

与众人告别后,张信慢慢的跟随兴王的车队离开了,几步一回头,直到望不到学院的山门,张信这才恢复了心情。

“子诚,从这到王府路程尚远,上来与孤王一起坐吧。”兴王看着与护卫一起步行的张信,心念一动开口说道,张信虽然心动,但想到兴王现在用的是正式的仪仗队,如果自己冒然答应,怕于礼不合,为了避免人家说自己不懂规矩,张信委婉拒绝了。

兴王也明白张信的心思,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在行路时,适当的让队伍多休息几起,兴王车驾就这行走走停停,慢慢来回到了兴王府,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虽然天色暗淡,但模模糊糊之间,依稀可以看到王府。

众人精神大振,不用兴王发令,自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当到达王府门前时,太阳已经落山而黑幕降临了,因为早有人提前赶到王府通知,所以在王府门前早就有人执火照明,准备迎接兴王回府,张信已经看到蒋妃与朱厚熜的身影了。

兴王下了车驾,笑容满面走向妻子,张信等人紧随其后,因为走了几个时辰的路,张信这时觉得非常的疲惫不堪,心想马上就可以休息了,突然,从耳边传来阵阵惊叫声,接着觉得身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张信迷糊间觉得自己撞倒了一个人,然后眼前人影一闪,身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两眼一翻,在不省人事之前,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高呼。

张信这时感到很舒服,认为穿越这么久了,这次是自己睡得最安稳的一次睡眠,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自己应该起来了,不然袁宗皋那个家伙又该骂自己偷懒不管事了,张信正待掀开棉被后睁开眼睛起床,忽然感到从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不由叫出声来。

剧烈的疼痛让张信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身上非常的难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的地方非常陌生,房内摆设显得很富贵豪华,以白玉为几,紫檀作案,自己身上披着大红的锦披,绯红绣花的垫子,地上铺着青缎的毡子。

整个房子显得珠光宝气,张信也有些被惊吓着了慌忙想起来,可是全身无力就是使不上劲,张信正准备喊叫时,忽然从屏风外走进一个盈盈美人来,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却是绿绮,张信呆呆的看着她,不明白绿绮怎么出现在这里。

看着张信呆头呆脑的模样,绿绮不由嫣然一笑,轻启红唇道:“张公子,你身体尚未康复,还是不要妄动为妙。”

这时张信已经清楚的感觉自己身上疼痛的感觉是从左肩上传来的,张信右手慢慢的移到左肩,轻轻抚摸,发现痛处已经被紧紧的包扎起来了,手指稍微一用力,张信身子一软,闷哼了一声。

张信忽然感怀中一阵温暖柔软,闻到阵阵芳香,耳中传来关切的声音,却是绿绮搀扶着他,轻轻整理张信身上凌乱的棉被,和声说道:“张公子,你肩上的伤口还未复原,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怎么不听话。”

语气温和,完全把张信当做小孩来哄,待绿绮整理好起身退开后,张信心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而绿绮虽然表面上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也为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而后悔,脸上凭添几分嫣红,让她更加光彩照人了。

看着越发动人的绿绮,张信也迸然心动,眼睛不由自主的盯住她,绿绮也发现了张信的行为,可是却不作任何反应,两人沉默不语,房内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绿绮,张信情况怎么样了。”当两人正在享受这种安静的气氛时,门外突然传来兴王威严的声音,绿绮刷一下脸色变得更加红润起来,慌忙跑出去了,张信也惊醒了,专注的聆听外面的动静,可惜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两句,没能听清楚。

浑厚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兴王等人的身影出现在张信的眼前,张信挣扎准备起来行礼,却被兴王一手按住。

“子诚,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了。”兴王宽慰说道:“你能醒来,孤也安心了。”

“王爷,子诚看起来气色不错,身子虽然有些疲软,但是精神抖擞,想必休养几日后即可康复的。”说话的正是袁宗皋,看到张信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袁宗皋心里也不好过,但是还是安慰兴王道:“王爷不必担心,据大夫所说,子诚主要是气血流失过多,其他并无大碍,补回来就行了。”

“唉,这次子诚是替孤受过,孤心里十分内疚,幸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然孤如何向莫学正交待啊。”兴王愧疚的说道。

“哼,都是宁王这乱臣贼子造的孽,如果这次不是子诚忠心护主,后果不堪测想啊。”袁宗皋心有余悸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张信的救主有功,不然的话,以兴王的身休状况,中了这刀,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袁先生言之有理啊。”兴王也叹道,大夫都说了,幸好张信年纪,气血充足,换了个年老体弱之人,怕早已归天来不及救治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张信来,把他说得简直就是天上少有,地下仅存的绝世大福星。

而兴王更加认为自己早有先见之明,冥冥中就感到张信是自己的福星了,所以才执意让他随自己回王府,果然不出所料,一回府马上就救了自己性命,自己直觉真是灵验啊。

“王爷,子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还须安静休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明日再来探望他吧。”袁宗皋说道。

“袁先生所言极是,子诚,孤与袁先生先走了,你要好好休养,早日康复啊。”兴王深情说道,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吩咐道:“绿绮,你可要好好照顾子诚,有什么状况要第一时间通知孤。”

张信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身体虚弱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张信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听了兴王与袁宗皋的对话,张信有些明白了,难道自己躺在这里不能动弹的原因是,自己救了兴王,那怎么自己一点印像都没有啊。

第四十七章 戒备

张信极度怀疑,以自己的性格会主动去救人?真是不可想象,况且在脑海里,一点也没有关于自己舍身救兴王的记忆,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张信真的糊涂了,但是自己身上的伤无疑是真实的,被人捅了一刀子果然不好受,稍微碰到伤口,马上就感到无比的痛楚。

张信慢慢回忆自己没受伤前的事情,先是从州学辞别,然后兴王邀请自己上车驾一起坐,自己拒绝了,走了很长路,到了晚上终于回到兴王府了,自己很高兴,托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准备回房好好睡一觉,最后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在这里躺着。

“公子,你在想些什么。”看着张信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从外面走进来的绿绮不由好奇问道,兴王明明吩咐他好好休息,现在却这样子,真是难侍候啊。

“绿绮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张信决定问清楚状况再说,不然总是糊里糊涂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身上的难受也比不上心里的疑惑。

绿绮明眸轻转,上下打量张信,以为他没有见过这里,觉得这里不安全,所以柔声解释道:“公子不用多心,这里是王府内宅,守卫森严,十分安全,你安心在这养伤好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王府内宅?”张信知道为什么这里摆设为什么这么豪华了,原来是兴王蒋妃住的地方,张信来兴王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进过这里,偶尔听在这服侍的仆役说过,内宅装饰得富贵堂皇,而且护卫众多,外人没有允许不能靠近半步。

绿绮突然神情黯然下来,轻声道:“那天情况真是危险之极,恶贼的刀眼看就要刺中王爷了,幸好公子奋不顾身,挺身而出把王爷扑到在地,替王爷挡了那刀,制服恶贼后,公子浑身都沾满了血迹。”

“经大夫诊治后,伤势总算稳定了,但是公子还躺着昏迷不醒,王妃娘娘觉得外面的下人不能仔细照看公子,就把公子移到内宅来了,托予奴家照顾,庆幸公子福大命大,终于捱过这劫,清醒过来了。”

张信静静聆听绿绮的述说,轻轻抚摸着伤口处,彻底傻住了,难道自己真的这般伟大,舍己救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张信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是运气,失血过多在没有输血的条件下,还能醒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张信心中充满了懊悔,早知道自己留在州学好了,为什么跟兴王回来,搞得现在被包得像粽子一样,行动困难,听着绿绮的轻言絮语,张信觉得眼皮沉重,临睡前的一个念头就是,有美女崇拜的感觉也不错嘛。

正述说着自己这几天来怎么照顾看护的绿绮,忽然发觉听从已经睡着了,看着像婴儿般安静入眠的张信,绿绮轻轻呼了口气,还好他睡了,不然等下都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尴尬的场面,绿绮轻轻帮张信盖好了被子,静静的走出房子了。

兴王府书房

“王爷,卑职向您请罪。”

陆松正在为自己这次办事不力向兴王请罪,这次真的是失算,没有想到宁王的探子中居然有一个死士,幸好兴王这次安然无事,不然自己真的只有以死谢罪了。

“行了,这次不是你失职,是谁也没有料到宁王还有这步暗棋。”兴王摆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追究责任也挽回不了损失,还是向前看比较实际点,想起被生擒的刺客,兴王不由问道:“刺客招出什么信息没有。”

“王爷,虽然经过严刑拷问,但刺客还是没有招供,死也不开口。”陆松面无表情说道,但是眼睛的杀意却显露无遗。

“哼,不愧是死士,宁王果真好手段。”兴王冷峻道:“刺客不招,那其他几个暗探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按王爷的计较收网后,卑职一共擒获了三名暗探,有两个在擒拿的过程中被卑职失手杀了,经过几日来的审讯,三名探子终于招了。”陆松把口供双手奉上。

兴王对陆松杀人毫不在意,只不过是两个小卒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难道他们还能反上天了不成,看着陆松递上来的口供,兴王脸上更加冷若冰霜,语气透着一股寒意:“没有想到宁王居然早就对本王包藏祸心,连刺客都早早潜伏在王府附近了,看来他们得知本王与费宏相会,觉得事情不对,自主奉宁王之令行刺本王。”

“宁王狼子野心,早就算计好,如果王爷不同意他的计划,或者把消息泄露出去,马上就行刺王爷。”陆松恨恨分析道,对宁王这种行为十分不耻。

“不错,没有想到宁王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袭击朝廷命官尚且不算,现在还居然敢行刺本王,真是反了。”兴王怒吼道。

“王爷,要不要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请皇上裁决。”陆松说道,觉得这也是次机会,有明确证据指出宁王的野心,想必皇帝应该相信了吧。

“不可,还未搬倒钱宁之前,还不宜把事情上报,不然钱宁直接把消息拦截住,趁机反诬本王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兴王叹道:“当日费学士曾说宁王准备行刺皇上,本王还有怀疑,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啊。”

“王爷,如今宁王事败,接下来恐怕会再派出刺客,为了您的安全,卑职认为王府一定要加强戒备,免得再让王爷受惊。”陆松对上次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职,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简直不能自我原谅。

“嗯,在宁王伏诛之前,王府护卫由你带领,全面负责王府安全,特别是王妃与世子,一定要严加保护,不能有任何差错。”兴王对妻子非常关心,觉得如何因为宁王之事,让她们身处险境,那自己将后悔莫及。

“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决不让王府有失。”陆松抱拳坚定说道。

“很好,你去准备一下,听候吩咐。”兴王有些疲劳之色,挥手说道。

“卑职告退。”

“袁先生,你觉得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吗?”陆松走后,兴王询问一直莫不作声的袁宗皋道,宁王谋反之事,事态紧急,兴王也不打算瞒着袁宗皋,特别是被行刺之后,原原本本的事情经过与他说明了。

“王爷,防卫方面的事情,陆头领是行家,老夫就不必多言了,只是如今王府上下情绪慌张,要王爷出面好好安抚一番才行。”袁宗皋说道。

“就依袁先生所言。”兴王点头,知道袁宗皋说的很正确,询问道:“还请袁先生继续指点本王不足之处。”

“安抚人心后,不宜有何动作,一切照常即可,免得府中人心慌乱无心工作。”袁宗皋经验丰富的说道:“陆头领行事可秘密进行,这样做既能安定府中情绪,又可让宁王之人放松警惕。”

“好,就按袁先生之言行事。”兴王认同道,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由陆松秘密加强警戒,严密保护王府安全,其他事情一切照旧。

第四十八章 探望

很抱歉章节有些乱了,过一段时间这恢复正常了。

张信这几天过得非常的惬意,虽然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但是旁边却由一位美少女细心照顾,真是艳福不浅,特别是张信受伤了行动不便,总要烦劳绿绮在旁扶持,温香软玉之下,张信不觉今昔是何年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慢慢熟悉了,张信也了解到了绿绮的身世,古人云,红颜薄命,张信常常怀疑这句话的真伪,没有想到这位明媚动人的少女居然印证了这话,绿绮其实并不是她的本名,绿绮本名姓楚,没有名字。

她的父亲曾经是朝廷官员,十年前,因为参与向皇帝进谏刘瑾的事情中,后来被刘瑾打击报复,惨遭杀害,而绿绮也就是在那时被卖到了教坊司,绿绮这个名字就是那时给起的,后来兴王上京觐见正德皇帝,听说了这件事情,因为兴王与绿绮的父亲也有数面之缘,一时慈悲心起,就把绿绮从教坊司带了回去。

因为兴王夫妇生育的两个女儿都早夭了,所以对绿绮非常好,虽然名义上是奴婢,但实际上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王府上下对她都非常尊敬。

“既然你这么受到王妃娘娘的宠爱,为什么是由你照顾我啊。”张信虽然对绿绮的遭遇表示同情,但还是一脸疑惑的问道:“该不会是你在撒谎,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是王府中的小仆役吧。”

本来黯然神伤的绿绮听到张信的话,脸上闪过红晕,轻轻笑道:“公子说笑了,公子身为王府典簿,怎么能算是小小仆役呢。”

“不是仆役是什么,整天清闲得像没有事情做一样,待遇比仆役还要差,起码人家有事情做,而我却要烦恼每天要做些什么。”张信苦着脸说道,如果让王府的仆人知道他这么述苦的话,怕顾不上他身上有伤,立马来找他群殴了。

绿绮轻轻掩饰心中的笑意,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其实照看张信的任务是她自愿的,不只兴王夫妇对她如亲生女儿,绿绮在心中早把兴王与王妃看作自己的亲人,看到张信舍身救下兴王,绿绮心中非常感激,当蒋妃决定让张信进内宅休养时,绿绮觉得自己应该承担照顾张信的责任,就向蒋妃请缨。

“王爷那是在器重公子,不愿意让公子太过操劳。”绿绮虽然知道张信在假装报怨,但还是温柔的为兴王辩解道。

“我当然知道王爷这是为我好,但是我说的是袁长史,本来我清闲自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习惯了,他突然把一大堆事情都推给我处理,自己却在一旁逍遥,这不是在欺负我不过是个小仆役,不敢反抗吗?”张信继续述苦道,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人乍看之下产生同情。

绿绮听了,脸上绽开笑容,正欲为袁宗皋辩解之时,房门突然吱的一声打开了,朱厚熜充满活力的声音响了起来,“绿绮姐姐,你在吗?”

“世子,我在这里。”朱厚熜的呼唤,绿绮立即起身迎了上去,留下一脸郁闷的张信,差一点就把她逗出声了,朱厚熜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先生,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父王他……”锦衣玉面的朱厚熜哭丧着脸看着躺在床上的张信,心情十分悲伤,毕竟朱厚熜不过十三岁而已,就算怎么聪明伶俐,但是孩童的天性还是没有消退,那天的情形到现在还让他惊魂未定。

“世子不用为我担心,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道伤,过两天我就全好了。”张信活动着右手道:“你看,现在我的手不是能正常的动了吗?”

“先生骗人,我知道你伤的是左肩。”朱厚熜擦拭眼泪,破涕为笑道。

“不哭就好,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小小的一刀难不倒我,我还想继续为世子解答功课呢。”张信轻手抚摸朱厚熜的脑袋,柔声说道。

“是啊,自从先生不在王府的日子,熜儿功课都不知道向谁请教了。”朱厚熜不习惯别人这样抚摸,扭着脑袋瓜子避开张信的手笑道。

“那你是怎么解决问题的?”张信随口问道,反正王府中这么多饱学之士,朱厚熜随便找个人询问就可以了。

“因为熜儿不懂怎么解答,所以就借口身体适,学先生一样趁机偷懒了。”朱厚熜神情狡黠说道,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非常得意,张信无语,完了,居然把好好的一个正经孩子给带坏了,还好发生这事,不然兴王肯定不放过自己了。

“可惜后来父王发现了,熜儿功课加倍被,还罚抄论语十遍。”朱厚熜神情黯然,旋即又高兴道:“先生回来太好了,以后先生偷懒的时候,熜儿也可以轻松了。”看着在一旁掩袖暗笑的绿绮,张信不由大窘,暗叹自己光辉形象就此破灭。

“世子,这样做是不对的,遇到不懂问题,你可以向袁先生请教啊。”张信决定在美女面前尽量挽回自己的形象,“就算袁先生事务繁忙,也可以向其他教授讨教啊。”

朱厚熜神情有些忸捏说道:“袁先生整天不见踪影,而那些教授,熜儿不喜欢他们,熜儿觉得他们还不如先生教得好。”

张信心中一暖,知道朱厚熜这是为自己报不平,其实他也极度不爽那些人,可惜拿他们没有办法,对于朱厚熜这种行为张信嘴上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过却暗暗时竖起拇指,表示十分满意。

绿绮好笑的看着两人暗地里的小动作,含笑道:“世子,张公子身体还未复原,还要多加休息,你可以回去作功课了,过几天张公子康复了,就可以陪你一起学习了。”

“嗯,绿绮姐姐说的是。”朱厚熜十分懂事的点头,对张信说道:“先生,熜儿出去了,你要好好养病,快些好啊。”

“谢谢世子,用不了几天,我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张信扭动了一下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信觉得自己伤势痊愈得非常快,伤口明显结疤了,可以从肩上的麻痒得出答案,肯定是伤患处在长新肉了。

“公子,你怎么了。”看到张信在床上乱动的模样,绿绮急忙关切询问。

“感觉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全身不舒服。”

“那该怎么办?”绿绮脸上有泛起了红晕,就像天上的彩霞,那么光彩夺目。

“像前天那样办,行吗?”张信期待的看着绿绮,目光如炬。

其实张信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在床上躺着久了,没有活动身体而造成气血不通畅,只要起床走走就恢复正常了。

“嗯”

绿绮害羞低下头,俯下了身体,张信着幸福的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来,不多时,绿绮的娇喘声和张信哼哼声响遍了房屋。

第四十九章 密谋

关于刘养正,以前我用的资料是叫刘养飞的,但是明史却是刘养正,以后这用这个名字,特在此说明

……………………………

当张信在美女的服侍下安然入睡,享受天堂般的待遇时,他的对头刘养正却在承受着宁王的咆哮怒吼,声音可谓惊动八方,直达云霄,宁王府中上下纷纷止足倾听,暗暗猜测到底是哪个做错了什么事情,居然被如此责骂。ZUILU.***

“你这个笨蛋、废物,居然敢对孤隐瞒了事情,现在事发了才向孤汇报,孤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宁王脸色铁青,冷嘲热讽道。

“王爷息怒,小人下次不敢了。”刘养正缩着脑袋跪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声音悲怆哀求道:“看在小人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你还有脸求孤,孤当初是何等的信任你,委以重任,但是你是如何对孤的,把事情弄砸了暂且不提,单是你欺瞒孤这条,足够让你脑袋搬家。”宁王最气愤的就是手下胆敢欺骗于他,在他看来这是不忠的表现。

“王爷您消消气,刘兄不过是急于求成,立功心切,这才让敌人捉住了空子,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该想办法尽快弥补。”李士实冷眼旁观不久了,频频收到刘养正的求救眼色,现在终于开口劝阻了。

宁王知道李士实所言属实,也顾不上再发火了,还是愉快点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才是正道,看着刘养正可怜兮兮的样子,怒气冲天吼道:“还不快把事情再重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李先生好好分析一下。”

“是王爷。”刘养正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暂时保住了,如果再不机灵点,那真的是要搬家了,慌忙站起来禀报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前几天小人没有接到兴王府传来的消息,本以为是手下粗心所至,但是连续几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小人慌忙联络那边的暗棋,才知道兴王秘密与费宏会面,陆松带人把我们的探子都抓起来了。”

“白痴,全都是白痴,不是让你们搜寻费宏的吗,人都跑到安陆了,你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废物!”宁王咬牙切齿说道,刘养正小心翼翼看着再次暴怒的宁王,随即闭口不敢出声。

“说下去,让孤知道你们这帮废物是如何行事的。”宁王冷静了下来,如此快平息怒火,果然是做大事的料,李士实在心中暗暗称赞,给刘养正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讲述。

“陆松虽然把密探抓住了,但是身手最好的三号知机先藏匿起来,奉王爷令,如果目标敢做出危及王爷之事,三号将自主把目标清除。”刘养正说到这时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宁王对这样的事情有何看法。

“嗯,三号这次做得不错,凡是威胁都孤的人或者事,你们就应该像三号一样,通通给孤铲除了。”宁王赞许道,手下不全是饭桶,这让他感到很满意。

“后来怎么样了,三号得手了没有?”李士实询问道,知道其中必有意外,不然刘养正也不会这么惊慌失措了,宁王一听,也有所查觉,阴森森的看着刘养正。

刘养正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扑的一下又跪在地上,声音都颤抖了:“王爷,本来事情进展非常顺利,三号已经快得手了,眼看就要把目标清除,可是……”

“可是什么,说下去,孤王听着呢。”宁王平静道,表情没有一点异样,就像平常说话一样,但刘养正、李士实都是对宁王知根知底的人,哪能不明白这是宁王最恐怖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哪个人再触怒他,肯定必死无疑。

“可是有人突然舍己为目标挡住了必杀的那一刀,然后就失手被擒了。”说完刘养正屏住呼吸,趴在地下等候宁王最终的裁决,刘养正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地方,宁王就是天,所以哪个敢触怒于他,最好就乖乖的等死,不然后果更严重。

李士实也不敢再为刘养正求情了,因为这个时候宁王是听不下任何意见的,而且刘养正应该在一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向宁王汇报,可惜因为他害怕宁王的责怪,把消息隐匿不报,如果事情顺利还好办,问题是又出问题了,现在只有自求多福了,话虽然这样说,但李士实还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起来吧,这次孤王不怪罪于你。”宁王沉默片刻后说道,刘养正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宁王这次为什么变得这么仁慈,但是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谢谢王爷宽恕,小人誓死报效王爷,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刘养正感激涕零,神情坚定语气斩钉截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行了,没有想到兴王身边还有如此忠义之士,舍身救主,事情不成功还算情有可原。”宁王感叹道,其实不杀刘养正是由于宁王觉得大事未成,还是用人之际,加上他也看到了李士实的顾虑,知道如果这样把刘养正杀了的话,怕手下人会心寒,不尽心效力。

“王爷仁慈,不愧是一代英主。”李士实见宁王没有把刘养正给杀了,心里果然轻松许多,不由出言奉承道,宁王对自己的大度之举感到很满意,大事未成之时,还要借助手下的聪明才智,事成之后再秋后算帐,看到宁王怒气似乎烟消云散,两人哪还不知趣,连忙把马屁送上,反正不要钱。

“可以了,事情还没有解决呢,赶快给孤想办法。”虽然宁王听了很高兴,但是还没有忘记正事。

“王爷,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兴王是不是把消息泄露出去了,他与费宏会面到底谈了些什么,费宏现在的行踪情况。”李士实分析道。

“兴王身边的暗棋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宁王询问道。

“暗棋一直潜伏在兴王府,兴王到州学与费宏会面的时候没有跟随,所以并不知情,而其他知情的探子都被擒住了。”刘养正回答道。

“王爷,那些探子会不会经不住拷问,把事情都招出来了。”李士实脸色一变,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就棘手多了,这可是人证啊,如果兴王把这些探子移交到京城,那宁王所谋之事怕是得提前了。

“孤王相信三号不会背叛,但是其他几个废物就难说了。”宁王冷笑道:“就算兴王知道事情是孤王所为,那又怎样?”

“如果兴王把那些探子交给皇帝,恐怕事情有变。”李士实担忧道。

“哼,湖广离京城路途遥远,如果兴王真的打算这样做,孤有的是机会灭口。”宁王冷酷道,丝毫不为手下的性命着想。

“王爷英明,何况京中有钱大人照料,就算人到了京城,也没有机会开口。”李士实笑道,对于小卒子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宁王事败,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哪有空顾忌旁人。

“不错,这不过是小事罢了,让孤最为担心的是,兴王是不是已经把事情都对费宏老匹夫说了,兴王知道了孤的计划,孤并不担忧,因为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对朝中没有多少影响力,但是费宏却不同,他是内阁大学士,朝中关系深厚,如果他把孤的计划和朝廷的大臣说了,那孤的计划怕将付之东流了。”宁王忧虑道。

第五十章 伤愈

“王爷不必担忧,皇帝从来没有信任过朝廷大臣,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钱大人赶快把皇帝南巡的时间与路线定下来,这样方面我们行事李士实觉得这个事情才是成事的关键所在。

“李先生分析得对,是孤糊涂了,就算兴王和费宏怎么折腾,都不会对孤产生任何影响,只要让孤的计划成功了,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宁王醒悟道。

“正是如此,王爷不必为这些小事烦躁了,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对王爷大业没有威胁,事后再处置他们即可。”李士实不动声色的把事情淡化了。

“就依先生所言。”宁王开怀笑道,但是片刻之后突然脸色一变,冷声说:“不行,事情不能这样算了,兴王居然有胆驳孤王的面子,明知道那些探子是孤的人马,他还敢如此做,分明是不把孤放在眼里,不把这个面子找回来,孤心有不甘啊。”

“王爷所言极是,兴王有胆得罪王爷,就要承受其后果。”刘养正在一旁煽风点火,对让他脸面尽丢的兴王十分痛恨。

李十实瞪了刘养正一眼,暗恨他节外生枝,本来事情已经淡化得差不多了,宁王已经不计较你所犯的错误了,现在又出来生事,李士实也不再相劝了,反正兴王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而宁王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宁王对自己产生厌恶,那未免得不偿失了。

“那依你之意,应该怎么为孤出气啊?”宁王冷冷说道,显然对刘养正的怒意未消,但是还是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再派出刺客,让他与兴王府中的暗棋里应外合,一举将兴王铲除。”刘养正大喜,觉得这是个讨好兴王的机会,忙出谋划策道。

李士实一听,不由在心中大骂其白痴,你以为安陆是南昌啊,想杀哪个就是哪个,兴王可不是一般皇家宗亲,人家可是皇帝的亲叔,与皇帝的关系密切得很,行刺一次还不够还想接二连三下去,人家可不是圣人,到时宁愿撕破脸皮,直接上京城面见皇帝,王爷的计划还能实行啊。

李士实把顾虑对宁王说了,宁王觉得十分有道理,冷冷的看向刘养正,越发觉得这是个废物,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这让刘养正流汗不止。

“况且兴王受到行刺后,王府的戒备肯定非常严密,就算我们在兴王府中有内应,但未必会成功,如果到时再把内应给暴露出来,那就更麻烦了。”李士实继续分析道。

“还是李先生明智,如果孤王按这个白痴的计划行事,怕是再有损失。”宁王赞赏道,决定以后要多听取李士实的建议,而刘养正因为多次失误,早被宁王打入了冷宫。

“那么孤王就这样白白丢面子,拿兴王没有任何办法吗?”宁王十分不情愿道。

“不然,我有一计,可以为王爷泄恨。”李士实回忆了一遍兴王的资料,觉得事情好像非常容易解决,不由高深莫测道。

“有何妙计?”宁王大喜。

李士实探过身子,与宁王窃窃私语起来,这让刘养正大为羡慕,知道自己不在为宁王所信任,不由得对李士实投以嫉恨的目光,把李士实救命之恩抛诸脑后,心中恨不得让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以换回宁王对自己的重视。

湖广安陆兴王府

张信这时很快乐,美女美食都齐全了,躺在床上由一位娇柔的少女服侍着,每天吃的都是十全大补的东西,什么人参、燕窝之类的名贵药膳像不值钱似后轮流摆在张信的面前,让他时常暗叹挨这刀算是值了,简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可惜是伤总会有痊愈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原因,张信的身体素质变好了,作品复合的非常快,张信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如果不是舍不得这皇帝般待遇,张信早就耐不住起来了,毕竟整天躺着,身体会发麻酸软的。

虽然有绿绮美人妙手回春,但天天烦劳人家总归是不好,看着美人柔嫩的小手因为帮自己敲骨按摩变得通红通红的,张信的心里极为不好意思,还是决定赶紧自己起来了,免得让人发现自己在欺骗众人,那就麻烦了。

“大夫,子诚是否已经痊愈了?”听张信说自己已经康复了,兴王不怎么相信,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恢复得如此快速,索性再次把大夫请来复诊,确认具体病情。

大夫仔细诊着张信的手腕,聆听脉搏所反映的情况,沉吟片刻,缓缓摇头,兴王一看不由得报怨道:“子诚,身体尚未康复,为何欺瞒孤王。”

“王爷,我觉得伤口已经愈合,完全没有问题了。”张信在心中暗暗埋怨那大夫,果然是庸医,自己身体明明没有问题了,身强体壮的健康状况居然诊断不出来,真是一个大大的庸医,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救治自己的,会不会是碰巧治好啊,一想到自己的性命曾经落到这位庸医手中,张信不寒而栗。

站在一旁的袁宗皋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兴王睢见了,不禁发问道:“袁先生有何意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王爷,老夫认为子诚是因为心中不安,所以才言自己已经痊愈,并不是存心欺瞒王爷的。”袁宗皋肯定的说道,暗暗虚指摆放在桌子上的人参燕窝示意兴王,兴王一看,恍惚之间也有些醒悟。

“子诚,你且安心静养,其他事情就休要费心了,孤王府上虽不敢言富,但些许药材还是有的。”兴王自以为是安慰道:“再说孤已经答应莫先生要好好照顾于你,如今你出了这事,孤心中甚为不安,如果再做状况,孤如何向莫先生交待。”

一番话说得真情流露,简直就是感人肺腑啊,反正侍立一旁的绿绮深深被感动了,轻轻出言道:“王爷之言之有理,张公子还是听从王爷吩咐,好好休养,相信再过一天,公子肯定痊愈了,并不急于一时。”

“就是,子诚,不是老夫责怪于你,既然身体有恙就要安心养病,不要逞强,俗话说病愈如抽丝,须慢慢调养才可。”袁宗皋教训道。

房中众人点头称是,纷纷开言劝解起张信来,正当张信听得不耐烦,正欲起身证明自己已经痊愈的时候,大夫开口说话了:“诸位莫急,且听我说,这位公子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并不影响其行动,不用躺在床上了,主要是身体较为虚弱,须再服几包药汤,调养十天半个月才可称得上康复。”

“果真如此?”兴王喜出望外,真是好消息啊,还是年轻人比较有活力,身体素质就是强硬,不像自己,随便患个小风寒,到现在还没治好。

“平时行动注意伤口,不要太过劳累,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夫总结道,张信听了高兴不已,大赞大夫医术高明,才几天时间就药到病除,见效极快,真是华佗再世扁鹊再生啊,浑然忘记自己刚才的暗骂了。

既然好得差不多了,那么就没有理由再让绿绮照顾了,而且为了避嫌也要搬出内宅回到小院住了,张信虽然不舍,但是还坚持向兴王说出自己的要求,与其让人家提出来,还不如自己说,免得到时大家互相尴尬。

第五十一章 问道

自张信身体康复回到了小院后,兴王大肆庆贺了一番,不久王府便回复了平静,虽然暗流汹涌,但表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兴王遇刺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唯一感到不习惯的却是张信自己,不知道是享受久了,突然间回到以前的生活,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谈不上难受,只是有些茫然,也有些期盼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王府依然风平浪静,而预想中的报复没有来,这让陆松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毕竟比起这个来,王府的安全更重要,虽然解除了戒备,但是陆松还是保持警惕时刻注意,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转眼间就是正德十四年的六月份了,张信有些浮躁的心情慢慢的变淡了,恢复了平日的洒脱,这个时候张信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伤疤已经脱落只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迹,不仔细看还真辨认不出来,这让张信大为高兴,虽然不是女的,但是身上如果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就算是他自己看了也会感到不舒服。

六月份的天气,即使在古代还是比较炎热的,更何况安陆也属于南方天气,按古代的说法就是属火的,这天清晨,本来喜欢睡懒觉的张信也迫于热闷早早起来了,这让在小院服侍他的下人感到很惊奇。

洗漱完毕后张信感到很郁闷,自己不过是起得早了些,有必要这样奇怪的看着自己吗,最后也受不了别人的惊奇目光,趁着清晨空气清新,干脆在王府散起步来,王府中人都认识张信,虽然奇怪他的行为,但也不加以阻拦,只要不随便闯入王府内宅这样的禁地,张信还是可以在王府畅通无阻的自由行动。

走着走着不经意到了王府花园,清新的空气加上花园里的阵阵花香,张信也不由精神为之一振,兴致来了想起好久没有活动身体了,干脆就来段体操,张信回首四顾,虽然王府仆役已经早早起来了,但是个个都在忙碌着,哪有空来花园啊。

眼看四下无人,张信随便找了个顺眼的地方做起体操来,刚开始感觉还有些生疏,毕竟久不练习了,但这体操从小到大做了十几年了,都已经成为本能了,活动几下就找到了以前的感觉,想到哪就做到哪,反正没有人监管,自己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张信这次不知道受到什么影响,反正做起体操来越做越感到舒服,听着久不运动的身体传出骨骼活动的关节响声,张信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以前怎么没发现做体操也这么爽快呢,可能是心情不同吧,张信最后得出这个结论,以前是不情愿的被人逼着做,现在是心甘情愿的活动身体,明显就不一样。

运动了大概有半小时吧,张信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大汗淋漓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舒畅,感觉差不多了,张信做了个立体收式,平缓呼吸之后正欲回小院清洗一下身子,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爽。

“子诚,好利落的导引之术啊。”朗爽的声音传来,张信闻声望去,却是兴王身穿一件宽大的袍子走了过来,经过一百多年的基因改良,朱家人都长得特帅,兴王也不例外,风度翩翩的行走时,那种潇洒的气息让张信羡慕不已,张信也知道这种风度自己是学不来的,这是人家经过几代人的沉淀才形成的皇家气度。

“王爷说笑了,不过是随便活动下,哪里是什么导引之术啊。”张信在王府住的时间不短了,知道这位兴王喜好道教的东西,什么服气、导引、炼丹这些道教术语整天挂在嘴边,兴王的这种行为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儿子。

有一次张信看到朱厚熜拿着一张黄纸,一脸正经的在描绘着什么,张信还以为他在专心致志的作画,心里还纳闷怎么不用张大的纸,难道兴王府还缺纸张不成?走近一看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朱厚熜原来是在描绘一种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也就是青词。

张信吃惊朱厚熜从小就有这种爱好,随即装做好奇的问了他在写些什么,朱厚熜的回答让张信哭笑不得,原来他自己也不得这是什么,只知道父王经常写这个东西,而且总是因为写得不满意而撒掉重写,这样经常重复几遍,朱厚熜觉得自己应该为父王分忧,所以就私下练习写青词,希望给父王一个惊喜。

叹息兴王一家人真是父慈子孝之余,张信对此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跑到兴王面前说,王爷你不要再崇敬道教了,不然你儿子当上了皇帝也跑着你一样迷信,如果这样做,马上被兴王乱棒赶走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一百。

“子诚何以欺孤,吹虚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孤见子诚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是精妙绝伦之作,孤学了几下,也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兴王笑道:“不过这导引之术颇为新奇,与一般导引秘法大相径庭,子诚可为孤解惑?”

“王爷,这导引之术还有秘传的啊?”张信不知道怎么回答兴王的问题,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希望引开兴王的注意力。

兴王并没有在意,反而解答兴致勃勃的张信的疑问道:“仙家流派众多,引法千有余条,但最为正宗的却是,太清导引养生法、宁先生导引养生法、彭祖导引法、王子乔导引法、华佗导引法等,而子诚的的导引之法却不是其中之一种,却不知是哪个宗门秘传之法?”

“这么多秘法,王爷都会?”张信答非所问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孤特意从皇宫大内的藏书室里寻获的,二十余年来,孤可是风雨无阻的天天练习,早就融会贯通了。”说完兴王有些不悦道:“子诚,为何总是不答孤所问,如果是秘传之法不能授予他人,明说即可,孤也不会为难于你。”

“王爷息怒,刚才我做的这些动作,是从一本古书上学的,但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导引之法,怕让王爷失望。”张信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子诚运气真好,孤深有体会。”兴王也不怀疑,反而兴奋说道:“这般说来不是秘传之法,那子诚可以传授予以孤王了?”

“既然王爷想学,我哪有推辞之理。”张信想想,觉得学一下体操应该没有害处,反而好处不少,不然为什么后世这么推广,说起来也真奇怪,在古代好东西恨不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而现在却恨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跟自己学。

说做就做,体操动作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动作到位了就算学会了,做错了也不要紧,反正不会有危险,毕竟是经过科学的论证后才会加以推广的,一般不会危及人的健康,过了不久,兴王马上就学会了。

“子诚,这导引之术就只有这些动作,没有炼气之法?”兴王把张信教的动作连贯的做了一遍感觉不错,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随即想起原来是少了炼气之个程序。

第五十二章 丹道

道教素重炼气之法,认为元气为生气之源,气在则神随生,得元气则生,失元气则死,故欲保性命之体,便必须养气,而养气就要懂得怎么样服气;服气,亦名吐纳、食气,即吸收天地间之生气,服气之说,古已有之,如《逍遥游》说: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六气即所谓生气,亦即道教所谓吸引日精月华转载自

“王爷,当初我在书上就学了这些动作而已,不懂什么叫炼气,所以没有学。”张信这时只有再次撒谎了。

“嗯,怪不得孤王平日不见你清晨起来行气,原来所学有所遗失,并没有得到其中之精髓,没有体会到修道的精妙之处。”兴王饶有兴趣说道:“子诚,孤王看你体格精奇,而且与道有缘,不然也不学到这导引之术,不如以后就随孤王学道吧。”

“王爷,这合适吗?”张信有些晕了,接受了十几二十年的现代科学教育,现在居然有人向自己要不要学道修仙。

“有什么不合适的,孤王教你行气之法,让你早日求得金丹大道。”兴王越发兴奋道,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真明智之极,张信救自己一命,那自己就教他长生之术,既可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可以进一步拉拢他,只要张信随自己学道,那就算是自己的弟子了,以后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吩咐。

“什么叫做金丹大道?”张信有些好奇问道,听其言观其行,再决定要不要学道,反正现代流行复古,什么太极拳、瑜伽术练习班开得红红火火,况且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学道不一定是坏事,只要有道理,多学点东西毕竟是好的,张信不想承认自己是迫于兴王的威严才不敢拒绝的。

“这个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楚,等你修持到一定境界之时,自然会明白其中之道理,那时你就体会到修行的乐趣了。”兴王也看出张信的迟疑,却不打消自己的决定,他认为只要张信修持一段时间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好处了。

“凡服气,皆取子后午前者,鸡鸣至平旦天之阴,……;夏气行于肌肉……;五月六月,天气盛地,气高,人气在头;……,至四时之月,宜各依气之所行,兼存而为之。”兴王很像现代的实干家,既然决定教张信修道,立即悉心指点他服气之法。

“那如果刮风下雨,就不能行气了?”张信古文进步很多,起码能听得懂兴王在说些什么了,说出自己的疑问道。

“凡服气皆取天景明澄之时为好,若恒风雨晦雾之时,皆不可吸引外气,但入密室,闭服内气,加以诸药也。”兴王吟道,显然对修行的各方面禁忌了如指掌,服药,张信想起兴王的病情时常复发,不由得有些明了其中的原故,但还须进一步询问。

“这么说来王爷这些日子来都是在静室内服气修行?”春夏之交,雨水连绵,隔几天就会下一场雨,故而张信有此一问。

“修行贵在持之以恒,切不可间断,子诚也要紧记这点。”兴王还忘不了提点说道:“就算是阴雨连绵,也不可终断修持。”

张信清楚了,怪不得兴王身体这么虚弱,原来是因为长期呆在封闭的房间内打坐服气,生病是正常的,久不运动身上的抗体和免疫力下降,得病了吃药疗效甚微,病情反复很正常,不过兴王不是经常练习导引之术吗?难道一点用也没有?

“王爷修行之余也常炼制丹药服食吧?”张信忽然想到这事询问道,张信知道古代道士炼制的丹药一般都有毒性,长期服食对人体产生极大的影响,破坏人体的各种机能,久而久之因为中毒过深至死。

“呵呵,看来子诚也深谙修行之道,知道有这么一条捷径可走,不过虽然外丹有助修行,但要修持之术略有小成才可服食,不然会白白浪费外丹之成效,孤也不是吝啬之人,等你到入定之境界后,孤王赠你几枚外丹,助你一臂之力。”兴王大方说道。

“王爷可知道有人因为服食外丹而至死之事?”张信听了哭笑不得,决定委婉的提醒兴王丹药的毒性,其实在张信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最讨厌别人对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指手画脚,容不得别人批评。

“孤当然知道,不过那人服食的丹药想必是炼制不得其法之故,外丹怎能这么容易炼制,这可是千金难求之物,如果不是孤王尚有几分面子,也不能从龙虎山张天师那求得秘制的龙虎金丹,龙虎山的丹药从不外传,每年也只有皇上才能从张天师那求得数枚金丹而已,可见其珍贵。”兴王不以为道:“而且外丹服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里面有许多的讲究,如果因为服食不得其法,伤其性命也是正常之事。”

“这么危险的事情王爷还须多加小心为好,世子与王妃可是离不开您啊。”张信有些感动,且不提金丹之害,兴王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这说明他真是对自己推心置腹,自己不能眼看兴王误入歧途而不阻止,所以他更加卖力劝道。

“子诚,此言差矣,本王修持已有二十余年,服丹无数,能有什么危险。”兴王笑道:“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袁先生也曾对孤说过这样的话,孤服丹修行并不是为了长生飞仙,只不过是为了延年益寿罢了,不会抛家弃子丢下王府产业避世的。

张信彻底晕了,正准备从科学的角度出发,把修行丹药之类的迷信思想进行批判时,有仆役前来通报道:“王爷,骆管事求见。”原来不知觉中,时间已经快中午了,看到兴王要处理正事,张信也只好闭口不谈了,准备告退等下次有机会再劝说兴王。

“骆安,他不是在修筑梯田吗?这次回来却不知有何事情?”兴王自语,看到张信正要告退,摆手说道:“子诚,将近午时了,留下来陪孤用膳。”

“骆安见过王爷。”不多时一身风尘仆仆之色的骆安走了过来,兴奋的向兴王请安道:“小人不负王爷所托,终于在王庄境内,把所有适合修筑梯田的荒地,全部修筑完毕,特前来向王爷复命。”

“向袁长史备过案了吗?”兴王淡淡问道,对于梯田他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热忱了,修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启禀王爷,小人刚完成任务回到王府,觉得应该把这个喜讯向王爷汇报,所以尚未向袁长史备案。”骆安有些失望,兴王好像不怎么高兴啊,难道对自己不满意?

“嗯,孤王知道了,你且去袁长史那报到,然后再到帐房那去领赏。”兴王挥挥手示意骆安可以走了,随即露出笑容道:“子诚,随孤来,王妃几天没见着你,报怨孤经常给你指派任务,让你辛苦忙碌,这不是摆明在冤枉孤吗,王府谁不知道子诚是最为清闲的。”

“哪有此事,我可是每天都帮袁先生处理事务的,还要指导世子功课,怎么会说我最清闲呢?”张信叫苦道。

“就你会说话。”兴王大笑道:“走吧,王妃也该准备好膳食了,让王妃好好看看你这无赖模样,免得总是埋怨孤怠慢你。”说完先行走了。

张信也不敢多言,忙紧跟随兴王身后,心中却是想着不知道绿绮会不会在那,早被兴王漠视的骆安见到这样的情况,感到深深的不愤,用嫉妒怨恨的目光看向张信的背影。

第五十三章 询问

凭什么,不过是一个布衣小子,有些小聪明,来了王府几个月而已,就能得到兴王一家如此宠信,而自己可是从小服侍兴王的,跟随兴王二十余年,平时兢兢业业为兴王府服务,最后不过才是一个管事,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总有一天会得到兴王的赏识,虽不奢求长史之位,但典簿一职肯定是自己的了。[醉][露][网]

没有想到不知从哪跑来一个张信,居然这么快得到兴王的赏识提拔,还把自己快要到手的典簿之位抢走了,这样自己也认了,没有想到自己立功回来,兴王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发了,真是天道不公啊。

骆安越想越气,随手一扫把桌子上面的茶壶茶杯扫落地下了,听到瓷器摔在地上发出的响声,骆安更感觉心烦意乱,这时门外突然传阵阵敲门声,骆安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骆管事,是小人赵伍,听闻骆管事回府了,特前来给您请安来了。”门外传来赵伍讨好的声音。

“进来吧。”骆安想想觉得见见赵伍也好,自己离开王府也有段不长的时间了,王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需要人给自己说说,最好是详细点的,不然不明不白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就麻烦了,骆安也知道消息的重要性。

“呀,骆管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一地的瓷片啊,不小心碰到伤着自己怎么办。”说完赵伍也不等骆安回答,径直拿起扫把清理碎片来。

“嗯,不小心碰到了。”骆安不动声色说道,心里却有些高兴,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地位的,不然一回府就有人来巴结自己了,随即重新拿出一套备用的茶具出来放在桌上,准备沏茶招待客人,赵伍麻利的把碎片处理干净,见状忙上前接过骆安的工作。转载自

让客人沏茶本不符合礼仪,但这却要看地位的高低来区别,赵伍的殷勤没有让骆安反感,反而很享受,看着忙碌的赵伍,骆安就由产生一股满足感,自己这般用心的侍候兴王,不就是为了让人更用心的侍候自己吗。

“赵伍啊,最近在王府怎么样,工作辛苦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什么不顺心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骆安随手把玩着身上的玉佩,大包大揽道。

“小人能进王府全靠骆管事的提携,平日用心服侍主上,自然一切安好,没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多谢骆管事关心了。”赵伍憨厚说道。

“那就好,我还怕有人欺负你是新人,专门让你做些粗重活。”骆安知道兴王府中规矩森严,最忌讳下人之间的不和,所以仆役之间都是一团和气的,所以才不怕开口承诺。

“小人身强力壮的,做些力气活也是应该的,穷苦日子过习惯了,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不像骆管事天生就是做管事的料。”赵伍讨好的奉承道。

什么叫天生是做管事的料?骆安有些恼怒了,赵伍这句话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难道自己就只能做个管事而已,怒目而视看向赵伍,发现他还是一副讨好的模样,骆安气馁了,和一个乡下人计较那不是存心给自己气受啊。

“赵伍,最近王府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发生啊?”骆安像是无意间问道。

“骆管事瞧你说的,王府有什么事情您还用小人来说?您是什么身份啊,知道的肯定比小人多,小人还想向您多多请教,免得无意中坏了府上规矩而不知。”赵伍笑道,露出几分精明样子。

“让你说你就说,我到想看看王府之事在你们仆奴之间传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在背后随便编排王爷啊。”骆安声色俱厉道。

“小人们哪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请骆管事不要听信流言,别人不敢说,小人赵伍绝无此种不端行为。”赵伍诚惶诚恐说道:“请骆管事明鉴啊。”

“哼,我是信任你,所以才询问于你,如果你还不明言,那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了。”骆安恐吓道:“还不速向我招来。”

“骆管事,小人平日专心工作,没有听到什么流言啊。”赵伍惊慌失措说道:“天地可证,小人决不敢欺瞒骆管事。”

“行了,起来吧,谅你也不敢欺骗于我。”骆安有些无奈,没有打探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真是白费力气了,看到骆安真的不打算追究了,赵伍把沏好的茶倒入杯中奉上,小心翼翼的说道:“骆管事,是不是陆头领让你打探这个消息的?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还请骆管事提点下小人啊。”

骆安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大人,您就不要瞒着小人了,您就透露点消息给小人吧,不然就怕小人平日不小心犯了什么错,那严重后果小人可承担不起。”赵伍轻悄悄说道。

“别胡说八道,陆头领能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办。”骆安小声的骂道。

“骆管事,您一回来王爷马上交给你这般重要的事情,可见你深得王爷信任啊。”赵伍哀求道:“您就指点下小人吧。”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骆安厉声道。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看着眼神越发严厉的骆安,赵伍这才惴惴不安说道:“自王爷遇刺后,陆头领就让小人们封口,不能谈论这件事情,还让我们安平常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哪敢私下议论啊,请骆管事明查啊。”

“王爷遇刺!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我……”骆安惊叫道,突然醒悟过来遂闭口不语,真的没有想到啊,自己不在王府的期间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外面一点风声也没有流传,骆安突然感到愤愤不平,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居然没有人通知自己,难道自己地位还比不上一个王府仆役不成。

“骆管事,你怎么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伍忽略了骆安那惊叫声,反而关心的提醒陷入深思的骆安。

“把王爷遇刺的具体经过说我说一遍。”骆安也顾不上再装下去了,向赵伍吼道,而赵伍也不问为什么,非常配合的把事情全抖了出来,从兴王的出行,到张信挡刀,还有后来大夫的诊治,陆松的封口,真到骆安的归来。

“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救了王爷一命,怪不得……”骆安听完有些痴了,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般惊心动魄。

“骆管事说的可是张信典簿,如今张典簿可是王府的红人,王府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王府上下对他可是尊敬得很呢。”赵伍微笑道。

“行了,说出你的来意吧,不要在这装模作样,看来你也清楚我没有知道王爷遇刺的事情,所以才来这故意转告我吧。”骆安并不笨,随便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兴王下了封口令,那么除了王府仆役,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有这回事的,自己当时在修筑梯田,肯定也不清楚,不然不会向赵伍询问了。

“骆管事说的哪里话,今天小人不过是来探望下管事大人,随便说了几句心里话,哪有什么来意啊。”赵伍还是一副憨厚的模样道。

第五十四章 寻道

“好,我会记得你的情意的。”骆安挥手示意赵伍可以离开了,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他可要好好的消化一下了,没在王府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如果不好好思考一番,怎么明白以后做事的方向。

“骆管事,小人知道你在烦些什么,刚才你并不是不小心碰碎茶具吧,而是在生气,小人没有猜错吧?”赵伍一改憨厚模样,狡黠说道。

“哼,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骆安虽然知道赵伍有几分聪明,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看出自己在生气,让人看穿的感觉很不好,骆安也不例外。

“管事大人气的是张信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而管事却受到了王爷的冷遇。”赵伍得意笑道。

“胡说八道。”骆安咬牙切齿说道:“张典簿毕竟是州学学子,他日走的是科举之路,他得不得宠与我何干,他日后终究是要离开王府的。”

“既然骆管事如此自信,那小人就不再多言了,就此告退了。”赵伍笑道,一副准备走人的模样,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骆安不会让他这么就走了。

“回来,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骆安冷静下来,知道赵伍这样说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这番话。

“小人在服侍王爷时,无意之中听到王爷与袁长史说话,王爷说无论张信这次考不考得上举人,王爷都会想办法帮张信谋一个出身,然后等王爷百年之后,世子继承兴王之位,就可让张信当王府的长史。”赵伍小声的说道。

“难道袁长史一点也没有意见吗?”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骆安还是感到嫉妒不已,凭什么好事都让张信占了。

“王爷都发话了,袁长史能有什么话说,更何况袁长史已经这般年纪了,也没几年的日子了,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如果哪天袁长史就这样去了,王爷可能直接让张信接任长史之职呢。”赵伍隐晦的说道。

“长史之职可是要经过朝廷审批,直接指派的,不一定轮得到张信这小子。”骆安不死心说道,他已经被赵伍引导住了。

“骆管事,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的神通广大,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长史罢了,难道王爷就没有办法?”赵伍有些不屑道,其实事情哪有赵伍说的这么简单,可惜骆安已经被赵伍话给绕晕了,也没有细想,嫉恨之心早就占据了全身,容不下思虑了。

“那依你之意,我当如何办?”骆这迷糊问道。

“张信他凭什么能得王爷如此信任?”赵伍面呈得意之色,知道骆安已经上套了,再加把力气就可以彻底把他套劳了。

“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卖弄些小聪明罢了,这次运气好救了王爷一次,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也会舍身为王爷挡刀的。”骆安愤然道:“不然,哪里能容得他现在如此得意。”

“可惜您当时正为王爷忙着修田,王爷不知道您有此忠义之心啊。”赵伍一脸替你惋惜的模样,更激起骆安心中的不愤。

“行了,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心中肯定已有主意,说出来,如果可行的话,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骆安不耐烦道。

“那日后就要请骆管事多多关照了。”赵伍一脸兴奋的说道:“骆管事想必知道王爷最近身体总是不好吧?染上了风寒,无论如何扎针服药都不见效,如今时常听到王爷咳嗽,王妃娘娘与世子可是为这个担忧许久了。”

“说重点。”骆安面呈悲痛之色:“王爷染病我也很担忧啊,恨不能以身代之。”

“骆管事如此忠心卫主,真是我辈楷模啊。”看着面色不善的骆安,赵伍忙停住拍马屁,继续说道:“骆管事可知王爷平日最喜何事?”

“这还用说,王府之中谁人不知道王爷最爱修持斋蘸。”骆安回答,随即疑惑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骆管事你有所不知,最近安陆境内来了位颇具神通的道长,这位道长法术了得,可用符咒治病救人,百姓深受其恩惠,都称他是位活神仙啊。”赵伍神秘说道:“小人亲眼看见这位活神仙随手那么一挥,那病人就马上痊愈了。”

“果有此事?莫要欺骗我,不然我可要翻脸了。”骆安半信半疑,虽然常听说天下奇人异士不少,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真人。

“小人哪有胆子欺瞒管事大人啊,此事可谓千真万确,如骆管事不相信,可以到外面打听打听,如果不是小人碰巧出去办事,看见了这件事,也不敢向您汇报。”赵伍有些着急说道:“骆管事,那位道长可是刚云游至此,名声还未显著,过了几天消息传到王爷耳中,王爷肯定会亲自出迎,那时就没有您什么事了。”

“不错,以王爷的性格,如果知道附近来了位有道之士,肯定会邀请其来王府一叙,讨教养生修持之道。”骆安跟随兴王这么久了,当然了解兴王的性情,但是还有些迟疑不决,不知道这事真假,就贸然去相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着急了。

“事不等人,如果去晚了可能那位道长不知道云游到哪了?”赵伍好心提醒道:“如果骆管事不信小人,可以先向附近的百姓询问一二,事情不就清楚了吗?如果是真有其事,把那道长请回府,痊愈了王爷的病,那可是大功一件,王爷还不重重有赏。”

“为王爷效劳那是我等之本份,别动不动就谈赏赐。”骆安诉责道,最重要的是挽回王爷的信任,那一切都好办。

“骆管事教训的是,小人知错了。”赵伍小心赔礼道:“既然骆管事如果关心王爷,更应该早日把活神仙请回府中为王爷诊治啊。”

“那活神仙是何来路,你可打听清楚了?”骆安心动不已,但还是谨慎问道,这年头骗子多,小心为上,不然被骗事小,让兴王责怪事大。

“小人早了解得清清楚楚了,那位道长平日武当山修行,大概是飞升在际,特云游四海救济众生以积累功德,功德圆满之后即可白日飞升了。”赵伍一脸羡慕之色道。

“从武当山来的?难道是张仙人的弟子传人?”骆安喃喃自语,也有些不确定,骆安怎么说也是王府的管事,世面见过不少,当然知道武当是什么地方,当年成祖皇帝专门为张三丰张仙人修过道观,如果那道士真是从武当来的,应该不是骗子吧。

思量半天骆安最后决定,不管真假先去看了再说,如果是真人那就请回来,如果是假冒之辈,都是再找赵伍算帐也不迟。

“你可知道那道士居住之地?”骆安问道。

“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赵伍喜道:“让那道长不喜生人,所以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还是容小人为骆管事带路吧。”

“就这样办吧,放心,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骆安觉得这样才算正常,道士就应该住在那些地方,如果住在客栈,那可要好好思量了,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不由询问起赵伍来。

第五十五章 别离

“对了,那道长怎么称呼?”骆安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那活神仙怎么称呼了,这样就急忙前去,到时候怎么搭腔啊。ZUILU.***转载自

“俗家名字叫李静心,道号无心子,小人可是费尽了心思才打听清楚李道长的底细,不是如此怎敢向骆管事举荐他啊。”赵伍得意洋洋道。

“知道你辛苦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好处。”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赏赐,骆安没好气想到,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一切都好办,如是欺骗于自己,那就让你好看,骆安等不及了,急着弄清楚那李静心是真人还是假人:“事不宜迟,马上动身。”

“管事大人请。”

张信莫名其妙的看着骆安与赵伍两个人,有些鬼鬼祟祟又急急忙忙的往王府外奔去,放下刚想打招呼的手,摇摇头不再理会那两人,把心思放到了刚收到的信中,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又不得消停了。

这是封张胜的来信,信中说溪山村的祠堂已经重新修缮过了,要举行类似开光一样的仪式,希望张信回去参加这个仪式,因为村里决定提前把张信的名字录在村里祠堂内,这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离开张信可不行。

古代宗族势力的复杂以及重要性在这里就不必多叙述了,反正张信知道自己肯定少不了跑一躺溪山村了,不过也好,不亲眼看看村里如今的情况,总是听来信描述,不知道其中真假,总感觉有些不安心。

张信估摸这个时候兴王应该在书房内看书,也不迟疑直接走到那里,果然不出所料,黄锦正在门前站岗呢,这说明兴王正沉醉于学问之中,不希望有人打扰,张信上前微笑道:“黄锦,麻烦你了,通报一下王爷,就说张信有要事求见。”

“张典簿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示王爷。”黄锦知道张信在兴王心中的地位,也没拿架子客气几句,轻手推门进去汇报了,过了片刻,黄锦就回来说道:“王爷有请,张典簿请随小的来。”

“谢谢了黄锦,有空请你喝茶。”张信轻微一揖算是表示感谢,几百年的历史经验告诉张信,权贵身边的太监最不好惹,对他们客气点,可能没好处,但准没坏处。

“张典簿还是这般客气,小的可担待不起。”黄锦有些受宠若惊道,现在的黄锦不过是兴王府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虽然服侍兴王世子,但还算不上兴王身边的亲信,黄锦聪明的认识到这点,平日里都是低调行事,不敢张扬。

更何况现在的张信在兴王心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袁宗皋及陆松,在王府仆役眼中张信可谓大人级别的人物了,现在对一个小太监礼遇有加,不愧是王爷时常称赞的君子,黄锦在心中暗暗想到。

“张信见过王爷。”张信行礼道,稍微观察下兴王的表情,嗯,气色还可以,面带红光的说明这会兴王的心情不错。

“子诚来的正好,孤正准备找你呢。”兴王笑道,最近这两天他都在练习张信传给他的体操,也就是那不知底细的导引之术,可能是因为久不在室内静坐的原因,加上天天运动,兴王的身体好多了,他自然把功劳归于张信了,也因此萌生了一个想法。

“子诚,你那导引之术的服气之法可是真的失传了?”兴王也不等张信说话,径直询问道,先确认这个先,不然自己的想法可就白费了,张信眨了眨眼睛,随即醒悟兴王问的是体操,看来兴王果真修持这方面的事情感兴趣,连张信来找他的原因也顾不上问了。

“王爷,确实失传了。”张信也不费话,反正体操在这个时候就自己会,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别人也不知道。

“真是可惜之极。”兴王惋惜,随即兴奋起来说道:“子诚,自从学会你传予孤的导引之术后,孤觉得精神许多,这证明这无名导引之术具有奇效,孤决定为这个导引之术添上行气之法,子诚觉得意下如何?”

虽然张信不理解兴王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看到他兴致高昂的样子,张信决定赞成兴王的决定,反正没听说过因为研究体操会出问题的,研究这个总比待在屋里服食丹药强,张信毫无迟疑说道:“既然王爷有此意,我当然支持。”

“好,太好了,子诚……”兴王越发兴奋了,“只要孤本成功的将这无名导引之术添上服气行气之法,到时就可以为这秘法命名,那时广收门徒,把这秘法传授下去,孤与子诚也可算得上一代宗师了。”

你到是好计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怕别人找你麻烦,张信知道这种事情很不现实,但是看兴王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决定不打击他的积极了,反正体操动作这么多,全部添上那什么行气之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王爷一定会成功的,到那时就可以名垂青史了。”张信奉承道。

“名垂青史孤就不奢望了,如能与张神仙一样,在百姓心中留下映像便好。”兴王的话让张信目瞪口呆,还说不奢望,张三丰在后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兴王这野心也太大了。

“子诚,这次找孤所为何事?”兴王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想到了正事。

“王爷请看。”张信也不想多解释,直接把村中的来信递给兴王。

“祭祖拜宗,修缮祠堂,子诚回去一躺也是人之常情,孤没有不许之理,早去早回便可。”兴王看完信后通情达理道。

“谢王爷,如果不是王爷援手之恩,溪山村也不会有如此光景。”张信借这个机会正式向兴王表达自己的谢意道,张信知道如果不是兴王的帮助,村里还要为还债苦恼呢,哪还有心情把祠堂修缮一新。

“些许小事,不足一提,孤一向赏罚分明。”兴王淡淡摆手道:“只要子诚尽心尽力为孤办事,孤不会亏待于你的。”

“张信决不辜负王爷之情。”张信知道这是表忠心的时候了,誓言旦旦道:“忠心耿耿为王爷、世子效力。”

“子诚忠义之心,孤深有体会,不必如此。”兴王露出笑意,只要你记得本王对你的好,那就好办了,太祖皇帝传下的皇明祖训早就明言了,人心是可以收买的,就看你能不能看出他心中可收买的软肋,张信的软肋就是放不下对溪山村人的感情。

兴王对张信的软肋很欣赏,因为兴王本身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对家人对朋友对朝廷无不是深怀柔情,所以对无情无义之人很厌恶,喜欢有情有义的人。

“子诚,时候也不早了,孤也该休息了,你且去吧。”兴王有午休的习惯,一般都是先看一下书,然后就休息了,张信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所以才会在兴王没有睡之前找他,不然就要等下午了。

告别了兴王再去袁宗皋那里汇报一下,然后坐着马车走了,途中路过繁华小镇时,采购了一番,准备给村里小孩买点学习用品和玩具小吃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家常用品,什么油盐酱醋之类的,最后还买了几匹布,幸好马车空间足够大,不然也放不下去了,随着张信囊中银两告尽,采购也随之结束,马车也朝着溪山村方向前进了。

第五十六章 朝议

这时京师紫禁城内的皇宫大殿上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息,自从费宏给内阁大臣写信后,朝中的风向极速变了,经过磋商内阁大臣们决定与江彬合作,一起为扳钱宁下台而努力,反正政治这是这样,利益决定一切,今天大家和平共处,明天反目成仇是常有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正德皇帝在众人的进谏下,渐渐的对钱宁产生了怀疑,毕竟众口铄金这个词不是白得来的,而且正德皇帝只不过是个性张扬了点而已,但也不是个笨蛋,明白这么多人上下一心说一个人的坏话,那说明那人肯定做什么不得人心的事情了。

而且正德也在心中嘀咕,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是在说宁王的坏话,而你钱宁去总是在说宁王如何的孝顺和勤谨,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问题不成,虽然御史频频给皇帝关于宁王谋反的报告都被钱宁给截取了,但是百密一疏,经过江彬等人的努力,正德皇帝终于看到了御史萧淮呈上来的奏折,皇帝生气了,决定在上朝的时候弄清楚这件事情。

“各位卿家,关于宁王叔涉及谋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请各位卿家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正德皇帝感到很无聊,但事情总归要解决的,就像江彬说的,早点解决就可以封住大臣们的嘴,自由去玩了。

殿下群臣面面相觑暗暗揣测皇帝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能混到这地位的都不是傻子,木秀于林的典故众人心里都明白,虽然早肯定宁王之事,但是没有人敢第一时间出来指证,谁都知道皇帝喜怒无常,站错队就不好办了。

当然也有些一心为国或者借机上位的臣子觉得这是次好机会,沉默片刻后纷纷上前禀奏皇帝道:“皇上,宁王目无法纪,营私聚众,蓄养亡命之徒,此大逆不道之举,无一表明宁王早有谋逆之心,还请皇上明鉴啊。”

“不然,宁王平日对君王恭敬有加,待治下百姓如子女一般,有贤王之称,怎么会有此等大不敬之心,分明是有小人污蔑,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陷忠良于不利之地啊。”早被宁王买通的官员怕事发后受到牵连,连忙反驳道。

除了几个品佚高的大臣默不作声外,其他官员顿时分成两派吵成一团,难得皇帝上朝,不好好表现一番怎么行,如果能上皇帝注意到自己的才华,赏识有加随便提拔一下自己,那不是赚大了,有些人报着这样的心里,也不管反宁还是倒宁,只要哪方面占上风,就马上调转枪头对准另一方,场面更显得混乱起来。

正德好像已经习惯了,也不理会殿下群臣相争,早练就在吵闹的声音中安稳入睡的本事,反正事后给个答案自己就行了,管你们怎么吵,越热闹越好,免得上下一心反对自己出游,正德皇帝心里暗暗诅咒,最好把嗓子都吵哑去,以后朕就清静了。

大学士梁储重重的咳嗽一声,把群臣震住了,谁不知道梁学士位高权重,而且以正直无私,敢于直谏名闻天下,如今他有话说,哪个敢在他面前吱声,纷纷把嘴巴给闭上了,吵闹的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启奏皇上,按萧淮所说宁王谋反,锦衣卫用事钱大人乃是同谋,可传钱大人上殿对质,听钱大人有何辩解之言,再做决定也不迟。”梁储启禀道,随手把钱宁给拉下水了。

“准奏。”正德眼中露出一丝杀气,他生平最恨人欺骗,太监刘瑾就是因为欺瞒于他,所以才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如果钱宁真是宁王同谋,那他的下场可以想像。

“臣钱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钱宁上殿行礼,恨恨的看了梁储,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宫殿发生什么事情了,暗恨之余也有些惊慌失措,深怕东窗事发的后果,庆幸皇帝对这件事情还有些迟疑不决,希望有挽回的余地。

“钱宁,对御史所奏之事,你可有自辩之言?”正德心里也顾不上这个皇庶子了,如果你真的牵扯在其中,那休怪朕不讲昔日情面了。

“皇上,萧淮所奏纯属一派胡言,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怎么会宁王有所勾结,虽臣往日与宁王有所来往,那只不过是公务之故罢了,绝无半点徇私之处。”钱宁诚惶诚恐说道:“皇上对臣恩宠有加,臣怎会背弃皇上,请皇上明查,还臣清白。”

正德也有些迟疑了,确认平时朕对钱宁无有不簿之处,他应该感激涕零,怎么会为了一个藩王背叛自己呢,难道真的是小人污蔑之言。

“皇上,钱大人言之有理,切不可听信谗言啊。”钱宁的党羽见正德默不作声,知道事情有所转机,急忙上前附和道,而这话又引起了部分臣子的反攻,场面又纷乱起来,正德有些晕了,习惯性的把事情丢给内阁臣子道:“杨卿家,你有何看法?”

“皇上,宁王谋反一事,尚且不知真假,切不可忙于定性,如果传言有假,那对宗室皇亲不好交待,还须小心处理啊。”杨廷和恭敬答道,费话一大堆,但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那依杨卿之意,该如何处理?”正德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了,听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厌烦了,还是赶快把事情处事完毕,好回豹房嬉戏玩耍。

“皇上效仿宣德皇帝之例,可派遣几位忠诚可信之臣,告诫宁王一番,如是宁王并无谋逆之心,到时再加以赏赐,再做补偿即可。”杨廷和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当年宣德皇帝的叔父汉王朱高煦公开反叛时,宣德皇帝率领一支军队去把他的暴动镇压下去,朱高煦没有挣扎就投降了,而宣德皇帝也饶了他的命,这件事赵王朱高燧也牵连其中,但没有采取的行动,宣德皇帝便把不利于赵王的证据命人交给了他,作为对赵王未来罪行的一种警告,并没有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杨廷和的建议是让正德皇帝像处置赵王朱高燧那样处置宁王,可以派几个高级官员和皇亲去告诫宁王,并且夺去宁王的护卫,如果宁王真的没有谋反之心,那就不用大动干戈了,这对朝廷和宁王来说都是件好事。

“杨卿之言,甚合朕意,事情就这么办吧。”正德一听觉得有理,也不再磨磨蹭蹭了,直接下令道,片刻之后,杨廷和把圣旨写完了,当廷朗诵一遍,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叔祖在宗室,属望尊重,朝臣礼待有加。但道路流传,不无可疑。过去府中典宝副阎顺等赴京奏你不法,朕未轻信。近来言官亦相继奏你势将图谋不轨。廷臣皆说,事关国家大计,宜从长计议,不可掉以轻心。

朕念至亲,且不深究。然而,隐忍不言,互相怀疑,非两全之道。往日,我宣宗皇帝,因赵府烦言,特遣驸马袁容等人奉旨前往劝诫,即翻然改悔,献还护卫,至永亨富贵。今遣使致书奉告,可仿此意。今你献还护卫和屯田,归还所夺官民田土,遣散贼党,朕亦俯从宽典,并不深究。此朕至情。”

正德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拿过玉玺用力一盖,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也不理会内阁学士和江彬的暗暗兴奋及钱宁等人的惊恐,摆驾回宫到豹房享乐了。

第五十七章 序幕

江西南昌宁王府

宁王很高兴,不只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还由于他接到了湖广安陆传回来的消息,还有的是,前些时候接到钱宁的通知,知道正德皇帝已经答应批准他的请求,允许他的长子参与太庙的献祭,并且写在诏书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依照惯例诏书是专用于与监国联系的,如果没有太子,监国就代皇帝行事,如此,如果皇帝去世,宁王就将被召到京城执政,如果正德皇帝一出什么意外,那么宁王朝思暮想的大事可成,眼看胜利就在前方了,宁王怎么能不高兴。

“恭贺王爷,筹谋已久的大事成功在望,又逢此吉日,可见王爷果真是天命之人,福有双至鸿福齐天啊。”李士实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奉承道。

“呵呵,事情尚未成功,不要有此轻慢之心,古今成就大事者,越到最后紧要关头,越要小心谨慎,虽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孤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啊。”宁王板着脸教训道,但早已压不住心中的狂喜,笑意盈面了。

“那是那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王爷英明啊。”李士实知道宁王心口不一,心中恨不得自己再多拍几个马屁呢。

“李道长呢?孤有今日之势全赖李道长当日的指点,今天是孤吉庆之日,为何不见李道长的踪影?莫非是你们怠慢了他?”宁王有些不悦道,他知道手下人都是面和心不和,经常争宠暗战,但是这也是宁王乐于见到的,哪个上位者都不希望手下紧抱成一团,这样不好控制,帝王心术权衡之道说的就是这个了。

李士实有些嫉妒李静心,但是他也知道李静心在宁王心中的地位,当年就是李静心率先说宁王有真龙之命,南昌有天子之气,宁王这才产生了夺位的念头,也多亏李静心的那一番话,不然自己不过是一个在街头混饭吃的落魄举人罢了,哪有今天的地位。

“李仙长从安陆回来后,这些天一直在静修,得知王爷的诞辰将近,打算为王爷举行一场祈福仪式,如今正在准备呢。”李士实解释道。

“李道长有此心意,孤就拭目以待了。”宁王笑道。

宁王府这时是宾客云集,江西界面上有权有势的人物来来齐了,寿宴摆设尽显奢侈豪华,张灯结彩大红蜡烛更是把厅堂照耀得金碧辉煌,宁王喜笑颜开的接待着各位来自八方的宾朋,一张张真心假意曲意逢迎的笑脸,让宁王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

“诸位请静一静,在下有话要说。”李士实这时充当了宴席的司仪,看着得意志满的宁王也然知道该到自己发话了,来客都知道李士实在宁王府的中身份,既然他开口了哪个敢再吱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李士实满意看着众人,虽然是狐假虎威才能有这般威势,但这个虎却是不是那么好借的,没有点真才实学,怎么能让众人信服,李士实清了下嗓子,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是王爷诞辰,在此我们要共同庆贺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场的来客哪有不知趣,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更有些与宁王关系亲密无间的熟客上前给宁王敬酒,一言一语说起吉祥话来,随着李士实宣布宴席正式开始,厅中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宁王府寿宴到场的客人真是包罗万象,有文人墨客,有地主豪强,有朝廷官员,有道士和尚,还有几个面容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的,怕是绿林好汉之类的,有些人在赞叹宁王交游广阔之余,也在心中暗暗警惕。

酒过三旬之后,李士实轻轻击掌,刹时,侍女鱼贯而入,音乐奏起,轻歌曼舞身材玲珑浮现让来客看得目不转睛,沉醉于美酒美食美色之中了,这是宁王一惯拢络人的手段,看着迷醉的众人,宁王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厅外突然闪进一人来,轻快的走到宁王面前,在宁王耳边轻语起来,片刻之后宁王脸色一变,杯中酒水一洒,向那人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的离席而去,可惜周围的人都沉醉于温柔乡中没有注意到。

当李士实赶到宁王密室时,发现宁王所倚重的谋士全部到齐了,顾不上打招呼,李士实上前向宁王行礼后,急忙问道:“王爷,发生何事,如此紧急?”

“京城飞书传讯,事情有变,正德皇帝已经对王爷起疑了,准备派遣官员前来责问王爷,并要现次撤消王府的护卫。”看着面色铁青默不作声的宁王,刘养正轻声解释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权夺利的时机,稍有不慎那下场可想而知。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想不到在大事将成之时,居然让孤如此失望。”宁王喃喃自语,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沮丧之色,不然手下也会随着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现在一定要显得镇定自若。

镇定是会影响人的,看到宁王表现如此轻松,几个谋士也纷纷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未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说不定还有转机。

“谈谈你们的看法,让孤参考一下。”宁王沉着说道。

“王爷,消息准确无误否?”李士实率先确认道,如果是谣传,那不是虚惊一场,现在如此大张旗鼓,岂不让人发笑。

“是从宫内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再三确认传讯之人了,而且是连续传讯,肯定没错。”刘养正肯定说道,他的心中非常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选择跟随宁王是不是错误的,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纵使前面是深渊断壁也只能走到底了。

“王爷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暂时交出护卫,等风声过后再谋求恢复,我看正德皇帝只不过是怀疑王爷而已,并没有打算深入追究,如果王爷如此行事,必定是有惊无险,毕竟王爷在朝中关系浑厚,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王爷出事的。”李士实分析道。

“李先生说的对,我看王爷可依计行事。”刘养正赞成,没有危险当然是好,安全第一,何必冒险呢。

“你们的意见也是这样?”宁王面无表情的说道,让别人猜测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看着宁王现在的模样,其他谋士纷纷闭沉默起来,既然看不清宁王心意,那索性不作声了,不当这个出头鸟,免得被人打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士为知己者死,王爷以国士礼遇我等,我等自然誓死效忠王爷,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一位道士装扮的人说道:“王爷有何打算,不妨明言,无论是刀山火海,我等誓死相随。”

“好,还是李道长深明孤意。”宁王击案叫道:“正德小儿昏庸无能,整天嬉戏玩耍,荒废朝政,不体恤百姓之苦,恣意挥霍,大兴土木,搞得天下百姓不得安生,孤将起义兵而讨之,请各位先生助孤一臂之力。”

看着心意已经决的宁王,在场的众人也知道再劝阻也无效了,还能怎么样,只有争先恐后的出言赞成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知道如果哪个敢说不同意的,那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路一条。

第五十八章 宗祠

祭祖,在古代这种礼俗很兴盛,因为各地礼俗的不同,祭祖形式也各异,有的到野外瞻拜祖墓,有的到宗祠拜祖,而大多在家中将祖先牌位依次摆在正厅,陈列供品,然后祭拜者按长幼的顺序上香跪拜。醉Ω露Ω网

今年清明节的时候张信本应该回村参加祭祖的,但是他在兴王府脱不开身,只能遗憾的让人带些礼物回来尽一下心罢了,有人觉得在古代这般崇敬礼法的时代,张信这种做法会遭受到别人的遣责。

其实不然,在古代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这般遵守礼法,什么先人去逝要守考三年之类的都是他们要执行的,如果升斗小民按照这礼法行事,那么这三年中谁来耕种,田地还不荒废了,你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讲礼法,那岂不是对牛弹琴。

用现在的一句话说,就是经济条件决定物质基础,连饭都没有吃饱谁有空和你说礼法啊,古代的礼法只是相对士大夫与地主阶级来言,只有他们宁愿饿死也要遵守的规矩,因为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如果他们自己不遵守这礼节,那与升斗小民有如区别,更何况清明节祭祖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在古代做官的人因为回避制度原因,不能在本地做官,天南地北的,也没见他们不远千里跑回去啊。

如果不是溪山村现在日子好过点了,有了些余钱才想起修缮祠堂以便祭祖,不然张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跑回来一躺,这时张信正襟危坐的肃立在祠堂内,准备参加溪山村最为重要的拜祭祖先的活动。

说到祠堂不得不提一下,它是同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祠堂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建筑,不然修缮好祠堂也不会传讯上张信赶回来了,连在州学的张胜也回来了,祠堂有多种用途,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各房子孙平时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便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

族亲们有时为了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也利用祠堂作为会聚场所,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里,家族观念相当深刻,往往一个村落就生活着一个姓的一个家族或者几个家族,多建立自己的家庙祭祀祖先。

祠堂也是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直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也可以说是封建道德的法庭,祠堂也可以作为家族的社交场所,有的宗祠附设学校,族人子弟就在这里上学。

你说这般重要的建筑修缮好了,张信他们全在安陆能不回来吗,还不只他们回来而已,只要是在附近地区的,同宗同姓的人一听说祖祠修好了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虽然有些不同村的人,但个个都跑回来,沸沸扬扬的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古代祭祖礼节繁多,张信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礼仪,只有像牵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了,这样跪跪拜拜的过了一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把仪式全部举行完毕,可以轻松的享用早已准备好的庆宴了,许多人赶来参加仪式的都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在众人欢喜庆祝的时候,张信悄悄地带着些熟食酒菜离开了现场,向杨夫子的家方向走去,有几个同村长辈看见张信要走本要起身拦阻的,见状也知道他想去做什么事情,就不加理会了,放下心情热情的招待族人起来。

“杨夫子,学生张信求见。”张信快步来到杨夫子的家前,敲门扬声道,因为杨夫子不是张姓人家,虽然平时受人尊重,但也不适合参加张家人举行的祭祖仪式,张信还是尊师重道的,想到杨夫子正孤孤单单的在家里,不由产生前来拜见的心思。

“是子诚啊,快进来。”杨夫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早收到张胜来信,知道张信已经取字了,心情舒畅之极,忙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到张信提着的东西,明白他的来意,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夫子,学生特前来聆听您的教诲了。”张信笑道,也不拘谨,自主的走到客厅,把熟食酒菜一一摆放到桌上,杨夫子笑容满面的看着张信的举动,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可见自己平时的苦心还是很值得的啊。

“夫子,请!”张信把酒菜摆放好后也不多言,恭敬的请杨夫子上座,举杯敬道:“夫子,学生敬你一杯,愿夫子身体安康。”

“好,好,同愿。”杨夫子笑道,举杯一饮而尽,食过五味,酒过三旬后,虽然古代的酒度数很低,但喝多了张信也感到有些酒意上涌了,不由停杯与杨夫子拉起了家常来,关心的问起村里的家长里短与村中各位长辈的健康情况。

“子诚,你在王府过得怎么?虽然子任时常来信说你过得很好,兴王爷也照顾你,但是在外面总归比不上村里,有什么委曲可以向夫子我说。”杨夫子有些犹豫说道,外面有传言张信在王府中过得很不如意,经常受欺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借这个机会要问清楚。

“学生常不回村探望,让您老费心了。”张信解释说道:“夫子您且放心,学生在王府过得很好,就像胜子说的,王爷很照顾学生,村里还债的钱也是王爷赏赐学生的,平日学生工作之余,可以向王府中饱学之士请教学业,夫子不必担忧,在王府学生可谓如鱼得水一般,怎么会受委曲呢。”

“既然王爷如此看重你,你可要好好报答王爷。”杨夫子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不出张信有什么异常,也放下一半心了,提起学业杨夫子更加关心这个:“子诚,还有不久就是乡试了,你可有把握?”

“学生虽有自信,但又恐乃是自满之意,想我天朝上国,天下英才何其多,学生只有尽力而为了。”张信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了。

“嗯,有信心是好事,但切忌骄傲自满,你能如此想老夫就放心了。”杨夫子满意道,旋即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考虑再三杨夫子还是用谨慎的语气嘱咐张信:“子诚,科举不单只凭才学高低,还要有几分运气,而这运气是求不来的,你要切记这点啊。”

张信心中一转明白了杨夫子的意思,科举考试并不像现在一样以分数录取,而是任主考官的喜好选取名额,如果考官看你写的文章不顺眼,任你文章写得再好,那么也只能说对不起,你以后再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考场**现象屡禁不止,有钱有权的学子通过贿赂考官得以成功,而有才学的贫困学子只能自认倒霉了。

当然这也不是定论,毕竟有些官员也不敢做得太过份,怕引起群情鼎沸,偶尔也会录取几个有才学的人来充一下数的,不然一帮人中个个都是饭桶货色,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学子们除了盼望这个外,也只能期待主考官是位清正廉洁之人了。

“夫子放心,学生明白了,如果这次不行,那还有下次,相信学生必有一次会成功的。”张信充满信心的说道,反正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只要朱厚熜当上皇帝了,还用考什么科举,直接做大官了。

“嗯,你有此信心最好,反正你还尚且年幼,多加磨练也是件好事。”杨夫子只能这样安慰道,心中却暗叹张信真是年轻气盛,不知道世道艰辛啊。

第五十九章 悲逝

祭祖结束后张信在溪山村里小住了几天,每天不是与村中长辈聊天,就是帮杨夫子做些家务,不然就是照顾一下村里的小孩,以无官一身轻来形容张信现在的生活也不为过,没有了王府中的小心谨慎,不用担心忽然有个人拿刀跳出来刺向你,还有什么可烦忧的

有时候张信也在暗暗嘲笑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过一些平淡的生活,没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激情,可能是因为害怕的原因吧,张信自我分析。

溪山村的清晨是那么的宁静,村人早早起来到农田里忙碌了,而张信正悠然自得的享受清晨明媚的阳光时,一匹快马打破了村中的详和气氛,张信眼眉一跳,听着村中鸡飞狗叫的动静,觉得来人应该是找自己的,张信起身叹了口气,村人已经把来人领到了张信面前。

“张典簿,王爷病重,请你速归。”陆柄脸色沉重道。

张信心中一沉,也不询问事情详细过程,快速的和村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也不收拾行李了,坐上由王府带来的马车,迅速驶向兴王府,因为急着赶路,途中马车差点散架,张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车厢拆了下来,丢下车夫,与陆柄骑马绝尘而去。

到达兴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骑了这么久的马,张信觉得自己的双腿酸痛麻木之极,托着沉重的脚步,张信走向兴王府内,进去后张信发现府中异常安静,仆役们神情恐慌,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通过了内宅,张信来到兴王住房,看到门前袁宗皋、陆松等王府重要人员都围在四周,神情焦急的在等候着什么,张信移步上前,轻声问道:“袁先生,事情怎么样了?”

“大夫正在诊治,王妃与世子正在里面陪伴着,老夫也不清楚其中状况。”袁宗皋脸色凝重道,如果兴王真的出什么事情?袁宗皋想都不敢想像了。

“这怎么回事?我记得前几天王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张信忍不住问道,前几天兴王还兴致勃勃的在研究导引之术,而且原来的病情已经大大好转,基本上可以算得上痊愈了,怎么突然病情会加重呢。

“老夫也不清楚,两天前王爷在与王妃赏月之时,突然吐血昏迷,大夫也诊断不出什么原因来,一直到现在王爷病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袁宗皋非常担心,害怕自己想象的情况会发生。

连大夫都诊断不出来是得了什么病,张信脸色凝滞,可惜是在古代,不然直接到医院拍片、透视、验血,身体有什么毛病都一清二楚,张信无奈,对于医术自己一点也不懂,就记得点头痛感冒之类的小药方,对兴王的病情一点用也没有。

“父王对各位进来。”门忽然打开了,朱厚熜走了出来悲泣说道,面如灰色,眼睛通红,可见兴王的病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朱厚熜现时不过才十三年,正是孩子从幼稚走向懂事的阶段,已经稍微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了。

众人鱼贯而入,穿过屏风走到了兴王榻前,这时候兴王早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模样,脸色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眼睛黯淡无光没有了神采,犹如风中残灯随时有熄灭的可能,而蒋妃正伴随兴王的身边,双手紧紧的握住兴王的手,把娇艳的脸庞深深的埋进兴王的怀里,无声的抽泣着。

“各位都来了。”兴王虚弱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身体像是要挣扎起来说话,但又躺了回去,可是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一说话喉咙突然咳嗽了起来,朱厚熜忙上前跪在榻旁,悲痛的抚摸着兴王的胸口。

看到这种情形众人心中难受之极,张信更是感到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比当初穿越时见不到亲人的的感觉更加强烈,见不到亲人但起码知道他们在后世生活得很好,而如今看到兴王的模样,张信知道兴王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看着蒋妃与朱厚熜悲痛欲绝的样子,张信也被感染,也唤起了亲人的记忆,感同身受之下,也留下了眼泪。

兴王艰难的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伸手摸向朱厚熜,看来自己是快要不行了,不知道自己去后,留下妻儿这对孤儿寡母她们该怎么办,会不会受到别人的欺侮,兴王慢慢的看向房中的众人,只有把妻儿寄托给他们了。

“袁先生,孤怕是快不行了,以后王妃与世子就要托付给你了,你不要让孤失望啊。”兴王用虚浮的语气恳求道,他知道袁宗皋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的,把兴王府托付给袁宗皋,兴王很放心。

“王爷您放心,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负王爷今日之言。”袁宗皋知道兴王这是在交待遗言了,虽然心里悲苦但还是坚定的回答兴王的话。

“陆松,王府的安全就靠你了,记得你对孤的承诺。”兴王对陆松说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点,大明的江山越来越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祸及妻儿,趁着现在的机会为王府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心意了,兴王心里悲观失望的想到,看着悲意尽显的陆松点头答应,兴王这才光稍微安下了心,言出即行是陆松的品质,兴王很放心。

兴王眼睛一转忽然看到张信,神情喜悦道:“子诚,你回来了?”

没有想到兴王这个时候还记得自己,张信急忙回答道:“王爷,是我回来了。”说着泪水慢慢的溢出眼眶,其实兴王平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一般都是不长命的,想着想着泪水滴了出来。

“子诚,还记得孤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兴王从来没有怀疑过张信的忠心,看到张信回来了,心情舒畅之下觉得身体的疼痛像是减轻了许多,说起话来更加清晰了,“子诚,熜儿平日与你最为亲密,关系不同他人,如果日后熜儿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一定要加以劝阻,不能让熜儿继续错下去。”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效忠世子的。”虽然不明白兴王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张信还是含泪应承下来。

“以后兴王府就由世子继承,诸位以后就要多加费心了,世子尚且年幼,如有不明事理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教诲,以后王府就拜托给各位,孤也可以安心的走了。”兴王感觉自己有些不妙,挥手示意道:“你们先出去,孤有话要与王妃与世子说。”

待众人退出房门后,兴王轻声细语的和妻儿嘱咐了几句话,勉强露出笑容,紧紧的把蒋妃与朱厚熜抱在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时门外的众人忽然听到房中传来嚎啕痛哭的声音,明白了怎么回事,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第六十章 疑云

兴王朱佑杬,明宪宗第四子,生母宸妃邵氏,妻蒋氏,子朱厚熜,成化二十三年受封兴王,弘治七年九月十八日,就藩湖广安陆州,于正德十四年六月薨,享年四十四岁,兴王的陵墓位于安陆东北松林山,早在兴王生前已经着手修筑了,这时朱厚熜披麻带孝,呆呆的站在山上,望着兴王的陵墓,陷入悲思之中。[醉][露][网]

自从兴王病逝之后,兴王府一片愁云惨淡之色,王府上下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多亏袁宗皋经验老到,着手布置灵堂,制定丧葬礼仪,勉强把这场丧事应付过去了,也只能说是应付,王府中充满悲伤气氛,谁还有心思认真对待,当把兴王遗体移入王陵之后,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但是悲哀之情却是没有恢复过来。

王府中最伤心的莫过于蒋妃与朱厚熜了,蒋妃自兴王病逝后放声痛哭,几度陷入昏迷状态,幸好没有大碍,现在正在王府由绿绮照顾着,而朱厚熜却是坚强许多,从那天起就没有掉过眼泪,只不过面色苍白,整天神情呆滞,默默不语,反而更让人担忧。

“世子已经连续几天这样了,长期下去,怕身体承受不住,早晚会出毛病的。”袁宗皋不是在诅咒,而是道出了事实真相:“子诚,你去劝劝世子吧。”

“怎么劝,该说的我已经反复说过了,世子根本听不进去,多说无益,现在只能期盼世子早日挺过这段日子了。”张信很无奈,失去亲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是不明白的,凭你怎么劝慰也是作无用功,还不如让他安静的怀念兴王。

“希望如此吧。”袁宗皋叹气,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坏他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来,又要办事丧事,又要照顾王妃世子,还要处理王府事务,如果不是有张信在旁分担一二,恐怕现在他自己也累倒了。转载自

“兴王之事上报朝廷了吗?”张信问道,朱厚熜现在还是个世子,还没有权利接管兴王府,要等朝廷的旨意下来才能名正言顺,该是为朱厚熜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已经上报了,不出所料过几天钦差就来到了。”袁宗皋叹息道:“上次朝廷到王府传旨召王爷进宫不过是年前之事,想不到如今物是人非啊。”

“别感叹那么多了,世子服丧期间还须要袁先生多多扶持啊。”张信知道兴王府现在离不开袁宗皋,无论是威望还是资历,无人能取代袁宗皋在王府中的地位,所以兴王才会把王府托付给他。

“放心,老夫绝不负王爷遗命。”袁宗皋露出坚毅神情,但想起自己的年纪,不由对张信说道:“子诚,你以后也要多为世子分忧啊。”

“那当然。”张信随口回答,看向朱厚熜,发现他还是那个模样,抬头看看时辰,觉得是时候回去了,“袁先生,天然已不早,我去准备好车驾,你去劝世子准备回府了。”在众人的劝说下,朱厚熜不情愿的坐上了车驾返回兴王府。

兴王丧事结束之后,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但是张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经过这些的思考,张信认为兴王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突然复发的可能性太小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

回想当初兴王病情反复的原因是因为长期在密室内打坐服丹,但是这些天天气明朗,兴王没有必要待在密室啊,病情怎么会加重,而且连大夫也查不出来,张信觉得其中必有什么蹊跷,趁现在有空决定好好询问一下王府最近的情况,想对王府最近情况有所了解的,那就要去找陆松了。

“陆头领,张信求见。”张信第一次去陆松的住处,这还是询问仆役才知道的,张信与陆松经常见面,但是话却是没有说上几句,这次找上门来,也让陆松父子有些惊讶。

“张典簿请进。”出门迎接的正是陆柄,张信也不谦让,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不然总觉得心里有根刺在那,很不舒服,进房双方行礼落坐后,陆松也不客套,直接询问道:“张典簿有何要事找在下,只要是在下份内之事,决不推辞。”

“陆头领,我想知道王爷病情加重的那几天,王府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事?”张信知道陆松是个什么性子,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了。

“看来张典簿也在怀疑王爷突然病重有问题。”陆松忽然感叹道:“在下也在疑虑,可惜在下也仔细盘查过了,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可疑之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我真是愧对王爷知遇之恩啊。”

陆松愧疚之色并不是表演给张信看的,他确实很内疚,明明清楚其中肯定有内情,可是怎么也查不出来,怎么能让他不悲愤。

“陆头领,我离开王府后至王爷病情加重的那几天,王府发生什么事情请您详细的与我叙述一遍。”张信还不死心,想听听能不能发现什么疑点。

“没有问题。”陆松虽然有些不高兴,因为张信在怀疑他的能力,但是他出想借助一下他人的聪明才智,不然也不会照实对张信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了,毕竟对外公布兴王逝世的原因是病重身亡的。

“……,那道士与王爷畅谈甚欢,王爷还邀请他在王府住宿一晚,可是被他拒绝了,他为王爷开了个药方,就离开王府了。”陆松述说到这一段时,脸上露出苦笑,“道士走后,过两天王爷病情突然加重,然后就……”

“那药方请大夫看过了没有?”张信心中也有些冷了,这么明显的疑点,陆松肯定详细的查验过了,只怕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吧。

“药方请大夫看过了,都是些安神补气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煎好之后先让下人试过药,才给王爷服食的。”陆松有些无奈说道:“至于那道士,查证过了,他确实是从武当山来的,有当地官府开的路引,而离开王府后就朝着武当方向走了,已经不知去向。”

张信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白来了,连陆松这么专业的人士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那么他更不可能发现问题了,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疑心过重,兴王真的是因为暴病身亡,与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侦探小说看过了,连自己都变得神经过敏起来,天下那么那么多迷案啊,既然发现不了什么可疑之处,而自己已经算是为兴王尽了最后一份心意了,那以后就安心的继续过自己的平静日子了,张信在自嘲,觉得自己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做,再这样下去就要变得像一个锦衣卫了,整天想追查别人的**。

“子诚,出大事了,宁王谋反。”张信回到房中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舒缓自己多日来紧崩的神经,解除心中的压力,哪知道袁宗皋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在张信耳边大喊大叫,张信不耐烦道:“宁王想谋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不是早知道了,用得着大呼小叫的吗?这种事情让费学士那些人去处理吧,与我们何干。”

第六十一章 端倪

“子诚,此言差矣,须知治国平天下乃是我辈之信念,我等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信念吗?怎么能对国家大事毫不关注。”袁宗皋教训说道,随即露出苦笑:“更何况宁王现在真的是起兵谋反了,已经杀官举旗行那谋逆之事了,如果不是湖广与江西临近,怕是我等还不知情呢。”

“宁王起兵,这么快啊。”张信顾不上休息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宁王终于谋反了,随即冷静下来,说道:“袁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袁宗皋神情非常激动,听到张信所言,正欲发表长篇大论,但话还未出口马上就咽了回去,沉默片刻才失落说道:“当然是继续处理王爷后事。”

“袁先生言之有理,在其位,谋其事,是该好好料理王爷的后事了。”张信心中叹息,他了解袁宗皋的才能,做一个尚书级别的官员绰绰有余,可惜时运不济,怀才不遇有什么办法,只有在兴王府当一名属官,经常还要受到兴王的猜疑。

心中替袁宗皋悲哀一会,不过以后你可要发达了,想到以后的美妙情景,张信恢复心情说道:“袁先生,你看王府有什么东西该处理的就把它处理掉,免得以后王妃与世子看到会触景生情,徒增伤悲。”

“说的不错,子诚,你随老夫到王爷书房内看看,有些东西是有必要入库存封起来。”袁宗皋赞成道,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是该把王府的东西换过一遍了,两人走到兴王书房时发现里面早已有人在了,却是朱厚熜带着几名仆人正在清理书房杂物。

“袁先生也来了,我正在清理父王留下来的遗物,准备把它们带到住处,父王已经走了,以后我只能看着它们来怀念父王了。”说着朱厚熜又落下了眼泪,看到悲伤的朱厚熜,袁宗皋与张信面面相觑,暗暗叹息,看来计划只能取消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索性好人做到底,干脆帮朱厚熜整理起来,毕竟兴王书房有许多珍贵之物,要非常小心谨慎的摆放,为了不让其有所破损,只有烦劳最有经验的袁宗皋亲自出马了,让别人移动,连袁宗皋自己也不放心,而张信也乐得在一旁观看,随便监视一下几个仆役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张先生,这是父王留给你的遗物。”看着朱厚熜拿着一个盒子递给他,张信很惊讶,兴王留给自己的,不只是张信感到惊奇,其他人也很好奇,把目光投向朱厚熜手中的盒子,希望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刚才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写着子诚亲启四字,应该是父王留给张先生的。”朱厚熜表情有些伤感,但语气认真说道。

张信接过盒子,看到盒子正面确实写着“子诚亲启”四个字,而且是兴王笔迹,这个错不了,张信抚摸着盒身,触手的感觉就可知道这盒子应该是用名贵木料制作而成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信慢慢的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本书,难道是古代名人墨迹,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孤本,不只是张这样猜想,连众人也这样认为。

张信小心翼翼的拿起书,却发现盒子下面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颗药丸,众人更好奇了,张信小心翻开手中书籍的首页,凝神一看,脸上不由露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本书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名人孤本,而是他传授给兴王的体操动作图。

“张先生,怎么了?父王留给你的是什么啊?”朱厚熜询问道。

张信默不作声,看着一幅幅模样失真,但却动作标准的图案,还有图案旁边的小字,张信有些感动,没有想到兴王居然真的打算在体操动作里面加上呼吸吐纳之法,而且准备在完成后送给自己。

“这是王爷生前许诺以后赠予我的,没有想到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张信有些伤感说道,一个好人就这样去了,还真有些怀念啊,望着伤感的张信,在场的众人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反正是兴王送给张信的,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张信缅怀兴王片刻之后,平复了心情,准备把书放回原处,拿回去好好珍藏,却看到盒子里面的四枚药丸,想起兴王曾经说过要送自己几枚“金丹”,应该是这个了,张信苦笑不已,就算是送给自己,自己也不敢吃啊。

张信随手拿出四枚药丸,准备回去后找个机会把它们处理掉,免得自己无意之中吃了那就麻烦了,经过观察,张信发现四枚药丸中有一粒颜色比较鲜艳,略带有光彩,张信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丹药,所以也不在意,准备放回盒子时,却听到仆役请示朱厚熜。

“世子,这是王爷生前从龙虎山求来的丹药,该放去哪?”

张信好奇看去,发现仆人所说的丹药与自己手中的差不多,看来兴王在龙虎山求的丹药还真多,毕竟是千金难求之物,兴王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才能收集这么多枚丹药啊,张信感叹兴王真是有钱之极,却听到黄锦无意中说了一句:“怎么丹药变多了。”

如果是常人听过就算了,但是张信却不同,这几天他夜以继日的在想兴王病情加重的原因,差不多有点神经质了,格外留意异常之事,无论是什么小事都不放过,听到黄锦的话后,张信也不禁脱口问道:“多了几颗?”

张信这纯粹是自然反应,条件反射所致,也没期望答案,没有想到黄锦却认真的回答说道:“多了四颗。”张信也没有想那么多,自然而然的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信可以马虎对待这些问题,但是黄锦却是不敢敷衍张信,谁叫张信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只有认真的解释道:“张典簿,这丹药不比平常之物,王爷生前非常重视,每次服食之后会让小的记录下来,到一定量后,要汇报予王爷知道,上次王爷服食时,丹药没有这么多的,而且王爷又给了你四颗,本应更加少了,现在却多了四颗,真是奇怪。”

“确实很奇怪啊。”张信盯住兴王丹盒盛装的药丸,严肃问道:“你能确定王爷丹药的数量没有错误吗?”

“小的确定,有记录的帐本为凭证。”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到张信严肃的模样,黄锦也不敢怠慢,十分慎重的回答。

“好,把记录拿来给我。”张信指挥说道:“来人,到花园给我拿两只兔子来。”

房中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不明白张信到底想做些什么,听到张信的指示,仆役看向朱厚熜与袁宗皋,让他们决定要不要听张信的话。

“既然张先生要用,那就去拿吧,快去快回。”朱厚熜脸上泛起异样之色,随后指示道,也不征求袁宗皋的意见,张信接过黄锦递来的记录,果然如他所说,丹药真的是多出来了,张信沉声问道:“黄锦,会不会是王爷又从龙虎山新求回一批丹药,而你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个很重要,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啊。”

“这不可能,王爷每次求丹之后,都会让小的记录下来的,而且求丹之期尚且未到,王爷也不能在龙虎山求得丹药的。”黄锦知道事情肯定有什么变故,所以很也不敢掉以轻心,经过思考之后,肯定回答道。

第六十二章 释疑(一)

这龙虎山还真气派,连求丹居然还要限定日期,果然是摸透了人的心里,越是难求之物,越是趋之若鹜,物以稀为贵啊,张信暗暗嘀咕着,对黄锦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书房顿时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凝重。[醉][露][网]转载自

兔子在王府并不是什么珍稀之物,在花园之内就有,一般都是用来观赏的,当然如果兴王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用来调一下味口,所以张信也没等多久,仆人就把两只小白兔拎了进来,放在张信面前,可能是因为长期禁锢的生活,兔子虽然没有被束缚着,但是却乖巧的待在张信面前,一动也不动,眼睛却咕噜乱转,样子很可爱。

真是对不起了,希望你们不要恨我,张信心中暗道,从兴王遗留的丹药中挑选两粒颜色新旧不同的出来,分别放在不同的杯子内,倒些水把丹药匀开,丹药溶解之后,慢慢的把杯子内的水染成了浑浊之色,张信拿起杯子仔细的观察,可惜看不出什么来,然后示意仆役把杯子内的液体灌入兔子口中,兔子也不反抗,任由仆役行动。

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张信的动作,当张信把丹药深化的时候,黄锦明显是犹豫一下,准备劝阻张信的行为,毕竟这些丹药太珍贵了,兴王平时也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唯恐一不小心给弄坏了,哪想到张信会这般随意糟蹋,黄锦刚想开口,但却被一旁神情凝重的朱厚熜摆手阻止了,液体灌入兔子口中之后,众人屏气凝神的盯着它,观察它的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服下颜色鲜艳丹药液体的兔子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在书房内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然后嘴角溢血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而另一只兔子则是走了几步后晕眩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还不至于毙命,可能加以救治,应该可以保住一命的。

张信心中早有预料,所以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是众人却是不同了,眼看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在服下丹药液体之后,居然是这种情况,简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众人更是听到张信与黄锦的对话,知道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张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厚熜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恐慌还是怒火,他仿佛意识到些事情,但是还要经过求证才可以判断。

“黄锦,去把陆头领请来。”张信冷静的指挥道:“你们几个,到隔壁房间内好生待着,没有世子命令谁也不许随意走动,如果哪个敢走出那房门半步,那我就把他交给陆头领处置,听到没有?”

看着张信严厉的嘱咐,仆役们哪不知道这件事情怕是非同小可,不过他们毕竟在兴王府待久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这样才活得久了些,纷纷异口同声答应下来,有些机灵的仆役早就按张信的吩咐行动了。

“子诚,出什么问题了?”袁宗皋意识到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所以在人齐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张信看着众人,一时之间不懂怎么开口解释,特别是在朱厚熜强烈的注视之下,张信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朱厚熜还能不能再经受一次之打击。

“张先生,有事情你尽管说,不用在意我。”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朱厚熜的身体却是在不停的抖动着,神情显得非常激动,张信知道这回不说怕是不行了,暗暗叹惜,拿起两料明显不同颜色的丹药,略微犹豫说道:“王爷病情突然恶化,我怀疑其中有蹊跷。”

张信以为这个消息会引起众人的强烈反应,但是没有想到除了朱厚熜脸色更苍白一些之外,其他人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看来在众人心中怕是早有怀疑了,只不过是等张信自己说出来罢了。

“子诚,这事非同一般,你可有证据。”袁宗皋冷静问道。

“证据就是这个。”张信拿出丹药说道:“黄锦已经说过了,王爷的丹药比以前多出一些,这丹药从何而来?而且我已经询问过陆头领了,王爷那天是在中午时分病情开始有所恶化的,晚上才吐血,早上王爷曾服食过一次丹药,黄锦这里有记录为证,记录表明,王爷原来的丹药连同送给我的那些,数目一致并无差错,那么王爷那天服食的必是这种丹药了。”

张信拿起颜色鲜艳的药丸说道:“刚才我也给大家看过了,这丹药的药性比王爷原来的丹药药性更强烈,而王爷身体如此虚弱,怕是承受不住,所以病情才会加重的。”张信尽量往轻的说,没有谈及兴王是因为常年服丹,身体的免疫力系统早就受到迫坏了,所以身体才会这么虚弱,病情总是反复。

“这丹药有毒。”朱厚熜肯定的说道,双手紧紧的叉着,十指通红,可见他心中现在情绪非常激动,但是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在强行忍耐着。

“丹药本来就是有毒之物,纵观前人,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服食丹药而亡的,老夫常规劝王爷不要服食,但是却拧不过王爷性子,任由王爷长年累月服食,这是老夫的失责啊。”袁宗皋伤感说道,没有想到最后兴王还是死在了这上面。

“那为何父王以前服食丹药时却没有问题,会不会只是这个丹有毒。”朱厚熜受到兴王的影响,觉得丹药是好东西,为其辩解道,一时之间也把话题岔开了,而袁宗皋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张信苦笑,正事没有说完了还注意这些旁枝末节干什么,但还是为袁宗皋解围道:“其实凡是炼制的凡药都是有毒的,只不过分毒性的大小罢了,而且龙虎山的那些道士也知道丹药的害处,对外都是定期出售的,而且数量少,所以王爷因丹药珍贵,平时服食得少,危害性就变得小了一些,但王爷身体这般虚弱也是因为常年服丹的原故。”

“世子,你刚才也看到子诚做的试验了,两只兔子同时服下不同丹药,但结果却是差不多,一只当场死亡,一只命在旦夕,可见这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袁宗皋苦口教育朱厚熜,希望朱厚熜不要像兴王一样对这方面感兴趣。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听张典簿把正事说完。”陆松这时有些不耐烦说道,其实也是对张信与袁宗皋的议论感到很刺耳,毕竟他对兴王一片忠心,就算知道兴王做错了,但也听不得别人说兴王的不好之处。

“黄锦,这丹药从何而来?”朱厚熜醒悟过来,现在确实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先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才是最重要的。

“回禀世子,小的也不知情,王爷从来没有与小的说过这回事。”黄锦有些惊恐说道,毕竟兴王的丹药是他负责管理的,现在出现了这档事情,难免不被众人追究责任,朱厚熜眼眉一挑,这是他准备怒斥的前兆,得知自己敬爱的父王的死另有原因,朱厚熜也顾不上讲什么君子风度了,压抑许久的悲伤也该发泄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 释疑(二)

虽然朱厚熜正准备好好发泄一番,但是张信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开口说道:“世子,我知道这丹药是从何而来的,其实不只是我知道,陆头领怕也是知道其来源

“请张先生解惑。”虽然早就怒火中烧了,但是朱厚熜不会对张信发火的,还是有礼的请教道,兴王逝世后,朱厚熜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明白了事理的人总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只有冷静理智才能解决问题,朱厚熜想到兴王曾经的教育,情绪有些低落。

“我早知道那个道士有问题了。”陆松咬牙切齿说道:“世子,卑职马上出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朱厚熜有些疑惑,忽然醒悟起来,前些日子确实有位道士来到王府,还与兴王畅谈言欢,难道害得父王病重身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的确如此,我想来想去,这些丹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的,而从这些来源不明的丹药的颜色可以辨别出,是近段时间内炼制的,不然颜色不会那么鲜艳夺目,而且怕是没有经过过虑处理的。”张信分析道:“龙虎山的丹药之所以这么受欢迎,除了名气大之外,应该也是因为其丹药经过虑毒处理,所以丹药的素性危害减少,没有那么容易出问题,买的人自然也会多了,不愧是有千年历史的教派了,真是经验丰富啊。”

张信赞叹不已,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把话题岔开了,忙继续说道:“王爷每次服丹都要记录下来,所以黄锦对丹药的数额了解得很清楚,既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么说明这些丹药应该是近期才有的,而这段时间与兴王府来往的人之中,只有那个道士是最符合条件,也是最有嫌疑的人,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可恨贼子,王爷如此礼遇于他,他居然敢谋害王爷,恨不能将其拨皮拆骨以谢王爷在天之灵。”陆松怒吼道,没有想到事情真的是那道士所为,让道士白白的走了,陆松心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将其斩于刀下。

“查,给我查出那恶贼藏身之地。”朱厚熜激动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只有用仇人的血肉来泄心中之恨了。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如何寻找?更何况要寻一个云游四海行踪飘浮不定的道士。”袁宗皋有些无奈,知道了事情经过确实是心中愤然,但是要找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世子放心,卑职哪怕是翻江倒海也要揪出贼人。”陆松恨恨说道:“那贼子曾说他是武当山人士,用花言巧语蒙骗了王爷,卑职马上去武当讨个说法。”

“既然道士不可信,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从武当出来的?”张信提醒陆松,免得去了才发现白跑一躺,更何况陆松这样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哪个会承认自己与之有关,恨不得躲越远越好,免得麻烦上身就惨了。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让那贼子逍遥法外,而我等却无能为力吗?”陆松愤愤不平道,但是也知道张信说的有理,书房内顿时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袁宗皋出了主意,语气很无奈:“还是上报朝廷,请朝廷悬赏通缉吧。”

说实话,这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众人对朝廷的办事效率非常轻视,但是在没有其他办法之后,只有这样做了。

“不过老夫已经上报朝廷,王爷是病逝身亡,如今又改成被人谋害,不知朝廷是否信服?”袁宗皋担忧道,朝令夕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考虑朝廷的脸面,人家都已经把圣旨下发了,你又换了个说法,皇帝一高兴指不定判你个欺君之罪,想想正德皇帝的性子,众人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朱厚熜痛苦道,求助似的看向众人,失去至亲之人,明知道是被人谋害的,但是发现报仇无门,哪里能够不悲伤。

不知道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张信比其他人多了个心眼,其他人还认为道士献丹给兴王只是件无意之事,但是张信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如果真如自己所料是蓄意的行为,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他了。

“那名叫李静心的道士是自己找上门来,还是王爷派人相请而来王府的?”张信询问道,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真的是自己找上门的,就自己的猜想应该有些靠谱了,虽然许多权贵之家有蓄养道士和尚的习惯,但一般是找些相识的道观和人,如今你一个野道士自己找让门,那就让人怀疑了,虽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如果在平时张信也不会在意,毕竟道士这个职业如果想混好点,也只能依附权贵了,但是王府现在在是多事之秋,那张信不得不警惕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陆柄,你带几个人去把骆安和赵伍给我捆起来,带来让世子发落。”陆松跃起拍头击案叫道,然后恨恨对朱厚熜解释:“世子,那贼子正是骆安邀至王府给王爷看病的,如果不是这样,王爷也不会出事了。”

牵怒是人类的天性,朱厚熜也不例外,所以他对陆松的指示无动于衷,不管骆安是不是出于好意,但事情出问题了而主谋不在,那只能任由朱厚熜处置了,袁宗皋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相劝,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不值得为他与世子较劲,而其他人更不用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冷眼观看事态发展,不敢有所怨言。

听到道士不是自己找上门的张信有些失望,但听到陆松提起骆安与赵伍,不由想起那天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一动吩咐道:“陆护卫,拿人的时候顺便搜一搜两人的房子,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怀疑这两人有问题。”

“听张典簿的吩咐行事,快去快回。”陆松知道张信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察觉了什么不对之处,不由厉声道:“如果两个混蛋,是吃里爬外与外人勾结一同谋害王爷,那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世子,骆安跟随王爷多年了,应该不至于如此,多半是无心之举,加以惩戒就行了,免得寒了府中仆役之心。”袁宗皋眉头一皱,虽然不想管这事,但还是为骆安辩解起来,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使得王府人心惶惶,那以后也不好管理王府仆役了。

“如果他没有问题,那就依袁先生之意吧。”朱厚熜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袁宗皋的意见,毕竟平时经常看到骆安,印像还是有些的,如果真与其无关,那也不追究其责任了,但是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子诚在怀疑些什么?”袁宗皋满意点头,觉得朱厚熜能听信自己的意见,十分给自己面子,也不在为这小事耽搁了,问出心里的疑惑,张信微微一笑,知道袁宗皋隐隐约约察觉自己的意图了,但事情还没有明确,也不敢加以断言,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那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

第六十四章 释疑(三)

王府护卫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马上就把骆安与赵伍捆绑了进来,而且还把他们的嘴用布团堵住了,免得他们大吵大闹引人注目,不愧是陆松亲自调教出来的,行事之时与锦衣卫风格极为相像。[醉][露][网]

骆安和赵伍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两人被押到众人面前之时,还在激烈挣扎着,特别是看到朱厚熜和袁宗皋时,更是呜呜的叫着,使劲的向他们摇晃身体,希望得到他们的救助,但是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之前,只能委屈你们了,这是袁宗皋的想法。

骆安这个时候很惊慌,自从兴王死后,他一直感到很迷茫,不怎么以后的前途是怎么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朱厚熜对他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让他解职回家,兴王逝世的那几天他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可能骆安也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兴王的逝世另有隐情,而且和那个道士有关,但几天过去了,王府一直风平浪静,骆安的心里也慢慢的平复下来,每天若无其事的正常工作。

正当骆安以为事情就这样子过去了,以后要找个机会奉承一下世子,保存自己如今的地位,连见世子时该说些什么话已经准备好了,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被陆柄带人捆起来托到这里了。

看着骆安眼睛里透出的惊慌失措神情,众人先入为主的怀疑他肯定是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这般害怕,却没有想过是人遭到这种待遇也会产生恐惧心理的,朱厚熜露出一丝杀意,挥手示意陆柄把骆安口里的布团拿出。

“世子,饶命啊。”骆安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向惜命的本能还是有的,一能开口说话第一时间就是向书房中地位遇最高的人求饶,不过这个行为更增加了众人对他的怀疑,怎么还没有说怎么回事,你就喊饶命,难道事情真的与他有关。转载自

“骆安,你可知今日为何事拿你吗?”陆松阴森森说道,显然是从前工作的习惯,一遇到审讯犯人,就不由自主的用起这种语气来。

“小人不知,小人平日对王爷忠心耿耿,对世子更是不敢有丝毫无礼之处,这日却不知无缘无故被捆绑起来,求世子为小人做主啊。”骆安知道肯定发生什么重要事情了,不然也不出动这么大的阵式,兴王府中最为重要的人都聚齐了,感觉事情肯定与自己有关,隐约之间想到平日最担忧的心事,面如死灰之色。

骆安哭丧着脸拼命求饶的模样让朱厚熜有些心软,想起骆安也是长期服侍兴王的老人了,应该不会做出危害主子的事情来,不然兴王也不会留他到现在了,况且如果骆安不是有些忠心的话,兴王也不会让他坐上王府管事的职位,朱厚熜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由得把头转向袁宗皋和张信,希望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这也间接说明朱厚熜现在还是有仁慈之心的,不然不管骆安到底参与这事没有,只要有怀疑就行,一般直接把他处理掉。

“骆安,你已经在王府服侍这般长久了,为何这般糊涂,居然与外人勾结谋害王爷。”袁宗皋把话搁明白了,想看看骆安有何辩解之言,偏听偏信是要不得的,不能凭张信的几句话就断定骆安有问题。

“谋害王爷!袁先生,你莫不可听信谗言,我骆安一生效忠王爷,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谋害王爷之心。”骆安惊慌大叫道:“如有此心,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李静心道士是不是你请回府的,那道士不怀好意,把毒丹献给王爷,导致王爷病情加重而逝世,你敢说你与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松冷笑,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犯人他都见识过了,诅咒发誓算得了什么,想到因为自己一时不慎,警觉之心削弱,才会给那道士有机可趁谋害兴王,陆松火气顿时冒出来了:“说,那道士如今身在何处,我要把他抽筋拔皮,以泄心头之恨。”

骆安脸色更加苍白了,没有想到自己的直觉居然这么准确,那兴王之事果然有问题,虽然想张嘴叫喊自己与这事情无关,但是心中有鬼,而且也充满了愧疚,就如骆安自己所说,他对兴王真的忠心耿耿,如今得知兴王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骆安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宗皋看着默默无语的骆安,决定再给他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袁宗皋还是不相信骆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定有内情,看着表情冷酷的朱厚熜,充满恨意的陆松,面呈无奈之色的袁宗皋,骆安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泪起来,把当时自己立功心切,没有仔细查探李静心底细就把他请回王府的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骆安还真没有什么过错,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袁宗皋无可奈何的摇头,看着把事情说出来后一脸稳定的骆安,知道他已经萌生死意,决定再帮他一把,共事多年,袁宗皋也不忍看着骆安就此身亡。

“世子,老夫看来,骆安不过也是遭人蒙蔽,误信道士之言,虽然有过错,但罪不致死,还请世子看在骆安往日的苦劳上,饶他一命吧。”袁宗皋轻声说道,但不知这话对盛怒之下的朱厚熜有无效果。

“陆柄,从骆安的房里搜出什么东西没有?”朱厚熜缓缓点头,还是听取了袁宗皋的意见,给骆安一个机会。

“启禀世子,骆安房中除了一些散碎银两,以及一些珍贵的物件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而那些银两与物件我已经查证过了,确实是骆安俸禄和王爷赏赐下来的。”陆柄冷静的回答,还让人把骆安的东西装出箱子抬了进来,一一为众人指明其中出处。

“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吧?”朱厚熜得到陆柄肯定的回答后,满意的点头,既然骆安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就看在袁宗皋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回,人的怒气很奇怪,刚才朱厚熜一听到骆安与兴王之事有关,怒火中烧之下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如今看到骆安可怜的样子,火气竟然慢慢的退去了,思量着该怎么从轻发落他。

“袁先生,骆安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我要回去看望母亲的情况了。”朱厚熜真的有些累了,没有想到兴王之事居然有这么多的波折,身心疲惫下想回到亲人身边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办,原凶没有捉到始终是朱厚熜心中的一根刺,而且蒋妃因为兴王的逝世,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这也让朱厚熜非常担忧。

“世子且先走一步,老夫把这事情处理后,也前去探望王妃娘娘。”袁宗皋也在担心蒋妃,深怕她会步入兴王的后尘,如果真是这样,那兴王府怕是雪上加霜了,朱厚熜点头,正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发现张信正慢条斯理的敲着桌子,那表情就像是在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破绽

张信确实在是思考事情,自从骆安被带到书房后,张信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他身上,因为张信想到,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子的话,骆安肯定不会是知情者,因为骆安已经在兴王府工作这么长久了,有问题的话早就会发现了,不会等到现在,而张信也不相信早在这么多年前,那个人就想到在兴王府收买人为自己刺探情报。醉Ω露Ω网

就算自己估计错误,有这么多人审骆安了,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张信想起侦探小说的名言,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是凶手,骆安的可疑之处太多了,张信反而把他排除掉了,把注意力一直暗暗集中在与骆安一同被拿的赵伍身上。

果然,据张信暗暗观察,赵伍表面上虽然一脸惊恐万状之色,但是眼睛却在不停的转动,听到众人谈起兴王之死有问题时,没有半点触动之意,分明是早知晓其中必有隐情,特别是听到朱厚熜让袁宗皋发落骆安时,一点都没有提及到把他怎么样,嘴角的那一丝得意之色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落入了张信的眼中。

“张先生,你觉得该怎么样处置骆安?”朱厚熜以为张信有别的看法,不满意自己这样处置骆安,在朱厚熜心中张信无可置疑的是个好人,无论是对兴王还是自己都是一片忠心之情,如果这次不是张信发现的兴王逝世另有隐情,恐怕自己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这是身为人子的他,最不可容忍之事,想起张信到兴王以来任劳任怨立功无数却毫无怨言,朱厚熜心里充满了感激,暗下决定如果张信真的不打算宽恕骆安的话,那么就驳一次袁先生的面子,听张信的话行事,哪怕是出尔反尔也再所不惜。

众人对朱厚熜如此信任张信没有半点质疑,在他们心中觉得朱厚熜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纷纷把目光投向张信,等待他最后的决定,不知不觉之中众人已经视张信为兴王府中的决策者了,而且是让人信服的,地位隐约超过了袁宗皋。转载自

骆安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到决定自己最后命运的人居然是张信,张信微微一笑,这点小事当然让袁宗皋处理就行了,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落井下石、不近人情,反正这件事情骆安完全是被人牵着走,连同谋都算不上。

“当然是按世子的意思行事。”张信笑道:“世子准备成为兴王府的主人,也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自然听命行事。”众人对张信的话没有异议,颇为认同的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作为未来兴王府的主人,朱厚熜肯定要学会自己处理王府的各类事务,以后兴王府的担子就要压在朱厚熜幼小的肩上了。

“子诚所言甚是,请世子下命该如何处置骆安。”袁宗皋赞赏的对张信点头,认为这样有助于朱厚熜成长,是时候让世子独立行事了,免得让人觉得自己贪恋权位,看到众人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朱厚熜小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以前虽说处理过王府事务,但是却要处处受制于兴王与袁宗皋等人,而现在却是自己拿主意,这咱感觉让他彷徨让他享受。

“念在你以前有功于王府,而这次又是遭人蒙蔽毫不知情,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我不能留你在兴王府。”朱厚熜沉吟片刻,学着平时兴王的语气对骆安说道,可能是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对骆安的处置非常留情。

“谢谢世子饶命之恩。”骆安面如土色,但也知道朱厚熜这是格外开恩了,不然直接仗毙他,也没有人会为他求情的,想到自己辛苦多年,最后落得这个可悲的下场,不过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保住小命已经是件值得庆幸之事了,朱厚熜一挥手自然会有人替骆安松绑,顺便带他离开书房。

“世子,小人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见事情告一段落,赵伍趁机哀求道,在朱厚熜眼中赵伍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不值得一提,准备数落两句就把他放了。

“骆安可以走,但是你却不能走。”张信冷笑说道,真把自己当成聪明人了,以为没有人能发现其中的破绽,然后光明正大的从众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众人疑惑不解看向张信,好奇他为什么对这个小人物感兴趣。

“张典簿,小人虽然曾经得罪过您,但小人确实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您饶了小人吧。”赵伍心中一沉,表面上却哭丧着脸求恕道,难道是趁机报复,在场的众人泛起了嘀咕。

“得罪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张信似笑非笑道,还真想不起来赵伍哪里得罪过自己了,不过没有时间追究这个了,回过头来问起陆柄来:“陆护卫,从赵伍房内搜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张典簿,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都是些平常之物。”陆柄尽忠尽职的回答,并没有从中刁难于人,使出锦衣卫的绝招栽赃陷害。

“把东西都拿上来,让我检查一下。”张信略有失望之色,旋即又振起精神来,就算自己猜测错误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让他们嘲笑一次罢了,权当自己为兴王尽最后的心意好了,谁叫兴王对自己不错呢。

看得出来陆柄真的是很尽责,把赵伍的家当全部都搬过来了,不过都是些日常用品,衣服铜钱书籍之类的东西,还真没有找出什么异常之处来,张信随手拿起本野史传记翻了起来,没有留意赵伍眼神闪烁的惊慌。

“张先生,有什么可疑之处吗?”朱厚熜期待说道,希望张信能再给自己一个惊喜,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多疑了,张信摇摇头把手中的书一扔,书里飘出了一张白纸,落到了袁宗皋脚下,张信随意望去,确实是白纸一张,无奈说道:“没有什么发现。”

赵伍紧崩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听到张信所言,不由得趁机哭喊道:“世子饶命啊,小人当日在修筑梯田的时候为难过张典簿一次,但小人早就痛改前非了,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回去后一定每日为您烧香祈祷,祝您长命百岁。”

“看来真是我估计错误了,他应该没有问题。”张信失望的向朱厚熜解释道:“是我多心了,请世子见谅。”找了半天没有找出什么证据出来,张信也失去了信心,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而且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对他们说起心中的怀疑。

“张先生不必在意,你也是一片好意,想发现线索早日捉拿谋害父王的贼子,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朱厚熜反转过来安慰张信说道,张信苦笑,准备向赵伍道歉下命放人之时,袁宗皋却在这时严肃说道:“子诚,你并没有怀疑错,这人真有问题。”

“袁先生何出此言?”朱厚熜惊讶问道,这时冷眼旁观已久的陆松也一脸凝重的开口说话了:“袁长史所言深合我意,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我失职了,我真是无颜面对王爷在天之灵啊。”

第六十六章 真相(一)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用这句诗来形容张信如今的心情非常合适,本来以为事情就此了结的时候,袁宗皋和陆松却给了众人一个不同的答应,居然肯定了张信对赵伍的怀疑,真令人难以置信事情之巧妙转载自

“陆头领何出此言。”这回是张信迷惑不解了,难道说这两人不愿意看到自己丢面子,所以决定帮自己掩饰,免得在众人面前不好下台。

“张典簿见识稍浅,对一些旁门之术欠少了解,这才看不出这人的破绽来。”陆松冷笑,也不打听我是做什么出身的,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花样,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望着疑惑的众人,陆松指着早被袁宗皋拾起的白纸解释说道:“莫要小看这张纸,里面可是大有乾坤的,若不是内行人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之处,这小子可真狡猾,如不是张典簿随手一扔,还差点被他瞒天过海了。”

朱厚熜伸手从袁宗皋那拿过那页白纸,无论如何仔细打量都瞧不出其中有何问题来,但看到赵伍面色发白沉默不语的模样,朱厚熜也明白其中果然另有蹊跷,经过再三观察后,朱厚熜还是放弃了,直接询问道:“这纸有何特别之处。”

“这纸是不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只要沾上药水之类的东西就可以显示字迹出来?”张信灵光一闪,想到后世特务电视剧中经常有这种专门用来传递情报的纸,不由得猜测起来,还真没有想到这种技术在明朝就已经有了。

“张典簿如何得知的?这可是锦衣卫里的机密啊,外人是万万不可能知道的,难道有人泄露出去了?”陆松疑惑的看向袁宗皋,以为是他向张信泄密的,张信笑道:“既然陆头领说这纸有问题,那么其中肯定有特殊之处,所以我就随便猜测,没有想到居然猜对了。转载自”

“张典簿真是机敏啊。”陆松表面上虽然在赞叹,但还是把目光投向袁宗皋,在王府之中知道其中奥秘的除了袁宗皋没有他人了,十有**是他对张信说的。

“陆头领,这纸这么特殊,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朱厚熜好奇问道,再反复仔细观摩,还是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之处来。

“世子,这种特殊的纸只有皇宫大内才知道制作之法,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用的,像传送军情与密报就是用这种纸来书写的,落到了外人手中,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另有乾坤。”袁宗皋避开陆松的目光,向朱厚熜解释这纸的作用,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平时与张信闲聊的时候,无意之中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诸位,暂且不用理会这纸了,还是回头说正事吧。”张信凝重说道:“麻烦袁先生处理一下这页纸,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内容。”

众人一至赞成张信的提议,从朱厚熜手里接过白纸,袁宗皋将纸搁在桌子上,拿起一只空杯往里面加些温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滴了滴液体到水里,小心的将瓷瓶收好,随手从书房内拿直一枝没有用过的毛笔,在杯中把水与液体调均匀了,用毛笔沾上水之后,慢慢的在白纸上轻轻的刷起来,三两下就把白纸刷过一遍了。

“袁长史对这方面还真是熟练啊。”陆松讽刺道,显然对袁宗皋看不过眼,这让众人有些惊讶,平时没见这两人有矛盾之处啊,而袁宗皋脸色一红,却没有反驳陆松的话,让人觉得是他理亏,只有朱厚熜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先生也不过是职责所在,陆头领就不要为难于他了。”朱厚熜还是稍欠历练,这种事情居然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更加让袁宗皋满面通红,不过袁宗皋不愧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只当做什么也听不到,长史其实就是奉皇帝的命令监视与约束藩王的明探,经常要将藩王的一举一动上报给皇帝知道,所以袁宗皋才会知道这纸的特殊之处。

白纸上的水慢慢风干了,而字迹却慢慢的显露了出来,这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人十分惊奇,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发生,但看到纸上的内容后,众人却笑不出来了,朱厚熜更是怒不可遏。

“请主上放心,目标已经死亡,消息且未泄露,五。”

从这些字只是占了白纸上的一角而已,从这些内容众人就可以猜测到事情的真相了,除了张信,其他人虽然怀疑兴王的逝世有问题,但在张信揭开疑团后,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兴王的死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只不过是兴王听信了乡野道士之言,误食丹药而导致病情加重逝世,但是看到这张纸的消息,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这是件蓄意谋害兴王的事件。

“谁是主谋,到底是谁谋害父王的。”朱厚熜怒目而视,向赵伍吼叫道,热血上涌满面通红的朱厚熜也显得有些狰狞了,赵伍冷哼一声,对朱厚熜的怒吼视若无睹,气质忽然变化起来,不再是那个憨厚模样的老实佃农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袁宗皋与陆松、张信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了,但还是没有敢最后肯定,望着眼冒血丝的朱厚熜,张信忽然有些后悔了,草率的把事情的真相揭穿可能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张信忙上前把悲伤痛苦的朱厚熜扶住,轻声的安慰起来,免得再让他伤心过度。

“陆头领,赵伍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看着伤心流泪的朱厚熜,张信知道他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了,只好越俎代庖指示道。

“请世子放心,事情就交给卑职处理吧。”陆松冷峻的说道,一挥手让人把赵伍拖了下去,随即向众人点头示意,自己也一同退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张信的轻言安慰,朱厚熜的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眼睛还有些通红,但起码不再流泪了,虽然现在已经是用膳时分,但众人却不愿离去,正焦灼的等待着陆松的答复。

“世子,娘娘说现在时辰已不早,也该用膳了,有什么事情交给袁先生处理吧,请世子速回暖春阁。”一阵香风掠过,众人眼睛一亮,却是明艳动人的绿绮轻轻向朱厚熜行礼柔声说道,暖春阁正是兴王夫妇居住的地方名称。

“绿绮姐姐,你先回吧,我处理完一些杂事再回去向母亲请安。”朱厚熜明智的认为这事情不能让蒋妃知道,不然对稍微恢复一点心情的蒋妃又是一次打击。

“世子先去向王妃请安吧,这里有袁先生与我就可以了。”张信轻轻的向朱厚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跑一躺,不然更让人怀疑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情,世子就不必担忧了。”

“世子,娘娘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就回去看望一下吧。”绿绮柔和甜美的声音非常打动人,对于朱厚熜来说,现在至关紧要的虽是兴王逝世的真相,但听到绿绮说蒋妃那边的情况有些异常后,心里不由矛盾起来,不过朱厚熜不用选择了,因为陆松已经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坚定了朱厚熜的打算。

第六十七章真相(二)

“陆头领,赵伍招了没有?谁是主使人?”朱厚熜顾不上向绿绮隐瞒事情了,焦急的询问道,而绿绮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看到众人一脸焦虑的模样,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轻轻的退后几步,安静的聆听着。转载自

“世子,那人骨头真硬,无论如何严刑拷问,死也不肯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之人。”陆松看到绿绮也不在意,向朱厚熜行礼回复道,表情充满了凝重之意。

“贼子可恨,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死好了。”朱厚熜击案怒道,眼看就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得不到答案,如果不让他恼怒,能让朱厚熜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得他心中的恨意有多么的大了,随着朱厚熜的暴怒,书房内的气氛也沉重起来,众人默默不语在思虑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陆头领,让府中关押的那几人去辨认过了没有?”张信沉吟片刻,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把线索的方向指引到宁王密探身上,众人脸色一变,虽然袁宗皋与陆松隐约觉得事情与宁王有关,但还是心有顾虑不敢明言。

“陆头领,麻烦你再跑一躺了。”张信轻声说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兴王已经确定是被人谋害致死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也不重要了,为什么还要掩饰自己的怀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张先生,主使之人真的会是宁王吗?”看着远去的陆松,朱厚熜强迫自己要好好的冷静下来,虽然是疑问但在他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想起上次兴王遇刺的事件,朱厚熜越想越肯定张信的猜测没有错,心乱如麻之下连绿绮的安慰声都没有留意。

事情虽然很明朗化了,但张信还不敢下最后定论,一切要等陆松回来之后才知道最后的结果,时间在缓慢的流逝,当众人感到焦躁不安之时,陆松终于回来了,这次却是带回肯定的答案,经过一番拷问,意志薄弱的几个探子再次招供了。

不仅招出赵伍是宁王身边的暗探,而且根据陆松的形容也说出了那个李静心道士原来是宁王府里的重要谋士,把个个线索联系在一起,众人在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宁王第一次行刺兴王不成功,另生阴谋再派手下里应外合毒害兴王。

“赵伍早就潜伏在王府里,平时并不与宁王联系,卑职一时不慎,让奸佞之徒加害于王爷,请世子降罪。”陆松一脸懊悔跪下说道,而陆柄也随着跪下,一起听候处理。

“我早该想到,除了宁王这奸诈之徒,谁还会谋害父王。”朱厚熜喃喃自语,虽然知道谁是最后主谋,但却不知道如何为兴王报仇雪恨,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考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王爷是被人害死的?”绿绮惊呼道,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起来平时兴王对她的好,原来艳丽的脸庞暗淡下来,看到伤心的朱厚熜,连忙上前将其抱在怀里安慰着,可能是因为长期被绿绮照顾的原因,朱厚熜也不避开,反而紧紧的依靠在绿绮怀中,轻声的抽泣着,想起朱厚熜这向日在承受的压力,众人理解的叹息,轻轻的退出书房。

“事情已经查明了,以后该怎么办?”退出了书房,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安定坐下后,张信率先出言问道,王府能决策的人都在这里了,那借这个机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失去兴王这个主骨心后,大家心里都十分彷徨不安。

“当然是要为王爷报仇雪恨。”陆松咬牙切齿说道,一生尽职尽责的他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使得敌人有机可趁谋害兴王成功,决心为兴王复仇。

“那你打算怎么做?”袁宗皋叹息问道,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人心浮动之下,连他也拿不定主意了,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当然是……”陆松张口结舌起来,虽然嘴上说要为兴王报仇雪恨,但他心里也没有详细的计划,如何能说得出来。

“要不还是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吧,让皇上为王爷做主,你们觉得如何?”袁宗皋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凡事第一时间都是想到朝廷。

“那你准备怎么上报?照实说王爷被宁王用计谋害?”张信反问道,反正在他看来袁宗皋做出的这个决定十分的欠缺考虑。

“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证据确凿,难得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吗?”袁宗皋不解道。

“宁王与王爷远隔千里,为何要谋害王爷?”张信解释道:“再说宁王已经起兵谋反了,我们还是不要再牵扯到其中去了,免得给朝廷的印象不好,以为我们王府与宁王早有勾结,到底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宁王谋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陆松惊叫道,看来他还没有收到消息。

“还是子诚看得远,老夫差点误了大事,宗室之间的事情确实不宜过多牵涉其中。”袁宗皋觉得很有道理,自古以后,皇帝最恨别人参与谋反的事情之中,虽然兴王是受害者,但涉及其中也是麻烦。

“今早袁先生与我说的。”张信对陆松说道:“既然宁王已经谋反,自有朝廷军队派遣大军围剿于他,宁王这是自取灭亡,我们也不用再多此一举上报朝廷了,朝廷自然会帮我们报仇的,而且还不用我们动手,何乐而不为。”

“子诚言之有理,听说朝廷已经派大军围攻南昌了,叛乱之臣必不得好死,王爷在天之灵也安息了。”袁宗皋感觉很欣慰,看来还是朝廷靠得住啊。

“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世子不要冲动,稳定人心处理好王府的事务,等待朝廷的使节带来皇上的旨意,让世子顺利接管兴王府。”张信说出的自己的意见,反正宁王肯定会被剿灭,也算为兴王报仇了,安稳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亲自为父王报仇,不借他手之手。”朱厚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房内,想来是在隔壁听到他们的讨论了,而后面却是绿绮表情焦急的跟了进来,朱厚熜满脸怒气,眼睛盯住众人,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的决定。

“世子,须知千金之子……”袁宗皋望着朱厚熜坚定的神情,缓缓开口劝阻道。

“别说了,身为人子,为父报仇乃天经地义之事,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决定的。”朱厚熜坚定不移说道:“明天我就出发到江西,刺杀宁王那老贼。”看得出来朱厚熜是史记看多了,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如果按照他这样做,怕还未到宁王府就被人给卖了。

众人有些头痛,宁愿朱厚熜现在大哭大闹还好些,如今却是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让人不知从何劝起,而且就算是有谁劝止也听不进去了。

“够了没有?”张信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气,冲动朝着朱厚熜吼道:“你给我马上回暖春阁陪王妃娘娘,不要在这里胡闹下去了,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兴王府里的人还没有死光呢,不就是刺杀宁王吗?我去。”

第六十八章 汉口

河水清澈透明,清澈见底的水下,有无法捕捉的小鱼和采之不尽的水草,小舟顺流直下,虽然两岸景色秀丽美不胜收,但张信却无暇欣赏了,冲动是魔鬼啊,张信正在悔恨,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们怎么能把这话当真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江西如今正兵荒马乱的,一不小心被乱兵流矢给放倒了怎么办。醉-露-网

“张典簿,你在说些什么?”正在一旁撑船的陆柄听到张信这边的动静,不由扬声问道,在南方成长的陆柄,对于撑船摇撸自然不在话下。

张信没有理会陆柄的声音,还在暗暗后悔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话刚脱口而出,书房内的几人马上像是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致赞成自己去江西,然后苦口婆心的才把朱厚熜劝阻住了,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今天清晨早就有人收拾好行李盘缠拿给自己,然后在朱厚熜感动流泪的目光,以及众人幸灾乐祸表情坐着小般出发了。

还是袁宗皋够意思,叫自己在外面待得那三五天等朱厚熜的情绪稳定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但陆松那混蛋不放心自己,偏要让陆柄和自己一起上路,还说路上好有个照应,这个陆松肯定是知道了袁宗皋对自己说的话了,不然不会这样做的。

如意算盘被识破了,张信很苦恼啊,刚听陆柄说小船已经过了高核镇,再过二三天就到武昌的汉口了,到时再转船,顺江水而下至九江经过鄱阳湖,就可以到达江西南昌府,顺利的话估计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了,想到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才到地方,张信稍微放下了悬空已久的担心,转而与陆柄交谈起来。

“陆护卫,这次让你与我一起行动,真是连累你了。”张信看看能不能从陆柄方面打主意,可能就不用去江西了。

“张典簿言重了,为王爷报仇是我等之职责所在。”陆柄说话还是那么简洁,这让张信有些烦恼,就怕遇上个顽固不化的人,想要说通他怕是很难。

“陆护卫,今年几岁了?”张信显然是没话找话说道,正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委婉的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

“已满十八,尚未娶亲,现在兴王府任护卫一职,张典簿还有什么疑问吗?”陆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透出一股笑意。

“哦,那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安心撑船吧,小心别掉河里去了。”张信暗暗诅咒道,掉河里总比去送死强,陆柄脸上松动一下,小心翼翼的避开河水的激流,向前望去,小河下游没有什么障碍物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说话了。

“张典簿,父亲出门时与我说,这次行动以张典簿为主,张典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叫我言听计从即可。”陆柄常年严肃认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听不出这话其中的暗示,那么真该到河里清醒清醒啦。

一楞之后,张信迅速反应过来,真是喜出望外,没有想到陆松这么够意思,看来大家都不赞成朱厚熜的决定,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顺着他的性子来,幸好张信挺身而出,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既然张信这么会做了,其他人也当然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而陆松考虑的更远了些,毕竟兴王府的安全是由他负责的,如今出了问题,虽然朱厚熜不追究其中的责任了,但心里上还是过意不去,如今借这个机会派陆柄与张信一起出发,表达一下忠心之情,在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至于以张信为主那更好理解了,如果张信真的有胆识去刺杀宁王,那么就权当为兴王效忠了,如果张信不敢去,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儿子白白去送死吧,何况陆松早知道袁宗皋对张信的嘱咐了。

“刺杀宁王事关重大,我们要慢慢从长计议,这样吧,我们先到达汉口,然后再讨论讨论,争取想出一个周详的计划,免得对世子不好交待。”张信狡黠的笑道。

“正是如此,张典簿果然高瞻远瞩,在下十分赞成您的意见。”陆柄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要好好想想怎么给世子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这三天里张信与陆柄在河上度过的,没有干粮与清水了,就停靠在河边上岸换取,反正南方地区河流是主要的交通枢纽,连接着无数的村庄小镇,不愁没有地方补给食物,当河道越来越宽广的时候,两人知道汉口马上就要到了。

汉口得名于地处汉江注入长江之口,因古时称汉水为夏水,故当时有夏口之地名,始于成化年间的汉水改道,汉水原来从龟山南边注入长江,成化年间其主流则从龟山北的集家嘴注入长江,汉口才独立发展,此时的汉口还没有设镇,但是人口与商业已经十分繁荣了,商业贸易是以粮食、食盐、棉花、棉布、茶叶、药材、竹木等为主,虽然还没有成为后世名闻天下的四大名镇之一,但已初见繁华之色了。

“张典簿,到了汉口还有一段路程就是武昌府了,历年的乡试都是在武昌府举行的,张典簿要不要去看看。”陆柄一边撑船一边提议道,反正两人都不打算到江西了,但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来,还不如去武昌见识见识。

“没有想到这汉口还颇为繁华,商客云集,比安陆热闹多了。”张信正四处观望,听了陆柄的话也拿不定主意,不过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商量,决定道:“先在汉口找间客栈住下来吧,都已经在河上荡悠了三天,晕乎乎的难受。”

“好的,不过这船怎么办?”陆柄询问道,说船那是抬举它了,其实就是一叶小舟,是在安陆码头的时候陆柄花钱买来的。

“能不能找个地方或者人帮忙保管,回去的时候还用得上呢。”说话之间,小舟已经到汉口码头了,正如张信所说,商客云集,所以船只非常的多,大船小船交织在一起,还真有些壮观的感觉。

两人把小舟听靠在码头,找了一位看似忠厚老实的船家把小舟托付给他照看,还真别说后世汉口名镇的潜质可以看得出来了,路面修葺整齐有序,两旁店铺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商客,小贩,行人摩肩接踵的十分热闹。

汉口的兴盛,是以商业贸易为起始的,这首先得利于它的区位优势,后世有所谓九省通衢、九省之会、七省要道、八达之衢等代称或习称,《松窗梦语》有云:“大江以南,荆楚当其上游,其地跨有江汉,武昌为都会,下临吴越,襟顾巴蜀,屏捍云贵郴桂,通五岭,入八闽,其民寡于积聚,多行贾四方,四方之贾,亦云集焉。”说的就是汉口的交通便利。

张信与陆柄随便在汉口找了家不错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虽然时辰还早,还没有到中午时分,但两人还是分别在房里休息了两个时辰,在般上过了三天实在太辛苦了,特别是陆柄,还要负责撑船,虽然晚上可以停靠在岸边休息,但白天却很劳累的,所以一到客栈进房间后,真的是倒头便晕晕入睡了。

第六十九章 乔装

当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找客栈的伙计要了几碟饭菜吃了起来,饭后两人这才回到张信的房里商量起事情来。醉Ω露Ω网

“张典簿,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陆柄习惯性的把事情推给张信,反正这次出行是以张信为主的,自己就当个跟班即可,出了问题也是由出主意的人来背,别看陆柄平时一脸正直忠厚的表情,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我们去江西。”张信斩钉截铁说道,这让陆柄吃了一惊,正当陆柄疑惑不解之时,张信这才慢慢解释道:“既然我们答应了世子要去江西刺杀宁王那老贼,如果只是在外面待几天就回去,那怎么对得起世子对我们的一番信任,所以我们要去江西。”

“既然张典簿如此忠义,那在下也舍命陪君子啦。”陆柄豪气干云道,没有想到张信还真有这个胆识,那么就联他走一遭了,反正当初父亲派自己出来就有这个打算了,不成功便成仁,想到这陆柄开始热血***起来。

“不过如果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前去,实在太容易暴露了,我们要乔装打扮悄悄地混进南昌,看准时机一举将宁王斩于刀下。”张信信心满满说道,像是忘记当初自己的担忧一样,虽然不明白张信怎么转变得这般快,陆柄心虽有疑虑,但是嘴上却毫无异议的拥护张信的决定,毕竟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其实在船上的那几日张信也没有白闲着,拼命回忆起后世关于宁王的这场叛乱,终于记起来宁王的叛乱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好像没有多久就被人给平息掉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赶到南昌时,宁王也该被人捉住了吧,这么说来如今去江西不过是无惊无险罢了,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如果估计没有错误,当自己到达江西南昌的时候,宁王应该被杀了吧,张信乐观的猜测起来,觉得借这个机会观赏一下古代风景如画的大好河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风景,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张典簿,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事情已经决定下来了,陆柄就要坚决执行,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张信没有意见,反正已经休息过了,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刚出客栈,两人就遇到了难题,到江西可不像从安陆到汉口这么简单,随便买个小船就顺流直下过来了,从汉口至南昌不知有多远,其中地形之复杂,河道之曲折与那三天的路程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陆柄曾经陪兴王上过京城面见皇帝,还算见过世面知道一些常识,向张信提议道:“张典簿,我们到码头看看有没有到江西的商船,有的话就可以请他们行个方便,到时给些船资他们就行了。”

“这主意可行,还是陆护卫见多识广啊。”张信称赞道,这可不是违心之言,张信对这方面还真不懂,毕竟在后世根本不用知道目的地的路线,自然有人为你服务,如今在古代,张信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谈去江西了。

“张典簿过谦了,些许小事就不用烦劳你亲自出马了,交给在下处理就行,这也是父亲让我跟随你出行的初衷。”虽然还不算交情深厚,但与张信相处久了,陆柄说话的时候也不在板着个脸,而是带些笑意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乔装成什么样子,去江西才不会让人怀疑?”看到解决交通问题了,张信也不费话,直接征求陆柄的意见道。

“这样子不是很好吗?张典簿秀才模样,而我一身长随打扮,正好是一主一仆,就说我们到江西南昌探亲访友,应该没有可疑之处吧。”陆柄左观右望,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不妥不妥。”张信摇头晃脑,但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正如陆护卫所言,不久就是乡试之期了,平常士子哪还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去探亲访友啊,还是另做打扮的为好。”

“还是张典簿考虑周到,那么我们乔装成什么样子呢?”陆柄反问道。

“还真是个问题。”张信自言自语道,暂停脚步环视四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热闹,不过大多数是些小贩、商人,“扮个行商怎么样?”

“不成,我们没有货物啊。”陆柄摇头,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还真是,着急出门,钱没有带多少,想置办货物都不成。”张信叹气道,其实就算两人带的钱再多,但想扮成商人怕是很难,因为在明代,商人是要在官府登记过后,如果没有官府开出的证明,商人的货物休想经过朝廷沿途设置的关卡。

其实这也是为了抑制商业的发展而制定的规矩,中国社会自古以来,即存在重本抑末的传统理论,反映在统治政策上,就是将农业视为社会生产和生活最根本的事业,将广大的农民,作为赋税和徭役的主要承担者,是赖以维持统治的经济基础,为此,就必须尽一切可能以保持农业生产的稳定,加强对农业人口的控制,严格限制人口流动或改营工商业,到明代初年,不但继续执行此一传统政策,而且更加强调。

“张典簿,你看我们扮成一个走方郎中怎么样?”陆柄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一个适合装扮的职业,向张信提议道。

“也不成啊,我们不会医术,到时露出马脚怎么办?”张信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

“张典簿请放心,习武之人不懂点医术怎么行,在下虽然学艺不精,但对跌打肿痛这些小毛病,还是很在行的。”陆柄笑道:“况且扮成走方郎中的好处就是,游走四方没有人怀疑,方便我们行事,而且土大夫医术不精是正常的,张典簿不用担心不懂医术。”

“还是陆兄见识高明啊,兄弟我佩服佩服。”张信行礼笑道:“以后还请陆兄多多照应。”

“张兄此言差矣,你我情同兄弟,一路上自然要相互照应,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陆柄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张信的意思,忙回礼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找了家裁缝店买了几件符合郎中身份的衣裳,然后在药材铺买了郎中吃饭的家伙,趁无人注意乔装打扮起来,换好衣服之后,两人看着对方与平时不同的模样,都笑了起来,谈笑之间张信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陆兄,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张信摸着嘴角说道:“有这么年轻的走方郎中吗?”

确实两人换过衣服后都不是郎中应该有的模样,实在是太年轻了这真是个大破绽啊,陆柄笑道:“张兄不用担忧,兄弟我早有准备,请看。”

陆柄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来,张信定眼一看,原来是两撇假胡子,脸上不由泛起称赞的笑容,经过一番精心的修饰之后,如果不是仔细观察,谁也发现不发两个人的真实年龄,互相打量后,两人没有察觉出什么大破绽来,就这样把手走向汉口码头,准备找个到江西的商船,顺路扬帆而去。

第七十章 扬帆

商人永远是最有眼光的人,明宪宗成化年间,汉水主河道在龟山之北形成,并由此入江,汉水故道淤塞,主河道移至龟山之北后,原先的汉阳一分为二,形成南、北两岸,南岸一侧仍称汉阳,北岸一侧则称之为汉口,这地方在汉水、长江交汇之处,水上交通极为方便,都说是九省通衢,各地的生意人纷纷来到这里做买卖,汉口就渐渐繁荣起来转载自

楚北汉口一镇,尤通省市价之所视为消长,而人心之所因为动静者也,五方杂处,百艺俱全,人类不一,日销米谷不下数千,所幸地当孔道,云贵川陕粤西湖南,处处相通,本省湖河,帆樯相属,查该镇盐、当、米、木、花布、药材六行最大,各省会馆亦多,商有商总,客有客长,皆能经理各行各省之事。

由上述可以清楚的知道,汉口这地方的商业非常兴盛,商业发达就意味着商人消息的灵通,所以两人在码头毫不费劲的就打听出,有前往江西的船的具体位置,不过这船是准备到江西赣州府的,因为生意需要路线与两人的有所不同,谢过了提供消息的人,两个人讨论了起来,当然张信在古代也算是路痴了,商讨主要是陆柄在说。

“张兄,这船是直接到江西赣州的,与我们的路程不同,可能会误了大事,要不我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直接到南昌的船,省得麻烦。”陆柄的提议非常有道理,但是张信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拖延时间,如果去得太早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但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注意方式,起码要委婉一些才能让人接受,想着张信说道:“不要紧的陆兄,反正都是到江西,只要到了江西地面上,我们还可以再转道而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谁知道下次到江西的船什么时候有,就算有也不一定是到南昌的,出门在外的就不用这么挑剔啦。”

张信说的也有道理,陆柄想想也没有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人找到了准备前往江西赣州府的商船,这船与前面两人用的小舟宽大多了,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大概有多大张信目测不出来,反正船上有几十号伙计正在忙碌着搬货也不显得挤。

交涉方面问题张信自觉的让出位置给陆柄,起码人家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如果是自己出马,怕是会把事情弄巧成拙了,让专业人士负责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坐享其成,没有多久陆柄就回头示意可以上船,事情很容易就谈妥,可见坐车捎客的习惯从古代就已经有了。

船上负责带路的伙计在舱里给两人找了个角落居住,两人也算是安顿了下来,船上居住的地方其实不算个房间,只不过是一个夹间罢了,一点光也照不进来,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特别是这里潮湿闷热的气息让人难受,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悔,但碍于面子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还没有等两人做出决定,船体忽然摇晃了一下,两人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因为船已经扬帆起航了,相视苦笑之后也只好这样子了,当眼睛慢慢适应这个环境开始收拾起来,其实这个夹间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两人只不过是把蜘蛛网之类的清理掉而已。

大船的好处就是平稳,不像小舟一样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晕眩,在别人的地盘就要听人家的,船上有严格的规定,每天只能允许两人上船板上透一会儿气,其他时间只能乖乖的待在在船舱里面等伙计给两人送饭。

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几天之后,两人与经常给他们送饭的伙计顺子熟悉了,也知道这船的主人的一些底细,东家姓沈,至于哪里人士就不是顺子所能知道的,反正祖上也是做生意的,算是商人世家,如今由他接管家里的生意。

“顺子,今天我们想下船,你能和主事的说一声吗?”从来没有想过坐船会这样辛苦,非常难受的陆柄毫无疑义的支持张信的提议,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顺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好消息,可惜事与愿违。

“别妄想了,你们从前天就开始说这句话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很多次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顺子毫不犹豫的打击他们道:“今天我再说一次,船一但起帆了,不到目的地是不可能停的。”

“难道你们中途不用补给的吗?”张信不死心情问道,坐这船简直比坐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还要难受,让人晕的不行。

“呵呵,我们东家做的是粮食、布匹、药材生意的,不用担心没有吃的。”顺子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彻底打消了两人的念头。

“那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上船板透透气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吐了。”张信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是太晕眩了,恶心想吐,陆柄虽然不像张信这样惨,但是脸色发白,显得十分的不正常,还多亏他是练武之人,平时身体素质好,才没晕成张信那样。

“再等等吧,现在还没到时候。”顺子同情说道,以前他上船的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晕眩呕吐,差点没有把苦胆吐出来,幸好现在习惯了。

“还要等啊,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啊。”张信实在压不住恶心劲了,忙用力的摩擦着额头,希望能减轻这种负担,按着按着忽然想起一事来,忙抱着一线希望对顺子说道:“顺子兄弟,你东家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么说这船上有草药啦,你能不能帮我拿些薄荷来?”

“好吧,我去问问管药材的主事有没有这个。”顺子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爽快的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还真是个热心的人,顺子是个急性子,出去没有过多久就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手里还拿了把草,就是张信所说的薄荷。

虽然这个薄荷与张信心里的期待反差太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张信还是把草放到了嘴里,使劲的嚼起来,还真别说这草药还是管点用的,那种刺激性的味道让张信顿时觉得精神很多,没有那么恶心想吐的感觉到了,还在犹豫不决的陆柄见状,也忙学着张信的模样,嚼起药草来。

“没有想到这草药还真管用,不愧是郎中,真有两下子。”顺子称赞道。

“那是,如果没有几分本事,哪敢出来行走江湖。”张信嚼着薄荷应付说道,化了装的张信起码老了十年,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让顺子怀疑。

“还真是,你们这么年轻就出来混江湖,肯定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不然早被人当成骗人打出门啦。”顺子笑笑,装做随意的样子说道:“对了,张郎中,你知道腹泄的时候该吃点什么药吗?最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烦你看看。”

“喝霍香正气水就可以了。”张信随口回答后才意识到这时候没有这个药,连忙解释说道:“就是用霍香煎一剂药,趁热服下就可以了,你们做药材生意的不懂这个?”最后的疑问明显是张信想转移话题。

“张郎中不是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不是专职的大夫,只要懂得辨别药材的好坏就行,不用懂医理了吧。”就像现在开药店的也不一定懂治病,顺子的解释非常合理,张信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

第七十一章 诊治

顺子与两人闲聊的几句之后,借口有事离开船舱,出去之后步伐却不停留的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房门前轻轻的敲起来,房门打开后,里面的布置与张信两人住的夹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房内摆设典雅富贵,可以看出房子的主人是个极为讲究的人。转载自

“顺子,怎么样,试探出那两人的来路了吗?”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年左右,身穿水蓝色的稠缎制成的衣裳,微微肉呼呼的脸庞自有一番富贵人家的气度,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出生于权贵之家的贵公子。

“东家,经过我的几次试探,觉得虽然两人还是很可疑,但是对我们没有敌意,应该不会是亡命匪类之徒,请东家放心。”顺子恭敬的回复道。

“凡事小心无大错,虽然他们没有显露敌意,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疏忽大意。”东家严肃的说道:“这批货物事关重大,是王大人指明要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的,我会随时盯住他们的,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顺子露出与平时迥然不同的冰冷寒意说道:“那只好便宜行事,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出手。”

“那两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东家沉吟片刻,准备听听顺子的意见再做决定,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能不动手的当然是好事。

“两个人虽然说自己是郎中,但随身携带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新的,而且一上船就把它们扔在一旁不加理会,这是疑点一。”顺子继续说道:“还有的就是,两人应该是乔装过的,胡子是贴上去的,仔细打量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破绽之处。”

“能看出这两人的底细吗?”东家问道,如果能知道的话,也不用多加猜测了,直接可以制定对付两人的计划了。

“两人应该是以那个名叫张信的郎中为主,那个陆柄平时都是按张信的指示行事,我观察了他们几天,还是看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顺子露出一丝笑意道:“不过可以看出,这两人肯定是没有在船上跑过生活,已经晕船几天了,直吵着要下船。”

“会晕船,那么就不会是水匪之类的,既然吵着要下船那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我就安心多了。”东家分析道:“只要不是冲我们来,那就不用理会那么多了,你平时注意多加留意两人的行动就可以,可以适当放松下他们的限制。”

“还要继续试探他们的底细吗?”顺子请示道。

“不用了,天下事情何其多,我们只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哪管得了这么多。”东家不愿意节外生枝道:“我们这次出航的主要目就是,安全的把这船货物送到王大人那里,其他事情一律不管,免得生起风波来耽误了大事。”

“东家,那个张信虽然可疑,但是医术却还算有些料,要不要请他帮曹大人诊治一下,曹大人已经病了三天,再这样下去怕他会承受不住。”顺子强忍着的笑意说道。

“这个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东家脸上浮现出异样微笑,显然是想起了那个曹大人现在的模样。

“沈园,你这个混蛋,还考虑个屁,马上把那个郎中给我找来。”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大骂,随即又传出阵阵哀叹,显然这位曹大人现在非常不好过,也间接说明东家对这位曹大人没有防范之意。

“顺子,快去快回,曹大人已经等不及了。”沈园,也就是顺子所说的东家笑着指示,说完拉开房门走到隔壁去探望曹大人。

“治病?”张信惊呼道,与陆柄面面相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有想到还未到江西就要经过这番考验,而且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是啊,怎么啦,这可是两位的本行,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顺子微笑道:“两位要治的病人可是我们东家的贵客,如果治好了那位贵客,诊金是少不了两位的。”

“顺子兄弟,你看我们这个模样,哪还有这个精力诊治救人啊,还是改天吧。”张信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推脱起来,“这诊断病情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要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做到心无杂念,现在我们头晕得厉害,哪有这个心情出诊啊,万一不小心把贵客的病情诊断失误,开错了药方,那麻烦就大了。”

“说的也是,还是张郎中有经验。”顺子笑道:“不过这位贵客得的得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是腹泄不止罢了,刚才你不是说过应该怎么治了吗?麻烦张郎中亲自跑一躺吧。”

沉默片刻,张信知道推脱不过,只好起身跟随着顺子走了,虽然顺子始终面带微笑,但张信总觉得这位顺子好像不好招惹,还是听从吩咐行事吧,临走之前,张信向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小心谨慎提防。

“东家,张郎中来了。”顺子把张信带到地方后,恭敬回复道,随后规矩的退后几步,站在沈园身后警戒着。

张信有些惊讶的看着身穿锦衣的沈园,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一个商人居然还有这般气度,真是出乎意料啊,不过想想后世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张信也释然了,无论是在任何时候,商人永远是最有钱的,哪怕是在这个商人地位低下的时代也一样。

“见过沈东家。”张信行礼道,不知不觉之中用起了士子之间的礼仪,习惯成自然张信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露出了最大的破绽,像沈园这样精明的商人一眼就可以肯定的判断出,张信这礼节是不是刻意为之的,而是不自觉的下意识行为。

张信刚进房子的时候沈园已经发现发顺子所说的破绽之处,而张信无意之中的一礼,更让沈园眼睛一亮,没有想到这个冒牌郎中居然是个儒家士子,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那可要好好结交一番了,也不敢托大,连忙回礼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沈园,是这船的东家,如今有些许小事麻烦张郎中,还请多多包涵。”一个聪明人是不会揭穿别人的**的,沈园当然不会傻傻的告诉对方,我已经看出你的破绽来了,你小子还是乖乖的现形吧。

“贵客在哪,且容我为他诊断。”沈园的房间在船舱的上部分,船身摇晃得更厉害,张信头更加晕了,顾不上再客气下去,决定速战速决把事情处理完毕,好回去继续休息。

“请张郎中随我来。”沈园看出张信的不舒服之处,当然不会继续客套,连忙带张信来到曹大人的房间,反正人在船上,不会跑到哪里去,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之认识,先解决曹大人的问题再说。

张信暗暗叹息的看着被腹泄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彪形大汉,想起当年自己同样的经历,不由深感同情,如果是其他病张信还真没有办法,不过这个拉肚子的问题非常好解决,张信也不用再仔细看下去了,直接让顺子拿些霍香来,煮了几碗霍香水,直接灌进曹大人的嘴里,然后拍拍手走人,反正自己就懂这么多,有没有效那就看天意了。

幸好霍香不愧是治腹泄的良药,而且还是经得起考验的,张信这一招还真管用,喝了几碗药水后,曹大人马上恢复了生气,随后找到张信,拉起张信的手不停的感谢,可见对张信治好他这场病有多少的感激涕零,而沈园也趁机把张信与陆柄接到上等船舱居住。

第七十二章 设宴

沈园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地道的商人,因为沈家从沈园爷爷的那辈起就已经是商人了,古代商人的地位非常低,明代初期,朱元璋就就对商人地位进行压制,洪武十四年就规定:上加意重本抑末,下令农民之家许穿紬纱绢布,商贾之家只许穿布,农民之家但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穿紬纱。[醉][露][网]

也就是说,商人穿丝绸衣服都是犯法的,连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要限制,可见其地位之低下,虽然经过一百多年,这个法令已经没有什么人追究了,但是沈园很不甘心,因为就算他再怎么有钱,但是没有与之相符的地位,还是让人瞧不起,而且就算身穿锦衣面对别人的指责时,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不能为自己辩解,沈园发誓要改变自身的这种情况。

经过祖父两代人的经营,沈家家境已经非常富有,他本不用亲自来跑这躺生意,但是这次生意对沈家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沈园觉得这是次可以改变沈家命运的机会,为了后世子孙不再像自己这样忍气吞声,可以堂堂正正的扬眉吐气,沈园这才不辞辛苦的忍受行船过程中的波涛颠簸起伏,亲力亲为随船出行。

换到了上等舱居住之后,张信与陆柄两人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不再是那有气无力的模样,起码还有精力聊天谈话。

“陆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这艘船感觉很问题,我们该不会是上了贼船吧?”张信躺在床上,开玩笑似的说道。

“确实,船上戒备森严,而且守卫不像是一般人,十分训练有素,言行举止之间无一不整齐有序,与平常商人护队明显不同。”陆柄平常虽然沉默少言,但眼睛却是没有闲着,观察力非常敏锐。转载自

“嗯,还有那个曹大爷,这船名义上的东家是沈园,但那曹大爷的地位好像却是最高的,别人都听他的命令行事,这绝对不是一艘普通的商船,其中肯定有蹊跷。”出门在外的张信也有些担忧,所以格外留心周围环境。

“无论是曹大爷还是那些护卫,每个人都是练家子,还有那个顺子,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张兄以后可要多加提防啊。”陆柄提醒道。

“是吗?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张信笑道,却毫不在意,“反正再有几天我们就到江西境内,到时我们就下船转道而行,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吧,袁先生告诫我,出门在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沾上麻烦。”

“好的,我们身负重任,确实不应该再惹是生非,能平安无事的到达目的地,那最好不过。”陆柄没有疑义的回答道。

“陆柄,你说连我们这样外行的人,都可以看出他们可疑的地方,那他们是不是也能看出我们是经过乔装打扮的?”张信摸着有些脱落的假胡子担心的说道:“你看,这几天身体虚弱,都顾不上仔细打理脸上的装扮,落到有心人眼里肯定是破绽百出。”

陆柄仔细打量着张信,赞同的点头说道:“脸上的装已经掉落了许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曾经化过装,胡子也有些松动,随时会掉下来。”

“我说为什么那个沈园,眼睛怎么老往我脸上转悠,原来已经在怀疑我。”张信笑道:“不要紧,反正他们要是想揭穿我们,早就行动了,不会等到现在,看来他们也报着与我们同样的心思,就是少管别人的闲事。”

“嗯,这几天那个顺子拐着弯在试探我们的底细,都被我们敷衍过去,如果真的想找我们麻烦,也不会这样费劲,在晕船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就能把我们捆绑起来。”陆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谈起自己会晕船。

“如果他们再追问起这事,耐不住的时候,你就对他们说我们是到江西广信府探望亲戚的,因为怕在路上遇到歹徒,所以才这样乔装打扮。”张信解释道:“听袁先生说,最近江西福建这带地区,经常有土人挑起事端,不太安全,我们这个谎言也圆得过去。”

“张郎中,陆郎中,起床没有?曹大爷有请。”两人正准备进一步交流的时候,门外传来顺子敲门的声,以及客气恭敬的邀请声,来前沈园已经吩咐过顺子,对两人礼遇些。

“好的,请稍等。”两人疑惑的对望,虽然不解,但还是要去的,相互帮忙整理一下衣冠,两人开门随着顺子来到了船上的会客厅,发现曹大爷与沈园已经在里面设宴等候他们。

“我是曹岳,谢谢这小兄弟帮我解决那个毛病,不然我就准备跳河了,免得让兄弟们看我笑话。”彪悍模样的曹岳说起话来直来直去,显得很豪爽。

“曹大爷说笑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在下身为郎中,当然要尽职尽责。”张信虽然知道他们已经看出破绽,但还是继续装扮下去,反正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诸位不用这般客气,大家来自天南地北,相聚就是有缘,在下敬各位一杯。”请两人进入席中后,沈园率先举杯道,本来还有些拘谨的两人,随着几杯醇香的黄酒下肚,也慢慢的放开心情。

酒宴是最容易谈出感情的地方,曹岳与陆柄最容易找到共同话题,几杯黄酒之后,两人就热烈的讨论起某一武术招式的精妙之处,虽然张信还是有些拘束,但沈园却是个知情知趣的人,几句妙趣横生的段子就能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起来,张信也不例外,品着小酒,挟着精心炒制的小菜,听着沈园说道的奇闻逸事,席间的气氛漫延,众人也有些乐在其中。

“……,船的货物与以前一般,却因为下雨河水暴涨,过不了那石桥洞,船桅总是碰到桥梁上,与货主相约的时期已近,等不到河水退去,各位请说在下该如何办?”趁着酒意,沈园得意的说起他当年随船跑买卖的趣事。

如果是在平时,曹岳与陆柄肯定对这些事情不屑一顾,但酒足饭饱之后带着些酒意,听完沈园的叙述,也有点兴趣,曹岳行事从来都是直截了当,所以给出的意见也是一样:“若是由我来说,肯定是把船桅砍掉,那船不就可以过桥啦。

“曹大爷果然慧眼,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所在。”沈园苦笑道:“但是在下的船还要继续航行,如果把船桅砍了,那有些不妥。”

“你的船大不大,如果不大的话可以把货物卸下来,把船抬过桥,这样的话既没有损坏你的船,也使船安然过桥。”陆柄的主意很中肯,前提是这艘船到底是大是小。

“陆兄弟意见可行,在下十分佩服。”嘴上这样说,但沈园却露出得意之色,看来这几人都没有自己聪明啊,顺子在一旁嘀咕,不就是聪明过一次,有必要念念不忘吗。

“张兄弟,如果换成是你,你该如何是好?”沈园还没有忘记张信,忙出言询问道,准备等他回答后,公布自己的英明决策。

“哦,我随便在岸上找几块大石头,搬到船上,然后再从桥洞里顺河水过去。”张信笑道,饶有兴趣看着沈园倍受打击的脸色。

第七十三章 坦诚

宴席过后,几人的关系融洽起来,起码不会再刻意打听对方的情况,而且曹岳还经常打陆柄切磋武艺,当然是在嘴上比划,在船上始终不方便真刀实剑的过招,两人说到兴奋处,正欲开打的时候,却遗憾的发现这个愿望难以实现。

而陆柄会武艺的事情,张信给出的解释是,身为一个专治跌打肿痛的郎中,会些武功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毕竟找跌打郎中看病的大部分是练武之人,这个答应勉强能让人接受,更何况人家也不打算继续试探他们的底细了。

“陆兄弟,当个郎中实在是太浪费你这身好武功了,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吧。”一天再次比划过后,当着众人的面,曹岳豪爽的说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跟着我比你当什么郎中有前途。”

看得出来曹岳是真心诚意的向陆柄提出请求的,觉得陆柄有这般好武艺,不能白白的浪费掉,应该还有更大的用处,曹岳这个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已经想好怎么向上司举荐陆柄了,就等陆柄的回复。

陆柄苦笑看向张信,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走方郎中,可能还会考虑要不要答应,可他却是兴王府的护卫头领之子,家境优越衣食不愁,怎么会跟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走,不知道这曹岳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居然问出这个敏感的问题。

“承蒙曹大爷看得起,在下心领。”陆柄拱手道,还在心里措辞该怎么委婉的拒绝,沈园无奈的对张信笑了笑,显然对曹岳的冒然举动感到很抱歉。

“陆兄弟,先不要急着拒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反正还有时间。”曹岳装做看不到沈园给他的示意,径直说道:“再过两天就到江西了,希望你下船之前能给我个答复。”

“曹大爷,想必你也看出来我们不是郎中了吧,为何还要强人所难呢?”接到陆柄求助的目光,张信解围说道,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干脆摆开了说。转载自

“哈哈,终于说实话了吧,看你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还在那装模作样以为别人不知道。”曹岳对着张信大笑道:“陆兄弟这般好的身手,当你的护卫真是可惜了,不如随我一起拼个前程来。”

张信还未觉得有什么,一旁的沈园却感觉很尴尬,心里直报怨曹岳真是个粗人,连忙补救道:“曹大爷为人直爽,如有失言冒犯之外,还请张兄多多海涵。”

“没事,曹大爷快言快语,不愧是军伍中人。”张信试探的说道:“陆兄家中还有父母要尽孝,如果就这样跟随曹大爷离去,回去我该如何向陆兄长辈交待?”

“吱吱呜呜的还不是不放心我们的身份吗?”曹岳笑道:“明白的告诉你们又如何,反正你们早晚也要知道的。”

“曹爷,请慎言。”沈园忙出言劝道。

“这两小子就在船上,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样,何况我们又不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大人常教导我们对人要坦诚相待,老曹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明白这个道理。”曹岳朗声说道:“相信两位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到处乱说吧。”

“那当然,我们肯定会守口如瓶的。”陆柄拱手严肃道,而张信却考虑远了一些,多加了一句:“如果实在不方便透露,那我们也不强求。”

“我们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南、赣巡抚王大人的亲兵,奉王大人之令,正在押送一批军用物品回去,因为怕途中有强人打劫耽误了时间,所以这才隐去番号,秘密上路。”曹岳谈起王大人,总是一脸崇敬之情。

“听说过吗?”张信给陆柄使了个眼色,陆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真是孤陋寡闻,居然连王大人都不知道,亏我看你们顺眼,还想为你们引见一番呢。”曹岳哇哇大叫道,十分不愤两人的浅薄见识。

“曹爷说的是王守仁王大人,两位应该有耳闻吧。”沈园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袁先生平时与我们说过吗?”张信与陆柄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模样直让众人抹汗,张信努力回忆,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名人啊。

“混蛋,亏我一番好意,你们居然连大名鼎鼎的阳明先生都不认识,那我们没什么话可说的了。”曹岳真的很生气,吼道:“沈园,过两天到江西,就把这两个小子给我赶下船去,不想再见到他们啦,免得心里烦躁。”

阳明先生,王阳明,靠,张信在心里骂道,你们早说啊,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心学流派最重要的大师,哪个不知道啊,说实话,现代的人对王阳明确实是欠缺了解,因为他的学说是唯心主义的,所以后世很少宣传他的事迹,张信也是因为博览群书,才知道有这个伟大人物的,后世的人用的是尊称,王阳明,很少直接称王守仁这个名字,张信有点反应迟钝,被人再三提醒才惊醒起来,原来他们说的正是名扬中外阳明先生啊。

“是在龙冈传道的阳明先生吗?”张信惊喜交集的叫道。

“哼,还算你小子有些见识。”曹岳还在生气不已。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张信笑道:“如果早知道你们不是歹人,我们就不用装扮得这么辛苦,还千方百计的想瞒着你们呢。”

“既然我们都坦诚公布的把实话与你们说了,那你们也该说说自己的来历吧。”曹岳有些精明的询问道,随手一指陆柄:“你说,那姓张的小子太过精明,我信不过他。”

没有想到自己在别人心中是这个印象,张信苦笑不已,稍微的向陆柄点头示意,陆柄当然不是个傻子,明白张信之前的嘱咐,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泄露的。

“我们准备到江西广信府探访亲友。”陆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自己该是什么身份,只有对曹岳他们解释所谓的去向。

“小子还是信不过我们。”曹岳嘲笑,随即正经说道:“你们人单势孤的,对我们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陆小子,我看你顺眼,不管你去江西做些什么,我给你个忠告,马上从哪来回哪去,免得惹上血光之灾。”

“为何原因,还请曹大爷明言。”张信心中一惊,以为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被曹岳看出来,所以才告诫自己。

“知道我们的船,为什么有好好的长江大道不走,而是专门拐弯抹角的跑小河道吗?”曹岳严肃认真的说道。

“你们不是为了隐秘行事,才这样做的吗?”说实话,张信与陆柄对河道还真不熟悉,并不知道这船的航线有问题,不过既然曹岳这样问,其中肯定另有内情。

“哼,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我们公开亮出旗号也毫无顾虑,如今却是不行了。”曹岳下意识的看下周围情况,低声说道:“宁王谋反,九江、南康已经陷入其手,如果我们跑那边的江道,那这船货物岂不是羊入虎口。”

曹岳说完望向张信与陆柄,准备看两人惊呼的模样,却发现这两人不动声色,心中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两人见识浅薄,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后果,所以才对这事情毫无反应,准备好好的向他们陈述其中的厉害。

第七十四章 丰城

“曹爷,宁王如有谋逆之举,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为何我们在湖广的时候没有听闻其消息,却不知曹爷是如何得知的?”张信试探问道。ZUILU.***

“我是如何知情的,事关机密恕我不能直言相告,但这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曹岳肯定说道:“奉劝两位一句,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去广信府,还是先回吧,等朝廷平定宁王之乱,再去也不迟。”

“曹爷说的是实话,在下可以做证,为了两位的安全着想,希望两位慎重考虑。”沈园见事情已经被曹岳明言,索性卖好说道。

看来消息灵通的不只有袁宗皋,只要关心时事的人,对这方面的消息都非常重视,这并不稀奇,宁王起兵之后,传檄各府各县,命其投降,如今宁王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遍江南各省,忠义之士已经纷纷举兵平乱,只是张信与陆柄两人一直在船上,得不到这方面的信息而已。

“看你们的言行举止,应该是出身富贵之家,想必会加倍珍惜自己的性命,如果到了江西,遇到了流兵散寇被其伤害,那再无机会享受生前荣华富贵,你们可要考虑清楚,战争可不是儿戏,运气不好会出人命的。”曹岳恐吓似的说道。

“既然是这般危险的事情,那你为何还要掇窜陆兄跟随你,难道你不担心他会出事?”张信有些讽刺道,被人鄙视的感觉很不爽,虽然曹岳说的是实话。

“那是两回事,只要陆小子跟着我,我自然会保全他安然无恙,况且以陆小子的身手,在战场上还不是如鱼得水一般,到时奋勇杀乱必能恩萌子孙,为子孙拼搏出个前程来,这比跟随你当个护卫要强。”曹岳说完露出期盼的眼神看向陆柄,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如果陆柄不是已经有一份好差事,恐怕面对这样的引诱,肯定是会动心的,毕竟只要是男儿,心中哪能没有一份深藏其中的热血激情。

“公子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陆柄这话很含糊,也只有张信能听出陆柄的真义,其他人还以为这公子是指张信呢。

“没看出你小子还是忠义之辈,可惜。”曹岳摇头叹气,本还以为有几分成功的希望,没有想到被直接拒绝,真是可惜啦。

“指不定是贪生怕死之徒呢,有什么可惜的。”顺子低声嘀咕道,如果是请自己去该多好,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己,站在顺子旁边的沈园拍拍其肩膀,报以歉意的目光,都怪自己的身份连累了顺子,不然顺子也有一展所长的机会。

“东家放心,我不过是唠叨几句,并无其他意思。”看到沈园的歉意的目光,顺子忙解释说道:“经商也不错,走南闯北的也能增长世面,比从军安全多啦。”

两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曹岳见陆柄拒绝自己的提议,也不再强求,而是继续规劝说道:“怎么样,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还打算前往江西吗?”

“这个我们要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张信推脱说道,都已经决定去南昌行刺宁王,现在改主意已经来不及,还是死撑下去吧,不过要委婉一点,免得直接拒绝让人生疑。

“随便你们,不过要尽快做决定,时间可不等人,还有两天就到江西啦,到时你们在那里下船,至于下船后你们做何打算,那是你们的事情。”曹岳不在意的说道,反正话已经搁明,听不听那是他们的事情。

“谢谢曹爷提点,我们懂得如何行事。”张信行礼表示感谢。

可惜事情往往不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翌日清晨,曹岳带着歉意的表情对张信与陆柄说道:“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事情发生了变化,王大人昨晚飞书传讯,命我们加快速度直接赶往江西临江丰城,中途不得停歇,违令者斩。”

“那曹爷的意思是?”张信询问道。

“意思是两位只能随我们一起到临江府后才可以下船,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军令难违,还请两位不要见怪。”曹岳认真说道。

两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反正就没有打算回去,只是稍微的露出些遗憾之色,自从接到命令之后,船上的气氛为之一变,日夜不停息的操船划桨,众人的脸上都充满认真严肃的神情,丝毫没有怨言,张信与陆柄反而成为船上最悠闲的人。

时间飞逝,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耀到船舱之时,船已经停靠在临江府丰城的码头上,曹岳等人也顾不上张信与陆柄,急急忙忙的去向王守仁回令,而沈园等人也没有闲着,而是指挥伙计开始把船上的货物卸下,交由一些军士打扮的人搬运进丰城里。

望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张信有些感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到达江西,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啦,宁王之乱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快结束,最恐怖的就是临江离南昌非常近,坐船只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到那,此时张信的心里有些恐慌,有些忐忑。

“张兄,我们先下船再做打算。”陆柄看出张信的不安,出言建议道,在陆柄心中何尝不是充满了紧张之意,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现在人家正在卸货,现在下船会妨碍他们行动的,等他们忙完再说。”随即张信指着在船下忙碌的军士说道:“陆柄,你觉得这些兵素质怎么样?能不能平定宁王的叛乱?”

陆柄随意一看,表情轻蔑说道:“这些都是衙兵,对付普通百姓还行,要说平判还是要靠朝廷的精锐之师。”

张信对宁王怎么被平定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反正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时间应该非常快,好像没有等到朝廷派军队就已经结束,看来宁王那边军队的素质也不怎么嘛,张信暗暗猜测,慢慢的船上的货物已经卸载完毕,沈园等人也随着运货的兵士进城,船上只留下几个伙计在这里守候。

“我们走吧,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惜曹岳已经回营复命,不然可以向他打个招呼然后再走人,在船上他还是很照顾我们的。”张信悠然的沿着木梯慢慢的走下船,临走时还向船上的伙计招手示意,陆柄当然紧跟其后。

进入丰城,两人才发现这里气氛紧张,满城都是衙役在巡逻盘查可疑之人,进城还没有走几步,两人就被一队巡察的衙役拦住盘问起来,两人费尽口舌的解释自己的来历,还拿出路引表明自己的身份,正准备掏钱贿赂衙役的时。

旁边迎来一队军士,一个伍长模样的官兵说道:“这两个郎中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可疑之处的话,我们营要了,营里现在伤员众多,正缺少大夫治疗呢。”为了省事,张信与陆柄没有换回原来的装束,还是郎中模样的打扮,故军士才有此一说。

王守仁军制,二十五人为伍,伍有小甲;二伍为队,队有总甲;四队为哨,哨有长,协哨二佐之;二哨为营,营有官,参谋二佐之;三营为阵,阵有偏将;二阵为军,军有副将;皆临事委,不命于朝;副将以下,得递相罚治。

第七十五章 时势

“情况不妙,我们可打不过这么多人,以后再找个机会跑吧。”

张信与陆柄两人不能暴露身份,只能乖乖的随着巡逻队来到军营,被分配到一个全是伤员的帐蓬里,带他们来的兵官离开时对他们说了一句:“军营重地,不得擅自离开,违者军法处置,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王守仁的军队正驻扎在丰城郊外,依山伴水,营哨分布井井有条,各部人马各司其职,虽然人数众多,但并不显得凌乱。

自古军队中大夫很少,经常是临时招募的,很少有固定随军服务的军医,要是招不到临时的大夫,那只有像刚才那样,强制性的把大夫带回军营,而被强行带回的大夫肯定会找机会逃跑,所以兵官才会警告张信与陆柄。

“张兄,该怎么办,被滞留在这会误大事的。”陆柄冷静的观察四周情况,发现帐蓬里全是伤兵,看没有人留意这边动静,这才悄声的询问道。

“等,我们刚来肯定会被严密监视,以防我们逃之夭夭。”张信分析道:“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找机时跑。”

说实话张信心里还有些庆幸,被强行带到军营也没有什么不好,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如果运气不好,真的像曹岳说的一样,弄不好小命就这样没了,还是待在军营里相对安全一些,起码这军队没有被打败之前,自己还是安然无事的,说不定还可以瞧瞧阳明先生的风采呢,张信暗暗嘀咕,不过也没有那么热忱的心思,连嘉靖皇帝都天天见,张信对历史名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兴致啦。

“大夫,快点帮我们治伤吧,我们伤好后,肯定会让你们离开的。”一个伤员经验丰富的说道,显得这这方面的门道非常了解。转载自

“对对对,求求两位大哥帮帮忙,治好我们后,我们护着你们离开,绝对没有人拦阻。”

“有人胆敢阻拦,我们宁愿开打也要掩护你们出营。”

帐蓬里都是些老兵,知道自己的伤势都捏在两个郎中手里,连忙说起讨好的话来,没有人再摆起兵大爷的架子来,而张信却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些官兵的伤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以及这么多的血迹。

“陆柄,这回全看你的手段啦。”张信轻声说道,虽然懂些处理伤口的常识,不过他从来没有实践过,这些伤员只有交给陆柄处理,起码陆柄整天舞刀弄剑的,受伤肯定是家常便饭,应该对这方面有经验吧。

“放心,就交给我吧。”陆柄自信的说道。

可惜自信与实际水平有相当大的差别,看着陆柄手忙脚乱的处理官兵们的伤势,弄得伤员们叫苦不迭,但还是不敢大声抱怨,只有强行忍耐,深怕陆柄对他们撒手不管,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听着阵阵的哀嚎声,张信实在看不下去。

“陆兄,看来你对这外伤不在行啊,还是由我来吧。”张信掩饰说着,给陆柄使个眼色,然后对在帐蓬门站哨的小兵说道:“这位军爷,能不能抬口大锅来,我有急用。”

小兵一直在留意帐蓬内的动静,当然也听到张信的话,上下打量张信一番,最后挥手让人按张信的吩咐拿了一口锅来,锅来后张信也不客气的命人烧水,然后把包扎伤口的布条放进沸水里消毒。

“用温水先清理伤口,然后把化浓的腐肉割除,撒上金创药后用这布条包扎即可。”忙完后,张信装做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指挥陆柄按他的意思处理伤员们的伤势,随手把一个布团塞进伤员嘴里,抬头看天不敢继续看陆柄拿刀割肉的情景。

“这个伤口太深太长,要缝起来,不然很难痊愈。”张信面不改色说道,反正又不是在自己身上缝线,而且又不用自己动手,不用害怕。

帐蓬里的大小官兵伤员们,惊恐的看着张信,这大夫怎么比敌人还要狠毒,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们心惊胆战,非常想逃出帐蓬不让张信治疗,不过就这样逃遁实在太丢人,让其他兄弟知道自己居然怕大夫疗伤,那没有脸面在军营里混下去了。

况且,这个大夫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手段了得,嘴上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词,什么细菌、感染、消毒之类的,不过想想很有道理,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位大夫医术真是高超,与王大人一样,不用亲自上阵杀敌,运筹帷幄却抵得百万雄师。

伤员们在佩服张信的时候,张信也很敬佩他们,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割**针,居然只是闷哼了几声,额头流满汗还在坚持下去,特别是包扎完毕后,意志还都很清醒,还有心情打趣聊天,张信在庆幸明朝还是属于冷兵器朝代,枪炮还没有普及,官兵们受的无外乎是刀枪箭戟之类的伤口,张信还可以处理,若是子弹炮伤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治疗伤员之余,张信也没有忘记打听宁王叛乱的最新消息,反正宁王已经公然造反,并传檄各地,官兵们也不晦言,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张信,当初谈得最多的却是阳明先生王守仁的光辉事迹。

宁王于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兴兵,杀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革正德年号,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以王纶为兵部尚书,集众号称十万,并发檄各地,指斥朝廷,宁王胁迫所有官员服从他,有不从的立即处死,他声称是奉太后密旨,让他起兵监国。

宁王起兵造反时,王守仁正准备前往福建平定地方叛乱,得知这事之后,连忙赶回吉安府,立即传檄诸郡,举兵勤王,王守仁对战略把握得非常准确,他对前来响应义举的下僚说:“宁王若出上策,直趋京师,出其不意,则宗社危矣;若出中策,趋南京,则大江南北亦被其害;但据江西省城,则出下策,勤王易为也。”

而王守仁的军事实力与宁王叛军相比不及十分之一,面对这种情况他没有坐以待毙,也没有自不量力的与宁王硬拼,而是伪造朝廷密旨,让两广、湖广都御史暗伏要害地方,以待宁蕃兵至,又伪造两广机密大牌:“率狼达官兵四十八万江西公干。”

还到处张贴兵部公文:准令许泰领边军四万,从风阳陆路进;刘晖领京边官军四万,从徐淮水陆并进,王守仁领兵两王,杨旦领兵八万,陈金领兵六万,分道并进,刻期夹攻南昌,并且还伪造了宁王部下的投降书,诬陷宁王手下的主要谋士正在给他当内应等等分别用探子,以及给他当内应的家属传给宁王知道。

宁王果然疑惧,以为朝廷早就知道了消息,这样严阵以待,出击不利,遂留兵南昌以观变化,等到七月三日,才看出都是假的,这才开始出兵,有六万,号称十万大军,想一路打到南京去,留下一些人守南昌,但这个时候宁王已失去了宝贵的战机。

名人就是名人,出手非凡,按这样的情况下去,宁王早晚被平定,看来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张信兴奋的想到,运气果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第七十六章 攻城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宁王已经不在南昌府,而跑到南京方向去,具体在哪张信与陆柄也不知道,所以原定计划被迫取消,而且又被拘留在军营之中,想跑都困难,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醉][露][网]

况且自从把帐蓬里的伤员们治愈之后,两人在这营地中还颇受欢迎,待上几天之后,两人也慢慢习惯军营中的生活,反正现在还没有开战,不用担忧会出意外,在军营中也不用做太多的事情,只负责治疗伤员即可,有暇之余还可以听听官兵们吹嘘自己的军旅生涯发生的逸事。

丰城县衙内,勤王之兵已经来齐,但仗怎么打,众人意见却是不一,宁王此时已经攻到安庆,有人主张立即前往安庆,解救安庆之围,有人主张逼宁王出安庆,在江上与宁王会战,商议至晚上,最后还是王守仁力排众议,决定攻打南昌:“宁王攻安庆久不下,精锐已出,南昌必虚,如攻南昌,宁王必回兵来救,那时已克南昌,敌闻之气夺,无家可归,成擒必矣。”众人信服,纷纷散去回营,准备翌日一早行军。

“大人,时候已不早,您访安歇了,明日一早还要行军呢。”说话的正是曹岳,身为王守仁的亲卫队长,曹岳当然会紧随在王守仁身旁,虽人已过中年,但王守仁还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听闻曹岳的劝诫,王守仁含笑摇头说道:“天色尚早,明天就要行军,我要仔细思量其中有无疏忽之处。”

曹岳知道自己劝不住王守仁的,只好转身沏好茶之后奉上,小心翼翼的放到正专心致志观察地形图的王守仁旁边,准备悄悄地退下,听到动静王守仁回过神来,端起杯子慢慢的吹着茶水,茶叶飘香四溢,让人回味。

“曹岳,这次辛苦你把军中急需之物运回,最近事务烦忙,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谢呢。”王守仁随手放下茶杯露出笑容道。

“能为大人效劳,那是卑职的福份,不觉得有什么辛苦之处。”曹岳忙恭敬答道。

“嗯”

王守仁点头,也不在多言,只要记在心里就好,随即想起一件事情来,继续问道:“那个商人还在吗?”

“启禀大人,沈东家还在城中,希望大人能予以接见。”曹岳对沈园的印象还不错,闻言说道:“大人,这个沈园为人其实还不错,卖给我们的货物价格便宜,如大人还有闲暇就抽空接见于他吧。”

“一切等平定宁王之乱再说吧。”王守仁不置可否,一个商人而已,见不见也是件无所谓的事情,由于历史的局限性,就算是王守仁这样的大师也受到影响,对商人有所偏见,这与当时社会的传统观念有关。

商人地位的低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由于人们的经济思想的长期落后,古人们只看到商人在流通领域高卖低买,赚取中间差价,便认为其奸黠狡诈,不事生产而徒分其利,认为商业本身不创造价值,反害农桑,故素有重农抑商一说。

王守仁喝了口茶,随即说道:“曹岳,军中的伤员情况怎么样?”

“大人,军中最近新请来一位医术超群的大夫,在他妙手施治之下,我军伤员已经痊愈大半,还有些再疗养几日便可复原,并不影响行军速度。”曹岳有心夸大说道,其实这个消息,他也是听手下汇报的,还没有来得及查证消息是否属实。

“呵呵,既然把大夫请来了,那就要好生伺候,免得让人家耻笑我军不知礼仪。”王守仁对手下的行为心中有数,淡淡笑道:“待事情结束之后,给大夫送一份厚礼,并由你亲自代我向他陪罪。”

“遵命。”

医术高超的大夫哪个愿意来军中效力,肯定是强行把人带回的,曹岳心中也很明白,不过军队马上就要上战场,死伤一定是避免不了的,只好委屈那位大夫了。

翌日清晨,张信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传来非常吵闹的声响,彻底清醒之后才知道准备要行军,军营上下正收拾东西,张信虽然早预料到会有今天,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心里也被军中的紧张气氛感染,有些惶恐不安。

“张典簿,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陆柄忧心忡忡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军中四面的环境,戒备非常森严,我们怕是逃不出去。”

“我已经打听过,如果我们随军出发,必定会在后方,不用担心。”张信强自镇定说道:“况且这些人是去平宁王之乱的,正合我们心意,我们且跟着他们行军,如果事情不妙,我们再趁乱离开也不迟。”

话虽这样说,但看着四面八方都是官兵的情景,陆柄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但也只能如此行事了,王守仁即日发兵,翌日凌晨要到达南昌城外围,幸好两人的身体素质还可以,不然早就摊在地上了。

“这就是南昌城?”张信看着巍然屹立的城墙感叹不止,单是看城的围墙就知道这城不简单,如果事情真的像两人想像的那么顺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早已经在城里转悠着,怕还在为寻找宁王藏身之处发愁呢。

“陆柄,战起之后,我们趁此机会悄悄地离开。”张信低声说道:“再不走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的事情啦。”

“张典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陆柄点头,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想找出营地里的漏洞之处来,大战将起,军中上下整齐有序的布着战阵,等待王守仁的命令,战场上弥漫着凝重而紧张的气息。

“一鼓附城,二鼓登,三鼓不登诛,四鼓不登斩其队将。”

传哨兵骑马围绕着各营队宣布王守仁的指令,也预示着准备开始登城作战了,中军帐内,王守仁与众位下属正严阵以待,商讨着最后的作战方案。

“大人,我营队已经准备完毕,等待大人命令。”

“枕戈待发,请大人下令吧。”

帐内诸人纷纷请令,全军上下已经准备就绪,就待王守仁发号司令,指挥攻城,王守仁满意众人的状态,问曹岳道:“是否已经派人潜入城中,告谕百姓,勿助乱,勿恐畏逃匿,无论有罪无罪只要弃恶从善,皆我良民。”

“按照大人的吩咐,昨晚探子已经执行任务,城中百姓都已接到消息。”曹岳大声回复道:“百姓知道王师要来,纷纷拍手叫好,扬言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好,民心所向,我等还有什么可惧怕的。”王守仁拍案叫道:“来人,传我命令,准备擂鼓攻城。”

“遵命。”

传令兵退去后,随即传来让人热血***军鼓阵阵之声,帐内众人揭帘而出,跃上早已经准备的骏马,王守仁一马当先,来到南昌城正门,看着城墙上怵怵发抖的宁王守军,不由轻蔑一笑,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也不再费话,直接拔剑指城道:“攻城。”

大军缓缓压进,攻城容易的有点让人扫兴,上面基本上是闻风而降,有的城门不闭,官军几乎是长驱直入,但攻城的主力多是赣州“新民”,即当年的土匪,他们骁勇善战,但杀人成性,这回可以合法的过一把杀人瘾,也是抢劫的好时机,他们不遵守纪律,民被杀伤者甚重,王守仁将几个嚣张的立即斩首,才将这股邪风遏止住。

第七十七章 相逢

进城之后,王守仁第一时间的举动就是抚慰安民,打开粮仓,救济城中军民,安慰宗室人员,所有协从人员只要自首,一律不问,受宁王伪官的只要投降,也一律不追究,城中也就慢慢的安定下来

军队入城的时候也有些乱蓬蓬的,张信与陆柄捉住这个时机,专门往小巷里钻,拐了几个弯之后就没有人注意他们了,因为他们已经把装扮给卸下,不再是郎中打扮,城中人心惶恐不安,也没有人会特别留心他们。

“张典簿,如今城中动荡不安,正适合离去,不然等城中人心安定之后,城中必定戒备森严,想出去就困难了。”陆柄建议道,两人正藏匿在一间残破的废宅里,时不时看到外面巡防的军队路过,只有静静的待着不敢乱动。

“确实,藏身城中极为不妥,但是城门已经被他们把守住,我们如何能出去?”张信无奈说道,南昌城现在虽说已经被攻破,但还是有些死忠宁王的叛兵正顽固抵抗,时不时与王守仁的队伍发生激战,张信觉得待在这里有可能殃及池鱼。

更何况南昌已经危机四伏,乱箭流矢指不定会降临到两人头上,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没少见,没有经历过战争状态的两人,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只想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没有想到城外可能比城里更危险。

两人正商讨对策的时候,外面又路过一群巡游的兵士,在商讨些事情。

“王大人有令,城外有散兵逃窜,特派我们出城扫平,这可是立功受奖的时刻,大伙儿可要提起精神来,让其他兄弟瞧瞧我们的英勇表现。”一个校官模样的人正在训话说道。

张信听闻此言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用手碰碰陆柄,低声说道:“换上军装,我们混进去跟他们出城,再找机会甩开他们。”两人在军中混了这么久,出逃的时候也顺手牵羊的带了些军服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口令番号我们都有些了解,不会露出破绽,这办法可行。”陆柄赞成说道,两人麻利的换好衣裳,然后悄悄地跟在巡防队的最后混进其中,两人低着头无惊无险的随着这队伍出了城,路过城外树丛时,趁没有人注意两人飞快的藏匿起来,两个多时辰后,两人没有发现什么动静,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张信有些庆幸说道:“这次是我们运气好,才能逃了出来,这附近还是很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出来巡游,我们还是尽快远离吧。”

“是啊,如果被发现,到时可是有口难言。”陆柄指着身上的衣服说道:“他们会把我们当做逃兵处理的,还是换回原来的装束吧。”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换好衣服后,陆柄再次问道,征求张信的意见,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出乎两人的意料,来南昌的计划目的已经全部流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回去。”张信考虑片刻,然后斩钉截铁说道。

“回哪?南昌?”陆柄眼睛露出异样之色。

“还能回哪,回安陆。”张信没好气的说道:“反正宁王准备完蛋,我们回去也可以向世子交待,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那就依张典簿的计划行事。”陆柄不动声色说道,张信也懒得计较陆柄的那点小心思,反正他把宁王完蛋的时间估计错误,才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情况非常不妙,随时会遭遇危险,这是乖乖回家吧。

两人休息至傍晚,在暮色下认准西北方向急忙奔走,既要防范野外猛兽,又要提防乱兵散寇,走得心惊胆战的,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远,最后实在是走不动,这才坐下来休息,没有等两人喘上一口气,就被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围住了。

“大人,发现两个奸细。”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捆起来,被人押到附近的营地帐蓬里交给上级处置。

“哦,是从哪擒获的?”两人被紧紧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张信觉得这问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像是从哪听说过一般。

“是从南昌方向跑来的,看两人慌里慌张的模样,不是奸细也是贼人。”没有给两人解释的机会,人家已经给他们的行为定性了,两人不是不想开口解释,而是已经被人用布堵住嘴巴,想说话都难。

“南昌?”主事者沉吟之后说道:“把两人带下去严加审讯,让他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这时张信突然想起主事者是谁了,听到他这样安排,忙用力挣扎起来,努力把头抬起,希望让主事者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张信的努力没有白费,主事者有些奇怪这人的反应,好奇的下令说道:“来人,把两人给我架起来,让老夫看看他们是何模样。”

张信看到主事者的相貌,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确定无疑,连忙冲着他摇头晃脑,引起他的注意,幸好张信这次没有化装,主事者借着火光,勉强认出被捆绑的人是谁。

“来人,给他们松绑。”主事者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忙吩咐手下解开两的绳索。

“大人,这两个人可能是奸细,为了您的安全,还是……”手下也有些聪明之人,知道要劝阻主事者谨慎行事。

“老夫自有分寸,替他们松绑后,你们且下去。”主事者吩咐说道。

众人虽然还心存疑虑,却不敢违背主事者的命令,给两人解开绳索之后,不情愿的退出帐蓬,但却散布在帐蓬四周警戒,格外留心帐内的动静。

解开绳子之后,张信顾不上全身疼痛,被当成奸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忙给主事者见礼道:“学生张信见过费学士。”

而这时有些疑惑的陆柄才想起这位面容熟悉的老者是谁,赶紧上前见礼,看到如此情况费宏心中再无怀疑,确定两人的身份,没有想到远隔千里还能遇到熟人,两人回想起这些天来的经历,真是感慨万端,觉得真是世事无常。

而费宏却是更为惊讶,远在天边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谁都会感到非常意外,更何况这两人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在这敏感的时候,让费宏难免不多加猜测,心中疑虑重重,却不知从何问起。

还是张信比较醒悟得快,看到费宏很充满怀疑的表情,连忙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费宏叙述起来,从兴王病逝谈起,说到乔装打扮混出南昌城,最后逃跑到这里被人当成奸细给捆绑起来。

“宁王逆臣,实为可恨。”听完张信的叙述,费宏这才释疑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想起兴王的忠义之情,费宏不由感叹万分,一个忠义贤王就这样惨遭奸臣毒害,而且冤情却不得昭雪,真是可敬可叹啊。

费宏看着两个心存忠义之心,不惜远付千里来到危机四伏的江西,准备慷慨为兴王尽忠的年轻人,心中感叹世间从不缺少忠义之士,只是没有人赏识罢了,费宏这是在感慨自己的行为得不到正德皇帝的认同,心中充满悲苦之色。

第七十八章 偶遇

“费学士,以后我们就跟随你一起平叛,为王爷报仇雪恨。[醉][露][网]”张信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却窃喜终于可以放下悬挂已久的心。

“只要能为王爷复仇,在下也愿为学士大人效犬马之劳。”陆柄知机说道,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还是乖乖的在大树下萌荫吧。

“胡闹,你们以为行军打仗就是这般儿戏吗?”费宏突然勃然大怒说道:“看你们这些日子所作所为,蒙骗上司,临阵脱逃,居然还有脸面说出如此豪壮之言来。”

“请学士大人责罚,我们知错了。”张信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经历,发现还真如费宏说的那样,被教训得满面通红,感到羞愧的说道,而陆柄自觉的退后一旁,站在张信的身后,像是在低头反思着。

“念在你们情有可原的份上,老夫也不与你们计较那么多啦。”听到张信认错之语,费宏的怒气稍退,缓和说道:“纪律严明才可以治军,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样,那由谁来平定叛乱。”张信与陆柄心里不服,觉得自己又不是自愿参军的,不算临阵脱逃吧,但也不敢明言,只有乖乖的听取批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你们已经身在军中,那就要服从军队的纪律。”费宏继续教训说道:“难道让你们尽忠报国,平定叛乱,你们也要斤斤计较不成?”

“学生不敢,学生知错,所以才想随学士大人一起为国尽忠。”张信一脸惭愧之色说道。

看着一脸真诚的张信,费宏微微叹气,爱才之心涌起,临阵之险可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随时随地都有亡身之祸,费宏不忍心看着两人涉险。

“这些天来你们在军中度过,也该知道这其中的险峻,你们还要继续这种日子吗?”费宏严肃说道,张信坚定的点头,与其乱闯遭遇不幸,还不如跟着费宏。

“老夫带的兵,都是当地乡勇,曾经几度平定过贼寇之乱,身经数战全是勇猛之士,你们两个连血都没有见过,如果能跟随老夫上阵杀敌。”费宏打击说道:“指不定杀敌之时,你们成为累赘,拖累我军。”

还真是如此,就算是陆柄有一身好武艺,但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怕是本领还没有发挥,就已经被人斩于刀下,更不用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信,简直就是送上门来让人鱼肉,两人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费宏说的非常在理。

“那么我们该如何办?还请学士明示。”张信干脆的把事情推到费宏身上,既然你否决自己的决定,那么以后该怎么样就由你安排吧,张信轻松许多,不用自己负责的感觉还真是舒服,背负已久的压力顿时消失啦。

费宏站起来轻轻走了几步,心里有些迟疑不决,不知道拿两人怎么办才好,最后说道:“你们且下去安歇,南昌的战事要紧,老夫要与军中将士商量解决之道,至于你们的事情,明天再做决定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叫人把两人请出去,送到附近的帐蓬休息,拿了些干粮净水给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饱餐之后觉得疲倦不堪,反正这里很安全,两人也放心的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两人再次被请到费宏的帐内,见礼之后,分主宾坐定。

“张信、陆柄,你们还是回去吧?”沉默片刻,费宏缓缓开口说道。

“学士,您这是什么意思?”张信心中一动,认真说道。

“从哪来就回哪去。”费宏和声说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这些天来你们也吃了不少苦,所作所为也算对得起兴王,想必你们的亲人朋友已经非常想念你们,你们也是时候回去啦,收拾行李之后,老夫送你们离去。”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费宏叹了口气,正容说道:“老夫知道你们想留在这里,继续为兴王报仇雪恨,但你们要知道,国有国法,宁王虽然恶贯满盈,也只能交给朝廷处置,你们出于私愤准备行刺于他,那置大明律令于何地,其行为又与宁王有何区别。”

两人把头埋得更低了,费宏继续叹气道:“既然你们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还不如赶紧回去吧,老夫修书给兴王世子,想必他也不会再继续追究你们的责任。”

“军情紧急,老夫也没有时间与你们多言了,事情就这么办,你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有按老夫的意思行事。”看着沉默已久的两人,费宏强硬说道:“老夫已经准备好书信与行李,你们即刻起程。”

“学士大人,谢谢您,事以至此,想必学生再多说些什么,您也不会改变主意。”张信诚恳的说道:“军事危险,您也要保重。”

“嗯,你们走吧。”费宏淡淡说道:“张信,行李里面有老夫赠予你的一些东西,回去后记得认真观看。”

张信疑惑的看向费宏,没有来得及询问已经被人带走,走了大概有几里地,两人看到一片湖泊,只听到护送的人说道:“这个是鄱阳湖,过去不远处有个码头,你们就在那里上船回湖广吧,宁王现在已经无暇理会过往船只,你们大可安心的从长江返回湖广。”

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招呼同伴照原路回去向费宏复命,张信与陆柄向他们道谢过后,按照指示来到鄱阳湖的码头,准备寻找前往湖广的船只,没有想到却意外的发现一个熟人,正是与他们一路同来的顺子。

“顺子兄弟。”张信与陆柄喜出望外,觉得真是太巧了,忙高声叫喊道,顺子这时正在码头上无所事事闲荡,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四处观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找来找去却没有任何发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摇头苦笑起来。

“顺子,才几天没见,怎么就不认识人啦,亏我还经常惦记着你呢。”两人走到顺子面前,张信开玩笑说道,顺子疑惑的看着秀才打扮的张信,英俊的脸孔确实有些熟悉的感觉,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位秀才公啦?

“这位先生,恕小的眼拙,不知您是?”顺子谦微的说道,东家对这些人可是非常敬重的,如果知道自己怠慢于他们,那少不了一顿怒斥。

“陆柄,看来我们上次的装扮还是蛮成功的,你看现在连顺子都认不出我们现在的样子啦。”张信笑道,却是在提醒顺子。

“那是当然,在下这门手艺,其实还是管用的。”陆柄微微笑道,终于知道自己的易装之术还是有点用处,这让他有些高兴。

“张郎中,陆郎中,是你们啊。”顺子惊喜交集说道:“你们怎么这个打扮,该不会……”

“顺子,休要无礼。”还没有等顺子把话说完,沈园的声音马上传来说道:“还不向张先生陪礼道歉。”

“原来是沈东家,好久不见,生意可好。”张信拱手笑道,看来运气不错,刚来这里便遇到熟人,那行事就方便许多。

张信的客气让沈园有些惊喜,沈园经验何等的丰富,可不像顺子一样在怀疑张信现在这模样是乔装打扮的,无论言行举止分明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秀才公,没有任何可值得怀疑之处,沈园非常确信这点。

准备上架了,加快情节推进。

第七十九章 返航

在这礼制森严的时代,儒士、生员的冠服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穿上的,这个朝廷有严格的规定,就算裁缝帮你做好衣服,如果你没有凭证,贸然穿上在大街小巷招摇过市的行走,那么让人揭发,这罪行可不轻。

“见过张秀才,当日在船上有眼无珠,怠慢了秀才公,真是失礼之极,请勿见怪。”沈园忙行礼说道。

“没事,不知者不罪,况且是我没有表明身份,责任不在你。”张信笑道:“沈东家,你不是早应该回去了吗?怎么还滞留在南昌?莫非你也是受兵乱之苦?”

沈园有些尴尬,总不能明白的告诉对方,自己想趋炎附势趁机认识王守仁,所以才会留在江西吧,而且这还是自己一相情愿,人家根本不理会自己,所以只好灰溜溜的准备打道回府。

“正是如此,没有想到这次行程,居然遇到这般倒霉之事,最近战事有所缓解,鄙人正准备起程回去啦。”沈园讪笑道。

“具我看这几天沈东家也没闲着,这船吃水这么紧,可以看出沈东家这些天收获颇丰,并非一事无成啊。”张信微微笑道:“却不知沈东家所说的回去,是回家呢,还是回武昌?”

“让张秀才见笑。”沈园谦逊说道:“鄙人家就在武昌,这次出门已久,家中妻儿老小想必非常挂念。也是时候回去啦。”沈园心中嘘唏,本还以为可以为妻儿挣一个前程,哪知道又是失望而归。只有回去再等下次机遇。

“这般说来,我俩要再次麻烦沈东家,却不知沈东家是否欢迎。”商人行踪都是飘浮不定地,谁知道他们下个目的地是哪,本还以为这个沈园也是这样,原来只是想让他帮忙打听前往湖广的行船,现在看来却是意外之喜。

能在这里看到两人,沈园心中也猜测出几分来。但总不能自己发出邀请吧,现在张信主动开口,沈园哪里会拒绝,当然是满口答应,绝无不欢迎之理,而且并没有好奇去打听两人在这几天里地遭遇,只是笑容满面的请两人上船,房间当然还是上等船舱。

“这次运气不错,出门遇到贵人啦。”安定下来后,张信笑道:“陆柄。你怎么看?”

“承蒙费学士的照顾,我们才可以安然无事的到达这里,不然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陆柄苦笑道,两人这些天东奔西跑的,钱早就不知遗落到哪去啦。

“幸好有费学士的书信,回去后也有个交待,不然就这样灰溜溜的回王府,我们脸面上也不好看啊。”张信自我安慰道:“不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宁王也挣扎不了几天啦,世子这次应该会满意吧。陆柄你觉得呢?”

“应该如此吧。”陆柄有些不确定说道,出门这么久,谁知道世子这段时间变成什么样啦,不知道还会不会吵着要为父报仇。

“回去再说。....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是奖是罚我也没有意见。”张信无所谓说道,有惊无险地回王府已经是值得庆幸之事,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收锚,扬帆,起航。”

顺子的号令声让人知道船准备航行,随着船身的晃动,张信慢慢的走出船舱。望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远在湖广的朋友亲人。朱厚,袁宗皋,莫学正,最后想到了费宏,这位正直无私的老人,现在身处险境,却不知道南昌的战事如何啦。

王守仁攻陷南昌,在军事上是避实就虚,在政治上是先夺其大,对叛军的心理破坏作用极大,对稳定局面的作用更大,久攻安庆不下,宁王得知道自己苦心经营地南昌被攻陷,不故手谋士的劝阻,急忙回军准备夺回南昌城。

就算没有张信掺各其中,事情也会这样子发展下去。

宁王亲自领兵到了沅子巷,王守仁向部下问计,多数人主张贼势强盛,宜坚守不出,徐图缓进,但王守仁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宁王军队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宁王用事成之后封官许愿来刺激他们玩命,现在进不得逞,退无所归,这帮乌合之众已经士气消沉,如果我方能出兵攻打,他们肯定不战自溃。

话虽然这样说,但具体打起来,在战术上,王守仁又是相当谨慎的,因为手底下没有正规的京军或边军,只是些偏俾小校,他只有到处设疑,显得官军广大无数,那些知县一级的官员正好领着百儿八十人去张疑设伏,知府一级的领着五百便是大军了。

数日后,宁王并力挑战于鄱阳湖,官军败死者数百人,王守仁见兵稍退,立斩先却者,士气复振,战况转变,有人一炮打中宁王的副舟,宁王兵乱,跳水溺死者无数,官军反击,杀、拿叛军两千多。

宁王退到八字脑,王守仁准备了火攻的应需之物,令队伍从两翼放火,然后火起兵合,围而歼之,翌日早晨,宁王接受群臣朝拜,把那些不肯尽力的拉出去斩首,臣下还争论该怎么办,王守仁的大军已经四面围定,火、炮齐发,宁王地方阵七凌八落,溃不成军。

又是一炮打中宁王的副舟,宁王与诸嫔妃抱头痛哭,根据中国的不成文法,女人不能被活捉,她们与宁王洒泪而别,然后头朝下,跳入水中,宁王和他的世子、宰相、元帅数百人被活活捉住。《明史》对这一战有记载:“斩擒贼党三千余级,溺水死者约三万,弃其衣甲器仗财物。与浮尸积聚,横亘若洲。”至此,轰轰烈烈地宁王之乱就这样被平定了。宁王被俘虏之后遇到王守仁后说道:“此我家事,何劳费心如此!”

这话说得让人不禁废书而叹,虽显得有些无赖,但真是对王守仁的致命的嘲弄,一句说尽了家天下地特色,而以后王守仁的遭遇也说明了宁王还是有见识的,这句话说得一点没有错,王守仁真的算是多管闲事。凭增人恨,一点好处也没有。

至此宁王之乱被平定,当然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那时张信已经回到湖广啦。

此时此刻,湖广安陆兴王府,袁宗皋与陆松在商议事情。

“陆头领,张信他们还没有消息吗?”袁宗皋按照惯例询问道。

“我已经命令各地探子留意他们地行踪,如有消息,就飞书传讯通知我。”血浓于水,自己儿子身处险地。叫陆松如何能不担忧。

“刚才世子又来向我询问他们地消息,这叫我如何回答。”袁宗皋头痛说道:“还有王妃娘娘,时不时派绿绮向我要人,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典簿走了才没有几天,世子就后悔了。”陆松苦笑说道:“待我派人去寻找他们时,才知道他们已经坐船去南昌啦。”

“我明明吩咐过子诚,让他在附近县城待上几天,等候我的信息。”袁宗皋无奈说道:“早料到世子会改变主意地,但偏偏忘记子诚年轻气盛,居然毅然决然的前往南昌。真是让人担忧之极。”

“我儿何尝不是如此,本以为让他跟随张典簿身边,好有个照应,哪知道这两人居然这般鲁莽行事。”陆松露出忧虑之色:“将近一个月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我怕……”

没有等两人讨论出个结果来,外面已经沸沸扬扬的传来叫声:“袁长史,张典簿他们回来了。”

这时张信终于感到在长江大道上行船与在小江河上的根本区别了,乘风破浪如履平地,没有感到一丝颠簸,即使是逆水而行,但凭着人力划桨也能快速行驶。比来之前的速度快上许多。转眼之间就准备到达武昌府。

“陆柄,准备到家了。心情怎么样?”张信倚在船舷上,看着滔滔江水,兴奋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忐忑不安。”陆柄疑惑道,明明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心里却是这样的心情呢。

“近乡情怯,人之常情。”沈园走过来说道:“陆兄弟离家已久,家中长辈想必非常牵挂吧,自然会有感应。”

“还是沈东家所说在理,你就不必担忧啦,回到家中一切都会好的。”张信笑道,还是回去安安稳稳的过平静日子比较好,打打杀杀的不适合自己。

“却不知两家家住何处?如果不远地话,鄙人可以捎带你们一程。”沈园试探性的说道,心中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得知答案。

“呵呵,谢谢沈东家的好意,这一路上承蒙你的关照,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既然你家就在武昌,家中妻儿想必也苦候日久,家人团聚在即,我们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张信微笑的委婉拒绝说道:“到武昌后让我们下船即可。”

“那好,那好。”沈园笑道,反正已经结下善缘,会不会开花结果那就要看以后的造化了,虽然不知道这段善缘会不会在以后对自己产生帮助,但多个朋友总归是件好事,而且这个张信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商人而疏远自己,这感觉还是不错的。

“大伙注意了,快要到达武昌码头,准备停泊靠岸。”顺子激动的叫喊道。

“两们稍候,在下去处理一下琐事。”听到这话,沈园也顾不上再与两人交流,忙转身朝船头奔去,终于到家了,行船靠岸之后,两人与沈园告别后没有休息,直接在码头雇了一辆马车起程至汉口。

马车颠簸的在官道上行驶,张信与陆柄再也耐不住急迫地心情,不停的催赶车夫快马加鞭,没有理会从车厢传来的震荡感,若是在平时两人早就受不住这样痛苦地滋味。一心直想快点回安陆王府,不知不觉之中,张信已经把王府当成自己地家了。

“张典簿。你还记得当日我们把小舟寄放在哪了吗?”到了汉口,两人马不停蹄的奔向渡口码头,途中陆柄说道:“情急之下,我把地点给忘记了。”

“不用理会它,一叶小舟,不值几个钱,权当送予保管那人,还是雇船回去吧。”张信不在意说道:“雇船快些。又不用自己劳心费力。”

想起自己从安陆撑船到汉口花费地时间与精力,陆柄深以为然,非常拥护张信的决定,两人在渡口找了条闲置的客船,也不与船主仔细商量价钱,随口定了一个价,立刻起程出发,行船驶向安陆。

看着庄严肃穆的兴王府,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到两人的身上,张信掩饰自己激动地心情。与陆柄慢慢地往王府大门走去,门口守卫正准备出言拦截,发现却是他们两人,守卫中有机灵之人,忙往王府里跑去,叫喊道:“张典簿、陆护卫回来了。”

兴王府暖春阁

蒋妃正在由绿绮服侍着对镜梳妆,原来娇艳地脸庞充满憔悴之色,兴王已经逝世一个多月,她地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哀莫过于心死。而蒋妃的心已死,若非朱厚尚且年少,她放心不下,不然早就随兴王去了。

“娘娘。您觉得这样可好?”绿绮小心翼翼的为蒋妃梳发,手中不断的变换着发型,询问着蒋妃的意见。

“欣赏的人已经不在了,梳得再好有什么用?”蒋妃叹息,幽幽说道:“就这个样式吧。”

“娘娘又在想念王爷。”绿绮轻轻放下梳子,伸出玉手为蒋妃揉肩,没有再继续劝慰,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劝说也是没有用处的。沉默片刻之后。蒋妃情绪渐渐恢复,拍拍绿绮的手。说道:“绿绮,若不是你细心照顾,只怕我……”

兴王逝世的那段时间,蒋妃悲痛欲绝,几度陷入昏迷,若不是绿绮贴身照料,恐怕她真地随兴王而去,那留下朱厚一个人怎么办,蒋妃觉得袁宗皋说的非常有道理,兴王府还须要她,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

“娘娘,您又来了,奴婢深受王爷大恩,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绿绮柔声说道:“能帮上娘娘,那是奴婢的荣幸。”

蒋妃悲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日久见人心这话说的一点没有错,王府这次惨遭大难,她把府中上下的人心看得一清二楚,谁心存忠义,谁包藏祸心,在这些日子来表现得明明白白,蒋妃心如明镜。

“绿绮,那张信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有功之臣蒋妃从来不会忘记,兴王赏罚分明的教导她牢记于心。

“昨天奴婢已经再次询问袁先生,张典簿还是没有音讯。”绿绮轻轻叹气,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吉人自有天相,张信肯定不会有事的。”蒋妃正容说道,王府遭些劫难,正需要一位表率安抚府中上下,而张信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又对王府如此忠心耿耿,与世子地交情深厚,于公于私蒋妃都不希望张信出事。

两人正说些私已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吵杂之声,蒋妃眉头一皱,是谁这般不懂规矩,居然在暖春阁内放肆,绿绮知道蒋妃不喜欢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她的宁静,忙疾步出去查看情况,片刻之后,绿绮面露喜意赶回向蒋妃汇报道:“娘娘,张典簿与陆侍卫回府了,门房正在给世子报喜呢。”

王府客厅挤满了人,张信与陆柄正在向围观的人群拱手行礼,感谢他们的关爱之情,两人感觉不耐烦之时,袁宗皋出现了。

“世子有令,让张信、陆柄到暖春阁面见。”袁宗皋高声叫道,顺便把围观地人群打发走,众人虽然心有遗憾,但他们都不敢违抗世子的命令,纷纷的散去。

“袁先生,最近可好。”突出重围之后,张信松了口气,这些人东问西问的,有些问题真是不好回答,看到救星降临,张信非常感激。

“好什么好,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存心想累死老夫。”袁宗皋佯怒,但看到张信笑眯眯的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还是小声报怨道:“不是叫你随便混几天就回府吗?怎么不按老夫的计划行事。”

张信笑而不答,袁宗皋也拿他没办法,反正人平安回来就好,至于事情的过程,等下到世子那,他还不是得乖乖说出来,想到以后不用再为这两人操心,袁宗皋心情舒畅之极,走起路来更加显得轻松自如。

与朱厚的会面并没有什么感人肺腑、泪如雨下地亏场面,朱厚如今地身份已经与他日截然不同,在张信前往南昌府那段时间,朝廷的旨意已经到达兴王府,让朱厚接任兴王之职,服孝期满即可即位,身份不同,那当然要矜持,况且虽然朱厚极力掩饰,但众人都能睢出他内心地激动欢喜之情。

第八十章 礼物

“张先生,回来就好。醉-露-网转载自”朱厚声音有些颤动:“孤很高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一个多月过去,朱厚已经从兴王逝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朗略带生机的面孔让张信很高兴,从见面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朱厚已经逐渐成熟,这让张信欣慰之余也有些无奈,成熟的代价往往是人难以承受的。

“世子,我们此去南昌一事无成,有负世子重托,请世子责罚。”张信拉扯陆柄示意,两人一同跪下请罪说道,虽然可以看出朱厚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但两个人还是装模作样的走个形式,好给大伙一个台阶下。

提起南昌朱厚神情黯然,旋即想起蒋妃的嘱咐,皇帝绝对不会容忍宗室叛乱,兴王之仇指日可报,何必大动干戈弄得王府上下人心不安,这样不利于统辖兴王府,蒋妃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全心全意为朱厚以后作考虑,毕竟朱厚不过十数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很,尚且须要王府上下的扶持。

而待张信离开王府的几天之后,朱厚也有些后悔,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太过草率,马上令陆松派人去把张信、陆柄两人招回来,却得知两人已经乘船出发至南昌,想到前往南昌那不可预知的危险,朱厚心里充满懊悔。

“是孤一时冲动。累及你们受苦,孤知错了。”朱厚小脸涨得通红,承认自己地错误非常要有勇气。特别是对朱厚来说,从小只有别人向他低头,还没有试过当众说自己错了,当然除了向兴王认错之外。

“起来吧,还想世子去扶你们不成。”世子受窘,袁宗皋连忙解围说道:“你们也是,去南昌也不捎个信息回来,让我们整天担忧牵挂。”谈起南昌一行。众人露出好奇之色,虽说一事无成,但去时已久,肯定会经历些事情吧。

“此行真是一言难尽。”想起那些日子的经历,张信叹气说道:“托世子之福,我们这次南昌之旅还算有惊无险,只不过有些难以启齿,愧对人言。”

“哦,具体是怎么样的?”见张信说得这么隐晦,众人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纷纷倾耳聆听,想知道他们此行地经过,张信苦笑,这些人还真现实,一看到人没有事,就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啦,朱厚也不例外,听说要讲故事,忙把椅子凑近一些。

“……,就这样我们坐船回来啦。”叙述时张信绝对没有添油加醋。一切是按事实原形讲述的,当然该省略的还是适当忽略,该放大的也稍微夸张一些,虽说不上惊险刺激。但也算得上离奇曲折,受侦探小说的影响,张信讲故事的时候习惯加入些离奇元素,这让有着同样经历的陆柄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平平无奇地行程居然能说成这样。

“张典簿真是辛苦了。”张信讲述完毕,众人还沉浸于故事的情节之中,突兀之间有人轻声叹道,声音柔美甜静。==却把众人惊醒过来。

“绿绮姐姐。你来啦,是不是母亲……”朱厚看到来人。连忙询问道。

“娘娘身体安好,世子不必担心。”绿绮行礼之后柔声说道:“娘娘得知张典簿与陆侍卫回府,特命小婢前来探望。”

“谢谢王妃娘娘关心,请绿绮姑娘回禀娘娘,我们此行安然无恙。”张信谦恭说道。

“张典簿此行经历,小婢已经清楚,稍候回禀娘娘。”绿绮笑道:“这次娘娘命小婢来,除了看望你们二人,还另有吩咐。”

“请绿绮姑娘明示。”众人惊讶,不知道蒋妃还有什么事情,眼睛看向绿绮身后丫环捧着的两只盒子,盒子一长一小,从外面的装饰看不出什么来。

“陆侍卫,这是娘娘赠予你的。”绿绮轻轻的从丫环手里接过长盒子,移步上前递给陆柄,陆柄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双手接过盒子。

“谢娘娘恩赐。”陆柄没有打开盒子观看,因为这是一件非常失仪的行为。

“张典簿,这个是娘娘给你的。”绿绮把小盒子拿到张信面前说道。

娇柔的声音混合香气扑面而来,张信有些失神,随即清醒过来,忙伸手向盒子抓去,慌乱之中触手之处感到一片滑润。

“完成娘娘吩咐,小婢该回去了,告辞。”不等众人反应,绿绮转身离去,走时有些惊慌失措的感觉,玉容娇羞柔媚。

“绿绮姐姐怎么啦,走得这般急。”朱厚惊讶说道。

“没事,可能是娘娘催促得紧吧。”袁宗皋人老心可不糊涂,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点破,这事情当然也瞒不过眼力过人地陆松父子,不过这两人也默不作声,对刚才的事情视若无睹。

“陆柄,看看母亲送你的是什么?”朱厚不过是随口问问,注意力马上转移到陆柄手上的盒子上面,里面是什么东西,朱厚自己也不清楚,既然主子吩咐下来,陆柄也不敢违令,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里面是用绸缎包裹着的长型物体。

慢慢剥去绸缎,却是一把刀,陆柄面呈喜色,且不说这刀表面装饰与质量如何,单指蒋妃此举可是大有深意,兵器可谓凶兆之物,但是送给武士却是相得益彰,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让陆柄继续守卫着王府、世子。

“宝刀赠烈士,娘娘可真会挑礼物啊。”袁宗皋笑呵呵朝陆松父子拱手恭贺道。

“娘娘之恩。我父子没齿难忘。”陆松、陆柄恭敬朝蒋妃居住方向行礼道。

“张先生地盒子里面是一块玉佩,真漂亮。”朱厚在这时惊叹道,袁宗皋含笑朝陆氏父子点头。走了过去。

“温润而泽,有似于智;锐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挠,有似于义;有瑕于内必见于外,有似于信;垂之如坠,有似于礼。==”袁宗皋走去,从朱厚手里接过蒋妃赠予张信的玉佩,摇头晃脑吟道:“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子诚,你可明白?”

古代人还真是麻烦,连送个礼也有这么多道理,张信非常坚定的点头,从陆家父子地神情可以看出,蒋妃送这个玉佩肯定另有含义的,而袁宗皋也点明出来,张信哪不会知道怎么做,也对住蒋妃居住方向感谢。其实这些动作都是做给朱厚看的。

玉在中国的文明史上有着特殊地地位,孔子认为玉具有仁、智、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等君子的品节,《诗经》里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句,古人给美玉赋予了那么多人性的品格,将谦谦君子喻为“温润如玉”。

君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张信从袁宗皋手里接过玉佩,心里嘀咕着,没有想到蒋妃还真是深得兴王真传,笼络人心地手段如出一辙。不过张信却没有反感蒋妃的行为,人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啊,支撑兴王府这么大的一个家业,不使点手段怎么行。

“你们赶着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先回房好好休息。”袁宗皋伤感说道:“如今王府正逢守丧之期,就不设宴为你们地接风啦。”

谈及守丧,朱厚黯然神伤,对众人说道:“孤且先向母亲请安,你们回去吧。”

众人纷纷告退,出了暖春阁后,张信掏出一封信对袁宗皋说道:“袁先生。这是费学士写给世子地书信。你拿去给王妃娘娘,先让她先看信中的内容。再决定是否给世子。”

张信说是怕费宏在信中提起兴王,让朱厚再次伤心难过,所以决定让蒋妃先看,大人地承受能力起码比小孩强吧,反正信中的内容也无非是些大道理,张信猜测,以费宏这般正直的人,写地信除了国法明律之外,肯定没有几句安慰人的话,张信不想承认他刚想起还有这回事,袁宗皋自然接过书信,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送张信回房后也走了。

翌日清晨,张信早早起来洗漱,没有办法,生物钟还没有调节过来,在南昌的那些天,都已经习惯早起,现在回到王府,一时之间没有完全适应回来。

“子诚,起来没有,老夫前来打扰啦。”袁宗皋扬声叫道。

“进来吧。”张信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大早来找自己,肯定又有事情,才回来一晚上就要自己操劳,真是没有人权啊。

“子诚,昨夜没有休息好吧,今天为何起得这般早。”袁宗皋推门而进,发现张信坐在书桌上看书,惊奇说道,张信撇嘴,懒得理会袁宗皋打击人的话。

“嗯,费学士的信,老夫已经交给王妃娘娘,娘娘说暂时不让世子知道这回事。”袁宗皋像是随意说道:“陆柄那边已经吩咐过了,你也要记得保密。”

“怎么啦,信里都说些什么?”张信放下手中的书,好奇询问道,不过是一封信而已,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还要瞒着朱厚。

“无非就是缅怀下王爷,骂几声宁王之类的。”袁宗皋轻描淡写说道,看着一脸怀疑的张信,继续说下去:“再者就是安慰世子,给世子提些意见。”想起费宏当日的怒斥,张信明了,信中肯定有责备世子地话,不然蒋妃也不会把信隐藏起来不让朱厚知道啦,爱子心切,可以理解蒋妃的行为。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张信点头,眼睛看袁宗皋,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不然不会这么早来找自己的。

“子诚啊,你最近不在府中,不知道老夫为了你,头发都愁白了。”袁宗皋叹气说道:“为了隐瞒你到南昌的事情。老夫地辛苦暂且不提,连谎言都不知道编造几遍啦。”

你的头发原来就是白的好不好,张信眼眉一挑。没有理会袁宗皋地诉苦,拿起书来继续翻阅,说得这么可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袁宗皋见张信无动于衷,只有无奈的说道:“在你失踪的一个月里,老夫对府内含糊其辞,就说你与陆柄奉命出远门办事,至于什么事情嘛。因为是秘密,所以没有透露,以后府中有人询问你们,你就这样回答吧。”

王府仆役素质不错,不该知道的不问询问地,见张信应承下来,袁宗皋继续说道:“最麻烦地却是不知道怎么向州学莫学正解释,这个月他来信不下数次,上半月还好些,就说你在为王爷守丧。但近些天来却是催促得紧,扬言要到王府来看望你,简直让老夫焦头烂额啊,还以为会瞒不下去,幸好你及时回来,不然老夫都不知道如何向莫学正交待。”

“真是辛苦袁先生了。”张信知道这次真的是难为袁宗皋啦。“子诚啊,有些话老夫不好在世子面前提起,当日老夫不是让你回家邻县待几天等候消息吗?你怎么会跑到南昌去地。”袁宗皋低声说道:“南昌之险你又是不知道,若是遭遇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说是自己估计错误吧。以为自己到南昌之时宁王早完蛋啦,张信避而不答,冲袁宗皋憨笑,希望袁宗皋不要再追问下去。

“热血冲动。年轻气盛,还须历练。”袁宗皋评价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袁先生教训的是。”张信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问道:“莫学正找我所谓何事,怎么这般着急?以前在王府时,他老人家很少来信寻我啊,况且正逢兴王蒙难之时,更不应该这样。”

“子诚,你生病啦。”袁宗皋像是不认识张信一般。报以惊奇的目光。简直把张信当成猴子一样观看,伸手模向张信的额头。想确认他有没有发晕,张信被看得稀里糊涂的,不明其意,拍开袁宗皋的手,说道:“怎么了,我很正常,没病。”

“没病你怎么说出这般糊涂的话来,居然还问莫学正为何事找你,不只是莫学正,这些天来,老夫都在为你着急担忧呢,你居然还像没事一样。”袁宗皋叫道。

“不是说莫学正不知道我去南昌之事吗?他怎么会为我担忧着急啊?”张信不解问道。

“乡试,下个月初九就是乡试之日,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啦。”袁宗皋指着张信吼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看到张信糊里糊涂的模样,袁宗皋感到心里冒火。

“啊,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啦。”张信惊叫道。

“老夫不赞成你去南昌,除了不想你冒险之外,还有地就是乡试已经临近,希望你能好好备考,没有料到你居然会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袁宗皋恨不能把张信的脑子破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怎么一时聪明过人,一时糊涂透顶。

那是因为在张信心里从来没有在意过乡试,对古代科举一窍不通的张信,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在乡试中榜上有名,在张信的心中,乡试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早准备让众人失望啦,再过一两年凭着从龙之功,直接做官了,还考什么试。

面对袁宗皋的怒火,张信可不敢直言,连忙补救说道:“袁先生,学生虽然一时糊涂,把乡试的日期忘记,但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发奋学习啊,学生此去南昌府,可是随身携带着书籍前往,有暇之余总是在默记其中的道理。”

张信忙把一直拿在手中地书递给袁宗皋看,正是儒学中的经典著作《孟子》,并不是张信提前知道袁宗皋要来,早准备好给他看的,也不是张信脑筋错乱,突然对四书五经感起兴趣来,这本《孟子》却不是张信原有之物。

袁宗皋半疑半信的接过张信手中地《孟子》,随手翻阅起来,看到里面的批注,眼睛一亮,凭他对张信的了解,知道他没有这么深厚的儒学功底,这本书肯定不是张信自己写的批注,袁宗皋心中一动,仔细阅读起来,良久之后才不舍放手。

“撒谎,这本《孟子》根本不是你的,老夫还没有糊涂呢。”袁宗皋厉声训道,若在平时张信早就理直气壮的反驳啦,可惜现在他理亏,只有乖乖的承认错误。

“这本书是在南昌时,临行前费学士赠予我地。”在船上地时候张信把这事给忘了,昨晚整理包袱的时候才记起来,今天早起有空才拿出来看看,张信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袁宗皋就来找他。

“费学士地。”袁宗皋喃喃自语,轻轻抚摸着手上的书,意味深长的对张信说道:“子诚,这《孟子》寓意极深,你可好仔细体会,莫要辜负费学士的一片苦心啊。”

第八十一章 儒法

寓意,张信疑惑不解,袁宗皋走后,张信翻来覆去把书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没有夹层,没有隐形字,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张信索性把书丢在一旁,拿起莫学正的来信观看起来,看完之后提笔疾书起来,准备给莫学正回信。

久不提笔,写起字来果然生疏许多,张信费了半天功夫,绞尽脑汁帮袁宗皋的谎言给圆起来,半天之后终于把回信写好,找了个下仆役让他把信送到州学莫学正那,忙完这事之后正准备再次翻开《孟子》仔细探查其中究竟。

“张典簿,世子有请。”黄锦的声音适时传来。

“来了,你稍候。”张信只能把书放下,推门而出说道:“黄锦,早安。”

“已经不早了,世子在书房等你呢,请张典簿前去。”黄锦恭敬行礼后笑道。

张信回礼后,稍微后退请黄锦引路,虽然知道书房的路怎么走,但做人还是要谦虚谨慎些为好,黄锦推脱一番后喜笑颜开的走在前方,兴王府邸内建筑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布局规整,府中敬萃锦园,园内环山衔水,景致变幻无穷,整座建筑规模宏大,园林而已精巧,既体现了王府建筑规制,又有其自身特色,虽然对王府已经的情况了然于胸,但张信每次行走其中的时候总是赞叹不已。

到书房地的途径张信已经算得上轻车熟路。慢悠悠的跟随在黄锦地身后,时不时欣赏着王府内的景观,张信觉得非常惬意之极。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没过多久,书房已经到了,兴王逝世后,朱厚无论是学习还是处理事务都在这个书房内,缅怀兴王之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不要忘记兴王的教导。

“张典簿。书房到了,请您稍等,待小的去通报世子。”黄锦倾足回首笑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恭候。”张信点头,环视四周环境,回想起以前兴王招见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惜现在已经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啦。

“世子有请。”片刻之后,黄锦快步回来说道。

书房的布置还是如以前一样。雅致优美地山水屏风,古朴典雅的桌椅,房内书盈四壁的壮观感,张信静静的走进书房,当日主位坐的是儒雅俊逸的兴王殿下,如今却是稚气未脱的朱厚。

“张先生,你来啦。”朱厚放下手中之书,笑吟吟道。

在人前朱厚永远是那沉稳老成的模样,那是因为别人都希望他这样,包括兴王也不例外。张信心里感叹,却没有表露出来,点头说道:“世子招见,不知所谓何事?”“黄锦。你且下去,孤与张先生有事情要商量。”朱厚沉声说道,经过长期的锻炼学习,朱厚的身上已经颇具威严之色,让人忽视他地生理年龄特征。

“小的告退,世子有事就传唤小的。”黄锦机灵的说道,后退几步再回首走出书房,顺手轻轻的房门关上。

“世子。这些日子来。你辛苦了。”看着稚气示脱却强装成熟的朱厚,张信心里不是滋味。却对此毫无办法,“王府事务烦琐,你累坏了吧。”

“没事,王府事务都由袁先生与母亲商量解决,我就负责用印而已。”说着朱厚有些黯然神伤,“只是平常总是想起父

“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信喃喃说道,上前抚摸着朱厚的头,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很惊讶,半响之后朱厚忸捏的把脑袋从张信的手移开,张信这才反应过来,咳嗽一声,指着朱厚面前地书籍道:“世子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韩非子》,准备看完了。”朱厚有些得意说道。

“哦,书里都说了些什么?”张信听说过有这本书,却从来没有看过,所以好奇问道。

相处久了,朱厚也慢慢发现自己的这位先生有些不学无术,一些经典著作居然没有看过,但总能说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见解,而且让人觉得很有道理,这让朱厚非常的奇怪,常疑惑张信当初是怎么考上秀才地,当然,朱厚只是疑惑而已,从来没有打算深究。

“这书是我从书房内的暗格找到的,内容无非是些不尚繁华,清简无为,君臣自正,以刑法治国之类的。”朱厚疑惑说道:“与儒家圣人之意,背道而驰,不明白父王为何把这书珍藏起来。”

“既然王爷如此珍爱此书,肯定有王爷的道理,世子可以慢慢琢磨这其中的奥妙之处。”张信笑着提醒道:“世子说《韩非子》与圣人之言背道而驰,我却不这么认为,世子可知道韩非其人的生平事迹?”

“《史记》记载,韩非身为韩国公子,师从荀子,目睹韩国日趋衰弱,曾多次向韩王上书进谏,希望韩王励精图治,变法图强,但韩王置若罔闻,始终都未采纳,这使他非常悲愤和失望,后来他著书立作,得到秦王的赞赏,为了见到韩非特意攻打韩国。”

“韩王原本就不重用韩非,但此时形势紧迫,于是便派韩非出使秦国,秦王政见到韩非,非常高兴,然而却未被信任和重用,最后触怒秦王,被赐死了。”朱厚慢慢地把韩非地事迹一一道来,表现出超群的记忆力,这让张信非常地羡慕。

“既然韩非师从荀子,荀子可是儒家宗师,怎么能说他与儒家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张信诡辩说道。

“先生这是在强词夺理。韩非是师从荀卿,但思想观念却与荀子大不相同,他没有承袭儒家地思想。却喜刑名法术之学,是法家的先贤,怎么能说与儒家有关。”两人经常争辩,朱厚也不在意张信的狡猾诡辩,反而很期待张信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治国之道,以儒为表,以法为里,可见儒法都是一脉相承地。”张信笑道。反正两个都是相辅相成的,只不过统治者晦言罢了。

“外儒内法?怎么从来没有听先生们谈起过?”朱厚不解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在嫉妒,就像李斯当年嫉妒韩非一样,不希望他能够得到秦王的信任与重用,害怕他抢了自己的宠幸。”张信开玩笑似的说道。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朱厚似乎有些明白,但却还没有琢磨透张信的话。

“事实胜于雄辩,这点世子日后自然会明白的。”张信笑道,只要当上了皇帝,这些道理不用人教,自己也会慢慢领会。然后再运用自如。

“世子现在不用明白《韩非子》里面的大道理,当成一本寓言书来看也是可以地。”看到朱厚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张信开解说道,让一个孩子明白这些政治之理,确实是难为他了,以后再慢慢学习吧,总有一天会明白其中之意的。

“寓言书?”朱厚疑惑道。

“自相矛盾、守株待兔、讳疾忌医、滥竽充数、老马识途等,这些不是寓言故事吗?世子平日闲暇之余可以看看,还是这些寓言生动形象,而且蕴含着深隽的哲理。世子可不能错过哦。”张信笑道,当初他就是先知道这些寓言故事才知道有韩非这个人的。

“这些我已经看过了。”朱厚气乎乎说道。

张信知道朱厚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而张信刚才所说的这些寓言故事都是启蒙读物,朱厚当然会生气。

“韩非的文章说理精密。文锋犀利,议论透辟,推证事理,切中要害,比如在《亡征》一篇,分析国家可亡之道达47条之多,《难言》、《说难》二篇,无微不至地揣摩上位者的心理。以及如何趋避投合。其言周密细致,实在精妙绝伦之极。”虽然没有看过《韩非子》。但总归看过对《韩非子》的评论吧,张信侃侃而谈道。

“张先生,这些内容我都已经看过,但却是很不明白,还请先生讲解其中之意。”朱厚虚心请教道,把书递给张信,张信接过书,随手翻开第一页,看到全是古文脑袋发涨,忙把书合上说道:“要看懂这本书,就要明白韩非的主张理念,韩非地事迹世子都了解清楚,那么他的书中所阐述的观点是什么?”

“还请先生指点。”朱厚摇头说道,因为这本韩非子是兴王珍藏的,他还没有给其他人看过,也没有向府中的教授们请教,只是凭着自己的理解力在阅读,所以对书中的内容也是含糊不清,有些明白,有些不解其意。

“当时,在诸国以儒家、墨家为显学,崇尚法先王和复古,而韩非的观点却是反对复古,主张因时制宜,他根据当时的形势情况,主张法治,提出重赏、重罚、重农、重战,这与秦国的治国理念相符,所以秦王才这么看重韩非。”张信语锋一转,说道:“世子可知道秦国国力为何这般强盛,六国不能与之抗衡?”

张信没敢与朱厚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如果传了出去让人知道,还不被那些腐儒道学家给骂死,朱厚没有察觉张信已经悄悄地地问题给转移了,径直回答道:“因为秦王英明神武,任用贤明,民众归附,而六国君主昏庸无道,秦王起义兵,扫六合才得以主国之神器。”

标准的儒家答案,张信摇头叹息,朱厚忽然狡黠一笑说道:“这些是府中教授们说的,但是父王却不这么认为。”

“王爷都说了些什么?”张信好奇问道,看看兴王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父王说过。秦之所以得天下,那是因为用了商鞅之法,秦国得以大治。国富兵强之下,起兵扫平六国,统一天下。”朱厚得意说道,显然对兴王地话牢记于心。

“明白就好,以后在人前你就说前面那个答案,王爷的教诲记在心里就成。”张信小心谨慎的嘱咐道,私下清楚就好,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宣扬可不好。

“父王也是这样吩咐的。说我以后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啦。”朱厚伤感说道,又勾起对兴王的怀念,这让张信懊悔不已。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管仲施新政齐恒公得以称霸诸侯,商鞅变法秦得以兼并天下,都是因为在变,而儒家圣人提倡以不变应万变,大家理念不同,所以都看对方不顺眼,这样说你明白了吧。”张信笑道。说得很偏颇,让朱厚难以明白。

“不要紧,慢慢琢磨,以后总会明白地。”张信极其不负责任说道。

“父王说秦因为实行法治而得天下,先生们又说秦因法治而亡,这让我很糊涂。”朱厚不满张信地推脱,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个问题你问过王爷没有?他是怎么回答地。”张信斟酌片刻之后这才说道,原因太复杂了,说了朱厚也不一定明白,还是听听兴王以前是怎么回答的吧。

“父王说秦法森严。民众不堪忍受,还有秦二世昏庸无能,治国无方,致使百姓揭竿而起。汉帝施仁政,得天下。”朱厚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怕父王生气,所以不敢继续问下去。”

“其实还是一个变字,时代是不断发展的,上古之人茹毛饮血,身披兽衣。衣不遮体。而如今之人锦衣玉食,这就是对比。”张信耐心解释道:“秦得天下之后。时代已经与之前有所不现,而秦法却没有改变,天下初定民众思安,自然不能忍受如此严刑酷法,故秦至二世亡国,而汉帝顺应时代潮流,把秦法改良,天下万民拥护,得主国之神器。”

张信已经尽量把原因简单扼要的叙述出来,不明白也没有办法,毕竟秦亡的原因可不是一星半点,要一一说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啦。

“人心思变,可是这个道理?”朱厚眨眼询问道

“世子果然聪慧,一点就明了。”张信惊讶,看来朱厚还是听出些道理来了,没有让自己白费口舌。

“易经有语,穷则变,变则通,看来天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朱厚感悟道。

“那是当然,国家也是这样,世子熟读史书,当然知道先贤为了更好的教化天下,无不是殚精竭虑的思考治国之道,特别是朝廷安定日久之后,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才有变法中兴之说。”张信说道,当年学历史时为了应付考试,通宵达旦背诵那些变法的内容条约,那种感觉到现在张信还深深牢记着,简直是刻骨铭心。

“除了宋朝地王安石之外,难道其他朝代还有人变法吗?”朱厚惊讶道,王府的教授真是一群穷酸腐儒,张信心里鄙视之极,就只会拿失败的事来说。

“先秦之人就暂且不提,汉有晁错、主父偃,……,唐有杨炎,宋有范仲淹、王安石。”张信如数家珍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变法名人一一道来,明朝的当然没有提及。

“先生,能把他们的事迹说与我知道吗?”朱厚感兴趣的说道。

“没有问题。”张信觉得这些事情不算什么,反正在史书上都有记载,既然朱厚这么有兴趣,那权当和他讲故事,免得又说起兴王旧事,徒增伤悲,从削藩之策,到推恩令,还有府兵制、募兵制,两锐法,还有庆历新政的吏治之类的,说到兴致浓厚处,张信也忍不住对此指手划脚,加以分析、评判。

而朱厚兴致勃勃地聆听着,遇到疑惑不解的地方就向张信请教,张信也非常耐心的解释其中的原因,有时两人还针对某些观点引经论典争论不休,反正书房里有地是书,随便能找出支持自己的证据,旁征博引并不是难事,时间就这样流逝着,直到书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阵阵敲门声,颇为宏量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世子,午时将近,娘娘已经传膳,让小的唤您回暖春阁。”门外听到书房内安静下来,连忙黄锦恭敬说道。

“张先生,今天就至此为止吧,日后再向你讨教。”朱厚从门窗看去,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意犹未尽的说道,虽然自己的观点总是被张信批判得一无是处,但朱厚也从中学习到许多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还是与先生相处时最好,讨教问题地时候从来没有藏着掩着不对人言。

第八十二章 指点

如果让王府里的教授们知道朱厚的心思,肯定会大叫冤枉,张信刚才对朱厚叙说的都是一些治世经国之道,只有当今皇帝与太子才有专门的老师教授,一般的宗室子弟与普通平民百姓哪里会懂这些,就算教授们明白知道,但也不敢传授给朱厚啊

兴王当初也是在皇宫耳濡目染之下才明白这些道理的,才会在平时提点朱厚一些经验,希望对他以后接任兴王之位时有所帮助,所以朱厚对这些道理也稍微明白,才可以和张信进行辩论,在古代这些治理国家的道理可不是谁都能了解的,明太祖朱元璋取得天下之后,因为出身低微没有念过书,自卑之余也对天下读书人防范的很,亲自规定了读书人的考试教材,在思想上禁锢他们,使他们只能为皇帝服务,不能产生其他想法,也是防止他们懂得太多,生起不臣之

“先生,陪孤一起用膳吧。”黄锦的提醒让朱厚意识到时辰已经午时,乃是午餐时间,两人聊得太过投入都没有发现,朱厚心情舒畅之下向张信发出了邀请,张信有些不情愿,陪兴王一家人吃饭的次数已不下十数次,但张信还是不怎么习惯,说白了就是不适应餐桌上的礼仪,实在是太繁琐了,让张信觉得这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受罪。

“许久没有见到王妃娘娘,正好向娘娘请安。”既然朱厚已经开口邀请。不去显得太过无礼,张信当然不可能回绝。

“这个月来母亲时常提及你,现在看到你一定很高兴。”朱厚笑道。

“那是我地荣幸。”

来到暖春阁膳厅时。杯碗筷碟已经摆放整齐,就待主客前来啦,从来桌上摆放的碗筷就可以得知蒋妃已经率先知道张信也会随着朱厚一同前来,毕竟一个上午朱厚都与张信待在书房,如今午膳时间怎么不可能邀请他呢,而且这也是惯例,兴王夫妇性格随和,用膳的时候总是喜欢与众人一起。所以邀请张信也不是件稀奇之事,这时蒋妃在婢女丫环地簇拥下走了进来,朱厚急忙上前搀扶着,等她安稳坐在主位之后这才轻轻放手。

“见过王妃娘娘,愿娘娘安康吉祥。”张信行礼笑道。

“子诚不必多礼,坐下吧。”蒋妃露出笑容,用手虚引说道。

“谢娘娘。”话虽如此,但张信也不敢造次,待朱厚在蒋妃的身旁入坐之后,这才在席间下首落坐下来。

“人到齐了吗?”蒋妃仪态雍容问道:“怎么没有见袁先生?”

“袁先生在处理事情。让娘娘不必等候。”一个婢女上前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吩咐下去,可以上膳啦。”蒋妃不在意的说道,袁宗皋确实很忙,每天要处理大量事情,而且是非常琐碎的,幸好张信现在回府,可以为他分担一些工作,蒋妃看了张信一眼,心里感到有些高兴。因为她察觉到朱厚现在的心情,很久没有见儿如此欢快了,还是张信有办法。

蒋妃一声令下,膳房早已经准备好的佳肴纷纷端了上来。摆放到每个人的桌面上,与普通百姓家里不同,王府中实行的是分餐制,仆役摆放好菜肴后退下,蒋妃率先动箸,示意众人可以开动了。

食不言,用餐地时候不能发出声响动静,不然那样会显得很失礼。在种种礼制之下。虽然菜肴美味可口,但张信如同嚼蜡。没有半点感觉,待用餐结束之后,自然会有仆役前来收拾碗筷餐具,然后上清茶让众人漱

小憩片刻之后,朱厚朝张信眨眼,扶着蒋妃回房休息,而张信也知情知趣的告退,下午朱厚要跟随袁宗皋学习处理王府的事务,肯定没有时间与自己聊天,张信寻思着,午休过后,再练习一下毛笔字,翻阅费学士的赠书,莫学正的回信也该到王府啦。转载自

一切正如张信所料,傍晚时分替张信送信的仆役赶回王府,顺便把莫学正的回信交给他,打赏道谢仆役之后,张信拆开书信封口,抽出信函仔细阅读起来,本来还以为莫学正会长篇大论教训呢,没有想到信中只有一行几个字。

“八月初一,速归。”

张信屈指盘算,发现离八月初一尚差几天而已,正好王府好好休养一番,驱散旅途的疲劳,然后起程到州学,接着怕是要上武昌进行考试,乡试前后相加怕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张信估计着,就当作再次旅行好了,现在张信对这次乡试已经变得非常有信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信早上就陪朱厚做功课聊天,下午就帮袁宗皋处理王府事务,晚上地时候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早早就吹蜡睡觉,每天过得很惬意舒服,真想一直这样子逍遥下去,可惜这只是张信的妄想。

七月最后的一天下午,王府书房内。

“子诚,明天清早你就要出发至州学,此行怕没有一月不能回来,又让老夫辛苦操劳啦。”袁宗皋充满笑意说道,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在为张信在高兴,想当年他也是这般过来的,当然明白其中的苦与乐。

“张先生准备去哪?”朱厚惊呼道。

“下个月就要举行乡试了,子诚还不得回州学准备准备,此去二、三十天就能回来,世子不用担心。”袁宗皋解释道。“怎么这么久?”朱厚有些失落道。

“乡试可轻视不得,提前前往可以早日安定下来。专心备考,武昌虽然是省会,客栈颇多。可也容不下数千学子食宿啊。”袁宗皋笑道,却故意忽略了一些重要地原因。

“如果世子不想让我去,我可以留下来的。”张信像是在说笑,却道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反正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又不靠这次乡试拼前程,还不如留在王府逍遥。

“胡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笑呢。”没有等朱厚开口。==袁宗皋急忙诉责道:“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今朝榜上有名,光宗耀祖,怎么能轻言放弃。”

看到朱厚意动地表情,袁宗皋深怕他就这样答应下来,继续劝说张信道:“子诚啊,老夫知道你舍不得世子,但这事关你的前程,你可要好好思量,莫要辜负众人地期望啊。”

“世子。你的意思如何?”张信并不理会袁宗皋的苦心,而是询问朱厚道:“只要世子想让我留下,那我就不走了。”

“你,胡闹。”袁宗皋气急败坏说道,着急的看向朱厚,深怕朱厚一口应承。

“张先生,你还是回州学安心科考,只不过是一个月罢了,你又不是不回来。”朱厚善解人意说道:“况且武昌与安陆又不是多远,有空你可以给我写信。”

“就是。子诚,你还是乖乖地回州学吧。”袁宗皋悬空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下,连忙赞成朱厚的决定道。

“袁先生,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赶我走啊。”张信无奈说道。还想找个借口不去呢。

“子诚,你多虑了,老夫只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这才规劝于你,要是他人,老夫还没有这个兴趣劝导呢。”袁宗皋有些尴尬说道,仔细察看张信的表情,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总算对得起莫夫子的嘱托,谁叫自己被人捉住把柄。只能尽心为人办事啦。

翌日清晨,张信就被袁宗皋从被褥里拎了起来,洗漱之后,在袁宗皋的催促之下,张信慢慢腾腾地收拾行李,袁宗皋实在看不下去,气冲冲地帮起忙来,只是些衣服书籍之类的,没过多久就收拾完毕,来到王府大门前,整装待发。

“世子不来送你了,免得又增伤感。”袁宗皋说道:“此次乡试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尽力而为。”张信懒洋洋说道,明显是睡眠不足。

“只要你努力一些,中举肯定不成问题。”袁宗皋信心满满说道,相信张信肯定会成功地,随后拿出一个锦囊出来递给张信。

“莫非是传说中地锦囊妙计?”张信疑惑的打开锦囊,却发现里面有三张银票,面额分别是一百两银子,张信吃惊的看向袁宗皋。

“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收下藏好。”袁宗皋拿过锦囊顺手把它放到张信怀里,不容拒绝说道:“王爷如今不在了,娘娘只有这样为你尽些心意,希望你不要心生怨言。”

“王爷、娘娘、世子待我不薄,我有什么可埋怨的。”张信淡淡说道,也没有多加推辞,此行前去武昌,花费用度怕是不在少数,留些钱防身也好,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

“子诚心里明白就好,其他闲话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啦,放榜之日莫忘让人捎个口信回来。”袁宗皋笑道:“老夫待会还要处理事情,也就不相送了,祝你一路顺风。”

“替我谢谢娘娘与世子。”张信潇洒的挥手,坐上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奔驶而去。

“世子,出来吧,子诚已经走了。”目送张信离去之后,袁宗皋这才出声说道,朱厚走了出来,站在袁宗皋旁边,脸上充满失落之色。

“世子,子诚很快就回来的,你不用伤心。”袁宗皋安慰说道。

“儿,听话,我们回去吧。”这时蒋妃与绿绮出现了,蒋妃轻轻的握住朱厚的手,柔声安慰着,片刻之后朱厚这才不情愿地与蒋妃回去了。

“祝君平安。”绿绮对着张信离去的方向遥祝,也慢慢跟随蒋妃一行人回暖春阁。

金秋八月。秋高气爽,清晨地天气更为爽朗,夏日的气息已经慢慢消退。回安陆州学地路张信已经来往不下数次,早已经习惯路程地颠覆震荡,连长江大浪的晕眩张信都过来了,哪还在乎这点小摇晃,吩咐车夫没事不要打扰之后,张信安然入睡。

直至夕阳西下,日落黄昏,车架平安到达州学。嘱咐车夫几句之后,打发他回兴王府,反正以后的近个月里,在武昌度过王府马车也派不上用场,返回学院后张信预期的欢迎场面没有出现,带着疑惑的心情,张信通过门房的验证,慢慢步入州学。

刚进学院,张信还以为是自己来错地方,原来人满为患的学院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学堂、宿舍空荡荡地,幸好还遇到几位学院地工作人员,不然张信早就被吓跑,沿着熟悉的小路,张信找到了莫学正居住地地方。

“先生,学生回来了。”看着安静的房子,张信有些忐忑的叫道,害怕里面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幸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听到外面有动静房门无声的打开了。“还不快进来。”莫学正严肃说道。

张信松了口气。乖巧的随着莫学正进去,进房落坐之后,莫学正不发一语,张信也不敢多言。房内顿时有些压抑,这种气氛让张信有些惶恐,不明白莫学正之意。

“唉,子诚,老夫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是好。”半响之后,莫学正叹息说道。

“请先生教诲。”张信崩紧的心也暗暗放松下来,说话了那就好办多了。

“年轻气盛,鲁莽无知。匹夫之勇。”莫学正严厉批评道。这让张信心中一惊,暗暗寻思莫学正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还请先生明示。”张信恭敬的说道。

“还不明白?”莫学正气道:“别以为袁宗皋帮你圆谎老夫就不知道。你此去南昌虽然有惊无险,但总归是冲动无知地行为,险象环生的情况下,什么样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

“学生知道自己错了,先生息怒。“张信乖乖认错,随后露出疑惑的表情,是谁泄露这个秘密的,就算莫学正消息灵通,知道自己不在王府,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南昌啊。

莫学正哪里看不出张信的疑虑,叹息说道:“兴王与老夫交情深厚,得知他蒙难的消息后,老夫深感悲痛,可惜当时被俗事纠缠,脱身不得,过后这才上门哀悼。”

之后不用说了,肯定是发现自己不在王府,威胁利诱之下,袁宗皋就透露实情,怪不得一个月来没有见张胜、袁方、孙进这些人的来信,原来是给莫学正给隐瞒过去了,张信暗暗感激莫学正,不然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这失踪一个月的事情呢。

“烦劳先生为弟子操心了。”张信郑重向莫学正谢道。

“唉,事已发生,多说无益,幸好你能及时回来,不然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莫学正叹气说道:“老夫与州学众人说你在王府正潜心修学,你以后就这样应付他们的询问吧。”

“先生,怎么州学空荡荡地,其他人呢。”张信猜测道:“他们都去武昌了?”

“前两天出发,现在应该到武昌了吧。”莫学正抚须微微笑着,没有透露实情说道:“这会没准正在找客栈投宿呢。”

“谢谢先生关爱之情。”张信再次感谢道,前几天莫学正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王府,却吩咐自己这个时候前来书院,可见是莫学正希望自己能在王府安心休养,全心全意为这次乡试做好最后的准备。

“今晚你且在学院休息,明早你就起程赶赴武昌吧。”莫学正有些无奈说道:“希望你没有被这次南昌之行把学业给耽误了。”

“请先生放心,学生这次非常有信心能在榜上有名。”张信誓言旦旦说道。

“有信心是好事,但不要骄傲自满,心态须放宽,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莫学正指点说道。

“谢谢先生教诲。”张信恭敬说道。

“说不上教诲,不过是些经验之谈,你还要注意……。”莫学正淡然说道,随即悉心指点着乡试各方面的禁忌以及要注意的地方,莫学正叙说得非常详细,让张信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总算是长见识了,没有想到这普通乡试还有这么多地避讳讲究。

当然也只有张信才不拿乡试当回事,其他学子秀才为了这次考试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含辛茹苦的学习还不是为了能在乡试中高中举人,中了举取得参加会试的资格,那就算半只脚踏入官场了,如何不让万千士子秀才趋之若鹜。

“……,此些种种缘由,你要切记。”最后莫学正总结说道。

“请先生放心,学生深记于心。”张信正经严肃说道,这个时候体会出莫学正对自己的关心爱护之情,他怎么能淡然处之。

“夜已深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何疑惑之处,明日再来问老夫。”莫学正知道一时之间张信不可能把这些信息吸收完成,肯定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消化。

第八十三章 相聚

翌日清晨,张信告别莫学正,从州学从发,在附近地区找到一个渡口,与船家谈好价钱与去向,载着客船飘流而去,客船顺水而行,加上船家经验丰富,初三子夜时分到达武昌城,因为宵禁,张信也只有在船上再睡一宿,等待武昌城门开启。

武昌一词,发源于东汉末年,时值汉丞相曹操率军讨伐东南的地方诸侯孙权,双方在长江中游两岸形成气氛十分紧张的军事对峙,孙权为抵抗曹操的军事打击,在长江江汉平原段的南岸严密布兵,随后发生了著名的赤壁之战。

因驻扎有大型军事基地而逐渐商贾聚集,形成集市,当地因武而昌,故时名武昌,还有一种说法,是孙权给武昌命名,意为武运昌盛,武昌与鄂州这两个名称在历史上多次交换,到元朝开始定为现在所见的地名。

清晨,张信被船家唤醒,武昌已经大开城门,允许过往行人客商进城,付过船资后,把行李寄放好,张信也随着进城的人流慢慢通过城防口,检查路引交纳进城税之后,张信总算正式进入武昌府了,武昌不愧是省会,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转弯抹角不下数次之后,气喘吁吁的张信终于按照莫学正给他的地址找到袁方他们居住的地方啦,是一家较为整洁清雅的客栈,听说这是莫学正提前近个月前来预定地。如果是像张信这个时候前来武昌,城内肯定没有居住的地方啦,只有在城外借宿。

乡试之期。武昌城内前来赴考的秀才学子不下数千人,有经验地学子会提前到来,没有任何经验而且又没有得到别人提醒的只能在城内转了一天,毫无所获之下出城在附近的百姓家借住,因为城内已经人满为患,且不提客栈,就连道观、寺院都挤满了人。

如你在城内有亲戚朋友当然最好不过了,如果没有的话。那下次只能学精明一些,早早就来到武昌城入住,虽然花费不少,但可以安心备考,不用因为居住问题而忧心忡忡,影响考试时的正常水平发挥。

像莫学正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就更不用提及,提前一个月到南昌寻找居住区地方,可以慢慢选择几处环境幽雅、舒适,价格合理、适中的客栈预定,付好定金之后。可以慢悠悠的在别人羡慕嫉妒地眼神下入住,当然这个方法只适合那些家境条件阔绰的学子,如果你实在是没有钱,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位客官,如果是吃饭那请落坐,如是想投宿,那么只能说抱歉,小店已经客满,请再到别处寻找。”看着喘息未定,驻足四顾的张信。这家客栈的伙计非常有礼的出来说道,没有礼貌可不行,谁知道这些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会不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如果不小心得罪某人。将来可是要后悔莫及的,这可是经验之谈。

“找人,你们店秋桂阁里的几位秀才在吗?”张信平复气息后问道。^^君^^子^^堂^^首^^发^^

“客官,不知您找秋桂阁里的哪一位客人?”伙计彬彬有礼问道,既没有回答张信地话,也没有回绝。

“袁方、张胜、孙进,三人在不在?”张信步入客栈,在大厅内寻一个空位坐下后径直说道:“你就和他们说。张信来了。让他们出来迎接。”

虽然是清早,但客栈厅内的人不在少数。听闻张信此言后纷纷骚动起来,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这个人的口气怎么这么大,居然让那三人出来迎接,而且也没有听说过张信这个人啊,难道又是个为了扬名前来挑战的人。

“这位兄台,他们几人早上出门访友,归时未定,想挑战他们,明日请早。”这时厅中有人出言说道,语气有些不屑,挑战,张信脑子一转,就知道怕是这三人又弄出什么事情来,询问伙计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静静的坐着等待他们回来,反正也累了,正好休息。

厅中众人见状,知道张信这是在等待三人的回来,都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来,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看他如此有持无恐的模样,恐怕真有几分才学,有好戏看了,有好事者在低下询问谁知道那三人的行踪,准备跑去通知他们。

质疑、忧虑、鄙视、兴奋、无视,各种各样地情绪在众人心里浮现,闲言碎语开始在厅内蔓延,声音有扩大趋势,连张信也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其中内容,苦笑之余,张信也不再理会这些无聊人士的闲言闲语,反正等人回来什么事情都清楚了,用不着费心辩解。

张信越是无动于衷,厅内的讨论声就越厉害,想起自己早上还没有吃东西,如今腹内饥肠辘辘,张信向客栈伙计要了一份膳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经过兴王地长期调教,张信吃起东西来举止分外优雅,注意细节之人心中一凛,心里暗暗猜测其来历不小。

吃过早餐袁方他们还没有回来,张信无奈之下让伙计泡了一壶茶,准备慢慢打发时间,忽然张信感到面前一暗,一位年约二十,文质彬彬模样的秀才走到张信前方空位,和声询问道:“这位兄台,在下与你同坐,你不会介意吧。”

也不等张信反对或者赞成,拉开张信对面的椅子落坐,自我介绍道:“在下沈轩,武昌府人士,未请教兄台是?”

仔细打量沈轩半响之后,真是缘分不浅啊,张信暗暗嘀咕,没有想到在哪都会遇到姓沈的,而且看其模样以及名字,这两人的关系呼之欲出啦,张信地目光让沈轩有些不自在。自从上次比试输给袁方等人之后,沈轩心里非常服气,每天都上门向三人请教。今天还有事情相邀,刚才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众人在议论纷纷,对着张信指指点点,心中好奇之下向人询问,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特地前来探明张信的底细,希望等下能对袁方他们有所帮助,可惜他还没有弄清张信地来历。@君@@子@@堂@@首@@发@他地底细反而被张信弄清了。

“沈园是你什么人?”张信没有回答沈轩的问题,反而试探性地询问道。

沈轩一听这话,心里涌起惊涛骇浪,脸色刷的就白了,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的家世,因为沈轩并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沈轩知道如果道出自己出身商贾之家,恐怕原来与之交好的朋友同窗肯定会逐渐疏远自己。

在明代初期,商人是不准参加科举地,更不可以为官。直到明朝中期,朝廷设置了商籍,商籍之设立,才使得商人子弟不但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更可以保留名额,使他们较一般平民容易取录,话虽如此,但其他学子对商人出身的秀才监生非常的瞧不起,认为他们与自己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污辱,因为除考试之外商人可以向朝廷缴交钱银。便可以成为监生,明景泰年间,为充实边防财政需要,开纳马、纳粟、纳银入监之例。使商人有机会因监生而得官,因为明代的监生可以补低级官职。

想起自己寒窗苦读才有今日,而商贾奸猾之徒却因为财大气粗,而可以不劳而获,这怎么能让他们心里平衡,嫉妒之下当然不会与之来住,虽然自己是凭真本事考上秀才的,但人言可畏。沈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被张信道破身份之后,才显得这般惶恐不安。

虽然心里惶恐。但沈轩却不愿意撒谎,如果不是因得沈园之助,自己也不会有今天,做人要知恩图报,忘恩负义之徒沈轩也非常鄙视,经过内心中的挣扎后,沈轩脸色苍白,语气微弱却坚定说道:“沈园乃是在下之从兄。”

“你回去后,代我谢谢你从兄,当日还没有来得及郑重道谢就急着离开,真是失礼。”片刻之后,想像中的讽刺没有到来,反而得到这句话,沈轩惊讶的看向张信,不明其意。

“你和他说这是南昌故人让你这样说地,他自然会明白。”张信也不解释,这事情也很难解释得清楚的,沈轩正准备询问,听到张信这话,也不再多言,不过心里的重压忽然放松下来,既然他与沈园相识,想必不会揭穿自己的身份吧,沈轩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思量片刻之后,用犹豫不决的语气说道:“这位兄台,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信惊讶问道,自己什么时候知道他的秘密啦。

沈轩怒目而视,发现张信一脸惊讶的模样,没有丝毫讹诈假装之意,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难得这人真是个不知世事的书呆子,但沈轩心里更踏实了,耐心的轻声解释说道:“请兄台不要与别人说,在下的从兄沈园是个商人。”

看着沈轩期待地目光,张信这才反应过来,经过一年的历练,对世事已有所了解,知道了沈轩的顾虑,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也不是什么难题,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谢谢这位兄台,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听到张信应承下来,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很相信一诺千金地,沈轩顿时放下心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随之询问起来,这次不再单纯是为袁方他们打听,沈轩自己也非常想知道。

“却不知是哪位兄台寻我等比试?”袁方很高兴,这两天有些气闷,正烦没有事情做呢,早上出门访友,回来的时候接到消息知道有人在客栈找自己一行人,袁方听了兴致勃勃的拉着孙进等人疾步起回来,刚跨入客栈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扬声叫喊起来。

厅中眼尖者早就看到袁方一行人的身影,如今听到袁方这话,知道肉戏准备到来,眼睛齐望向张信,看事态如果发展,袁方从众人地眼神看出找自己的那人地位置。径直走过去说道:“这位兄台,可是……,子诚!”

原来正在看袁方表演地张胜、孙进等人。听到他的惊呼,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围了上来,看到真是张信,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拉拉扯扯之间差点把张信的衣袖给撕破。

“子诚,什么时候到的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还是孙进会关心人。

“怎么现在才过来啊。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准备去找你过来。”

张信看着激动的众人,心里流过一道暖意,但这个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人的问题才好,还是袁方看出张信的为难,大声说道:“好了,有什么事情回院子再说,这里不是说话之处。”

听到袁方之言,众人不好意思地安静下来。确实如此,客栈人多口杂的,不是个聊天的地方,拉着张信准备回房,却没有看到张信的行李。

“子诚,你的行李呢,怎么不见啊?”张胜疑惑说道,在众人的面前,也不好叙旧喊小名,毕竟这里是正规场合。再这样称唤会被人耻笑的。

“行李太多,我进城的时候把它寄放在渡口旁边的驿站里,待会顾辆车再去取回来。”张信笑道,笔墨纸砚、书籍衣服之类的杂物还是蛮重地。没有车进城,张信干脆决定先找到众人居住之处再处理行李问题,两手空空而来,也是让厅内众人怀疑张信是上门挑战的原因之一,加上口气不小,在这个敏感的时机不得不让人误会。

“回屋再聊。”众人簇拥着张信回房,留下已经弄清事实真相的众人,厅内众人也知道自己弄错了。没有什么戏好看。纷纷随之散去,而沈轩见状。也识趣的不去打扰众人,犹豫片刻之后,也离去了。

秋桂阁虽名为阁,其实是个独立的小院子,有十数间房子,环境安静幽雅,院中还有几株桂树,假山、流水,景色布局让人称道。

“怎么样,这个房间可是我们特意留给你的,还满意吧。”袁方得意洋洋说道,好像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光照条件充足,打开窗户还可以看到小院景色,确实很不错,连船舱夹层都能安然入睡,张信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子苑,你到城外渡口去帮子诚拿行李回来。”在书院诸多学子中,袁方是属于非常有威望的那种,指派事情来也没有人不服气,况且这不过是小事而已,被点名地学子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向张信要来凭证依令而去。

“谢谢子苑。”张信客气说道,也没有推辞。

“子诚,怎么这般久才到南昌啊。”孙进沏好茶水,分与众人后,关切询问起来。

“就是,我们已经等你七八天啦,一直没有见你的人影,害得我们担忧极了。”张胜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

“不是吧,学正明明说你们才来这里两三天而已啊。”张信惊讶道,忽然反应过来,知道那不过是莫学正故意这样说罢了。

“子诚,听说你在王府潜心苦学,想必学业大有长进吧。”继续这个话题徒增尴尬,袁方语锋一转说道:“以后的几天你可要指点一下我们啊。”

“子诚在王府时常受到名家儒士指点,这次乡试肯定不在话下。”说话地人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却得到众人的一至附和,觉得很有道理。

“哪里的话,我在王府整忙于俗事,况且前段时候大伙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信神情有些黯然说道:“所以才耽搁了前来的时间,让各位久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兴王府与州学这般近,众人当然明白张信所指之事,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看到神情低落的张信,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致,客套了几句话,找了个借口告退,只留下袁方、孙进、张胜这关系最亲近的三人,虽然同是州学学子,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是这次可是面临着人生最大地机遇,名额有限地情况下,自然体现出人情冷暖出来。

“子诚,莫要伤悲,事情已经过去了。”孙进安慰说道。

“是啊,子诚,这次乡试事关前途,其他事情先抛诸脑后吧。”袁方严肃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如果张信考试地时候还是这样的心情,肯定是没有机会的。

“子诚,你要振作起来,不要让父老乡亲们失望啊。”张胜急切说道。

“放心,我没有事情,只不过是一时有所感触罢了。”张信露出笑容,坚定不移的说道:“这次乡试,我志在必得,绝对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张信这番豪情壮志之言让几人高兴不已,知道张信已经恢复情绪了,按照惯例纷纷投以鄙视的目光,袁方更是得意洋洋宣布,这次解试桂冠非他莫属,让其他三人唾弃之极,近乎兄弟般的情宜暖融融的环绕在几人心里。

第八十四章 酒宴

“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刚到客栈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比试、挑战之类的,该不是你们又显摆了吧。”张信肯定的说道。

“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现今湖广英杰齐会一堂,怎么能不亲近亲近,交友访师聚会的时候避免不了吟诗作对的。”袁方轻描淡写说道:“技不如人又不愿当场服输的,我们可以私下解决,所以这些天经常有人找我们,你这样贸然找上门肯定遭人误会的。”

“还有几天就是乡试之日,你们就不能忍耐一下。”张信苦笑道:“传出去让人感觉我们是在盛气凌人,这影响不好。”

“其实也不是我们率先挑事的,而是有些人实在是太可笑了,胸无点墨就敢出来炫耀,我们真的看不下去,索性站出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贵有自知之明。”袁方傲然说道。

“子诚过虑了,年轻气盛,偶有摩擦那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惯例传统,莫学正来之前已经吩咐过我们,在这里有人挑衅就一定坚决回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懦弱好欺负。”孙进耐心的解释其原因来。

湖广英才众多,每次乡试可谓是会聚了全省精英,文人本身的傲气让他们谁也不会服谁,这样难免会发生冲突,但只要不是动用武力,那不会有人多管的,毕竟你想参加乡试,就是要在数千人之中脱颖而出,如果连这小小的挑衅你居然都避而不接,没有人觉得你是在谦让,反正认为这是懦弱、胆怯的表现。那你哪还有资格参加乡试,还是卷铺盖走人吧。

而且这也是扬名的好时机,如果让众人承认你地才华出众,无人可比,名声传到考官那里,那考官在批改考卷的时候,当然会斟酌录取,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肯定会让人趋之若鹜,引以为荣。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啊。”张信惊叹道。

“那当然。如果不是莫学正与我们详细解释,怕我们也会与你一样低调行事。”孙进笑道,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早上的时候他们应该在房中温习功课呢,哪有时间出门访友啊。

“子诚,你来的正是时候,晚上有人在春风楼设酒宴宴请我们,看来是来者不善,我们可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啊。”袁方笑道。话虽如此,但从他的表情中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有害怕的神色,显然这是玩笑之语。

“春风楼在武昌城中颇有名气,听说里面布置豪华,酒菜价格昂贵,恐怕这次对方来历不小啊。”张胜有些担忧说道,好不容易有点名气。再有几日就是乡试之日,如果在这上面栽了跟头,那就得不偿失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惧怕的。”袁方信心十足说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张胜接道,显然是被袁方感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孙进豪气干云说道。

“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之中慢慢逝去,天色渐渐暗淡起来,众人携手相约来到春风楼,正如张胜所说。春风楼果然是布置得富贵堂皇。光彩夺目,众人却没有在意,坦然自若的步入,准备迎接挑战,可惜事情总是不按人意运转。

“各位来了,小弟在此恭候多时。”沈轩喜笑吟吟出门迎接道。

“沈兄,怎么是你?”袁方一看到是沈轩,明白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想像中地那样子。

“正是小弟。近日来得到各位兄台的不吝指教。小弟收益良多,为了答谢各位的情义。特设宴表示感谢。”沈轩谦恭说道:“昨日发出请帖之后,原来打算早上亲自上门相邀,却因为张兄之事没有来得及一叙,还请各位见谅啊。”

沈轩说的是实话,本来去客栈找袁方他们的,没有想到会遇到张信,特别是袁方他们回来之后,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沈轩的到来,而沈轩也觉得这个时机不对,索性就离开了。“沈兄真是太客气了。”孙进拱手道,既然人家诚心相邀,不能太失礼了。

“这是应该的,在下也不多言了,各位请。”沈轩笑道,引领众人来到酒楼的包厢入坐,坐定之后,自然会有伙计送上佳肴珍酿,虽然有美食佳酿,但在这个特殊时期,众人也不敢多饮,深怕酒后失仪让人笑话,都是浅尝即止而已,几杯黄酒下肚之后,因为都是相熟之人,众人也不再拘束,谈笑风生,指点江山,沈轩不愧是商人子弟,迎奉应酬非常娴熟,酒宴气氛也逐渐浓烈起来,兴致上来之后,众人开始行酒令,吟诗作对,赏罚之余颇增席中情趣。

“子诚,为何沉默不言。”孙进坐在张信旁边,发现从赴宴至现在,张信虽然一脸笑意盈盈地模样,但是席中逗乐之时,却是没有出言,不由得悄悄询问起来:“莫不是不喜这吵闹之地?”

张信笑而不答,拿起酒杯与孙进示意,一饮而尽之后低声说道:“在王府里清苦日子已经过习惯了,突然这样行乐,有些不适应。”这是事实,兴王府现在正是守丧期间,府中表示哀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欢喜得起来举行宴会。

孙进心领神会的点头表示明白,小声说道:“忍耐一会,酒宴很快就过去了。”

“子诚、子云,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轮到你们题目了。”袁方叫嚷起来。

原来众人正在玩一个酒令,让席上的每个人自己出一道题目让众人回答,回答上来出题者自饮一杯酒,若是回答不出,那么就可以免罚。题目内容可以自定,天文地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可以。

“漫醉琴箫尽挽春声诗兑酒。”思索片刻之后,孙进当仁不让的出联道。

上联虽然颇有难度,可是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才思敏捷之人,稍微思考之后,马上就有人对出下联:“沉吟风色独怜涧草雨生潮。”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孙进乖乖自罚一杯,之后众人把目光投向一真沉默少言地张信,感受到众人灼热地眼光,张信苦笑。脑子急转。

“子诚,刚我们有人作诗,有人出对,有人诵词,有人背经书文章,你可不能再与他们一样了,出的题目要特别一些的,而且如果我们答上来,你可要自罚三杯。”袁方狡黠笑道。故意给张信增加难度。

“他们可以,怎么到我这里变成这样了?”张信抱怨道。

“谁叫你来得最迟,而且来得如此之巧,正逢沈兄请客,宴会却成为你接风洗尘而设,大伙心里可是不服啊。”袁方此举另有深意,张信的特殊待遇让其他人心里极为不舒服。如果适时的刁难一下张信,看到张信的窘态,众人的关系也会慢慢缓和起来,毕竟大家同在州学求学,同窗之间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其实人的心里就这样奇怪,当你春风得意地时候遭受人地嫉妒,如果你惨遭不幸,原来怨恨地心里也会转化为同情,袁方的刁难就是为了打消州学同窗的怨嫉心里,为搞好众人之间的关系而努力。

“子诚。众怒难消。这次你好自为之吧。”张胜与袁方非常有默契,知道该什么时候推波助澜,调笑似的说道。

席中不论是心怀异念,还是毫不知情的纷纷大声赞成,拥护袁方的英明决定,要让张信出一个与众不同地题目来,最后是前所未闻地,不然就罚酒。

“袁兄。这也太为难张兄了。罚酒还是让小弟代劳吧。”沈轩出言说道,对与张信他心里很感激。从众人地言行举止之中,沈轩知道张信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

“这可不行,你喝那是你地,子诚可不一样。”袁方笑嘻嘻说道,毫不犹豫的拒绝沈轩的提议,铁了心要让张信出糗,其实三杯酒也醉不了人,只不过想看到张信乖乖认罚才是众人地主要目的。

“子诚,再不出题那就要喝酒了。”旁观人的纷纷催促起来。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张信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正当众人以为他认罚准备起哄之时,张信这才笑道:“这杯酒算是我向各位陪罪的,但是输人不输阵,这题目我可是想好了,就看你们能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再饮两杯美酒了。”

“尽管放马过来。”张信的态度激起了众人急强好胜之心,群情鼎沸之下不再继续谈笑聊天,专心致志的聆听张信所说的题目。

“既然我们等会要回客栈,那么我就说个关于客栈的题目吧。”张信笑道,若不是沈轩刚出言相助,正在烦恼地自己还不会想起这个题目来。

“子诚,你可听好了,不能与之前地内容类似,不然就算你输,只有乖乖认罚。”孙进好心提醒道。

“且认真听着,如果没有听清内容,那休要有怨言。”张信淡淡笑道,后世也有不少人被这个题目迷惑住,百思不得其解。

“快快说来。”袁方急切催道,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初衷,准备大显身手,让张信乖乖的服输,机会难得可不能错过,抱着这个心思的不只是他,其他在坐的众人也连声催促张信不要再多说费话,赶快进入正题。

“题目其实与客栈有关,就是我们居住的客栈。”张信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假如,子直、子任、子去三人到这家客栈投宿,客栈规定一房一晚要三十两银子,他们觉得还算合理,干脆合伙将就住一晚上,所以一人掏出十两银子交给客栈伙计,伙计拿钱给客栈东家的时候,东家认为这三人气宇轩昂,怕不是凡人。”

说道这里时张信含笑看向三人,袁方、张胜一脸得意之色,而孙进却还保持着矜持。但脸上却露出笑意,但是众人却不是干了,吵着让张信继续说下去。

“东家认为应该给他们优惠待遇,一晚只收二十五两银子就可以,从三十两银子那拿出五两出来,命伙计退还给他们,但这伙计却心存狡赖,偷偷藏起二两银子,然后把余下地三两银子还给他们。”说到这里张信忽然停顿不言。

“子诚,继续啊。然后怎么样。”

“下文是什么,该不会是还没有想清楚吧。”

在众人地催促之下,张信慢悠悠的说道:“你们可要听仔细了,伙计把三两银子退给他们,他们地正好是一人一两,但问题就来了,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每人掏出十两银子,如今却每人退还一两。也就是说他们每人花了九两银子,这个没有问题吧?”

“没有任何问题,很清楚。”众人仔细盘算后,点头说道。“一人九两,那三人就是二十七两,再加上伙计藏起的二两银子,总共才是二十九两银子。那么还有一两银子去哪里了?”张信含笑问道,这个问题可不简单,里面隐匿着陷阱,如果不认真思考还真会被人忽悠过去,当年张信可是绞尽脑汁才知道怎么回事。

“对啊,三人二十七两,加上伙计的二两银子,总共才二十九两,怎么回事?”有人疑惑不解问起旁边的人。

“东家退还五两银子,伙计贪污二两。退还他们三两。实际就是一人九两,三九二十七,加上伙计的二两,确实是二十九两银子啊,怎么会少一两了。”有人捉头苦算,在桌上沾起酒水划了起来,就后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放在后世随便找出几个懂得数学的,张口就可以给个答案。而且还要鄙视你一番。怎么出这般幼稚的题目,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但是在场的学子可不同,如果是问他们四书五经、诗歌格律,怕是腹中早有答案,但是问这类型的数学题型,那么他们可是两眼摸黑了。

冥思苦想半天,谁也想不出其中问题之所在,但众人却没有怨言,毕竟是他们为难张信地,不准出之前相同的题型,如今被为难住,那也是自找的,毕竟一百多年来大明朝从来没有人重视数学教育,他们不懂也是正常的事情。

“子诚,这是为何?我也想不出其中究竟,你还是公布答案吧。”孙进老实承认自己不懂,让在场的众人松了口气,大家都不懂,没有丢面子。

“你们怎么看?”张信环视四周,袁方张信也坦然承认自己没有想出答案,其他人见领头的都不知道了,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张信正准备说出这个问题关键的时候,忽然发现沈轩脸色有些迟疑不决,像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兄怕是已然胸有成竹,大伙可以问他。”张信笑道,心知在场的地众人之中,也只有沈轩可能知道这问题是怎么回事。

“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与我们说说。”袁方面呈兴奋之色:“把谜底揭穿,让子诚再罚三杯,不能让他这般得意。”

“这个嘛……”沈轩犹豫之时,忽然发现张信正含笑向他点头示意,自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优雅笑道:“张兄刚才所言,其实是在故弄玄虚,在迷惑众位,那一两银子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三位兄台每人出九两银子,共计二十七两,除去伙计贪污的二两,还有二十五两就是给客栈东家的住宿费,二十七两银子正好花完。”

“子诚,你又来欺我。”袁方思考片刻之后恍然大悟,佯怒说道:“这次可不能再让你逃避这劫,原来的二杯不算,还要再加罚三杯。”

“子诚狡猾,理应如此。”席上的众人无一不是聪明灵敏之辈,张信的话只不过能迷惑一时,让沈轩点破之后**反应过来,知道上当受骗了,连忙跟着起哄说道。

“认罚,认罚,再不认你们就准备拿酒瓶灌我了。”张信笑道,乖乖的连喝五杯醇酿,酒气上涌,脸色慢慢转红了,醉态可掬地模样让众人调笑不已,随着张信的认罚,宴会的气氛异常浓烈起来,欢声笑语接连不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深准备宵禁之时,众人纷纷向沈轩告退,尽兴而归。

“沈兄,谢谢你这次热情接待。”留在最后的袁方代表众人表示谢意。

“哪里有话,袁兄再这样说就是见外了。”沈轩知道这次宴会已经达到目的,与众人的关系更加接近了。

“谢谢。”袁宗皋微笑握住沈轩的手,看向与众人嘻戏玩闹的张信,随之与沈轩告别,疾步跟上众人朝居住客栈方向行去。

第八十五章乡试(一)

明太祖洪武四年即下诏:“自今年八月始,特设科举,务取经明行修,博通古今,名实相称者。醉-露-网朕将亲策于廷,第其高下而仕之以官,使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毋得与官。”自洪武十七年开始,又实行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考试的定制,从下而上分为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至此科举考试成为大明士子们获取功名做官授职的进身阶,明代考试以八股文章为主,即“八股取仕”,士子们整天钻研八股文章,对其他事情毫不在意,连最基本的社会生存本能都相对退化了。

而张信在一边鄙视别人的同时,在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的拿起四书五经背诵起来,因为离乡试没有几天了,州学学子们已经感受到临考前的压力,不再外出访友寻师,而是留在客栈里默默温习起来,张信也受到其气氛的感染正努力学习中,不过张信的学习方法有些怪,把四书五经这些书籍都堆放在床上,然后随后拿起一本翻开背诵其中几句,然后再拿起另一本,如此反复,这样的行径让某些人看不下去了。

“子诚,乡试在即,正是心无杂念苦读诗书的时候,你怎能如此轻浮。”孙进率先提出自己的异议,同时望向袁方、张胜,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子云所言极是,子诚你为何如此浮躁,莫非是在为此次乡试担忧?”张信地行为在袁方眼中就是焦躁担心的表现。袁方劝慰说道:“你要放宽心态,不要忘记我们的誓言,明年我们可是要相约赶赴京城参加会试地。”

“子诚……”

看着一脸担心的几人。张信心里感动,沉吟片刻之后想了个借口说道:“我这叫杂乱无章记忆法,既然不知道这次乡试考的内容,那么我就随机的背诵,反正这些书籍内容我们已经了然于胸,现在不过是再重温学习而已,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理由牵强,但总算说得过去。房内的几人其实也知道张信所言有不实之处,不过既然张信不愿意回答,那么他们也只好接受张信这个解释,他们明白张信从来都是有自已的主见,应该明白这次乡试的重要性,但还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而且从张信地言行举止来看,几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索性放任自流,撒手不管。转身埋头苦读起来,有时张信的背诵声音过大了,他们才会提醒张信注意降低音量,可是张信总是不自觉的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此种情景一直延缓到初九日,明代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考试的试场称为贡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主持乡试的有主考二人。由朝廷从中央派遣,同考四人,提调一人,其它官员若干人,考试分三场,分别于八月初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

“诸位,是时候出发至贡院了。”八月初九清晨,虽然离乡试规定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但要点名与搜检。所以要提前出发,何况客栈的学子们这个时候也忍耐不住激动地心情。纷纷整装待发。

“重复一遍,笔墨纸砚都要认真检查,如有损坏赶快去换,多买几支毛笔备用。”袁方厉声叫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身上携带有纸条细布之类的东西,都给我扔掉。”

“子直放心,若是谁敢如此卑鄙无耻的行为,我们饶不了他。转载自”人群中有人激愤叫道,赢得众人一致赞成喝彩。

“各位明白就好,此次乡试事关诸位的前程,若是有舞弊行为,那可不是儿戏,连我等也会受到牵累的。”孙进和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贡院位于南昌府衙门附近,离客栈还算颇近,众人浩浩荡荡的向此方向开进,途中连番遇到三五成群一同赶往贡院的士子,有的脸色苍白,有的神情慌张,有地面无表情,有的志得意满,有的傲然自信,心情千奇百怪,不足而

不久之后,张信一行人到达贡院门前,贡院已经被兵丁严密的守卫起来,不允许任何闲杂人员进出,此时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从四面八方赶来地士子聚集在此地,幸好众人还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算保持克制,只是与好友低声交谈,还不至于显得喧嚣。

等待从来都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早早来到贡院的士子们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感觉,但时间还是缓缓的流逝,直至一位官员打扮模样的人出来宣布放行,学子们才可以在兵丁的监护下排成几列缓缓进入贡院。

“成败在此一举,各位努力吧。”鼓励之后,学子们纷纷散开排队起来。

“相信自己,提笔时要保持镇定。”张信笑道,与袁方等人分离散在各个列队之中,他们之前已经谈妥,一定要分散在各个厢房内,不能聚在一起,免得为对方担心而增加压力。

不要以为进入贡院大门就可以开考了,为保证公平取士和贡院地考试秩序,最大限度地消除舞弊地发生,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贡院规制的建设和执行,其中对学子进入贡院前地搜检近似严苛,其目的在于将各种舞弊行为限制在考场之外,力争贡院竞争的公平性。

士子们在进入贡院大门之后,还要必须经过点名识认和搜检。点名是保证科举取士不发生代考地关键,由于古代没有照相、指纹识别等现代技术,即使考生在报考时。投递识认官印结,相当于我们现在的身份证或准考证,但还是需要识认官临场识认,以防冒名顶替入场,这些识认官的姓名都汇总到乡会试地点名册上,在乡试点名入场之前,各识认官都要到场,如果不到。除了要将该考生的试卷纸扣压以外,识认官员还将受到严厉处分。

而搜检相对简单许多,因为明太祖朱元璋曾经说过:“对于这些读书人没有必要像对待盗贼一样来对待他们。”搜检其实就是让兵丁们随便在士子们的衣服上掏翻一遍,而士子们则是,无论寒暑,解衣露立,接受搜检,上穷发际,下至膝踵,至漏数箭而后毕。如果发现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真正可以进入贡院放位坐定,等待主考官颁布试题。

经过漫长的点名与搜检,等数千秀才士子都已经进入贡院安坐之后,贡院大门纷纷给关闭起来,兵丁们严格把守,在规定时间之内许出不许进,这就是所谓的锁院,如果在锁院之后还有人前来想进贡院赴考,那是不可能的。

考生坐定之后。把笔墨纸砚放置安好,等待主考官的到来,不久主考官出现了,带着下属官员巡视贡院一周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从下属手中接过密封锦盒当众打开,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试题朗诵起来,贡院虽大但自然会有提调官员把试题内容传达给各个考生。

初九第一场考试,试题内容无非就是四书五经里面地经义对答,这已经是惯例了,四书以《朱子集注》,《书经》以《蔡氏传》。《诗经》采《朱子集传》。《春秋》以公羊,谷梁。左氏三传及《胡安国传》,其他如《易经》,《礼记》亦各以规定的专书为准,但规定以古人的意见答题,不准提出自己的见解。

考生们接到试题内容之后,听到主考官敲钟鸣锣,知道可以开始答题,首先在卷子上写明籍贯、年龄、所习本经,所司印记和三代人的名字,但不许自序门第,答卷用墨笔写,称墨卷,文字中要避御名、庙号。

然后才可以正式书写内容,明代科举考试录取的标准主要是看考生阐述经义的八股文章,只能依照题义,揣摩古人语气,代圣贤立言,文章的格式也有非常刻板的限制,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叫考试能否中举,就看八股文章地优劣,一般读书人往往把毕生精力用在八股文上,脑子都僵化了,不过这样来合适统治,皇帝极其满意。

八股文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结构有一定程式,字数有一定限制,句法要求对偶,八股文即用八个排偶组成的文章,一般分为六段,以首句破题,两句承题,然后阐述为什么,谓之起源,八股文的主要部分,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每个段落各有两段,篇末用大结,称复收大结。

张信接过试卷之后,首先大略看过一遍,然后不假思索的提笔书写起来,花了两个时辰就把卷子写得满满的,最后检查一遍有无错漏与犯忌之处,有的话可以再拿张白纸重新抄写一遍,古代作文的好处就是一页纸写的字不会很多,有错漏之时更正花费不了多长的时间,修改错误之后,张信再认真检查,没有发现遗漏,举手叫监试官收卷。

科举考试很奇怪,虽然在考场中不能随意走动,但是只要你把试卷上交,考官们就可以允许考生出贡院,哪怕你是交白卷也一样可以出去,当然很少人会这样做,考试结束时间也是很有意思,并不是规定好时间,而是考生作答至日落时分,考官点上三支蜡烛,既是给考生照明用地,也是规定在这三支蜡烛燃烧完后,无论考生是否作答完成,都要把试卷上交。

看到张信举手,监考官上前拿起桌上的一又叠卷子翻阅起来,大致浏览之后,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大手一挥示意兵丁放张信出贡院,然后考官马上用纸把张信卷子上关于姓名籍贯之类地糊起来。让人小心存放好。

这便是科举考试中最有名的糊名制度了,其主要目地就是要把试卷卷首地考生姓名、籍贯和初定等第都要封住或者裁去,以防评卷官徇私作弊。这个制度有利有弊,糊名制度的实施有利于客观评卷、公正选拔人才,但因为不再考虑考生平时的真实水平和道德表现,只重考试成绩不重品行,导致及第者也不一定是众望所归者的弊端,但是,从科举制度保证公正性的角度而言,糊名的优点是明显大于其局限性的。

与糊名制度一起实行地就是誊录制度了。以张信地卷子为例,虽然现在已经交给考官糊名,但还要经过两道程序才可以给主考官们批阅,其中一道程序就是命人用朱笔把张信作答的内容重新抄录,然后经过对读比较,对读就是让正本与副本保持一致,对读之后才可以拿副本送上批阅,其目地就是要保证科举的公证性。

张信悠悠的走出贡院之时,才发现原来他还是属于较早交卷的,贡院门前才能聊聊数人在等待。当然不排除有些人考完就回去了,因为相互之间不熟悉,张信也不去理会门前的那些人,巡视四周之后没有发现袁方他们,看看天色尚早也不准备先回客栈,而是随便找了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假寐起来,秋风微拂脸庞,带着丝丝暖融融之意,张信感到惬意之极,就这样陷入半梦半醒之中。

“子诚。醒醒。”

迷糊之间张信感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马上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后发现袁方他们围在自己身旁,脸上掩盖不住欢喜之色。张信用手揉搓着脸后,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天色已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有些累,就睡着了,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出来没有多久,刚出院门一眼就看到你在这里安然入睡呢。”张胜微笑说道,刚才叫醒张信的正是他。

“子诚。这么早出来。想必胸有成竹,中举之后可要请客哦。”孙进笑容满面地开起玩笑来。可见他心情舒畅之极。

“彼此彼此,看你们喜气洋洋的模样,这次乡试肯定不在话下。”张信笑着说道,也是衷心的祝愿。

“人也出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摆宴等他们回来一起庆贺。”袁方的提议让众人一至赞成,今天的试题相对比较简单,只要是不出什么问题,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以从贡院门外的秀才们欢声笑语中看出这点。“子诚,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卷子可检查有无遗漏之处?”回去途中,孙进关心询问道,担心张信没有仔细察看试卷就出来了,那会影响成绩的。

“子云,放心,我肯定不会忘记这回事的,认真检查过两遍这才出贡院的,只不过比你们早出一刻钟,感到有些疲倦就在那歇会,没有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张信微笑说道,并没有与他们说话。

“这样就好,对了,子诚……。”孙进有些迟疑,看到张信露出不解地神情,心念急转之后,续而笑道:“回客栈后先休息,然后再庆祝吧。”

“没有关系,现在清醒多了,不觉得困乏。”张信笑道,然后问起孙进考场中的事情来,探讨试题的内容,还有该怎么作答,避讳时应该注意些什么,而孙进也认真的回答起张信地问题来,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一行人慢慢回到客栈。

当晚,客栈烛火彻夜未熄,陷入欢天喜地的海洋,客栈各个角落都摆放着酒宴,在这里居住的士子们,无论是来自何方,相识或者陌生,只要是经过酒席,都要被人拉来举杯共祝,他们就是这样来发泄着心中的喜悦,酒水的不断的消耗这客栈的东家大喜。

而原来执行宵禁的巡逻兵丁们对此视而不见,因为这样地场面在武昌城内实在太多了,兵丁们忙不过来,更加何他们也知道这样地场面是谁闹出来的,心有忌惮之下哪里敢出来阻止,况且上报之后,各级官员只不过轻描淡写一句知道了,而后再也没有下文,巡逻地兵丁们哪里会不懂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形,只当作视而不见。

翌日中午,张信悠悠醒来,摸着因为宿酒而发涨的脑袋,悲叹几声后这才起来洗漱,虽然古代酒的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承受不住,张信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喝的时候没有感觉,醉醒之后才知道痛苦。

洗漱完毕,用毛巾抹了把脸,张信打开门窗,发现小院静悄悄的,走出房门巡视一周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张信是起得最早的,其他人还在房内呼呼入睡呢,有些人更惨,不是睡在床上,而是醉倒在房内地板上,张信好心去叫醒,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帮忙扶上床,但忙活半天都没有用,张信干脆撒手不管了。

第八十六章乡试(二)

反正下次考试是八月十二日,他们现在醒不过来也没有关系,张信转了一圈之后,找伙计要了一壶开水,然后回到自己房中,拿出茶叶准备泡杯浓茶提神以消除酒意,可惜只有绿茶,张信暗暗想到,不然弄杯红茶出来,一口下去满是苦味还有什么酒气,当然喝咖啡效果更显著,但那是更加不可能之事,所以张信也没有这个念头

没有红茶,那只有从清茶的量上取胜,张信随手抓一把茶叶放进茶壶内,数量是平时的几倍,应该有点效果吧,张信寻思着,注入沸水后也不再理会,回床上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等待浓茶浸泡完成,但还没有待茶叶完全舒展开,门外却传来阵阵敲门声。

“进来。”门没有上栓,张信懒得过去开门,抬头看去,却是袁方一脸疲软之色慢慢的走了进来,眼睛半张半闭,显然是尚未完全清醒,走进房间也不与张信搭话,径直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看到前面上摆着茶壶,试探壶身温度之后,随手拿起杯子倒满,轻轻吹拂让热气消散,没有细看就抿了一口,忽然眉头一皱,顿感满嘴苦涩。

“子诚,茶叶放多了吧,怎么苦涩之味这般浓郁。”袁方咋舌说道,话虽如此,但人却感到清爽多了,忍不住再喝上一

“浓茶解酒。”张信懒洋洋说道,他也的这种感觉。人是虽然清醒了,但是身体却是软绵绵地,好像身上有劲却使不上。怪不得刚才没有力气搬人呢。

“那给子云他们留点。”袁方觉得有理,几杯浓茶下肚,虽然舌头充满苦涩之感,但确实觉得精神振奋许多。

“子诚,昨天乡试你考得怎样?”昨天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兴奋之下马上招呼伙计摆起宴席来,举杯共贺之后就不醒人事,袁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张信呢。

“还可以。反正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也只好听天由命吧。”张信一点也不担心,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多想也无用,后天就要考第二场试,还是先顾及这个再说吧。”

“子诚所言极是,第二场试题无非是作论、诏、诰、表、判语等,我等提前做好准备,临场之时自然不会怯场。”袁方很赞同张信地意见。随即叹气说道:“可惜对题目毫不知情,不然备好腹稿,也不用到时多加思索,而耽误时间了。”

“别做梦了,还是认真温习吧。”袁方语音刚落,旁边有人插话说道,却是孙进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醒来之后,听到张信房中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刚好听到袁方之言,忍不住反驳起来:“子直,酒意还未消吧,怎么说出这般糊涂之话来。”

“子直的梦还未醒呢。我们不要打扰他吧。”张信玩笑说道:“如果子直在梦中得到后天要考的内容,可要记得告诉我们知道啊。”

“昨晚尽梦见美女了,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格外留心的。”袁方一脸严肃认真说道,最后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那你接着做梦,我们不打扰了。”孙进笑着转身看到一脸乏意的张信,说道:“子诚,身体还好吧。昨晚实在是太过放纵。下次可要注意,酗酒真是伤身之极。”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还不是如此。”袁方不屑说道,手上却没有怠慢,赶忙倒一杯浓茶递给孙进,孙进接过茶水,放在手里轻荡之后,才慢慢的细饮起来。

“昨晚太过高兴,一时之间忘记克制自己,下回肯定不会如此。”孙进强忍住茶水苦涩为自己辩解起来说道。

“满城皆欢的场面也就仅此一次,过两天只怕会有人欢喜有人忧。”袁方轻轻叹气,严肃的对其他两人说道:“希望我们会继续欢喜下去。”

“放心,这是肯定地。”张信微笑说道。

不久之后小院内的众人纷纷清醒过来,忙乱了半响之后才恢复平静,解决吃饭问题之后,众人也没有心思再寻欢作乐,回到自己的房中认真苦读起来,毕竟谁都知道乡试的第一场不过只是开味小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谁也也不敢轻而视之。

“子直,打扰一下,能不能帮个小忙啊。”晚上洗浴之后,张信找上袁方笑嘻嘻说道:“这里有几道题目,是我胡乱猜测的,觉得很有可能会在第二场考试中出现,你帮我写几篇文章,明天早上给我,到时我们再讨论一下文章优劣。”

说完也不待袁方拒绝或者答应,快步走出房门,然后再找到孙进、张胜,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直至翌日清晨,才被袁方三人唤醒。

“子诚,你要的文章我们已经写好了。”孙进无奈地说道:“虽然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连莫学正这般有经验之人,也猜测不出这次乡试要考些什么,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思揣摩了。”

“是啊,子诚,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看书吧,投机取巧可不行啊。”张胜也很无奈,知道自己的规劝怕是作无用功,因为张信虽然笑容满面的直点头,但注意力却是看着他们手里的文章。

“子诚,不要理会他们装腔作势之言,揣摩上意那是好事,我就不相信他们就没有猜测过明天考试的内容,只不过他们放在心里不说而已。”袁方义正词严说道,这让孙进、张胜有些尴尬。毕竟袁方经常与他们混在一起,彼此之间知根知底。

“呵呵,明白就好。你不要说出来嘛。”还是张胜地脸皮厚,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难得有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子诚,又给你搅和了。”

“就是,就是。”孙进附和笑道:“子诚,我们在学院的时候,莫学正吩咐我们每人至少想出十道乡试可能出地内容,然后再逐一讨论,但最后还是没有定论。”

“试题地目录都有这么多。更不用提文章了。”张胜说着从身后掏出厚厚的一叠纸出来递给张信道:“你自己慢慢看吧。”

“才一天时间,怎么可能看得完,你们又不早些拿出来。”张信随口抱怨说道,接过之后浏览起来,发现还真如他们所说,一叠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乡试可能要出的内容。

“我们讨论之后,觉得可能性太多了,好像很不符合实际,干脆没有和你说,反正你看了也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免得你心生烦恼。”袁方讪笑道。

“还真是,看不下去了。”张信把那叠纸随手搁置起来,说道:“还是说下你们帮我写的文章吧,看看哪个写得最好,文章最好地那个晚上我请客,让他吃得尽兴。”

虽然交情深厚,但是说起比试来,三人谁也不服谁,听到张信的的话。三人争先恐后地辩论起来,把自己的文章赞得完美无缺,而对他人的却是吹毛求疵,尽量找出对方的缺陷来。这个讨论一直持续到晚上,草率吃过晚饭之后,又继续起来。

“各位晚安,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考试呢。”张信提醒说道。

三人醒悟过来,纷纷告退回房休息,至于为何他们明明知道就要开始考试,还会讨论这么长的时间而不去看书。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看书已经没有作用了。还不如借此机会在舒缓自己内心中地慌张,毕竟乡试地重要性谁都知道。这时还保持镇定自若的心里那是不可能地。

第二天清晨,听到鸡鸣之后,众人不约而同的起来洗漱,从某些人地脸上就可以知道他们肯定一夜无眠,用膳之后结伴前往贡院,再一次经过点名与搜查,士子们得以进入贡院待考官公布第二场乡试内容。

与上次一样,张信得到题目之后,屏气凝神之后,运笔飞快作答,主要是注意书写时字迹清晰、字正腔圆,并不用多作思考,作答完毕张信仔细检查卷子,发现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交卷后慢悠悠的走出贡院,与尚且在贡院里苦苦思索的考生们形成鲜明对比,在乡试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有人作答完毕提前交卷,会对考生们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在考生们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中,张信悠然自得的步出贡院,刚踏出贡院大门就发现有人比他出来的更早,捻指一算差不多有十数个人,不过也不奇怪,不管在哪个时代,总会有一些天才人物的出现,张信友好的向他们点头示意,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总不能在人前失仪,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心胸狭窄之辈,那些人纷纷回礼。

“子诚,我们在这,过来。”

反正时间还这么早,为了不像上次一样在这里昏昏入睡,张信准备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友好交流一下,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转头一看,却是袁方他们,没有想到这三人比自己出来地还要早,张信微笑的向他们走去。

“子诚,你怎么知道……”张信还未走到三人面前,心急的张胜已经忍耐不住叫起来,话还未说完已经被袁方极快的打断喝道:“子任,住嘴。”

孙进连忙扯住张胜地衣袖,使了个眼色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有事回去再说。”

这时张信已经走来三人面前,拍拍张胜的肩膀,闻言说道:“这么早就回客栈,那不等子苑他们了?”

“还是等等吧,不然让人觉得我们持才傲物,不近人情。”袁方虽然也有许多事情想询问张信,急迫的想知道答案,但还是决定留下来等人。

“子直言之有理。大家是同学同窗,要相互关心帮助,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孙进笑道。说话地时候却是面对着张信,似乎意有所指。

“那是应该的。”袁方、张胜两人一起看向张信,像是等待着他的答复。

张信笑而不答,并没有作声,其他三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闲聊了起来,奇闻逸事,天文地理。东拉西扯就是没有涉及这次考试地内容。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天已呈暮色,贡院之中已经点上烛蜡,而要等的人也差不多出来,尚差两三人还在贡院内,这段时间来,张信在无聊地时候随意打量从贡院里出来地考生们,发现他们的神情非常多姿多彩,高兴、沮丧、无奈、悲泣、冷静、无措,无一不反应考生们现在地心情。

经过讨论。众人决定不再等下去,还是先回客栈休息,毕竟一个白天没有吃食物了,现在众人也有些饥饿难耐,等众人回到客栈饱餐一顿后,那三人这才失魂落魄的回来,回到客栈小院之后,也不与众人打招呼,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地房内,不久从房内隐隐约约的悲鸣声。众人叹气无奈摇头,也知情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们。

晚上洗浴之后,正值夜深人静之时,心痒难耐的袁方、孙进、张胜齐聚张信的房内。眼睛直直的盯住张信,希望他能给三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子诚,你怎么知道这天考试的内容?”张胜终于被袁方打断的话完整的复述起来。

张信看着三人,发现他们神情有凝重,有害怕,有紧张,还隐藏着一丝兴奋之色,既然他们这么想知道。张信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猜的。”

“不可能。”三人异口同声叫道。忽然发现自己的音量大了些,急忙小心的抿起嘴来。

“你们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们不是也猜测过试题吗?难道只准你们这样做,就不允许我猜测正确啊。”张信强词夺理说道,没有一点逻辑性可言。

三人面面相觑,知道张信肯定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也不能强迫他说,想想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孙进缓缓的说道:“子诚,上次考试我也有些怀疑,因为考前的几天你在我们面前背诵过的那些经文大义,居然就是考试的内容,我本来还以为是我多心了,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确实是你多虑了,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乡试要考的内容呢。”张信微笑辩解道:“这不过是我胡乱猜测偶有所得,你们别想太多。”

“子诚,这可不是在玩笑,如果让人知道有这回事,恐怕大伙都会遭灾。”袁方凝重说道:“你还是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好商量一下对策。”

软地不行就来恐吓,张信笑容可掬的直点头,让三人认为他准备说的时候,却发现张信另有说辞:“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整天想着这次乡试地事情,所以上天赐梦,让我模模糊糊的知道考试的内容。”

“又在撒谎。”三人知道张信从来不信神仙道佛,平时有人与张信谈及仙佛的时候,他总拿范缜的神灭论来反驳对方,怎么可能说出上天赐梦这样的话来,肯定又是在敷衍塞责。

“子诚,还是照实与我们说实话吧。”张胜哀求着,最后试探道:“是不是你从主考官那里偷来的试题?”

“你还真敢想,鸡鸣狗盗之事我怎么可能做,况且试题守卫森严,我怎么有从层层护卫之中把试题拿到手啊。”张信强忍笑意驳斥道:“还有就是,试题是密封住的,要当众拆封,如果有人动过,主考大人们怎么可能不知此事,怕早就戒严缉拿盗犯。“子诚分析地是。”孙进一脸赞成之色,然后低声神秘说道:“那么按子诚之意,他人是如何从考官那得到试题内容地,我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子诚与我解惑啊。”

想从中套话,张信神秘微笑,向三人招手,三人连忙俯首帖耳的准备聆听张信地答案,这时张信低沉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

三人气极,却无可奈何,看着三人无奈叹息的模样,张信心情舒畅之极,好心的提醒说道:“各位,现在已经夜静更深,还不回去休息,明日精神恍惚可不要怪我。”

“既然子诚不愿明言,那我们也不强求。”本来脸色还算平静的袁方,忽然俯身倒向张信,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子诚,可梦到下次要考之内容。”另外两人虽然一脸羞愧与之为伍的模样,但是却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格外留意两人的动静。

“怎么,开始相信我说的话啦。”张信玩笑似的嘲讽说道。

“子诚为人忠厚老实,怎可能会撒谎。”袁方面不改色说道:“这肯定是有人在污蔑,你们说是否。”

“正是,正是如此。”孙进、张胜连忙点头回应。

“装腔作势。”张信微笑点评,也不再与他们计较这么多,轻轻念出孟子书中的一句名言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现已夜深人静,你们也该回去休息啦。”

三人一脸兴奋的向张信告退,走出房门之时脸上却恢复了平静,轻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烛安然入睡。

第八十七章 插曲

翌日清晨,还有两天才开始第三场乡试,小院众人正在忙碌的翻书温习,而张信却感到很无聊,想找袁方他们聊天,却发现他们也在忙活着作文无暇理会自己,空虚寂寞的张信忽然想起自己来武昌城这么久了整天都待在客栈,还没有见识过城中繁华之地呢,出去走走的念头想起之后,张信与众人打个招呼,不理会众人劝阻反对的声音,径直走出客栈,在街上闲荡起来。醉-露-网\www.~~!!\

没走几步张信忽然醒悟自己不认识路,刚打算返回客栈打听情况,就看见沈轩迎面而来,自从上次酒宴之后,沈轩一直没有再来客栈寻找袁方他们,如今突然出现让张信有些感到意外,当下也不多加思索,上前打个招呼道:“沈兄,近来可好。”

“张兄有礼。”沈轩文质彬彬一揖说道:“自上次一别,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张兄,在下可是思念得很啊。”

张信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但也知道这是礼貌问候,连忙客气几句,再切入正题说道:“看沈兄行色匆匆,却不知道准备去哪啊?”

“全凭袁兄他们悉心指点,这两次考试在下觉得受益匪浅,上门拜访感谢之余,还要向袁兄他们多多求教。”沈轩谦恭说道,神色诚恳,并没有作假之意,可见是真心实意之言。

“他们在客栈闭门苦读呢,沈兄此行正是时候。”张信热心说道,反正他们正在用功读书,找个人来与他们聊聊也是件好事,相互讨论可以增长见识,闭门造车可不行。

“谢谢张兄提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出门,没有其他事情肯定会在勤奋苦学之中,但沈轩还是很有礼节的表示感谢。随后惊讶问道:“却不知道张兄这是去哪?”

“昨晚彻夜苦学,今早拿起书的时候却发现心浮气躁,实在是静不下心来,这才决定出来转转。劳逸结合才是王道啊。”张信毫无愧色说道。

“张兄所言甚是。”一脸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之色怎么看也不像是通宵达旦的模样,沈轩暗暗抹了把汗,连声附和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沈兄乃是本地人士。可知道城中最繁华之处是何地方?”张信没有理会沈轩的言不由衷,向他仔细打听起来,按沈轩的身份,应该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吧。

“西市是武昌城最繁华之地,那里商铺林立,有米行、布行、药材行、酒行等,还有许多作坊都建在那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沈轩好心提议道:“不过有时却显得非常喧闹。不是散心地好去处。城东有些道观、佛寺,环境幽雅安静,听说也很灵验。如果张兄想净心养神,可以考虑去那走走。”

“谢谢沈兄指教。”张信没有回应,只是笑着把沈轩请到客栈,然后与之告别,按沈轩的指点来到武昌城中的西市,这里果然不愧是湖广省会,商业发达,呈现出一片繁华景色。

不过确实有些喧嚣。各种叫卖之声交叉传递。但还可以忍受,张信随意的在这里闲逛起来。这里商铺众多,货物齐全,让张信看得眼花缭乱,吃地穿的用的样样皆有,有些东西张信只能猜测其用途,因为实在是从来没有见过,经过珠宝玉器行时,张信摸着口袋,觉得很是不要进去了,囊中羞涩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还是到别的地方走走看看吧。

“客官,里面请,小店这里书画应有尽有,请您鉴赏。”转悠了半天,看到一个专门卖字画的铺面,张信好奇地进去观摩一番,店中自然会有伙计出来招呼客人说道。

张信随手拿起一卷画轴,小心翼翼的展开画卷,却是一张花鸟图,张信其实对古代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只不过是随意看看而已,也没有打算想买,看过之后随手卷起来放回原处,然后再拿起其他的字画看起来。\\\\

而店中的伙计小心的陪在一旁,每当张信拿起一幅画的时候,他会在旁边小声的解说,这画好在什么地方,是何人所画,价值几何等等,并无不耐之意,而张信却漫不经心的听着解说,也不回应。

看了三五张字画之后,张信随手抽出一轴颜色较旧地画卷来,准备看完这个就走人,轻轻打开画轴之后,张信随意看了一眼,觉得还可以,是一幅工笔仕女图,画中人物是一个娇小而端丽地美女形象,人物面容娟秀,体态端庄。

明眸、皓齿、红颜、粉颊把仕女最美好的形象都栩栩如生刻画了出来,张信还是跟随过莫学正学习过几天绘画的,懂得一些字画地术语,知道这画线条劲细,敷色妍丽,气象高华,突出了仕女的浓施艳抹,而衣纹用细劲流畅的铁线描,服饰施以浓艳的色彩,显得绮罗绚烂。

“这画价格怎么样?”张信有些心动,随口问道。

“这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是明眼人,这画出自江南一位知名人士,乃是呕心沥血之作,要价可能会贵一些。”伙计见上意上门,自然大喜过望。

“知名人士?谁啊?”张信淡淡问道:“什么价位,如果贵的话,那就算了。”

“好像是姓唐,叫什么来着?”伙计也有些记不清,最后也不管这么多了,直接报价说道:“客官,这画要三十两银子。”

姓唐,不知道什么人,张信眉头一皱,看向画中的落款处,隐隐约约能辨认出像是唐寅两字,唐寅,张信目光一凝,不会是假的吧,而旁边的伙计以为张信这是嫌画地价格太贵,不由出言说道:“官客若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伙计,这落款之字你可认得?”张信想确认说道。

“唐寅,对了,就是这个人,上次来卖这画地人说他是江南的才子。很有名气地。”伙计高兴说道:“所以这画的价钱自然也贵些,客官您说是吧。”

“江南唐寅……。”张信轻轻念着,沉吟片刻之后对伙计说道:“恕我孤陋寡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虽然这画不错,但是也太贵了,我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

随手放下仕女图,像是转身要走,伙计急忙拦住张信。说道:“客官莫急,武昌城中我们这里地字画是最好的,若是客人真心喜欢这画,一切都可以好商量嘛。”

其实张信也明白,真正好的字画肯定不会摆到门面上来,能摆放出来叫卖的字画价格肯定不会这么高,他当然不会任人宰割。

“说实话,这画我确实有些喜欢。但价钱……”张信一脸犹豫不决这样子。

“价钱可以好商量。二十八两银子,客官觉得如何。”伙计试探说道,反正当初这画买地时候也没花多少钱。如果以这个价格卖出,肯定会得掌柜的赞赏。

“五两。”张信不再费话直截了当报价道。

“客官,这也太低了吧,都不够回本啊。”伙计叫道,此时店中还有几位客人,虽然听到这边有动静,但谁也没过来看看情况,毕竟做生意就有生意的规矩。人家在讨价还价的时候。最忌讳有旁人在场,而店中掌柜的更加不可能过来。放在外头摆摊地字画怎么可能烦劳他老人家亲自出马,那还不是自掉身份。

“伙计,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张信眨眼暗示道:“好东西哪里能摆在外面啊,若是我腰缠万贯,又怎么会在这斤斤计较呢。”

伙计闻言上下打量张信一番,虽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确实不像是富贵人家模样,从一身儒士的装扮看来,肯定是最近前来应试的秀才,伙计心里盘算着,觉得从张信身上怕是捞不到油水了,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把画卖出去也是件好事。

“客官这么懂行规,就知道您是老顾客了。”伙计张口说瞎话道:“既然是熟客,小店自然会有优待,那么就打个对折吧,十五两银子,您看如何?”

“十五两银子啊。”张信轻轻说道,放下手中的仕女图,眼睛在店铺内浏览起来,把伙计凉在一旁,脸上露出想买却感到价格太高,迟疑不决的思考之中。

“客官,这价钱已经不算贵了,你看这画中的人物,这字。”察言观色是伙计的本行,看出张内心中的犹豫,当然会在旁煽风点火起来,经过伙计地鼓动,张信像是更加动心,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但是就是不开口。

伙计费尽口舌还是没有说动张信答应按这个价钱买下变幅画,但是他却不气馁,因为他知道如果张信不是真的有这个意向想要这画,恐怕早就没有心情在这听他叨念,成功就在眼前,伙计努力给自己打气,反正这画当初是从一个落魄书生那以二两银子收购的,如果现在以十五两银子出手,肯定会让掌柜夸赞地。

“客官,您到底要不要,请您回个话啊。”伙计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但表面上却是一脸笑容说道。

“这画我确实很喜欢。”张信内心中的挣扎已经表露在脸上,随即不自然的摸着腰怀处,尽是遗憾之色,收回看向画卷的目光,咬牙正欲说话之时,却被伙计飞快的打断说道:“既然客官这般喜爱这画,那小店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吧,十两银子您拿走。”

眼明嘴快的伙计格外留意张信的表情动作,那里不知道张信这举止表达着什么意思,恐怕是囊中羞涩,不然早就掏钱走人了,伙计暗暗可惜,不过这做生意最要紧的是看准时机,谁知道以后这个人还来不来,反正这画也不是什么价值昂贵之物,低价出手也划算。

“成交,给我包起来。”张信知道是时候了,斩钉截铁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出来递给伙计,随后接过伙计包好送来地画,兴高采烈的走出店铺,刚跨出门槛。隐隐约约之间听到店中掌柜说道:“羊牯,……,小三儿机灵,做得不错。”

张信懒得计较那么多。到底谁是笨蛋以后自然会见分晓,唐伯虎地仕女图啊,在后世拍卖会上不知道成交价会是多少万,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珍藏起来,留给后世子孙。到时不知道他们会怎样感激自己呢。

“啪”

张信击额叹惜,刚才应该接着询问还有没有唐寅其他的画,如果有的话那就全部买下来,反正现在自己身上还有几百两银子,真是失算之极,张信也只能望而止步,如果现在再回头去询问,那价钱怕就不止是十两银子啦。也暴露自己地目标。反正乡试结束之后还要等待放榜,有的是时间,到时再来寻宝。

张信得到一件宝贝之后。心情极为舒畅,反正出来无非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武昌的繁荣,时辰尚早还没有到中午,张信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客栈,接着在西市上漫无目的地闲荡起来,走着走着来到一家书店前,张信在后世经常逛书店,如今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家。习惯成自然的走了进去。拒绝伙计的招呼,仔细打量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籍来。

除非一些特别珍稀昂贵罕有的书籍。不然没有哪个书店会把好书藏起来地,张信自动忽略过四书五经这些正统教科书,来到摆满市井小说传奇读物的书架上认真查看起来,尽是些《隋唐英雄传》、《罗家将》、《聂隐娘》之类的唐传奇小说,以及一些故事书,张信饶有兴趣挨个翻阅起来,忽然发现有两套书特别眼熟。

“《三国志通俗演义》、《忠义水浒传》。”张信暗暗念道,随手抽出书来翻开,默读的几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后世四大名著中的《三国演义》与《水浒传》,虽然在后世经过阅读,可是还没有看过明代版本的,张信兴致勃勃的寻找《西游记》来,却是一无所获,以为是书名不同,但是把书架上的书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红楼梦》是清代地,这个张信很肯定,但《西游记》应该就是明代就有地啊,寻思片刻之后,张信忽然想起,这个时候《西游记》的作者怕是还没有开始写这本传世奇书呢,张信这才罢休,把三国与水浒两套书挑出来,到掌柜那里结账。

付钱之后张信提着书,手里挟着画慢悠悠的走了,古代地书籍不像现在这么细簿,两套书加起来还真有好几斤重,提着书逛街真的有些累,张信倾足思量片刻之后,提着书转弯抹角的来到一家丝绸店前。

“客官,您里面请,这里有上好的路绸、瓯绸、绫地、秋罗、松罗、杭绫、绉纱、软绸,以及湖绸、绵绸,夏则生纱、硬纱、生罗、杭罗,还有软机纱、番纱、线纱、永纱等,您随便看。”这店里的伙计也是训练有素,不换气的把这么多布名全部说完。

“伙计,我找罗掌柜。”张信淡然说道,没有理会伙计的卖力推销。

“不知客官您是?”伙计疑惑问道,罗掌柜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见的,如果不知道其姓名来历,就这么前去禀报,恐怕少不了一顿训斥。

“张信,从安陆来地。”张信脸上适当露出不悦之色。

“客官您坐,请您稍候片刻,小地立刻前去通报。”伙计一听是从安陆来的,心里打了个颤,慌忙侍候张信坐好,飞快地到店后内宅通知罗掌柜。

“贵客光临,不能前来迎接,真是失礼失礼。”没过多久,店后门帘拉开闪出一个人来,模样还没有看清,声音已经传来:“张典簿,恕罪恕罪。”

“罗掌柜,好久不见,你身体可好。”张信笑道,还真是如此,自从上次一别,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看到罗掌柜了。

“托世子鸿福,我一切安好,谢谢张典簿关心。”罗掌柜与天下生意人一样,长得有些肥胖,脸孔圆圆的,笑起来像是个弥勒佛。

“还不快给张典簿上茶。”罗掌柜看到来人真是张信,客套几句之后,对身边的伙计喝道:“到我房里拿那上品的云雾茶来。”伙计自然领命而去,留下两人。

“罗掌柜,最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吧。”张信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起身边的丝绸来。

“张典簿,您稍等,我这就去拿帐簿来,您慢慢看。”罗掌柜圆呼呼的脸上连忙笑道,以为张信这是奉命前来巡查店铺的。

这家丝绸店是兴王府的下属产业,在武昌城内还有十数家做各种午间的店铺,都是兴王府的,每到月底这些店铺的掌柜都要带着帐本回到兴王府接受核查,兴王在世的时候也时不时会派一些人过来巡视,免得有些人不规矩,而张信在兴王府时也经常帮袁宗皋处理关于这方面的事务,当然会认得罗掌柜。

第八十八章 乡试(三)

刚才张信逛街觉得有些累,想起这里还有兴王府的产业,就寻找一家比较近的过来休息,当然还有事情找罗掌柜帮忙转载自

“行了,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正准备最后考一场乡试呢,哪还有空理会这些杂事。”张信不耐烦说道,打消了罗掌柜的疑虑。

“那不知张典簿为何事而来?”罗掌柜暗暗抹了一把汗,虽然没有做亏心之事,但是有人前来查账,罗掌柜心里肯定有些紧张,听到张信不是为这个而来,知道是虚惊一场,全身上下崩紧的神经马上放松起来。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你这里看看吗?”张信微笑说道:“罗掌柜也太让我伤心了,想当初你可是极力邀请我,说只要我有暇到武昌城里,一定要上门拜访你的。”

“张典簿哪来的话,我当然是十分欢迎您的到来啊。”罗掌柜满脸推笑道:“既然您来到我这里,如果不好好招待您一番,如让世子知道有这回事,还不把我抽筋剥皮了。”

“娘娘与世子最近身体可安好?”谈及朱厚,张信也有些想念。

“安好、安好,王府一切都安好。”罗掌柜笑容满面说道:“就是世子时常提起张典簿,吩咐我如果在武昌看到张典簿,一定让我好好招呼您。”不知真假地场面话。张信也没有较真,随即笑道:“罗掌柜,这次我来确实是有事情要烦劳你了。希望你不要见怪啊。”

“有事您尽管吩咐。”罗掌柜暗暗舒了口气,有事情相求就好,没有事情才麻烦呢,无缘无故的说过来看望自己,哪个会相信啊。

“刚才我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买了些东西,你替我送回王府。”张信指着那包裹道:“还有这个,是送给世子地礼物。请罗掌柜帮个忙。”

“请张典簿放心,待会我马上差人去办。”罗掌柜悬空的心终于安稳下来,连声答应下来,这点小事完全没有问题,他也是聪明之人,一点也不好奇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的,谢谢罗掌柜了。”张信忽然转念一想,说道:“罗掌柜,这里有笔纸吗?”

“笔墨侍候。”罗掌柜也不费话,朝伙计叫道。

片刻之后。伙计捧着笔墨纸砚上前搁放在桌上,张信提笔稍微思索,在纸在书写起来,内容无非是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乡试还要再等那么十天半个月才算结束,问候蒋妃世子袁宗皋等,最后落款,待纸上墨汁干透后,折叠装在信封里,也不封口直接递给罗掌柜。

“罗掌柜。麻烦了。”张典簿哪的话,不过是些许小事,怎么能说麻烦呢。”罗掌柜笑道,接过张信的写好的信件放好。然后拿出一块布把张信带来的物件包起来,准备让人送回兴王府。

“罗掌柜,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客栈温习功课已备考试,就此告辞。”张信见东西已经妥善处理,放下心来准备走人。

“张典簿,午时将近,不如且先留下。待会由我做东。你我举杯畅谈。”罗掌柜提议道,这个时候不奉承更待何时。

“罗掌柜那意我心领了。不过客栈还有众多同窗好友在等我回去呢,我也不好独自一人在外寻欢作乐。”张信微笑拒绝道:“待乡试结束,我一定再次前来拜访。”

“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张典簿了。”罗掌柜客气的把张信请出店铺,然后祝愿说道:“张典簿才学出众,这次乡试肯定会一鸣惊人,桂榜题名。”

“承你吉言,但原如此。”张信与罗掌柜再客套几句,然后依依惜别。

张信走后,罗掌柜不敢怠慢,忙找了个较为机灵地伙计,把信交给他贴身收藏起来,然后让他拿着包袱坐马车奔向武昌渡口码头,日夜兼程赶赴安陆兴王府,送给兴王世子的东西可不能掉以轻心,要特别慎重对待,不然以为张信回王府这么一说,让世子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把自己的职务撤销,那可就冤了。

把东西交给罗掌柜处理,自然有张信的深意,这个时候正是乡试之期,如果自己贸然把这种市井小说带回客栈,不知道众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传扬出去也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够稳重,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看难登大堂之雅的通俗读物,分明是不重视这次科举乡试,如果让考官们知道有这回事,影响他们评审录取那就麻烦了。

送回王府以后自己有的是时间看,不急于一时,张信打定主意,也没有心意再继续闲逛下去,认准方向朝着自己居住的客栈前进。

“子诚,回来了。”回到客栈后,发现众人正在厅中聚餐呢,张信向伙计打个招呼,众人也没有好奇询问张信去哪了,显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既然张信想出去走走,那就随他意思吧,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多管闲事,午餐结束之后,张信回房准备休息,早上逛了半天武昌城,还真有些疲乏。

“子诚,休息没有。”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让张信不得不起来开门,心里庆幸没有解开衣服,不然又要费一番工夫。

“打扰了,不要见怪哦”袁方笑嘻嘻的进门说道,话虽如此但脚步也毫不停留,直接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上一杯,自顾品尝起来,还是张信房中的茶叶香啊。

“子直,有什么事情?”张信疑惑道,看袁方一脸享受地模样。该不会是来这里品茗的吧,这茶可是自己从兴王府那带来的,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他们喝完。

“今天早上文昴过来找我们。听说他在门外遇见过你。”袁方认真说道。

“文昴是谁?”张信不解问道,早上遇到地,难道是……

“沈轩,沈文昴。”袁方哭笑不得的看向张信,相识这么久,居然连人家的表字都不清楚,还是是糊涂啊,袁方暗暗寻思自己是不是白过来打听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啦?”张信挑眉问道。

“他是特意来感谢我们的。”袁方有此迟疑说道:“其实这个沈轩为人还是不错的,虚心上进,待人有礼有节。”

“那又怎么样?”张信无奈说道:“子直,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没有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袁方暗暗苦笑,自嘲想到,连州学同窗子诚都不愿相助,怎么可能会帮一个外人呢。

“你想扶他一把?”张信看出一点端倪来,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子直。你可知道沈轩的身份底细?他可是……”

“我知道他是商人子弟出身,其实我早知道了。”袁方打断张信地话,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说道:“那天遇到他地时候,他说他叫沈轩,我就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后来我旁敲侧击,才得知原来他居然是恩人之子。”

袁方慢慢的向张信叙述着前因后果,别看平时袁方如今风流倜傥富贵公子地模样,其实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家里的情况很惨。袁父当年也是一名举人,连番进京赴考皆不中,因为除了读书,袁父也与其他士子一样不善经营。最后弄得家徒四壁。

又是一年会方试的时候,袁父实在是没有盘缠进京,整天悲声叹气,幸好得到一位商人资助,这才可以进京赴考,最后还中了进士,几经周折之后,袁父外放到湖广某府某县里当个知县。而袁方也长大了考上生员。袁父得知莫学正是一位名师,便把袁方送到州学里学习。最后才与张信他们相识。

“小的时候我见过那位恩公,与沈轩长得极为相似。”袁方回忆道:“无论是相貌与姓氏都有渊源,最后经过我仔细求证,这才确定这两人的关系。”

“我说你怎么对他这么客气,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你居然有心情指点他。”张信了然说道:“也不怕人家把你从榜上给挤下来。”

“子诚,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袁方无奈说道:“据我了解,恩人已经逝世,如今沈轩正寄人篱下,虽然衣食不愁,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我想……”

“你想怎么样?”张信微微笑道,目光如炬似地看向袁方:“报答他父亲再造之恩?”

“正是如此,不知子诚有何想法?”袁方避开张信地目光,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与子云和子任商讨过了,他们让我来询问你地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给。”张信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递给袁言说道:“这里面还有二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我一点心意。”

“子诚,钱不是问题。”袁方哭笑不得地说道,如果真是钱的问题,他肯定不会来找张信的,谁都知道张信的家境是怎么样的,况且沈轩能在豪华酒楼宴请众人,证明他恐怕也是个不缺钱的主。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张信笑容满面说道:“如果还不够,我可以想办法,你说个准数吧,明天中午之前可以凑足。”

“子诚,难道你真地不明白我的意思?”袁方显得很沮丧,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不过还是很失望。

“子直,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做,那我也没有意见。”张信收敛笑容,严肃认真地说道:“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不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还关系到子云与子任,你可要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决定权在我手里?子诚……”听完前半句袁方很激动。但是当张信说完后半句之后,袁方沉默下来。

“子直,你回去考虑清楚。如果你还是坚持,那么我们几个肯定没有意见,因为我们信任你。”张信诚恳笑道。

“那我先回房了,子诚,谢谢你。”袁方知道事情关系重大,但张信却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让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这让袁方感动之余。也倍受压力。

“谈什么谢,以后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来征求我的意见,你决定地事情我没有理由反对。”说实话,张信还真没有把这次乡试当回事,如果不是为了不负众人的期望,张信还真不愿意前来赴考呢。

袁方满腹心思地回房了,来时心里忐忑不安,回去时却异常地高兴还有矛盾,高兴的是张信对自己地无条件信任。矛盾的是不知道明天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翌日,袁方悠悠地从房里出来,用餐后与众人一起苦读读书,面对孙进与张胜深究疑问的时候,袁方笑而不答,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武昌城里的人家早在两三天前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好庆祝中秋佳节的花灯礼炮之类的东西,但是就在今天。却是乡试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策论,事关锦绣前程,士子们可不敢因过节而耽误,清晨鸡鸣之后纷纷起来奔赴贡院。

进贡院之后。张信轻轻松松的作答完成,检查无误交卷从贡院出来,倚在贡院前一棵大树上等待众人出来,时间慢慢逝去,袁方他们也慢悠悠的走出来,脸上充满兴奋之色,与张信打过招呼之后,站在其旁边与众人慢慢交谈起来。天色渐渐暗淡。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这里,但在人没有到齐之前。谁也没有提议要离开。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贡院里地凌星烛光逐渐熄灭,除了兵丁手执的火把外,再无蜡烛点点光亮,没过多久,尚留在贡院里的考生们面若死灰的度步出来,看到熟人之时勉强打个招呼,有些心里承受力差的人纷纷掩面而泣。

中秋之夜,明月当空,清辉洒满大地,在这美好的与亲人团聚的日子里,贡院前却上演了一场悲喜剧,张信轻轻拧过头去不忍观看,科举既是在场众人的进身阶梯,上去故然可喜可贺,但是摔下来那就悲痛欲绝了。

“回去吧。”

不知道是哪个人的提议,一行人慢慢的离去,武昌城里这时热闹非常,中秋佳节之时城里按惯例解除宵禁,城中百姓欢声雷动聚集在一起高兴庆贺,点花灯、舞火龙、放鞭炮、城中一片欢乐祥和地景象。

若是在平时,众人肯定会参与到其中一同欢庆,不过现在他们哪能还有这个心思,除了几个感觉乡试成功在望的学子还有心情四处观看热闹之外,其他人只顾默默低头走路,一路无语,与身旁的热闹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这次乡试的话,学子们应该是在家里或者与同窗好友一起在设宴赏月,吟诗作对,抒发感情逍遥自得,如今只能乖乖回到客栈,用膳之后淋浴休息,哪怕谁认为自己这次乡试肯定榜上有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心思表露出来,免得招人嫉恨。

张信可没有心情理会这么多闲事,回到房间之后,张信打开窗户,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明月,八月十五,亲人团聚,思念家乡那也是人之常情,张信也不例外,想起家中的亲人,亲人的形象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起来。

“子诚,你在做什么?”却是袁方的声音,洗浴之后袁方、孙进、张胜三人又聚集到张信的房里,看到张信的情况,明白怎么回事。

“赏月,不行啊。”张信也不回避,轻轻地用衣袖把眼泪擦拭干净,白了三人一眼,责怪他们在打扰自己蕴酿感情。

“一个人赏月太过寂寞,不如我们陪你吧。”孙进笑道,走到房内桌子前收拾起来,把那些茶壶茶杯移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赏月怎么能少了美酒佳酿。”袁方从身后拎过一坛酒放在桌上,然后张胜把手里地伴酒菜摊开摆放好。

“这可是我早上暗暗吩咐客栈厨房准备的,刚才悄悄地带过来,没有人发现哦。”张胜得意笑道:“还是热乎乎的。”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袁方把酒杯放好,倒满美酒,举杯说道:“我比李谪仙好多了,他对面是三个影子,而我对面却是三个好友。”张信微笑的看着三人,上前拿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暖意顿时从心里流遍全身上下。

中秋节过后,乡试已经告一段落,只待放榜之日,等待永远是最难熬的事情,那怕就是胸有成竹的袁方三人也是如此,心里充满不安,紧张的情绪漫延在众人心头,而张信却丝毫没有被众人的这种气氛所感染,每天兴致勃勃的外出淘宝,希望能再寻找到几件物美价廉的宝贝,可惜大多时候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张信知道随便在街上拣起一纸一瓦,过了几百年肯定成为古董,但是他实在丢不起这个脸,把平常之物当成宝,那还不被袁方他们笑死,张信的心思是想淘一些比较风雅之物,像金石玉印,名人书画之类的收藏,可惜商人不是笨蛋,谁都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是高价卖出,张信想再次拣漏那是可望不可求的事情。

第八十九章 考评

当张信正满街闲逛的时候,负责乡试评阅的官员们却感到很辛苦,批阅数千份卷子可不是件轻松容易之事,要十分的小心谨慎,哪个环节出错都是不容允许的行为,科举考卷的评阅程序非常严格,批卷的官员将糊名、誊录和对读之后的朱卷送入密封的房间之后,负责评阅的官员就开始工作了

在阅卷工作开始前,主考官按一定数量将考卷分成堆之后,按照抽签的方式分给各位具体评阅的房官,而评阅试卷的房官事先并不知道自己应评阅哪些试卷,房官与试卷都是临时匹配的,以防止由于请托而打人情分。

阅卷时房官只能评阅所分给的试卷,不得干预其他人阅卷,或互相抽看,房官之间也不能私自谈论试卷的内容,其目的在于避免房官之间互相串通舞弊,在评阅试卷时各房官的职责就是向考官推荐优秀的试卷,房官将自己视为上等的试卷用蓝笔加标记之后,推荐给主考官,称之为荐卷,考生们是不是中举就看评阅官员们的推荐了。

为保证房官阅卷的质量,评阅房官和主考官还要在没有推荐的试卷上加简单的批语,以说明没有推荐或推荐不录的理由,为了保证不因遗漏好试卷而使有才华者落榜,主考官还要在落卷中寻找好试卷。

为防止主考官在评阅考卷过程中的随意性,房官在推荐试卷时可以坚持自己的意见,如果房官举荐的考卷被主考官否决,他可以再次推荐,若这份试卷多次被房官推荐,而又多次被主考官刷下来,落榜的考生可以在发榜后的十天内申诉查卷。

这么多道程序下来。评阅官员们能不累吗?幸好参加评阅的官员们还算多,不然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卷评阅完成,恐怕很多难做到。当最后一份卷评阅完成后,官员们缓一口气,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考官们把各评阅官推荐上来的卷子整理好,然后重复核对无误之后,聚集在一起开始商讨起来。这么卷子无疑就是这闪乡试中举之人,如今考官们要在这么多地人之中挑选第一名来。也就是本次乡试的解元,同时还要按顺序把中举人一一排名,好张榜公布。

因为试卷是由十数个评阅官推荐出来的,评阅官们都希望是自己推荐之人能得中头彩,这样不仅说明自己地眼光好,而且还会在从京城里来的两位主考官面前露脸。评阅官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开始争论不休起来。

“各位请看,这位学子文章流畅,字迹清晰圆润,内容大义凛然,乃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可为本次乡试之解元。”一位评阅官大声说道,希望得到众人的肯定,但是人多意见杂。评阅官们既有随声附和的,也要持反对意见地。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虽然那位学子文章是作得不错,但不过是些老生常谈,一点新意都没有,怎么能和这个相比呢。”有人拿起手中的一份卷子,反驳说道:“无论是文思还是立意无一不是上上之作,我认为此子可为今科解元。”

“我认为不然……”

又是一轮地争辩。众人的意见都不相符。怕是有得辩论下去了,这时从京城前来主持乡试的主考官之一的李大人咳嗽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慢慢说道:“诸位同僚,请听我一言。”

“请大人吩咐。”众人齐声答道,谁叫人家的官大,而且是从京城里过来的,代表皇帝来这里主持乡试,又有谁人敢不听其号令。

“各位暂且把争论搁置,先把三场皆优地卷选择出来,然后再从这些卷子中挑选第一名出来,岂不是更快一些。”李大人抚须提议,然后对一同前来的主考官说道:“周大人以为如何?”

“这让争吵也不是个办法,那就按李大人的意思办吧。”周大人没有丝毫意见,反正这些学子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这次乡试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管他哪个是第一。

其实刚才各位评阅官们拿出争论的,都是三场考试皆为优秀的学子们的卷子,不过既然主考官大人发话了,底下的各位官员当然不敢有所怨言,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没花多少时间就挑选出数十份卷出来,呈上给主考官李大人面前。

“把卷子上地纸条撕下来。”李大人微微一笑吩咐道,呈上的试卷都是考生们作答的原卷,名字被纸条给糊住了,故李大人有此一说。

“李大人,这样不符合规矩吧。”众位评阅官员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位官员壮胆上前小心提醒道:“尚未给这些卷子编排名次,就把封条除下,怕有不妥之处。”

“有什么不妥的,你且道来。”李大人沉着脸说道:“难道本官就不能知道这次乡试学子的底细如何,家境是否清白?”

官员们畏于李大人的威严,纷纷沉默不语,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周大人,在场之中也只有这位周大人有能力阻止李大人这样的行为了,但是周大人对众人地目光视若无睹,自顾拿着清茶细细品尝起来,像是在回味无穷。

“请大人稍候,下官这就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原则地,众人心里明白这两位主考大人私下里怕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想对某些人给予照顾,但是从众人却不敢明言,因为有些人也受到同样地待遇,既然是主考官的意思,那作为下属当然只有遵令行事。

当然这些评阅官中肯定有几个正直之人,不过看到众人一致附和之下,也不好提反对意见,况且李大人这次做的还不算过分,只不过是在已经录取的试卷之中给予关照而已,而且还是三场皆优的,他们还可以接受这个底线。只要能中举就好名次并不重要,这些人也只能在这自我安慰。

人在官场,往往身不由已。生气归生气,并没有人因此拂袖而去,只不过是冷眼旁观他人的行动,等待最后的结果,好抄录名单。$$以待放榜。

“挑几身世清白的学子试卷出来,本官要仔细评阅。”李大人吩咐道。心里知道肯定有人会明白他地意思,底下官员中不乏聪明机灵之人,自然领会李大人的意思,认真从数十份卷子之中仔细挑选起来。

挑选完毕后,李大人看着自己面前摆放整齐的十来分试卷,满意地说道:“如此甚好。把这些归在甲榜,其他归在乙榜,三场皆优的放在前面,次点的在后,这样不是十分明了简单,何必再做争论。”

“大人英明。”官员们纷纷出言赞道,那些正直的官员也承认,相比其他主考官来,这位李大人做得不算过份。起码还有公平可言,就是有些小动作,起码还是可以让人接受。“各位认为这十几份试卷中,哪位是解元之才?”李大人微笑说道,能够帮忙的他已经帮上,其他事情那就要看天意了。

这些试卷表面上看起来各位学子家世清白,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地地方,可是有些人心明眼亮。知道这些学子都是有深厚背景的。不然也不会被挑选出来,所以当李大人让官员们评议地时候。众人反而不敢多言,免得得罪于人。

“各位尽管直言,这些学子桂榜上的名次如何就看各位大人的意见了。”李大人也知道这个事情可不好办,干脆利落的推给底下官员。

十几份试卷,这里面的关系可不简单,既有知县、知府的子侄、要不然就是与布政使司一级地大员攀亲带故的,众人如果敢发表自己的看法,自己官小位卑的,上面的怒火可承担不起,就算上锋大人大量不与自己计较,但低下的同僚关系僵化也不是件好事。

“刚才还热烘烘的争论不休,怎么现在都默不作声。”李大人训斥道。

“请大人恕罪。”评阅官员们纷纷请罪,刚才那是因为不知道那些学子的背景,怎么说都可以,现在谁还有这个胆子乱说啊。

李大人无可奈何的看着手下惟恐避之不及地模样,也分外感到为难,盯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试卷,随手翻阅起来,看着这些卷子上的名字与籍贯,心里默默思考把,把这些人背后的关系按官员级别大小顺序排列好,当然有些官员是平级的,那就看对方有无更深厚的背景了,最后的结果上李大人失望了,因为有几份卷子的背景实在是难分上下,得罪哪个人都不是件好事,真让人难以决定。

忽然李大人目光一凝,看到一份卷子上面地名字居然一点也不熟悉,经过仔细回忆,肯定自己手上地名单没有这个人,李大人不由暗暗寻思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评阅官悄悄的收了他地好处。

李大人生气了,这分明是藐视自己,对自己视若无睹,这如何能上心高气傲的李大人心里舒服,但是李大人是有城府之人,还有几分心计,不然出京巡考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毕竟谁都知道出京当主考是个美差,上下官员都争破头了,李大人能从中脱颖而出,凭的可是真本事,及朝中有人关系够硬。

“陈大人,过来看看这位卷子。”李大人瞄了刚才负责挑选卷子的官员,不动声色的说道,心里却暗暗想到,如果他机灵的话,让这份卷子背后之人把礼物给补上,那本官宽宏大量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不然后果很严重。

上级有吩咐,低下的自然不敢怠慢,陈大人听到呼唤,虽然不情愿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去,但还是乖乖的上前几步打量着卷子来,心里早打定主意,一定要和稀泥,绝对不说出自己的意见。

“张信、应城人士,安陆州学学子。”李大人未待陈大人仔细看完卷子,自顾念了起来,然后冷冷笑道:“陈大人,既然这位学子才华出众,那为何本官从未得知其人啊。”

李大人的意思很明白,陈大人这般聪明机灵之人如何不知道。天地良心,陈大人可从来没有受到过张信的礼物,而且连人都没有见过。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陈大人连忙轻声解释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张信的来历可不简单。”

费话,简单的话你会把他的卷子从数百份试卷中挑选出来,李大人不悦的看了陈大人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何来历且向本官仔细道来。”

李大人可是京官,哪怕是湖广的封疆大吏布政司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况且身为这次乡试主考官的他,在这里实际上是最大地官员之一,与这次乡试有关的事情他都可以过问,到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给本官面子,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想把人安插进来。如果自己不知情那还好办,现在知道有这么回事,如果不问个清楚,摆个官威,以后谁还会给自己脸面啊。“这个张信可是安陆兴王府里面的人,如今在给世子当伴读呢。”陈大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兴王府里的袁长史差人让我们照应一下,我等不敢违意。”

虽然兴王没有实权,但人家可是当今皇上地近亲,谁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开罪于他。不然哪天到皇帝面前那么一说,皇帝又不认识你,你就等着革职查办吧。

“可是刚薨不久的安陆兴献王爷?”李大人忙低声询问起来,如果真是这位亲王,那事情也只有这样算了,涉及到皇室宗亲地事情,可不是他这种小官能决定的,陈大人轻轻的点在。兴王虽然死了。可是人家的爵位还在,兴王世子过两三年就可以继承王位。朝中关系可不会因为前任兴王逝世而断绝,收拾一位小官员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嗯,本官已经知晓,你退下吧。”李大人仿佛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惹不起可以躲得起,轻轻挥手说道:“待本官仔细思量后,再决定哪位是本次乡试解元。”

“这份卷子不错,可为今科解元。”一直默不作声的主考官周大人忽然说道:“年纪虽少,但是才华横溢,乃是可造之才,何不成全于他。”

算是还兴王一个人情吧,周大人暗暗说道,当年深受兴王大恩,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相报,如今兴王已薨,更加没有机会报答了,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也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干脆为兴王尽一点心意。

“李大人觉得如何?”周大人淡然问道,相信这点面子李大人还是给自己地。

“那就依周大人的意思。”李大人呵呵笑道,虽然两人同为主考官,在表面看来事事是由自己做主,但李大人心里明白,那是周大人给自己面子,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与自己相争罢了,不然以周大人在朝中的关系,自己还是不敢与其争持。

“张信为今科解元,那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李大人觉得呢?”周大人轻轻说道,点醒李大人。

“还是周大人高明啊。”李大人喜道,科举考试争的就是第一,因为那是荣誉,既然第一名已经定下,那第二与第三名没有什么区别,接后的事情肯定会容易许多。

“张信为今科解元,尔等有何异议?”李大人朝评阅官员们扬声说道:“如果没有异议,那可以录入榜中,即日公布。”

说是问评阅官们的意见,其实根本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底下官员们自然也知道,不过事情终于可以完善解决,那么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有些可惜,但更多的是庆幸,纷纷上前拱手道:“我等自当遵从主考大人之意行事。”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把名单整理清楚之后,让人把中举人地名字抄录在榜上,抄写完毕之后交由专人保管,然后在主考官李大人的命令下,贴条封存起来,等待放榜之日取出公布示众,这也是程序问题。

“各位大人请,本官就不远送了。”把事情都妥善处理后,李大人下令各位官员位可以回府,他自己本人也与周大人一同返回居住之处,待李大人与周大人走后,评阅官员们也纷纷互相告别,打道回府。

这在这些官员们回家的第二天,原来有些忧心如焚的学子忽然变得很淡定起来,居然有心情寻欢作乐,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在不知觉中显露了出来,旁人若是问起,他们总是避而不答,让人感到很困惑,不过学子们也没有在意这个小事,毕竟这个时候离乡试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谁也没有心思再理会其他事情,一心等待放榜的那天到来。

越是接近放榜那天,武昌城中众多学子们就越是紧张,这时等待已经成为他们的煎熬,面对人生中至关重要地转折,他们如果能轻松起来?仿佛就像有一块巨石紧紧地压在他们的胸膛,使他们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第九十章 放榜

“子诚,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客栈里,看到张信每天悠闲自在的在街上闲逛,这让袁方心里极度不平衡,虽然对这次乡试胸有成竹,但是心里的慌乱还是抑制不住,从内心深处里冒了出来,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从居住在客栈里的学子们可以看出,精神恍惚,面色苍白,晚上失眠,食之无味,这些症状他们都已经普遍患上,而再对比张信,整天满面春风得意在武昌城中逍遥,虽然不时有些失望哀愁之意,但袁方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因为乡试的原因。

“担心什么?”这时张信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这些天来整天逛荡,除了见识下武昌城的繁华景象之外,收获却甚微,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多,这让张信有些无奈,干脆不再去淘宝了,没有事情可做只好乖乖的待在客栈里。

“子直,你不用和子诚争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关心自己前途的人。”孙进打趣笑道:“我怀疑就算子诚这次高中解元,怕连笑容都懒得露多一些。”

“非常有可能。”张胜一脸赞成的模样,心里常常叹气,以前那个勤奋好学,知书达礼的学弟跑到哪去了,不过是在兴王府那待了一年,就给变成这懒散的模样,看来以后要多给他提意见才行。

“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算考不上举人,天也不会蹋下来。况且你们个个都是胸有成竹啊,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张信笑道:“你们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原来是在装模作样。”

“子诚此言差矣,就算我们怎么有把握,但只要一天不知晓最后结果,我们怎么可能安心。”孙进无奈说道:“更何况,如果这次乡试失利地话。对我来说简直比天蹋下来还要难以承受,叫我怎么能静下心来。”

“放心吧,凭你们几个的水平如果还不能中举地话。我们都南京去上诉,告这次乡试有舞弊的行为。”张信笑眯眯的提议道。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袁方没好气的白了张信一眼说道:“肯定不会劳你大驾地,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尽出馊主意。”

“明天就要放榜了,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张信轻巧的转移话题询问起来,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张信怎么可能会去上诉,大不了再忍两年。到那个时候还不是……

“忐忑不安。”张胜直言不讳,毫不掩饰自己现在的心情。

“惶惶不可终日。”孙进微微笑道,手里在不断地把玩着身上的玉佩,以舒缓心里紧张的情绪,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卡之一,如何能安定心情。

“感觉很迷茫无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袁方叹气道,没有了往日风流才子的开朗笑容,看来也感受到其中的压力了。

“要淡定、淡定。”张信安慰说道:“反正明天就要揭晓答案。现在时辰已不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一觉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好的,那我们回房啦。”三人告退说道,没有走几步,马上杀了回来,扑向床上的张信,叫喊道:“子诚。现在是中午时分。敢糊弄我们。”

翌日,正是乡试放榜之日。武昌城中众多学子天还没有亮就开始起来洗漱,然后三五成群地前往贡院,准备观看自己的成绩到底如何,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都充满期待憧憬之色,都希望自己得以高中,可惜现实往往是非常残酷的,不知道待会榜单公布之后,有多少人高兴庆贺,有多少人悔恨流泪。

客栈里袁方等人整装待发,忽然发现少了一人,袁方巡视一周之后,马上知道到底少了谁,无可奈何的说道:“子云,你去把子诚叫醒,我们该起程前去贡院了。”

孙进听从指示而去,走进房间把一脸迷糊的张信从床上拉了起来,把准备好的热水毛巾递给张信,让张信草草洗漱一番了事,最后在众人不耐烦的脸色中,拖着张信走出客栈奔向贡院,清风拂面而过,张信也逐渐清醒过来。

“子云,我们这是要去哪?”迷糊之间张信随口问道。

“到贡院,看乡试中举名单。”孙进轻轻说道,语气透出紧张虚弱之意。

走了一段路程,张信彻底清醒起来,看向周围的众人,发现都是他们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走着路,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从眼睛露出的焦虑可以知道,他们现在心情一定非常的惶恐不安。

前往贡院的路其实也不远,而有的人却希望这段路程可以永远的走下去,这样就可以不用知道答案是什么样子,有的人希望这段路快点走完,那就可以尽快揭开谜底,那就不用忍受这样地煎熬,得到彻底地解脱。

不管众人的心里怎么想,路始终是要走完地,贡院就在眼前,众人加快步伐,到了贡院门前却发现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数千学子挤在贡院门前不得而进,原因是门口有兵丁把守,不到时辰一律不得入内,经过打听才知道现在官员们正在里面张贴榜单,为了避免打扰,命人关闭贡院大门,好方便行事。

“各位,看来要等待一段时间啦。”来得早肯定会这样子,但不来早心又有不甘,那只好耐心等待,时间是非常奇妙的,如果你心情舒畅,那你会觉得时间流逝得实在是太快,但是在这个时候,学子们却是感到时间像度日如年一样难过。

这时学子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内心充满躁动不安之情,数千人在聚会之时。如果没有人在组织秩序,那场面可想而知。开始时学子们还能保持风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贡院还没有见动静,他们慢慢地失去耐性,原来窃窃私语的场面顿时变得喧嚣起来。

好奇心是人地天性。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当贡院前的学子越来越多,有些人下意识的往前几步靠近贡院门前。等下好方便进去,这个时候人的从众心里体现出来,后面地人也紧跟其后,慢慢的原来在贡院前疏散站着的学子,渐渐地聚集在一起围在贡院门前四周,而且越来越近离兵丁们只有一线之遥。

贡院大门只有十几个兵丁把守,十几个人面对数千人的时候,谁都可以想像这个场面。学子们上前时,兵丁们也不自觉的后退,当兵丁们的后背碰触到大门时,他们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了,但兵丁们却没有丝毫办法,谁都知道这些学子们可招惹不得,更何况他们现在人多势众,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训斥,群情鼎沸之下再上前几步。就可以把他们压死。

当众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会感到一股压力,特别是在贡院门前的学子们,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把自己往前推,迫使他们向前走以减轻压力,当前面的学子们身体也贴近贡院大门时,他们也没有办法,疼痛之余不禁往后面大喊后退。可惜在这个时候谁还会聆听他们所说的话。推挤地力量越大,贡院大门也开始摇摇欲坠。眼看学子们就要破门而进,忽然贡院里面传来一声巨大钟响。

“当、当、当。”

三响之后,学子们慢慢从狂热中清醒过来,步伐也停止不前,贡院大门也慢慢打开,按理说站在前面的学子们应该赶快向前冲进贡院的,可是他们在这时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为大门开启后,出现的是主考官一行人。

数十名官员在前,学子们谁还敢妄动,前面的学子纷纷往后移步起来,当后面的学子知道这个消息,也纷纷在四面散开,哪怕你心里再怎么心痒难耐,在这个时候也要忍受,不然让主考官员们看到自己失仪的一面,随便找个过错,把自己应得的功名剥夺,那自己岂不是冤死,谁叫人家掌握自己的生杀大权啊。

“众位学子,今天是乡试放榜之日,经过本官与诸位同僚地连日评阅,终于挑选出三百多位品学兼优的学子,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官与各位大人失望,以后尽心苦学,来年进京参加会试,一举夺魁以报效朝廷。”主考官李大人热情洋溢的发表起自己的演讲来。

底下的学子们虽然很焦虑,但却不得不强忍耐下去,还要发出阵阵违心的欢呼雀跃之声,真是为难他们啦,李大人可能是好久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脸,捉住这次难得机会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终于让另一位主考周大人实在看不下去,找了个机会隐秘的提醒李大人。

“本官话已至此,各位学子回去后可要好生斟酌。”李大人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太多了,未免不附和自己地身份,清清嗓门之后扬声说道:“待本官离开之后,众位学子可以进院查看成绩,三天之后由武昌知府举行鹿鸣宴,希望各位举人到时参加。”

在一片奉承欢送声中,众位官员地人影消失在学子们的眼前,随着把守兵丁退开,早就感到迫切难耐地学子们涌进贡院,奔向张贴榜单的地方。

“子诚,我们也进去吧。”在这个时候,原来一同前来的众人谁也顾不上谁,随着人流蜂拥而上,只有张信他们几个还算保持冷静,当数千学子有大半进入贡院后,袁方这才提议说道,邀其他几人一起进去。

“再等等,就算现在进去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待他们散开一些再进去吧。”张信可不愿意和这么多人挤。

“那好,就依子诚之言。”袁方一脸镇定自若的说道,可是双手却紧紧的攥起来,手指头都有些发白了,显然他的内心中也不平静,只不过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其他人也是如此,眼睛直盯住贡院,耳朵竖起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强制忍住急切的心情。

一刻钟之后,贡院里面的人群并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多,就算是看到自己的成绩,也不愿就此离去,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放声痛哭,声音传来外面更加让袁方他们心情也随之波澜起伏不定,脸上露出跃跃欲进的表情。

“行了,我们都进去吧,要不然你们非把心蹦出来不可。”张信打趣说道,其实他心里何尝没有好奇之心,想知道众人的成绩到底如何,只不过一直在克制住。

“那好,我们走吧。”张胜迫不及待的先行一步,从他的步伐之中,依稀可以感觉到丝丝颤抖,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注意这样细节,因为他们也好不上哪去,脸色慢慢的开始发白,屏气凝神的向贡院走去。

数千学子中只要三百多个名额,那么这时贡院内的场景可想而知,欣喜若狂的学子暂且不提,因为他们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其他没有考上的学子们,现在的模样简直是无法描述,失魂落魄哭泣流泪的那很正常,以头撞墙自寻短见的也不在少数,场面可谓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相看。

希望、寄托、美好的锦绣前程,就这样轻轻飘散,数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却是名落孙山,是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无可厚非,可能这样的情形已经是惯例,贡院内早就有所准备,兵丁们用担架把一个个或者晕倒、或者寻死未成的学子们抬到空地处,那里自然会有大夫为其治疗。

当然若是大夫救治不及,有学子当场送命,那也是正常之事,反正每年乡试偶尔有几人英年早逝,众人已经见怪不怪,有慈悲之心者听闻此事,悲天悯人的叹惜几句,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谁也不会再提及。

看着张贴榜单之处人头耸动,几人想看自己的成绩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相视苦笑之后几人也强咬牙挤进人群之中认真察看起来,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不久之后见分晓。

上架之前已经有心里准备,知道新人新书成绩应该不怎么理想,做好了长期坚持的准备,没有想到上架十日来,成绩没见涨,居然有逐渐滑落的趋势*********

第九十一章 庆贺

事到临头,原来一直镇静自若的张信也有点紧张起来,虽然一直说不在意乡试的成绩,但如果真是考不上,那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已经心有期待,忽然有这样一个落差,心里肯定不是滋味。ZUILU.***

三百多个名字,如果是在后世几页纸就可以完全印完,但乡试桂榜可不会那么简单,贴出来的可不只有名字而已,还要包括表字、籍贯、名次、所读学院等,让人一目了然,免得因为有人同名而发生争执。

在人群中来回挤过几遍后,张信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十分的复杂,本以为这次乡试就算名次不算高,但总可以中举,没有想到这榜单上居然没有他的名字,原以为是自己忽略没有看清楚,但经过来回观查,这才肯定这事情,张信心灰意懒的默默退出人群,心里很是失望。

“子诚,榜上有我的名字。”这时张胜激动的冲出人群,紧紧的搂住张信说道:“我真的考上举人了。”

搂抱得非常紧,让张信差点喘不过气来,看到张胜激动的模样,张信的心里也开朗起来,正如自己所说的,考不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又不会蹋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平复心情,露出笑容说道:“子任,恭喜你,我刚才也看到了,第七十六名,成绩不错哦。”

“七十六名算什么,看到我的没有?第二十一名,你们名次肯定没有我高?”袁方得意洋洋的说道,与孙进携手并肩的走过来,看到两人满面春风如释重负的模样,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也榜上有名。

“得意什么。其他人的名次你可知道?”张胜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张信,看到得意洋洋地袁方,不服气的反驳说道。

“子云,位于榜上的第三十九名,名次确实没有子直高。”张信微笑说道。刚才他来回在人群走动的时候,看到这三人眼睛直盯住自己的名字,久久不愿离开,还在那里反复确认,张信经过他们地时候都没有反应,看到微笑点头承认的孙进,袁方更显得意之色。

“子诚,你考得第几,肯定会比子直的要高吧?”张胜看着更加不顺眼,拧过头去询问张信起来。希望能打击袁方得志的心情,听到张胜的问题。其他两人也好奇的看向张信。

张信脸上笑容一僵,随即笑得更加灿烂起来,轻轻说道:“名落孙山。”

三人脸色稍变,但看到张信脸的笑容,还以为他这是玩笑之语,笑吟吟的盯住张信。张胜更是不停的催促说道:“子诚,莫要玩笑,快与我们说说,你到底考得第几名啊?”“刚才我在那里来回观察几遍,确实没有我的名字。”张信收敛笑容,轻轻叹气说道:“让你们失望了。”

“不可能。”张胜第一反应就是再次挤进人群,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地观看榜单。让众多学子报怨不已,但看到一脸焦虑喃喃自语的张胜,以为他没有在榜上找到自己地名字,这才狂性大发,众学子见怪不怪的叹息几声,除了几个慈悲心肠的学子。不时关注张胜希望阻止他做什么傻事外。其他学子却漠然置之。

“子任,怎么样。找到了没有?”当张胜一脸失魂落魄的走回到时,袁方心里一沉,做好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真的没有子诚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张胜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失望地说道。

几人沉默起来,张信更是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怎么会在这次乡试中失利的,按理说连他们三个都能考上,那自己更加不在话下啊,难道是考官看自己不顺眼,故意把自己刷下来?张信冥思苦想着,还是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考官。转载自

“恭贺各位兄台,此次乡试各位大放异彩,实在是让在下钦佩不已。”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句道贺声,几人转头看去,却是沈轩,看他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想必是成绩不错,肯定中举了。

“看文昴兄春风满面的模样,想必成绩斐然,得以高中啦。”几人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心情搭理沈轩,最后还是由袁方出面强笑回应道。

“哪里,哪里,小弟才疏学浅,多亏各位兄台的悉心指点,小弟才能在这次乡试中榜上有名。”沈轩谦虚说道:“刚才在榜上看到各位兄台名列其中,特前来道喜。”

“文昴兄有心了。”袁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现在就算是恩人前来,他也没有什么兴致理会,只会敷衍了事。

“诸位这是怎么了,难道诸位得以高中,这不是件值得庆贺之事吗?”沈轩疑惑不解问道,难道他们对自己的成绩还不满足啊,这野心也太大了吧。

“文昴兄,子诚他……”总是让袁方一个人应付沈轩,这显得很失礼,孙进在这时出来说道,心里还在措辞该怎么向沈轩解释张信落榜一事,语言一定要委婉,免得再次伤害张信现在的心情。

“差点忘记这事,实在是不应该。”沈轩击掌笑道:“恭喜子诚兄在这次乡试中力压群雄一举夺魁,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原本当沈轩击掌说笑时怒目而视地几人,听到他后半句话,个个脸上都露出迷惑不解的模样,难道其中还有内情不成?或者这只是沈轩玩笑之语,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与他绝交。

“文昴兄,何出此言?”袁方不露声色说道,如果沈轩真是玩笑之语,那不客他是否恩人之子,自己一定不会再搭理他。

“各位还不知道?我说各位怎么都哭丧着脸,原来是在为子诚兄弟担心。”沈轩这才恍然大悟,也不多言,直接指着附近一个大厅笑道:“里面还贴有一张榜单。记录着今科乡试前十的才子,子诚兄名列第一,乃是本次乡试解元。”

“第一、解元。”情况来了个大逆转,几人的心里一时之间接受不住,反应显得有些迟顿。最后还是张胜醒悟过来,飞快的跑过去,风风火火闯进大厅,随着几人也紧跟其后。

“文昴兄刚才所言可当真?”走了几步后,袁方惊疑问道,再三确认起来,他们心里可再也经受不住另一次打击了。

“绝无虚言。”沈轩肯定说道。

说话之间,一行人也进了大厅之内,大厅内只有聊聊的数十人在这观看榜文,榜文是由金粉涂写而成。从右至左用楷体公整地书写着这次乡试中成绩最好地十人名字,右边第一列清清楚楚地写着:张信。字子诚、应城人士……

“子诚,真地是你,肯定没有错。”张胜欣喜若狂的奔向几人,再次把张信搂了起来:“我就说榜上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名字,原来是藏在这里来了。”

张胜的动作让厅内地众人侧目而视,但惊奇之后也不再关心。毕竟激动之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还有些学子知道自己中举之后,跪下连连磕头,差点没把自己给磕死。

这时张信心里终于轻松起来,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没有想到凭自己这点学识,居然还能混了个解元回来。其中肯定有内幕,不过张信这个时候也顾上不这么多了,因为受到张胜的影响,袁方与孙进两人与学他一样,紧紧的把张信搂抱起来,三人齐心合力之下。差点没有把张信给勒断气。

疯狂的庆贺之后。几人慢慢的冷静下来,相视而笑。发现旁边还有个沈轩,这让他们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连忙互相整理仪表,恢复平日风度翩翩的模样。

“文昴兄,让你见笑了。”袁方微微笑道,庆幸沈轩及时提醒他们,要不然他们肯定还会继续伤心下去,刚才情急之下,谁也没有注意附近还有一个单独设立的榜文。

“哪里的话,几位兄台交情非同寻常,实在让小弟羡慕不已。”沈轩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结识交不少朋友,但感情却没有张信他们这般深厚,特别是得知他是商人子弟出身后,更是逐渐疏离于他,这让他更加渴望友情。

“失礼、失礼。”孙进微笑邀请说道:“文昴,既然已经知道成绩,不如我们一同到附近酒楼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此言大善。”袁方文绉绉的说道,让几人鄙视不已,却一致赞成孙进地提议,全然忘记上次醉后的教训,沈轩没有理由反对,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出贡院,直奔附近酒楼而去,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其他州学同窗,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这次酒宴从中午一直喝到夕阳西下,虽然心中高兴,不过还算保持克制,没有太放纵,告别沈轩之后,带着几分酒意,四人飘飘然的回客栈了。

“恭喜客官,贺喜客官,小的给各位举人老爷见礼了。”刚跨入客栈门槛,就传来伙计的道贺声,这并不是伙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不过是懂得察颜观色罢了,是谁都可以从几个人脸上地灿烂笑容得出答案。

“伙计不错,有眼光,这是赏你的。”袁方从怀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也不细看直接塞进伙计手里,难得高兴,当然想与别人分享。

“谢谢举人老爷。”伙计麻利的把银子藏好,笑眯眯的说道:“却不知道这次乡试的解元老爷可在各位之中?”

“伙计,你问这做什么?”几人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小院,忽然听到此言都有些好奇。

“今日早上,各位举人老爷离去不久,就有一阵人马敲锣打鼓的前来报喜,说我们客栈住地一位客人高中解元,可惜各位老爷都不在这里,最后还是我们掌柜的帮忙打发他们走的。”伙计笑嘻嘻的提醒道,打发报喜的,喜钱肯定少不了。

“代我谢谢你家掌柜的。”张信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抛给伙计,估计也有十两左右。伙计麻利地接住,连忙贺喜不断,试卷上有各位学子现在居住地方地详细地址,乡试前十的人都可以受到这个待遇,可惜张信过早出门。错过这次在人前露脸地机会,其他三人在为张信惋惜不已。

说笑之间回到小院时,却发现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数间房内亮着烛光,几人心中一动,欢笑声也慢慢消去,夜暮已经逐渐降临,像他们一样出去庆贺地也应该回来了,而现在这里却空荡荡的,几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什么。

“你们回来了?”听到小院有动静。自然会有人出来查看情况,看到是他们一行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恭喜各位高中,特别是子诚,为我们安陆州学争光啦。”

“同喜、同喜。”几人连忙回礼,小院内其他房同的人也一一出来,大家相互道贺起来,抒发自己内心中的喜悦。自己的辛苦努力终于得到回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光明的前程就在眼前。

闲聊不久,提及其他的人怎么不见了,有知情的人黯然说道:“他们中午地时候已经收拾包袱回家了,说无颜留在这里,让我们代他们向莫学正道歉。”

谈起此事。众人也感慨万端,也再没有兴致闲聊下去,纷纷告别回房休息,而几人也在淋浴之后,带着兴奋喜悦之情渐渐的进入梦乡,这些天来地压抑感终于消散。如释重负的几人睡得特别的安稳。直到翌日将近午时,几人这才悠悠醒来。

洗漱之后。几人在客栈厅内慢慢享受着早点,当然也可以作为午餐,心里沉重的压力消失,心情自然也随着好起来,不管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会变成美味佳肴的,这时从外面进来几个衙役,笑容满面的拱手说道:“知府大人有令,但凡在这次乡试中中举之人,在后日请到西效湖畔赴宴,希望各位举人牢记。”

虽然昨天主考官李大人提醒过众人要举行宴会,可是没有指名地点,故而衙役们才会再跑一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客栈内地学子们心里有数,有几个身家颇丰的学子点头答应之余,也拿出几两银子打发衙役,让他们兴高采烈的道谢,接着也不耽搁径直走人,全城的客栈他们都要走过一遍,虽然是件苦差事,不过得到的赏钱也不在少数,痛苦并快乐着,这个正是衙役们心情的真实写照。

“子诚,恐怕你要在此次鹿鸣宴大出风头啦。”袁方笑道,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乡试前十名肯定的席位肯定离举办宴会地官员们很近,这可是难得的与他们结识的好机会啊,这如何不让他为张信感到由衷的喜悦。

“正是如此,子诚你可不能丢了我们安陆州学的面子,让其他人看看我们学院的风采。”孙进赞成说道,扬名立万之心谁都会有地,况且张信能得到众人地承认,他们的脸上也增添光彩,毕竟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地。

“子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张胜咧嘴笑道。

“知道,肯定没有问题,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聚会罢了,你们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张信好奇问道,却让其他三人惊奇的看着他,想起张信时常流露出的无知,三人也随之释然,无可奈何的叹气,最后还是孙进好心,为其解释起来。

“这次宴会不同往日,乃是由知府与这次考试的相关官员们举办的,而且到时有众多湖广名士、权贵参加,在宴席中表现极佳者,如果得到他们的承认与赏识,让他们愿意提携你一把,那你的名气可能会直达京城,明年会试自然不用忧虑。”

地方与中央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孙进这番话并没有言过其实,反而道出举行鹿鸣宴的深意,谁知道参加宴会的官员背后有没有后台,如果他看你顺眼,回去后与后台一说,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那岂不是少奋斗几年。

“子诚,你可要做好准备啊。”孙进善意的提醒道,这种文人性质的聚会,其中肯定少不了吟诗作对这样的雅事,若没有心里准备,到时表现不佳还是小事,如果不小心得罪某些人,那就麻烦了。

“这么麻烦啊。”张信皱眉,连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稳,但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张信也不想退缩,只好乖乖的同意下来。

鹿鸣宴举行之日,正逢天气清朗,清风微拂,非常适合聚会,张信几人按照衙役们的话,悠闲自在的来到西郊湖畔,这里景色不错,有山有水,还有几个凉亭点缀其中,湖畔两旁植满桂树,此时正是桂花绽开的季节,桂花的香味随风飘散,让前来赴宴的众人沉醉于其中,可谓八月桂花香万里啊。

虽然是露天式举行的宴会,不过还是有专人负责接待来客的,这里附近早就有兵丁把守住,若是没有凭证,谁也没有办法进来,张信几人经过检查之后,这才在仆役的引领下,来到了宴会的中心。

第九十二 鹿鸣

拜会过乡试官员之后,因为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几人也随意的闲逛起来,遇到相识之人纷纷上前礼貌招呼,随着来客越来越多,场面也变得有些喧闹起来

“袁兄、张兄、孙兄。”

沈轩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笑呵呵的向几人问好,从他身上的着装可以知道,他非常重视今天的宴会,人逢喜事精神爽,若不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单看衣服,谁都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名门公子,可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一点都没假。

“沈兄安好。”几人拱手还礼。

“这里有点吵,反正知府大人还没有来,宴会也没有开始,不如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看着这里一片吵嚷的场面,张信不怎么喜欢,提议到那清静偏僻之处。

几人也没有意见,随之远离宴会中心会场,来到一处环境幽静的地方,可惜这里虽有草木,但却显得很荒芜,秋天正是百花调凌的季节,除了某些特殊花种之外,其他草木也逐渐枯黄败落了,因为几人是过来躲热闹的,所以也不在意这里的景色如何,况且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宴会那边的情况。

“今天来的当地名流还真多。”张信看到宴会场地那边举人们纷纷围绕在那些权贵身边曲意逢迎,不由微微讽刺说道:“不过刚好一人提携一个举子,不然他们不够分,可能会打起来。”

“子诚,莫要胡言。”孙进忙劝阻道。心里却深以为然。原来以为是今日的鹿鸣宴乃是一件风雅之事,没有想到也变得功利起来,而一旁的沈轩却稍微有些尴尬,因为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少做,索性闭口不语。

“子诚,不要管闲事,人家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袁方轻轻揭过这事,转而说起另外的事情来:“如果莫夫子能看到我们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他老人家应该很高兴。^^^^”

“确实如此。莫学正费尽心思。无非是希望我们能在这次乡试中脱颖而出,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他地教诲之恩。”孙进深有感触地说道。

“既然如此,等鹿鸣宴结束后,我们就回州学吧,先去向莫夫子报喜,然后再回家庆贺。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张信的提议得到几人的赞同。

“还想请各位到在下府中小住几日,没有想到你们这般急迫,真是可惜。”沈轩诚恳说道,不过也不能妨碍别人尊师重道,只好放弃这个决定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袁方安慰道:“到时我们一起赴京赶考,一路上也好有个伴。”

“一言为定。”沈轩喜出望外,深怕袁方反悔。急忙肯定下来。

“放心,子直还会骗你不成,别说那么多了,知府大人驾到,宴会准备开始,我们快些过去吧。”张胜一直在关注那边的情况,有什么动静都一清二楚。

几人疾步而去,到达会场之时。正好是众位举子向知府行礼之际。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失礼于人前。在官员们心里留下坏印象,那就不好了,随着知府的命令,自然会有仆役上前邀请各位举子按序号入座,基本是按名次分排下来的,张信几人也无奈的散去。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当众人坐定安稳之后,旁边有人奏起乐来,正是诗经小雅里的鹿鸣篇,鹿鸣为小雅里地第一篇,诗文描写了古代贵族盛宴宾客、歌功颂德地场面,表达对宾客品德的赞美和燕乐嘉宾之情,“鹿”与“禄”谐音,“鹿鸣”遂有科举及第之意,后来鹿鸣诗由贵族宴会乐歌演变为官府宴请科举及第举子专门宴会上的主题歌,称鹿鸣宴。转载自===

随着时代的演化,鹿鸣宴也逐渐变成乡试过必定举行的一项传统活动,每当乡试放榜之后,当地官府定要举办鹿鸣宴,歌鹿鸣诗,作魁星舞,以此赞美举子佳才,庆祝科举及第,并预祝举子赴京参加会试大魁天下,独占鳌头。

宴会开始后,张信因为是乡试第一,安排的座位与知府官员们地席位非常的接近,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想尽办法上前搭腔,这并不是虚言,同席的其他举子现在就是这样子做的,不断的在迎奉知府。

能进前十的举子,家世背景非同一般,知府大人也不敢小,现在同在席中奉承知府,知府大人肯定非常给面子,也不拖大总是和颜悦色的与他们对话,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知府大人在爱惜人才呢。

张信在席上表现非常平庸,既没有故作孤傲引人注目,也不会低调得让人侧目而视,反正就是随大流,只是在附和着其他人,在这个欢聚地时刻,这么多当地权贵名士在观看着,不管是谁的行动都是小心谨慎着,不想在人前失仪,而张信预想中的文斗场面并没有出现,席上既没有吟诗作对,又没有谈经论典,只不过是在说些吉庆之言。

正当张信以为这鹿鸣宴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知府大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席位,向众位举子示意,当众人不知所措的肃立恭听之后,知府这才扬声说道:“本府公务繁忙,暂且先行一步,各位还请继续。”

恭送知府大人离开之后,在场的人有些露出了然之色,有些还在迷惑不解,经过明白人的提点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每次鹿鸣宴,地方官员总会在中途退席,留下时间给各位举子尽情发挥,不然有官员在,才子们小心翼翼侍候着。怎么会有机会显露才艺呢。

此时。^^^^鹿鸣宴才正式开始,宴会的气氛随着知府地离去推向**,宴会中地才子们开始暴露出本性来,争相卖弄自己地才学,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无处不谈,反正只要是雅致之事,就要拿出来炫耀,享受别人羡慕地目光。

而张信这这方面一点也不感兴趣,真想直接学知府一样中途走人。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张信干脆一个人在那默默独饮,没有理会同席的其他人在这里虚伪奉承。

“张解元,为何总是沉默不言,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嫉妒是原罪,张信是这次乡试的解元,当然有人暗暗在怨恨。知府大人尚在席中的时候,为了保持风度,谁也不敢轻言挑衅,现在可以毫无顾虑了。

预料之中的场面终于出现,张信冷笑不言,就是不理会他们,难道他们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打架斗殴不成。席中的各位才子也明白这个道理,谁也不想失去风度在人前失礼,就算出言嘲笑讽刺也不可以,因为张信是乡试第一,如果说他才学不成,那他们不是更差劲,或者他们这是在怀疑这次乡试的公正。

那么他们这就是在质疑主持这次乡试的官员们,这简直就是在藐视考官们。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所以张信始终不发一语,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事后说张信故作清高,目中无人,持人傲物。

“既然张兄瞧不起我等,那在下也无话可说。”刚才说话之人见张信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更加恼怒,勉强微笑说道:“我等才疏学浅,不配与张兄交谈。”

这句话把在席上地众人都套进去了,虽然是小伎俩,不过还是非常有效果地,同席的举子纷纷向看张信,看他有何反应。

“你能有自知之明,还不算糊涂。”张信淡淡说道,自己可不是圣人,凭什么一定要迎合他们,此话一出,席中的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而说话之人脸色变得更加精彩起来,由红转青,最后变成白色一片,可见已经是怒火中烧,若不是还有点理智,知道这里不是泄愤之处,早就按耐不住开骂了。

“张信,你可知道我是谁?”那人低声怒喝道。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还来问我。”张信微微笑道:“可见你真的是糊涂透顶了,回家的路线可还记得,可要我帮忙送你回去?”

“你……”那人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指着张信,准备怒斥之时,旁人连忙扯住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周围地环境,那人醒悟过来,知道这里不是任由自己放肆的地方,慌忙坐下举杯掩饰起来,幸好这时宴会气氛浓烈,大多数人正忙着谈天说地,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就算有些人看到,也只会顾作不知。

张信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已经得罪这些人,也不等他们再想出什么阴招对付自己,漫悠悠的拿起一壶酒站了起来,在宴会中走动,不停的向各席中的举子们敬酒示意,举子们虽然没有见过张信,但经过别人的提醒,知道敬酒的是乡试解元,顿时觉得大有面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每人都笑容满面地回应起来,以前鹿鸣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当地的权贵名士都点头赞扬张信此举有节有礼,非常满意张信亲自向他们见礼敬酒的举动。

当张信在各席中转了一圈之后,也没有回到原来的席中,反而是借故在袁方的那里落坐起来,而其他人见到张信这样做效果很显著,既不失风度,也让众人认识自己,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在场的举人无一不是才高气傲之人,怎么能忍受张信一人出风头,也开始纷纷效仿起来,宴会地浓郁气氛也随着张信地举动推向更**。\\\\\\

“子诚,你怎么想到这招的?”袁方脸色也有些微红,可见也饮了不少酒,有几分酒意,但还保持清醒,对张信地举动大加赞赏起来:“你可是开创本次鹿鸣宴的先例啦,他们想不记得你也难。”

总不能说后世的毕业会餐就是这样子的吧,张信笑而不答,反而是借着众人离席走动的时候,趁机让孙进、张胜、沈轩他们都拉了过来拼成一桌。反正现在宴会热闹喧嚷。谁也没有注意这些小事,反正宴上席位多地是,只要有空就可以落坐下来,也没有人会计较。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鹿鸣宴也不例外,夕阳西下日落黄昏之时,宴会也随之进入尾声,举子们知趣地纷纷向在场的各位权贵乡绅告别而去,张信一行人也在其中。鹿鸣宴也正式圆满结束。除了个别人怀恨在心之外,多数人都是尽兴而归。

而张信无意之中的行为也被鹿鸣宴继承下去,以后每次鹿鸣宴时,都由乡试解元开始为在场的诸人敬酒献礼,然后再由其他举子依礼而行,而这传统也慢慢的从湖广流传开来。辐射到全国各地。

而这些心怀愤恨之人回去后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对家中长辈诉说,希望他们能为自己做主,好好教训一下张信,没有想到反而被训斥一顿,张信有什么背景,消息灵通之人心里清楚,这个麻烦可招惹不得。翌日,武昌码头。

“文昴兄。谢谢啦。”看到沈轩为他们准备好的船只,袁方感激说道,正为怎么回去发愁,就有人帮忙解决困难,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真是知己啊。

“能为各位兄台尽些许微薄之力,那是在下应该做的,道谢那真是太见外了。”沈轩笑道。有些依依不舍地感觉:“莫要忘记。若是各位闲暇之余,一定要再上武昌游玩。衣食住行由在下包了。”

“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们一定前去拜访沈兄,希望到时沈兄不要见怪才是。”孙进彬彬有礼地笑道。

“与诸位再会之时,在下扫榻而待。”沈轩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文昴,我们也该起程了。”抬头查看天气情况,发现正适合驶船航行,袁方也不再耽搁时间,向沈轩辞行,拱手告别之后,一行人登上客船,再次与沈轩挥手相别,这时张信心情舒畅之下,情不自禁的冲沈轩叫喊道:“沈兄,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客船顺风扬帆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沈轩,船上的众人也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充满江湖意味的话与张信地解元身份极为不符,如何让众人听得习惯,无奈之下索性装做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帆船在江河上平稳的行驶,众人在船上享受着清风拂面的感觉,与来时忐忑不安的心情相比,回去的感觉却是十分的兴奋喜悦,恨不得早日回到州学之中向莫学正报喜。

“子任,回到州学之后,你有何打算?”心情舒畅,自然而然的闲聊起来,袁方眯着眼睛感受着河风询问道。

“向莫夫子汇报之后,与子诚一道回村。”张胜毫不犹豫地说道。

“然后呢?”袁方悠闲的问道。

“什么然后?”张胜有些不解其意,说道:“回村之后当然是继续去州学苦读,准备来年的会试啊。”

“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难道你没有其他想法吗?”袁方睁开眼睛,语气中充满诱惑说道:“子任,你也年满十八了吧?”

“是啊,怎么啦?”张胜问道:“大家都是同年出生的,你还来问我这个做什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袁方笑嘻嘻的说道:“你也是时候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位名门闺秀?”

本来也有些疑惑的众人终于明白袁方是什么意思,哄然大笑起来,这让张胜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扑向袁方喝道:“留给你自己吧。”

因为在船上,两人也不敢太放肆,也怕提到河里去,张信微笑的看着两人吵闹,心里却想起身在王府中地那佳人倩影。

两天一夜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安陆州学,州学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学院披红挂彩,尽是喜庆之色,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场面让众人也兴奋剂起来。

“见过莫学正。”

“先生,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夫子,我等一切安好,终于考上举人了。”

莫学正看着围绕在自己身旁报喜地众人,喜形于色露出开怀的笑容,听着众人的叙述乡试期间发生的苦事乐事,连连点头不止,自己含辛茹苦的教书育人,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培养出一批对国于家有用的人才出来,辛劳的付出终于有了收获,还有什么比这个值得更高兴的,莫学正听到张信考得第一,是这次乡试解元之时,惊讶之余也心感安慰。

“子诚,老夫总算没有看错你,虽然你在乡试中一举夺魁,但来年还要参加会试,莫要因此骄傲自满,前面的路还长得很呢。”莫学正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天才就是在众人的称赞中慢慢的消逝的。

“先生教诲,学生不敢相忘。”张信当然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应承。

又是一次欢宴,当地的大小官员都前来参加,也表明自己没有忘记朝廷教化的职责,毕竟是自己管辖的地方考中的举人,也算他们的一份功劳,莫学正更是按照传统惯例,把这次乡试中举的众人名字,铭刻在学院里有石碑上,以示后人,这可是件非常荣耀之事,虽比不上名垂青史,但也算流芳百世,这让中举的众人更加高兴。

第九十三章 规劝

庆贺几日之后,莫学正宣布休假,让众人可以回去向家人报喜,众人当然不会推辞,纷纷向莫学正辞行而去,而当张信与张胜向莫学正告别之前,莫学正拉着张信进行一次秘密的谈话。ZUILU.***

“子诚,这次你能得中解元,我心里真的感到很高兴,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莫学正捋须笑道,心中却犹豫不决,该如何向张信开口。

“请先生放心,虽然这次乡试我取得好成绩,但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会因此掉以轻心的。”回到州学之后,这番话莫学正不知道对张信述说过多少次,张信还以为莫学正在自己回去之前想再次强调一遍,连忙指天起誓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忘记,随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能得以高中,与先生平日悉心指点与教诲是分不开的,请先生受我一拜。”

莫学正拦之不及,满面笑容的接受张信的谢礼后,拉张信起来落坐,脸上浮现迟疑之色,张信也注意到这点,疑惑不解的询问起来:“先生有何为难之事?莫非是与我有关?”

张信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的,莫学正就是在为张信的事情在烦恼,沉吟片刻之后,莫学正和声说道:“子诚,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该不会像袁方一样要为自己做媒吧?张信第一时间反应想到,但仔细察看莫学正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之处,只好小心翼翼的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还请先生指示?”

“现在你的身份不同往日啦,你可明白?”拥有举人的身份,就算考不上进士,但也可以让朝廷授予官职。虽然是些小吏职务,但总是白身布衣之人强,一时之间,张信还真不明白莫学正到底想说些什么。干脆询问道:“先生此话何意,还请明示。”

张信心里已经决定好,如果莫学正是为自己作媒的,一定要想方设法推脱过去,可惜事实证明张信这是自己想差了,莫学正根本没有此意。

“子诚,你来到州学也有一年了吧?”莫学正感慨叹气起来,看到朝气蓬勃的张信等人,想当年自己也是风华正茂。如今回首之时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不由不让莫学正直叹惜岁月不饶人。

看到莫学正陷入沉思之中,张信微微喘气不敢打扰,片刻之后莫学正悠悠回过神来,不由自嘲起来:“年纪大了,难免回忆起一些陈年往事,子诚不要见怪啊。”

“先生面泛红光。声若宏钟,怎能言老?以后学生地子孙还想继续托付给先生代为管教呢。”张信微微笑道。

虽然明知道张信是在说些奉承吉祥之言,但莫学正听了也非常高兴,莫学正心中最为得意之事就是为朝廷培养了许多举人进士,张信的话就是肯定了他的教育能力。还有什么话比这个更能让莫学正开心的。

喜悦之后莫学正这才想起自己找张信地目的,忙敛容严肃说道:“子诚,这一年来你时常不在州学,当时因为兴王爷尚在,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保你考上举人,所以我才容忍你到王府任职,但是如今情况有所变化,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先生希望我怎样?”恍惚之间张信有些明白莫学正之意,但还是不确定,索性直接反问起来。

“我希望你这次回家探亲之后。与子任一起回州学,会试不比乡试这般简单,如果现在还为杂事分心,如何能在全国英才汇集之下脱颖而出。”莫学正忧心说道:“子诚,听我一言,你还是回来认真修学吧。”

“子诚,若是你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向兴王世子开口。我可以亲自上门请求。这点面子世子应该会给我的。”看到张信沉默不语的模样,莫学正为其谋划起来:“子诚。会试在来年三月举行,离今不过几个月,况且京城路途遥远,还要耽搁一两月的赶路时间,你真正能用心修学的时间不过两三月而已,如果你还留在王府,琐事缠身之余,怎么还会有心思念书?”

莫学正这席话可谓语重心长,用心良苦,若是他人听到之后,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若朱厚以后不继承皇位,莫学正这打算可谓明智之举,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可是张信已经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可能会离开兴王府。

“先生好意学生心里清楚,知道先生这是为学生的前程考虑,但王府正逢此大变之时,若是学生就此离去,岂不是趁人之危、忘恩负义之举,学生如何能安稳度日,即使人在这里,但也无心向学。”张信最后还是满怀歉意地对莫学正恭敬的拒绝道。

“子诚,你……”莫学正本来还打算继续劝说下去,但看到张信一脸坚定的样子,知道他心意已决,恐怕再也不会听自己规劝,心里后悔莫及,觉得自己当初答应兴王的决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子诚,你可考虑清楚?”莫学正认真的询问道。

“先生放心,学生既然决定下来,就不会后悔。”张信正经的回答道。

“子诚,现在不必着急回复我,你且回家再仔细考虑几天,若是另有打算,你可以修书给我。”莫学正无奈地说道,希望张信能改变心意。

“那学生就此告退啦。”张信深怕莫学正再继续劝诫下去,连忙起来告退,留下一脸心有不甘的莫学正自顾在那烦恼。

“子诚,夫子找你何事?”房间内张胜已经收拾好行李,看到张信回来,不由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是再次嘱咐我不要骄傲,要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回去后一定要用心修学,不要辜负大伙的期望之类的。”张信微笑。并没有说实话,因为他知道如果让张胜知道这回事,肯定也会同意莫学正地决定。

“谁叫你年纪轻轻就考上解元,夫子当然怕你因此自满、荒废学业。这才不停的提醒你,你认真牢记就可以了。”张胜也不怀疑,环视房间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地地方,继而对张信说道:“子诚,行李已经收拾完毕,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子直与子云昨天已经走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早点回去向家里人报喜,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张信思考片刻之后,断然决定道,莫学正一时之间怕是不死心自己的决定,还是早走为妙。

“那行,没有问题。”张胜兴高采烈的说道:“我们现在去向夫子辞行,然后就回家。”

向莫学正辞行很顺利。虽然不满张信的决定,但总不能扣住人不让回家吧,无奈地挥手告别之后,张信与张胜两人背着行李悠悠的走出学院,在附近的集市上租了两匹马。扬鞭骑尘而去,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归心似箭的两人快马加鞭,中途毫不停留,终于回到溪山村,因为想给众人一个惊喜,所以张信与张胜中举之后没有差人回来报信。

游子归家,而且还是衣锦还乡,村里顿时轰动起来。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景色,连邻村的人闻讯也纷纷赶来庆贺,摆上十几桌流水席,接连不断的喝上一天一夜,全村男女老少都沉醉于欢乐的海洋里。

而坐在主席的却不是张信与张胜,却是杨夫子他老人家,平日里遵礼儒雅地杨夫子现在笑得嘴都合不拢,形像尽失。但谁也不会计较这个。特别是张胜的家人,连番向杨夫子敬酒道谢。第一个把他灌倒在地。

当村里的青壮男子一一醉倒地时候,这欢宴才算正式结束,休息两天之后,张信这才从浑浑噩噩地醉意中彻底清醒过来,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完成,可以放松一下身体上的疲软,哪知道还要进行一次祭祖仪式,感谢祖先在天之灵地保佑。

更没有想到地是繁琐的祭祖仪式刚刚完毕,接着马上就到九月九日重阳节,还要登山拜祭先人,又是几天的翻山越岭,当张信感到全身筋疲力尽之时,重阳扫墓才算结束,张信这个时候才可以安心修养两天,随后也动起返回兴王府的念头。

“夫子,明天我就要出发前往王府,特前来向你拜别。”走之前肯定要知会村里长辈一声,张信向村里几位长辈说明情况之后,转身来到杨夫子家里辞行。

“怎么这般着急,你才回过不过几天而已。”杨夫子有些不舍说道:“要不再待几日,过完十五再走吧。”

“夫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况且因为乡试之事,已经离开王府一个多月,如果再不回去,如何能对得起王府上下礼遇之恩。”张信恭敬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之意吧。”杨夫子觉得张信说得有些道理,也不再强求,看着张信一脸恭顺地模样,也忍不住提点道:“子诚,在我众多学生之中,以你的资质最高,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如今你考上解元,我这做先生的脸上也有光彩。”

“多亏先生往日的教诲有方,我才有今天的成就。”张信谦恭笑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已经胜过我许多,我心里很安慰。”杨夫子高兴笑了起来,能教出这样的好门生,杨夫子心里非常欣慰,随后有些迟疑说道:“子诚,在王府任职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其实可以……”

后面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张信还是明白杨夫子之意,与莫学的观点如出一辙,张信也只有再次无奈的说道:“夫子,我深受王爷知遇之恩,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在这个时候背离王府而去,那岂不是成为不忠不义之徒。”

“子诚,此话言重了,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杨夫子摇头叹息道:“也只能有负莫学正所托了。”

“夫子此言何意?”张信暗暗猜测起来。

“莫学正前两天修书给我,希望我能劝动你回州学。”杨夫子笑道:“不过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对不起莫学正啦。”

听到杨夫子地话,张信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奇怪,按常理说如果规劝于人的话。应该不会只说一两句,就这么容易放弃的啊。

“夫子,莫非您也赞成我回王府?”张信灵光一闪,惊喜说道。

“做人要知恩图报,王爷在世之时,不仅赏识于你,还曾经有恩于我们村子,我们可不能忘本啊。”杨夫子感叹道:“前程与恩情两难之下,该怎么做只能由你自己权衡轻重啦。”

“夫子。其中利弊我已经十分明白,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张信诚恳的说道:“还请夫子支持我地选择。”

“子诚,你可要考虑周详啊,毕竟这事关你的前程。”杨夫子提醒道。

“夫子放心,我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张信微笑起来,安慰说道:“其实我在王府也很空闲地,有非常多地时间修学。没有耽搁学业,你看我这次乡试不是这样过来了吗?”

说的到是轻松,可是能不能做到还是个问题,在王府这样地环境下,怎么可能静下心来认真读书学习。张信这是明显在撒谎,但杨夫子似乎有些相信,真正的原因是杨夫子屡试不中,心里也对科场有些失望之意。

“说的也是,不知不觉的就把事情严重化了。”杨夫子轻轻笑道:“在哪里学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在用心苦读。”

“夫子言之有理,学生受教。”张信连忙起身行礼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我的弟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杨夫子点头笑道:“既然决定这样做,那就去吧。夫子我支持你。”

“谢谢夫子,那么我明天就起程返回王府。”张信恭敬地拜别杨夫子,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张信与村中父老乡亲挥泪告别之后,由张胜骑马送他到附近的渡口。

“子任,你回去吧。”到了渡口,找到运客的小舟,张信说道。

“你先上船。等你走了我再回去。”张胜忽然有些迟疑说道:“子诚。你真的不回州学了,如果回去的话。可以和子直他们一起念书修学,那岂不是很好。”

“莫学正和你说的?”张信很肯定,随后有些无奈说道:“他还真是不轻言放弃啊。”

“其实莫夫子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回州学静心的学习,明年会试地时候更加有把握一些。”张胜很理解莫学正的心里。

“期望太高也不是件好事。”张信轻轻笑道:“不说了,子任,反正现在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回去告诉莫先生,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代我谢谢他老人家。”

说完也不待张胜反应过来,轻快的踏上小舟,吩咐船家可以起程了,船家麻利地一撑竹蒿,小舟轻轻的顺水划去,慢慢的离开渡口。

“有事情就给我写信。”张信大声挥手说道:“子任,再见啦。”

“一路顺风,保重身体。”张胜高声回应道。

溪山村位于安陆兴王府的上方,有一条河水直接可以到达王府附近,路程刚好是顺水而行,张信在闭目假寐之时,小舟已经悠悠的来到兴王府附近的渡口,渡口附近就有个小集市,人来人往的还算热闹。

上了岸边之后,张信抬头看看,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暮色,索性在集市上雇了一辆牛车,躺在车上迎着秋风慢悠悠的向王府方向驶去,直到日落黄昏之时,才依稀看到兴王府,张信干脆付过车钱,快步朝王府奔去。

“张典簿,你回来了。”今天正逢陆柄轮值守卫,看到张信连忙迎了上门。

“是啊,一个多月没有见,陆护卫到是精神许多。”张信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到兴王府张信似乎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张典簿说笑了,听说你这次乡试名列第一,是今科解元,恭喜。”陆柄露出平时难得一见地微微笑容向张信道喜,毕竟患难之交,怎么也要亲自道贺一声。

“还算可以,起码没有给王府丢脸。”张信笑呵呵的说道,这上陆柄心里一楞,继而明白过来,知道了张信之意。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王府之人,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听到下人汇报,袁宗皋知道张信回府,连忙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不由报怨起来:“还以为你高中解元,兴奋得忘乎所以,不知道回王府了呢。”

“袁先生,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子的人吗?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张信拱手行礼之后,笑嘻嘻的说道:“早知道我再在村里待上几天才来。”

“再待几天?”袁宗皋吹胡子瞪眼道:“那我亲自出马去溪山村把你揪过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得意。”

“就是知道先生没有忘记我,所以我就提前几天回来了,一个月没有见,您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啊。”张信微笑奉承道,这让袁宗皋听得喜上眉梢,也让陆柄感到十分的郁闷,果然不能听信张信的话,刚刚赞完自己没有多久,就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人。

听说连续更新一个月,成绩会提高,带着期盼的心情努力奋斗。

第九十四章 小聚

“看你一身风尘仆仆之色,且先回房淋浴清洗一番再去面见世子吧袁宗皋好意提醒说道,张信是坐牛车过来的,没有什么东西遮掩之下,秋风一起黄沙漫天,张信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张信也不耽误时间,与陆柄告别之后急忙回到房间,换洗衣服之后顿时感到浑身上下清爽许多。

“袁先生,府中最近一切可安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从浴间走出来后,张信用毛巾擦拭着水渍,向在茶几旁边品茗的袁宗皋问道。

“除了忙于秋收之外就是核对帐本,能有什么事情。”忽而袁宗皋饶有兴趣的反问道:“子诚,顶着乡试解元的名头可感到风光?”

“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不值得一提。”当初知道自己是解元的时候张信还真高兴过一段时间,但时间长了也觉得没有什么,又不见得比别人多出什么来。

“子诚,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等你参加会试之后就知道这其中之好处。”有什么好处袁宗皋也不细说,只是张信也不想想,全国才这么多个省,能有几个解元,到时一上京城,把自己的身份一说,根本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扬名,别人自然会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袁先生,我们去见世子吧。”张信懒得追问下去,整理好仪容后说道。“不着急,世子这个时候应该正与王妃娘娘用餐,我们还是不前去打扰为妙。”袁宗皋微笑说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待会自然有人会把晚膳端过来。我们小聚片刻之后再去找世子吧。”语音刚落,马上就有仆役进来把佳肴珍酿摆放好,随后轻轻退了出去。

闻着桌上摆好的珍肴佳酿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张信也觉得有些饥饿,当下也不客气,随意坐下,举杯说道:“敬袁先生。”

袁宗皋也不示弱,拿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信望着有几分醉眼朦胧地袁宗皋说道:“袁先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现在就可以明言,我洗耳恭听。”

“果然没有瞒过子诚啊。”袁宗皋眨眼,脸上的酒意似乎消失了,微微笑道:“我还真有些话藏在心里,不吐不快啊。”

“子诚,虽然你平时生性散漫。似乎还有些懒惰,但不可否认你是个非常重情义,知进退之人,而是还非常的机智聪明,这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袁宗皋不遗余力的称赞张信,这让张信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感觉袁宗皋是在夸赞另一个人啊。

“袁先生,你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感觉你说的好像不是我。”人贵有自知之明,张信清楚知道袁宗皋口里说的那个聪明能干。忠心卫主,勇敢担当的人,好像似乎这些事与自己有一点点联系。但没有袁宗皋说地那么夸张吧。

“子诚,前不久我收到莫学正的来信。”袁宗皋脸上露出笑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王府了呢,正烦忧该如何向世子解释,没有想到你居然出现在王府,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这么肯定,难道你不怕我是来王府收拾东西走人的吗?”张信似笑非笑说道,心里却暗叹莫学正为了自己还真是费尽心思,可惜自己只有辜负他一片苦心啦。

“进了王府你还想出去?那是痴心妄想。”袁宗皋玩笑说道:“你胆敢踏出王府大门一步。我马上让陆头领把你关起来。”

“那还是算了,小命要紧。”张信一脸惊耸的模样,似乎非常害怕陆松突然出现把他带走,逗得袁宗皋开怀大笑起来。

“子诚,既然你能回来,这说明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王爷、世子果然没有看错你。”袁宗皋情绪有些激动,举杯与张信畅饮起来。正当两人觥筹交错之时。黄锦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张典簿,世子有请。”黄锦有些尖锐地声音响起。两人才发觉房中忽然多出一人,吓了一跳之后凝神观看才知道是黄锦。

“是黄锦啊,过来与我们一起喝几杯。”袁宗皋似乎真的有些醉迷糊了,向黄锦发出邀请,黄锦苦笑退后几步,并没有理会袁宗皋的招呼。

“黄锦,稍候片刻。”

张信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还记得在面见朱厚,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多大的酒意,看到黄锦来后,张信随手拿起毛巾走到小院里,沾些冷水拂拭着脸,顿时感觉一阵清凉之意,再次整理仪表之后,张信回到房间对袁宗皋说道:“袁先生,我先与黄锦前去见世子了,你先在我这休息一下吧。”

重复说了几遍,袁宗皋还是没有反应,张信干脆与黄锦动手把袁宗皋移到床上,然后吩咐仆役进来收拾好房间,顺便照顾好袁宗皋,然后与黄锦出发,与袁宗皋小聚之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黄锦提着灯笼引领张信前进。

“黄锦,最近世子心情怎么样?”到王府书房的路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安静走夜路还真有些发毛,古代可不像现在有路灯照明,灯笼的火光也有些昏暗,根本照亮不了多远,张信干脆与黄锦搭讪起来。

“原来还有些情绪低落的,但是知道张典簿回府后,世子精神立刻振奋许多。”黄锦心里也有些害怕,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颤抖。“王妃娘娘呢,情况怎么样?”

“娘娘身体安好,笑容……”

两人无聊的搭腔壮胆,很快就走到书房,因为朱厚早有吩咐。两个人不用经过通传就可以直接进去,书房内几支大大的蜡烛把四周照得光明灿烂,犹如白昼一般,张信仔细打量着正在专心致志看书地朱厚,感觉他好像又成熟一些,因为太过专注地原因,朱厚并没有发觉两人的进来,黄锦悄悄地走了上去,轻轻提醒道:“世子。张典簿来了。”

“张先生。”回神之后的朱厚凝视前方,眼睛一亮兴奋叫了起来。

“见过世子。”

见礼之后,两人分主宾坐下,黄锦机灵的给两人把茶给端上来,告退时把门掩上。

“张先生,听说你这次高中解元,我在这里给你道贺了。”朱厚喜气洋洋的说道。好像是他自己得中一样。

“这都是托世子的鸿福,我才侥幸考上解元。”张信轻轻笑道,却不知自己无意之中说出事实的真相。

“张先生还是这么谦虚,若是父王在世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为先生庆贺。”朱厚小脸上又浮现悲伤之色,看到一身素服打扮的朱厚,张信知道恐怕要摆脱兴王逝世地阴影,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不过是一个小小地解元罢了,有什么可值得庆贺的。”张信知道越是提起兴王,那更加会引起朱厚的伤感。“下次我考个状元回来,再与世子一同庆祝。”

“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的。”听到张信之言,朱厚居然很赞成的点头说道:“等先生高中状元之时。我们在王府设宴共同欢庆,王府上下都要参加。”

“世子,前些日子我托罗掌柜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吧?”张信可不敢再继续较真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

“是两套书,《忠义水浒传》与《三国志通俗演义》。”朱厚有些高兴地说道:“谢谢张先生的礼物。”

“世子喜欢就好,不过是些市井读物,平时拿来消遣解闷地。世子可不要计较其内容真伪啊。”张信知道朱厚地性格有时候会非常的较真,遇到一些疑惑之事,肯定要探明其中地究竟才罢休,故而提醒说道。

“谢谢张先生提醒。”朱厚开颜一笑道:“府中教授也是这样子说的。”

“他们怎么说?”人的心里很奇怪,自己可以这样认为,但是绝不允许他人指责,特别是与自己有矛盾的人,张信听到是府中的对头居然有不同意见。顿时心里一阵不痛快。

“他们说三国志通俗演义还可以值得一读。虽与正史没有半点相符之处,但也可当做平日消遣之物。但是忠义水浒传都是些离经叛道之言,不可阅之。”朱厚眼睛直盯住张信,想看他怎么反驳。

居然敢这么诋毁名扬后世地四大名著,如果不加以批驳怎么对得起自己在后世看的那么多的电视与评论,张信轻蔑一笑,说道:“世子,对于府中教授们地才学,我还是感到很佩服的,便是他们的见识却不怎么样。”

“张先生何出此言。”朱厚有些兴奋起来,好久没有听到张信的评论,还真有些怀念,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会听到一些与众不同,但是很非常有道理的言辞。

“以水浒传为例,世子可从中看出什么来?”张信微微笑道,今晚不把朱厚对这两本书的看法纠正过来,他不打算睡觉了。

“一些草莽之徒聚众作乱,但还算有些忠义之心。”朱厚眨眨眼睛,摸着小脑袋然后继续说道:“大宋朝廷奸臣当道,天子昏庸无道,这应该值得反醒。”

“那书中给世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位人物?”张信轻轻点头,在这个忠君的时代,不能强求朱厚能看出什么样地大道理,而且张信也不打算和朱厚说什么逼上梁山之类的反官府反朝廷言论,如果真的这样说的话,可能明天官府马上派人把张信带到衙门里关押起来。

“有许多,武松、李逵、鲁智深、……”朱厚张口就能说出十几个水浒中知名的人物来,可见朱厚还是认真阅读这本书的,也间接说明这本书的魅力所在,述说地时候朱厚小脸上充满兴奋之色。只有认同这本书地人才会有这样地神情。

张信再次叹息古代娱乐活动还真是缺乏之极,更何况朱厚从小就接受皇家的正统教育,像三国、水浒这样地旁门书籍,从来就很少接触过,山海经、搜神记之类的神话传说可能还看过一点,但长篇通俗小说根本没有见过,心情肯定与之前不同。

“看来世子并不是为随意消遣而看,分明是已经投入其中。”看着朱厚兴奋的表情,张信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子过来的。

“让先生见笑了。”朱厚小脸泛起一丝红色。随即恢复自若的表情,与张信相处久了受其传染,朱厚也不容易那么害羞了,如果让府中地教授们知道,肯定大叹张信又在误人子弟,而袁宗皋肯定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这说明朱厚正逐渐成熟。

“还请先生赐教。水浒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深意?”朱厚诚恳的说道,他也知道能让张信看得上眼的东西,肯定有特别之处,不然张信也不会把这两本书当成礼物送给自己。

“世子从书中看到叛乱、看到忠义、看到兄弟之情、看到奸臣当道、看到天子昏庸,这都是显而易见的。”张信诱导似的说道:“世子可还看出什么?”

朱厚陷入冥思苦想之中,半天没有想出什么来,最后只好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同时好奇的睁大眼睛看向张信,希望听到他地解释。

“请先生解惑。”

“我从书中看金钱与权力。”张信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酷酷的抛出这一句话。这让朱厚感到非常的惊讶,眼睛不眨的望向张信,静静聆听他的见解。

朱厚眼中透出的那诚恳求知的目光。让张信的虚荣心极速的膨胀起来,端直杯子喝了一口清茶之后,这才悠悠地解释起来:“世子若是仔细分析研究书中人物的遭遇与行为,那就可以得出与我一样的结论。”

“还请先生指点。”朱厚听到张信地话,连忙起来到书桌上的抽屉里拿出厚厚的几本水浒传,返回递给张信,张信虽然看过水浒传,但看的是后世的版本。现在接过书一翻阅,有些不熟悉,干脆推还给朱厚,然后说道:“听我说即可,世子事后可以自己对照一下,看看我所说是否属实。”看到朱厚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张信满意的点头赞许,为其讲解起来:“就以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例。………。”

张信慢慢的开始评论起来。反正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多数观点是来自后世的百家讲坛。而朱厚更是听得如醉如痴,没有想到水浒传里面还有那么多地深意,人力有时尽,张信也有记不清楚的时候,这个时候朱厚高超的记忆力开始展现出来,举一反三的说出许多例子,而张信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大夸赞朱厚聪明伶俐,朱厚自己反而有些害羞起来。

“没有想到这些人仗义疏财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朱厚感慨叹道。

“世子今后可还敢小瞧这些书?”张信微微笑道:“这里面可是有大学问的。”

“我就知道还是先生才学高明,府中的那些腐儒只知道念道圣人之言,根本不懂得世间人情的冷暖艰辛之处。”朱厚嘲讽道,这让张信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朱厚变得对这么偏激起来,居然敢说出这样地话来,看到张信惊讶地模样,朱厚微微一笑,尽显皇家气度,颇有兴王的风范。

“先生不必奇怪,主持王府事务这么久,我也明白当日父王辛苦之处,怎么会不明白先生所言之道理。“朱厚脸上露出同龄人没有地坚毅之色,显得越发成熟了。

“世子受苦了。”张信轻轻叹息,却没有出言安慰,人总是要不断的成长的,朱厚早日成熟对兴王府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差点忘记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先生。”沉默片刻之后,朱厚忽然兴奋的说道,脸上充满欢喜雀跃之色。

“什么事情让世子如此高兴,那我可要洗耳恭听啦。”张信故意露出夸张的笑容。

“宁王贼子之乱已经被平定,现在正被押解进京听候皇上的发落。”朱厚脸上笑容绽放,非常的灿烂无比,虽然早就知道宁王之乱的结局,但张信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贺喜世子。”张信敛容认真的拱手说道:“终于可以告慰王爷在天之灵啦。”

“其实消息早就已经传来,只不过当时先生正在武昌参加乡试,袁先生说暂且先不告诉你,免得让你分心。”朱厚微微伤感说道。

“王爷大仇得报,世子应试开心才是。”张信劝解起来,说的话连自己也不相信,人都死了,报仇雪恨又怎么样,随即看到朱厚手里的水浒传,眼睛一转询问道:“世子,当时罗掌柜送可只是送来两套书而已?还有没有其他物品?”

张信这其实是没事找事,书都送来了,还怕画给弄丢不成,不是在自己房里,就是在朱厚那里保管着,当初应该没有说这画也是送朱厚的礼物吧,张信努力思考起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再要回来,朱厚肯定不会介意的。

第九十五章 李构

“先生可说的是那幅画?”听到张信的询问,朱厚的精神稍微好些,回忆一会这才依稀记得当时好像见过这东西。醉-露-网

“就是那个,我在武昌空暇之时,出门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家书画店铺,觉得有一幅画还可以,索性就买了下来,但是当时放在身上有所不便,干脆让罗掌柜连同送给世子的礼物一起差人拿回王府,却不知世子可曾留意?”张信解释道。

“记起来了,当时和礼物一起拿到书房的。”朱厚反应过来叫道。

“世子觉得那画怎么样?”不可能直接向人要画,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没有礼节,张信旁敲侧击起来,唐伯虎的画可不能就这样送给朱厚,反正他家的珍宝这么多,不用和自己争这幅画吧。

“好像……”朱厚努力回忆起来,当时只顾看礼物没有注意那幅画,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肯定没有看过那幅画,冥思苦想之时忽然灵光一闪,对张信说道:“先生,那画被绿绮姐姐给拿去了,当时她在书房看到那画,打开看过之后,就说这画不错,她要带回去欣赏几天,但现在还没有见还。”

“既然是绿绮姑娘拿去的,那就当做送她的礼物吧,希望她喜欢。”听到是绿绮拿走的,张信心中一动,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情。那明天我和她说。”朱厚也觉得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世子,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起,你也该回房休息啦。”书房中地烛光渐渐昏暗起来,火苗不停的跳动。张信这才发觉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是时候告辞回去啦。

“那好,日后再向先生请教。”朱厚也感到稍微有些疲乏之意,同意张信的提议,呼唤道:“黄锦。”

“小的在,世子有何吩咐?”黄锦一直在门外守候,留意着书房内的动静,不敢有丝毫分心,听到朱厚地传唤连忙轻轻推门而进请示说道。

“送张先生回房安歇。”朱厚指示。考虑得非常周道。

“谢世子。”张信也不推辞,夜静更深地又没有路灯,还是找个人陪伴为妙。

回到小院之后,与黄锦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张信忽然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袁宗皋占据,看着睡得香甜的袁宗皋,张信也不忍心叫醒他,干脆在隔壁的客房里勉强凑合一夜。

“子诚,我先走了。”

翌日清晨,张信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唤自己。含糊的回应一句,接着蒙头继续安然入睡起来,直到早上九点钟左右,就是古代的巳时,张信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没有闹钟的时代还真让人不适应啊。

洗漱之后,张信享用着晚到地早餐,正盘算着自己今天要做些什么事情之时,有位仆役前来汇报道:“张典簿,李工正求见。”

李工正?张信有些疑惑。==忽然醒悟过来仆役说的是李构,王府里的工正,当时与自己一起负责修筑梯田的,与他关系还算好,聊得起来,但是这个李构经常在王府深入浅出的,是典型的技术人员,整天待在自己房里研究东西。一年到头也没见上几次面。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兴王出殡的那天,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呢?张信草草把早餐解决掉。吩咐仆役把碗筷收拾好,准备好清茶,自己亲自出去迎接李构。

“李大哥,今天有什么事情找我,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没有二话。”请李构进小院会客厅坐定后,张信知道李构是个爽快人,也没有与之多言,直截了当的说道。

“张典簿,我在王府里有吃有喝地,能有什么事情要办啊。转载自”李构露出憨厚的笑容,很是满意张信对待自己的态度,没有在敷衍自己。

“那你找我是?”张信不解问道,按理说像李构这类型的人,无事肯定不登三宝殿的,现在找上门来一定是有事情。“张典簿,还记得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摆钟吗?”李构神秘笑了起来,越想越是开心。

“摆钟……”张信苦苦思索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个啦,摆钟这玩意不是在后世才有的吗?自己应该没有提及过吧。

“就是上次修田的时候,你说漏壶计时不科学,浪费许多时间,还不如摆钟合理。”李构提醒说道:“当时我还在问你什么叫科学呢。”

“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张信隐约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件事情,当时自己在管理那帮佃农修筑梯田,总觉得佃农他们的作息时间很有问题,后来知道他们计时全靠感觉,或者漏壶,这才有感而发,没有想到被李构在旁边听到了。

“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李大哥,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啊?”虽然有这回事,但是张信还是决定装傻忽略过去。

“当时我还问你什么叫摆钟。”李构回忆说道:“你在地上给我画图讲解起来,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呵呵,……”张信轻轻笑了起来,掩饰自己心虚,暗暗责怪自己当时怎么这么无聊,居然有心情给人当起科技解说员来,都怪修筑梯田的过程实在是太枯燥乏味,找个人说话解闷地时候居然把这个都说出来,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肯定是询问自己的。

“李大哥,其实这个不过是我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张图而已,具体怎么做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明白。”张信解释道,怕李构询问起来怎么做这个摆钟。主要是他真的只是知道原理,里面的构造他真地不懂。

“哈哈,我也知道,张典簿是作大学问的人,对这些旁枝小道不感兴趣。”李构满面笑容说道:“前些时候。我摆弄出一件东西来。想请张典簿过去看看,是不是你所说的摆钟。”

哇,莫非是明代版地郭守敬,张信惊讶地看着李构,不是真地吧。

“没有问题,李大哥请。====”没有闲着也没事情做,张信有些迫不急待地想前去观看李构所说的东西。

两人拐弯抹角的来到王府一个偏僻的小院内,这里是王府工正办公的地方。平时无非是修下王府内的木器家具以及负责修葺王府,简直就是集木匠、泥瓦匠、建筑师、有时还兼职铁匠为王府佃农铸造农具,还真是多功能组合的部门。

“张典簿,你看。”李构把张信领到这个小院厅内,指着一件物品说道。

虽然与自己在后世常见到的摆钟从外观上看去相差很远,不过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摆钟地雏形,只要加以修饰改进,与后世的摆钟别无二致。

“李大哥,你可真厉害,居然凭我随便一说。你就能把这个做出来,真是太强悍了。”张信由衷的赞叹道。

“张典簿过誉了,其实我也是经过一年的摸索,最近才把这捣弄出来,却不知道和张典簿所说的摆钟可有差别?”李构期待的看向张信,他总觉得这东西差了些什么,这才去找张信,想让他指点一番。

天才果然是无处不在啊,张信暗暗惊叹不已,当年元朝的大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专家和仪器制造家郭守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看到了一幅“莲花漏图”,这个强悍的天才居然就凭着这张图,把莲花漏给复原出来,而现在的李构也是如此,不过是按张信随意这么一比划,自己经过长期地摸索,把摆钟给做了出来。

“还请张典簿指教。”李构诚恳的说道。

难道天才都是这般精益求精的吗?张信无奈的想到,看到李构坚持的眼神。犹豫片刻之后。张信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对李构说出来,大不了再次让那几个教授们说自己不务正业。喜好奇技淫巧之物。

“李大哥,你这件东西只不过是摆钟的雏形,还不能正式称之为摆钟,它还缺少一些必备东西。”张信认真的打量这个简陋的的物品,慢慢地说道。

“缺少什么?”李构急切的追问道。

李构做出来的这个摆钟非常的简易,只有一个框架在那,加上一个摆锤和一个指针,这让张信看得直摇头,如果不是李构明说出来,恐怕张信还要费一番功夫猜测呢。

“李大哥,连漏壶上都标有痕迹用来代表时辰,你这里空白一片,怎么让人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张信叹气道。

“呵呵,只顾着让它转动,一时之间把这个忘记了。”李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除了这个还少什么?”

张信也不客气,把后世摆钟的外观一一指明出来,内部构造虽然不懂,不过外观张信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最后这摆钟还要做个盒子,然后再修饰得美观一些,就像你做的家具一样,精雕细刻一番,做得典雅大方才会让人认同。”

“谢谢张典簿指点,我马上按你说的去做。”李构听得激动不已,也不理会张信正在一旁,就地取材,拿起工具行动起来,而张信也因为闲着没有事情做,就在这里对李构指手画脚起来,一连几天下来都是这样,除非是朱厚相招,不然其他时间张信就跟李构泡在一起琢磨怎么把摆钟做得更好。

这天袁宗皋正在帐房内核对帐本地时候,与其他人讨论到乡下收租税地事情来,按常理来说租金应该是由佃农亲自上门交付给王府的,但是兴王悯恤佃农秋收之苦,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佃农辛苦跑一躺,让佃农以村为单位把应交地租金准备好,等王府派人去收取即可。

“诸位,尚有几个村子的租粮还没有收上来,不知道哪位有空。且劳烦他去取回。”袁宗皋望向众人问道,没有交租子的地方非常偏僻,道路崎岖不平,所以房内地几个主事都不愿意去,个个沉默不语。纷纷避开袁宗皋的目光。

就知道会是这样。袁宗皋心里暗暗嘀咕着,仔细的打量着众人,准备捉一个出来让他去,忽然发现没有看到张信,不由询问起来:“为何没有看到张典簿,不是让你们通知他了吗?”

“回长史的话,张典簿如今正在李工正那,他说待会再过来。”负责通知之人连忙上前说道。可不能让袁宗皋认为自己疏忽大意。

“在李工正那?没有事情他跑去那做什么?”袁宗皋皱眉说道,虽然没有看不起李构,但是袁宗皋还是不怎么喜欢他,很少与之接触。

“张典簿好像正跟李工正学习木匠活,整天在那边敲敲打打的,还不让人去打扰。”有知情人回答道。

“胡闹。”袁宗皋紧锁额眉,想起张信这些天来每天在王府闲转悠,觉得应该给点事情让他做了,吩咐仆役道:“你去把张典簿给我叫来,不得延误。”

“张典簿。你觉得这个摆钟怎么样?”王府角落工正房内,李构兴奋地询问道,辛苦几天在张信地指点下,他终于做出一个还算完整的摆钟来,摆钟按张信所说,已经打磨抛光涂上油漆,指针一长一短有两根而且是铁制的,钟表上还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痕迹,用的是十二天干计时法,但是给张信的感觉还是不怎么样。因为这摆钟装上盒身之后,实在是太大了,竖起来差不多到张信的胸口,跟大笨钟一样。

“李大哥,能不能再把这摆钟改小一些,我想像中的摆钟应该是可以挂在墙上地,而你这个实在是太笨拙,也不好放在屋里啊。”张信提议道。

“挂在墙上……”李构喃喃自语起来。认真思考张信这个想法都底可不可行。

“李大哥。先把这个放一放,以后有时间再思考。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它,那么我们这几天就是在做无用功,白费心机而已。”张信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在古代还没有精密机械这样的说法,能做出这样的摆钟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还是想些切合实际的事情吧。

“什么问题?”李构紧张问道,难道这个摆钟还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缺陷?

“这几天忙着修饰摆钟,差点忘记这个摆钟最主要的功能--计时。”张信微微笑道:“李大哥,现在就是检验这个摆钟计时能力的时候啦。”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李构闻言松了口气,旋即认真说道:“张典簿请放心,我已经试验过不下数十次,指针转动都与时辰吻合,简直比漏壶计算的还要精确,张典簿能想出这样精妙地仪器来,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李大哥过誉啦,我只不过是看到一张图,随便这么一说,在地上比划几下,李大哥就凭着记忆把摆钟做出来,更加令人敬佩啊。”这是张信衷之言,如果没有强硬的技术做后盾,李构怎么可能凭空把摆钟做出来。

“张典簿何必欺我。”李构轻轻笑道:“虽然我身份低微,但也曾博览群书,从来没有在哪本古书上见过这样的图纸,如果真有此图,还请张典簿予以赐教,其中出处张典簿应该不会忘记吧,《甘石星经》、《墨子》、……、《梦溪笔谈》?”

李构一一列举从古到现在的关于科技方面的书籍出来,让张信指出这图出自哪里,可见李构并没有虚言,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匠籍,不能参加科举,不然以李构的才学,考个秀才举人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看来自己眼光不行,张信心里默哀,没有想到平时一脸忠厚老实模样的李构,居然隐藏这么深,王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李大哥,没有想到你这般厉害,瞒得我好苦啊。”张信苦笑不已。

“并非是我存心欺瞒,只不过祖训有示,不能在众人面前随意显露身份。”李构略带歉意说道。

“李大哥,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墨家门徒吧?”张信狗血的猜测起来,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害怕别人知道,感觉还真像墨家弟子啊。

“什么墨家门徒?”李构感觉莫明其妙道:“我只知道春秋战国时期有个墨子,不明白什么墨家门徒。”张信仔细打量李构,看得出来他真的没有欺骗自己,心念一转好奇询问起来:“那你是公输家地?还是鲁家的?”

“张典簿,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李构无奈的说道,被人这样稀奇的看着,感觉还真是难受。

“既然你不是什么隐秘流派的传人弟子,还为什么还怕暴露身份?”张信失望的询问道,猜测错误让他大受打击。

“我也不想啊,只不过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构慢慢解释起来,原来李构地祖辈都是从事匠师工作地,当年永乐皇帝修筑北京城就有李构的祖上,后来就在京城里入了匠籍,没有想到李构曾祖父被迫转行去修筑皇陵,而且还是设计人,这可是倒霉差事,一般皇陵修筑完毕之日,就是负责设计地匠师脑袋搬家之时。

第九十六章 情意

“我祖父也是因为这个而身亡的,后来吩咐我父亲绝对不能再做这行了,宁愿去当一个木匠,也不能显露过人的才学来。醉Ω露Ω网”李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一丝无奈。

也就是说李构的祖上的身份应该相当于现代的工程师,性质与地位是一个样的,而且还是大师级别的人物,怪不得李构这般厉害,原来是家传渊博啊。

后来李构的父亲表现得非常平庸,平时也约束李构不能表露出高人的本领来,最后觉得待在京城里还是不安全,干脆活动一下,寻了个机会随兴王外出就藩,如果是放在后世,李构几代人都是属于高级技术型的人才,国家恨不得把他们当成菩萨一样供奉起来,在古代反而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让张信叹息不已。

张信也没有询问李构现在为什么要暴露自己身份,这样问岂不是显得自己的智商有问题,难得李构这样信任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第三人泄露。

“李大哥,往事随烟而去,不要再伤心难过了。”张信安慰说道。

“我失态了,张典簿不要见怪。”李构脸色稍缓,微笑道:“还请张典簿继续为我指点迷津,这摆钟图是在哪本古书上记载的?”

“李大哥,这摆钟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麻烦你多做几个,王妃娘娘、世子、袁长史、陆头领、还有兄弟我那,起码要摆上一个,客厅、书房那里也要。”张信侃侃说道,反正就是不回答李构的问题,而李构也没有追问。反正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张信就是摆钟的设想者,自己只不过是按照张信的提示把摆钟制作出来而已。

“张典簿,这也太多了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听到张信的描述,李构地脸色一变,如果按张信的意思做,那么自己每天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想到这李构连忙诉苦起来。

“你那几个手下呢?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又不用做农具,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帮下忙应该可以吧。”张信提议道,忽然看到李构面有难色,显得对自己这个建议不怎么赞成,稍微思索片刻,张信恍然大悟,知道李构的顾虑。如果让手下帮他,那岂不是会把摆钟的制作技术泄漏出去。

谁说古代人没有技术保密观念。只不过他们宁愿传给外国人也不愿意让本国人学会而已。因为外国人不会与他们抢饭碗,从这点就可以看到古代技术人员的精明之处,张信有些气忿,但也无可奈何,传统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还是入乡随俗吧。

“若是李大哥不放心,可以让他们做摆钟外面地盒身,而你自己负责摆钟地内部构造,这样岂不是两全齐美。”思考片刻。张信又出了个主意:“要不然就是让他们一个做一个部件。然后再由李大哥把它们组装起来,这样更容易保密。”

流水线生产加上核心技术的保密。这样总可以了吧,张信得意的想到,准备迎接李构佩服的目光,但预期的目光却没有到来。

“张典簿,这办法好是好,可是不怎么能行。”李构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以前我也用这样的办法试过做一个椅子,让他们一人负责一样木料,但是最后组装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做的木料根本不合适,大小不一,根本没法拼成一张椅子。”

张信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古代人,没有想到他们地意识这么的超前,居然连流水线作业都捣弄出来,但怎么会不成功呢?按常理来说,这方法可是大杀器级别地秘密啊,为什么在别人那可以而轮到自己这里却行不通啦。

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张信仔细琢磨起来,但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想得出来,用力摩擦额头之后张信说道:“李大哥,你随意用木头做个凳子让我看看。”实践出真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对李构来说,做个凳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拿起锯子随便在地上拣起几块木料,三两下功夫就做成一张凳子,虽然看起来很粗糙,张信上手掂量之后觉得非常结实,如果再修饰一番,肯定变得非常美观耐用。

“张典簿,其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吩咐他们按照我地意思行事,可是到后来做出来的部件总是拼不上,真是奇怪之极。”李构疑惑说道,经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也放弃这样的想法,觉得这样做还不如自己做自己的合算。

张信仔细观察着木凳,回想起李构刚才的动作,似乎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环视李构平时工作时使用的工具,锯、斧、锤等,张信默默的盘算起来,忽然眼前一亮,捉起几把尺子打量起来,还真发现其中不妥之处来。

“李大哥,平时你们制作东西时,都不用尺子度量吗?”张信询问道,因为他发现李构刚才做凳子地时候没有用上尺子。

“张典簿有所不知,俗话说熟能生巧,只要功夫深,心中自有尺寸,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说明他地功力不够,还须要加以磨练。”李构傲然说道:“一眼望去,几尺几寸几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那我明白他们做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拼起来了,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地尺寸,根本做不到统一。”张信摇头叹气说道:“不统一怎么可能拼得起来。”

“好像有些道理。”李构觉得似乎是这样,自己手下做东西的时候要么就是大一分,要么就是小一分,总是与自己的心意不相符,肯定就是这个原因,那大家都改用尺子岂不是可以使用这样的方法制作摆钟了吗。

“张典簿,如果……”李构兴奋说道。如果手下能帮得上忙,自己不就可以轻松许多啦。

“还是不行,就算你们全部改用尺子度量还是拼不起来的。”张信当然明白李构的意思,目测有差距只是其中地一个原因而已,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为什么?”李构不解问道。

“因为这些尺子的度量根本不标准。”张信解释道:“李大哥你自己看,这几把尺子的长度虽然一样,但是里面代表度量的刻迹却有着明显的差距。”

张信经过对比发现。李构工作用的尺子居然没有一个是完全一模一样。都有一些细微地差别,而且用肉眼都可以分辨得出来,用这样地尺子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标准,张信终于想起使标准化生产的概念来,如果没有标准化,那流水作业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

看到满头雾水的李构,张信慢慢的向他解释起标准化生产与流水作业之间的关系来,李构当然不是愚鲁之人。经过张信稍微的一提醒,自然而然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对张信更加敬佩起来。

“张典簿。袁长史有请,让你尽快前往帐房议事,不得延误。”正当张信与李构聊得投机尽兴之时,有仆役进来汇报道。

看着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地仆役,还有那句不得延误,张信知道袁宗皋肯定是有急事找自己,当下也不继续耽搁,对李构说道:“李大哥,你就用我说的办法做个摆钟试试。我先到袁先生那去一躺。”

“张典簿慢走。我就不送了。”李构见猎心喜地说道,显然是急着招几个手下过来试验张信地新想法。张信也没有在意,知道科技工作者总是喜欢埋头研究,挥挥手告别之后就随仆役去见袁宗皋了。

见袁宗皋的经过可想而知,一顿训斥之后,张信乖乖的接受命令,负责带人去收佃农的租子,翌日清晨就带着几个仆役,坐上一辆牛车,牵着几头骡子上路啦,既然是苦差事,自然少不了翻山越岭,而且有些地方很偏僻,有时还要在那里过夜。

身体劳累且不说,让张信最感到无奈的就是心里上的难过,看着佃农们依依不舍的从家里拿出粮租,挥泪而泣的时候,张信在一旁也感到很心酸,但也只能恨下心来把粮租记录在案,然后搬到车上。

幸好在兴王名下的田地内,交纳地粮租还算少,起码可以让佃农们活下去,收成好地时候可以安稳度日,如果遇上荒年,可以向兴王府提出免交田租,待来年还一些利息即可,如果真的是没有办法偿还,还可以到王府打工抵债。

辛苦几日之后,张信一行人终于把田租收齐,可以打道回府,去地时候车骡都是空空荡荡的,回之时可算满载而归,身心疲惫的张信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收齐粮租之后也没有再做休整,直接下令出发返回王府。

此时正是秋去冬来之际,天气反复无常,变化莫测,雨水说来就来,当张信一行人准备到达王府之际,忽然天降大雨,雷鸣电闪让众人躲之不及,全部被淋成落汤鸡,连忙在附近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幸好牛车与骡子上的粮租有茅草摭盖,不然也全部浸湿了。

待雨势稍微减少之后,眼看就到王府,众人干脆冒雨前进,终于回到王府,而张信却因此染上风寒病倒在床。

王府暖春阁偏房内

最近绿绮心里有些烦躁,却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觉得很不舒服,心情异常的低落,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幸好没有出什么差错,不然就被蒋妃斥责了。

闲来无事之时,绿绮轻轻展开从朱厚那借来的仕女图,慢慢的欣赏起来,但怎么也抚平不了心中的浮躁,平时觉得优美绚丽的仕女图,怎么也吸引不了绿绮的目光,心里面不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绿绮轻轻叹气,却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

“绿绮姐姐,娘娘唤你过去。”这时有个俏丽的丫环前来说道。

“娘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绿绮惊醒过来,也不敢怠慢,与来人一起走向蒋妃居住之处,同时也不由好奇的询问起来。

“好像是因为张典簿的事情。”俏丽的丫环声音清脆地说道。这让绿绮心中一动,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虽然在说话,但是两人的步伐却没有迟缓,没过多久就来到暖春阁正房之内,正房是蒋妃居住之处,房内摆设豪华优雅,尽显王家之气。而蒋妃安然的坐在绣榻上。面色稍微有些红润,可见她已经从兴王逝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绿绮见过娘娘,却不知道娘娘有何吩咐?”绿绮娇柔的行礼道。

“张典簿染上风寒,现在还昏迷在床上不醒,你代我前去探望他。”蒋妃轻轻叹气,埋怨起来:“袁长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去收些租子,为何让张典簿亲自辛劳。难道王府没有其他人了吗?”

绿绮非常认同蒋妃的话,但却没有出声。只是仔细询问道:“娘娘。前来诊治的大夫怎么说?张典簿应该没有大碍吧。”

“大夫说张典簿连日辛苦操劳,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又被那日大雨一淋,湿寒之气浸入体中,这才染上风寒,所幸现在已服下药汤,再休养几日便可康复。”蒋妃解释起来,脸上却出现迟疑之色,“但是现在张典簿却不知为何昏迷不醒。这让我放心不下。”

“那奴婢就前去探望张典簿。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来报与娘娘知道。”绿绮明白蒋妃找自己来地用意,心里暗暗欣喜。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定地说道。

“还是绿绮知道我心意。”蒋妃露出笑容道:“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参汤补品,待会你一同拿去探望张典簿。”

有了蒋妃的指示,绿绮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去探望张信,虽然心里有些急切,但绿绮到达张信小院的时候,还是慢悠悠的敲门而进,看到是蒋妃身边的绿绮姑娘,照看张信的仆役可不敢阻拦,任由绿绮进出,绿绮踏入张信的房内,发现张信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像是熟睡的孩子一样,不过气息十分稳定,可见并无大恙,这让绿绮心情稍为安定下来。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张典簿由我来照顾就可以了。”看到房内还有几个碍事之人,绿绮连借口都没有找,就直接把他们找发出去,负责照看张信地几个仆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乖乖地听从绿绮的吩咐,带着满腹的狐疑轻轻的退出房外。

待仆役们全部退出房内之后,绿绮顺手把房门给拴上,转过身来慢慢的向张信走去,来到床前仔细的打量起来,片刻之后,伸出玉手缓缓的移向张信的脸庞,触及额头之后觉得手心有些发烫,看着不醒人事的张信,绿绮心里不禁颤抖起来,想起以前张信受伤之时,自己细心照顾地日子,绿绮脸上慢慢地也有些发烫起来,娇艳的玉容就像是染上一层红霞。

可能是感觉到不舒服,这时张信无意识地转动着脑袋,这让绿绮心中一惊,慌忙收手转身,片刻之后没有发现身后有动静,轻轻回头望去,张信还在睡梦之中,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绿绮脸上的红霞更加娇艳起来,明媚动人之极。

看到身旁的桌子上放着热水和毛巾,绿绮轻轻的拿起毛巾浸水拧干之色,俯下身子细心的为张信擦拭起来,动作十分轻柔,深怕惊醒正在沉睡中的张信,慢慢的绿绮发现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也放下心来专心做自己的工作,没有发现张信的眼睫毛开始跳动,这分明是人准备清醒时候的标志。

这时的张信已经渐渐苏醒过来,朦胧之间感觉有人在自己脸上与手上活动,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却很舒服,舒适的感觉让张信不怎么想睁开眼睛,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假案起来,当张信彻底清醒之时,忽然发现鼻间缭绕着淡淡清香气息,这气息非常的熟悉,似乎与某人非常的相似,张信悄悄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一个熟悉的背景,张信知道自己没有预料错误,心开始加速跳动,但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绿绮对此毫不知情,她细心的把张信的脸与手擦拭完毕之后,把毛巾凉在一旁,回过身后忽然发现盖在张信身上的棉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一角,绿绮不疑有他,轻轻的过去想帮张信掩好,刚俯下身子忽然感到小腰一紧,接着重心不稳倒在张信身上。

绿绮不由轻呼起来,突然发现张信正睁大眼睛直直的盯住自己,绿绮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慌忙挣扎想起来,温柔滑润,娇腻诱人的身子入怀,享受着的张信如何肯放手,紧紧的搂抱着香气娇柔的**,绿绮发现挣扎无用之后,也慢慢消停下来,轻咬红唇,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张信,娇羞垂首,露出白皙优美的玉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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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生意

此时绿绮身上只着了一袭薄薄的粉色衣裳,柔软轻薄的丝料紧紧覆帖在充满青春活力的上面,将绿绮曲线玲珑的身体描画得纤毫毕现,手里握着盈盈纤腰,这让张信如何能忍受得住,正待有所行动之时,门外却传来阵阵敲门声。ZUILU.***\\\\

听到外面有动静,绿绮美丽的双眸不由圆睁起来,惊吓的挣开张信的怀抱,急忙的跑去打开房门,也没有细看外面的情况,急忙的消失在小院里,带着一阵香风而去,留下一群不知发生何事的人在那面面相觑。

而张信正咬牙切齿的看向前方,想知道是谁敢打扰自己的好事,却见黄锦提着篮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脸上却毫无异色,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把慰问品放在桌子上之后,恭敬的说道:“张典簿,这是世子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代我谢谢世子。”张信的掀开棉被站了起来,一点伤风感冒在大夫口中就变成那么严重的大病,还真让张信哭笑不得,不过想趁机偷懒两天在床上睡觉,就被说成是昏迷不醒,果然是大大的庸医。

“回去和世子说,我的病已经痊愈,以后就不用再煎药送过来了。”虽然是用名贵药材做成的补品,但张信还是不怎么习惯那股药味。

“那小的就此告退。”黄锦可以看出张信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知情识趣的辞行说道,反正从言行举止就可以知道,张信的身体非常健康,可以回去向世子交差了。

“黄锦,刚才你看到什么没有?”当黄锦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张信轻声询问道。

“小的进来之时,看到绿绮姑娘离去的背景,可见王妃娘娘也十分关心张典簿的病情啊,所以才会派绿绮姑娘前来探视。”黄锦毕恭毕敬的说道:“待我进来之后。这才发现张典簿刚刚苏醒过来。”

“多亏世子送来的药汤,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张信满面笑容说道:“明日亲自前去向世子请安道谢,还请你代为转述。”

“没有问题。那小的就告退了。”黄锦微微笑道。悠悠的转身而去。

目送黄锦离去后,张信回身躺在床上,嗅着佳人遗留下地清香,心中急速盘算起来。肯定自己是恋爱了,那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呢?张信开始烦恼起来,直接向蒋妃提亲,好像在这个时候不合适,向朱厚提及更加不靠谱。小孩子可能还不懂什么叫做恋爱呢。

再想起袁宗皋知道后那嘲弄的语气。以及陆松那冰冷地目光,张信决定还是暂时缓缓再说吧,反正王府在守丧期间不可能举办喜事,现在最重要地就是不知道绿绮的心意如何,以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成问题吧,张信陷入苦思之中。

身体康复之后,张信表现得非常积极,有事没事整天与朱厚形影不离。时常跟随朱厚到暖春阁去给蒋妃请安。首.发不时留在那里用膳,这是张信平时很不情愿的一件事。现在却变得有些乐此不疲。

虽然不明白张信为何发生如此转变,但这是朱厚显而乐见地,以前找张信还要派人前去相请,现在每天都在自己身旁,特别是在书房的时候,每天听张信在那谈古论今,品三国、评水浒,这让朱厚心里很高兴,却没有留意到张信在暖春阁的时候的那些小动作,当然,也有某此人对张信的行为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揭穿他。

正当张信每天面对美人乐不思蜀地时候,袁宗皋却非常不识趣地把他和朱厚请到政务厅内议事,看着袁宗皋严肃认真的脸色,朱厚与张信知道这事情恐怕不小,不然也不会把王府内的各个主事都聚齐在一起议论。

“袁长史,到底有何重要事情要讨论?”朱厚迷惑不解的询问起来,最后王府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世子,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是时候准备朝贡之物,好算准时间进京向皇上献礼,京城离安陆路程遥远,可不能有所耽搁。”袁宗皋正容说道,每当逢年过节,或者正德皇帝寿诞、登基之日,各地藩王府都要准备厚礼礼入京面圣,虽然皇宫大内也不缺这份礼物,但是这是规矩,谁也不敢怠慢。

“袁长史可以按以前的惯例准备贡礼即可。”朱厚不在意的说道,反正贡物送上之后,皇帝也有所回礼的,王府也不吃亏。

“世子有所不知。”袁宗皋脸色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解释说道:“如今府中钱库空缺,现银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是无法置办今年朝圣之贡物。”

“怎么回事?孤明明记得年前的时候,钱库还很充裕,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变成这样了?”朱厚惊奇说道,他每天衣食不愁,而且又不是守财奴,自然很少关注自家的钱库到底有多少钱,只不过是到年底地时候让帐房先生来一次总结报告,而且那时兴王尚且在世,这种事情也不会轮到朱厚来管。

不会是哪个中饱私囊,从中谋取私利了吧,在场地众人都有些怀疑,谁都知道兴王府家大业大的,钱财肯定不在少数,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了呢,但是王府钱库可不是谁都可以管理地,除了兴王一家之外,那只有袁宗皋能进出啦,众人不由向他报以质疑的目光。

“六月份的时候,为王爷治丧,钱库支出颇多,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袁宗皋苦笑摇头说道,众人纷纷收回目光,谁都记得兴王出殡之时是何等的风光,金顶玉葬,珠玉缠身,陪葬之物不计其数,可不像袁宗皋所说的那样颇多而已。

“不如请示皇上,让皇上给个情份,免除今年朝贡之物。”沉默片刻之后,有人提议道,主意非常可行,如果上奏折汇报此事。皇帝肯定同意,也省得麻烦再回一份礼。

提及兴王,朱厚的神色也有些悲哀之意。..:..但强自振奋起来。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想办法解决王府面临的难题吧,诺大的一个王府居然没有钱置办礼物,那传扬出去岂不是个笑话。虽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向皇帝求个情,那一定不成问题,但是朱厚年纪虽小,但却有些心高气傲。不愿意求人。

“每年春节向皇上贡献礼物。那是报答个王府长史,居然出面与一个商人谈生意,做出如此低贱之事,那自己这张脸往哪搁啊。

经过袁宗皋的恐吓之后,原来还跃跃欲试地几人,冷静下来思索其中的利害关系后,觉得有些得不偿失,纷纷默不作声起来,事成之后又没有好处,最害怕的是有可能失败,到时没有在世子面前露脸,反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种事情谁想去啊。

当那几个人在沉默的时候,张信**的盘算起来,武昌沈园,这个是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有没有资格与王府拉上关系。

“罗掌柜?你可知道武昌有个叫沈园的商人?”想起与袁方关系不错的沈轩,张信决定给他们一个能与未来皇帝拉上关系机会,至于不成的话,那就没有办法的事了。

“张典簿说的可是武昌隆丰的东主沈园?”罗掌柜有些疑惑之色,不明白张信怎么与沈园扯上关系的,但还是认真回答道:“虽然没有与之来往,但沈园我还是知道的。”

隆丰应该是商号的名字吧?张信仔细回忆,与陆柄乘的那条船上好像有这两个字,那应该没有记错,张信点头说道:“就是他,他实力怎么样?”

“沈园虽然有些趋炎附势,喜结交权贵,但在武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生意涉及各行各行,最主要的是做粮食、药材、布匹、船运生意,可谓财大气粗,但平日里为人低调,有乐善好施的名声。”罗掌柜权衡片刻后,说出一个很中肯的意见:“他肯定有实力把王府中的粮食全部买下来。”

第九十八章 送礼

“子诚,你认识那个沈园?”袁宗皋皱眉问道。

“在武昌参加乡试的时候认识个叫沈轩的,听说他的从兄叫沈园,是做生意的,故有此一问。”张信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这也是事实,只是没有回答完整而已,如果陆柄在这里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沈轩是商人子弟,那他乡试成绩如何?”袁宗皋询问道,最担心张信受到损友的影响,须知近墨者黑的道理。

“还可以,与袁兄他们是好友,相约来年一同进京赶考呢。”张信轻描淡写的说道,彻底打消袁宗皋心中的顾虑。

“那子诚之意,是想将府中的米粮与布匹买予那个沈园?”袁宗皋考虑片刻之后,心中自有了决断,虽说是权宜之计,但也要谨慎行事,若是随便找个陌生商人与之交易,还不如寻个较熟悉的为好。

“如果那个沈园没有问题,我看可行,袁先生觉得如何?”张信微微笑道。

“既然这个沈园喜结交权贵官员,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给泄露出去?”袁宗皋还是有些疑虑,还是希望尽量保守这个秘密,免得让王府脸上蒙羞,其他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向皇帝求请这个办法最佳。

“事情就交由我处理吧,我绝对不会让袁先生担心的事情发生的。”张信显得非常自信,大包大揽起来。继而询问说道:“世子以为如何?”

“既然张典簿这么有信心,那就麻烦张典簿费心啦。”有其他办法解决问题,朱厚当然非常乐意,连想都不用想,满口答应下来。

“那就事情暂且这样处理吧,子诚。事情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看到朱厚地反应,袁宗皋知道自己再劝之也无用,只有在心里暗暗叹气,事情处理完毕。朱厚随之宣布散会,众人纷纷离去,而张信也跟随着朱厚回到书房。

“张先生,果真如你所说,无钱不丈夫啊。”朱厚深有感触的说道:“这天下真是离不开商人。互通有无才是正道啊。”

“世子,这话可不能外泄,不然有人又该说我离经判道了。”张信微微笑道,终于让朱厚有些重视商人啦,这可是难得的成就啊。

“张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朱厚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这可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

谁说没有第三人知道地。其他人张信不清楚。但是陆松肯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自己对朱厚说了些什么话,没过多久陆松肯定知道得清清楚楚,而蒋妃也从陆松那得到情报消息,张信可不是瞎子,每次与朱厚密谈时候,窗外人影就不停的晃动,不过懒得揭穿他们罢了。

“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到武昌?”朱厚询问道,语气有些不舍的感觉。

“世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武昌啦?”张信迷惑不解的问道。在王府待得好好地,为什么要去武昌啊?

“不是说由先生负责府中米粮之事吗?那个沈园商人不是住在武昌啊。”朱厚也感到有些莫明其妙。

“世子。我们堂堂兴王府,怎么可能自掉身份,亲自上门寻找一个商人呢,当然是让在武昌的主事与之招呼一声,他还不乖乖前来拜访。”张信信心十足的说道,以他对沈园的了解,根本不用思考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世子,你一定要牢记,你身为兴王府的继承者,乃是天之爵贵,世上除了皇上之外,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做出有损王家风范之事。”张信严肃认真地说道,心里却暗暗偷乐,这么明显的奉承,蒋妃知道后应该很高兴吧。

“谢谢先生指点,孤受教了。”朱厚连忙恭敬的行礼道,可见张信长期的熏陶已经深入朱厚内心之中。

傍晚暖春阁

陆松正毕恭毕敬的向蒋妃汇报今天王府所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半点遗漏,而蒋妃却静静的聆听着,并没有发表自己地看法,陆松禀报完毕之后,也没有离去,而是安静侍立等待蒋妃地指示,而蒋妃却默默不语。

“陆松,你觉得张信这人怎么样?”片刻之后,蒋妃开口问道。

“不知娘娘想了解张信哪方面的事情?”陆松冷静的询问起来,并没有感到半点惊诧之色,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普通平常之事。

“人品如何?”蒋妃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对王府可是一片忠心?”

“卑职不知。”陆松不加思考的回答道。

“为何不知?”蒋妃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从张信进王府一年来的表现来看,应该可以称得上忠心耿耿,尽职尽责,陆松怎么会说不知道呢?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张信来王府时间较短,而且还是报着其他目而来,卑职不能判断张信到底是否忠于王府。”陆松语气冰冷的说道。

蒋妃若有所思的点头,张信当年来王府的目地很明确,就是想借助兴王地权势心便能在科举考试之中脱颖而出,但是如今兴王已经逝世,而且张信也考上举人,按理来说应该不用来兴王府啦,那为何他要回来呢?

“你说他可是为了绿绮才回王府效力的?”蒋妃喃喃自语地说道,但似乎也不是。

“卑职也不敢轻言判断。”陆松犹豫说道:“有这个可能,但还没有确定。”

想起这些天来张信不断地在暖春阁出现。还有陆松汇报上来的消息,蒋妃也觉得这可能性非常大,就算不是主要原因,也应该是让张信回王府的原因之一,如果把绿绮……

“自从王爷去世之后,张信与世子密谈不下十数次。其中内容你可都清楚?”蒋妃抛开杂念,恢复雍容华贵的神情,继续询问起来。

“卑职知道。”陆松回答道,能不知道吗,这些内容都是他汇报给蒋妃的。

“可是张信所说的离经叛道之言?”虽然蒋妃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来,想确认自己地结论是否有错。

“张信每次与世子密谈,所言皆是……”迟疑片刻之后,陆松还是照实回答:“皆是权谋之道、治世之术。”

“小小年纪,既然如此精通此权谋之道、治世之术。而且还秘密传授给世子,这个张信到底想做什么?”蒋妃疑惑的说道,并没有希望得到答案,自己的儿子不过是藩王的世子,虽说以后接任兴王之位,但也用不上权谋之道、治世之术啊,蒋妃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张信似乎不是在培养一位藩王。而是……

权谋、治世,这分明是帝王之学,蒋妃急忙把这个荒诞地想法抛诸脑后,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宁王的教训就在眼前,蒋妃暗暗的平息内心的起伏,也为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难道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起来。

“不管如何。张信现在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王府。你只须密切关注他的行动即可,其他事情以后自然会见分晓。”蒋妃决断道。这张信确实是个人才,不管他在王府有何目的,只要不危机王府,那一切都可以容忍。

“卑职遵命。”陆松回答道,

“随便留意一下,这张信是否真心喜欢绿绮。”提起绿绮,蒋妃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转眼之间,当年在膝下承欢的小女孩,如今已经生得亭亭玉立,娇柔可人,也是时候为她考虑终身大事啦。

翌日清晨,张信也没有时间再睡懒觉,正拿着王府仓库档案逐一清查,做生意之前肯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家底,做到知已知彼,这才可以卖出个大价钱啊。

“张典簿,李工正有事求见。”正当张信的工作接近尾声地时候,仆役上来汇报道。

李构,自从外出回府至今还没有见过他,难道那些摆钟已经做好了?张信寻思着,也没有怠慢,搁笔起身相迎。

“见过张典簿。”李构面带红光有些兴奋。

“李大哥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张信微笑道,把李构引进会客厅内,自然会有仆役知机地送上清茶。

“张典簿,我已经按你的意思,把摆钟全部做好了,今天来就是请你过去查收的。”李构喜悦的说道,一下子做这么多的摆钟,还真为难他了,要不是有张信的指点,恐怕还要忙一段时间。

“如此甚好。”忽然一楞,想到这摆钟也是新奇玩意,如果当贡品献给皇帝,那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张信不由思考起来,这样做到底可行吗?

“张典簿,你在想些什么?”看到张信突然沉默不语,这让李构感到很好奇,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李大哥,我们走,带上摆钟去面见世子。”张信断然说道,反正迟早要把摆钟拿给朱厚看的,择日不如撞日,虽然早料到要把摆钟呈给世子,但是李构对此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到达工正房之后,张信挑选一个较为美观大方的摆钟让人用布蒙了起来,再叫几个仆役抬到兴王府书房外面,让他们暂且在这等候吩咐。

“张先生,外面地到底是何东西啊,为何抬到这里来?”书房外这么大地动静,朱厚肯定收到仆人的通知,所以见到张信之后,有些急切地询问起来。

“子诚,门外的到底是什么物件,怎么这般神秘,居然用布蒙起来。”还没有待张信回答。袁宗皋就从外面进来说道。

“这是我准备送予世子地礼物,是件稀罕的玩意,希望世子能喜欢。”张信拱手笑道:“世子可以吩咐他们把礼物抬进来啦。”

“稀罕之物?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袁宗皋抚须笑道,这张信就是喜欢不时弄些动静,现在不知道又从拿弄来件稀奇古怪的东西。

“黄锦,让他们进来。”听说是送给自己的。朱厚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好奇。

书房外的仆役听到吩咐,小心翼翼的东西抬进房内,轻轻地落地之年,向朱厚行礼。然后听从指令退了出去,朱厚好奇的围着被蒙上红布的摆钟转了几圈,还真没有想出这是什么东西来。

“世子可以揭开幕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张信微微笑道,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会让他们惊讶的,毕竟这东西才做出来不久。还没有让他们见过呢,不待朱厚吩咐,黄锦已经机灵地把摭盖的幕布拿开,露出了摆钟的真面目,钟盒是用上好木材制作,再涂上黑亮的油漆,外观显得十分古朴典雅。

“张先生。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虽然很美。但是朱厚还是不明白这东西有何用处,因为没有玻璃,所以代表时间的指针也只能空露在外面,朱厚好奇地想伸手去抚摸上面的两根铁针同,张信微微一笑,却没有阻止朱厚的动作。

“以世子的聪明才智,想必可以猜测得出来。”张信微笑道:“可能袁先生已经知道其中奥妙所在啦。”

“这上面的十二个字怕是其中关键之处吧。”袁宗皋肯定说道,应该与时辰有关,但是这上方的两根铁针与下方不时摆动的东西到底代表什么?

除了张信。房中地几人不由苦苦寻思起来。虽然在不停地猜测,但是谁也没有想出正确答案来。最后只有放弃,直接让张信解释。

“其实这物件与漏壶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用来计时的,我称它为落地……”张信正准备说出摆钟二字,忽然觉得送钟似乎不妥,眼睛一转,接着说道:“落地计时仪。”

“计时仪?”房中几人意外叫道,继而有些恍然,经过张信的一番解释,众人都明白这计时仪的工作原理,知道怎么回事啦。

“这与诸葛亮的木牛流马有些相似之处。”朱厚想起三国里面的内容,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没有想到居然可以见到那神奇的机关之术。

“世子所言极是,《三国志》中的诸葛亮传有云: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这计时仪与木牛流马相比,应该不差分毫。”袁宗皋赞成,随即又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说道:“世子,这计时仪虽有巧思,但不过是些微末之技,不必如此惊叹。”

“这乃是王府工正李构所造,世子觉得如何?”张信理会袁宗皋那酸溜溜地语气,向朱厚说道,反正在儒家士人眼里只有经典言论,动不动就指责别人技微,奇技淫巧。

“不错,起码比漏壶好多了。”朱厚心里其实很高兴,不过碍于袁宗皋在旁,不好表露出来,只有轻描淡写地说道。

“世子此言差矣,既然已有漏壶计时,又何必用这奇巧而无益之物,且看这做工与木材,怕其花费不在少数吧。”袁宗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子诚,莫要忘记你是儒家门徒,身负功名,现在整天与工匠技师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袁宗皋没有直接说张信有辱斯文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但这话也让张信听得十分不顺耳,心中升起一股气,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出言反驳起来:“袁先生之言,我不敢苟同,若无工匠技师为我们建筑房屋,织造衣物,那么我们现在变成何等模样?”张信也不等袁宗皋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更何况这计时仪可是另有含义地,须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之道理,如今我将这计时仪送予世子,就是希望世子今后看到计时仪不停摆动,指针一息一刻的移动,不要忘记光阴似箭、时间流逝之快,要倍加珍惜眼前美好的时光。”

“若是真如你所说,你的立意还是好的。”虽然被张信毫不客气的反驳,但袁宗皋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听到张信后面的话,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露出一丝赞成之色,而且还选择性的遗忘张信前半段话。

“那孤就在此谢过张先生之美意啦。”朱厚微笑道,只要是张信的礼物,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会开心笑纳。

“这礼物不只世子有,还有王妃娘娘,袁先生,陆头领都有,我还叫李工正多做了几个,书房、客厅这些地方也放上,不知道袁先生觉得如何?”张信笑道,眼睛看向袁宗皋,看他有什么反应。

“既然已经做了出来,不用岂不是浪费,就按子诚的意思办吧。”听到有自己的一份,袁宗皋心里畅快多了,总算这小子没有忘记自己,当然不会反对,忽然想起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稍微感到有些尴尬,清清嗓子之后和声说道:“子诚,仓库的帐本核对得怎么样了,应该没有错误之处吧。”

“一切正常,具体怎么做要等那个沈园过来再进行磋商。”张信微微笑道,其实袁宗皋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主要是怕朱厚经过此事以后形成奢华享乐的性格。

第九十九章 商议

“其实今日过来除了送礼物给世子之外,还想与世子商量一事,刚好袁先生也来了,那就不必麻烦再去找您过来啦。ZUILU.***”张信面露喜悦之色,既然袁宗皋不反对这计时仪,那自己的想法应该可能成功。

“什么事情啊?”朱厚询问道。

“若是想将这计时仪当礼物呈给皇上,我看这事情就免谈了。”袁宗皋稍微一想就明白张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真是这样,他肯定不会答应,这机关淫巧之物自家府上摆放还行,若是呈送给皇上,那岂不是让朝中大儒名家责斥自己处事不当。

“子诚,像计时仪这等淫巧之物,在王府中使用倒也无妨,但是若呈献给皇上,那岂不是让他人觉得我兴王府行事轻浮无知,居然送这奇持淫巧之物取悦君王。”袁宗皋坚决反对道,身为王府长史就是要劝阻主子谨慎行事,不能授人以把柄。

“袁先生多虑了。”张信眼睛一转,微微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做如此之事,皇宫之中奇珍异宝无数,小小的一个计时仪王府想送,皇上还看不上眼呢。”

“那张先生找孤想商量何事?”朱厚好奇说道,在他心里也猜想张信肯定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袁宗皋明确反对,不知张信又想出什么招来。

“袁先生,你和我说实话,这计时仪与漏壶相比较,哪个更好一些?”张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既然不能当成礼物送给皇帝,那也有其他用途吧。

“计时仪精巧绝妙,而且使用方便。只要隔几天拧一交机关。就不用再理会,一看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如今到底是几时几刻,不用再费心默算。”袁宗皋虽然不想承认这点,但是他还不屑于为这个而撒谎。

“既然计时仪这么好,若是商铺有卖,却不知道袁先生可会动心?”张信微笑询问道,这么好的东西,肯定要加以利用,获取最大的价值。

“你想把这东西卖给谁?那个沈园?”袁宗皋轻轻皱眉,这张信怎么专想些歪门邪道的办法啊。况且这几件东西就算全部卖完,也值不了多少钱,王府卖米卖粮还不算。还要卖些微末之物,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张先生,若真如此,那就算了吧,王府也不差这几个钱。”朱厚也觉得不妥,难得地赞成袁宗皋地意见。

“谁说要卖给他的,我是想与他合作,一起开一个大作坊,然后专门制作这种计时仪,再在其他省份找一些代理人。这计时仪不是可以出售到全国各地了吗?”张信心里盘算着,这样新奇的玩意,要是营销得当,权贵与富商肯定很感兴趣。“子诚。你还是把心思回归到正途上吧,不要整天琢磨钻营苟利,这对你以后的前程没有好处。”袁宗皋苦心劝诫道,感到非常的失望。

“袁先生不赞成这个主意?”袁宗皋的话让张信很不以为然,什么叫钻营苟利,这分明是光明磊落的商业行为,商业活动永远是社会的主旋律。

“赞成。为什么不赞成。”袁宗皋有些怒火中烧的感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给张信任何的支持。想看看他是怎么失败地,到时就可以好好教训这小子了,让他明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既然袁先生没有意见,那孤也没有异议,张典簿可自行斟酌处理。”朱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好,我要借用李工正一段时间,想开作坊可离不开他的帮忙。”张信说道,像李构这样优秀的技术人才,肯定要最大限度地榨取他最后一点的剩余价值,况且计时仪的核心技术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现在是农闲时候,李工正在王府也派不上用场,只要他同意,我也没有意见,但只许要李构而已,其他人不能动用,不然王府的事情谁负责。”在袁宗皋看来,十个李构加起来也比不上王府中的一个主事,一个匠人能起什么作用。

“好的,没有问题。”张信笑道,当然不会好心告诉袁宗皋,李构不简单之处。

这次聚会虽然说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但是并没有影响张信与袁宗皋之间的感情,张信也知道袁宗皋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自己着想,而王府之中因为新添置几个计时仪,仆役们的工作效率明显有所提高,时间观念不知觉中慢慢渗入他们地心里。

特别是使用计时仪几天之后,看着自动摆动运行的计时仪,连袁宗皋也时常感叹这东西的精妙之处,似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心思不能如愿以偿啦,想借此机会教训张信地念头也慢慢消失,当然嘴上肯定不会说出来。

“李大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花了两三天功夫,张信根据后世的营销理念,自己制定出一个关于计时仪的商业方案出来,兴致勃勃的去找李构商议,看到厚厚的一叠计划书,李构也有些头疼起来,虽然他的数学不错,但是对商业一窍不通,看得明白这些数据,可是不明白其中含义,是典型的技术型人才。

“所谓术业有专攻,张典簿还是另请教他人吧。”李构苦笑道,不过心里却燃起熊熊**,几天之前张信已经把事情对他说明,他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世子已经决定下来,而且与张信地关系这么好,他也不好有所异议,现在张信拿出这么一个计划书来,李构虽然看不明白,不过也感觉其中有理有据,这让他有了一定地信心。

“李大哥说的不错,现在已经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张信微微笑道,现在就等沈园地到来了。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啊。\\没有沈园的财力,自己地一切构想都是虚无缥缈地,不可能实现。

望着弯弯的河道,沈园心里此起彼伏非常不平静,自南昌失望回来之后,期待成空的沈园只好继续以前的生活,不时谦恭的前去巴结武昌府的大小官员,虽然明知道这是在作无用功,但为了自己的生意畅通无阻,也只好如此。

沈园心里早就清楚。武昌府里有官员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些家产,若不是用金钱开道。怕自己连官员们的家门都迈不进一步,就算认识知府、布政司又怎么样,别人也不会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

幸好自己的从弟还算争气,在今次乡试之中脱颖而出考中举人,看来以后的希望就只有寄托在他身上了,想起从弟沈轩,沈园地心情这才变得稍微舒畅一些,但是想到此次行程的目的,沈园地心情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前两天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时,忽然有人找上门来。这人平时虽然有打过交道,但没有想到他的背景居然这般深厚,乃是当今皇上堂弟兴王府世子的家仆主事,这身份就连知府官员都不可小嘘。沈园在吃惊之余,也感到非常好奇,兴王府主事找自己所为何事。

沈园努力回忆,自己平日小心谨慎,对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应该没有做出得罪兴王府的事情,而且还在心里打算好。如果是因为生意上的纷争来。自己就算亏本也要让对方满意而归,谁叫自己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皇亲国戚。

沈园谦微的礼遇对方时,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抛出一个消息来,居然是他到安陆兴王府走一躺有事相商,沈园回想当时的情景,肯定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有事相商四字,这让沈园感到震惊、喜悦、惊慌之余,也非常的茫然不知所措。

听到这个消息,就算再怎么茫然,沈园也不敢耽误,**的收拾好行李,准备好一份厚礼,带上几个仆人,马上跟随对方坐船而去。

“东家,你说王爷有什么事情找您啊?”素衣打扮地顺子在仆役中非常的不起眼,让人不知不觉中忽视他。

“嘘,不要乱说话。”也是一身平民百姓装束的沈园小心谨慎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这才轻轻说道:“兴王爷前些日子已经逝世,现如今兴王府由世子当家,你可要注意这点,到地方之后不要胡言乱语,要是不小心犯了忌讳,东家我也保不了你。”

看着身上的皂衣,到兴王府谁还敢穿着绫罗稠缎,想想自己地身份,沈园暗暗苦笑,恐怕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怎么保别人,真是笑话之极。

“东家放心,若是王府敢对您不利,就算舍下性命,我也要让东家平安无事。”顺子毅然决然的说道,眼睛透出坚定之意。

“顺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哪怕是我……。”沈园感动之余,轻轻叹气道,兴王府无缘无故的找自己到底所谓何事,直至现在沈园也猜测不出来,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兴王府相比自己就像一只蝼蚁,任人捏拿却无可奈何。

沈园行商时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知道有些皇亲国戚以势压人,强行夺取商人家业财产的不在少数,地方官府却没有办法,朝廷就算知道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放任自流,根本不会为一个低微的商人出头,难道兴王府这次找自己也是如此?

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但沈园却不敢不去,家中妻儿老小之命,全在人家一念之中,若是惹怒兴王府,那后果更不堪设想,如今只求兴王府的味口不要那么大,给自家留下一丝盼头,沈园心情变得沮丧起来,如果真是没有办法,那也只有舍财保命了。

两天之后,沈园来到兴王府,小心翼翼地跟着王府仆役从旁门而进,来了一个偏厅之中,当然只允许沈园一人进王府而已,沈园带来地仆人把礼物呈给门房之后,也没有他们什么事情啦。只有在王府之外等候。

“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禀报张典簿,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你。”王府仆役按礼送上清茶之后,客气的说道。

“多谢这位小哥了。”沈园正欲掏出一锭银子出来,没有想到那仆役已经转身离去,这让沈园惊叹王府家仆如此高傲之时,也产生一股敬佩之心,觉得不愧是王家中人,居然这么守规矩,以礼待人。

沈园心里已经做好长期等待地准备,下马威、闭门羹之类的事情沈园经历过不少。早就对这些伎俩了然于心,更何况是王府这样让人高不可攀地地方,沈园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上地时候多吃了几碗饭,也不至于饿着。

虽然现在偏厅里空无一人,但是沈园也不敢乱动,正惴惴不安的猜想着,待会见到王府张典簿的时候应该怎么面对,如果他提出什么过分条件时,自己作何反应,还没有等沈园再继续深想下去,偏厅外传来仆役传唱之声:“张典簿到。”

沈园惊讶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的时候,当然不敢怠慢。连忙恭敬的站立在偏厅门前低头侍立,迎接王府的张典簿。

“沈东家,不必拘礼,过来坐。”

声音十分熟悉。沈园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风度翩翩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沈园不可置信的说道:“张……典簿?”

“是我,好久不见了,沈东家地风采依然如故啊。”张信轻轻笑道,知道自己的出现肯定会让沈园大为吃惊的。

“哪里地话。才两月没见。张典簿仍然是那么风度翩翩,但风姿更胜往日。而且还成为声名远扬的少年解元郎,这让鄙人感到十分的钦佩。”沈园反应过来,急忙奉承道。

“小小虚名,不值得一提。”张信谦虚笑道:“文昴兄最后可好?自上次一别之后,也没有他的音讯,却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

“文昴他一切都好,现在每天在苦读读书,准备进京参加会试。”沈园大喜回答,上次沈轩回家之后,提起过有人向自己问好,经过描述之后才知道是张信,当时沈园就感到高兴,顺水人情果然没有做错,与一个解元搭上关系,还听说因为张信的关系,沈轩认识许多才学出众的举人,还相约一起进京赴考,沈园更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非常正确。

但如今在兴王府看到张信,沈园终于觉得自己有生以来,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自己亲自随船出行,而且还与张信结下一段善缘,现在回报给自己的是一个惊喜。

“沈东家回去之后,可以让文昴到安陆州学看看,袁兄他们可是非常期待他地到来。”张信微微笑道,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免得总是写信催促自己回学院。

“请张典簿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和文昴说。”沈家的希望果然在文昴那里啊,沈园稍微放下崩紧的情绪,能回去证明这此来兴王府应该没有危险吧。

“沈东家心里肯定很好奇,在猜测这次王府找你所为何事吧?”既然是认识之人,张信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的说话,直截了当地笑道。

“还请张典簿明示。”沈园恭敬的说道,同时屏气凝神侧耳聆听,心里非常紧张。

“沈东家不必担忧,王府不会做出任何有损自身威严之事来的。”置身处之,张信也明白沈园现在的心情,换成自己也会如此。

“鄙人明白,还请张典簿明言。”还没有清楚是怎么回事,沈园如何能听信张信之言,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悬空的滋味还真是难受。听说沈东家的产业有做粮食生意地?不知道是否属实?”见沈园不信自己,张信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鄙人确实有一家米行,不过都是小本经营而已。”沈园的额上冒出汗珠,但也不敢否认,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肯定已经把自己地底细打听清楚。

“如此甚好,王府有一桩生意想与沈东家商谈。”张信摆明是在掉人味口,一脸轻描淡写的模样,反而让沈园更加忧心。

“王府既然看得起鄙人,那鄙人还有什么话可说。”沈园汗如雨下,但也不敢拂袖擦拭,暗暗咬牙之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么说来,沈东家是同意了?”张信眼睛露出笑容道。

“鄙人毫无意见。”沈园肯定的回答道,能不同意吗,小命捏在人家的手里,幸好只是损失一家米行而已,沈家还可以承受得住。

“口说无凭,还须立据为证。”张信轻轻说道,嘴角轻抽,准备忍耐不住了。

“笔墨纸砚在哪?鄙人马上写。”既然答应下来,沈园已经有所觉悟,心里非常想把这事情尽快解决,马上回家。

“却不知道沈东家准备写些什么内容?”张信终于忍不住放声笑道。

“当然是……”沈园下意识的回答,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看向脸上带着笑谑之意的张信,隐约有些恍然领悟。

“好了,玩笑已过,我还是把事情和你明说了吧。”张信微微一笑,四顾之后发现没有旁人,这才轻轻向沈园透露实情。

“本来还有其他人选的,但是承蒙世子信任,把事情交予我负责。”张信笑道:“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东家,辛苦沈东家亲自操劳,希望你莫要在心里埋怨。”

第一百章 夜话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张信知道沈园根本不会拒绝,而且也由不得沈园反对,王府交待下来的事情,沈园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提出异议。转载自

“沈东家,机会难得,你可要把握住。”想到沈园当时的照顾,张信好心的提醒起来。

“谢谢张典簿提携之恩。”不用张信的提醒,沈园已经明白这是一次搭上兴王府关系的最佳时机,若不是与张信结下那段善缘,恐怕这机会也轮不到自己,自己整天谦卑恭顺的巴结官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攀上高枝,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金光大道,沈园当然懂得怎么选择,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与兴王府合作过一次,而且又认识张信,以后就可以有借口前来拜访,别人肯定以为自己已经附上王府的门阶,还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一想到这场面,沈园不可避免的兴奋起来。

“沈东家,这次交易是秘密进行的,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免得有损王府颜面。”张信淡淡说道,知道沈园应该懂得怎么行事。

“张典簿放心,鄙人明白怎么做。”沈园暗暗平息内心中的激动,恢复冷静的模样,一定要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出来,其实他很想对张信说,不用做什么交易了,置办朝圣的礼物自己一力承担即可。但仔细思索之后,沈园强忍这个冲动地欲望。既然王府已经准备这样做,如果自己不知内情,胡言乱语,致使事情功亏一篑,那自己岂不是后悔莫及,沈园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按平常两到三倍的价钱收购王府的米粮。

“王府附近有一个码头,鄙人可以把它租用下来,以方便行事,晚上的时候可以让人悄无声息的到王府仓库把米粮运出来。立刻装载在准备好的船上连夜出发,这样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此事吧。”沈园谦恭说道:“不知张典簿认为如何?”

“可以,沈东家经验丰富。由你负责处理即可。过程不重要,我只要最后的答案。”张信微微笑道:“事成之后,如果让世子满意。那还有与沈东家再次合作的机会。”

“请张典簿放心,事情就交给鄙人处理吧。”沈园惊疑之余。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心里**盘算着,难道王府还要卖什么东西吗?不管怎么样,通过这次事情,沈园明白兴王府还是比较厚道的,除了不顾他地感受,强行做生意外,起码还算兼顾公平,没有让自己吃亏。沈园还巴不得以后多与之合作呢。

光阴似箭。转眼间就是大明正德十五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三个月前。沈园没有让张信失望,把米粮的事情办十分妥当,让袁宗皋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且给的银子也足,够袁宗皋置办一份朝贡地厚礼了,事情办好之后,张信找到沈园,与他合作共同开发计时仪,沈园这才明白当时张信所说地再次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不会拒绝,心想哪怕是赔钱也要支持张信的计划。

但是当沈园见过计时仪的实物,以及张信庞大地营销策划书之后,对张信惊为天人,以沈园的眼光,如何不能看出这是计时仪有着广阔地市场,而且张信的策划书更是极为详细,把天灾**都考虑进去了,虽然还有许多遗漏之处。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让沈园信服的是张信写的策划书,以前从来没有人会想到把自己的商业活动详细的书写出来,以后好按这个计划行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生意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就看个人的随机应变能力,所以对掌柜的要求特别高,一个伙计没有经过十几年地历练,肯定不会让他执掌一方,如今有了张信地策划书,把什么突发事件都写了出来,那随便培训几年,一个伙计也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掌柜了。

古代商人早就是认识到人才地重要性,当然会懂得培养自己的心腹人才,古代没有职业经理人之说,只要在一个商铺做事,只有商铺不倒,东家不赶人,永远不会弃商铺而去,没有跳槽的行为,如果没有满足两个条件,就背离商铺,那会被行业中人唾弃。转载自

古代的交通非常不便利,商人想拓展业务,那忠心可靠的掌柜人才就显得非常重要,张信的行为能培养掌柜的时间缩短一大半,这怎么不让沈园惊叹不已,而且还有的就是策划书之中的那些闻所未闻的销售招数,就是张信说的广告,这更加让沈园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园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当下拍案同意,毫不犹豫的答应与王府合作,用一个月的时间在汉口建成一个作坊,由李构主持,作坊里使用标准化与流水线相结合的先进方法进行生产,按照张信的意思,计时仪的生产要有针对性,要适用于各个阶层的人,计时仪生产出来后,具体的销售工作就交给沈园负责。

沈园凭着自己多年经商的经验,把张信策划书中不合理或者有遗漏的地方一一补足,然后当然是出售计时仪啦,与张信想像中的一样,计时仪的生意非常红火,特别是张信的代理人计划一公布之后,每天都有人跑到汉口去进货。

看着帐本不断翻升的数目,袁宗皋无话可说,虽然嘴上一直说,与商人合作经营,有辱王府体面,但谁都可以看到他暗地里喜上眉梢的笑容,有的时候还向张信报怨说与沈园三七分红是不是太亏了,不管怎么样,今年王府可以安稳度过寒冬腊月。春节地时候王府上下都收到蒋妃赏赐的红包。

元宵之夜,王府虽然还在守丧期间,但兴王逝世的阴影似乎在逐渐散去,屋檐之下张灯结彩的点缀,给王府增添几分喜庆之色,张信提着灯笼慢慢的向书房走去,心里估计着这个时候朱厚应该没有休息。

“黄锦,世子安歇了没有?”走到目的地之后,看到书房内的烛光,张信知道自己没有猜测错误。轻轻的向倚在房门旁假寐的黄锦打招呼。

“是张典簿啊,您稍候,小的进去禀报世子。”听到有动静。黄锦睁开眼睛。看到是张信,连忙行礼说道,然后回身进房内向朱厚汇报。

“见过世子。”进入书房后。张信行礼说道。

“张先生不必多礼,天气这么冷。快点过来坐下,这里有炭火。”听到张信过来,朱厚已经放下手中地书籍,准备好茶水暖炭,张信推脱几句后,然解下身上厚厚的棉衣,安然坐在朱厚的旁边。

“夜色已深,不知先生找我有何事情?”问这话地时候,朱厚心里也有几分紧张。前几日袁宗皋地提醒浮现在脑海之中。离会试还有三个月了,张信也该要回去做好上京赴考的准备。====可能这几天会向世子提出辞呈。

“世子,明天我准备回村一躺,特前来向世子辞行。”张信轻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香茶,在清茶与暖炭的作用下,张信觉得自己地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变得舒服许多,半响之后都没收到朱厚的回应,这让张信有些奇怪。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张信看向朱厚,却发现他神情有些低落。

“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好吩咐下人准备饯行宴。”朱厚克制伤感地情绪说道,袁先生说的是,自己不应该耽误张先生的前途,以张先生的大才,不应该留在安陆王府之中默默无闻,应该报效朝廷,造福天下黎民百姓。

“世子,我只不过是回村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张信感觉有些莫明其妙,以前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阵势啊。

“先生不必多言,一年多来先生为王府尽心尽力辛苦操劳,临行之前怎么能,不为先生饯行道别,以示尊重之意。”朱厚伤感的说道:“也算是提前为先生庆贺,希望先生进京赶考能金榜提名,高中状元。”

张信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朱厚流露出这样伤感的神情来,转眼间又过新年,袁方他们也应该准备进京参加会试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频频来信催促自己返回州学,而且还听说沈轩已经身在州学之内,恐怕就等自己回去一起上路了。

“世子,我只不过是思念家乡亲人,趁着元宵刚过,王府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这才向你请假回去探亲,并不是前来辞呈的。”张信早就考虑清楚,在这段时间打死也不离开兴王府,反正进京赴考也是白费心机,还不如留下来。

“先生不必欺瞒,袁先生前些时候已经与我说明情况,这次会试事关先生前途,我怎么能够阻拦先生离府。”朱厚叹气道:“希望先生如愿以偿。”

这袁宗皋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信咬牙切齿地暗恨,自己都没有说话,他就自以为是地胡言乱语起来,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乱吗。

“世子,我不准备参加今年的会试。”张信用坚定地语气说道自己的决定。

“哦,我明白,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朱厚神情恍惚,没有听清楚,还以为张信想说进京的日期,“待先生起程进京之日,我前去相送。”

“明年三月份。”张信微笑道。

“先生又在说笑了,会试就在今年三月举行,怎么会是明年呢。”朱厚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与张信打趣谈笑。“世子,张先生刚才是说不准备进京赴考。”两人在交谈时,黄锦正在一旁侍候着,听得真真切切的,忍不住提醒朱厚道。

“先生……”朱厚也顾不上训斥黄锦多嘴。惊喜地看向张信,希望从他那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没错。”张信笑呵呵的点头,明知道进京赴考根本不可能高中,再辛苦前往,那岂不成笨蛋了,况且还有一年就是……

“怕到时由不得先生做主。”惊喜之后,朱厚苦笑起来,半年时间的历练,已经让朱厚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王府虽然是以他为主。但他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有事还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这也是个难题。”张信自己也头疼起来,且不说村中老少。就连莫学正那关也过不去。何况还有几位同窗好友正准备与自己一起起程呢。

“虽然我也舍不得先生就此离去,但是为了先生以后的前程,我也只好同意袁先生的提议了。”日渐成熟的朱厚已经懂得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事情。

“前程?世子所说的前程是指什么?”张信微微笑道:“中进士?被朝廷授予官职?然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难道先生不希望如此吗?”朱厚好奇问道。其他秀才举人地愿望就是这样,难道张先生又有什么其他想法不成?

“世子。我已经全部做到这些,那我为什么还要进京赶考?”张信笑道。

“先生何出此言?”不只是朱厚,连侍立一旁的黄锦也觉得很惊讶。

“既然进京赶考的目地是为了这个。”张信微微一笑道:“那世子请说,我从一个布衣百姓,托王爷世子之福,如今身为乡试解元,还在王府任典簿一职,难道不算衣锦还乡、光耀门楣?”

面对张信地狡辩,朱厚感到很为难。虽然知道张信这是给自己上套。但不可能说自己的不是,只好点头承认道:“当然算是。”

“袁先生中进士之后辛苦十数年。最后不过是王府长史,想我小小年纪,因王爷世子信任,身居典簿一职,只在袁先生之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张信玩笑说道,其实他这个典簿只不过是有名无实,根本没有上报朝廷,而且是九品地芝麻官,人家袁宗皋可是正经八百的朝廷五品大员,怎么能与之比较。

“既然如此,先生准备怎么办?”朱厚摇头,权当没有听到张信地话。

“世子放心,我不愿意进京,难道他们还会把我绑去不成。”张信开怀笑道,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莫学正他们反对,那么就跑到沈园那里,让他把自己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出来,那时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翌日清晨,张信悄然无声的离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暖春阁,绿绮白皙俏丽的面庞带有一丝哀愁,看着手上的信笺上的字迹,不由轻轻默念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知不觉中,绿绮的玉容上开始染上红晕,连蒋妃悄悄的走到她身旁也不知道,片刻之时,蒋妃轻轻叹气说道:“这首凤求凰不错,可惜人已经离去。”

“娘娘。”听到声音,绿绮玉手一抖,信笺差点丢掉,摭掩好后**的转过身子,看到是蒋妃,不由惊呼起来。

“别藏着了,我已经看得明明白白。”蒋妃轻笑道:“却不知道是何人所写地情诗啊。”

看蒋妃并没有责怪之意,绿绮顿时放下心来,听到她地调笑,绿绮小脸上的红晕不由扩散起来,显得分外地娇艳欲滴。

“小婢见这诗很美,所以就抄录下来,好空暇之余欣赏。”绿绮娇羞的说道,希望能蒙混过关,可惜没有撒谎的天赋,一眼就可以让蒋妃看出来。

“是吗?怎么我看这字迹似乎在哪见过啊?”蒋妃故意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对了,像是在儿书房见过。”

“小婢平时在书房帮世子添香研墨,耳濡目染之下,字迹也有相同之处。”绿绮轻轻把信笺折叠起来,轻咬红唇说道,如果语气镇静一些,可信度应该会增加。

“真是这样吗?”蒋妃笑道:“我房中少了一幅对联,本来想让儿帮忙写的,既然你字迹与世子相同,那就不必让儿费心了,不如就让你来写吧。”

“娘娘,奴婢写的字不如世子好看,还是……”绿绮婉拒说道。

“绿绮,还不和我说实话。”蒋妃敛容说道,语气沉重,自有一股威严之色。

“娘娘,奴婢知错了。”熟知蒋妃禀性的绿绮连忙承认错误,小脸上充满忧虑,脸色也慢慢苍白起来,茫然不知所措,显得害怕担心之极。

“好了好了,不要怕。”视绿绮如亲生女儿的蒋妃见她如此惊慌,忙连声安慰起来。

“娘娘,奴婢惹你生气了?”绿绮眼睛慢慢变红了,有流泪轻泣的趋势。

“没有没有,我在生张信的气呢。”蒋妃见乖巧可爱的绿绮差点哭了,心疼之余也忍不住趁机责骂道。

“张典簿怎么惹娘娘生气了?”绿绮一听有些急切的询问起来,一时之间忘记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因为他把你的心给偷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蒋妃轻抚着绿绮轻柔的秀发说道。

“娘娘,您都知道了?”绿绮芳心一惊,看到蒋妃并没有责斥之意,也害羞低首的承认下来,希望能得到蒋妃的赞成。

“张信还算机灵,托袁宗皋向我提出要娶你为妻,不然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蒋妃佯怒道,这分明是在谎言,陆松早就把两人的事情向她汇报明白。

“娘娘……”绿绮并不知道,以为蒋妃真的是在生气,不由开口哀求起来。

“唉,绿绮,虽然我心有不舍,但你和张信确实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当然不会反对你们之间的情意。”蒋妃叹气说道:“不过你可清楚,张信即日就要上京城参加会试,可能日后不再返回兴王府了。”

蒋妃心里在思量着,如果绿绮一心向着张信,准备与他一起离开王府,自己应该怎么办,是成全他们,还是恨下心肠把他们拆散,看向俏丽乖巧的绿绮,蒋妃心里充满不舍,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她实在不想让绿绮离开自己的身边。

“娘娘放心,他说过不会进京参加会试的,要留在王府和我在一起。”绿绮有些娇羞的说道,脸上充满憧憬之色。

蒋妃心里叹气,爱情果然使人盲目,连这样的话都信,但也不愿意打击绿绮美好的念想,只好轻轻叹气说道:“希望如此。”

与此同时蒋妃心里面也有了决断,如果张信是在撒谎欺骗绿绮,那么只她也好做出棒打鸳鸯之举,免得以后绿绮遭到他的蒙骗,宁愿让绿绮恨自己一时,也不愿意让她以后感到后悔莫及。

第一百零一章 商会

时间如流水,总是在不经意之中慢慢消逝,而且不会激起半点浪花。[醉][露][网]转载自

大明正德十六年三月,天气清朗,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际,农田之间隐隐约约可见辛勤劳动的人们正忙着春耕,清风拂面,鸟语花香。

湖广汉口镇码头,两个年纪相仿,但却分主仆打扮的年轻人从船上走了下来,为首的那人年约十七八岁,相貌俊逸风度翩翩,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随和的笑容让人一看之下心生好感,而仆人也面白无须,有股大户人家出身的气度,两人的出现并没有让码头上的众人感到好奇,汉口镇乃是九省汇集之地,无论是走夫贩卒,还是达官贵人都在这里停留或者住宿过,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几个闲极无聊之徒才会暗暗猜测这两位都底是何底细。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仆人恭敬的询问道,声音有些尖锐。

“几个月没来,汉口更显繁华热闹。”公子微微笑道:“当然是去兴隆商会啊。”

附近的人听到那公子之言,好奇心顿时消失,因为来汉口镇找兴隆商会做生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还有这个闲心理会这种事情,只不过是随口议论几句。

“没有想到这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居然也是个做生意的。”

“老兄,你也太没有眼光了,现在做生意的如果不穿上绫罗稠缎,谁还会理会你啊,这是实力的表现。”

“那倒也是,对了老弟,我在这里待半天了,怎么有这么多人都是去兴隆商会啊?”

“老兄,你刚从乡下来。不知道我们汉口镇之所以变得这么繁荣,与这个兴隆商会还是有些关系的。”

“真的假的?老弟你快和我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与兴隆商会的会长沈东家……”

“公子。汉口有今天的繁荣景象,这分明是你地功劳,现在都让沈园那家伙把好处得去了,小的我真为公子感到不愤。”走了几步,听到背后传来的闲言碎语,仆人忽然轻松对公子报怨起来。

“崔文,别胡说八道,就算没有我,汉口一样会昌盛起来地。”公子轻轻笑骂道:“到地方后别乱说话,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

“别啊公子。难得出来见识一下世面,整天待在王府……”崔文提到王府两字,马上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下意识的回望回顾,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不由舒了口气,向公子轻声讨好笑道:“公子……”

“装模作样。”公子不客气的评论道,也不理会他,径直向兴隆商会走去,崔文在后面轻轻吐舌。也加快脚步随之而去。

兴隆商会座落在汉口镇最为繁华的闹市中间,远远就可以看到写有兴隆商会的布条在迎风招展,许多对兴隆商会不知情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都会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在商会里面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货物。踏入商会大门也看不到其他人,只有两位妙龄少女在那里招呼来客,客人一来就马上迎上去,以温柔亲切的声音接待。

“欢迎光临。”

公子与崔文走进兴隆商会内,马上觉得这里让人感到十分的舒适,其他商铺走进门后都是摆放货物,而这商会这里却布置成为一个会客厅,环境相对空旷而且非常雅致,再加上两位俏丽少女的亲切问好。无一不显示出这商会与众不同之处来。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为您效劳地吗?”少女引领两人坐下之后,奉上清茶用清脆的声音询问道。

公子避而不答。只是不停的在打量商会周围的情况,因为是中午时分,来商会的人不多,只要一进门,自然会有人出来招呼,然后交谈几句,就后引他们到后面,大厅内的角落里还有几个长得壮实的人在那警惕的观望四周情况。

“去把沈园叫来,我们公子要见他。”见公子在观察情况,崔文自然而然出声说道,有股盛气凌人的味道,公子听了不动声色的看向少女,想知道她怎么回应。

“请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我马上向会长汇报。”少女笑容如初,不亢不卑地应付道。

“你还不配知道,叫你们主事的来,要不然……”崔文冷哼几声,态度十分恶劣,眼睛却是不停偷望公子,显然这是公子授意他这样做的。

“既然如此,请公子稍候,我去汇报。”少女笑容依旧灿烂,非常亲切友好的说道,丝毫没有为此而生气。

公子微微点头,服务态度还不错,当下也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出来轻轻说道:“我要见沈园。”

“欢迎贵客前来。”少女见到玉佩心中一惊,培训地时候主事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执这样式的玉佩来,一定要以礼相待,无论是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少女仔细打量,确定是这样地玉佩没有错,连忙谦恭的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张……公子前来,未能远迎,还请公子恕罪。”没走几步,兴隆商会的东家沈园快步走了出来,连声请罪起来,这边动静不小,商会中人早就格外留心这边的状况,当公子掏出玉佩之时,早就有人飞快向沈园汇报,沈园听到后不敢怠慢,连忙出来迎接。

“在家里闲极无聊,所以出来看看,希望沈会长不要介意。”公子微微笑道。

“公子前来,在下欢迎还来不及。”沈园满脸笑容说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处,后面厢房雅静,请公子移步。”

“正好与沈会长把酒畅谈。”公子没有拒绝,含笑点头,示意让沈园带路。

大厅内的几位客人都在好奇,这位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能让商会会长沈园亲自出来迎接。似乎身份高贵,应该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公子,但听说这兴隆商会背景也不小。连武昌知府也要卖其面子,身为会长的沈园应该不用这么谦卑的招呼来人吧。

与客人不同,商会内的伙计隐隐约约猜测出来人应该是谁,但谁也不会多嘴透露,谁都知道商会规矩森严,若是有人敢乱嚼舌头,马上被逐出商会,而兴隆商会福利待遇好,工作轻松又有休假,若是被解雇。那岂不是悔恨之极。

“张典簿,来汉口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去码头迎接。”厢房内,沈园诚恳地说道,这并非是客气虚言,而是沈园真心实意之话,能让沈园称之为张典簿地,在湖广只有张信了。

“我是来巡查商会地,如果提前通知你,让你做好准备那怎么办。”张信玩笑说道。

“那张典簿视察之后。觉得商会情况如何,有什么要改进地地方吗?”沈园脸上尽是期待之色,也有几月没有听到张典簿的教诲,难道他又想出什么妙招来。

“从来目前地情况来看。可以知道你十分用心在经营商会,我很满意。”张信清楚知道。在古代能做到这些已经是非常超前,不能再苛求了。

“这都是张典簿的功劳,若不是张典簿的指点,任我如何也想不出来。”沈园佩服的说道,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举人,居然会对商业这么熟悉了解,随随便便想出一招,就可以把生意扩张几倍,真可谓是财源滚广进啊。

沈园回想起一年来的经历。真是感慨万端。当年计时仪生意火爆,连开五家作坊也不能满足各地的需求。自己准备向张典簿进言要再多开几家作坊之时,没有想到他居然断然拒绝,反而是联合湖广数十家小型作坊,让他们帮忙生产,每个计时仪的利润可以分他们二成。

沈园当时极力反对这个决定,可惜最终没有将张信劝阻,想到凭白分人两成利润,沈园就感到非常的心痛,心里暗暗在骂张信败家的行为,以计时仪的销售情况来看,这两成利润就是数以千、万两计地银子啊。

但没有想到,当把湖广数十家中小作坊整合后,虽然分出去两成利润,但是最后分到的银子居然增加一半以上,这才让沈园心情恢复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情愿,如果是按自己的想法,再多开几个作坊,那得到的银子可能更多。

但没过多久,沈园反而庆幸起来,若是用自己的主意,恐怕建作坊的钱刚花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因为在市面上忽然出现许多仿制的计时仪,做工虽然不及自家的精良美观,不过价格却很低廉,有许多人争相购买,导致计时仪的生意一落千丈,沈园很佩服张信的高瞻远瞩,居然能看到这种情况,计时仪地生意严重缩水,如果当时再再建几家作坊的话,时间长不说,可能建好之后生产的计时仪根本卖不出支。

在没有专利法的古代,计时仪只要被人仿制成功,那生产这个地作坊遍布全国,况且交通运输不便,湖广的计时仪生意怎么能够和别人争,正当沈园以为张信准备要放弃计时仪生意地时候,张信却给他一个惊喜。

全面放弃粗笨沉重的计时仪,改为生产玲珑小巧的计时器,与笨重的计时仪不同,计时器显得非常灵巧,只不过有几斤重,可以悬挂在墙壁上,方便实用,一推出市场,马上受到权贵富豪的追捧。

而且这次生产的计时器,主要是针对上层阶级出售的,计时器的做工非常精美,制作的木料油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地,其他只会生产仿制笨重计时仪地作坊根本无法与之相争,而且最让沈园佩服的是,当初生产计时仪地时候,张信就让人在计时仪上特意镶上一个小牌子,上面有一个图案,还有兴隆二字,是兴王府与沈园隆丰记二字结合。

有了这个牌子之后,现在买计时器的人,都认准这个图案,就像张信所说的名牌产品质量有保证。当计时器销量倍增的时候,张信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下令作坊减产。沈园坚持拥护,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为张信的表现突然,朱厚与袁宗皋商讨之后,把王府下属的商铺全部交给张信负责,而张信干脆与沈园彻底合作,按照后世地公司结构,成立兴隆商会,凭着兴王府雄厚背景与沈园的财力,在张信的建议下,联合开发汉口镇。

现在汉口镇新开地半数以上的商铺都是属于兴隆商会的。衣食住行四大行业全部包含其中,客栈、米行、布店等等就开了几家,商会成立后,又开始出钱对汉口的道路进行修整,特别是商船停靠的码头基础建筑,更加重新扩大整修,这使得汉口来往商船越来越多,地方也越发繁荣昌盛起来。

现在对兴隆商会而言,计时器的生意只不过是占商会产业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利润来源于汉口镇各个商铺的盈利。以及来往于各省的航运生意,沈园坚信只要给兴隆商会十年的发展时间,兴隆肯定成为大明朝首屈一指地大商会,能与北方的晋商与徽商抗衡。

当然。这离不开兴王府的支持,还有张信不断的出谋划策。沈园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兴王府的背景,只怕现在早就有官府上门来挑事,兴隆商会生意这么红火,肯定会让许多人眼红,如果不是张信的奇思妙想,运筹帷幄,凭自己的本事,最多在武昌里混。哪里有敢与天下富商称雄的梦想啊。

商会虽然刚刚起步。但以沈园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出。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兴隆商会做强做大肯定不成问题,因为这里有最先进的制度,还有最高级地人才,最坚定的信念,最新的技术,超前的思维能力……

上面地几句话摘写张信语录,沈园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理解,不过他已经用纸抄录起来,每天都拿出来体会,认为总有一天自己肯定会明白的,到时自己应该就是全国知名地大商人了,沈园的思虑不由飞了起来,神往之极。

“沈会长,醒醒,典簿问你话呢。”当沈园陷入美好幻境之时,崔文打断提醒道。

“张典簿,有何吩咐?”沈园回过神来,尴尬的笑道,美梦总有实现的一天,现在不着急,还是回归现实之中去吧。

“文昴他们在京城还好吗?”张信轻轻询问道,脸色有些伤感。

“一切安好,前些时候我还命人给他们送去几百两银子,应该够他们花费一段时间了。”沈园当然明白张信到底问的是谁,小心翼翼的答道:“张典簿放心,京城里有我们商会的店铺,他们有需要可以到那里预支。”

“都快一年了,他们怎么还不愿意回来。”张信摇头叹气,落榜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这么沮丧吧,居然说无颜回来见江东父老,死赖在京城不愿回湖广,张信自己恶意猜测,这肯定是他们舍不得京城的繁华红尘。

“听说他们准备等殿试结束后再回来。”沈园悄悄地看了下张信,小心地回答道。

“殿试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凑什么热闹。”张信冷嘲热讽道,沈园可不敢接这话,谁都知道京城里的几位与张信地关系并比寻常,张信每隔几天就要向他打听那边的动静,关心的情意沈园可是深有体会的。

“往年皇上南巡未归,把殿试推辞到现在,听说就这几天的事,他们陪在京城结识的好友考完殿试,就可以回来了。”沈园解释道,心里十分赞成他们的决定,多认识几个在朝中为官的朋友,以后再进京考试的时候,也多条门路啊,同时也瞄了张信一眼,心里暗暗嘀咕,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异类,才不愿意上京城参加会试呢。

“随便他们。”反正人平安无事就好,张信也没有计较这么多。

“张典簿,准备在汉口视察几天?”沈园知机的把话题移开。

“待两三天吧,这次到汉口,主要是为娘娘采购一些绸缎与香料回去,听说最近有海外的商船运回一批货物,从来广州经过这里,是不是有这回事?”张信微笑问道,绸缎当然是本国的好,但香料却是外国的比较稀

“张典簿消息无误,确实有这事,现在商船还没有走,正停靠在码头,船主与我相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沈园自然而然说道。

“崔文进来。”张信微笑,扬声叫道,崔文应声而入,恭敬的侍立一旁,完全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的感觉。

“沈东家,这位崔文是娘娘身边的人,这次采购由他负责,明天你就带着他上商船挑选货物吧。”张信指示道,并没有询问两人的意思。

“劳烦沈东家了。”崔文彬彬有礼的说道,但还是掩饰不住那尖锐的嗓音。

“哪里的话,这是我份内之事,何言辛劳。”沈园连忙回礼说道,他可不敢得罪兴王府中人,特别是王妃身边的近侍,沈园的眼睛雪亮,一眼就可以看出崔文是位小太监,想起朝廷太监的名声,他更加不敢怠慢。

“沈园,汉口现在最好的珠宝店是哪家?明天我去看看。”不知想起什么,张信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

“金玉斋……”

第一百零二章 应变

大明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凌晨,京师皇宫西苑豹房内

南巡途中的正德于清江浦垂钓,不慎落水受寒,由于当时已经是九月天气,江水寒冷,加之正德已经被女色掏空了身体,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身体每况愈下,只有匆匆忙忙的回京,虽然太医们尽心治疗,但一直没有起色,十六年整个春天正德皇帝都没有临朝,也没有主持祭祀典礼,可见他的病情非常严重,这让在他旁边服侍的太监们十分忧

寝室内精妙小巧的铜炉小鼎燃点着名贵香料,轻烟袅袅升起弥漫在豪华的房内,正德皇帝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十分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风中残烛一般。

“张永、谷大用。”正德皇帝虚弱的叫唤道,越发感到身体无力的他,似乎觉得自己准备应该交待些什么,正德皇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张永与谷大用两人一直在寝宫外听候差遣,格外留心房内的动静,一听到传唤连忙轻快步入房内。

“皇上,奴婢在,您有何吩咐?”两人俯首听命说道。

“朕疾至此,已不可救了,可将联意传达太后,此后国事,当请太后宣谕阁臣,妥为商议便了,从前政事,都由朕一人所误,与你等无涉。”正德皇帝用轻微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恢复安详的神情似乎睡着了。

“奴婢遵旨。”两人磕头说道,半响之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小心翼翼的抬头观望,发现正德皇帝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奇迹般的带着血色,可谓红光满面,两人心中一凉,但也不敢有所惊动之意,张永轻轻的叫唤几句皇上,见正德皇帝还是没有反应。壮着胆子慢慢移到龙床旁边,探向正德皇帝的手腕。片刻之后面呈如丧考妣之色。

“皇上归天了。”张永放声痛哭起来,而谷大用心里虽有准备,但听到张永的话,悲伤之间从心底溢出,默默的流泪。

回顾正德皇帝一生,很难说得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贪杯、好色、尚兵、无赖。所行之事多荒谬不经,为世人所诟病,同时他又处事刚毅果断,弹指之间诛刘瑾。平安化王、宁王之叛,应州大败蒙古军队,精通佛学,会梵文,还能礼贤下士,亲自到大臣家中探望病情,甚至痴情于艺妓。

虽然不入大内,但是仍时常上朝听政。批答奏章,决定国家重大事件。不愿上朝时,就通过司礼监传达自己地圣旨,命内阁执行,即使他远在宣府的时候,还是特别强调虽然大臣不许前来,但奏章要一件也不许少地送到宣府,说明正德皇帝跃然做出了许多荒唐地事情,但在权力上一点也不糊涂,对权力抓得很牢。是个英明之主。

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正德。却很难看到一个完整的他,其实。明代自英宗正统朝以来,国势渐弱,如果正德能够兢兢业业,尽心尽力,是完全有可能做一代明君而成为中兴之主,功垂史册,但他恣意妄为的行径却失去此良机。

“大用,按皇上旨意,你前去通知太后。”片刻之后,张永拭干眼泪,悲哀说道:“我去向各位大学士禀报此事。”

“张公公,切记秘密行事,不要走漏了风声,事关重大,等太后与大学士来齐之后再决定皇上后事。”久经宫廷政变,谷大用小心谨慎的提醒道。

“你放心,咱家明白。”张永也是个厉害的主,当年横极一时地刘瑾就是栽在他手里,其实也怨不得两人如此小心谨慎,谁叫正德皇帝英年早逝,连个后代都没有,而且生前并没有指定皇位的继承人,如今正德身死,诺大的帝国没有一个合法的君主,如何不让两人心惊胆战地谨慎行事。

不得不说,张永与谷大用不愧是久经考验之人,出寝室之后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仿佛正德皇帝平安无事一样,吩咐宫女近侍没事不要进去打扰皇上歇息,两人扬长而去,步伐沉稳,不紧不慢如同平时一般。

请人的时候根本没有透露事实真相,只是说皇上有请共商国事,谁都知道皇帝现在正病倒在床上,召集大学士们进宫商议国事那是很正常的行为,谁也没有怀疑,个个欣然前往,心里还想着等下对皇帝汇报哪件重要事情。

待几位内阁大学士依礼进入皇帝寝宫后,忽然惊讶的发现皇太后正俯首在龙床上,报着正德皇帝悲泣,几位大学士心中一震,马上明白到底发生何事情,纷纷跪倒在地,流泪痛哭起来,而张永知机的在众人痛哭的时候,悄悄的把寝室门掩上,悲痛不久之后,张永把正德皇帝的遗旨向众人宣读一遍,几位大学士磕头领旨,悲哀之色也减少许多。

“皇上幡然辞世,哀家心里十分悲伤,此后国事就托付给几位卿家了。”太后泣不成声说道,心里充满凄凉之意,十六年前先皇去世,留下太后与正德皇帝孤儿寡母,但正德皇帝贪玩成性,经常不在宫中,与太后地关系不怎么好,但儿子在总算有个念想,现在唯一的儿子去世,太后真地成为孤家寡人了。

“太后节哀,臣等自当尽心。”几位大学士异口同声说道。

“杨卿家,你身为内阁首辅,一直为皇上倚重,以后国事就交由你与各位大学士斟酌处理,哀家就不过问了。”太后没有过多的权力欲望,轻易的把行政大权交给内阁,然后吩咐道:“哀家要在这里陪皇上一会,尔等且先退下。”

几人领命退出寝室,在张永与谷大用的引领下,来到附近偏殿,现在谁还有心里离开,皇帝驾崩,而且没有留下皇子嫡系,帝位悬空未决,当然要商议清楚,但几人刚受到皇帝突然逝世的打击。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杨大人。现在当务之极是要确立新君,不知杨大人有何建议?”几位大学士的关系还算和睦,既然太后说由杨廷和为主,几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新君且先稍候再言,现在老夫最为担心的却是京城安危。”杨廷和忧虑的说道。

“杨大人何出此言?”大学士毛纪惊讶说道,最近没有听说京城附近有什么动乱之处啊,如果有的话他早就接到消息了。毕竟内阁成员就是负责为皇帝解决朝廷政事地,底下官员有什么情况都要汇报给他们知道。

“首辅大人说地可是江彬?”谷大用轻轻说道。

“正是如此,如今江彬在威武团练营用事,手握兵权。如有不臣之心,京城危已。”杨廷和严肃说道:“在此风雨飘摇之际,朝廷决不可动荡。”

“那依大人之意,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大学士梁储询问道,知道杨廷和心里恐怕已经有了决断,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皇上遗诏。”杨廷和不动声色的说道,却让其他人大为震惊,谁都知道正德皇帝驾崩地时候只说过一句话。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旨意。

“杨大人,此举恐怕不妥吧?”毛纪迟疑说道。

“事宜从急。为了朝廷安危着想,在下赞成杨大人之言。”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冕出言赞成说道,其他大学士听后也没有表示反对意思,相当于默认杨廷和地主张,张永见众位内阁学士没有反对,便知机的奉上笔墨纸砚,杨廷和也不推辞,思量片刻之后执笔一挥而就。

诏书内容无非是罢威武团练营,营兵回团营。边兵皆散遣还原镇;尽革皇店。军门办事官校悉还卫所;哈密、吐鲁番、佛郎机诸贡使,俱给赏遣回国;豹房番僧以及少林僧、各匠役教坊司乐人、南京快马船诸非常例者。俱予罢遣,放还四方进献女子、停止京师不急工务,收宣府行宫金室归入诸内库,都是革除正德期间的一些弊端,杨廷和写完之后传给几位大学士观看,大学士们纷纷点头赞同。

“张公公,麻烦你走一躺,把诏书呈送给太后,若是太后没有异议,那就请她用印盖章,以待我等诏示天下。”杨廷和拱手说道,正德皇帝虽然驾崩,但是宝玺玉印可不是谁都可以轻易碰触的。

“咱家这就去。”张永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耽误,拿起杨廷和写好的诏书,轻快的向寝室内走去。

“国不可一日无君,各位同僚觉得该拥立谁为天子?”梁储慎重说道,以前他曾经向正德皇帝建议过,让正德从旁系宗室子弟中选择二三人,放在宫内加以培养,作为将来皇储人选,如果正德有了自己的子嗣,那么就将其送回,这种想法,既可以稳定人心,又保证了皇权可以顺利地传承,因而得到了很多朝臣地一致赞同。

可惜正德不赞成这个提议,对此不予理睬,当时正德皇帝尚不到三十岁,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他不相信自己会没有子嗣,再说,现在选立藩王之子弟,不就是向天下人宣告他不能生育的事实吗?那怎么能成!因此武宗拒不立储。

听到梁储的话,几人沉默起来,虽然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正德皇帝没有子嗣,而且没有其他兄弟,立谁为君真是让他们感到非常为难。

“杨大人可有主意?”身为首辅大臣,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为众人分忧解难的,毛纪问出众人地心声。

其实在梁储提议挑选港藩王子弟入宫为皇储之时,杨廷和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人选,现在在此机会正好向众位大学士述说,希望得到他们的赞成。

“太祖皇帝传下的《皇明祖训》有言:兄终弟及,谁能渎焉。”杨廷和拱手说道:“今天子无嗣无兄无弟,只有从孝宗皇帝嫡系寻找皇储了。”

“杨大人言之有理,却不知杨大人心中可有人选?”蒋冕询问道,天子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如果不符合其他大臣之意,恐怕不能服众。

“湖广安陆兴献王长子,乃是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大行皇帝之从弟。按序当立。”杨廷和严肃说道,他提议的朱厚。从宗系上讲与正德皇帝的血缘关系最近,如果拥立他为天子,其他人虽有异议,但也不好反驳。

“兴献王世子是宪宗皇帝孙辈中龄最大者,当年随父进京时,老夫曾经见过,性情沉稳颇有皇家气度。可立为君。”梁储赞成说道,朱厚在王府时受过良好的教育,兴王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平时也重视对儿子地教育。所以相对于深宫长大的皇子,在王府中长大地朱厚自然有更强的独立能力与主见,梁储看到后当然觉得不错。

其余几人相互观望之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地人选,纷纷点头赞成,一事不劳二主,又让杨廷和再写一份遗诏出来“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与内外文武群臣合谋同词,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

传阅诏书之后,几位大学士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一起前去呈给太后,太后听到几位大臣的汇报后。也没有异议。当场予以批准,接下来顺理成章地讨论去湖广安陆接驾的人选来。这事非同小可,迎驾的人选非常重要。

“礼部尚书毛澄必定要前往。”蒋冕说道,礼部掌管国之礼仪,还有什么比迎君更重要的,这个可以肯定下来,而内阁大臣也肯定要有一人前往。

“梁学士,可否亲自前去迎君?”看着白发苍苍的梁储,杨廷和心里有些犹豫,担心他因年老不愿意前去,杨廷和身为首辅,在留在朝中主持国事,他希望蒋冕留下来帮他,而毛纪又要负责正德皇帝地后事,一时之间只有让梁储前去了。

“事孰有大于此者,敢以惫辞。”梁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中贵勋戚中谁可前去?”迎立新君,肯定少了不皇亲国戚地份,但皇亲国戚实在太多了,派谁去也是个问题。

“定国公与附马都尉崔元,贤达清名,可一同前往。”毛纪提议道,众人也没有意见。

“谷大用,你与韦彬、张锦也与各位大人一同前往,听候他们吩咐。”皇太后最后也发表自己地建议说道,几位朝臣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谁也不想违背太后的旨意,谷大用当然欣喜的接旨。

“鸣钟,召集群臣,颁布皇上遗旨。”杨廷和淡淡吩咐下来。

湖广安陆,在汉口采购完毕,张信一行人满载而归,扬帆起航返回安陆王府,张信静静地站在船舷旁,春风拂面,感到十分的惬意舒服。

“张典簿,这次给娘娘带回几种名贵稀罕的香料,回去之后娘娘肯定很高兴。”崔文走上前对张信兴致勃勃的说道,难道出王府一次,崔文见识到繁华之地,心里异常兴奋。

“娘娘高兴肯定少不了你的赏赐。”张信微微笑道,这个崔文虽然机灵,可惜有些滑头,不及黄锦那么有自知之明。

“能为娘娘办事,那是小的的福份,怎么能要赏赐呢。”崔文言下之意已经把功劳归功于自己,不关张信什么事情。

张信笑笑,并没有计较崔文这点小伎俩,自从一年前,在众人不解疑惑的目光中,张信毅然决然地拒绝赴京城参加会试,坚决留在兴王府任职,差点与亲朋好友翻脸,张信在王府的地位根本没有人可以撼动了。

张信做出这个决定地时候,溪山村村民、州学教谕、学正、同窗学子,包括王府中的一些人,纷纷聚集起来希望能劝阻张信的行为,袁方还扬言要与之绝交,但张信丝毫不为所动,直至袁方他们黯然进京,张信还是没有回心转意。

最后莫学正出来说道,张信年纪还小,再学习三年也好,到时进京赴考把握更大,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下来,但也给他们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张信如愿以偿的返回兴王府,正当众人以后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张信却向朱厚明示自己愿意正式成为王府的官吏。

这可不是玩笑之语,以张信举人的身份,朝廷可以正式授予官职给他,如果张信一旦在王府出仕,那就是断绝科举的途径,不可能入朝为官,而且这样做明显地就是把自己地前程与兴王府紧紧的绑在一起。

此言一出,王府上下纷纷对张信侧目而视,谁都以为凭张信地才学,只要努力奋斗,迟早考上进士,到时是何等的锦绣前程,现在为什么自毁前程呢?袁宗皋更是极力反对,但是张信心意已决,反对之人也只能无可奈何接受事实。

待朝廷的任命下来之后,事情已经确定,蒋妃当场宣布把绿绮许配给张信,等到兴王守丧之期结束后,两人马上完婚,事情传出后,有些自以为是的知情人,纷纷叹气红颜祸水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之类的话也传扬开来,这此流言蜚语并没有对张信产生任何影响,反而让张信得到朱厚与蒋妃的更多信任。

第一百零三章 梦兆

兴王府暖春阁

绿绮正痴痴的沉思着,自蒋妃把她与张信的事情确定下来后,绿绮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掩蔽不住心中的兴奋,因为两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互相来往了,随之传来的闲言碎语却让她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张信真是为了自己而选择留在王府,绿绮心里感到非常的彷徨与甜蜜感动,急忙跑去找张信问明情况,想起当时张信肯定的回答,绿绮双眸中不由流露出一股羞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转载自

“小丫头又在思念情郎了。”蒋妃轻轻走近调笑说道,华贵的衣裳衬托出她雍容的气质,她已经从阴影走出来,经过一年多的调养,脸色红润有光泽。

“娘娘又来取笑奴婢。”虽然与张信的关系已经确定,但是一提起这事,绿绮小脸上泛起红晕来,娇艳如桃花一般惹人怜爱。

“看你春情泛滥的模样,就知道我所言不虚。”蒋妃抚摸着绿绮的小脸含笑说道,心里却十分满意自己为其选择的婚姻,对张信重情义的行为非常欣赏。

说来也奇怪,朱家这两代人的感情生活很相似,明宪宗成化皇帝,虽然宫中妃子无数,但在一生中只宠爱一个万贵妃,而明孝宗弘治皇帝更是厉害,一生之中只有一个皇后并无其他妃子,皇后就是现在朝廷上的张皇太后,正德皇帝的亲生母亲,从古到今孝宗的行为可堪称典范,而兴王不知是受父亲还是哥哥的影响,也是如此专一,至纳蒋氏为妃后。从来没有拈花惹草的行为,两人相敬如宾简直就是后世的恩爱夫妻地楷模。

自张信拒绝参加会试,坚持到王府当九品芝麻官正式接任典簿之后,蒋妃从此再没有对张信有丝毫怀疑,忠心耿耿、重情重义,而且才华出众,把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去哪找这么好的心腹啊。

至于那些谣言,蒋妃嗤之以鼻,难道在王府任职就没有前途了吗?只要对王府忠诚的人。王府从来不吝于奖赏,还有非议绿绮为祸水的,蒋妃更加不喜欢听,就像张信说的。明明是男人惹出来的麻烦,就把罪过推到女人身上,这分明是推卸责任之举。

每次听到张信和朱厚讨论历史功过的时候。张信不时说出的新奇观点,让蒋妃觉得非常有道理,有时候蒋妃自己也觉得,以张信这样的大才,待在兴王府里当个九品芝麻官。似乎真的太曲才了,不过女人都是自私地。蒋妃暗暗思量着,看着一脸羞赧的绿绮,立刻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正确。

“奴婢只是想着待他带回绸缎之后,为娘娘再裁剪一件新衣而已。”绿绮可爱的眼睛轻轻眨下,却不敢看向蒋妃“只怕是顺带帮我裁剪而已吧,就算张信每天换一件衣服,十几天都不会有同样地,你还想继续帮他做啊。”蒋妃忍不住打趣笑道:“不过张信还真缺少一件衣裳,你从来没有帮他缝过。”

“是哪件?”虽然心里害羞。但绿绮还是好奇询问道。

“你俩大喜之日穿着的那件。”蒋妃心情舒畅的看着被她调笑得满脸通红地绿绮。心里却非常想看到那天的到来。

“娘娘,张典簿回府了。”这时有个俏丽丫环轻轻上前禀报道:“特前来请示娘娘丝绸与香料应该怎么处理。”

“哦。知道了,让崔文把东西带回暖春阁。”蒋妃微笑指示道:“张典簿航船辛苦劳累,且让他回房休息。”

听到张信已经回来,绿绮显得有些激动,想开口请示蒋妃,但又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待在那边坐卧不安的看着蒋妃欣赏崔文带回来的丝绸与香料,而蒋妃似乎没有察觉绿绮的动作,不时回头询问她地意见,眼光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行了,就知道你春心颤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急着与情郎相会,如果再阻止你那我岂不成了恨心肠地王母娘娘了。”蒋妃露出笑容说道:“快点去吧,不然有心在心里暗暗埋怨我不近人情呢“谢谢娘娘,那奴婢这就去了。”可能经常被蒋妃调笑,绿绮似乎也有些免疫力了,小脸红红的向她告退。

回到兴王府之后,接到蒋妃的指示,把东西让崔文带回暖春阁,张信就快步的返回小院了,回去发现房间空荡荡的,心里也有些失望之意,忽然感到身上都是风尘之色,干脆让仆役准备好毛巾热水,到浴室清洗一下满身的灰尘。

待张信再次回房之后,却发现一个让人充满暇思的背景正在忙碌着,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地纤细而充满青春气息,张信强行忍耐上前搂抱佳人的欲望,静静的看着她。

“你……回来了。”正在收拾东西地绿绮似乎察觉到房内有人,轻轻回望看到是张信,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双纤纤小手不知放置何处,秀雅无双地姿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布着娇羞之色,看上去显得楚楚动人,被华丽丝绸衣裳掩住地娇美胸部,更是随着呼吸而不住起伏着,张信的目光随之变得灼热起来。

感受到张信的眼光,绿绮小脸上越发娇艳起来,蜷首垂发小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露出一丝甜蜜有笑容,女为悦已者容,谁也不能幸免,张信压制着心中的冲动,轻轻的走到绿绮旁边,嗅着佳人清闲自然的体香,自然的握着她娇柔的纤纤小手,娇嫩滑润的感觉让张信心中一荡,轻轻的看着佳人秀美的脸庞,被张信握住柔荑时,绿绮脸色呈现出绯红之色,小手轻轻触动一下,发现挣脱不了之后,也放弃继续行动了。这么久了她也有些习惯张信的行为,虽然小脸不免继续泛起羞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张信轻轻吟诵着情诗,含情脉脉的望着绿绮,心里充满喜悦之情。享受着爱情给他带来的异样情绪,两人相处的时候,让张信觉得十分地放松。

“汉口之行顺利吗?”听到张信为自己吟诵的情诗,绿绮心里甜丝丝的。询问的时候声音非常的娇柔。

“事情非常顺利。”谈情说爱的时候,绿绮突然这一问,让张信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明白她这是害羞所至,忽然想到自己这次汉口之行的收获成果,张信不由泛起笑容,为了转移绿绮的注意力,张信把玩起她娇嫩洁白的柔荑来。

绿绮正准备询问其他事情的时候。忽然感到玉手传来阵阵颤意,芳心被撩动起来。轻轻瞄了张信一眼,发现脸上充满笑意地望着自己,绿绮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小脸绯红如火烧一般欲滴出血来。

张信勃然心动,但还算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勉强保持克制,从怀里掏出一件做工精美的金凤衔珠串来,轻轻的为绿绮插上,让她凭空增添几分华贵之气来。与平时秀雅朴素地感觉相反。让张信越发动心起来。

绿绮虽然娇羞眯眼,但还是察觉发间突然有些异样。悄悄的伸手抚摸,入手的质感与形状让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美眸中流露出惊喜交集之色,情人相赠地礼物永远让人开心喜悦的,绿绮当然也不例外。

张信借此机会,慢慢的靠近绿绮,感受佳人娇柔滑腻的身子,不时说上几句情话,让绿绮羞赧之余也感到异常的欢喜,如胶似漆、蜜里调没就是形容两人现在地情况,可惜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地,总有一些人不知趣的前来打扰两人之间的感情交流。

“张典簿,世子有请,让您到书房。”仆役似乎知道房内的情形是怎么样的,根本没敢上前敲门,而是远离几步扬声叫喊道。

虽然讨厌有人打扰两人的儿女情长,情意绵绵的美好时光,但听到朱厚的传唤,绿绮已经轻轻红着小脸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张信虽然不情愿也只有无可奈何的答应一声,但还是紧紧地捉住她地纤纤柔荑不松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在心里直叹温柔乡是英雄冢,沉醉于美人情丝之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世子找你,不要耽搁了,快点去吧。”绿绮轻轻说道,起来刚走几步发现自己地小手已经被紧紧的攥住。

“那好吧,你先回去服侍王妃娘娘,明天我再去找你。”说完没等绿绮反应过来,自然的拿起她的娇滑玉手轻轻的吻了一下,留下娇嗔羞涩的绿绮,微笑的扬长而去,事情重要得起紧通知朱厚。

王府书房茶几上,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正搁放在朱厚与袁宗皋两人的身旁,清茶的水雾气袅袅的上升消失在半空之中。

十五岁的朱厚越发显得高贵成熟之气,透过雾气袁宗皋暗暗的寻思着,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当年兴王的气度风范,可惜嘴角上的那丝淡浅的微笑像极了某人,想起某人袁宗皋就忍不住生气,不思进取、毫无志气、终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

一生视科举为正途的袁宗皋,十分难以理解为什么张信会在少年得志的时候,放弃参加会试的机会,选择留在王府当一个小小的官吏,特别是看到张信把王府的家业经营得日益昌盛的时候,更加觉得像张信这样的人才应该把才华用在报效朝廷上面,而不是整日与商贾贩夫打交道,一心钻营苟利。

“袁先生为何在叹气?”朱厚不解的询问道,自己还没说找他有什么事情呢,他怎么就开始叹气了。

“我在想子诚,真是可惜了。”袁宗皋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就像在感叹一位大好青年就这样沦陷在红尘之中。

“袁先生还是没有放弃啊。”朱厚无奈苦笑道,这一年来这位袁先生只要有空,就在自己身边唠叨,希望自己出言劝导张信,因为袁宗皋在张信那碰的钉子实在太多了。只好求助于朱厚,而朱厚当然不会出面劝诫的。

“子诚才华横溢,只要进朝廷加以历练,日后治国安民不在话下,怎么能就此沦落呢,老夫一定要让他改变心意。”袁宗皋信念坚定的说道,朱厚微笑摇头,没有对袁宗皋无意中诋毁兴王府产生不满,只是静静的喝着茶,差不多近一年时间。如果袁宗皋真能劝动张信,恐怕早就成功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世子,张典簿求见。”一位青衣仆役上来禀报道。

“快快有请。”朱厚面呈喜色。对袁宗皋说道:“张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拘束于礼节了,每次和他说以后见孤不用通报。但屡屡不见改。”袁宗皋心里深以为然,但碍于礼节并没有发表评论。

“见过世子、袁先生。”轻车熟路地进入书房,张信微笑行礼说道,看到袁宗皋在身边,张信觉得不方便说这事。准备稍候再说。

“子诚辛苦了,快此过来坐。”袁宗皋笑眯眯的打招呼道:“看你满面春风的模样。想必刚才又在和绿绮丫头相会了吧。”

“张典簿,您的茶。”说话时黄锦轻轻的为张信奉上清茶,收到张信的谢意之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是又如何。”张信微微笑道,他可不是绿绮,脸皮饱经锻炼,怎么会因袁宗皋的一句打趣之言而不好意思。

“看你得意的样子,肯定又没少欺负人家。”袁宗皋故意酸溜溜的说道,心里却感到很欣慰。在他心里张信虽然有千般不是。但对绿绮情真意切那是非常值得赞赏地。

“袁先生,张先生是怎么欺负绿绮姐姐的啊。”虽然朱厚很早熟。对某些事情虽然有些朦胧的认识,但还没有完全明了,从这就可以知道古代生理卫生知识没有有效的普及。

听到朱厚地话,袁宗皋差点没有被茶水呛着,特别是看到朱厚好奇的模样,袁宗皋的老脸上也有些羞意,但不知如果回答朱厚地提问,心里暗暗在后悔为什么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暧昧的话来,想到这里不由向张信抱以求助的目光。

张信心里暗笑,却故意把脸拧过一边去,似乎没有看到袁宗皋的目光一样,直到袁宗皋真的承受不住朱厚地连续追问,这才毫不在意的说道:“世子,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以后有空我再向世子慢慢解释。”

“既然如此,那以后再说吧。”朱厚语气失望地说道,但在袁宗皋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的向张信眨了下眼睛,狡黠的微笑起来。

“却不知世子召我们来,所为何事?”袁宗皋暗暗的捏了把汗,如果让蒋妃知道自己在世子面前胡言乱语,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

“看世子精神有些恍惚之色,莫非是身体不舒服?”细心的张信留意到朱厚眼角有些黑晕,似乎是睡眠有问题。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两天我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朱厚轻轻的朝张信点头。

“黄锦,还不快去请大夫来。”听到朱厚身体不舒服,袁宗皋马上紧张起来,连忙吩咐黄锦说道。

“且慢。”朱厚阻止黄锦行动后,微笑说道:“袁先生,我身体没事,只不过是觉得心烦意乱,感到非常的浮躁,但是想不出由什么原因所至,如果请大夫来,母亲会各我担忧地,这才请你们过来商讨一下。”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子这两天有在考虑什么事情吗?”张信仔细察看朱厚,气色不错体温也正常,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地地方,那只能是心理问题了。

“没有啊,这两天与平时一样,每天向母亲请安之后,与袁先生一起处理王府事务,然后就是到书房看书消遣,晚上如先生所说,早早安歇。”朱厚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无缘无故的就是睡不着,心里很烦躁,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地。”

“世子,果真如此?那有什么征兆吗?”袁宗皋脸色一变,古代人有时很相信这个的,对此类的事情非常的在意。

“没有吧。”看到袁宗皋凝重的表情,朱厚也有些不确定,认真思索之后,这才迟疑不决的说道:“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想不起来了。”

“世子,这两天天气有些转凉,房间有些湿气,晚上你注意开窗通风就好了。”张信看气氛有些紧张,干脆提醒说道,做个梦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能知道梦的情景就好了。”袁宗皋叹息道。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朱厚无奈说道:“睡着的时候模模糊糊还记得,天亮一醒就记不清楚了。”

看着苦恼的两人,张信也很无奈的摇头叹气,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典故来,加上刚收到的情报,心念急转之下,故意用神秘的语气说道:“世子,你可是梦到自己突然满头白发?”

“子诚,休要胡言。”袁宗皋气冲冲的说道,十分不满张信在这个时候还要开玩笑。

“张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朱厚惊讶的叫道。

“世子,你真的梦到这个了?”这下子轮到张信感到无比的惊异啦,他还以为这个典故是后世的谣言呢,刚才只不过是想故弄玄虚而已。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朱厚有些好奇的说道:“我怕这个梦兆不好,所以没有敢和你们说,张先生如何得知的?”

第一百零四章 悲喜

张信神秘微笑,却没有回答朱厚的疑问,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在后世看到的吧,为了不泄露自己的秘密,也只能装一回神棍了。

“因为我也梦到与世子一般的情形。”张信面不改色的说道:“当时世子一路向北,走着走着忽然头发变白了。”

袁宗皋与朱厚半信半疑的看向张信,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梦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的,想当年张信考公务员时,在公布成绩的晚上,总是梦到四十九,果然第二天查成绩,就是考得四十九分。

张信所言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梦在预示着什么东西?袁宗皋正不停的抚须,思考这梦兆的好坏,而朱厚脸色也有些紧张之色。

“乌发皓首,怕是不吉之兆啊。”袁宗皋缓缓说道:“当年伍员就是如此,身世坎坷不平,前途历经磨难。”袁宗皋的一席话让朱厚脸色有些发白,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梦的预兆就是以后生活的反映。

“袁先生所言可是真的?那有什么破解之法吗?”侍立在朱厚身旁的黄锦急切的询问道,为主分忧不辞辛苦一直是黄锦的座右铭。

“这个我也捏拿不准,待我回去好好查一下古书。”袁宗皋迟疑不决的说道,好久没看周公解梦了,袁宗皋的记忆力好像也有些退化。

“世子暂且宽心,袁先生还没有确定,可能是吉兆也说不定。”黄锦轻轻的在朱厚身旁安慰说道,但是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心里已经相信大半了。

“袁先生,关于世子梦之情形,我却有不同的看法。”看着几个表情凝重的样子。张信决定打消他们的疑虑。

“子诚有何见解。”其实袁宗皋也在后悔自己不假思索之言。为主上解梦当然是报吉不报凶啊,特别是看到朱厚脸色异常的时候,所以刚才马上改口说自己不确定,现在张信出来解围,袁宗皋心里感到非常高兴。

“世子,乌发皓首若是放在他人身上,那可能是不吉之兆,但您却是不同地。”张信也在犹豫,装神弄鬼会不会被雷霹啊。

“请张先生指点迷津。”相比之下,朱厚还是愿意相信张信地话。一人说凶一人说吉,只要心里没病的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世子可还记得王不出头谁做主的典故?”张信微微笑道,想想也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吧,当年永乐帝还是燕王的时候,与身边的谋士曾戏对,谋士心知永乐当时的心理。故说出这句王不出头谁做主的下联,张信的意思很清楚,朱厚做的梦应该也是这个解法,王上加白就是一个皇字。

“子诚。此等大逆不道之论怎么能在这里胡言乱语。”醒悟明白的袁宗皋突然勃然大怒骂道:“我看你是枉读多年圣贤书了,根本没有半点忠君谦恭之念,……”

袁宗皋洋洋洒洒一顿怒斥。把张信从头到脚训斥一遍,最后总结说道:“若是不看在你年幼无知地份上,我肯定把你交由安陆衙门处置,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袁先生,我错了。”张信乖乖的认错说道,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随意显摆,幸好知情的都是自己人,而且事情也不像袁宗皋想像中的那么严重,毕竟……

“此次子诚所言。绝不能外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袁宗皋严肃的警告道,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为小辈们操心。袁宗皋心里也感到非常的苦恼。

自从明白张信说地意思后,朱厚就沉默不语起来,这可开不得玩笑,若是让人知道再向朝廷参奏,那么兴王府恐怕就要遭殃了,但在他却没有对张信产生怨念,心里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憧憬、彷徨、兴奋……

“黄锦,我知道你是个机灵之人,对世子也是忠心耿耿,希望你明白该怎么做。”袁宗皋温和的说道,语气中却带有一股寒意,袁宗皋对兴王府已经有感情了,不希望因为张信无意之中的一句话,给兴王府带来麻烦。

“小地对世子一片忠心,绝对不会背离王府的。”黄锦脸色苍白的跪下说道,心里已经明白,如果自己接下来地日子有什么异动的话,下场恐怕非常惨。

“可以了,都怪孤不好,不该做什么梦。”朱厚无奈笑道:“让诸位为孤操心了,孤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情真意切的一席话让几人感动得当场拜服,张信更是在心里赞叹朱厚已经深得兴王真传,笼络人心的时候,无论语气与动作都捏拿得十分精确,正当张信准备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公布的时候,门外却有人来汇报。

“禀世子,朝廷急报。”敲门声传来,黄锦开门后,房门仆役进来行礼说道,朱厚与袁宗皋感到很奇怪,朝廷从来都是发放到各级衙门的,这次怎么传到兴王府来了,虽然不明其意,但朝廷急报不可不接,袁宗皋指示道:“请信使到会客厅等候。”

“两位与孤一同前去,看看朝廷有何要事。”朱厚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不安,不会与刚才的事情有关吧,几人也不敢怠慢,快步向客厅走去,张信却隐隐约约的猜测出几分来,应该与自己所获得地情报有关。

“卑职参见兴王世子殿下。”一行人到客厅后,一位锦衣卫打扮模样地人毕恭毕敬的行大礼说道。

“免礼。”朱厚虚引挥手后,沉稳地说道:“不知朝廷有何旨意予孤?”

“卑职只是负责传达秘函,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信使恭敬说道。

“把信函呈上来。”朱厚心里稍安,语气也变得和蔼起来,就知道不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然朝廷的消息也太快了吧。

使信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快速拆开把信函取出来,递给过来拿信的黄锦。黄锦不敢多看。快步回去准备把信转交给朱厚,却被张信给拦截下来。

“把信函给我。”张信伸手说道,黄锦为难的看了下朱厚,发现朱厚稍微点头,忙恭敬的把信呈上,而袁宗皋与信使却没有发表任何议论,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检查书信是件非常必要地程序。

张信接过信函后,翻来覆去地打量检查一遍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请示过朱厚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信封口,把信纸摊开仔细阅读起来,片刻之后张信把信折叠好,也不给朱厚,反而淡淡的吩咐说道:“来人。带上差到帐房领二百两赏银。”

“谢殿下赏赐。”信使不知道信中是什么内容,但听说有赏连忙拜谢起来,笑容满面的跟随仆役退出客厅。

“世子,大喜。”待信使一走。不等朱厚与袁宗皋询问,张信快速的跪到朱厚身前,恭敬的把信函奉上。

“张先生。快快请起。”朱厚接过信函之后,并没有急着观看,反而是伸手想把张信搀扶起来,但发现张信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无可奈何之下,带着无比的好奇,认真阅读信函来,当得知其中内容后,朱厚双手一抖。脑子一片空白。

看到朱厚如此模样。袁宗皋心痒难耐,也不好意思从朱厚手中抢过信函。只能询问张信道:“子诚,朝廷到底有何旨意?”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今天,欣喜若狂之余,张信脑子突然感到无比的清醒,听到袁宗皋的询问,张信心念急转,脸上忽然变成悲伤之色,借磕头地时候悄悄的用力捏了下朱厚的脚背,然后用悲怆的声音哭道:“皇上驾崩了。”

“果真如此。”袁宗皋震惊的站了起来,眼睛望向朱厚,希望能证实这个消息,经张信的提醒,朱厚清醒过来,强忍心中地激动拂袖掩脸,片刻之后语气悲伤道:“两日之前,皇上驾龙归天。”

“皇上。”袁宗皋跪倒在地,朝着北方连连磕头痛哭流泪起来。

客厅中这么大的动静,王府仆役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连忙到暖春阁通知蒋妃,蒋妃听到自己儿子在客厅与袁宗皋、张信抱头哭泣,当然忧心忡忡的赶赴现场,片刻之后,王府中能说得上地话的人都在客厅汇聚了。

“儿,到底发生何事,竟然如此悲伤?”蒋妃赶到客厅,立刻发现自己的儿子正拂袖哭泣,连忙上前搂抱住他心痛地问道,朱厚正克制心中的狂喜,听到蒋妃的问话不敢回答,害怕一下子笑场,只是含糊不清的嘟喃几句。

“娘娘,朝廷急报说,皇上驾崩了。”见世子不说话而袁宗皋正忙着哭,张信只好自己回复蒋妃的疑问,可能是因为心中喜悦的原因,回答时的语气不够悲伤。

蒋妃搂住朱厚时候,也发现自己的儿子并无太多悲伤之意,正在奇怪的时候听到张信地回复,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身子顺势一倒,也跟着朱厚一起流泪起来,仆役们见状哪里不会知道该如何做,纷纷跪下悲泣痛哭嚎叫,怎么说皇帝也是天下百姓地君父,听闻他去世怎么能不表示一下,别管你伤心不伤心,样子还是要做的。

悲痛欲绝不久,袁宗皋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说上几句场面话,劝慰一下王府众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想起张信刚才那句世子大喜,还有朝廷莫明其妙地来信,心里泛起了嘀咕,越想越觉得可疑。

“娘娘,您莫要伤心了,当心身体啊。”袁宗皋抽泣几声后,对蒋妃说道:“请世子、娘娘节哀。”

“听闻皇上御龙归天,我这里堵得荒,怎么能不伤心流泪。”蒋妃眼泪盈眶,悲切之意尽显无疑,衣袖轻拭的动作比朱厚高明多了。

袁宗皋继续劝导几句,然后语锋一转说道:“子诚,在此举国皆哀之时,朝廷来信除了提及皇上驾崩之事外。还有什么吩咐?”

只要是人就有好奇心。无论是蒋妃、陆松,还是王府仆役,听到袁宗皋的问话,一边哭丧着脸的同时,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留意聆听,而朱厚却紧紧的抓住手中的信函,心里砰然而动,恨不得再打开来只字阅读一遍。

“皇上遗旨,召世子进京继承大统,迎驾礼官不日即到。让王府做好准备。”张信虽然一脸悲意,但吐字非常清晰响亮,听闻此言,客厅中的哭泣声扼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信,希望他再重复刚才所说地话。

静。客厅非常的安静,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已经忘记悲伤流泪,在这个时候朱厚轻轻的把信递给蒋妃。蒋妃带着激动的心情仔细默念起来,再三确认之后,浑身轻轻颤动。把信交给袁宗皋,忽然紧紧的抱住朱厚,口中不停的呼唤道:“

自从朝廷来信确认后,王府上下的情绪非常激动,王府的世子要上京城里当皇上了,那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能服侍皇上那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啊,特别是几天之后,湖广大小官员权贵。纷纷上门前来呈上厚礼求见世子。更打消王府上下最后的一点疑虑,但也使王府陷入为难之中。

“子诚。布政使、提刑司、指挥使、各府各县官员们地礼物如何处置,还有王府门外围集的那帮权贵名士又该如何对待?”袁宗皋现在非常的兴奋,但也觉得有些苦恼。

“娘娘与世子怎么说。”张信微微知道,趋炎附势乃是人之常情,如果那些人没来才是件奇怪的事情呢。

“说让我们斟酌处理。”袁宗皋笑道,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两人谁还有心情理会这些琐事,肯定在暖春阁憧憬以后美好的生活。

“那袁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袁宗皋硬拉着来,张信根本没有兴趣管这些事情,准备去找朱厚联络感情呢。

“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地,礼物可以收下,把人劝退即可。”袁宗皋沉吟之后说道,觉得这样处置还算妥当。

“袁先生,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认为世子这是在大肆敛财啊?”张信好心提醒道:“须知现在迎驾礼官还未到,世子尚未进京登基,不知朝廷大臣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要注意其中影响。”

“子诚提醒的是,我差点误了世子的声誉,真是该死之极。”袁宗皋醒悟说道,这两天太过兴奋,使得脑子也有些糊涂起来,可以体谅。

“陆柄,你带几个侍卫,把礼物与人一起劝出去。”张信微微一笑,知道陆柄肯定会领会自己的意思,若真地是劝说,怎么可能会让护卫前去,袁宗皋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不过也乐得装聋作哑。

“在下遵命。”陆柄恭敬的说道,马上告退召唤人执行任务。

现在王府上下只要是有几分见识的人都明白,袁宗皋与张信是世子最为倚重地臂膀,等世子进京登基之后,飞黄腾达自然不在话下,在没有世子在前的情况时,他们有什么吩咐,自己尽管听令就可以了。

“世事无常。”看到陆柄退出后,袁宗皋忽然大发感慨起来,想起兴王逝世进王府门可罗雀,现在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时间在这时感叹,还不如去找娘娘与世子商量以后王府的产业该怎么处理,还有礼官来时的迎接事宜。”张信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袁宗皋这十几天怕是有得忙了。

“子诚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袁宗皋脸色一变,匆匆忙忙的跑了,王府产业处理还好说,这迎驾事宜可马虎不得,不能在朝廷面前丢兴王府的脸面。

“袁先生,小心慢走,别摔着。”张信扬声叫道,然后轻轻一笑,吩咐下去:“把沈园给我叫上来。”

“鄙人参见张典簿。”进来之后,沈园恭敬的行礼说道,根本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激动、兴奋、急迫……,当沈园得知朝廷公布天下地皇帝遗诏后,手中玩赏地心爱珍宝掉在地上也没有留意,错愕惊楞之后就是无比的狂喜。

顾不上其他事情,马上打开自己地小金库,抬起几箱奇珍异宝就赶往安陆,到达兴王府之后,看着众多权贵的车架被拒之外门,心里非常庆幸,立刻投贴求见张信,半天之后才被仆役从王府后面小门中引领进来。

“沈东家,以后你有何打算?”张信端详沈园片刻,然后才和声询问道。

“全凭张典簿做主。”听到张信的询问,沈园这才敢抬头诚恳的说道,眼睛里透露出灼热之色,沈园非常有自知自明,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求见世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只有寄望于张信啦。

“沈东家的商会生意不错,有兴趣到京城发展吗?”张信笑道:“京城水深,却不知道沈东家是否有这个胆量。”

“顺从愿意,一切听从张典簿安排。”如果是平时,沈园当然不会答应,但今时不比往日,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日后肯定后悔莫及,况且进京肯定不只是做生意这般简单。

“你马上回去安排好家事,然后即刻进京,以待圣驾。”张信微笑指示说道:“顺便通知子直、文昴、子任、子云他们,不用急着回来了。”

“好的,谢谢张典簿提携。”沈园欣喜的从兴王府回去了,激动兴奋的心情一直没有停止过,恨不得身上忽然长出翅膀,可以马上飞向京城。

第一百零五章 嘉靖

听从杨廷和的吩咐,到湖广安陆兴王府迎接圣驾的队伍经过日夜兼程、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抵达安陆州衙门驿站,准备修整一晚,明日清晨前往王府接驾宣旨,是夜大学士梁储、礼部尚书毛澄、定国公徐光祚、太监谷大用、韦彬、张锦、寿宁侯张鹤龄、附马崔元等人齐聚一堂商议明天接驾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只不过是韦彬为了讨好未来的皇帝,向众人提议明天用天子的礼节来迎接朱厚,这意见一出,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只好聚集大伙一起讨论起来,看看大家的意见。

“兴献王世子是要进京继承大统的,现在用天子仪也未尝不可。”谷大用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正德已经驾崩,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些,当然要奉承未来的主子,听到韦彬的提议后,毫不犹豫的表示同意。

“咱家也同意韦公公的意见。”张锦附和道,三个太监之间平常虽然有矛盾,但在这个事情上空前的统一,谁叫他们以前的大树已经倒了,现在变得毫无根基起来,若是现在不赶紧再攀附一棵大树,以后不知怎么办才好。

“定国公、寿宁侯、崔附马,你们的意见怎么样?”谷大用知道朝官肯定会有意见的,只有争取皇亲国戚的同意啦。

张鹤龄觉得这个提议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以后朱厚都要登基称帝,现在用什么礼仪来对待,也没有什么差别,正准备开口赞同的时候,崔元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衣袖,轻轻向他示意,人家大学士还没有开口。自己这帮闲人还是不要说话为妙,免得以后那些朝臣找自己的麻烦,况且崔元心里很清楚,谷大用他们这些太监已经准备过气了,早就没有往日的威风,附和他们也没有好处,还是安静的坐着,看最后的结论,反正他们三个皇亲国戚名头虽响,其实半点实权都没有。来迎驾其实就是摆个面子,张鹤龄也不是笨蛋,看到定国公徐光祚与崔元根本没有说话地意思,连忙把嘴巴闭上。

“尚书大人觉得这个提议如何?”看到几个人这么不给面子,谷大用恨得牙齿真痒痒,但也无可奈何,正德驾崩之后,他们早就没有往日的权势。同时害怕别人的报复,现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见几个皇帝亲戚没有反应后,只有询问礼部尚书毛澄的意见。

“今即如此,后何以加?岂劝进、辞让之礼当遂废乎?”毛澄冷冷的说道,语气非常不屑,但这句话却深得其他人赞同,如果现在就用天子的礼节迎接朱厚,那到京城之后举行仪式,那又该怎么办?还有皇帝继位时。要辞让三次,然后朝中大臣劝进三次,这个礼节是不是要废除啊。

“毛尚书言之有理,老夫非常赞同,诸位谁还有异议?”梁储淡淡的说道。眼睛扫向众人,特别在谷大用、韦彬、张锦身上停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之后。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异口同声赞成道:“我等并无异议。”

在场的众人都清楚一个事实,在天子没有继承皇位之前,朝廷现在由内阁大学士管事,谁敢在这个时候违背梁储的意思,特别是大学士们有着拥立之功,皇帝继位之后肯定会大加奖赏的,大学士们地地位更加不可能动摇。@@

还有的就是,整个迎驾仪队中。几个权贵是门面。几个太监是装饰,没有权势的他们现在已经沦落成为装饰品了。真正说的上话的只有朝臣,而朝臣中当然是以梁储为主,他所赞成的谁人敢反对。

迎驾队伍到达安陆的消息,兴王府已经查明,也知道明天就是最为重要的一天,世子马上就要进京继位,兴王府地辉煌即将来临,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王府上下肯定彻夜未眠,蒋妃召集王府要人也开始讨论起来。

“世子明日将赶赴京城,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随同前去了。”蒋妃容光焕发的说道:“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处理迎接礼官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讨论随世子进京的人选,谁愿意与世子一同进京啊?”

谁心里不想去,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从龙之功啊,但谁也不想表现得太急切,免得在蒋妃与世子面前失仪,个个垂头肃立,强行掩饰内心中的冲动,但也在担心害怕被人选择留守兴王府,毕竟王府还是要有会看护的。

“母亲,这些小事由袁长史、张典簿处理即可,您就不要操心了。”朱厚微笑说道,这些天来他已经能克制内心中的狂喜,恢复平时的冷静,可能是错觉,张信总觉得现在朱厚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地气质。

“袁长史,你的意思是?”蒋妃轻笑的询问道。

“娘娘,世子此次进京,随从之人不宜过多,免得耽搁进程。”袁宗皋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只须带几个护卫与近侍即可。”

“让陆松父子挑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加上崔文、黄锦也差不多了。”张信笑道:“其他人也不要失望,待世子登基之后,我们再一起跟随娘娘进京。”

被张信点到名的几人心中分外激动,没有留意张信最后地一句话,纷纷看向蒋妃与朱厚,蒋妃与朱厚私语片刻,最后含笑点头说道:“就依张典簿之意,陆松你下去挑人吧。”

“卑职领命。”陆松久经历练,在这个时候表情还是冷冷的,但退下时紧紧攥住的手也表明他内心中地喜悦,其他没有选上的仆役,个个露出失望之色。

“袁长史、张典簿,你们也回去收拾行李吧,明日与世子一同起程。”蒋妃笑意充满脸庞,在心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子诚,还有什么事情吗?”袁宗皋正听从命令准备退下的时候,却发现张信静静的站着,脸上露出异样神色,不由出言询问起来。

“张典簿。怎么了?”朱厚也发现这边的动静,惊讶的问道。

“世子,兴王府琐事繁杂,不如我留下来为世子看守王府吧。”张信上前一步垂首说道,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大为吃惊。

“子诚,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袁宗皋马上反应过来,朝张信喝道。

“我当然清楚。”张信笑了起来,朝蒋妃与朱厚行礼说道:“世子进京继承皇位,但兴王府这片基业总要人看守吧,王爷的陵园也要有人打理。我觉得我是个非常合适地人选,还请娘娘、世子答应。”

张信说这话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地,自从张信穿越到明代,从刚来时的彷徨到现在地适应,张信已经融入其中,当初事业与爱情的目标已经完成,而且似乎完成得非常完美。金钱在为王府经营产业的一年多时间里,经过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也聚集不少银子,反正够他一辈子花销了,而温柔可爱的美女绿绮又是他的未婚妻,张信还真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最为重要的是,人们常说自古伴君如伴虎,以前朱厚对自己还客客气气地先生长先生短的叫唤,但现在语气明显的生疏起来,如果真的跟随朱厚进京,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翻脸。被贬职为民还算好事,脑袋搬家那就不妙了。

还有就是张信记得很清楚,朱厚进京继承皇位之初,好像就是在明史上大大有名的大礼仪之争的开端,皇帝与权臣斗法。殃及池鱼的官员不计其数,张信觉得自己留在湖广最为安全,特别是等朱厚当上皇帝后。封自己一个闲散官职,然后再与绿绮完婚,那自己就可以逍遥自在的在湖广过安稳地小日子了。

其实并不怪张信心里胆怯,主要是后世宣扬封建统治太过恐怖,根本毫无人权可言,张信可不想莫明其妙的掉脑袋,虽然也明白以朱厚最念旧情的性格,自己只要不逆他的意思肯定没有事情,但在明知道进京不一定有危险和留下来很安全的对比下。张信觉得自己应该选择留下来。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孤不允,你要随孤一起进京。”朱厚咬牙切齿的说道。两年的相处时间让他知道张信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在张信身上所学到的权谋韬略之术可不是听过就忘,虽然不敢说已经融会贯通,但以朱厚对张信地了解,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张信的心思,感到生气的同时,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也悄悄放松下来。

“明日孤要见到你。”朱厚生硬的抛出这句话,然后对蒋妃说道:“母亲,夜色已深,该回去休息了。”

蒋妃心中也有些诧异张信地举动,但她也清楚张信的才学,非常赞成朱厚的决定,所以并没有发表自己地意见,听到朱厚的说话后轻轻点头,在众人的恭送声中与朱厚一同回内宅暖春阁。

“儿,这张信为什么不愿意进京?”这一路来蒋妃左思右想,不明白张信的想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上次留在王府任职不上进京参加会试,为了绿绮这个理由还可以理解,但现在光明的前程就摆在面前,张信怎么可以不为所动?

要说张信淡泊名利、清静无为那是个笑话,蒋妃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年来张信私底下的小动作连续不断,从张信送给绿绮的礼物可以知道,但在蒋妃这个年龄,已经深深明白什么叫水至清无鱼的道理,况且张信所有的行为还在她地容忍范畴之内,蒋妃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同时觉得张信有这个私心反而是好事,这样容易控制。

“还不是胸无大志、贪图安逸。”朱厚微微笑道,丝毫没有刚才怒气冲冲地神情,机变之术已有几分火候,话虽这样说但朱厚心中却暗暗一凛,难道此次进京有变故不成?不然张信怎么不愿意去。

“儿说的是,这张信虽然才华横溢,但就是有些懒散,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似地。”蒋妃虽然在报怨,但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母亲放心。儿明白您的意思。”朱厚笑道。

“其实我也猜测出几分张信的意思,他是在害怕。”蒋妃悄悄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发现他没有半点异常,心里暗暗叹气之余也感到非常欣喜,接着说下去道:“害怕不能胜任朝廷官职。”

“母亲尽管安心,只要肯学习,一切都不成问题。”朱厚自信的说道。

“儿明白这点就好。”蒋妃欣慰地笑道。

翌日清晨,兴王府热闹非常,迎驾队伍到达王府后,袁宗皋准备好香案与声乐。由大学士梁储当众宣读正德皇帝遗旨,在场的众人纷纷跪下聆听早已知晓的内容,仪式完成之后,迎驾礼官并没有耽搁,送朱厚上了车驾之后,匆匆离去,起程进京的时候,张信无奈的向王府众人挥手告别。特别是向绿绮报以歉意的目光,之后也不敢怠慢,紧随车驾之后。

从湖广安陆到京城路途遥远,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梁储在请示过朱厚之后,直接下令车驾立即日夜兼程赶路起来,朝京城方向快速前进,不停的拒绝途中权贵官员们的拜访与礼物,终于在四月二十二日到达京城。

因为急于赶路,朱厚与前来迎驾的大臣们没有说上几句话。而大臣们对朱厚的印象却非常好,因为这一路来地辛苦连车驾里的护卫也有些吃不消,但朱厚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怎么劳累还保持着王家的气度,这让他们越发佩服朱厚耐力了得的时候。也认为这位兴献王世子继承皇位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启禀殿下,已经到达京城外,请殿下做好进城的准备。”礼部尚书毛澄恭敬的朝车驾内的朱厚行礼说道。

“孤知道了。有劳毛尚书提醒。”朱厚忍住心中地激动,用语气淡淡的说道。

而此时宫中,皇太后张氏与众多朝廷大臣正在商议该如何迎接朱厚的到来。

“臣认为,可请世子殿下由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然后再择日登极。”礼部员外郎杨应奎提议道,这个提议深符众位大臣们的心意,纷纷表示赞成,见群臣都同意皇太后张氏当然也没有任何的意见,马上传下旨意。没过多长时间。朱厚就收到这个消息。

“请殿下起驾。”礼官们纷纷俯首说道,当迎驾的队伍都认为辛苦奔波这么久。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然后待新君继位等着领赏的时候,朱厚却有着不同的意见,熟知朝廷礼仪的朱厚,明白从东安门入内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标准的皇太子即位地礼仪,朱厚心中一动,对身旁的袁宗皋说道:“遗诏是让孤来做皇帝的,不是来做皇子的,如果礼部这样安排,孤绝不答应。”

“殿下,群臣已经在宫中恭候,请殿下起驾。”毛澄见朱厚这边还没有动静,不由前来一探究竟。

“毛尚书,先帝遗诏,命孤进京嗣皇帝位,为何要从东安门进城?”朱厚冷冰冰的询问道,这话让毛澄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在他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现在听朱厚这一问,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复。

含糊其辞片刻之后,毛澄也没有办法,只有向宫中请示,听到毛澄地禀报,朝中大臣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在他们心中已经认为朱厚由东安门进,以皇太子之礼即位,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能更改。

“太后旨意已定,不容更改,让礼部官员出城好声劝导兴献王世子殿下。”杨廷和轻描淡写的指示道。

“按杨大人地意思行事。”皇太后张氏吩咐道,脸上充满淡淡的愁容,自己的儿子刚刚去世,她也没有这么多心思理会这些琐事。

几个礼部官员依令而去,与城外的官员们汇合在一起,纷纷引经论典,旁征博引,唾沫横飞,但是朱厚始终不为所动,认准遗诏的那一句话,进京嗣皇帝位,而不是进京嗣皇太子位,死也不愿意听从礼部的安排。

僵持许久之后,礼部官员们也只有回去复命,再次请示太后决断,朝中臣子们纷纷议论起来,商议半天还没有一个结果,主要是城外的那位身份不同常人,是他们日后的君主,只能以礼而待,既然对方已经认准这个理,群臣也只能无可奈何。

“杨大人,您到是说句话啊,眼下该如何行事?”朝中官员看到自己等人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内阁首辅大臣却毫无动静,情急之下只好贸然出言说道。

“事已至此,那就依兴献王世子殿下之意吧。”杨廷和毫不在意地说道,在他心里认为朱厚此举,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想在众臣面前表现自己,这可以理解。

“臣等附议。”见百官之首同意这事,朝臣们纷纷赞成起来。

“那就开始劝进之礼吧。”皇太后看到群臣没有异议,也乐得轻松,随即传下懿旨。

劝进仪式开始,旨意传到朱厚那,朱厚也不再像以往地即位程序那样辞让再三,而是立即受笺,是日中午由大明门入,遣官告宗庙社稷,谒大行正德皇帝几筵,朝见太后、正德皇后,御奉天殿,即皇帝位,然后接受百官的朝拜,驳回由朝臣拟定地年号,自主的写上嘉靖二字,宣布明年为嘉靖元年,大赦天下。

第一百零六章 献策

离朱厚登基已经过去六天了,崔文与黄锦已经随新君进宫服侍,袁宗皋被赐封为吏部侍郎一职,陆松父子与其他护卫已安排到锦衣卫镇抚司内工作,而张信与其他几位仆役被安置在京城某个驿站内居住,一连几天没有人理睬他们,可能是因为进京的时候,朱厚还在生张信的气,一路上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所以礼官们对张信也没有在意,就把他当成普通仆役随意安置。醉Ω露Ω网

“张典簿,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几个王府仆役感到很迷茫,被人闲置几天谁的心里也不好受,经过商量之后一起来找张信,想知道以后的情况。

“放心,过几天皇上一定会记起我们的。”张信安慰说道,心里却非常的后悔,早知道那时不应该多嘴,好好的进京享福就可以了,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张信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难得真的惹皇帝生气了。

“皇上政务繁忙,若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仆役之中也会有见过面世的人,而且十分有自知之明,所以忧虑的说道。

“放心,怎么说我们也是兴王府的旧人,礼部肯定会妥善安置我们的,况且还有袁长史呢,他老人家总会记得我们吧。”张信虽然懊悔,但却没有失去信心,如果朱厚真的不来找自己,那说明自己在兴王府的两年是白待了,还不如就此去找沈园,然后一起回湖广做自己的大商人。

“张典簿说的是。”仆役们想想觉得也是,纷纷欣喜而去。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朱厚现在感到非常的气愤,登基为帝时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即位来的六天,朱厚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扯线木偶一样,什么事情全由朝臣做主,自己只负责用印盖章。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朱厚心里十分不舒服。

特别是在今天,朱厚向朝臣提出要给兴王与王妃上尊号。但得到的结果却让朱厚怒火中烧,按照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礼部尚书毛澄的意思,朱厚自己宜称孝宗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兴献王妃为皇叔母兴献王妃,对兴王和兴王妃一律自称侄皇帝。同时建议把益王地第二子朱厚炫,继兴献王后,袭封为兴王。

这样的安排,就等于将兴王惟一地儿子朱厚过继给孝宗为子,而正式成为正德皇帝的弟弟,以继承皇位。再将益王的儿子朱厚炫过继给兴王继承兴王位,听到这个安排,朱厚当时地差点就与朝臣翻脸。但多年的王家礼仪教育让朱厚强行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只有淡淡地吩咐道:“事体重大,再讨论说来听。”说完退朝而去。“黄锦,他们居然让朕更易父母,真是太过份了。”朱厚脸色极差,语气十分恶劣,非常不满意今天朝臣的提议。

“皇上息怒。”黄锦侍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劝慰,却不敢对朝臣有任何评论,黄锦记得非常清楚。刚进宫的那一天。礼部官员就对他和崔文提出警告,进宫后只有尽心服侍皇帝。其余关于朝政的事情一律不许干涉,不然刘瑾就是他们的先例。

“黄锦,你说朕该如何应对?”朱厚感到非常地茫然,整个宫中也只有黄锦是自己的人,其他宫女太监都让朱厚非常疑心,不敢信任他们。

“奴婢不知,请皇上恕罪。”黄锦脸色顿时白了,连忙跪下说道,心有余悸的警告还未从黄锦心中淡化,现在朱厚这一问,黄锦如何敢胡言乱语,况且以他现在地见识,还真没有办法应对这种问题。

“起来吧。”朱厚淡淡吩咐道,心里也懊悔怎么会询问黄锦这种问题,前朝刘瑾之祸自己应该牢记于心的。

“谢皇上。”黄锦小心翼翼的起来,偷望了朱厚一眼,然后轻轻提醒说道:“皇上,奴婢虽然不知,但袁大人应该明白如何处理吧。”

“袁宗皋,他也没有办法。”朱厚无奈说道,在太和殿议事的事情,根本没有袁宗皋说话的余地,无论是威望和资历袁宗皋都没法和内阁大臣们相提并论,更加不用说要出来反驳大臣们的意见了。

“袁大人不行,不是还有张……典簿吗?”黄锦语气轻微的说道,说完之后忙垂头看地,心中惶恐不安起来,谁知道皇上现在是什么心思,一路上都没有理会张信,难道他真的生气了,不想再见到张信?其实黄锦也不想提张信的,但想起张信在王府时对自己地照顾,以及提议自己随皇上进宫,黄锦觉得自己应该回报他。

“黄锦,宣他来见朕。”

听黄锦提及张信,朱厚心中有股说不出地滋味来,在他心里终于有个难解的心结,但想起张信在兴王府两年来地所作所为,朱厚决定把张信找来,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上,奴婢不知张典簿在何处。”黄锦心中一喜,但马上迟疑起来,进宫之后根本不知道宫外的事情,张信现在身在何处,黄锦还真不清楚。

“去袁大人那,他肯定知道。”朱厚随意说道。

而事情却出乎朱厚的意料,黄锦从袁宗皋那回来后,却没有张信的消息,这几天袁宗皋忙着接任吏部职务事情,也没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所以没有留意张信的去向。

“皇上,陆千户也不知道张典簿的下落。”再转一圈后,黄锦回宫复命道。

“给朕去找。”朱厚真的生气了,热血上升到脸部,显得非常激动。

“启禀皇上,据奴婢的猜测,张典簿的下落应该要去询问礼部的官员。”黄锦俯首听命后,向朱厚说出自己的猜测,与其漫无目的的找,还不如锁定一个目标。

“什么意思。”朱厚冷静下来,淡淡的问道。

“与皇上一起进京地尚有几名仆役。是由礼部安排他们去向的,张典簿应该也在其中。”黄锦小心汇报道。但也不怎么肯定。

“哼”

朱厚莫名其妙地冷哼一声,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安定下来,恢复淡然的模样。吩咐黄锦说道:“让陆松到礼部询问一下,然后召他来见朕。”

皇帝的旨意谁人敢违逆,陆松接到命令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杀到礼部,在礼部官员诧异地目光中打听到张信的下落,然后在礼部一个小吏的带领下,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偏僻地驿站里,总算见到张信本人了。

“陆千户大人,恭喜高升。”张信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前来可是准备邀请我们一同去参加庆贺宴会的。”

陆松上下打量着简陋无比的驿站。心里也不禁有些生气礼部居然这样对待王府的旧人,听到张信的调笑,陆松心情舒畅微微一笑。对张信说道:“张典簿,皇上召见。”

进宫面圣并不件简单地事情,经过重重的检查,进入宫门之后,再由黄锦的引领下,到达皇帝居住地地方乾清宫,乾清宫大殿正中,设屏风、宝座、御案于平台之上,而朱厚正坐在宝座之中。

“臣参见吾皇万岁。”张信身为王府典簿。官居正九品。按理说可以称臣了。

“免礼,平身。”朱厚脸上飘过一丝喜色。但马上恢复平静,随后挥手示退左右宫女太监,只留下黄锦一人在旁服侍。

“谢皇上。”道谢之后,张信乖乖的站了起来,后退在一旁,皇帝面前根本没有他坐的地方,况且张信已经考虑清楚,既然已经来到京城,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之中,也只有紧紧的跟随朱厚,才能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不然其他都是扯淡。

只有死过一次日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张信可不再希望无缘无故再把小命给弄丢了,特别是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候,皇帝身边可以有忠臣、直臣、奸臣、佞臣,但绝对不可以有知己朋友,至朱厚登基那天起,张信已经深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做,眼前高高在上的朱厚已经不再是在兴王府中亦友亦徒地兴王世子,而是身居九五之尊地天子。

朱厚何尝不在感叹,在自己面前恭敬肃立之人,在一个月前还和自己言笑无忌,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心生顾虑,朱厚陷入沉思之中,既然皇帝不言,谁敢贸然说话,乾清宫大殿顿时安静起来。

“朕问你,乌发皓首梦兆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之后,朱厚这才淡淡的询问,这个问题已经搁在他心里好久了,自从张信说自己做地梦和他一样之后,朱厚一直心存怀疑,这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不解开心里这个结,朱厚在面对张信时,心里总是觉得很不自在,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而问出这句话,也显示出朱厚的城府未深,不然也不会这样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

张信听到朱厚的问话,心里不由哭笑不得起来,原来朱厚对自己这样冷落的原因居然是这个,神棍果然装不得啊,张信也不回答皇帝的询问,而是从情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从锦囊里拿出一张纸条,双手呈上。

朱厚疑惑的接过黄锦奉上的纸条,仔细一看原来是在武昌的罗掌柜写给张信的飞书传讯,说罗掌柜自己无意中在知府那得到一个消息,就是正德遗诏的内容,罗掌柜不知真假,连忙飞书给张信,再看纸条的落款日期,居然和信使到来那天一样。

“为何当时不向朕汇报。”朱厚心里的那个纠结立刻烟消云散起来,笑意一闪而过之后,佯怒责斥道。

“臣当时不知事情真伪,正好皇上当时要臣解梦,臣因此故弄玄虚,还请皇上恕罪。”张信行礼之后继续说道:“待袁大人怒斥臣之后,朝廷信使就来了,臣也没有来得及向皇上汇报,之后一直为琐事耽搁直到现在。”

“袁大人教训的是,你这个轻浮的性子是该收敛一下了,不然以后还会如此误事的。”朱厚老气横秋的教训道。

“微臣遵旨。”势比人强,张信也只有乖乖的俯首听命。

“黄锦。赐座,上茶。”解开心结后的朱厚感觉心里非常喜悦。微笑的吩咐道,谢恩之后,张信坦然的安然入坐。看着张信恢复平日熟悉地动作,朱厚心情觉得十分舒服,而且这感觉还是毫无理由的。

“却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回答朱厚几句闲话之后。舒缓心里紧张地情绪,张信微笑询问起来,一看朱厚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情找自己。

“黄锦,把事情说一下。”朱厚畅快的心情顿时变得低落起来,没有心思再重复述说那件事情,听完黄锦地转述之后。张信慢慢的思索起来,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朱厚与朝臣基本是属于吃饱没事干闲着无聊地类型。居然为了一个称号,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你觉得朕该如何应对?”朱厚露出期待之色。

“杨学士乃是国之栋梁,统领百官辅助朝政,既然他不同意,这说明皇上之意或有遗漏之处,交由朝臣再议即可。”张信轻轻的眨眼说道:“事情是可以慢慢讨论的,直到大臣们认同皇上的意思即可。”

“朕明白了。”朱厚真的清楚了,由于刚刚登基自己地威信未立,怎么可能与在朝中经营数十年的大臣相争。只有暂且妥协了。

“皇上。尊号之事暂且搁置,朝中上下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地。”张信恭敬说道:“臣认为皇上当务之急。是要用旧臣、清言路,这才是治国之道。”

“用旧臣、清言路。”朱厚喃喃自语,马上领会张信之意,如果把以前被贬职或者罢官的大臣召回来,他们肯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之余,岂不是忠心耿耿为自己效力,清言路更是好,现在朝中都是几个人在说话,有的人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如果大开言路的话,朝中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正是如此,因刘瑾、钱宁、江彬之流的污陷,致使前朝许多忠义之臣蒙冤,皇上可遣人召之回朝,与之处理政事。”张信微笑说道:“前朝谢迁、杨一清、费宏等无一不是忠心耿直之良臣清吏,皇上若用之,天下可大治。”

“张……卿家言之有理,朕明日即遣人相召。”朱厚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脸上露出笑容,越发觉得自己找张信来议事是英明之举。

“听闻平定宁贼之乱的王守仁也颇有才干,皇上也可召之进京加以任用。”张信思考半天,发现自己认识的名臣还真是稀少啊,想举荐几个都想不起来。

“准了。”

良久之后,张信才从乾清宫里出来,随着侍卫离开紫禁城,走出宫门的时候张信这才发现天已暮色,自己已经在宫中待有几个时辰了,一阵夜风拂过,张信打了个寒颤,心里忽然想到,皇权果然非常容易变得一个人的性情。

如果是以前地世子朱厚,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故弄玄虚说什么梦见他头发变白,而现在地皇帝朱厚,居然为了这个对自己如此冷落,可见这反差有多大,幸好现在朱厚的心结打开了,张信庆幸起来,同时再次提醒自己,要时刻谨慎着,不要泄露天机。

回到驿站后,张信随便应付几个仆役地追问,然后回到房里蒙头睡觉起来,就知道侍候皇帝是件不容易的差事,自己才进宫几个时辰,就觉得筋疲力尽起来,张信一边想着一边安然的进入睡眠之中。

待第二天起来时,就接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朱厚的旨意来到,赐张信进士出身,即日起授予翰林院侍读一职,而且还赏赐一座府坻,领旨之后张信有种巨大的幸福感,从九品提升到六品,可不是连升三级这么简单。

此时内阁首辅家里,杨廷和正与儿子杨慎讨论朝中之事。

“父亲,您觉得皇上召前朝旧臣回来,到底有何深意?”杨慎,杨廷和之子,少年就非常聪颖,十一岁能诗,十二岁拟作《古战场文》、《过秦论》,令人皆惊叹不已,正德六年殿试第一,被赐为状元,性情耿直,经常上书进谏当时在位的正德皇帝。

“皇上此举,深得朝中上下拥护,乃是老成谋国之策,能有什么深意。”杨廷和淡淡说道,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情太过刚直,并没有明白其中玄机,但这种事情杨廷和自己也不好坦诚的直言以对。

“皇上如此英明,在父亲的辅助下,肯定会成为一位有道明君的。”杨慎兴奋的说道,他现在是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每日都要为朱厚授课开讲经典道义,当然希望自己能培养出一个为作为的君主来。

“但愿如此吧。”杨廷和想起昨天反驳尊号之事时朱厚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满,恐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了结。

“父亲,皇上今天封一个叫张信的人为翰林院侍读。”杨慎可没有想到那么多,语锋一转像是无意般的说道。

“兴王府旧人,从龙之功,可以理解。”杨廷和淡淡笑道,明白儿子这是看不过这种事情,又想上书直谏,但这类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杨廷和也不想多加干涉。

况且在杨廷和心里,张信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只要他安守自己的本份,杨廷和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与皇帝对着干,况且翰林院侍读不过是个闲职而已,又没有实权,根本不用在意这种事情。

尝试挖坑,却发现好难填。

第一百零七章 访客

赏赐给张信的府第带有明显的江南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假山,宅院里再植上几株郁郁葱葱的长青树,环境更显得幽雅恬静,再加上十来个仆役,张信感到非常满意

按照朱厚的旨意,张信还有几天的休息时间,然后再去翰林院上班,张信乐得清闲几天,看到自己的府第这般大,张信干脆把住在驿站里有几个仆役都接过来,反正现在礼部可没有空理会这些小人物,而那几个仆役也有了觉悟,认为在前途未卜的时候,跟随着张信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更主要的是他们一到张府,张信马上就把他们提升为管家主事,负责处理张府的琐事,从一个小仆役升为主事,几个仆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人,袁长……大人来了。”仆役非常快的进入状态,半天时候就熟悉张府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所谓的适应期。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张信微笑说道,亲自到门前把袁宗皋迎接到客厅内。

“子诚,我是来陪罪的。”袁宗皋诚恳的说道:“这几日我要处理公务,没有留意你当日的情况,这几天你受苦了吧。”

袁宗皋刚升为吏部侍郎,急于熟悉职务,这几天都是在公文档案中度过的,确实把张信给疏忽了,从陆松那得知张信的情况后,连忙赶过来陪礼。

“袁先生哪里地话。不过是在驿站住几天而已,怎么说是受苦啊,肯定是陆千户又在添油加醋了。”张信猜测的还真准,陆松看到张信当时居住的地方,心里还真有火气,毕竟大家平日关系不错,现在礼部却安排这样一个小地方让张信居住。摆明是瞧不起兴王府出来的,特别是想起这几天在锦衣卫中听到的风言***,陆松能有什么好话说。

有些官员见到袁宗皋、陆松他们提升这么快,心里自然会不舒服,感到非常的不愤与嫉妒,自己辛苦几年十年甚至数十年,还不如人家一朝连升五六七八级,闲聊的时候嘴上当然要出出气。当然不可能诽谤皇上,那只有朝那几个幸运儿开火了。

“其实陆千户说地也有几分道理。”袁宗皋微微笑道,这几天看到别人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以袁宗皋数十年的经验,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是下属官员在工作上的不配合,这也让袁宗皋心里也有些恼怒。

“别说这个了,今天是我喜迁新居的日子,我们庆贺一下吧。”张信笑道,识趣的把话题打住,反正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反而是徒增烦恼。

“那我是却之不恭了。”袁宗皋当然没有意见,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公务。难得可以轻松一下,小酌几杯那是自然的事情。

见主人要待客,那可是显示自己身手的时候,府中的厨师当然不敢怠慢,而且这个也是讨好主人地时机,厨师们个个亮出自己的拿手绝活,没费多久功夫,就抄出几盘色香味具全的佳肴来,再摆上两个杯子一坛美酒。马上可以入席就餐了。....

两人关系不比寻常。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客气,入席落坐之后就是开始对饮起来。在庭院中享受着美酒佳肴,微风拂面还真有一些风雅情趣地味道。

“袁先生,最近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几杯小酒下肚之后,袁宗皋脸上露出几分酒意,张信借机打听起来,以后就要在京城官场里混了,这朝廷的动向肯定要了解,袁宗皋详细的给张信讲解起来,说到为兴王上尊号的事情。

“皇上仁孝,实天启之。”袁宗皋微笑叹道,心里十分高兴朱厚登基称帝后没有把兴王给忘记掉,还惦记着要给兴王上尊号,可惜自己资历与威望不足,没能帮上忙。

张信当然点头赞成,对于朱厚的孝顺,他自己可是深有体会的,在兴王府的时候,只要谁人提起兴王,朱厚心情就会低落起来,每隔几日就要在兴王的灵堂前上香祝祷,对蒋妃更是敬爱有加,每日必要前去请安,有空就往暖春阁里跑。

“子诚,召旧臣,清言路之策可是你向皇上提出地?”忽然袁宗皋微笑疑问道,昨天皇上因尊号之事拂袖离去,晚上陆松找他要张信的下落,而今天早朝地时候皇上居然不再提起尊号的事情,反而说起要召回前朝臣子,让群臣大呼天子英明,袁宗皋稍微联想,就明白肯定是张信向朱厚进言过了。

“袁先生,今天朝中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啊。”张信笑而不答,继续追问起来。

“给事中张九叔上疏弹劾兵部尚书王琼滥鬻将军,阿谀权,皇上下令将王琼收监,听候朝廷发落。”袁宗皋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反正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然后耐心的向张信说起朝中其他事情来,袁宗皋清楚在朝中为官,一定要密切关注朝廷上发生的事情,而且还要第一时间思考如何应对,不然皇上询问起来,你一问三不知,朝廷留你又有何用。

“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王琼与自己非亲非故,张信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为其操

“听说杨首辅前几日向皇上进谏,裁革先朝弊政,佞幸得官者及贪污受贿者,有大半被斥去贬职,朝政为之一清,而这些失职之徒对杨大人怀恨在心,在杨大人入朝的途中,曾执刀想行刺于他。”袁宗皋神秘的说起些小道消息来。

“得手了没有?”张信好奇的询问起来。

“当然没有。”袁宗皋笑道:“我和你说……”

借着几分酒意。袁宗皋滔滔不绝地对张信说起朝中官员们地一些逸事来,还有入朝时地禁忌事项,让张信怀疑这几天袁宗皋不是在处理公务,而是致力于打探别人的私隐,不然也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袁大人,有空常来啊。”把袁宗皋扶上门外轿子后,张信微笑拱手告别道。

“没有问题。子诚,过两天你再到老夫府上,你我再共同畅饮。”袁宗皋还有些清醒,勉强把话说完,马上闲眼把头搁在轿身旁。

目送袁宗皋地轿子远去之后,张信这才悠悠的回府,走了几步也觉得有些头晕,也便回房休息起来。躺在床上,张信思虑飘飞起来。

从袁宗皋的描述中,张信得到一个明确地信息。朝中现在以杨廷和为首的势力最为庞大,朝政有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才可能实施,而且其他内阁学士也是站在杨廷和这边的,杨廷和可谓名副其实的权臣,但这个权臣平日里非常低调,自己想说什么话,都是让下属提出来,然后自己表示赞同。清誉与名声乃权力都有了,别人也没有指责的余地。以后有得忙了。张信苦叹起来,朱厚这个对手恐怕不好惹,而自己以后肯定少不了与他对上,谁叫自己的是皇帝身边的人呢,看来以后自己地要特别小心,不能让杨廷和揪住自己的把柄,不然人家随便一捏,恐怕连皇帝把保不住自己了。

张信心里非常庆幸,好在现在杨廷和的权力还有制约。而且从他地行事作风来看。他想当一名忠臣、贤臣,不然就更加麻烦。忠臣贤臣可不是这么容易做的,但现在看来杨廷和好像做得非常成功,从辅助正德皇帝到拥立朱厚为帝,特别是在空位期的数十日主持朝政的时候,杨廷和都表现出过人的政治素质,无论是百姓还是朝廷官员,都认为杨廷和是位朝廷的栋梁之臣。

其实张信也不想与杨廷和对上的,但自从昨晚与朱厚会面之后,张信已经隐隐约约发觉,朱厚似乎已经对杨廷和有所不满,张信虽然没有从政的经历,但后世政治书籍也看过不少,当然明白皇权与臣权之争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能容忍臣地权力过大,臣子却经常认为自己的权力应该可以再大些,这样肯定会发生矛盾,明太祖朱元璋就是为了集中皇权,所以才把丞相地职位给废除,朝臣们一度成为皇帝的木偶,但经过百多年来的抗争,朝臣们终于可以恢复部分权力,他们当然不会再次甘心被皇帝剥夺。

而杨廷和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手中的权力已经达到随意立君的地步,尝到这个至高无上权力滋味的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放下到手的权力,而朱厚已经感受到身为皇帝却处处受到节肘制,他又怎么可能继续放任自己地权力流失。

而张信非常清楚,朱厚在为时间非常地长久,如何以后想过好日子,那只能紧紧的跟随皇帝走,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有机会就多做几件利国利世的事情,如果以后遇到一个叫张居正的人,有能力的话就顺手提携他一把。

张信虽然熟知未来历史的走向,但从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改变未来,要改变那肯定要有权力使之变法,但是变法从来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成功率非常低,失败的后果不是脑袋搬家那么简单,灭其几族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张信可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导致溪山村里有父老乡亲为自己陪葬。

张信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向朱厚进言,让他重新开海运,有可能的话再派兵把北方的某个民族给灭了,那样的话即没有危险,也算为后世尽点心意,不过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也是个未知数。

虽然自己一年来经常向朱厚灌输通商的好处,以及游牧民族的潜在威胁,但自从朱厚当上皇帝后,张信也没有把握朱厚还认为自己的观点是不是正确的,常言道天威难测,张信觉得非常贴切。

翌日清晨。张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仆役前来通报,似乎有人求见,张信含糊地答应下来,片刻之后这才悠悠清醒过来。

“大人,外面有个叫沈园的求见。”前来禀报的是王府原来的仆役,他隐约听过沈园的名字。也知道一点事情。

“请他到客厅稍等片刻。”张信懒洋洋的说道,起来洗漱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转到客厅。

“张大人。”沈园笑容可掬地行礼道,进京城的十几天里,沈园可没有在浪费时间,而是东转西跑的也认识不少人,凭着在商场上的打滚经验,在这里也混开了,而且从来没有忘记过打听张信的消息。得知张信被封为翰林院侍读之后,沈园连忙过来求见了。

半个月来沈园清楚的明白了,京城里的水深着呢。如果来这里发展,恐怕没有人关照还真是难上加难,如果不是有张信的承诺,沈园怎么敢轻易抛弃湖广地大好局面,毅然决然的进京城,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查,沈园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在京城做些什么生意才好,所以一得到张信地消息。急忙就前来讨教。“沈东家,不好意思。昨天与袁先生欢聚,多喝了几杯,醉晕晕的到现在还未清楚过来,失礼之处还望多包涵。”张信带着歉意的解释道,他可不是一朝得势,便把故人抛诸脑后的人,沈园的人情他心里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张大人言重了,是鄙人打扰大人的清梦,请大人恕罪啊。”沈园平复心中的惶恐不安说道。心里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张信果然是重情重义之辈,半个多月来地疑虑减轻许多。

“文昴与子直他们住在哪?待会我去看望他们。”与沈园这么熟悉。也没有再必要客气下去,张信直接微微一笑问起此事来,心里知道以袁方他们几个的性格,哪怕知道自己地消息,也肯定不会前来拜访自己。

“他们住在西城一家客栈里,整天与一帮贡生举人在吟风咏月的,好不逍遥自在。”沈园有些无奈说道:“今早想邀请他们一起过来拜访大人,可惜他们却不肯前来。”

“他们就是这种脾气,等会我亲自去请他们。”张信微笑说道:“既然我已经在京城里安家了,府第还算宽绰,他们还住什么客栈。”

已经近一年没有见他们几个,张信心里还真有点想念,同时也寻思着在哪里帮他们几个在朝廷里谋个差事,张信很清楚,凭自己与朱厚的关系,只要随意一提,闲散的官位肯定不成问题。

“大人说的是。”沈园自然大喜,沈轩可是自己的从弟,现在能与皇上身边的近臣搭上关系,以后的前途更加不用说了。

“沈东家,在湖广时你也为王府尽过不少力,想必皇上还是记得你的。”张信继续说道:“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想不想谋个出身?”反正向朱厚求官地时候,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半个地,干脆一块提,省得以后麻烦。

梦寐以求的机会就在眼前,沈园心情澎湃无比,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片刻之后沈园却恭敬地对张信行礼说道:“多谢大人恩情,但是鄙人不想为官。”

做出这个决定并非是沈园脑子突然糊涂了,沈园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现在答应张信的话,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至此为止,以后沈园要是有什么事情请求张信,那么张信虽然不至于袖手旁观,但也会斟酌处理的,毕竟张信已经把人情全部还完了。

沈园是个纯粹的商人,权衡轻重的商人本能告诉他,如果现在把这个诱人的果实吞下,那以后可能会后悔莫及的,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一定要牢记张信曾经说过的话,长远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沈东家,你可考虑清楚,机会难得莫要错过。”张信有些诧异之色,这个不是沈园的奋斗目标吗,怎么忽然拒绝了。

“鄙人的才学与见识都不足以为官,与其日后让人笑话,还不如现在安守本份。”沈园咧嘴笑道:“若是以后鄙人犯了什么过错,岂不是累及大人。”

“沈东家,那你想怎么样,只要我能办到的,自然尽力。”张信和颜悦色的说道,以为沈园与自己一样,想当个富家翁,过清闲自在的日子,思虑着求皇帝赏赐沈园些良田,然后再嘉奖几句,让他回去当个大地主。

“鄙人觉得当一名商人还是不错的。”沈园说完小心翼翼的望了张信一眼,沈园连做官都拒绝了,怎么可能愿意回去当地主,特别是近年来受到张信的影响,沈园居然萌生要做全国名商的念头。

如果在湖广时这个念头还是虚无缥缈之事的话,现在沈园已经非常确定,只要自己努力再加上张信的支持,有生之年自己肯定会达成这个目标的。

“你不是经常因为商人的地位而苦恼吗?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听到沈园的自白,张信感到好奇的问道。

“进京之后,鄙人才知道,原来商人居然可以是这样的。”沈园兴致勃勃的向张信描述起自己的所见所闻,京城里有商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穿着绫罗稠缎在大街上闲逛,而且有的还是权贵人家的坐上客,受到权贵们的礼遇……

经过这么一对比,沈园才发现自己当初在汉口立志,再过十年就可以与北方商人分庭抗礼,那简直就是个笑话,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居然是北方商人最不稀罕的,沈园以前的价值观完全破碎,不服输的个性也让他产生在京城从商经营的念头。

第一百零八章 寻友

“当初我让你进京做生意,本是玩笑之语,其实真正目的就是让你在京城里等待,以便日后我好向皇上为你请赏,没有想到你居然产生这个念头。醉-露-网转载自”张信苦笑道,同时也在感叹商人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严令禁止商人的发展,没想到才一百多年,商人的势力已经这么壮大了,已经深入上层权贵之中。

“那你准备在京城做何生意。”看到沈园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信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他也觉得经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京城乃是天下商物集散之地,衣食住行应有尽有,鄙人考查半个月,还是拿不准。”沈园脸上带着苦恼之色。

“你在湖广的产业不是还在吗?把湖广的特产运到京城来出售不就可以了吗。”张信微笑的提议道,互通有无是商业活动的最基本条件,沈园不可能没有想到过,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才决定不这样做的。

“大人高见。”沈园恭敬的奉承道,随即说道:“只不过湖广离京城路途遥远,费时许久而且只有微薄之利。”

沈园已经习惯在湖广做生意时每天日进斗金的日子,忽然要他做些利润微薄的生意,沈园还是不怎么情愿,况且湖广并不是沈园一个商人,肯定也有其他商人会想到把货物从湖广运到京城销售的,如果沈园真的这样做,怎么能和其他商人竞争,毕竟人家在混久了,势力肯定在京城里扎根发展,沈园算是初涉这行业,一切都是从新开始,前景还真难料啊。

“说的也是,那还不如回湖广继续经营商会呢。”每月都有千、万银子的进帐。现在只有一点利润,张信非常理解沈园的心情,微笑询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只要有前途,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做生意如果没有一点官府权贵背景。怎么可能做大做强,张信也不等沈园开口相求。^^^^干脆自己先表明态势。

“谢谢大人。”沈园连忙起身感激,然后露出苦笑道:“京城实在是太繁华了,鄙人到现在都没有想到以后做什么营生才好。”

“不必着急,你才到京城几天啊。”张信笑道:“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回去后要仔细观察。慢慢的研究,总会找到适合你发展地商机的。”

“大人教训的是。”沈园一脸苦意的说道,其实他故意在张信面前诉苦,就是希望张信能给他出个主意,没有想到张信居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沈园考虑片刻之后,准备厚着脸皮向张信开口请求,没有想到却被张信抢先了。

“计时器地销量不是很好吗?你可以考虑在京城建个作坊生产经营啊。”其实张信有几分明白沈园的意思,所以再次提议道。

“大人,京城现在已经有几家作坊生产这个了。无论是做工还是精巧程度都与我们别无二致,如果再开个作坊恐怕得不偿失。”沈园解释道,京城地地方贵且不说,单是要向官府交纳的开作坊费用就是一大笔钱。还有聘请工匠师父的薪俸,就怕作坊弄好之后生产经营的利润,还不够填补其中的亏损。

“这也是个问题啊。”张信摇头叹气起来,再次感慨古代没有专利法真是不方便啊,发明点什么东西,马上就有人理所当然地仿制出来,而且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还请大人帮忙出个主意。”沈园终于开口说出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神情诚恳带着期待。眼睛透出闪亮之光。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对京城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如何给你支招啊。”张信非常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在湖广之所以这样成功,全是因为有沈园这么好的执行者,能快速领会自己的意思,然后灵活运用在商业里面,如果真是由自己经营商会的话,张信非常确定商会肯定会濒临倒闭。转载自^^^^

张信确信无疑像沈园这样的人才,放到后世肯定就是某集团的老总,或者所谓的职业经理人、传说中的商界精英,同时张信也认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沈园想成为大明名商的愿望应该不成问题。

“大人您过谦了。”对于张信地话,沈园一点也不相信,在湖广的时候也没有见张信特意的调查研究,不是照样想出奇妙无比的经营之策来。

看着沈园充满期待地目光,张信心中也泛起一个念头来,经过一年多的接触与了解,张信也对沈园有一定的认知,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其实主意到是有一个,不过……”张信故作沉吟,然后看向沈园。

“还请大人赐教。”沈园心中一喜忙恭敬的请教道。

“我手里有一个古方,可以把普通的酒水变成上等的佳酿。”张信微微笑道,做蒸馏酒的念头张信一直就有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实现,以前是没有本钱,而且张信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拿出来,他还想把这个当成发家致辞富地最后底牌呢。

现在张信可以确定,以后自己应该是要在官场上混了,以后更加不可能再经营商铺,与其浪费这么好的方法,还不如与沈园合作,北方天气严寒地时间长,蒸馏酒的市场肯定非常的广阔,那财源岂不是滚滚而来。

“大人,此话当真?”沈园激动的叫了起来,一个成功的商人,眼光一定要毒辣,能看出一样新事物是否有市场价值,值不值得生产经营,自从杜康了明了酒之后,千百年来人们从来没有断绝过对酒的追求。

酒已经与柴米油盐一样成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百姓家中做菜吃饭离不开它、文人赏风吟月也不可缺少它、权贵宴请宾客少了它也不成席,无论是走夫贩卒还是上层权贵之家,酒永远是少不了的。\\\\\\

沈园听到张信掌握这样一个方法,心里怎么能平静的起来,如果张信所言是真的,那么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普通酒水百文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但是一坛上等的美酒佳酿可是价值百金啊。

“绝无虚言,不是我夸海口,按照我方法做出来的佳酿,无论是味道还是色泽。都会让其他名酒黯然失色地。”张信傲然说道,语气非常肯定。当然有些人受不住蒸馏酒的辛酸之味,那又另当别论了,毕竟个人口味不同不能强求。

“不知大人想如何与鄙人合作。”沈园也是精明之人,早早就领会张信未表达的意思,而且沈园也知道张信并不是迂腐之人。干脆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出资金,我给你方子,生产经营后的利润我们对半分。”张信微微笑道:“开作坊、招员工、经营销售地事情由你负责,我坐享其成。”

“没有问题。”沈园根本没有考虑,断然答应该下来。

“那你可以在京城郊外选择一处僻静的地方开个作坊,然后可以开始酿酒,这酒不要求最好,普普通通地米酒就行了,到时我再教你怎么做出上等的佳酿。”张信微笑吩咐道,而沈园也没有异议。

“待美酒酿好之后。我们再讨论怎么经营吧。”张信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广告的想法,把创意对沈园这么一说,沈园不由赞叹不已,表示到那个时候。就这样宣传酿好的美酒。

“事情且先这样吧,具体待酒坊建成后再说。”张信发表着最后的结论:“没有做出佳酿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把合作地事情谈妥之后,两人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一起在幻想着以后美好的前景,片刻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其实张信也知道,现在大明各地应该也有蒸馏酒了。但是工艺与规模一直没有得到普及。现在人们普通饮用的还是黄酒,如果能把蒸馏后的白酒大规模生产出来。这前景应该非常可观。

“趁现在还未到中午,我们去找子直他们吧。”清醒之后张信也没有费话,直接让沈园带路,也是时候看看袁方他们了,却不知道现在他们几个过得怎么样。

正当张信相信几位好友的时候,袁方他们向个也在谈论着张信的消息。

“文昴,你从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张胜现在感到非常着急,原来就想和沈园一起去见张信的,但是碍于袁方他们几个不同意,张胜也只好强忍不去了。

“这个……小弟确实不知。”沈轩苦笑道,自己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知道几里之外的事情。

“子任,我看你不是想询问沈园兄的消息,而是想知道子诚地情况吧。”孙进微微笑道,却在心里轻轻的叹气,世事无常啊,当年自己几个人雄心壮志的进京赴考,想考上进士之后衣锦还乡,然后再规劝张信要与他们一样,没有想到现在……

“却不知道子诚现在怎么样了?”张胜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幽幽的叹息起来,回想起当年自己指着张信鼻子怒斥地事情,心里充满怀念之情,张胜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只是在怀念他们在一起的欢快友情。

“子诚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才没有几天就被赐为翰林院侍读,现在当然是春风得意之极啊。”袁方终于忍不住大发感慨起来:“有一点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子诚会放弃进京赶考,选择留在兴王府,现在我终于清楚了,原来子诚早就有先见之明。\\\\\”

“胡言乱语。”孙进轻笑呵斥道,感到袁方说话荒唐可笑之余,心里却泛起了几分异样之情,难道事情还真如子直所说的一样吗。

“我是他族兄,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从来不知道子诚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张胜疑惑的说道,脸上却露出笑容,显然是在开玩笑。

“那是因为你不够聪明。”袁宗皋市讥讽道。

“子不言怪力乱神,你们两个莫要胡扯啦。”眼前两人又要开始争论起来,沈轩只好出来打个圆场,虽然相处有一年了,但沈轩还是不怎么习惯看到两人吵闹地情景。沈轩地面子两人还是要给的,逐闭口不语起来,谁叫人家是财主呢,众人在京城里地花销,多半是由沈轩支付的。

“如果子诚不来找我们。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安静片刻之后,孙进忽然抛出这一句话。让几人心情起伏不已。

“不可能吧。”张胜地语气也有些迟疑。

“子云,你多虑了,以子诚的为人,肯定不会如此的。”袁方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几人之中只有沈轩与张信的交情最为浅薄,当然不会像他们三个那么不自在。但感同身受之下,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孙进也在为自己没有深思就说出这样的话后悔起来。

“个个都是身强体健地,我没有空找你们,难道你们自己不会找我啊。”

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几人不可置信地转头而望,只见张信与沈园正悠悠的朝他们走来,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子诚。”几人默契的惊叫起来,纷纷扑了过去。

好友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翻互述衷肠,勾臂搭背热切搂抱之后。几人也慢慢恢复了冷静,从新整理仪表之后,才风度翩翩的坐了下来。

“你们几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到京城这么久。也不给我来信,害得我经常向沈园兄打探你们地消息。”张信的报怨让几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们不是不想写信,而是会试落榜之后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劝说张信回心转意了。

“子诚,自从名落孙山之后,我等再也无颜回湖广,自然不敢与你联系,连莫学正来信时。我们都不敢回。”孙时苦笑说道。当会试落第时,几个顿感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他们几个都打蒙了,幸好有几个落第经验丰富的举人贡生的安慰,他们这才挺了过来。

“你们啊,就是心理素质不够硬,小小的挫折就承受不住。”张信叹气说道:“这样子就气馁了,以后怎么为朝廷效力啊。”

“少在一边说风凉话,那我们在京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的来信啊。”被勾起伤心的往事,袁方当然毫不犹豫的反驳起来。

“我是想写啊,但是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写也没有用啊。”张信毫无愧色的说道,让几人鄙视不已,刚才还说向沈园打探过他们地消息,现在马上就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张信这反复无常的本性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我看你们不是没有脸面回去,而是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不舍得回去了吧。”张信非常肯定地说道:“看你们现在的模样,满面春风面带红光,哪有一点是因为落第而黯然神伤的痕迹。”

“我们不是缓和过来了吗,就像你以前说的,不过是落第而已,天又不会塌下来。”袁方面不改色的说道:“人家落榜七次还照样考上贡生,我们才初次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来你们没有白在京城里待啊,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所提高的。”张信微笑说道:“那你们想落第几次之后再高中啊?”

“当然是……下次就高中啊。”张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没有被张信地话所蒙惑,而孙进与沈轩则对袁方怒目而视,居然还想让他们多落第几次?简直是不可饶恕。

“就是就是,名落孙山地体验一次就可以了,多了反而不好。”面对两人灼热的目光,袁方小心地陪笑起来,众怒难犯啊。

“如果你们想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体验的。”张信微微一笑,暗示说道。

几人都是机灵聪颖之辈,怎么能不知道张信此言的暗示,纷纷砰然心动起来,面面相觑之后沉默不语,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园也在心里感慨起来,毕生的追求触手可及,谁也不能轻易断然拒绝,自然若是还有更高的目标,恐怕已经答应张信当时的许诺了。

“子诚,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若是我现在答应你,以后我心里恐怕会一辈子难安的。”孙进脸上泛起苦笑,子诚之言还真是诱人之级,拒绝的话刚说出来,自己马上就感到后悔莫及之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先不急着答应或者拒绝,以后的日子长得很呢,可以慢慢的考虑。”张信微微笑道:“现在你们先收拾行李吧,随我走。”

“去哪啊?”几人下意识的询问道。

“当然是到我那去住啊,难道你们还想住在客栈不成?”张信斥责道,脸上故意露出生气的表情。

“这样不好吧,传扬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听了张信的提醒,几人强行安下心来,但听到要搬到张信那去,孙进随即有所顾虑起来,害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张信再次剽窃某位大师的名言,趁着几人在那回味时候,叫沈园带自己到他们的房间动手收拾起来,根本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第一百零九章 问对

乾清宫内,朱厚正在奋笔疾书,努力的批阅奏折,这是天子的主要负责,虽然这些奏折已经让内阁大学士们审核过了,皇帝只要负责盖印就可以,但是朱厚却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学习处理朝政的机会,当然要努力观摩起来

朝廷的政务流程是这样的,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甚至老百姓给皇帝提出的建议,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司礼监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最后由六科校对下发。

内阁大臣的建议是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章上面,这叫做“票拟”,而皇帝用红字做批示,称为“批红”,按照以前的惯例,皇帝仅仅批写几本,大多数的“批红”由司礼监的太监按照皇帝的意思代笔。

以前,外有内阁,内有司礼监,外有三法司,内有东厂、锦衣卫,外廷有派往地方的总督、巡抚,而内廷派往地方的也有镇守太监、守备太监等等,这样,内廷、外廷相互制约,确保皇帝了决策地位。

但是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司礼监由于在正德时期太过嚣张,待正德皇帝驾崩之后,杨廷和主持朝政的那数十天里,借口革除先朝弊政,把司礼监的势力打击到历史最低点,几个大太监,像张永、张锐、韦彬等,都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候处置呢。

而朱厚因为在兴王府时,也对太监抱有成见,当上皇帝之后,也不敢把“批红”的任务交由他们处理,所以只好自己辛苦工作了,但朱厚却乐在其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皇帝。

这两天来朱厚正承受着群臣给他带来的压力,虽然朱厚暂时把给父母上尊号的问题搁置下来,但是群臣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在以杨廷和为首的官员下,纷纷给朱厚上疏,希望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把尊号事件确定下来,免得再生争执。

但是群臣地提议朱厚实在是接受不了,不仅要易父易母,还要称远在湖广的蒋妃为皇叔母。这条件让朱厚如何能答应,这时的朱厚还没有做为一个专制皇帝的觉悟,面对群臣汹涌而至的奏折,朱厚只觉得自己非常的孤立无援,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把郁闷的心情发泄到批奏折上面,以忘我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批红许久之后,朱厚觉得有些劳累,轻轻的把朱笔搁下,揉起手腕来。

“皇上,您歇会儿。喝杯清茶提提神。”趁这个机会,黄锦机灵的奉上香茶。

“嗯,放下吧。”朱厚淡淡地点头说道,心里很满意黄锦用心的服侍,不过朱厚不想表现出来,还是因为正德时期的宦官横行,让朱厚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想过于宠信太监,使他们重演当年之祸。

黄锦的年纪不大,但对朱厚的心思非常了解。所以在平日里只关心朱厚地身体与饮食情况,只要是涉及到朝政之事,黄锦绝对不发表只字见解,就是这让明智的举动,朱厚才会把黄锦留在身边服侍,不然就像崔文一样,被打发回兴王府迎接蒋妃了。

“黄锦,传陆松觐见。”喝了口搞热茶,嗅着清茶淡淡的芬芳香气。朱厚觉得自己的精神恢复许多。心念一动吩咐起来。

“奴婢遵旨。”

虽然黄锦已经算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按理说这种小事只要他随口吩咐。自然会有其他太监帮忙跑一躺,但是黄锦却怕这样做会引起朱厚的反感,只有亲自出马,同时也担心朱厚等着急了,干脆小跑前去。

“皇上,陆松已在外面候旨。”片刻之后,黄锦回到乾清宫,特意在殿外整理好仪表,平定气息,这才进去禀报道。

“传他进来。”察觉黄锦的气息不稳,朱厚明白怎么回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起来。

“卑职参见吾皇万岁。”

身着锦衣卫华服的陆松看起来越发显得威风凛凛,但在朱厚面前却不敢有何造次之处,乖乖的行大礼拜见说道,托朱厚的福,陆松由锦衣卫的总旗升为千户,现在更是在京城锦衣卫镇抚司当差,陆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然对朱厚忠心耿耿,誓死相报。

“免礼,平身。”

得到皇帝的允许,谢恩之后陆松这才站了起来,恭敬地侍立着,时刻的听候皇帝的吩咐,陆松非常明白,自己身为锦衣卫,只要听从皇帝地意思行事即可。

“朕听闻有人试图行刺当朝首辅杨学士,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举。”朱厚忽然勃然大怒道:“些等行径,朕绝不能容忍,朕要彻查此事。”

“卑职随时听候皇上吩咐。”陆松毫不犹豫跪下说道,心里却感到有些激动,好久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了,真有些怀念当年的感觉啊,但是听到朱厚后面说的话之后,却觉得有些失望之色。

“朕已下令大理寺与顺天府官员负责追查此事。”没有理会陆松的失望之色,朱厚继续说道:“但案犯却一直没有落网,朕忧心贼人会再次行刺杨学士。”

朱厚声音稍停,看了陆松一眼,发现他已经由失望的表情恢复正常,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的讲述,朱厚心里满意的点头,忽然喝道:“陆松听令。”

“卑职在,请皇上吩咐。”陆松恭敬俯首听命。

“速从锦衣卫中挑选百人,随时保护杨首辅出行。”朱厚威严吩咐道。

“卑职遵旨。”

待陆松告退之后,朱厚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么一个人情下去,你杨首辅应该知道朕的意思了吧,感到心情变得舒畅地朱厚索性继续批阅起奏折来,桌上厚厚地奏章起码有数百本,不努力可完不成任务啊。

中午时分。经过朱厚的努力,桌上地奏折有所减少,但由于又新增加一批奏折,所以朱厚想把奏折批阅完,恐怕还要费时许久,换成是正德皇帝,这个时候恐怕早就跑到豹宫内逍遥,把奏折丢给司礼监处理,但是朱厚却强忍着劳累坚持批阅下去。

“皇上,午膳时间已到。是否吩咐御膳房传膳上来?”午时一刻,黄锦找了个空隙,向朱厚启禀道。

“传膳。”虽然还没有完成目标,但朱厚可不愿意亏待自己,轻轻的吩咐下去。

传膳之声。此伏彼起,声音越喊越大,经由乾清宫庭院中肃立地太监、乾清门太监一直拐弯抹角地传到御膳房里,然后在御膳房当差的太监一个个犹如送嫁妆的长蛇阵,才从御膳房里鱼贯而出。

数十名太监,穿戴齐整,干干净净。或抬着七八张大小不等的餐桌,或捧着数十个绘着金龙的朱漆食盒,浩浩荡荡地奔乾清宫而来,所经之处,人们一律回避肃静,给送餐队伍让路,最后一名带着白套袖的尝膳太监。把每样饭菜都吃一口,如果有人暗中下毒,他就做替死鬼。尝过之后,再由五六名带白套袖的太监,把餐桌、饭菜送入内去。

酒足饭饱之后,朱厚休息片刻,看着不远处厚厚的奏折,似乎觉得应该再休息一会,反正紧急的奏折已经处理完毕,只留下一些无关大局的小事没有批阅而已。

“黄锦,这两天张侍读在做些什么啊。”诺大地皇宫。想找个人聊聊天也不行。朱厚还真感到寂寞的味道了。

“启禀皇上,奴婢不知。”黄锦躬身回答道。

黄锦说的是实情。他身在皇宫之内,如何能知道紫禁城外面的事情,况且结交外臣可是宫中大忌,黄锦没事当然不会专门去打听张信的情况。

“传张信觐见。”当皇帝地好处就是,只要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不用自己操心。

其实朱厚也不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张信,而是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满朝文武百官之中,朱厚只信任袁宗皋与张信两人,但朱厚觉得袁宗皋性子有些迂腐,在朝廷之时也只会顺着百官之意,没有自己的主见,朱厚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张信的身上了,而且经过多次的事例证明,张信应该会很好的为自己解决问题地。

在朝廷为官,家庭住址是不可能保密的,所以这次传令太监很快的就找到正在家中休息的张信,传下皇帝的口谕,张信虽然不明白朱厚又有什么事情找自己,但只好与几位好友告别,与传令的太监一起进宫而去。

上次进宫略显匆忙,现在张信终于可以好好观看紫禁城的雄伟气势,以及皇宫中地富丽堂皇,与自己所熟知的一样,金碧辉煌的大殿装饰,大红墙壁加上金灿灿地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让张信看花了眼,过了乾清门,到达乾清宫殿外,传令太监进殿内禀报,张信这才收敛心思,等待朱厚的传唤。

“皇上有旨,宣张信觐见。”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殿外守立的太监传喝起来,与殿内的遥相呼应,张信按照宫内太监传授的礼节,垂头低视的进入大殿之内,毕恭毕敬的向朱厚行参拜之礼,按惯例地参见起立之后,朱厚令人赐座,然后挥退左右。

“张侍读这两天在忙些什么?”朱厚脸上泛起笑容。

“劳皇上费心,赐予微臣府第,微臣不胜感激。”虽然当时张信已经上表表示感谢,但当着朱厚地面,张信还是再次感谢起来,然后再回答道:“微臣前天与袁侍郎小聚,昨天出门访友。”

“怎么从未听说张侍读在京城有旧?”朱厚好奇询问起来。

“是湖广汉口的熟人,以及往日在州学地同窗好友。”张信拘谨的回答道,可能以后就是因为他们的事情求朱厚,张信干脆提前打个招呼,让朱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张侍读有心了。”初得富贵还如此念旧,朱厚觉得很满意,也不再理会张信的家庭琐事。直接说道:“张侍读可知兵部尚书王琼之事?”

“微臣略有耳闻,王尚书因涉嫌结交钱宁、江彬权佞被御史弹劾,现已被捕下狱。”这还是听袁宗皋说的,张信心里直叹自己英明,了解朝廷动态地行为果然没有错。

“经朝中大臣商议,王琼应该按《交结近侍律》论死。”朱厚淡淡说道:“但朕闻王琼颇有才干,在任期间多有功劳,似乎罪不致死。”

朱厚不愿意处死王琼,不仅是因为王琼的才能,更主要的是他能当面反驳杨廷和。在朝中也只有王琼偶尔能与杨廷和相争,可惜王琼运气不好,被人揪住把柄,朱厚想下旨免罪也不行。

“皇上仁慈。”张信奉承几句,然后提议道:“皇上可以令王琼上疏自辩。若真是有功于朝廷社稷,可以免他一死。”后世的犯罪嫌疑人都可以请律师为自己打官司脱罪,为什么王琼不可以,如果王琼有些人缘的话,上疏自辩之时,自然会有人为他说话,朱厚就可以便宜行事。那其他朝臣也无话可说。

朱厚满意的点头,觉得张信的办法非常符合自己的心意,随即回首四顾,发瑞没有什么动静之时,轻轻的向张信招手,示意他过来。

“皇上有何吩咐?”张信带着疑惑的心情慢慢靠近朱厚,轻轻地询问道。

“杨首辅上书。要诛杀张永、谷大用、张锐等人,还要招回各地方镇守太监,你觉得朕是否应该同意。”朱厚悄悄问道。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朱厚虽然厌恶宦官之祸,但做上皇帝之后,查翻历代皇帝们的起居录以及皇帝实录,却发现历代皇帝都喜欢作用太监,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朱厚隐隐约约觉得,如果真按照杨廷和的提议做,似乎有些不好,但是哪里有问题。朱厚自己也不清楚。只好询问张信,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杨学士的本意是好地。皇上应该采纳,但若是一下子把各地的镇守太监招回,似乎有所有不妥,不如缓缓行之。”张信考虑放久,觉得杨廷和这个提议,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子的目的,但对国家和百姓都是有好处的,没有理由反对。

“缓缓行之?”朱厚疑惑道。

“镇守各地方的太监何其多也,若是一起招回,虽然不至于闹出乱子,但也难免生出许多事端来,不如慢慢来。”张信微笑说道:“让朝中大臣写个折子,以一年之期为限,招回镇守各地的太监,第一步该从何入手,应该从哪一个省份先来,都要有详细地计划,不然闹出是非来,也不知道问题之所在。”

张信虽然不懂政治,但是管理学还是知道的,镇守天下各地的太监何其多,与地方势力犬牙交错,一下子要把他们全部罢免,不闹出事端来才怪。

“朕觉得也是如此。”朱厚时常听张信畅谈古今世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同意张信的意见。

“却不知道皇上把太监招回之后,如何处置他们。”张信询问道,心里考虑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来。

“当然是留在宫中听用。”朱厚毫不犹豫的回答,既然不能镇守各地,那肯定是留在宫中使唤,不然还能如何处置他们,总不能放任自流吧。

“皇上可曾想过,先朝为何有宦官之乱。”张信轻轻问道。

“不知先生有何见解。”张信与朱厚谈论时事的时候,从来没有对明朝地各种政策及时事发表过看法,现在居然要开讲,这让朱厚有些兴奋,仿佛回到兴王府书房一样,马上正襟危坐起来,神情也显得有些拘谨。

“太祖皇帝曾经有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但历朝来遵守这一圣意的先帝聊聊无几,皇上可知其中原由?”张信声音非常微弱,如果让人知道他在这里说话的内容,肯定会参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那是为何?”朱厚也没有在意,反而不解地询问起来,翻阅历代皇帝的起居录之后,朱厚也时常觉得很迷惑,但还没有领悟其中的含义。

“那是因为宫中的宦侍太多了,先帝们经常与之朝夕相处,自然而然的信任他们,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辜负先帝们的信任,任意妄为祸害朝廷社稷。”张信当然不会笨到实话实说,而是找了其中的一条理由。

“那依你之意,该如何防止此祸继续延续?”朱厚的政治经验还少,怎么能分辨出张信此话的真假,而且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张信回欺骗于他,最重要地是朱厚也认为张信这话说地有道理。

“像杨首辅裁革冗官一样,也把二十四衙门太监裁革一番,留下忠心护主之人,其余人等遣散回家。”张信的提议比杨廷和地还要恨,他只不过是和太监们争权,而张信做的更加彻底,直接从根源上断绝太监专权的途径。

上架满月,给自己庆贺下。

第一百一十章 朝会

说实话,张信的想法其实也是非常不成熟的,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觉得既然杨廷和可以这样做,那为什么不做得更绝一些,反正现在太监们的势力已经降到历史最低点,这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而朱厚刚刚登基,正是想着大展鸿图之时,也想做出一翻成绩让朝廷百官心悦臣服起来,加上也没有认识到宦官对于他有什么样的作用,而且对张信也非常信任,种种原因综合起来,朱厚心里有了定论。

“皇上可以查阅历朝太监档案,经过对比皇上就可以知道,当年二十监衙门全部内侍不过数千人,如今恐怕已有万数千人吧。”张信自己也不清楚这个数据是否正确,反正不怕朱厚真的去查。

“张侍读言之有理,朕明白该怎么做了。”朱厚断然说道,其实哪位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谁不想有一番作为,让别人刮目相看,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但是最后由于种种原因坚持不下去而已。

朱厚也是如此,他是由宗室子弟的身份继承大统的,在陌生的环境里更希望做出成绩来让朝臣认同,而张信的提议更是让他心动不已,决心从本朝起,断绝内侍干预朝政的根源,给后世继任者做一个榜样。

可以说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朱厚,明显是被张信给忽悠了,如果再过几年朱厚应该明白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现在他却毫不知情,被张信鼓动得满腔热忱,热血***之下恨不得马上开始朝会,向大臣们说出自己的宏伟计划。

“皇上,拜见邵太妃的时间到了。”这时殿外传来黄锦求见的声音。朱厚这才冷静下来,知道如果没有事情黄锦不会打扰自己的,传唤他进来之后,黄锦恭敬的禀报道。

邵太妃。宪宗成化皇帝地妃子,兴王的生母,朱厚的祖母,朱厚登基之后,把对父母的思念转移到祖母身上,规定好时间每天都要去看望她,朱厚公务繁忙,害怕自己忘记有这回事,所以让黄锦经常提醒。

“走。随朕去拜见邵太妃。”心情舒畅之下,朱厚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对张信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除了皇帝与太监之外,内宫中是不允许其他男人随意进出地,幸好朱厚年纪还小,后宫还没有充实起来。不然张信肯定少不了被言官讽谏。

如果换成其他臣子,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委婉的拒绝朱厚的提议,但张信还没有经过礼官的培训,对这方面的禁忌不怎么了解,既然皇帝叫道,张信当然欣然前往。

朱厚与邵太妃见面的情形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与在兴王府时拜见蒋妃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关心慰问其身体情况,心情怎么样,吃喝用度有什么要求没有。然后就是说起天气、风向之类的琐事,最后朱厚就借故要批阅奏折告退离去,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张信什么事,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而邵太妃给张信的印象却非常好,气质高贵那是正常地,毕竟在皇宫居住久了,难免也得其中熏陶,难得的是邵太妃有些清心寡欲,毕竟受冷落几十年了。如今自己的孙子当上皇帝。却从来没有对朱厚提出过什么要求来,在张信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张信认为换成自己应该做不到。

探望邵太妃之后,从朱厚脸上露出的微笑就可以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摆驾转回乾清宫,准备继续努力批阅奏折,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乾清宫出发,途中路过一个装修精美地大园子,从规格来看与乾清宫有得一比。

“黄锦,那边是什么地方?”皇帝出行时,太监宫女都肃静跟随着,也只有张信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但张信还是知道基本礼节的,声音非常的轻微。

“那是坤宁宫,是皇太后住的地方。”黄锦轻轻的瞄了一眼张信说的地方,快速转过头来悄悄的说道。

张信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也没有再继续好奇地询问下去,能在皇宫中被称为皇太后的就只有弘治皇帝的皇后、正德皇帝地生母张氏了,传闻弘治皇帝后宫之中除了这位张太后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妃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张信暗暗的猜测着。

“张侍读,你在想些什么?”当张信思虑飘飞之时,朱厚的声音传来。

“皇太后。”张信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已经回到乾清宫大殿之内,而朱厚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什么意思。”朱厚硬声问道,语气透出不爽快之意,可见朱厚心里有些不待见皇太后,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群臣的意思是希望朱厚能认孝宗弘治皇帝为父,认皇太后张氏为母,继续孝宗一脉之嗣,这让天性孝顺的朱厚如何能同意,自然而然的也对张皇太后产生反感地心理。

“刚才路过坤宁宫时,皇上为何不去给皇太后请安。”看到朱厚脸上地不爽,张信意识到自己的麻烦来了,情急之下聪明地智商迅速占领高地,马上敛容肃穆责问朱厚来,当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害怕朱厚当场翻脸。

“朕……”朱厚熟读《礼》、《孝经》,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但是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提及过,朱厚也自觉忽略过去,总不能说自己对皇太后抱有成见吧,若是旁人在问,朱厚早就生气拂袖而去了,但看到满脸正经之色的张信,朱厚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可知,百善孝为先,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大明若以孝治天下,则天下大治,政通人和。”张信朗朗而谈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为天下表率。”

张信明显带有忽悠的成份,但是虽然明代人非常注重孝顺的传统,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倡过百善孝为先这个概念,朱厚虽然也一头雾水,但也不妨碍他明白张信的意思,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张信说的非常有道理。

儒家先贤孔子曾经说过:孝,德之本也,崇尚儒家经典的读书人当然把这句话奉为至理明言,虽然朱厚不想承认朝臣们地提议。认皇太后为生母,续弘治皇帝嗣,但身为当朝皇帝,供奉皇太后那是天经地义之事,朱厚也没有理由推脱,想到这里朱厚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张信和杨廷和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也赞成自己续嗣?

“皇太后乃是后宫之主,皇上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是诚心向皇太后请求,太后慈心之下想必皇上应该可以如愿以偿地。”张信轻轻暗示起来,与之前的慷慨陈辞相比,这句话非常轻微,除了朱厚之外。旁边的太监宫女根本没有听到。

“你是说……她能同意吗?”朱厚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张信是希望自己从皇太后那入手,得到太后的支持然后再反驳群臣的提议。设想虽然很好,但是朱厚却不知道这方法到底是否可行。

“那就要看皇上的诚意了。”张信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在这个时候只有微笑说道,绝对不能让朱厚看出自己的底气不足来,朱厚迟疑不决的看向张信,片刻之后觉得似乎可以试试看,心意一决即刻挥手说道:“来人,摆驾坤宁宫。”

“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尺犹拥被。”

这首诗是明太祖朱元璋发自内心的感慨。当然不管他当时是出于什么样地心里做出这首诗来,但可以从诗中看出皇帝其实也不好当的。

“四鼓而兴。未明视朝,晡时听政,昏乃还宫。”

这是皇帝生活的写照,当然规定始终是规定,规定是由人来制定的,当然也由人而终结,太祖皇帝制定下来的制定,百多年来其实也没有几个皇帝做得到,而朱厚因为皇帝的宝座还没有坐热,所以才遵守祖宗的规定,天还没有亮就起来准备御门听政了。

皇帝如此勤政,那底下地官员当然也要如此,虽然已经习惯正德皇帝在位时候的清闲,现在一下子要恢复早朝,有些官员暗地里叫苦,却不敢宣之于口,表面上个个欢欣鼓舞的赞成朱厚的英明之举。

其实朝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事情已经由内阁大学士们商议后,上奏折给皇帝让他批阅过,事情已经定案下来,朝会就是知会百官有这么一回事,具体决策根本轮不到他们做主,朝会不过是个形式。

时辰到,朱厚出现在大殿宝座之上,文武百官行大礼参拜,然后由执班太监唱道:“皇上临朝,有事紧奏,无事退朝。”

底下官员为了显示自己还是有用处的,没有玩忽职守,纷纷的上前向皇帝奏起事情来,无论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用皇帝自己费心,应该归哪个部门管地,那个部门的长官自然会站出来分皇上分忧,而其他闲着没事做的官员也站出来说上几句,以显示自己地存在。

花了半天功夫终于逐一把事情解决,按理说这个时候执班太监再询问一次群臣是否还有事情上奏,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可以宣布退朝,百官可以回家吃饭,下午再来官署处理公务,但今天却有些特殊,待群臣把事情奏完之后,太监却没有出声。

“诸位卿家,可还有要事上奏?”朱厚淡淡询问起来,这话应该是执班太监的活,怎么皇上亲开御口啊,其中必要缘由,在官场混的无一不是心思灵活之辈,马上就猜测出皇帝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纷纷侧耳聆听起来。

“启禀皇上,今日之事已处理妥善,并无其他要事。”朝会有朝会的规定,虽然皇帝是问向众人,但负责回答的却是今天朝会的领班大臣内阁大学士蒋冕。

“那就好。”朱厚满意的点头。然后微笑说道:“前日杨学士上奏,说前兵部尚书王琼当罪论死,朕觉得稍为不妥,不如给王琼一个自辩的机会。各位卿家认识如何?”

倾耳聆听地群臣顿时沉默起来,王琼之事可是经由内阁大学士们讨论商议之后做出地决定,知情者更是知道这个事情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力成的,如果赞成皇帝地意见,那岂不是说与杨首辅作对,但反过来也是,如果不赞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那也……

“皇上仁慈。臣觉得可以给王琼一个机会。”事实证明在朝中王琼还是有几个好友知已地,听到皇帝有意开恩,怎么可能不捉住这个机会,纷纷上前进言起来,而朱厚也乐见这种情况,这说明杨廷和的势力还没有达到权倾朝野的地步。

“杨学士,你认为如何?”朱厚微笑的向杨廷和询问起来。

“臣并无异议。”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廷和心里当然不情愿。但是昨天才收到皇帝的礼遇之恩,现在也不好反对皇帝的意见,要知道还没有上朝的时候,群臣可是对他大为羡慕的,毕竟自大明开国以来,也没有几位臣子让皇帝专门派人为其上朝护行地。

况且杨廷和也有计较,按照这个形势来看。任王琼再怎么折腾,最后可能保住性命,但也没有办法再返朝与自己争相了。何必为了他与皇帝闹别扭呢,首辅要有首辅的气度,不能在群臣面前失去该有的气量。

“那此事就交由刑部处理吧。”朱厚很满意现在这个情况,非常有成就感,群臣以为皇帝没有别的事,准备听到退朝的声音,尽早回去之时,朱厚还有话要说。

“还有关于张永、韦彬等人的处置。”朱厚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杨学士认为不诛此曹,则国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庙之灵不安,万姓之心不服。祸乱之机未息,太平之治未臻,朕……。”

朕字拉长音,明显有停顿,这让大殿内的百官地心悬了起来,先朝的时候他们已经受够太监们的迫害,现在终于报复回来,难道皇帝想把他们从轻发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太监那变态的心理,如果他们以后再得势的话,在场的百官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连几个大学士脸上也浮现凝重之色,准备开口直言进谏。

“朕觉得深以为然,除张永、谷大用有功于朝廷,可解职回家之外,其余人等一律抄家斩首示众,以警世人。”朱厚冷然说道,随意之间就决定这些人地生死。

“皇上英明,臣等附议。”心急的毛纪上前一步,准备直言相谏之时,忽然听到皇帝所说的内容,连忙俯首说道,百官暗暗松气之后,当然马上阿谀奉承起来,反正说上几句好话也不用费力,皇帝既然爱听,那自己多说几句又何妨。

“还有就是,朕决定从即日起,听从诸位卿家之意,招回镇守各地地守备太监们,但不可操之过急,朕准备用一年时间完成这个目标。”朱厚侃侃说道,把张信的意思复述出来,让负责此事的大臣拿出一个详细处理些事的折子。

此话一出,群臣激昂,深明白宦官之祸的百官们当然毫不犹豫的支持皇帝的决定,同时争相争做这个事情的负责人来,朝臣们都知道,如果能负责此事,不仅在皇帝面前露脸,更是在天下人面前扬名,可谓名利双收之举啊。

“臣愿意负责此事。”听完朱厚的讲述之后,大学士蒋冕上前说道,能为朝廷百官解决心头之患,他义不容辞,而其他还为此事争论不休地群臣也沉默起来,谁敢和位高权重地内阁大学士争名夺利啊。

“蒋学士能为朕分忧,朕心慰之。”朱厚和颜悦色的说道:“除此之外,朕决定整治二十四衙门,效仿当年太祖之制,驱除内侍中冗滥之人,希望蒋学士一并为之。”

听到朱厚这话,太和殿内文武百官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地神色,纷纷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朱厚说的话,仿太祖之制整治二十四监,这可是百官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就算杨廷和主持朝政的数十天里,都不敢动二十四监,现在听皇帝的意思是要恢复当年太祖皇帝时候的情况,太监宦官不允许干预朝政,而且还要把多余的太监赶走。

“从即日起,民间自宫者,二十四监一律不许征用,二十四衙门各司各职内侍皆有定员,如有多出者,按律遣散使其归家。”看到殿内百官呆滞的模样,朱厚感到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皇上圣明,臣一定遵旨照办。”百官有怎么样的反应蒋冕可管不着,但听到自己还要负责这件事的时候,他感到非常的激动,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啊,如果处理的好,在青史上可能会留下自己光辉的一笔。

太和殿内的百官都明白这点,看蒋冕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有羡慕、嫉妒、不忿,都在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争这个差事。

“退朝。”

在朱厚的示意下,执班太监传唱起来,声音却有些发颤,群臣这才收起心来,恭送朱厚摆驾回宫,早朝至此才算正式结束,但百官却没有就此回去,反而三五成群的对刚才之事纷纷议论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翰林

“杨学士,刚才皇上所言,可是出自你之手。”散朝之后,大学士毛纪悄悄的拉着杨廷和轻轻说道,以为刚才朱厚的决定是杨廷和授意的,其实也怪不得毛纪这样想,毕竟朱厚不过十四五岁,对政事还缺少经验,毛纪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杨廷和悄悄的向皇帝进策的。

“这次毛大人猜错了。”杨廷和微微一笑道:“此乃皇上乾纲独断,老夫并没有向皇上陈言只字片语。”

杨廷和现在心里五味杂陈,看到百官欢欣鼓舞的模样,就知道大部分官员已经对这位小皇帝开始信服起来,杨廷和当初选择朱厚为帝,就是想到他年纪尚小容易控制,当然并不是说杨廷和有谋逆之心,只不过他是想在朝中少一些肘制,好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

没有想到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自己挑选的皇帝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先是拒绝续孝宗嗣,不用皇太子之仪即位,然后又不同意众臣给兴王奉上的尊号,继而又反驳自己对王琼的处置,现在又没有与内阁商量弄出这么一件事来,杨廷和忽然察觉自己似乎掌控不住以后朝廷的局面了。

“这般说来,皇上年少英明,乃是大明之福啊。”毛纪由衷的赞叹起来,与其他官员一样,受够正德皇帝胡闹的行为,他真心希望现任皇帝是位英明之主。

“杨首辅果然是慧眼无双,能从万千宗室子弟之中辨别英才之君来。”大学士蒋冕也凑了过来,看左右没有闲人,也忍不住轻轻叹道,而一旁的毛纪也深感同意。

“蒋学士慎言。”杨廷和淡淡的笑道,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在同僚面前失去风度,及暴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杨大人莫怪。在老夫看来蒋学士是兴奋过度,这才口不择言起来。”背后妄议君上不符礼,御史言官随意可以上疏参奏,毛纪忙出来打个圆场。但说话时也流露出一丝喜悦的意味来。

“失礼失礼。”蒋冕拱手笑道,也难怪他这么喜悦,毕竟朱厚这次给了他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以后说是名垂青史也不为过。

杨廷和不露声色的与几位同僚在谈天说地,片刻之后这才悠悠的回府,用过午膳回到房中小憩一会。然后出现在书房之中,那里早就有人在等候。

“见过大人。”书房中等候之人模样非常普通,随意在街上一放,来回走几遍也没有人记得他地样子。

杨廷和微微点头,径直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本正德皇帝的起居录认真阅读起来,这并非是杨廷和故意作做。而是朱厚任命他主持编修武宗实录,所以杨廷和经常要看关于正德皇帝的资料,而那人似乎已经习惯杨廷和地行为,杨廷和在认真看书的时候,自己屏气凝神的侍立一旁。深怕有所打扰。

“宫中最近有何动静。”不久,杨廷和轻轻的起居录搁放在一边,和声的询问起来,虽然大明律有规定。不许外臣与宫中内侍有来往,但是这条规定从来没有人完全遵守过,只要皇帝住在宫中一天,内外勾结的事情就人存在,就算杨廷和现在身为首辅大臣,在朝中位高权重,但也避免不了要时刻关注皇帝地最新消息,以免在自己被人设计也毫不知情。

“与往常一样。皇上近日来除上朝之外。就是在乾清宫批阅奏折。”那人恭敬的回答。

“这两日皇上可有召什么人觐见?”杨廷和轻微点头,沉吟片刻之后继续问道。

“昨日午后召翰林院的张侍读觐见。觐见之时皇上挥去左右,连起居郎也不例外,谈话内容也无从知晓。”那人揖手说道:“在下办事不力,请大人恕罪。”

“不必如此,你已经尽力了。”杨廷和微微一笑,摆手说道:“之后呢,那个张侍读是不是回去了?”

“秘密会谈之后,皇上看起来非常高兴,然后去给邵太妃请安,张侍读也在其中,从邵太妃那回乾清宫之后,张侍读给皇上进言,皇上接着摆驾到坤宁宫给皇太后请安。”那人简略的讲述起来。

“张侍读进言的内容你可知道?”杨廷和饶有兴趣的询问道,到要看看一个攀龙附凤的小举子能说出什么样地话来,居然能打动皇帝去给皇太后请安,因为尊号之事,皇帝与皇太后之间的关系僵硬,这事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张侍读进言的内容大意是……。”那人详细的讲述起来。

“百善孝为先,这话虽有偏颇,但也不失为一句警世之言,这张侍读还算有几分见识,并没有慎儿想像中的那么不堪。”杨廷和自言自语地说道,对张信的印象也改观过来,同时也是猜测皇帝既然有心改善与太后之间的关系,那岂不是说皇帝对众臣的提议也有些动心起来,同意续孝宗之嗣了?

在张府,袁方等人兴冲冲地进房间把张信揪起来,然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声音十分吵杂,张信肯定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内容,张信也懒得理会他们,吩咐仆役拿热水毛巾来,自己悠然的洗漱。

“什么事情让你们这般激动啊,一个个的慢慢说来听听。”洗漱完毕,觉得心清气爽的张信这才回到房中询问起来。

“子诚,今天朝廷公布一件大事,让我等激动兴奋不已。”孙进也没有卖关子,神情喜悦的直接说道。

明代并没有禁止读书人莫谈国事的法令,而且书生士子除了读书,又不用操心其他事情,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当然格外关心时政,纸上谈兵并非只有将军们会,读书人畅谈朝政利弊地爱好似乎从古到今从来没有断绝过。

“正是如此,朝廷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之极啊。”沈轩开怀笑道,在张府待久了。沈轩也不像当初那般拘谨起来,与他人一样开始言谈无忌起来。

“朝廷此举实行之后,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啊。”袁方非常赞同地说道。

“子任,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张信没有兴趣理会几个在那里绕***。向张胜询问起来。

“子诚,不是我说你,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一点也不关心朝政,连朝中发生何事你都要问我们,以后如尽职尽责何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张胜叹气责斥说道。

在场的几人之中,没有哪个人有张胜这样地资格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张信,毕竟张胜是他地族兄,在古代有长兄如父的观念,而且张信现在父母双亡,张胜可以尽到长辈的责任,而且张胜也是出于好意。才直言不讳的劝诫。“子任,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加以改正,希望你们几位做个见证。”陪礼道歉对张信来说并不是件艰难之事,况且张胜说地也有道理。张信也认识到在官场混,消息情报永远是最为重要的。

“子诚也是初涉官场,以后注意就可以了。”看到张信真心认错,几人也露出笑容。刚才还真怕张信生气,把众人的关系弄僵。

“到底有什么喜事,你们现在可以说了吧。”看到几个的笑容,张信也感到很高兴,友情果然是要经常呵护的,虚心接纳朋友的意见,容忍朋友对自己缺点地指责,做到这点还真是不怎么容易啊。

“朝廷有令。从即日起。逐一招回各地的镇守太监,然后还要整治二十四衙门。以后宦官之祸再也不会重演了。”袁方大笑起来,身为官场子弟的他,当然明白镇守太监分驻各地的祸害。

“是啊,从此以后,朝政为之一清,朝廷百官与万民可以安心了。”孙进微微笑道。

从几个人的话来看,太监专权还真是不得人心,可惜历代皇帝就是喜欢作用太监,让他们无可奈何,现在听说朝廷要整治太监,众人当然兴奋不已。

确实如此,当朝廷的诏令公布天下之后,各地的镇守太监们如丧考妣,原来嚣张地气焰顿时萎靡不振,人心惶惶的等待着朝廷的召唤,为非作歹贪污受贿的事情也不敢再做下去,深怕被别人揭发,现在可不比以前,地方官员不再害怕他们了,各地的御史言官都想揪住机会参他们一本,好在皇帝面前立功表现。

有些聪明地太监开始转移财产,以备解职遣散回家好养老,但蒋冕与地方官员也不是吃素的,早料到他们有这么一招,眼睛雪亮的盯住他们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向上级官员汇报情况。

大明地官员可能治理地方不怎么在行,但是论起为官之道,那可是拿手绝活,裁脏陷害无中生有的事情非常娴熟,更加不用说有真凭实据,不容太监们抵赖,弹劾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纷纷涌向通政司,然后给朱厚过目,朱厚看了越发觉得自己英明无比,地方太监居然这么玩忽职守,贪污,恶迹斑斑,随即随手一挥,把奏折转交给大学士蒋冕,让其斟酌处理,一定要严加惩戒。

太监们也是倒霉,遇到一位从来没有在宫中待过的皇帝,对太监们根本没有感情,而且皇帝经常听自己的父王在斥骂太监之祸,然后再经过张信这么一鼓动,热血澎湃的想做出一番功绩来,首先就拿他们开刀。

不管整治太监有什么样的重要意义,但事情不是由自己负责的,张信也乐得作壁上观,悠闲自在地与几位好友打趣聊天,等待自己地假期结束。

清晨,张信挥别几位好友,悠悠的去上班了,被朱厚赐封为翰林院侍读以来,张信还没有正式地在翰林院出现过,连自己的上司级同僚还没有认识,皇帝给的几天假期完结,张信只有乖乖的去翰林院报道了。

翰林一词最早见于汉代文学家扬雄的《长杨赋》,即文翰之林,意犹文苑的意思,最早是从唐朝武德年间开始设立,初时为供职具有艺能人士的机构。除文学之士外,医卜、方伎、书画,甚至僧道等皆可入选,以待诏于院。史称“翰林初置,杂流并处”。

明代翰林院就开始拽起来了,用“翰林之盛,前代绝无也”来形容翰林院一点也不为过,按品秩,翰林院不过是一个五品衙门。尚不如一个地方地知府,但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以看出翰林院的重要。

翰林院是朝廷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咨议政事的机构,翰林官的主要活动多为朝廷日常性工作,如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从这些工作可以知道。翰林院其实就是相当于皇帝身边地助力秘书,属于近臣的范畴,而且权力也极大,国家的大事小事都要经翰林院之手,只是没有决策权而已。

明代科举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等为翰林院庶吉士,取得翰林院的预备资格,三等则委以地方基层官吏或其他职务。可见,能够直接进入翰林院的,实则仅科举进士名列前茅者。

而张信不经科举直接得进翰林院,而已还是从小小的一个九品王府典簿升为六品地翰林院侍读,不知道让多少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人家身为今科状元,才可以被授为翰林院的庶吉士,然后要熬几年看表现。再通过考核才能升为编修。而张信却不用通过任何的考试审核,直接一步登天。怎么能让人不愤恨。

虽然已经是朝廷六品大员,按理可以乘轿进宫办差了,但张信却不怎么习惯坐轿子,反正他住的地方离紫禁城也不远,干脆步行而去,没过多久就到了皇宫城门,拿出代表官职的腰牌给城门守卫查看,之后才下令得以通行。

新官上任,自然会有礼部官员上门指导宫廷礼仪,张信在礼官的带领下,来到翰林院拜见自己的上司翰林学士,经过翰林学士地吩咐叮嘱之后,张信一头雾水的来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场所,至今张信还弄不清楚翰林学士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除了满口之乎者之之外,张信对那位翰林学士根本没有其他印象了。

翰林院可谓说得上是皇帝的档案秘书室了,建筑当然非常之大,厢房就有数十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忙忙碌碌的,不知是真地太忙还是别的原因,张信转悠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郁闷之下干脆在走廊内闲逛起来。

“前面的可是张侍读。”走了不久,张信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似乎是在招呼自己,不由倾足回头观望,只见有三个与自己一样打扮的官员朝这边走来,脸上还带着笑容。

“在下张信,却不知三位是?”看情况应该是冲自己来地,张信不敢大意,待三人走近时微笑拱手行礼起来。

“在下李时,这位是翟銮翟侍读,这位是顾鼎臣顾修撰。”李时热情洋溢的向张信介绍起来,语气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李兄、翟兄、顾兄。”张信一一行礼道。

“不敢不敢,前日听闻张兄之名,但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度翩翩俊逸不风凡啊。”不管李时这话是真是假,但听起来让人十分受用。

张信当然谦逊的客套起来,反正没有弄清这几人来找自己的目的之前,张信心里还是保持警惕的,但似乎这三人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寒喧几句之后,就热情的领着张信参观起翰林院来,绕着厢房为张信介绍起来翰林院地同僚来。

张信虽然心有疑虑,但表现上却欣然前往,彬彬有礼地和同僚们客气起来,以后就要在这里混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与同僚地关系看起来起码要表面和气,免得让人觉得自己骄横无礼。

“这位是杨慎杨修撰,乃是内阁杨首辅的公子。”不久之后李时把张信带到一个厢房门前,却没有敲门而进,反而是停足不前,在门槛外面介绍起来。

翰林院的门窗并没有用纸糊住,而是镂空的,这方便上级的巡查,正在奋笔疾书的杨慎察觉到外面有动静,拧头一看,发现是李时他们几个,还有一人从来没有见过,看到陌生之人微笑有礼的向自己打招唤,杨慎也轻轻的点头,然后继续埋头书写起来。

“张侍读莫要见怪,杨修撰最近正忙着整理先帝的起居录,已经吩咐翰林院诸人不要轻易打扰,所以无暇出来与张侍读畅谈,还请见谅。”翟銮微笑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转道而行吧。”张信无所谓的说道,忽然觉得杨慎这个名字似乎非常熟悉,仔细一琢磨,张信马上醒悟过来,杨慎不就是后世三国演义电视剧主题曲临江仙词牌的作者吗,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真人,就是不知道他那首词写出来没有。

“张侍读,在想些什么呢?”看到张信神思恍惚,顾鼎臣在一旁提醒道。

“没有什么,在下是想,却不知在下平日里具体负责什么事情?”张信歉意一笑,知道这里不是神游发呆的地方,眼睛一转迅速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建议

“皇上吩咐,张侍读平日里只要来翰林院报到,熟悉朝政程序即可,不用负责具体事务。”提及皇帝,李时拱手恭敬的说道。

翰林院并不是一个清闲的地方,翰林院的日常活动,既是履行其处理政事的职能,同时更具有锻炼能力、增长见识的意义,比如以皇帝名义颁发的各种诰敕本应内阁大臣起草,但实际上一般性文件多由翰林代笔,这项工作有助于翰林官适应政务、加深阅历、加强对国家事务的熟悉。

此外,翰林官有着更多的亲炙鸿儒、接近权要的机会,又能饱览史料邸报,参加某些重要会议,便于对政局时事获得具体而深入的了解,这些都使翰林学士不断积累政治学识和经验,提高政治素养为日后为官做好准备。

而现在朱厚这样安排张信,却让李时三人感到十分糊涂,说皇帝不信任张信吧,似乎也说不通,若是不信任怎么可能会把张信提拔这般快,若是十分宠信,那为什么不让张信具体负责工作,让他早日积累经验,好为日后重用做准备。

几人心虽有疑虑,但是也不敢怠慢张信,毕竟当日皇帝可是亲口吩咐几人在翰林院时要照顾张信,所以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表露出来,谁都知道这张信乃是皇帝旧坻,以前经常与皇帝接触,待遇自然与众不同,能让皇帝记得的臣子,三人不用想就明白张信以后的官运亨通,既然如此何苦要得罪皇帝身边的亲信,给自己找不自在。

而张信却非常高兴,看来还是朱厚知道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份轻松悠闲的差事。不然自己还真做不来,毕竟自己出谋划策还可以,但执行能力有待提高。

“张侍读。皇上召见。”几人继续悠闲的在翰林院内乱窜地时候,一位太监匆匆的来到众人面前行礼说道,没有办法自从朱厚要整治二十四衙门之后,宫里宫外的太监们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嚣张地气焰彻底跌落低谷。

三人非常羡慕的看着张信悠悠的随太监前去乾清宫,几人虽为翰林院学士,有的还身为经筵讲官。但见到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对张信羡慕有加。

这次朱厚召见并不是在乾清宫大殿之内,而是选择一个偏殿。看其装饰就知道是供皇帝办公劳累之后用来小憩的。

“张侍读,果真如你所料,整治二十四监的消息传遍天下后,各地官府官员纷纷给朕上奏,揭露镇守太监为非作歹之事。幸亏张侍读地指点,不然朕还被这帮太监蒙在鼓里。”朱厚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张信猜测官员的奏折中肯定少不了阿谀奉承地话,天子英明圣明之类的语言必然占奏折内容中的大部分篇幅。

“此乃皇上英明果断,看出中官之祸,决心拨乱反正,清除宦官专权之危害,至此之后朝政清明,皇上也可安心整理天下。”张信微笑奉承道。

好话谁都爱听。朱厚还没有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被人这么一夸,脸上也露出飘飘然之色。憧憬着万民景仰众臣心悦诚服的场面,但一想到朝臣,朱厚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舒服。

朱厚非常明白,自己刚刚即位,群臣心里还没有完全信服,看自己地眼光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不信任与质疑的信息,这让朱厚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还有的就是朱厚发现自己手中的权力似乎没有自己以前想像中的那般大,自己有什么旨意,居然被内阁大学士给封驳了,拒绝不执行,这让朱厚心里更加恼怒起来。

“皇上,是否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臣听之,或许臣有解决之法。”朱厚脸上的怒气张信看得清清楚楚,左右四顾之后,发现太监宫女在殿外恭候着,所以悄悄的上前一步,轻轻地说道。

“日前,礼部尚书毛澄仍然坚持前议,并且上奏说,为人后者为人子,自天子至于庶人如一也,让朕尽快处理尊号之事,继孝宗之嗣。”朱厚脸上露出焦虑之色,这个问题始终是朱厚心中最大地忧虑。

“那皇上继续驳回毛尚书的提议,让廷臣再议。”张信毫不犹豫地说道,这帮大臣还真是迂腐顽固之极,皇帝多次驳回他们的意见,难道他们还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啊。

“朕也是如此做的,张侍读可有彻底解决之道。”朱厚期待的说道,心里非常庆幸当时坚持让张信跟随自己进京,不然自己连找个人来商议的机会都没有,袁宗皋整天在朝中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现在只有张信能为自己分忧了。

“难道满朝文武百官都赞成毛尚书之意,没有一人有所异议?”张信询问起来,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这才有可能与以杨廷和为首的护礼派抗争。

“确实如此,难道真的是朕错了。”朱厚喃喃自语,神色伤感。

“皇上仁孝,何错之有。”只有笨蛋才会说皇帝做错了,张信连忙劝慰道:“其实百官之中肯定有赞成皇上之意的,但碍于……位高权重,这才不敢出言支持皇上。”

虽然张信说到人名是含糊不清,但朱厚还是听清楚了,知道张信的顾虑,暗自生气之余也无可奈何起来。

“请皇上暂且忍耐,朝政大事一切依旧,三五个月之后,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张信微笑的说道,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此话当真?”朱厚激动的说道,声音也有些颤抖,没有经历过谁也无法体会朱厚身上的压力,数百位高官权贵联名上奏,请他尽快同意礼部制定意见,特别是廷议的时候。朝中重臣纷纷上前施压,如果朱厚的心性坚定,恐怕早就支撑不住开口答应了。

“皇上不可大喜过望。虽然到时候会有人站出来替皇上说话,但内阁的各位学士肯定不会同意,解决之道还落在皇太后身上。”张信冷静地分析道:“只要皇上有太后的懿旨,再加上朝中有人推波助澜,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的。”

“太后地旨意及臣子的支持。”想起皇太后那冷漠的模样以及朝中百官一片附和毛澄的情形,朱厚自己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皇上,王琼已经被贬。兵部尚书之位空缺。皇上可有人选?”看出朱厚脸上的迟疑,张信继续为其出谋划策起来。

“廷臣经过议论。尚未有适合人选。”王琼经过上疏自辩,被免去一死,现在如今已经被发配到绥德,现在兵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朱厚疑惑地看向张信。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臣认为,平定宁王之乱地南京都佥御史王守仁可补兵部尚书之缺。”张信微笑道,只要王守仁到京城,凭他的人脉及本事,肯定有能力与杨廷和抗衡地。

“王守仁?”朱厚眨眼,醒悟过来道:“张侍读言之有理,王守仁有功于朝廷,而且军事才能出众,任兵部尚书正好合适。”

有空缺正好是提拔心腹的时候。朱厚虽然没有见过王守仁。但是也明白只要把王守仁从南京召到北京接任兵部尚书,这样的恩情不怕王守仁不臣服自己。朱厚也明白自己在朝中的羽翼尚未丰满,正是培养自己亲信的时候,破格提拔王守仁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朝中官员变动之事轮不到张信插手,张信只好告别皇帝,自己返回翰林院继续上班了,虽然不用负责什么事情,但是张信自己也没有闲着,拿起翰林院里有一些朝廷档案资格仔细阅读起来。

在朝中为官,并不像在王府任职那么简单,不然袁宗皋也不会要花几天时间熟悉自己地工作程序,既然那么清闲,张信索性利用这个机会,翻阅资料之余也在观摩其他同僚的工作情况,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翟銮、李时他们请教,转眼之间几天过去,张信又在众人的羡慕之中被皇帝召见。

“吾皇万岁。”起身之后张信发现朱厚脸上表情似怒似喜,十分复杂,张信知道这几天朱厚正忙着与大臣周旋关于任命王守仁为兵部尚书之事,这些天张信忙于学习,也没有留心朝中发生的事情,现在看皇帝的表情,难道事情又有变故。

“皇上,您虽身为国君,要以事国为重,但也要注意保重龙体啊。”张信叹气劝慰道,以前朝气蓬勃的朱厚,现在脸上居然浮现出憔悴之色来。

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朱厚听到张信劝慰之言,微微一楞旋即心中一暖,满朝文武百官加上宫中数千近侍宫女,也只有张信真诚实意的关心自己,其他人要不是在逼迫自己,要么就是讨好奉承自己,想让自己为他们升官进爵。

“朕知道了。”朱厚轻轻呼吸,平息心中地起伏。

“到底发生何事皇上如此忧心,虽然臣位卑力微,但也能为皇上分忧。”其实朱厚并没有露出忧虑地表情来,张信只不过是在找个借口给朱厚把事情说出来而已。

“经过廷臣商讨,认为如今国哀未毕,不宜举宴行赏,且京师的兵部尚书已有人选,论功之下可拜王守仁为南京兵部尚书。”朱厚面无表情地说道,朝中大臣们又再一次驳自己的旨意,这让朱厚如何能接受得了。

中央的兵部尚书与南京的兵部尚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一个是手掌实权的朝中大员,一个是养老闲职,廷臣们的意见摆明是不想让王守仁进京供职,张信暗暗猜测起来,看来这王守仁肯定是得罪朝中哪位大臣了,不然也不会如此。

其实张信的猜测并没有错误,王守仁平定宁王之乱后,居然把功劳都归于王琼的身上,这样做把杨廷和给惹火了,而且其他大臣也有自己的心思。这王守仁的功劳也太大了,而且才学出众,门生遍地。如果让他得势了,那以后岂不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所以纷纷赞成杨廷和地意见,把王守仁送到南京任职养老。

“不知廷臣推选哪位为兵部尚书?”看朱厚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已定,没有挽回的余地,张信也没有问为什么,转而询问其他事情来。

“御史杨秉中请召彭泽。朕也同意了。”朱厚也看过彭泽地履历。在群臣的坚持之下,朱厚也没有继续自己的意见。朱厚也不愿意为了一个王守仁,弄得君臣不和,况且内阁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昨日,内阁大学士梁储告老还乡,上疏请求致仕。”未等张信发表自己的看法。朱厚忍不住开口说道,脸上却露出难得的笑容。

张信还在想彭泽是谁的时候,听到朱厚这话,顿时感到迷惑不解,梁储告老还乡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杨首辅提议,让袁宗皋补梁学士地缺。”朱厚微笑道,看来这位杨首辅还是深体上意地,而张信却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朱厚脸上虽然有怒气。但却非常的淡。原来是袁宗皋准备成为内阁大学士了。

“其他几位大学士也没有异议,认同杨首辅地提议。准备在朝会的时候向百官宣布。”朱厚喜悦的说道,只要袁宗皋一进内阁,那岂不是为自己多增一个助力。

但张信却不这么认为,原来张信还在为朱厚与袁宗皋高兴的时候,忽然转念一想,以袁宗皋的性子,怎么可能与杨廷和等人相抗,现在朝中百官,还有内阁地几位阁臣,都是以杨廷和为首是瞻,袁宗皋势单力薄的,说的话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支持。

看着笑容满面的朱厚,张信只能在心里暗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前揭开其中的奥秘,以后朱厚自然会明白,到时候他应该更加成熟起来,不经历这些手段伎俩,以后怎么驾御群臣,君临天下。

论起政治经验来,朱厚与杨廷和相比,肯定显得稚嫩一些,但朱厚也有优势,那就是朱厚年轻,而且人也聪明知道学习,一时的挫折并不代表什么,只要有机会朱厚肯定有胜利的那天,而杨廷和却是输不起。

“过两天朕在太和殿举行殿试,你记得过来参加。”兴奋之中的朱厚没有留意张信的表情,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吩咐说道。

“臣不已经是进士了吗?怎么还要参加殿试?”张信听到朱厚之话,把满腹心思都抛诸脑后,急忙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让你负责监考贡生,不是让你参加殿试。”朱厚被张信着急地模样逗乐了,微笑解释起来。

“在兴王府时忙着经营商铺久未读书,臣对四书五经之义早已生疏,现在再让臣参加科举,恐怕连秀才也考不上了。”张信自嘲说道,也只有他敢这样对皇帝说。

“朕知道你地辛苦,若不是为了王府,你也不会拒绝上京城参加会试,要不然你也在殿试名单之列。”想起当时越发昌盛的兴王府,朱厚也露出温馨之意,虽然离开王府还没够一个月,但朱厚却感觉似乎已经好久。

“皇上过誉了,臣自知才疏学浅,如何能与天下英才相争,能考上三甲贡生臣就心满意足,赞叹乃是天之庇护。”张信微笑道出实情。

“张侍读不要妄自菲薄,在朕眼中你永远是天下知识最为渊博之人。”朱厚语气肯定地说道,朱厚在张信初到兴王府之时就开始萌生这样的想法,经过两年时间的接触,朱厚越发认定这个事实,无视张信对许多儒家典籍著作毫不清楚。

“皇上之誉,让臣惶恐不安。”张信微微笑道,有明一代能称得上知识最渊博的人屈指可数,但肯定不会是自己,据张信所知,现在翰林院就有一个,那就是杨廷和之子杨慎。

“朕以前以为只要熟读诗书即可解决天下之事,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空想而已。”朱厚叹气说道:“当初你对朕说要学以致用的时候,朕还不以为然,现在总算清楚其中的道理了。”

也怪不得朱厚这么感慨,坐上皇帝之位,处理国事的时候,朱厚这才发现,什么论语、孟子四书五经,根本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还不如自己在处理王府琐事学到的经验有用,加上张信经常传授的道理,朱厚才可以应付过来。

“国家大事并非一朝一夕就可通晓自如,皇上还须多向几位阁臣请教啊。”张信微笑进言道,几个大学士虽然顽固,但不可否认在处理朝政问题上面,他们的非常经验丰富,知道应该怎么把事情最巧妙的解决。

“朕明白,朕每日都要听由诸位学士主持的经筵,还有翰林院讲官传授的治国之道。”朱厚微微笑道:“但朕还是觉得他们所言,不如张侍读在王府时悄悄告诉朕的道理,简单易懂振聋发聩。”

第一百一十三章 殿试(一)

张信理直气壮的接受朱厚的赞誉,自己向朱厚传授的道理,可是经过几百年来后人精心研究才得出的精粹,肯定比前人强,朱厚也是随意发表一下感叹,并没有准备深究什么,见到张信一脸得意洋洋之色,好笑之余连忙让张信退下,自己还要忙着批阅奏折,也没有多大时间耽误了。

朱厚从来没有怀疑张信在王府悄悄给自己讲解古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张信身为兴王府里的教授,当然要为自己传道授业解惑,虽然张信所言有些离经判道,但越发让朱厚认为张信的知识渊博,与众不同。

张信退下之后看看时辰,想到再回翰林院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干脆打道回府,回到家中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仆役,准备好一份薄礼,最好是风雅别致的文人用品。

“子诚,看你喜气洋洋的模样,可见心情不错,这是准备给谁送礼啊。”孙进好奇询问起来。

在张信府上住久了,袁方、孙进他们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有时见张信要到翰林院工作,没有时间打理府上的事务,干脆把这方面的琐事包揽过来,管理钱库采购之类的事情,这直让张信叹息大材小用。

“内阁大学士梁储致仕回家,经过廷议,大臣们推荐吏部左侍郎袁宗皋以礼部尚书之职进文渊阁,为内阁大学士参预机务。”张信微笑解释道:“怎么说也是同僚,袁先生高升,我怎么也要表示点心意吧。”

“如此大事,你怎么能这样草率。应该备一份厚礼啊。”内阁对孙进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但也知道什么叫锦上添花。

“礼轻情意重,以我对袁先生的了解,知道他的性子,如果我真送一份厚礼过去。肯定被拒之门外,还不如送点小物件,略表心意即可。”张信展颜一笑,上前从仆役精心准备的礼物中仔细挑选起来。礼物都是现成的,刚从库房中拿出来。

“既然如此,你觉得这件镇纸怎么样。”孙进也没有继续劝说,相处这么久了张信肯定了解袁宗皋地性格,选什么样的礼物张信心中有数,索性帮张信挑选起来,拿起一件玉质的表面雕琢有葫芦纹饰镇纸说道。

张信接过镇纸,在手中把玩起来。玉质用料不是最高级的,但这葫芦纹理清晰流畅,可见这雕工不错,寓意好而且价格不贵。正好给袁宗皋当礼物。

“子云眼光就是厉害,就这镇纸了。”张信微笑吩咐道:“来人,拿个礼盒装起来,然后连同我的名帖一起送到袁侍郎府上。”

虽然皇帝与内阁都已经明确袁宗皋进升为大学士,但怎么说还是要经过朝议之后才可以公布天下地。现在袁宗皋还是吏部的侍郎,称呼可不能越礼。

“子云,怎么没见子直他们。”处理完这事,张信心情舒畅的拉着孙进到客房中品味着清茶来,受文人风气影响,现在张信没事也喜欢饮起茶来。

“朝廷下令,后天殿试,他们也不甘寂寞,出门访友去了。”谈起殿试。孙进脸上露出异样之色。带着几分羡慕、伤感、不愤……

“这次殿试主要由礼部与翰林院负责,到那天我也要负责监考。”张信叹气说道:“子云。你们几个真是可惜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张信没说,但孙进很明白,心里暗暗叹息,也露出苦涩的笑容,幸好孙进地心胸还算豁达,几个呼吸之后,心情也逐渐恢复正常起来。

张信明目张胆的说起科举舞弊的事情,而性格正直的孙进却理所当然的模样,并不是孙进堕落了,这是官场默认的一条潜规则,当年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考上状元其实就是潜规则的产物,当时主持殿试地大学士李东阳,在殿试的前一天,拜访过杨府对杨慎予以指导,当然并不是说杨慎的才学不行,而是说明连名士文人大臣都这样做,可见这种潜规则多么的深入人心,而且没有引起众人地反感。

在以人治天下的制度下,想断绝这样的规则,恐怕非常的困难,连皇帝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默认这种事情的存在,就是在这种规则地影响下,官场上才有门生、朋党的产生,官官相互的陋习也随之而来。

“子云,上次我和你们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有意的话,你就点个头,其他事情你们不用操心,等我的消息即可。”张信语气平淡,却露出一股自信之意,对他来说向皇帝求个情份,给几个闲散官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有官职在身,以后再谋个实差外放做个县官,历练几年张信有把握提升他们成为知府级别的朝廷大员,当然进京城在各部当个主事郎中之类的也没有问题。

听到张信描绘地前景,孙进当然动心不已,寒窗苦读十数年,求地不就是飞黄腾达、封妻荫子,现在一条步入官途的平坦大道已经摆在自己面前,孙进真是难以拒绝,但却总是过不了心里地那一丝执念。

参加会试、殿试,然后金榜提名,考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十几二十年后再入内阁辅助皇帝治理朝政,这是天下学子士人的梦想,科举才是正途的思想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孙进的心中,根深蒂固无可动摇。

“当然,最后想怎么样,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你们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做主,别为自己留下遗憾就行。”张信微笑说道,并不认为自己就可以随意替好友决定他们以后的生活,反正时间有的是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

“子诚,谢谢。”孙进感激说道。随后想起自己当年,就是在强迫张信与他们一起进京赴考,那岂不是在为张信决定自己的道路?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心里泛起了愧疚之意。

“你我之间,岂用言谢。”张信笑道。不再谈及此事,与孙进说起翰林院的事情来,院里地构造装饰房间书籍还有翰林院的同僚之间的秘闻逸事。

殿试,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考状元”。学子成为贡士后,才可以进入殿试,在会试发榜后一个月左右举行,按理说在正德十五年就应该举行完殿试了,但由于当时会试结束之后,正德皇帝还在南京享乐,没有时间回京城举行殿试,所以只有延期举行。等正德皇帝回京之后,又由于病情原因,还是没能照常举行,最后正德驾崩。朱厚即位,登基前后基本上可以说是没空,所以只能让贡生们继续等着。

当一切事情步入正轨之后,终于有人记得还有一帮贡生在京城里眼巴巴的等着举行殿试,不由向皇帝劝谏起来。朱厚一听,也很有兴趣,毕竟以前从来没有主持过殿试,现在有个现成地机会,当然兴致勃勃的下令开始举行殿试,让诸考生做好准备。

殿试在皇宫太各殿内举行,而且皇帝和各位大臣还要亲临现场,所以对考生与监考官员的检查非常严格,试前一天。由鸿胪寺官员负责设置御座、黄案。由光禄寺官员安放试桌,排定考生座位。第二天参加殿试的贡士须于黎明时分到殿后地丹陛下排队等候,然后接受严格的搜检,务必保证其安全无危害,最后领取宫饼一包,进殿内寻找自己的位置落坐,等待着百官与皇帝的到来。

张信身为翰林院官员,而且还要负责监考殿试诸生,自然也避免不了要给宫廷侍卫严格搜检,连现他一起接受检查的还有礼部的官员与翰林院的其他同僚。

待贡生全部在太和殿内落坐完毕,满朝的文武百官这才纷纷出现在殿上,分立两旁迎接最重要地人物来临,随后在一片管弦丝竹声中内阁的大学士们纷纷上殿,百安肃然起敬纷纷施礼,虽然袁宗皋还未正式入阁,但也在其中。

内阁大学士,张信虽然经常在宫里混,但除了迎驾之时,见过梁储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几位大学士,走在中间眉目清奇的老者,不用说就是首辅杨廷和,而那一脸正经严肃表情的肯定是毛纪,还有蒋冕、袁宗皋……

张信悄悄地仔细打量起来,与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对上号,猜测着到底谁是谁,反正殿试还没有开始,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不愧是国之重臣,这风度与修养还真是无人能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威势不成,张信心里暗暗嘀咕着,忽然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下意识的望去,发现观望自己地正是杨廷和,张信不由心虚的低下头来,谁都知道他老人家心胸有点不怎么开阔,没事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毛尚书,人可来齐了。”满意的收回目光,杨廷和微笑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如果一切正常,那就可以请皇上升殿开始主持殿试吧。”

“是,杨大人。”礼部尚书毛澄行礼道,然后转身走向太和殿之后,恭请皇上御驾。

“皇上驾到。”不久之后,太监尖锐的声音传唱起来,伴随着弦乐之声,朱厚出现在太和殿宝座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百官及殿外考生纷纷俯首拜道,朱厚巡视四顾,满意的点头说道:“免礼,平身。”

随着太监的再次传唱,众人纷纷起来肃立,垂首低视不敢随意看向皇帝,为了保持神秘感,皇帝的容貌不是可以随意观看的,不然以不敬之罪论处,规矩十分森严。

“杨首辅,把试题取来,交给礼部官员。”朱厚直接挥手说道。

“臣遵旨。”杨廷和行礼说道,然后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试题,授予礼部尚书毛澄,再由他放到殿外的黄案上,见毛澄请出圣旨试题之后。百官及考生再次参拜起来。

文武百官及考生参赞礼拜后,随着毛澄一声令下,礼部官员才开始散发题纸,题纸用宣纸裱成,极为考究。每页长四十公分,宽十二公分,有红线直格,每行规定写二十四字。要求每个字都要书写工整。

考生逐一跪下接题纸后,回到自己地座位上,等待毛澄宣布开始答题,这才奋笔疾书起来,而这时正是张信忙碌地时刻,身为临考官当然要巡视殿试的诸位考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巡回走动检查一次。

按规定殿试清晨开始,直到日落交卷。所以说张信起码要在太和殿内待一天,而且还不能随意离开考场,当然皇帝与诸位大臣还要处理朝中要事,当殿试开始之后。随便在殿内殿外转悠一圈,就转道中和殿商讨国家大事了。

转悠半天已近午时,张信肚内饥饿不堪,看到考生们拿出官员们发放地干粮宫饼充饥起来,自己也忍不住肚内的饥火。借着巡逻走动的机会,接近一同监考的翟銮。

“翟兄,午膳怎么解决?”张信轻声的询问起来。

“张兄,再忍耐一会,等会有人与我们换班。”翟銮比较有经验,微笑地轻轻回复道:“后殿已经为我们准备好膳食,那可以宫廷御厨所做,待会我们可要大饱口福了。”

“正是如此,也只有逢年过节之时才可以享用宫廷御宴。机会难得啊。”李时从旁边冒出来笑道:“特别是这两年来都没有机会尝到。在下可是思念得紧啊。”

这两年正德皇帝畅游天下,根本没有时间回宫。当然不会设宴款待百官,翟銮、李时当然没有机会参加宫廷宴会。

无聊之下几人不由窃窃私语的谈论起宫中的美食来,幸好还知道要注意影响,绕在大殿一根圆柱之后轻声说话,附近的宫廷侍卫与巡考员虽然也看到这种情况,但由于自己地身份低微,都不敢上前去打扰几位大人的兴致。

“几位兄台,该换班了。”不久之后,顾鼎臣轻轻的走到几人身边,饶有兴趣的听着几人的谈论,片刻之后才出声提醒道。

“辛苦顾兄了。”听到要换班,张信连忙微笑行礼道,然后与翟銮、李时及其他监考官悄无声息的转移到后殿,走动时声响要非常细微,免得惊扰冥思之中的考生,正如翟銮所说的一样,后殿之内早就有人在这等待众人,每个考官都可以领取一份膳食。

膳食是用精美地食盒盛装起来的,盒中食物摆放整齐,无论是色香味都诱人之极,让人乍看之下食欲大开,因为的殿内没有餐桌,所以众人也只能在凳椅上凑和,结伴为席开怀畅饮起来,说饮可能有些不实,因为膳食中没有酒。

因为张信只认识翰林院的官员,当然只有与李时、翟銮混在一起,因为不是正式餐宴,所以众人也不怎么讲究礼仪,干脆边吃边聊起来。

“张大人,外面有位公公找您。”肚子还没有填饱,就有一位宫廷侍卫找到张信,张信也感到非常疑惑,搁下食盒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中走出后殿,片刻之后又在众人惊奇的眼光中提着一个食盒走了回来,后殿内的官员与张信不熟,片刻之后只有狐疑的收回目光。

“张兄,这是……。”李时好奇问道。

张信笑而不答,打开新食盒,里面整齐划一的摆放着一份膳食,从香气与食料还有做工来看,绝对比他们几个现在享用地膳食高级数倍,而且还带着一瓶酒,从酒瓶的纹饰上看李时就可以肯定这是一瓶醇香佳酿。

既然两人都看到了,张信也不好意思不与之分享,拉着翟銮与李时两人来到殿内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打开佳酿为两人斟上一杯,与之对饮起来,而翟銮与李时两人心里虽然非常好奇,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深究下去,当下安心享受起来。

而殿中的其他考官虽然见到三人的举动,但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扰,只好留下满腹狐疑继续吃起膳食来,当然难免也会议论几句。

不久之后午膳时间结束,三人这才在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精神振奋满面红光,隐隐约约逸出一股特殊的香气,殿内也不泛好酒之人,当然了然这是什么味道,纷纷给三人投以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可惜没有多少时候让他们追究下去,因为他们还要到殿外继续负责监考,也没有这个心思理会这种闲事。

走出殿外,张信微笑的向翟銮与李时告别,在考场内再次巡逻起来,酒足饭饱的张信觉得浑身有劲,觉得再坚持几个时辰也没有问题。

“李兄,可知道刚才你我饮地是何酒?”目送张信离开之后,翟銮与李时没有着急着工作,反而悄悄地讨论起来。

“大名鼎鼎的宫廷御酒荷花蕊,你我虽然没有品尝过,但早已闻名已久,朝思暮想要品尝其中滋味,没有想到居然如愿以偿了。”李时微笑轻语说道。

“荷花蕊、寒潭春、秋露白,宫廷三大御贡圣品,没有想到你我有幸能尝到其中之一,从此再无遗憾了。”翟銮轻笑一声,也没有再与李时继续交谈,转身而去返回考场与张信一样继续巡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殿试(二)

日落时分,礼部官员宣布停止答卷,考生纷纷搁笔,至此殿试作答部分正式完毕,但殿试还没有完结,还要经过批阅试卷,确定进士名单,再举行琼林宴,宴会之后,状元还得率众进士到孔庙拜谒那位儒家鼻祖,礼拜既完,再去国子监立碑,将新科进士的姓名勒于石碑上,殿试的程序才算全部结束。[醉][露][网]

贡士们的殿试试卷,最初由皇帝亲阅,后来改由主考朗读,皇帝裁定,明代殿试已经只是在理论上由皇帝亲自主持,皇帝不再亲自阅卷,由读卷大臣评阅,按文章优劣定为五等,然后把前十名贡士的试卷进呈皇帝御览,当面拆示考生姓名。

会试上榜参加殿试的贡士原则上也不再淘汰,一般都可以成为进士,只由皇帝钦定第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人选和二甲前七名的顺序,笔试结束后的第二天,皇帝还要单独召见前十名新科进士,所以考官们要连夜批阅考生们的试卷,而张信身为考官之一,不幸的成为批阅官成员之

幸好礼部与翰林院的官员还算多,每个人分派下来,批阅的卷子也没有多少,张信拿起几份已经糊名的试卷的批阅的时候,心里还真是说不上什么滋味,一年前的时候还是人家决定自己的命运,现在轮到自己决定别人的命运,这感觉……真不赖。

摇头挥去不符实际的想法,张信也知道自己批阅卷子之后,还要再让其他批阅官再次审查一遍,再由皇帝钦定第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人选和二甲前七名的顺序,哪里能谈得上自己决定别人的命运啊。

让自己写张信肯定不行。随便找个考生八股文章要比张信高明百倍,但看出文章的优劣张信还是知道地,况且八股文章前边的一段全是废话,根本不用认真仔细查看,只要看后面的内容文理是否顺畅,是否言之有物,说白了看看是否符合儒家经典之论。

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忌讳之处。当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毕竟能参加在会试中脱颖而出的考生。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犯下这种错误的人早在前面的考试中给刷下来了。也轮不到他参加殿试。

两个时辰之后,张信总算把卷子批阅完毕,把试卷呈给礼部地主考官员,然后就没有他什么事情,张信也可以告辞回府。翌日清晨继续到翰林院上班,殿试还没有结束,如果说昨日的作答是殿试过程中地点缀的话,那么今日就是殿试地重头戏,因为今日皇帝要亲自决定今科状元。召见昨日前十的考生在君前应对。

因为前十贡生还未成为正式官员,所以不能在大殿之内召见,而是在偏殿内单独召见,谁可以独占鳌头一举夺魁,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思了,考查过十名贡生之后,朱厚并没有急于钦定状元榜眼探花,而是先让考生们先回去等候消息,也没有询问主考官员与大臣的意见。让人拿着前十贡生的试卷摆驾回乾清宫。

看着皇帝摆驾回宫。肚里早已准备好一大堆说辞地诸位官员,只好苦笑的纷纷散去。看来皇帝这回是想自己决定人选,不让众人插手其中,遗憾的同时却也没有其他心思,反正状元不过只是个名誉而已,大臣们还不放在眼里,纵观满朝重臣,没有几个是状元出身的,但还不是一样做到大学士,尚书之类的朝廷大员,只要有进士出身,以后自己努力,加上有人赏识,自然可以官运亨通。

“李兄,你估计今科地状元榜眼探花是谁,若是你猜测正确的话,在下请你到京城太白楼潇洒一回。”翰林院中,翟銮微笑的说道。

“太白楼的酒菜在京城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李兄莫要错过这次机会啊。”顾鼎臣在旁边推波助澜道,其实不只是这几人在猜测而已,闲极无聊的官员还有京城里好事的百姓,已经纷纷在议论着谁会成为今年的幸运儿。

“在下虽然想到太白楼去享受,但天威难测,只有苦叹为之奈何啦。”李时才不会上当,如果自己答应下来,那猜测不正确,肯定是要自己请客,太白楼的酒菜确实是美味无双,但这价钱也是昂贵之极啊。

“顾兄乃是弘治十八年地状元,你比较有经验,你猜会是谁能一举夺魁?”翟銮见李时不上当,干脆把话题转移到顾鼎臣身上。

“这岂能一概而论,礼部尚书毛澄毛大人,还有翰林院地杨修撰也是状元,你怎么不去问他们。”顾鼎臣哭笑不得的说道:“况且做为臣子,在下怎敢妄自揣摩圣意。”顾鼎臣这话一出,几人马上沉默起来。

“其实殿试地偶然性太多,诸位兄台猜测不出也不是件奇怪之事。”见气氛有些僵化,张信微笑出来打个圆场道:“就像这次会试第一的贡生张治,不是连前十都挤不进去吗?听说已经被礼部官员编排到二甲数十名之后。”

“张兄言之有理,世事难料,反正前十的考生以后都可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以后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同僚了,我们也不必在此胡乱猜测,一切由皇上圣裁即可。”李时拱手笑道。

“确实如此,状元榜眼不过是小小的名誉而已,以后的路还长得很。”顾鼎臣非常有感触,当日与自己在琼林宴上欢聚一堂的诸位同年,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李时、翟銮赞成的点头,官场前途难卜,一不小心就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外放贬职那是常有的事情,脑袋搬家那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前十几年来还算好些,遇到像弘治皇帝这样仁慈的主,但正德皇帝即位之后,官员们悲惨的遭遇又开始了。

虽然比不上太祖皇帝朱元璋执政时那么恐怖。百官上朝都要写好遗书,免得早上刚离家晚上就天人永隔,但先是有刘瑾之祸,大批的官员被杀被贬,后有钱宁、江彬权佞在朝中任意妄为,政治环境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还好现在上台地皇帝朱厚,从表现来看。应该是个英明的君主,官员们暗暗松气之余。当然想发挥自己的才华,得到皇帝的赏识。飞黄腾达加官进爵,毕竟做官虽然是个危险的职业,但是回报非常高,名利双收那是最简单的,名垂青名似乎也不难。如何不让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趋炎附势。

“张侍读,皇上召见。”传令太监驾轻就熟地来到张信面前恭敬的说道,毕竟这些天来皇帝经常召见张信,太监早就把翰林院地路给摸透了,轻而易举的找到张信地踪影。

“诸位大人。恕在下失陪了。”张信微笑和声说道。

“哪里,张大人慢走。”皇帝召见,其他几人哪敢不放行,纷纷回礼起来,目送张信与传令太监的离去。

“我等不用猜测谁是今科状元了,待会张大人回来,直接询问即可。”翟銮轻轻笑道,毫不掩饰对张信的羡慕。

“皇上对这位张大人真是恩宠有加,与旁人不同。”李时也没有接过话茬。反而忍不住叹气说道。其中的酸意显露无比。

“王府旧坻,从龙之臣。患难与共,皇上信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顾鼎臣微笑说道,心里想起从朋友那打听到地消息,其他两人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当然明白顾鼎臣这句话的意思,张信在兴王府的任职的过程,早就被有心人打探清楚明白。

“张侍读,你觉得朕该点谁为状元?”朱厚见到张信之后,也没有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要听张信的意见,并非是朱厚自己没有主见,而是由官员们呈上给皇帝的前十名考生的背景非常复杂,朱厚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却不知礼部的意思是?”张信没有着急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拿出候选名单仔细的观看起来,这些候选人之中,有些是关系户,有些是真才实学的。

“礼部推荐的是贡生杨维聪。”朱厚淡淡说道,当收到礼部呈上来地名单时,他已经吩咐东厂与锦衣卫打探清楚这些人地底细,当然明白这个杨维聪有什么背景,杨维聪,听名字张信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朱厚显然是不想按照礼部的意思点这人为状元。

张信快速翻阅杨维聪地答卷,还真是字斟句酌文采并茂,不点为状元真是可惜了,张信微笑说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朱厚沉默起来。

“既然是礼部的意思,诸位大学士也没有异议,而这杨维聪的才学的确不错,皇上也不妨采纳大臣们的提议。”张信微笑道。

“那好吧。”朱厚在心里权衡轻重之后,觉得也不应该为这点小事操心,勉强忍下烦躁的情绪,继续说道:“榜眼是陆,探花是……。”

“探花是费懋中。”皇帝金口一开那就不能变动了,张信忙微笑接话说道:“皇上觉得如何?”

“费懋中?”朱厚疑惑的看向张信,礼部呈上来的探花名单不是他啊,忽然醒悟过来道:“就是费宏的从子费懋中?”

“不错,这样安排想必礼部的各位大臣应该没有异议吧。”张信笑道:“费懋中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点为探花也未尝不可。”

张信摆明是睁眼说瞎话,张信从来没有费懋中的本人,怎么可能知道费懋中长得什么样,而且连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了解对方的人品,只不过张信在王府时,听到袁宗皋提及过费宏有这个儿子,刚才看到名单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既然皇帝不满意礼部制定的名单,那做小小的改动,想必朝廷大臣应该没有意见的,况且费宏在朝中的关系还在,皇帝已经派人召他回朝,朝中大臣肯定不愿意凭白得罪人。

“张侍读言之有理。”朱厚露出笑容,提笔在圣旨上按序写起名字来。然后吩咐礼部官员前来领取由皇帝钦定好的第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前七名的人选,礼部官员按照皇帝给地名单,填写大小金榜,待一切就绪之后,公布天下。

待名单公布出来之后,贡生们纷纷松了一口气,不不怪他们紧张。而是这次科举历时实在是太长了,会试结束之后他们等了一年多。幸好成为贡生之后,朝廷养着他们。不然有些贫困的学子早就支持不下去,身无分文沿街乞讨的可能性不大,但三餐无续的情形还是普遍存在的。

经历一年多的殿试在朝廷举办琼林宴之后,正式宣告结束,三甲共三百三十名进士。分别是一甲三名、二甲一百一十名、三甲二百一十七名,但这些新科进士并不能就此松懈起来,因为后面的日子还长得很呢。

明代科举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等为翰林院庶吉士。取得翰林院地预备资格,三等则委以地方基层官吏或其他职务,能够直接进入翰林院的,肯定是殿试名列前茅之人,而想成为庶吉士却还要经过一次考试,那就是朝考。

翰林院地庶吉士的录取要综合复试、殿试和朝考三次考试地成绩,而以朝考成绩为主,一般说来,殿试二甲、复试、朝考一等肯定可以录取。而且朝考成绩同时也是进士授官的依据。所以说进士们当然要继续努力。

在这最后的考试结束之后,进士们有的进翰林院磨练文笔。待再过二三年提升职位,有的直接就要去基层实战锻炼,运气好地话被上级看中,十几二十年升为知县知府,所以说虽同为进士,但日后的前途却各异,有的日后能入阁参预机务,有的只有在地方为官为吏。

进士们日后的前途张信可没有空理会,忙完殿试地事情之后,张信恢复平静的日子,每天到翰林院混日子,有时皇帝召见就应付一下,轮到沐休之日,要么在京城里闲逛,要么就是到袁宗皋府上拜访。

袁宗皋如今已经正式成为文渊阁大学士,身份虽然不同,但两人的情宜还在,袁宗皋对张信的到访欢迎无比,在京城能与自己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张信了,其他人要么是趋炎附势之辈,要么就是下属官员前来办事求情的,这让袁宗皋感到非常的不耐。

“子诚,若你当日进京参加科举,那么今年的琼林宴定有你的身影。”袁宗皋身为内阁学士,当然要参加琼林宴,鼓励新科进士们以后要努力奋斗。

“袁先生,好好地你又扯这个做什么。”张信无奈道:“承蒙皇上恩典,如今我已经身为翰林院侍读,还有什么不满足地。”

“子诚,想必你也知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进内阁。”袁宗皋抚须叹道:“虽然你已经是翰林侍读,但始终不是正经仕途,日后皇上想提拔你入阁,必遭廷臣的反对。”

“先生,你想得也太远了吧,入阁拜相之事,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张信微笑道。

“子诚,听我一言。”袁宗皋轻声说道:“我虽然年事已高,但这心里却非常明白,皇上如此看重你,日后肯定有召你入阁地意思,到时……。”

“袁先生,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莫要把话扯远了。”张信淡淡笑道,心里承认袁宗皋的话非常有道理,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自己现在的年龄才十八岁,现在说入阁实在是为时过早。

“说的也是,子诚你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若是你再长二十岁,那我现在的位置可能就是你的了。”袁宗皋玩味的笑道:“若真是这样,恐怕皇上的心里也会开心许多。”

“袁先生,不是喝醉了吧,怎么说起胡话来。”张信惊讶说道。

“子诚,并非是我胡言,我人老心可不糊涂,虽然我身为内阁大学士,可是在朝中根本无法帮皇上分忧解难。”袁宗皋心明眼亮,当年知道朝廷如今是什么样的形式,君臣之间的小摩擦显而易见,日后肯定越演越烈,而自己虽然有心为皇上效力,可惜根基威信都不能与其他内阁大臣相比,典型的有心无力。

“袁先生放心,皇上也知道先生的难处,从来没有责怪过您。”张信安慰说道。

“那是皇上仁慈,但我心里却过意不去啊。”袁宗皋想起皇帝的大恩,心情变得沮丧之极,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袁宗皋常常自责不已。

“袁先生不用担心,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安慰几句,张信意识到继续这个题目只会徒增袁宗皋忧伤的情绪,连忙询问道:“袁先生,听说先朝的奸臣钱宁,已经被刑部官员处决,这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在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张信不可能不清楚,只不过借故引开话题而已,免得袁宗皋再继续愁闷下去。

“确有其事,钱宁及其子钱永安、养子钱杰等十一人,已并斩于市。”听到张信的询问,袁宗皋勉强振奋精神,侃侃述说起朝中的事情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边防

正德十六年六月,夏末的天气骄阳似火,幸好这里是北方,若是在南方的湖广,闷热的空气会使人更加难受,朱厚最近心情不错,即位一个多月来,从来文武百官的态度之中,他可以清楚了解知道,大部分官员已经对自己的登基已经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慢慢的变得心悦臣服起来。

从朱厚的表现来看,百官认为他有做为一个明君的潜质,所以朝中的大臣平时总是不露违声色的教授朱厚一些治理国家的道理,希望有助于朱厚的成长,主要表现在举行经筵的时候。

经筵是一项非常隆重的学术活动,举办经筵的前一天,皇帝要沐浴、参拜孔子牌位,经筵当日,皇帝御文华殿,升座,听讲官“进讲”,讲官通常由大学士担任,而朝中的几位大学士在这天,纷纷把自己的治国理念讲述出来,希望可以影响皇帝听从他们的政策,大学士们除了讲述《四书》、《五经》、《资治通鉴》等精典原文之外,还可以联系朝政实际,大发议论,希望可以得到皇帝的认同。

说实话朱厚不怎么喜欢听经筵讲课,因为除了袁宗皋,其他几个大学士在讲课的时候,总是能把话题扯到兴王尊号的问题上,不停的在朱厚的耳边叨念着,朱厚不耐烦的同时也觉得非常的恼火,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免得让人觉得自己不尊圣贤。

可以说百官对皇帝在兴王尊号问题上的态度不满意之外,其余的感觉非常不错。务正学、亲正人、清言路、治宦官,礼遇朝臣,百官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地。

经筵之外,还有“日讲”,日讲出席者少,讲官六人。听者只有皇帝,讲官荣幸地与皇上共据一桌,只讲典籍原文,不联系实际。

紫禁城乾清宫内,朱厚认真的听着由翰林院顾鼎臣讲述自己对儒家典籍见解,不时询问几句迷惑不解的地方,由顾鼎臣作解答。

“顾卿家所言甚是。朕明白了。”朱厚淡淡说道:“今日的讲课到此为止吧,顾卿家辛苦了。”

顾鼎臣明白皇帝的性子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性格好像非常冷淡。对待臣子从来都是持居高临下的态度,特别是近来,皇帝身上地威势越来越重,现在能从皇帝口中听到一句幸苦,顾鼎臣心里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启禀皇上,张侍读已在殿外候旨。”还没有等顾鼎臣起来告退,黄锦已经轻步来到殿前俯身说道。

“宣他进来。”朱厚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微臣告退。”顾鼎臣毕恭毕敬的向皇帝行礼道,然后在皇帝的示意下退出乾清宫,看到迎面而来向他打招呼的张信。微笑的点头回礼,与张信擦身而过之时,顾鼎臣心里再也掩饰不了心中地嫉妒,借着步出宫门转弯拐角的时候,凭着过人的眼力。顾鼎臣清清楚楚的看到皇帝脸上灿烂地笑容。

顾鼎臣神情黯然,皇帝待张信果然与众不同,面对文武百官的时候,脸上总是保持威严之色,哪怕是再温和的语气之中也带着明显的生疏距离感,而只要张信在皇帝的身边,皇帝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很舒畅,顾鼎臣再一次告诫自己。以后在翰林院时。千万不要得罪张信。

“听说最近你经常跑袁学士府上。”朱厚淡淡笑道:“袁学士向朕报怨,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俸禄恐怕要领双份才可以。”

“皇上说笑了。”张信尴尬笑道,却暗暗报怨着袁宗皋的小器,决定下次继续到他府上混吃混喝,不把他吃穷决定不回家。

“你最近在翰林院待得怎么样?”朱厚微微一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轻松玩笑一会,放松自己沉重地压力。

“很好,就是闲得荒,每天看着别人在那忙忙碌碌的,臣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张信终于感受到,懒人其实也要承受压力的,要忍受别人诧异的目光,出现在翰林院的时候还要假装没有看见别人在自己背后地指指点点。

“难得你有进取心,朕觉得非常欣慰。”朱厚笑意盎然道,而附近的宫女太监早就见怪不怪了,每次张信一来,皇帝总是笑容满面的。

“但是臣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虽然想有点事情做,但张信可不想自己以后整天埋在浩瀚书海文籍之中。

“其实袁学士也曾对朕说过,想让你到六部历练一番,锻炼你处事的能力。”朱厚知道袁宗皋的意思,想让张信在基层积累经验资历,以后提拔起来别人也没有什么异议。

“当然,也不只是六部,还有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这些部门,你想去哪个就和朕说。”看到张信沉默思考,朱厚继续微笑道,点到的几个部门都是朝廷的实权部门,别人争相抢打都想挤进去,现在却任由张信自己选择。

“臣一时之间也犹豫不决,请皇上宽限几天,待臣回家认真思考之后,再禀报皇上。”张信恭敬的说道。

“准奏,回家之后你可要仔细琢磨,最好是找袁学士商议一下,免得到时后悔莫及,那朕可就不管你了。”语气像是在警告,但朱厚的态度却非常温和,根本不像君臣之间地对话,若是让朝廷百官见到,肯定羡慕嫉妒之余,随便找个理由参张信一本。

“谢过皇上恩典。”张信微笑说道,朱厚轻微地点头,他还是喜欢张信这种记在心里的谢意,不像其他官员一样。倒头大拜满口千篇一律地阿谀奉承之词,这让朱厚享受这种感觉的同时,心里也非常烦躁。

“皇上,不知娘娘的车驾何时抵达京城。”看到出朱厚的心情有些不爽,张信把话题引领到蒋妃身上,知道朱厚肯定非常想念她。而且张信自己也非常想知道绿绮的近况。

“据安陆官府传回来的消息,母亲现在还在忙着处理王府地事情,可能要延期起程,大概要到九月份才可能抵达京城。”朱厚温和的笑道,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见到蒋妃,但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次蒋妃的车驾进京。不像自己上次进京即位一样着急,行程当然要保证安全舒适,时间肯定稍微长久一些。

“请皇上发一道旨意,让娘娘不要理会王府的琐碎事情。直接起程进京即可,其他事情自然会有臣下安排妥当。”张信稍微一想,就明白蒋妃肯定是舍不得王府的那些东西,为收拾杂物而耽搁进京时间。

“张侍读言之有理,朕马上命人传下旨意。”朱厚挥手示意,黄锦知机的跑到殿外传令去了,自然会有制诏地官员写好圣旨内容,然后呈上给朱厚用印,再派人快马加急传送到湖广安陆兴王府。

看着正拿着玉玺在圣旨上盖印的时候。张信在犹豫的到底要不要询问绿绮的事情,忽然有一名太监匆匆忙忙地从乾清宫外面跑进大殿,顾不上行参拜大礼,双膝跪下叫道:“皇上,边防急报。”

如果说朝廷君臣最重视的事情。肯定是边防的军情,各地官员的贪污**,旱灾水灾使得百姓颗粒无收,百姓平民揭竿而起,这些事情朝廷大臣丝毫不紧张,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事情早晚可以解决的,但是如果边防一但有失,蒙古鞑靼长侵直入,重演当年土木之变。大臣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听到边关有急报送来。朱厚也顾不上再继续与张信聊下去,连忙摆驾太和殿。而在内阁诰敕房、稽查上谕处、六部公署、内阁公署等官衙处理公务的文武百官们早已经得到消息,已经在殿外等候,随时可以升朝。

“皇上有旨,上朝。”值勤太监传唱道。

朱厚虽然已经知道边防急报是怎么回事,但以前从来没有处理公这种事情的经验,连忙召集群臣商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只是朱厚知道边关的急报内容,几位大学士以及六部门尚书官员也已经收到消息,事态虽然严重,但幸好并不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他们还可以保持镇静自若地模样。

“边关传来急报,说大同、宣府饥馑相继,军官俸禄多年未支,百姓死尸遍野,镇守官兵有哗变之患。”朱厚怒气上涌,忍不住开口喝道:“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怪不得朱厚如此生气,明朝北部边防与汉唐时期的北部边防既有共通之处,都是为了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也有其特殊的一面,那就是北部的边防被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重要地地位。

“今天下之事,以夷狄惟大:而夷狄之害,北虏为最!”朱元璋明确的告示子孙,北方的蒙古人永远是大明朝的敌人,以后的皇帝一定要清楚这点,到永乐皇帝即位的时候,更是将国都适到北京,就是希望以天子之威,镇守北方。

明朝更是不惜在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林、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驻重兵把守,以拒北方之敌,各镇都有总兵官、巡抚,数镇之上还有总督,各镇加起来官兵有数十万,点大明总兵力的三分之二,可见朝廷对各镇的重视程度,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阻止剽悍地蒙古骑兵侵扰。

而如今听闻大同与宣府居然有哗变地可能,若是让蒙古鞑靼找到机会,攻破两城直捣京城,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面对龙颜大怒的皇帝,群臣非常理解皇帝地现在的心情,毕竟以前有过先例。

“彭泽,你身为兵部尚书,总制三边军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吗?”看到沉默不语的群臣,朱厚火气更大了。

“这是臣地失职,臣甘愿受罚。”新任的兵部尚书彭泽感到非常的委屈,自己才刚上任没有多久,就遇到这种状况,真是倒霉之极。但他却没有推卸责任,上前俯首跪道。

“皇上,此事责任并不在彭尚书,请皇上开恩。”大学士毛纪未等皇帝说话,连忙上前求情说道:“彭尚书刚接任兵部不久,对前事毫不知情,并非他的过失。请皇上明鉴。”

“既然责任不在彭泽这,那大同、宣府饥馑多时,诸位卿家可有知情者?”朱厚强忍怒意道,游牧民族的危害朱厚可是经常听张信提起。江山可是自己的,朱厚当然明白边防地重要性,绝对不能容忍因为底下官员的过失,导致蒙古铁骑南下。

“皇上,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吧。”杨廷和上前说道:“大同宣府乃是边防重镇,不容有失,臣请皇上立即诏发饷粮给宣府大同,稳定边关军心民心。以妨事态扩大。”

“臣等附议,请皇上遣银大同宣府,以稳军民之心。”殿内大臣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朱厚看着殿下群臣恭敬垂视的模样,情绪迅速冷静下来,看来肯定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内情牵涉面可能非常之广,不然群臣也不会阻止自己追究下去,不过确实也是如此,既然边防九镇这么重要,若不是有人隐瞒消息,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这事由杨首辅斟酌处理,户部官员听从杨首辅的吩咐,该遣发多少饷粮就发多少。”朱厚淡淡说道。心里却积压着一团火。看杨廷和的眼光非常不善,杨廷和也察觉出来。知道皇帝心里想岔了,但当着群臣地面,杨廷和也不好解释清楚。

“启禀皇上,如今国库空虚,再无余财赈两镇之灾,还请皇上及各位大人另想办法。”户部尚书孙交恭敬的禀报道,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孙大人,休要胡言,今年的税银不是早已激入国库,怎么可能没钱。”大学士毛纪第一个不相信,各地转运司把税银上交的时候,消息上报内阁地时候,还是他亲自批阅的奏折,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先帝国丧,皇上登基,……。”孙交轻描淡写的说道:“明年天下赋税减半,国库若不留下数十万两银子应急用,那各位大人的俸银、薪火钱可就没有了。”

看着群臣黯然神伤场面,朱厚感到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情况,神思恍惚之间忽然听到殿下有人在说话,朱厚定神仔细一听,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居然是有臣子在打自己内库的主意。

大明除国库之外,皇帝还有自己的私房钱,就是所谓的内库,全国各地地田租、商税、人丁税等杂七杂八的赋税加起来的钱,一年总额不过二三百万两银子,由各地转运使汇集,然后运至京城上交国库,由户部管理分配,但皇帝在天下各地有许多的皇庄、矿产、盐茶织造御贡作坊等,这些利润所得到归皇上所有,所以大明朝的国库经常空虚,但是皇帝本人却非常地有钱。

而且当皇帝办私事的时候喜欢动用国库的钱,像修缮宫殿、皇帝太后皇后寿诞之类的事情,钱银都是由国库支出,但是如果朝廷发生什么事情,要动用到皇帝的内库,皇帝心里当然十分不痛快。

“皇上,边防事情紧急,如今国库空虚,只有动用库内之银了,不然任由宣府大同的事态发展下去,这后果不堪设想啊。”见几位大臣都纷纷进言,蒋冕也不甘寂寞,上前拱手道:“臣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见大学士都出来劝导皇帝,其他大臣也纷纷上前进言,国库的钱还要留着给他们当俸禄,能不用当然最好,内库的钱是皇帝的,花多少大臣们也不会心疼。

“各位大学士与户部商讨之后,写个折子上来,朕再审批。”朱厚忍痛说道,言下之意就是默认群臣地意见,毕竟与江山社稷安稳相比,动用内库地心疼还是可以忍受的,朱厚当然明白自己该怎么选择。

“皇上圣明。”

在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朱厚心情极度不爽地摆驾返回乾清宫,心里烦闷之余准备召唤张信觐见,缓解一下郁闷情绪,没有想到却传来内阁首辅杨廷和求见的消息。

“吾皇万岁。”杨廷和恭敬的参见皇帝道。

“杨大人免礼,赐座。”说起来这是朱厚第一次单独与杨廷和会面,朱厚还真有些不适应,朱厚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眼前这个人,把自己推上皇帝的宝座,也是这个人,权倾朝野,连番封驳自己的旨意。

说杨廷和野心勃勃,有谋逆之心,朱厚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的,因为自己即位之后,杨廷和马上把朝政大权归还给自己,但是若是说杨廷和对自己忠心耿耿,朱厚也觉得更加不可能,因为他感觉杨廷和总是在为难自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内帑

朱厚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很难看清楚杨廷和这个人,但有一点朱厚心里非常明白,知道自己现在要处理好朝政离不开杨廷和与其他内阁大臣的辅助,不然诺大的帝国朱厚现在根本无法驾御

朱厚在沉思默想着,一时之间神思恍惚,而杨廷和坐下来之后也沉默起来,寻思该怎么向皇帝解释大同宣府的事情,幸好两人的自制力都非常强,片刻之后纷纷清醒过来,总不能让皇帝亲口动问吧,最后还是杨廷和首先说话了。

“皇上,臣前来是想向皇上解释清楚此次边防之事。”杨廷和恭敬说道:“确实不是臣等玩忽职守,对九边重镇漠不关心,而是另有原因的。”

“还请杨首辅为朕解惑。”朱厚眼眉一挑,收敛心神说道,到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即位一个多月就碰上这种事情,这让朱厚如何不生气。

“先帝曾巡幸宣府,在那修建行宫,耗尽当地的钱粮,……。”杨廷和轻声细语的解释起来,语气非常的委婉隐约,东掩西藏的暗示。

朱厚这下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根源还是出自正德皇帝身上,前两年正德皇帝巡幸宣府,到了那之后觉得这地方深合心意,干脆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中途还和蒙古鞑靼干了一架,这期间所花费的钱银无数,而且正德身边的人全都是敛财高手,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尚且不算,主要还刮皮三尺,把宣府大同闹得乌烟瘴气的,直到正德皇帝驾崩,杨廷和与诸位大臣才把宣府行宫里的金银珠宝运回京城。但是钱银已经所剩无几。

“朕明白了,赈济之银从内帑中出,具体要多少杨首辅递个折子来,朕照批就是。”朱厚无奈说道,心中的火气全部熄灭了,既然是先帝在位时的遗留问题。朱厚当然要承担现在地义务。

“臣与诸位学士商讨之后,请皇上拨款三十三万两,其中二十万两给宣府。十三万两给大同。”杨廷和见状,连忙从袖套上拿出奏折来呈给皇帝说道:“同时还请皇上允许,两镇有应该抄没入官银两及家产、庄田、地土的,可交由当地官员会估变卖,折合之银尽留本镇充赈,以减轻朝廷的压力。”

“准奏。”朱厚干脆说道。反正都支出几十万两银子了。也不差那么一点。

“那臣先行告退,处理此事了。”杨廷和微微笑颜,向皇帝辞行。

杨廷和走后,朱厚心里有些郁闷,并不是因为赈灾的事情,因为朱厚非常清楚。户部银库真的没有余钱了,只有在太仓之中尚有二三十万两银子,但这是储备之银,是用来救急用的,平时可不能轻易动用。

让朱厚感到郁闷地是,户部的银子从来没有宽裕过,每年能勉强持平就不错了,如果以后再在这样的事情发生,接二连三地动用内帑。那自己的私房钱岂不是耗尽一空。那岂不是连京城皇亲国戚与守将的俸禄都没有办法支出。

一般来说,皇帝的私人收入主要来自于每年一百万两的金花银。但每年需要从金花银中额定支出大约二十万两给京师的武将作为俸禄,还要应付各种各样地皇室开销,皇帝真正到手地银子并不多。

“黄锦,去把管理内帑的官员给朕宣来。”受到张信的熏陶,朱厚对钱银变得有些在意起来,他还记得当年在兴王府的窘境,所以要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朱厚思考得很明白,既然不能做到开源,那就要节流了,看看皇宫内有什么不必要的开支,能撤销的尽量撤销,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吾皇万岁。”

负责管理皇帝内帑地大大小小十几位官员战战兢兢的俯首跪下,心里不停的在打鼓,不知道皇帝召见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朱厚淡淡的扫视底下不受惊宠的官员,给黄锦使了个眼色,安稳的坐在宝座之上闭上养神起来,这种琐事当然用不着皇帝亲自出马。“皇上有旨,你们把今年内帑支出的银两仔细的述说一遍,如有遗漏之处,一经查实必严加惩处。”黄锦向朱厚行礼,转身对官员们叫喊道,声音虽大,却没有盛气凌人之感。

十几个官员面面相觑起来,怎么皇帝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难道皇帝知道了些什么,想到这有些人心里顿时冰凉起来,但却不能违背皇帝的旨意,按官职大小,一一上前禀报,可能是碍于皇帝地威严,汇报地时候官员们总是吞吞吐吐,语言重复词不达意,到这个时候官员们更是汗流浃背惶恐不安。

用眼睛的余光瞧见皇帝没有不耐烦之意,官员们地心里这才稍微安稳一些,幸好皇帝召见他们的时候,让他们带上帐本,不然这个时候官员们脑袋一片空白,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谈什么汇报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汇报终于完结,内帑支出的情况朱厚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却继续在宝座上假寐,而内帑官员们却不敢有所惊扰,哪怕是膝盖已经疼痛得快要承受不住,也要纹丝不动的保持下跪俯首的动作。

官员们汇报的帐目非常清晰,无论是收入与支出都详细的记录在案,京城将领的俸禄,皇亲国戚的赏赐,皇宫后妃们的月俸,还有皇帝本人的花销,一分一钱银子的来源出处都无懈可击,但朱厚心里却非常的怀疑。

别以为朱厚没有看过帐本,在兴王府的时候,张信经营王府商铺时,每个月都向朱厚汇报情况,朱厚对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张信有一句话朱厚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帐本永远不可能记录得清清楚楚的。除非这帐本有问题,小数额的进帐支出永远都是一笔糊涂帐,别妄想对这个明察秋毫。

虽然那时张信向自己不断的解释其中的原因,朱厚却始终还是迷惑不解,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对内帑帐目地怀疑,连几分几钱的银子都记得这么详细。明显是在糊弄皇帝,朱厚心里火气又冒了出来,但却不动声色的挥手示意。

“皇上有旨。各位大人且先退下。”机灵的黄锦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传旨叫道。

官员们大呼万岁之后,带着满腹的狐疑纷纷退下,心里却带着几分侥幸,以为这不过是皇帝地一时心血来潮的举动,悬挂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看来有人觉得朕年轻好侍候。居然胆敢欺瞒朕。”待官员们退下之后。朱厚这才睁开眼睛,语气冰冷地说道,在一定的条件下,皇帝什么都可以容忍,但就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朱厚也是如此。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黄锦,宣张侍读觐见。”朱厚淡淡吩咐道,这种事情交给他处理最合适不过了,若内帑官员真有弄虚作假的行为,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同时朱厚心中有一个想法,在兴王府时,张信给朱厚的印象是个非常高明地理财高手,如果把自己地内帑交由张信管理。那比交给他人更加让朱厚放心。

刚才在大殿上召集群臣商讨对策的时候。朱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这与当年在兴王府时,王府由于兴王丧事,使得王府钱银紧张无力进贡的情况相符,最后还是在张信的连番妙手下,王府不仅渡过难关,而且还越加昌盛起来。

想到张信管理内帑之后,财源滚滚的情况,朱厚心里激动不已,谁说当皇帝不缺钱地,皇帝更加需要金银,连孔子都说过,一个国家要想安定,政治平稳,那就必须要,足兵,足食,民信,做到这三条,都离不开银子,幸好朱厚现在还保持理智,不然会直接任命张信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财政大权。

“张侍读,朕想让你掌管内帑,你觉得怎么样?”待张信来到乾清宫,行参拜之礼后,朱厚迫不急待的开口说道。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臣当然没有异议。”来的时候,张信已经向黄锦询问过,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心里隐约明白皇帝召见自己的意图,不过张信还是有疑虑:“皇上,内帑一直是由宫中接管的,现在交由臣管理,是否有不妥之处?”

因为内帑的银库就在宫中,交给外人皇帝自己也不放心,所以皇帝干脆就把皇帝的内帑交给宫中的太监们负责管理。

“宫中地奴才只须负责扫洒庭院即可,如此重要之事,不需要经他们之手。”朱厚轻蔑地说道,显然对宫中的太监们根本没有好印象,而旁边服侍地太监心中一凉,纷纷低头垂视,没有什么比失去皇帝的信任更加让他们难过。

太监的地位极其低下,平时都是依附着皇帝而存活的,如果没有皇帝的支持,他们什么都不是,特别是经过蒋冕整顿之后,一下子裁减一万多名太监,这让二十四衙门的太监们人心惶惶,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毕竟被驱逐出宫之后,太监们的生活肯定非常凄惨。

古代的裁员可不像现在这般的表面温情,起码还给一笔补助金,而是直接扫地出门,连路费都省下来了,若是平日贪污受贿的还有些余钱回家,当然是指没有让人揭发的情况下,但多数太监的生活还是过得非常清贫的,与其出宫之后生活无依,还不如待在宫中,起码还不至于饿死。

“微臣遵旨。”既然皇帝这样说,张信当然没有异议,反正对于管帐张信也不陌生,但还是迟疑道:“皇上,臣资历低微,却不知道臣是否能服众。”

张信不用想也知道,相对来说也是个外人,突然空降到别人的地盘上当起主管来,肯定有人心里不服气,不听差遣敷衍了事那是正常的。

“说的也有道理,朕赐你金牌一面,可以调动锦衣卫协助你行事。”朱厚沉吟片刻之后。干脆利落的说道:“黄锦,待会你拿面锦衣卫千户的牌子给张侍读。”

也只有在张信面前朱厚才会显得这般随意,轻而易举地就赋予张信这个权力,从这点可以看出,其实朱厚与正德皇帝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对自己信任的人恩宠有加。只不过信任的对象有所不同而已。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之中张信坦然自若的谢恩,管理银钱地地方,永远都是最容易滋生**之处。张信十分肯定自己一定可以用得上锦衣卫。

“皇上,管理内帑之后,臣是否还要到翰林院处理公务。”虽然从来没有在翰林院处理过任何一件事务,但张信说起这话来脸色自若,一点也没有惭愧之意。

“随你之意,若你认为内帑事务繁忙。可以不用去。”朱厚不在意的说道。反正他也知道张信在翰林院也是清闲之极,去与不去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地张信,拿到黄锦递给自己的锦衣卫金牌之后,心满意足的从乾清宫内告退而出,朝着皇宫内帑的方向前进,内帑银库在保和殿附近。离乾清宫的路程并不远,可能以前的皇帝也觉得自己家地银子放在身旁比较让人放心。

“参见张大人。”毕竟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底下,离皇帝召见地时候并没过多久,消息灵通的内帑太监官员们已经得知皇帝的旨意,虽然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表现出来,这可是皇帝的意思,谁敢有不同的意见。

况且张信是什么身份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而且现在正是朝廷百官不遗余力打击内廷宦官太监的时候。大学士蒋冕刚刚遣散一批太监回家。他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这个霉头,想起先帝在位时地威风凛凛。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位,内帑太监们心里感到非常的悲凉。

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活着总比处死强,想起上任的司礼太监、东厂提督等等有权有势的太监头头们现在的下场,内帑太监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张信轻轻的点头,然后在内帑太监的带领下,仔细地参观内帑银库,金、银、宝石、珍珠、珊瑚、翡翠、水晶、玛瑙、玳瑁、砗渠、青金、彩松、螺甸、象牙、沉香,真是金光闪闪,银光灿灿,五光十色地光泽让张信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从银库出来之后,张信的第一感觉就是晕,随后就是热血***,情绪激动不已,而旁边地太监却没有因此瞧不起张信,毕竟当初他们也是这样子过来的,出库之后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相对而言张信的呆滞表现还可以接受。

幸好张信在后世也到珠宝店逛过,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眨眼之后立刻清楚过来,看向众人自嘲说道:“在下是从小地方来的,从来没有见过世面,让诸位公公见笑了。”

“张大人说的是哪的话,当初咱家刚来之时,见到这般多的真金白银,差点连魂都收不回来了。”一位太监见张信态度和气,忙趁机巴结讨好起来,其他太监也不甘示弱,毕竟溜须拍马是太监们的拿手好戏,须臾之间在贬低自己的同时把张信捧上天去了。

而且太监们也明白,如果真有哪个家伙不识趣,直直的承认张信确实是从小地方来的,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别忘记当今皇帝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诸位公公,请听在下一言。”张信享乐的听着太监们奉承之语,片刻之后觉得这火候也差不多了,这才微笑说道:“承蒙皇上看重,命在下执掌内帑,在下感激涕零皇恩浩荡之余,也深感不安,毕竟在下以前从来没有办过这种差事。”

听到张信有话要说,太监们纷纷安静聆听,到张信故意停顿不语的时候,心中明了的七嘴八舌的说道:“张大人放心,我等必定尽力协助大人行事。”

“正是如此,既然皇上信任,在下自然不能辜负皇上的重托,以后就要请诸位公公不吝指教了。”张信态度温和的说道,根本没有半点以势压人的感觉。

“哪里哪里,张大人过谦了。”

太监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其实他们心里一点也不相信张信所说的话,若是论起宫廷权谋机变来,张信怎么可能与一辈子都生活在阴谋算计之中的宫廷太监相比,口是心非两面三刀只不过是初级阶段而已,张信的口蜜腹剑在太监们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把戏,恐怕连刚入宫的小太监也欺骗不了。

“有劳诸位公公把各自司房的帐本抄录一份给在下,好让在下回家之后仔细观摩,尽快熟悉内帑的运作情况,以报皇恩。”张信微笑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助

明初,内廷宦官机构开始设立,太祖皇帝统治期间,宦官机构及有关职官设置变动频繁,宦官数量不断增加,相关机构逐步膨胀,洪武年间,明代宦官机构及职官设置已基本形成定制,明代的宦官机构,以“二十四衙门”为基本主体

二十四衙门包括有十二监、四司、八局,宦官除在内廷任职之外,还能出任各种外差使职,按照原来的规定,这二十四衙门主要只是在皇帝周围服役、为其生活服务的部门,但事实上,明代的宦官已经发展成为极其重要的政治势力,不但掌管了宫廷内有关饮食起居的一般事务,还控制了全国的军政要务。

十二监之中的司礼监曾经被人称为影子内阁,而御马监执掌京城兵权,权力之大可想而知,幸好朱厚知道任用太监的坏处,把先朝的厂太监张锐、司礼监太监张雄、御马太监张忠、于经、以及宣府镇守太监刘祥等十余名弄权作恶的宦官下狱治罪,同时还让蒋冕整治二十四衙门,太监的嚣张气焰这才收敛起来。

由于蒋冕不遗余力的收集太监作恶的证据呈给朱厚,致使朱厚确定自己的决策正确英明,所以对宫中的太监更加不再信用,干脆把自己的私房钱库交由张信管理,而张信这才从太监给的内帑宗卷中了解到这么多情况。

原来在二十四衙门以外,明代宦官还拥有相当多的组织机构,如内府供用库、司钥库、内承运库、广盈库、广惠库、广积库、御酒房、御茶房、牲口房、刻漏房、更鼓房、盔甲厂、林衡署、织染所、安乐堂等。

这么多档案加起来起码要数百斤重,如果张信想看完,速度快的话大概花那么一年半载的应该可以全部翻阅一遍,张信看着摆放整齐的书架心中冷笑,看来太监们也不笨,知道自己是来查帐的,居然给自己来这一套。

“子诚。\\\\\这么多案卷,何时才可以查阅完成。看来皇上给你的差事不好办啊。”秉着有难同当的道理,张信把太监给的资料运回来之后,马上召集几个好友,希望得到他们地帮助,把档案都摆放好之后,袁方不由惊叹起来。

“狗太监,够奸猾的。”张胜破口大骂起来:“子诚不过是让他们拿帐本而已。他们居然连新入宫太监地名单都列出来。明显是在敷衍子诚。”

“皇上英明,照他们的行为来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孙进肯定说道:“没有想到蒋学士整治二十四衙门后才没过几天,他们就故态萌生了。”

“正德十一年,收录新入宫者三千余人,姓名如下……。”张信好奇的接过张胜所说的新入宫太监名单随手一翻,密密麻麻的列着这些人的名字,心里直发麻,看来自己是把太监的人数估计少了。现在宫中地太监不是一万数千,是数万几千人啊,没有想到蒋冕居然心慈手软。没有下狠手,才清理万余人而已。

“子诚,你想让我们怎么做,为国除奸,我等义不容辞。”沈轩义愤填膺地拍胸道,群情鼎沸的几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子诚,在京城中我们也结识不少好友,如果你缺少人手的话。我可以向他们打个招呼。想必他们知道怎么回事之后,肯定乐意助你一臂之力的。”袁方在书架上走了一圈。觉得凭他们几个可能完不成任务,眼睛一转为张信谋划起来。

“子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用不着,过几天看情况再说吧。”张信委婉的拒绝说道,想到一帮举人进士在自己房内为一道算术题冥思苦想的捉头搔首,张信毫不犹豫的在心中否决袁方的提议。

“子诚,我们该先从哪里着手。^^^^”难得张信有求于他们,闲极无聊地孙进精神焕发,恨不能立刻动手翻阅案卷,然后马上发现太监们的不法行为。

“很简单,你们把帮我把资料和帐本分开就可以了。”张信微笑说道:“资料的用处其实不大,不过是太监们用来迷惑我地小伎俩而已,真正有点用处的还是帐本,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帮太监应该把建国至今的帐本都混杂其中,你们认真挑选,我只要今年的即可,其他时候的不用理会。”

“子诚言之有理,一叶而知秋,如果太监们真的有问题,翻查上半年的帐目就可以了,不必按他们地意思行事。”袁方微笑道:“想让我们看花眼,作梦吧。”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马上动手吧,要在今天之内把这堆东西整理完毕。”张胜兴奋地说道,看到张信终于做一些利国实事,张胜心中非常高兴,当然百分百支持。

“子任所言极是,我们现在办的是皇差,可不能马虎大意,一定要皇上知道我们也是位卑不忘国优。”沈轩激动说道。

“谢谢各位地鼎力支持与深明大义。”张信微笑一礼道:“那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子诚,你这是什么意思,为皇上效劳是我等的光荣,况且还是你的事情,我们更加没有理由推辞,说谢太过见外了。”袁方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等等,子诚,你不是和我们一起整理这些案卷的吗?怎么好像听你的意思是要准备出门?”孙进细心的察觉张信的话里另有含义。

“还是子云细心。”张信微笑说道:“我确实要出去一躺,整理案卷的事情就交给各位兄长了,记得整理的时候要小心点,这些东西还要还给宫中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处理,你准备去哪啊?”张胜疑惑说道。\\\\\\

“找个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以后好方便着手调查。”张信笑道:“不然凭我们力单势薄的,根本不能成事。”

“你想去找袁学士帮忙?”孙进猜测道,认同张信的意见,觉得自己几人虽然满腔热忱,但分量确实轻了些。

“那我先走了,这里就交给各位了。”张信笑容灿烂说道,并没有回答孙进的疑问。轻轻向几人行礼,转身悠悠出门。

“好了。既然子诚有事要出去,那我们安心工作吧,争取在他回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好,给他一个惊喜。”孙进微笑提议道,几人纷纷点头,立刻挽袖动手整理起来,可能这些档案已经存放许久。虽然保存得还不错。但还是避免不了沾上灰尘之类的,整理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的别让细尘飘出眼睛里。

“我看子诚并不是去找袁学士。”看到沈轩与张胜正专心致志的工作,袁方借这个机会悄悄地对孙进说道。

“子诚在京城熟人不多,平时有暇的时候总是喜欢侍在家中,根本不出去应酬交友,如果不去找袁学士,那他还能找谁?”孙进漫不经心地分析道:“不可能是去找沈园兄吧,要不就是到翰林院找他的同僚。”

“翰林院的同僚也不可能,因为子诚与他们只是泛泛之交。况且这种事情找他们也不怎么合适,据我猜测,子诚去找兴王府同僚的可能性非常大。”袁方肯定说道。

“兴王府同僚?那岂不是……。”孙进脸上露出异样之色。

锦衣亲是皇帝的侍卫机构。前身为明太祖朱元璋时所设御用拱卫司,为了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太祖先后任用亲信文武官员充当检校,“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无不奏闻。”后为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

其实明太祖朱元璋建立锦衣卫的初衷也只是用来卤簿仪仗。但后来由于他大肆屠戮功臣。感觉传统地司法机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使用起来不太顺手,于是将锦衣卫地功能提升起来。使其成为皇帝的私人犬牙。

锦衣卫在京机构是由南北两个镇抚司组成,其中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监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普通军士称为校尉、力士。

校尉和力士在执行缉盗拿奸任务时,被称为缇骑,锦衣卫官校一般从民间选拔孔武有力,无不良记录的良民入充,之后凭能力和资历逐级升迁,锦衣卫的官职也允许世袭,兴王府的陆松就是继承父辈的总旗一职,后被兴王看中选为仪卫司典仗。

朱厚即位之后,没有忘记陆松的功劳,马上把他提升为锦衣卫千户,在京城南镇抚司内当差,而袁方地猜测非常正确,张信其实就是来找陆松的,希望他能给自己提供情报,给予支持帮助。

其实张信心里也清楚,宫中太监这么轻易的就把帐本交给自己,从帐本中肯定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自古作假帐地从来不怕别人查,况且宫中的太监管理内帑近百年了,其中的手段伎俩肯定非常之复杂,查到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从蒋冕光整治二十四衙门的太监,却没有动内帑分毫就可以知道,这里面的水必然不浅。

虽然张信已经肯定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就这样向皇帝交差,想到自己身上的锦衣卫金牌,张信决定找陆检帮忙,毕竟锦衣卫的工作就是这个,镇抚司里肯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锦衣卫地官署修建得非常地光冕堂皇,从外面看去根本不知道这就是恶名昭著镇抚司办事之处,但从附近数里无人居住就可以知道世人对这地方的恐惧害怕,百年来锦衣卫已经沦落为罪恶地代名词,张信心中感慨不已,但脚步却没有停留。

“来者何人,居然胆敢擅闯镇抚司衙门。”当张信接近门口之时,从里面跳出几个手执刀枪的人来,朝张信暴喝起来,看打扮应该是锦衣卫的校尉。

如果不到翰林院去报道,在一般时候张信也懒得穿朝服,所以现在就是一身休闲文人打扮,几个锦衣卫的当然毫不客气起来。

“我找陆松陆千户大人。麻烦几位通报一下。”看到寒光闪闪的刀枪逼近,张信不自觉的后退几步。稍定心神后微笑说道。

“你是何人,陆千户是何许人也,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吗?”一名校尉上前一步喝道,手里的刀遥指,似乎随时准备劈向张信。

“我叫张信,是陆千户的朋友,今天来找他有点事情。麻烦几位通传。”张信笑容如初。语气温和地说道,没有必要的时候张信也不想亮出皇帝赐予地金牌招摇。

“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进去禀报。”几个锦衣卫之中,当然也有机灵的人物,看到张信孤身前来,而且情绪这么平静,肯定有所持丈,别不是什么大人物微服私访,要知道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些人锦衣卫也招惹不起,连忙制止前面的那人。

“张侍读,来我这里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事实证明小心无大错。当陆松匆匆出来迎接张信的时候,守门的几个锦衣卫暗暗松口气,连陆千户都对这人这般的热情,肯定是大人物无疑,幸好没有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不然后果肯定很严重。

“无聊地时候闲逛到这里,听说陆大人在这里公干,所以就过来坐坐。想找陆大人叙叙旧。不知陆大人欢迎否?”与陆松相互一揖之后,张信微微笑道。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张信说地是虚言,只要脑子没有糊涂的,没事绝对不会跑来这里闲逛的,况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商铺居民,也不是什么清幽雅致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当然无比欢迎之极。”陆松露出笑容热情说道:“只要张侍读愿意,我随时恭候。”

这让旁边的锦衣卫们的眼睛都差点瞪出来,虽然陆松到镇抚司的时间稍短,但冷面无情的名声迅速在锦衣卫上下传扬开了,而现在却这么地笑容可掬态度温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锦衣卫们绝对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怎么没有见陆兄,这么没有见他,我心里想念得紧。”在陆松的引领下,张信一边好奇地张望着有地狱之称的镇抚司衙门建筑,一边与陆松客气寒喧起来。

“他正留在家中习武,准备参加以后的武举。”初来驾到的,如果把陆炳安排进锦衣卫,害怕别人说他徇私,陆松干脆上陆炳待在家里,等以后机会成熟再作安排。

“凭陆兄的身手,肯定会一举夺魁的。”张信笑道:“况且陆兄文武双全,如果参加制试考个状元进士也未尝不可。”

“张侍读过誉了,以后还要您多多提携。”陆松谦逊说道,这并不是他矫情,陆松心里非常明白,身为武夫自己的这辈子的前程到此为止了,而张信却不一样,只要皇帝地恩宠不失,张信以后飞黄腾达平步青云那是轻而易举地事情,二三十年之后,加官进爵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也可以预见。

“陆大人太客气了,你我共事这么久,以后相互扶持那也是人之常情。”张信真诚说道,在官场上混,结党营私要不得,但绝对不能缺少朋友,不然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连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岂不是说明你做人太失败。

“张侍读言之有理。”陆松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说提携那岂不是说张信在培养党羽,说扶持那就显得很有人情味,哪怕是皇帝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陆大人,这次来我可是有求于你,希望得到你地帮助。”来到客厅之后,见四下无人,张信这才敛色正经说道。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必不让张侍读失望。”陆松冷静说道,心中隐隐约约猜测出几分来,应该与张信最新的工作有关。

“承蒙皇上看重,任命我管理内帑,我当然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以报答皇上知遇之恩,但宫中情况复杂,一时之间我却不知从何处入手,还请陆大人教我。”张信相信陆松肯定明白自己要表达的含义,不然陆松也白在锦衣卫里混了。

“不知道张侍读想了解到哪方面的事情?”陆松当然知道张信想问的是什么,他不仅知道张信被皇帝任命管理内帑,更知道张信手上有皇帝御赐的金牌,所以于公于私陆松都要认真回答张信所有的疑问。

“我想知道……。”当张信准备说出自己想了解的情况时,客厅外却传来阵阵吵杂之音,似乎有人在向这边走来。

“陆千户,有贵客前来怎么不与兄弟打个招呼,好让兄弟们出来迎接啊。”一位身材魁梧,穿着飞鱼华服的壮汉带领数人走进客厅,见到张信与陆松之后朗声叫道,声音如同宏钟,自有一股豪气。

“在下陈寅,见过张侍读。”壮汉不等陆松回答,自己就上前几步,朝张信行礼说道,看到来人的气度与风范,张信也不敢怠慢,起身回礼起来。

“张侍读,这位是镇抚司都指挥使陈大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切入

陈寅,锦衣卫南镇抚司都指挥使,在他的前任,就是钱宁与江彬相继入狱之后,顺利与与另一位同僚王佐,分别掌管南北镇抚司,按理来说陈寅现在的心情应该非常的高兴喜悦,但是他实在开心不起来,因为最近他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续贬抑朝中奸佞的文武百官与整治二十四衙门之后,裁减锦衣卫的风声传来陈寅的耳中,陈寅知道这可不是哪个人在造谣生非,现在朝廷文官集团得势,对付完宦官之后,下一个轮到锦衣卫那是正常的事情,谁叫锦衣卫的名声这么恶劣。

收到风声之后,陈寅心里非常着急,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新皇帝即位以来,似乎对锦衣卫与东厂这样的机构没有好感,从来没有接见过两个机构的头头,陈寅连向新皇表忠心的机会都没有。

正当陈寅心急如焚的时候,陆松奉命接任镇抚司千户,陈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兴奋不已,因为他与陆松认识,又知道陆松的底细,自然想通过陆松向皇帝表达自己忠于皇帝的心思,可惜现实再次让陈寅失望了,似乎是皇帝对锦衣卫的成见太深,无论陈寅与陆松如何表示,都没有招见他们的意思,接着害怕皇帝的责斥,陆松也干脆撒手不管起来。

陈寅感受到绝望的滋味,谁都知道锦衣卫是离不开皇帝支持的,现在皇帝不再信任他们,那他们就如同宫中的太监一般,地位与底气一落千丈,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又风闻朝廷大员准备拿锦衣卫开刀的消息,陈寅的心情可想而知。

今天继续招集锦衣卫中聪明机灵的下属讨论起这件事情来,与以前一样根本毫无头绪。心情极度烦躁恶劣的陈寅忽然收到手下汇报,镇抚司外面来了位客人,是陆松千户亲自出门迎接的,凭着锦衣卫独有地嗅觉,陈寅敏锐的察觉这事情似乎不简单,不加思索的让人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的身份资料片刻之后马上摆在陈寅案前。

看着面前的资料,陈寅心中起伏不定,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他。当然明白来人的份量到底有多重,皇帝有多么的宠信,陈寅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个好机会,来人只要在皇帝面前说上一句话。要比其他人说上十句百句要强。

虽然知道来人的重要性,但陈寅却没有着急出去见他,而是与下属讨论起来人找陆松地目的来,其实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是非常高的,须臾之间就综合情报得出结论,来人是来寻求陆松支援的。

“大人,这可是个好机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是让那位大人满意而归,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那我们以后地日子好过多了。”一个千户向陈寅进言道。

“但是这样做会彻底得罪宫里的。东厂可不是吃素的,肯定知道是我们从中作梗,若是报复起来,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有人赞成当然有人反对,旁边一位千户担忧说道。

东厂地建立者是明成祖朱棣。朱棣即位后觉得设在宫外地锦衣卫使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于是决定建立一个新地机构。永乐十八年明成祖朱棣为了镇压政治上地反对力量。设立一个称为东缉事厂。简称东厂地新官署。命所宠信宦官担任首领。

之后东厂凭着是皇帝地亲信。一直压住锦衣卫一头。锦衣卫长期受其压制。听说要得罪东厂。当然有人不愿意。谁都知道宫里地太监报复起来可是异常凶狠歹毒地。陈寅也觉得有道理。得罪宫里地太监似乎不怎么妥当。

“大人。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什么样地形式想必大人心中有数。宫里哪还有时间理会我们。都在忙于应付朝廷百官地刁难。若不捉住这次机会。等朝廷官员对付完他们。下一个就是我们了。”看出陈寅地疑虑。那个千户忙继续规劝道。

“要不。我们去和北镇抚司地王大人商量一下。看看北司地意见。”看到双方意见不统一。害怕他们争执起来。有人活稀泥提议道。“恐怕还没有商量出结果。那位大人已经离去了。诸位莫要忘记。人家陆千户可还在那边侍候着呢。”赞成地千户好心提醒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间也不等人。再过一会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言之有理。”陈寅在众多千户中脱颖而出。顺利接任南镇抚司都指挥使之职。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听取各方意见之后。断然说道:“我们先去会会那位大人。然后再见机行事。看他是否值得我们得罪宫里。”

虽然奇怪锦衣卫地头目怎么来到这里。但张信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说道:“张信见过陈大人。冒昧前来拜访。还请陈大人不要见怪。”

在别人的地盘,说话当然要好听一些,毕竟锦衣卫的名声实在是太过恶劣,虽然还不至于惧怕他们,但张信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不知道在哪个细节方面无缘无故得罪他们,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自己还有求于人。

“哪里哪里,贵客光临,陈某有失远迎,到是希望张侍读见谅。”陈寅的眼光毒辣,当然看出张信有敷衍之色,但为了自己的目地,只好继续热情地招呼起来:“常听陆大人说张侍读少年英才,今日得见风采,传言果然如此。”

说实话,陈寅还真看不出张信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得到皇帝地宠信,而且陆松也赞誉有加,难道是自己的眼光退步了,陈寅心中不确定起来。

“那是陆千户客气之言,陈大人休要当真,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怎敢担当英才二字,若不是皇上错爱,恐怕在下至今还是布衣之身。”张信微笑谦逊说道,反正说的是实话。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张侍读真是谦虚,若是湖广省的少年解元还当不起英才二字,那天下诸多学子还不羞愧之极。”陈寅大笑起来,心中的疑虑稍减一分,起码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像初得富贵者那般炫耀。

“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陈大人认为我是一个虚伪之人吗?”张信笑道,心里隐约猜测这位陈大人恐怕是有事情找自己,所以才在这里不停的奉承着。

“过度地谦虚就是虚伪。张侍读此言精辟之极。”陈寅眼睛一亮,心里非常赞成张信说的这句话,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朝廷某些官员,平日里满口道德文章,背后里却是男盗女娼。人前人后完全两样,真是虚伪之极。

“张侍读,陈兄与我是多年好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一同办过差,后来我随兴献王就藩湖广,就一直没有联系,没有想到现在还有重逢之日。”陆松当然明白陈寅出来见张信的目的,索性帮陈寅一把道:“陈兄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在镇抚司内说一不二,张侍读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向陈兄请教。想必陈兄不会推辞的。”

“陆兄说的没错,想我陈某在镇抚司还是有点地位地,张侍读若有什么疑难之处,要陈某效力的话,尽管开口,只要陈某力所能及。绝不会借故推托。”陈寅表面上豪气冲天,其实话里还是有回缓的余地。

陈寅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张信直接开口索要宫里太监的罪证,自己立刻委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寅还是不敢直接得罪东厂,因为东厂也掌握不少锦衣卫为非作歹地证据,双方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到最后危急之时。陈寅不想与之撕破脸。

虽然陈寅拍胸保证。但是张信怎么可能马上相信他,与他无亲无故的。以前又互相不认识,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张信看向陆松,希望他给一个肯定的回应。

“张侍读,有事情尽管吩咐。”陆松眨眼说道,他深信哪怕陈寅最后不帮忙,但也绝不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的。

“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言了。”张信笑道:“皇上让我管理内帑,想必两位都清楚这件事情。”

“张侍读果然深得皇上器重,以后前途无量啊。”陈寅奉承说道,当然知道有这件事情,心中已经准备好措辞怎么委婉的拒绝起来。

“为皇上效力那是尽本份,怎敢奢望其他。”官场果然是容易锻炼人,张信冠冕堂皇的微笑说道:“况且待我接手内帑之后,才知道这差事不好做啊。”

“却不知道陈某有什么可以为张侍读效劳的地方?”陈寅当然明白张信言下之意,也不好装糊涂,只好开口试探说道。

“内帑的具体事责两位应该清楚,无非是宫里的花销与皇亲国戚们的年俸,再加上各位大人地饷银。”锦衣卫与东厂地俸禄都是由内帑支出的,张信这话一点都没有错,看着满面笑容的张信,陈寅唯唯诺诺起来,寻思着张信到底什么意思,看来没有直接向自己索要证据的意图啊。

“皇上仁慈,体恤诸位的辛苦之处,令我前来询问清楚,各位平时的俸禄饷银可是照常发放,可有缺银少粮,耽搁地时候。”张信微笑询问说道,如果陈寅没有在身边,张信肯定直接询问陆松,看看锦衣卫里有没有吃空饷的事情,或者内帑有没有按时发薪,发薪水的时候饷银是否被人贪没等到等到情况。

“皇上日理万机,尚有时间关心我等,真是皇恩浩荡啊。”陈寅眼泪盈眶说道,心里却泛起嘀咕来,这张信到底是来调查谁的,看这架势分明是来锦衣卫里找茬的啊,不然怎么会打听起锦衣卫的情况来,难道皇上真的准备对锦衣卫动手了?

干锦衣卫这行的,心眼就是多,陈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道皇上不仅想解决宫中太监的问题,而且还想顺带把锦衣卫也给……

也不怨陈寅多想,而是张信地问话正命中锦衣卫地死**,贪污受贿的事情锦衣卫没有少干,加上现在正是特殊时期,陈寅自然把事情往坏处想。

“是啊。就怕某些人平时里仗着皇上地信任,暗地里却欺上压下,胡作非为,皇上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张信似乎意有所指道,其中他想说地是宫里的太监,可是陈寅有些心虚,听到这话额头直冒汗。

“张侍读,陈某对皇上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绝无半点对皇上不恭之处。”陈寅誓言旦旦的说道,声音都有些变样了。

“张侍读,到底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下来,想必陈大人不会拒绝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松明白张信的意思,知道他说的是宫中的太监,看到陈寅着急的模样,似乎准备不打自招,心中好笑之余,也不想当年好友出糗,出来打起圆场来。

“正是如此,有事您尽管开口。”陈寅连连点头说道,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可惜这些日子来。日思夜想地就是这种事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陈寅都不免往这方面里想,出错也情有可原。

“我想让二位帮忙查下,在京城内的勋爵的有多少人,要一份详细的资料。最好连他们的出生死忌都不放过。”虽然有些疑惑这位陈大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模样,但听到陆松地询问,张信也懒得追究下去,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张侍读,你要这个做什么,京城勋爵众多,恐怕要彻底查清,要花费数月功夫啊。”际松惊诧说道:“况且有些人爵位经常变动的,有时候根本无法清查出来。”

“那就要先帝在位时候的就可以了。”张信微笑说道:“皇上也想了解下皇亲国戚的生活情况。”

“这个简单。只须几日就可。”陆松点头说道。显然对锦衣卫的办事能力非常清楚。

“陈某这里还有京城各军的详细资料,却不知道张侍读是否须要?”冷静下来的陈寅马上明白张信地目地。心中不由大为佩服,一出手马上揪住关键问题,果然不能小睢这位年轻的侍读,心念急转之下,干脆把心一横恭敬的说道。

陈寅可是非常了解到宫中太监贪污的手段,克扣京城各军的饷银,虚报皇亲国戚的人数以及爵位,每年从中捞取大笔地银子,陈寅见张信出手就拿住要点,见风使舵的本领是锦衣卫中人必备的本能,陈寅立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那就谢谢陈大人了,最后还有一件事,二位可否给我一份京城的物价表,我初来驾到的,对京城事务都不熟悉,有了这个以后就方便多了。”张信客气的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私事,如果两位感到为难的话,大可不必理会。”

“小事一件,张侍读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陈寅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却感到阵阵凉意,看来这位大人也不好糊弄,知道从小处入手更加容易捉住太监们的把柄。

陈寅心里雪亮,宫中负责采购地太监,向皇帝汇报购买价格地时候,往往把东西使劲抬高几倍、十倍的,一个鸡蛋就要数两银子,如果张信把这事情向皇帝汇报,这简直就是把宫里地太监往死里逼。

“公事私事都说完了,那我也不再打扰两位处理公务,就此告辞了。”张信温和笑道,对此行的收获十分满意,“拜托二位的事情,若有消息可派人来知唤一声,麻烦二位了,我在此先行谢过。”

“张侍读客气,大伙都是为皇上效力的,道谢显得太过生份了。”陈寅趁机拉关系说道:您要的东西过几日陈某亲自到府上给您送去。”

“恭候二位大驾光临寒舍。”张信笑道,满意而归。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陈寅与陆松把张信送出镇抚司衙门,目送张信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慢慢的返回官署内。

“陈兄,似乎开始你不怎么情愿想帮忙的,怎么后来又改变主意了。”看到四下无人,陆松轻声询问道。

“被你睢出来了。”并没有被陆松看穿的恼怒,陈寅叹气说道:“后生可畏,如果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会帮他吗?”

“我当然不会……不帮。”陆松淡淡笑道:“共事两年,我比你要了解张侍读的能力,以及他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我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这张侍读可能真的可以帮锦衣卫度过难关。”想到这里,陈寅精神一振,恨不得马上向张信提出请求。

“这个我可以肯定,只要他有心帮忙,锦衣卫的事情不成问题。”陆松显得非常自信,这份自信也感染了陈寅。

“那好,我马上派人把张侍读要的资料准备好,到时卖他一个人情,想来到时他也不好意思不出手帮忙。”陈寅叹气道:“可惜这些情报我们锦衣卫心里虽然清楚,但碍于东厂的面子不好收集,不然刚才就可以交给他了。”

“正是如此,时间紧急,我们还是立刻着手整理吧,争取早日给张侍读一个人情。”陆松笑道:“要不要拉上北司的王兄,怎么说大伙也是同一条船上的。”

“露点风声过去,让他上门来求我们……。”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邀请

如果说京城中的锦衣卫衙门是世人避之不急的地方的话,那么座东在京城城东某处的东厂官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人忽进,因为在世人的心中,东厂的名声要比锦衣卫还要低劣,恶迹斑斑臭名昭著,这与他们的首领太监离不开关系。

东厂的首领称为东厂掌印太监也称厂公或督主,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通常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担任,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首任东厂提督已经不可考据,但是有两位大名鼎鼎的太监曾经统领过东厂,两人分别是大太监王振和刘瑾,正是由于这两位仁兄的事迹,才使得东厂的大名完全压制着锦衣卫,骂名位居榜首,保持领先地位。

明成祖朱棣成立东厂的目的是,为了巩固政权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专制机构,同时还有监视锦衣卫的意图,后果经过不断的发展,职权也慢慢扩张,东厂开始监视朝廷官员、文士名流等各方力量,并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

然后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对于那些地位较低的官员,可以不经大理司审判,东厂可以直接逮捕、审讯,而对于朝廷大臣,在得到皇帝的授权后能够对其执行逮捕、审讯,气焰的嚣张情形可想而知,也难怪朝廷大臣获得实权之后,第一时间要对付他们。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东厂大堂入内即可见大幅岳飞画像。提醒东厂缇骑办案毋枉毋纵,堂前还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可惜东厂在实际办案中完全背离了这个初衷,如果岳飞有灵,恐怕早就从地下跳起来暴怒不已。

东厂番子每天在京城大街小巷里面活动,并非完全为朝廷办事,更多地是为自己谋私利,他们常常罗织罪名,诬赖良民。之后就屈打成招,趁机敲诈勒索,陷害诬杀朝廷官员的事情屡见不鲜,让人恨之入骨。

幸好朱厚即位,马上使用霹雳手段,把二十四衙门整理一遍。司礼监与东厂的首领差不多全部下狱治罪,朝廷风向一变,太监们威风全无,勉强小心过日,努力的迎奉新皇帝,以恢复以前的权势。

但似乎他们的小心迎奉没有得到皇帝的赞许,还想剥夺他们最后的一点权力,兔子急了还敢跳墙,更不用说原来就不是善茬的太监们,当得知张信跑去镇抚司之后。内帑地几个大太监也找了个密室商议这件事情起来。

“锦衣卫的陈寅似乎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让他把张信那小子去镇抚司的经过与咱家说一遍,他居然说不知情。分明是在撒谎。”一名太监声音尖锐的叫道,想当年哪怕是当朝一品大员,见到自己都要小心侍候着,现在连小小的锦衣卫都敢欺凌他们,这让他们的自尊心大大地受到伤害。

“陈寅,以后定要他好看。”另一名太监同仇敌忾的说道。自从蒋冕整治二十四衙门之后,宫里唯一还保留点权力的也只有他们几个内帑太监了,如果再不同心协力,那以后还怎么在宫中混。

“若是督公尚在。小小地一个锦衣卫与翰林院侍读。咱们还不放在眼里。只要吩咐下去。底下自然会有人替咱们办得妥妥当当地。现在却……。”有人在叹气说道。无比怀念以前美好地时光。

“现在不是大发感慨地时候。人家都准备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东厂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太监中还是有明智之人。知道情报地重要性。

“蒋冕那个老混蛋。借着上次整治二十四衙门地时候。把东厂从头到脚理了一遍。那边现在还心有余悸。咱家找上门地时候。他们居然推脱起来。完全忘记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地人。若是我们落水了。他们也不会好过。”一名太监愤然骂道。

“鼠目寸光之辈。活该让蒋冕修理。”有人附和起来。

“别吵。先谈正事。”一名太监说道:“你们说说看。那小子到镇抚司做什么?”

“还用说。肯定是想揪住我们地把柄。”一个声音嘶哑地太监毫不犹豫地说道:“锦衣卫知道不少我们地情况。如果陈寅把知道地情况全盘托出。那后果就严重了。”

“放心,咱们手里也有不少锦衣卫的污证,谅陈寅也没有这个胆子。”去过镇抚司的太监恨恨的说道:“现在朝中已经有人想对付锦衣卫了,咱家警告过陈寅,如果他敢这样做,那么休怪我们也不讲往日地情面,谁也别想好过。”

“说的好,别看咱们一时失宠,时间过久了皇上自然明白离不开我们,到那个时候,咱家到要看看谁还敢在咱们面前嚣张。”一个太监阴森的说道,显然是在想以后该怎么报复得罪过他的人。

“以后皇上肯定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忠心护主之人,那帮朝廷官员总是惹皇上生气,哪里像咱们这般恭顺听话啊。”代代相传的宫廷生存经验让他们深信,皇上总有一天会再次宠信他们,现在的失势不过是暂时的。

“不错,皇上年纪尚小,不能分辨忠奸是非,听信朝廷百官谗言,一时恨下心肠对付咱们,但咱们可不能气馁,待再过两年皇上明白事理,自然会像先帝一样信任咱们。”一名太监憧憬的说道,想起正德在位时大太监刘瑾的威风,让他羡慕不已。

“言之有理,但现在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吧,不然再也等不到那天地到来了。”理智地太监说道:“别忘记锦衣卫里还有个陆松,他有可能把咱们地情况向那小子说,如果真是这样地话。咱们的麻烦大了。”

“陆松初来驾到的,应该不知情吧。”有个太监迟疑说道。

“这个难说,锦衣卫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保不准哪个为了荣华富贵,向陆松表忠心,出卖咱们。”一名太监忧虑说道,其他几个太监也深以为然。

“要不咱们派个面生的蕃子,悄悄的把那小子抹掉。”一名太监阴狠的轻声说道:“到时再把蕃子灭口,那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笨蛋。他刚接手内帑,马上就遇难,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皇上雷霆大怒,根本不问是否咱们所为,直接把咱们都砍了。”理智太监破口大骂道。骂得那太监心服口服,承认是自己稍欠思虑,其实也可以理解,太监们平日骄纵习惯,常用这种手段解决问题,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就只想出这招。

“其实大伙不用太过担心,一切都只是咱们猜想而已,可能那小子现在尚在家中努力的翻阅帐本,寻找所谓的证据呢。”一名太监嘲弄说道:“没有三五年时间。休想从咱们地帐本中找出破绽来,到那时新帐已经变成旧帐,咱们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不错。一个小秀才,四书五经还没有读熟,就想弄清楚帐本中的奥妙之处,等下辈子吧。”另一个太监赞成说道:“连蒋冕都被咱们糊弄过去,还怕他小小的侍读不成。”

“话虽然如此,但是咱们也不可大意。免得在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小子拉下马,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一名太监说道:“咱们可不能静观其变,等那小子找证据对付咱们啊。”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又不能出手。”一个太监沉吟片刻后说道:“要不然咱们给他点好处,让他成为咱们的人。”

“这主意好,看那小子的模样,就知道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毛孩子,给他百八十两金银还不乖乖就范。”有太监赞同说道:“圣人都常说。君子爱财。咱家就不相信那小子能挡得住这诱惑。”

自己喜欢银子地人一般都会认为天下人都爱这个,那个太监的提议让其他太监都觉得这想法似乎可行。能有什么比同类人更加容易控制的。

“就怕他是读书读傻了,满腹热血,根本不明白银子的好处。”兴奋过后,也有太监提出自己的担忧,况且这种人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顽固不化,根本不为金钱所动。

“嗯,这也是个问题,就怕又是一个书呆子,咱们可要调查清楚,不然送上门的金银岂不成了咱们的把柄。”其他太监也有长心眼的,赞成上面的意见。

“这天下傻子真多,居然有不稀罕银子的,真让咱家难以置信。”可能是少出宫地原因,有一名太监摇头叹息说道:“白花花的银子多好啊,还有那些珍珠宝贝……。”

“那是,只要有银子,天下有什么东西不能买到,他们不是常说吗?”一个太监摇头晃脑的吟道:“千里做官只为财,有钱能使鬼推磨。”

“别把话扯远了,还是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对付那小子吧。”说话地太监可能颇有威信,听到他的吩咐,其他太监纷纷开动脑子起来,片刻之后提出许多建议,但经过讨论之后,也被他们自己给否决了。

“郭侯爷平日待咱们也不错,要不请他为咱们说下好话,想必皇上应该会给郭侯爷这个面子吧。”无计可施之下,有个太监异想天开说道。

“这能行吗?虽然郭侯爷交游广阔,本身也是神通广大之人,但未必能请得他为咱们说项啊。”有太监迟疑说道。

“其实也不用郭侯爷在皇上面前说话,只要能请动他出面与那张信谈谈,如果那张信不识趣的话,用不着咱们动手,不给郭侯爷面子,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一名太监阴险笑道。

“先帝在时,郭侯爷自然对咱们有礼,如今咱们沦落到这个地步,却不知道郭侯爷是否还念往日的旧情。”有太监忧虑说道。

“瞻前顾后怎能成事,咱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不是办法。先找人调查那张信是否贪财,再备份厚礼请郭侯爷出面协调,双管齐下,总有一计能成功。”地位较高的太监断然道。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咱们回去准备准备,送人地礼物可不能轻,在这种时候大伙别不舍得。”一名太监小声地提醒说道。

“知道,咱家知道这事不能马虎。”其他几位太监回答道,然后纷纷散去。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刚才所谓要对付张信、陈寅的那些都是场面话,表面叫嚣而已,无权无势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任何人,所以这才想方设法的要收买张信,找郭侯爷出面调和。可见他们心里有多么的恐惧。

几个太监所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密议结束之后,他们谈话的内容马上只字不漏的传到黄锦耳中,黄锦连忙向皇帝汇报这件事情。

“好胆,居然想在朕眼皮底下耍花招。”朱厚冷笑说道:“看来朕并没有冤枉他们,内帑果然有问题。”

“皇上圣明,奴婢马上叫侍卫把他们几个关押起来,等候皇上处置。”黄锦十分乖巧地说道,只要不涉及朝政,黄锦可以发表自己地意见。

“不急。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朱厚沉吟片刻之后,微笑拒绝道:“让张侍读自己处理即可。”

“皇上教训地是,您每日帮于朝政。些许小事张侍读自然会为皇上妥善解决的。”黄锦附和说道。

“黄锦,今夜之事,谁也不许透露。”朱厚没有理会黄锦地奉承,冷淡说道。

“奴婢遵旨。”黄锦连忙恭敬的跪下说道,明白朱厚说地谁,也包括张信在内。虽然隐约明白皇帝打什么样的心思,但黄锦也不敢出言,心中暗暗的默念:张侍读,您自求多福,别在这件事情上弄出娄子。

而朱厚心中也在想,希望张信不要让自己失望,按照陆松呈给自己的情报,朱厚知道张信要收集的证据差不多足够定内帑太监的罪,而太监们的计划就是考验张信是否对自己忠心无二的时候。同时也是在给张信一个在朝廷百官面前露脸的机会。

京城武定侯府

郭勋冷笑的观看着由宫中太监送给他地礼物。手眼通天的他,不用太监仔细述说。已经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客气有礼的把太监送出府之后,郭勋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手扶宫中太监一把?

郭勋为明初开国勋臣武定侯郭英六世孙,正德三年承袭武定侯爵位,郭氏家族,从郭英起,子孙三代与皇室联姻,本是权势显赫地勋臣国戚,经过百年经营至郭勋这代时,地位和权势达到了顶峰,成为权倾朝野,威福莫比的世家贵族。

如果在往常,宫里太监的请求,郭勋根本不用考虑,直接应承下来,但是现在京城的风向却变了,太监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到底是否值得自己出手相助,这是个问题,郭勋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家族权势富贵无比,但要依附在皇帝的羽翼下,如果得罪皇帝,那一切富贵都成为过眼烟

从新君即位开始,郭勋就开始关注这位皇帝,想了解他地性情与爱好,通过近两个月来的研究,郭勋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皇帝年纪虽小,却也不简单啊,虽然现在朝中看起来是杨廷和这些大学士做主,但郭勋可以肯定,再过几年,皇帝越发成熟的时候,必将君临天下,驾御群臣。

心里在为杨廷和眼光独到之时,郭勋也在为杨廷和的失策叹息不已,费尽苦心最后为自己找一个难以控制的小皇帝,现在就开始因为尊号的问题与皇帝有摩擦,日后的朝廷肯定非常热闹啦。

朝廷的事情现在离自己还很远,郭勋也乐得作壁上观,反而在为眼下这事情烦恼起来,在这种时候帮太监未免得不偿失,但是谁知道以后太监是否还有得势地那天,谁都清楚宫里地太监都是小心眼,如果日后他们报复起来,郭勋虽然不怕,但也感到头疼。

帮忙那是雪中送炭,但以太监们的性格,以后未必要心存感激,况且现在皇帝对他们似乎也不待见,袖手旁观也不行,在这种事情上,袖手不管也得罪人,当然,郭勋心中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干脆联合张信,把那些太监往死里整,这样做既可以以绝后患,又可以讨好皇帝,真是一举两得。

“来人。”经常周密地思考,郭勋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做何选择。

“侯爷有何吩咐?”一位仆役推门而进,恭敬的行礼道。

“过两日我要举办一个宴会,你待会通知管家做好准备。”郭勋淡淡说道,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亲力亲为,肯定是交由下人处理。

“不知道侯爷想邀请哪些贵客?”武定侯府经常举行宴会,仆役毫不见怪的询问道。

“徐国公、崔附马、寿宁侯那两兄弟,还有六科的……。”郭勋思考片刻后继续说起来:“六部的……,都察院的……,通政司的……。”

郭勋说的时候,仆役已经准备好笔纸,慢慢的记录起来,等郭勋停顿之后,还没有忘记提醒说道:“徽州的郑先生是否邀请?”

“可以记下来。”郭勋点头,最后说道:“还有翰林院的侍读张信……。”

第一百二十章 佳酿

京城郊外,小路两旁,因为是夏末,花儿已经稀疏,只间或看到星星点点的几瓣残红,放眼望去漫山遍野还见几丝绿色,树木繁茂成荫,一片幽深,这里青山绿水,景色清幽,还保留着春天的气息,山路之下,张信与沈园缓步朝一个小山村走去

“沈园兄,让你找个僻静之处,你也没有必要找这么一个荒郊野外啊,这离京城也太过远了吗?”抹了把汗,张信报怨说道。

“张大人莫要见怪,这里虽然偏僻些,但却十分安全,不会惹人注意的。”沈园微微陪笑道:“这个地方可是我花了近个月时间才找到的。”

“这地方这么偏,那建个作坊岂不是要很久?”张信奇怪问道,清早沈园就兴冲冲的跑到找自己,说作坊已经建好了,让自己过来看看,如果按沈园这说话,找这个地方就花一个月的时间,那怎么可能有空余时间把作坊建好啊。

“托大人之福,当我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在为作坊的事情担心呢,没有想到这山村里面原来就有个小酒坊,我把它盘下来,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把作坊的问题处理好,所以才敢前来烦劳您的。”沈园喜悦说道。

“那酿酒师与员工这么快就招好了?”张信赞叹沈园的运气不错,然后继续询问道“大人有所不知,京城酒工匠师极多,随便在人市上一寻,不愁找不到合适的。”沈园解释说道:“经过我认真考查,就自作主张招了三个家世清白。懂得酿酒的师傅来。”

说完看了张信一眼,发现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沈园接着继续说道:“其他打杂的酒工,可以从这个山村地村民内挑,反正他们平日也会酿些米酒,经验还算丰富,大人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以后这些琐事你自行安排就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张信笑容灿烂说道:“况且事情解决得这么完美。我当然没有异议。”

两人谈笑风生的走进小山村,这山村与湖广的溪山村并没有多大差别,房屋的构造与摆设与大明其他山村建筑别无二致,只不过是位置偏僻一些而已。

“东家好。您回来了。”

“东家辛苦了。”

沈园一出现。山村里地村民纷纷向他点头敬意。从脸上地笑容来看。非常地真诚并没有半点虚情假义。可见沈园在村民心中地地位非常崇高。

“沈兄。看来你在这里地人缘不错啊。”张信笑道:“从这个情形来说。生意虽然还没有开张。但你确定做得非常成功。安稳地环境是事业成功地第一步。”

“大人客气了。这些人都是我们作坊里地员工家属。为了笼络人心。我提前奖励伙计一个月地工钱。他们自然礼遇我。”沈园不讳直言地轻声说道。同时不时点头回应村民。

“做地不错。想赚钱就要舍得花钱。况且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如果不与当地村民打好关系。他们心生怨念。那以后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张信赞同说道。虽然村子里大多数村民都是品性纯朴地。但难免会有些好吃懒做地家伙。就是所谓地地痞恶棍流氓之类地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惹是生非。这种情况可能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奸猾之徒是无处不在地。况且这种事情在湖广汉口地时候也有过前例。有一帮整天无所事事地家伙。受到别人地挑拨。居然到兴隆商会捣乱。虽然没给商会造成多大地损失。但也稍微影响商会一段时间地声誉。

“大人放心。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已经与村里地三老说过。只要作坊酿出好酒。生意兴隆地话。以后再扩建作坊。还从村子里招人。”沈园笑道:“我给地薪俸较高。而且又不用离家。村民当然非常乐意。”

张信轻轻点头,也不再言语,心中明白这种事情沈园考虑的比自己周详,自己也不用操这份闲心,待会把蒸馏酒的加工工艺传授给沈园,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

“大人请看,这里便是我们的酒作坊了,你觉得如何?”两人朝村中深入步行,片刻之后到达村里地一处山角下,沈园指着山角旁边的一处建筑期待的说道。

浓郁的酒香随风飘散,张信上前几步仔细的观察起作坊来,酒坊是由十数间大房子组建而成,从外面的痕迹就可以看出是新搭建好的,酒坊中有十来人在忙碌着工作,酒坊中间的空地上整齐划一的摆放着十余口大缸。

“东家。”正在忙碌地伙计注意到沈园地到来,连忙起来恭敬的行礼说道。

“没事,你们继续干活吧。”沈园用手虚引吩咐说道,显示出自己与众人不同地风范来,作为东家,自然要有东家的作派与风度,伙计们纷纷应声,继续忙碌起来。

“虽然还很简陋,但可以看出你确定用心了。”张信淡淡的说道,连现代机械化工厂都参观过,张信怎么可能对这种小作坊惊讶。

“现在还是属于草创阶段,以后就会变好的。”没有得到张信的回应,沈园稍微尴尬的辩解起来,毕竟是自己一个月来的心血。

“希望如此。”张信现在衣食不愁,对金钱的追求也冷淡起来,轻轻点头之后说道:“沈兄,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了吗?”

“大人这边请,您要的东西我当然不敢怠慢,早就帮您备齐了。”沈园兴奋的说道,心里自然明白那些东西就是制造佳酿的关键。

“打造这些工具的时候,别人有没有怀疑什么?”走到作坊中一个紧锁的房内,沈园从一个隐秘地角落拿出一个大箱子。把箱子打开之后,正是张信所需要的蒸馏工具,把工具拿出来放好之后,张信这才询问说道。

“大人放心,都是按你的吩咐,把这几个工具分开给不同的工匠制作,工匠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为了这套东西,沈园可是跑遍整个京城。

“幸好这些东西不是精密仪器,不然你也是白忙活。”张信轻笑道,心中对工匠们的尺寸不一还是抱有成见。沈园不明白什么叫做精神仪器,但也不好意思询问,索性站在旁边小心的陪笑起来。]

“大锅灶台都准备好了吧。”看这些工具没有问题,张信拧头询问道。

“已经备好。就在旁边的房间。”沈园激动说道,知道张信准备行动,这个时刻沈园已经梦想很久,现在终于来临了。

“把这些东西装回箱子。然后叫人抬到那边。”蒸馏而已,用不着这么激动,张信淡淡的吩咐道,双手也没有停着,与沈园一起收拾起来。

“你们过来几个。”片刻之后,沈园打开房门喊到。

“东家有什么吩咐?”须臾之间,马上就有几个较闲的伙计来到房前。

“把这箱子抬到那里。”沈园说道:“要小心点,不要碰着了。”

伙计虽然不明其意,但也不妨碍他们听从沈园地吩咐。把小心翼翼的箱子抬到沈园指定的地方,然后又听从命令,全部退出房间,虽然第一次为人打工,但是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他们还是很明白地,谁都不希望因为自己多嘴。给东家留下坏印象。

待伙计都退下,沈园里面紧锁房门之后,张信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起这房子来,房间四面都严丝缝合的把窗户封住,只留下房顶开一个口通风透气,而且从上面那个口根本无法看到房间内的全部情况。

房间一个角落内砌有一个灶台,灶台上面还有一口大铁锅,这个是沈园按照张信的吩咐准备好地,检查好灶台与铁锅之后。就在这个简易的密室中。张信慢慢的把蒸馏工具组装完成,然后对正处于惊讶之中的沈园微笑说道:“取十斤酒来。”

沈园不敢怠慢。连忙从另一个角落搬出一坛早已经酿好的米酒,在张信的示意下,把米酒倒进铁锅之中,在沈园不解的目光下,把组装好的蒸馏工具放在锅上。

“现在我们就当一回烧火工吧。”张信脸上露出笑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不知道生火的技能是否生疏。

话虽然如此,但沈园哪里有够真让张信做这事,当然是自己亲力亲为,幸好沈园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地富贵老爷,对这烧火的事情并不陌生,经过沈园这么一拨弄,灶台下马燃起熊熊大火,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锅内的酒慢慢的蒸发起来,浓郁的酒香四溢透出房间,酒坊里的伙计都闻到了,心中虽然好奇但还是严格遵守沈园地命令,不敢随意打扰。

蒸馏好的原酒慢慢的在工具的导引下,流入空酒坛之中,半个时辰之后,张信怕锅中剩下的酒中还有杂质,叫沈园会停下手里的工作。

“大人,这就是你所说的佳酿?”再次出来锁好房门之后,两人来到一个光亮充足的房间里,沈园不断的往酒坛内仔细打量,可惜坛子颇深,而蒸馏之后地酒也比较少,沈园根本看不出什么稀罕之处来。

“你闻一下。”张信微笑道,这不过是原酒,还要经过处理,但也不失为佳酿,肯定比沈园以前尝过地酒截然不同,在张信的提醒下,沈园对着酒坛口深深地吸口气,与众不同的浓烈酒气上涌,沈园立即觉得自己有几分醉意。

“好酒。”经过这么一对比,沈园马上知道这酒与其他佳酿不同,其他的酒哪怕是用小火煮沸,散发出来的酒气还是淡淡的,哪里像这个,酒香不仅浓郁,还会产生一种让人立刻品尝的诱惑。

“要不要来一杯。”张信微笑道,闻着这久违的香气。张信也忍耐不住想亲口尝试自己蒸馏出来地酒,沈园当然没有意见,连忙不迭的答应,转身去拿酒杯来。

“沈兄,这酒与众不同,拿两个白瓷杯来。”平时他们喝的是黄酒,酒中有浑浊的沉淀物,所以喝酒时用的都是陶瓷杯,故而张信这才提醒沈园。

“大人,这酒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沈园兴冲冲的拿着两只白瓷杯来放好。然后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你可要瞧仔细了。”张信笑道,拿起酒勺,从坛中勺起酒来,在沈园惊诧的目光中倒入白瓷杯里。

“这酒怎么透明如水一般。”沈园惊呼道。这才明白为什么张信刚才吩咐自己要拿白瓷杯来,也只有白瓷杯才可以与这酒相得益彰,当下也不假思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味余香还未过,火辣辣的感觉上涌,呛得沈园痛苦咳嗽起来。

“糟糕,忘记与你说了,这酒劲道十足,不能急饮。”话虽如此,但张信脸上尽是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显然这并不是无心之失,分明是故意没有提醒。

“大人你可把我害苦了。”不断地抚顺胸部。沈园这才缓过这气来,虽然知道张信是成心的,但总不能朝他发脾气吧,只好自认倒霉苦笑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笑过之后,张信也没有忘记询问沈园现在的感受。

“这味道很特别。”沈园皱眉说道,再倒上一杯酒。轻轻的抿一口,细细地体会起来,极不习惯的辣劲过去之后,与众不同的香气在口舌之间荡漾,而且身体深处冒出一股暖融融之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开始的时候可能不习惯,你以后慢慢地就会喜欢上这种滋味了。”张信从来没有怀疑过蒸馏酒的市场,特别是在北方苦寒之地,只要北方的汉子喝上一口。恐怕以后再也离不开这种滋味的酒了。

“大人。这果然是绝世佳酿啊。”张信有些小看沈园的精明,沈园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酒对北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到这酒一推出市场,众人蜂拥而至的场面,沈园不由乐得脸上都开出花来。

“那当然,我亲手调酿的酒怎么可能是凡品。”张信傲然说道,时间久了张信的脸皮也跟着厚起来,说起这话来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那是当然的。”沈园表示深深地赞成,多次的事实证明张信绝对不是虚口说大话之人,沈园对此毫不怀疑。

“可惜这还是原酒,如果再处理一下,那味道更加纯正清冽。”张信笑道,也不等沈园询问,把自己所知道的处置原酒的工艺详细的对沈园说明起来,沈园也不敢松懈,连忙拿笔记录下来。

“以后这交你处理,最近我正忙着为皇上办差,也没有什么空暇过来指导,酒坊就劳你多多费心了。”反正怎么提纯蒸馏酒的过程沈园都了解清楚,张信也乐得清闲。

“大人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不久之后,我们地美酒必定扬名天下,生意通达四海。”沈园信心百倍的说道。

“沈兄,这制作佳酿的方法非常简单,如果让人学去,恐怕你所说的前景都无法实现,这不可不防啊。”经过计时器一事,张信对技术的保密更加注重了。

“请大人放心,我已经让顺子回湖广带数百伙计进京,过些日子他们就到。”沈园当然明白自己想把酒坊生意做强做大,单凭这个小酒坊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就已经开始招集湖广商会的人马进京,“稍候我再下令扩建酒坊,争取达到日生产数千上万斤米酒,等湖广的人来之后,再提炼佳酿。”

“你的想法不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制造佳酿地秘密早晚会泄露出去地,只要保密三年即可。”张信微笑道:“三年时间足够我们做出自己的品牌。”

“三年之内,我要让全国各地之人提及天下名酒,就会想到我们地佳酿。”什么叫品牌张信曾经解释过,所以沈园毫不迟疑的说道,显得非常有信心,忽然沈园眨眼,“大人,我们这酒叫什么名字?”

确实一个好的名字会让人更加容易记住,像什么状元红、女儿红、花雕、竹叶青、大曲、茅台之类的酒名读起来朗朗上口,让人印象深刻,品牌包装效应的道理张信当然非常明白,经沈园这么提醒,他也陷入为难之中,不是不愁想不到名字,而是名字太多,张信一时之间无法选择。

“这村子叫什么名字?”想想古今名酒都是因产地而得名,张信也抱这个想法。

“牛栏山村。”沈园也明白张信的打算,迟疑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因为村里有人家大多数是姓牛的,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牛栏山……二锅头?”张信心里直摇头,放在后世当然没有问题,但在古代起这个名字却显得不够雅致,毕竟买得起好酒的大多数是富贵人家,附庸风雅是他们的通病,如果真起这个名字,酒再好恐怕也无人问津。

“烧酒、烧刀子?大人觉得怎么样?”看见张信半天没有动静,沈园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对这酒的第一感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踪

“俗而不雅,与权贵身份不符。”张信向沈园说出自己的担忧:“名字虽然响亮,但是也让某些人望而止步。”

“那大人的意思是?”沈园赞成张信的说法,觉得自己确实稍欠考虑。

“五粮液。”张信斩钉截铁的说道:“寓意取五谷之精华,酿造而成之意,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大人这名字取得妙,由五谷精华酿造成的瑶池玉液,酒名不仅寓意极深,而且还起到迷惑世人的目的。”沈园大加赞叹说道。

“名字以后再说,佳酿是造出来了,但还有改进的余地,你吩咐负责酿酒的师傅,让他们仔细研究,如果有成果出来,我们不吝重金奖赏。”张信知道其他名酒都是经常千百年来各代酿酒大师精心酿造出来的,自己的这种蒸馏酒,只不过是显得新奇些,若想与天下名酒争雄,还要继续努力改进才行。

“大人请放心,我聘请的三位酿酒师傅,曾经在宫中负责为皇上酿制御酒,后来因为年老体弱退休,我可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打动他们,才请动他们出山帮忙我的。”沈园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哦,居然这么有来头,那我可要亲眼见识下,三位师傅现在在何处?刚才怎么没有见到他们啊?”张信笑道,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住在村东那边。”沈园笑道:“其实他们就是这村里人,是三兄弟,如今正在家中饴含抱孙,共享天伦之乐,只有在酿酒的时候才过来指导。”

“我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偏僻之处,原来另有深意的。”张信恍然大悟道:“师傅徒弟都找到了,还达到隐秘的目的,真是一举两得。”

“不仅如此,我听说这三位师傅的酿酒技艺高超,而且还从宫廷中学到秘制御酒的方法。只不过不轻易传人而已。”沈园神秘笑道:“大人可能没有留意,刚才我们所用的米酒。比普通的要高数个品级,虽然不能称为佳酿,但也是好酒了。”

“那你继续努力吧。”张信笑道,当然明白沈园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沈园所言属实,那么蒸馏酒的品质还可以提高数个层次,当然这就要看沈园地手段如何啦。

“大人放心。那三位师傅平日嗜酒如命。我相信这坛佳酿肯定可以诱惑他们。”沈园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有信心就好。这些事情你处理吧。”张信无所谓地说道:“走。我们到村子转转。如果没事地话也可以打道回府了。”

“大人难得来一次。用过午膳再回去也不迟。”沈园提议道:“山村野味虽然比不上美食佳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依你之意。”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张信也不着急。在郊外散散心也好。不然回到京城里。又要为内帑地事情烦心啦。

“如果说村里哪位地野味炒制得最好。非村南地牛大莫属。”沈园笑道。邀请张信一起向村南方向走去。离开酒坊地时候当然避免不了一番仔细叮嘱。让作坊中地伙计要认真工作。自己去去就回。

牛栏山村住户不多。才数十人家。全村人口老幼壮青加起来不过二百来人。两人在村中散走动地时候。村中老少都面带微笑表示敬意。可见沈园地做派非常成功。才走片刻张信发现这村里人都很清闲。青壮年都在村里闲逛。不过事不关已。张信也懒得理会。与沈园走到村南时。忽然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向前方走去。

其实说牛栏山村偏僻不过是张信的玩笑话而已,因为山村远离京城。再过去就是由京城直接管辖的县城了。山村属于县城的辖区,是连接县城与京城的交通要道。有人来来往往也不是奇怪的事情,所以两人也不多加察看,直接来到目的地。

“沈东家,您来了。”到地方后,一位长得结实憨厚的中年人出来招呼道。

“牛大,今天我招待的可是京城来地贵客,你可要好好的露一手,一定要让贵客尽兴而归啊。”沈园笑着嘱咐道。

“沈东家请放心,您还信不过我牛大的手艺吗?”牛大拍胸叫道,显然非常有信心。

“野味准备好没有,拿出来让我看看。”沈园满意说道。

“请沈东家稍等片刻,我去后院拿过来。”说完牛大径直转身走进后院,把张信与沈园凉在那里了。

“乡下人不知礼节,请大人见笑了,您请坐。”沈园尴尬笑道,牛大地屋前有个用篱笆围成的空地,空地中间摆放着用木头做成的桌椅,沈园用手虚指之后才发现,木头桌椅似乎不怎么干净,连忙跑过去拿毛巾擦拭起来。

“沈兄,不用这般讲究,你忘记我是什么出身的啦。”张信笑道,走到桌椅旁边就这么坐下来,溪山村里的环境与这牛栏山村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张信哪里会计较这点。

“大人真是富贵不忘稼穑啊。”沈园由衷赞叹道。

“沈兄阿谀奉承之言也越发精湛。”张信打趣笑道,不过根本无法让厚脸皮地沈园有所动容,笑容可掬的模样让张信直摇头叹息。

“大人,无酒不成席,您暂且在这里坐,我到三位酿酒师傅那求坛淳酿来。”沈园笑道,也不理会张信的劝阻,兴致勃勃的小步跑去。

“贵客,沈东家呢?”沈园前腿刚走,牛大就提着一个笼子出来,笼子里关着几只山鸡野兔飞禽。

“到酒坊那拿坛酒,待会就过来。”张信解释说道,牛大答应一声,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怎么招呼贵客。

“牛大叔,平日你在村里都做些什么?”看到牛大沉默无措的模样,张信微微一笑,与其闲聊起来。

“主要是上山打猎,有空的时候就在村里闲逛,看看村中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事情。沈东家的那个酒坊就是我帮忙搭建地。”牛大憨笑回答起来,他虽然老实巴交。但也可以从沈东家地态度看出这位客人恐怕非同一般,自己可不能得罪,不然怎么能对得起村里的恩人。

“看大叔地模样,想必是村里最好地猎手吧。”张信赞叹笑道。

“贵客说的没错,不是我牛大自夸,在村里我打猎地技术可是一流的。”牛大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

“你技术这么好,肯定是从小就开始打猎的吧。平日里都是以打猎为生计的吗?”张信好奇的询问道。

“贵客说差了,小的时候我可没有学过打猎,到山上捉野味也不过是这几年地事情。”不知道什么原因,牛大变得沮丧起来。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张信不在意的问道,心里还想着沈园怎么还没见人影。

“耕田的,以前我们家里还有几亩地,可惜后来……。”

不久之后,沈园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坛酒回来,而牛大烧制的野味也可以出锅了,美酒佳酿都已经备齐。张信与沈园开始放开食用起来,细心的沈园忽然发现张信在席上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张信对山村野味不感兴趣。后悔自己贸然做出这个决定,同时提醒自己以后要留意这点。

膳后,张信与沈园悠悠的走出山村,正准备返回京城的时候,张信似乎想起什么来,对沈园说道:“沈兄。我有一件急事要处理,要出去几天,你回去后记得和子直他们说下,让他们不用担心。”

“大人,你要去哪?”看到张信骑马奔驰而去,沈园不禁叫喊起来。

“回来再告诉你。”

紫禁城御书房

朱厚正在认真阅读以前皇帝地起居录,研究他们治理国家的手段与道理,从中学习他们是怎么驾御群臣处理朝政的,以及他们在位时期地得失与成败。提醒自己要领会他们成功之处。也要从他们的失败吸取教训。

“皇上,请用茶。”每当朱厚不自觉的把向前的茶喝完之后。黄锦总是及时的再奉上清茶一杯,而且温度适宜,不用担心朱厚会烫着,上茶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能惊动朱厚看书,可惜做到这点非常困难。

“黄锦,已经和你说过多次,朕专心看书的时候不要前来打扰。”朱厚淡淡说道,眼睛虽然没有离开书籍,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让黄锦惊心不已。

“奴婢知错,请皇上恕罪。”黄锦害怕的跪下说道,茶喝完之后没有及时奉上他要生气,你及时奉上新茶又要怪你打扰他看书,皇帝就这样难以侍候,当然,皇帝是不会犯错的,错的是你没有认真领会皇帝的旨意。

“起来吧,下不为例。”朱厚冷淡的说道,随手放下手里的书,书看久了眼睛有些疲倦,朱厚准备休息一会。

“谢皇上。”黄锦知道自己下次肯定还会犯同样地错误地,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当然不敢把心思表现出来。

“黄锦,张侍读最近在做些什么,朕好像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他了。”朱厚已经收到陆松的汇报,知道锦衣卫已经收集好内帑太监贪污枉法地证据,随时可以捉人,可是却没有见张信有动静,还是奇怪之极。

“启禀皇上,奴婢不知。”听到皇帝询问,黄锦照实回答道,不知道是正常的,知道才是件怪事,黄锦可不会犯这种错误。

“黄锦,宣张侍读进宫。”身为皇帝想见一个人,那不是简单之极。朱厚心念一起,马上传旨吩咐道,待黄锦领命离开之后,朱厚满意的点头,开始想等会见到张信之后要聊些什么内容,朝廷大事、宫中琐事……

没过多久,黄锦气喘吁吁的跑进御书房中,趴跪在地上嗑头对正在疑惑不解的朱厚说道:“皇上,张侍读已经失踪三天了。”

“你在说什么?”朱厚惊骇而起。

“奴婢奉命到张侍读府上宣旨,才知道张侍读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府,府中上下无人知晓他的行踪,正在担心不已。”黄锦惊恐的禀报道。

“那不快派人去找。”朱厚怒吼道:“叫陆松来见朕。”

黄锦慌忙依旨而去。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朱厚忽然发现自己非常的恐慌。茫然不知所措,犹如当年兴王逝世的心情一般,如果张信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朱厚连忙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挥出脑海。

“陆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解释清楚。”当陆松匆匆赶到地时候,朱厚也不等他行参跪之礼,就朝他叫道。幸好这段时间朱厚已经调节好心情,脸上虽然怒气冲冲,但起码头脑还保持清醒。

“请皇上息怒,卑职已经派人前去张侍读府上调查,稍等片刻之后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经过。”得到黄锦地通知后,陆松心中一沉,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皇帝必定雷霆大怒,后果可想而知,早就吩咐下属出动起来。

“朕不想知道事情经过。朕要见到人。”朱厚面无表情说道,眼睛透出凌厉之光。

“卑职已经吩咐京城锦衣卫各个卫所,全城展开搜查。应该很快就可以知道张侍读的下落。”际松恭敬的说道,其实他本人也没有信心,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陆松还没有了解,怎么可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人。

“皇上,会不会是管理内帑的那几个奴才做的。”看到朱厚充满杀气的神情,黄锦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毕竟前不久内帑那几个太监商议要对付张信,现在张信失踪,黄锦有理由怀疑是他们。

“陆松,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朕要在日落之前知道张侍读的情况。”朱厚冷漠的说道,漆黑的眼睛杀气毕露,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不管黄锦所言是真是假,内帑的几个太监肯定没有好下场。

“卑职遵旨。”陆松这几天都在忙着调查内帑太监。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告退之后马上带着锦衣卫杀向内帑,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几个内帑太监全部擒获。然后在其他宫女太监的惊恐眼光中返回镇抚司,还有什么地方比镇抚司更加适合审问疑犯。

暂且不提那几个倒霉的太监,锦衣卫无缘无故的全城搜查,让京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锦衣卫地行事风格谁都知道,找人肯定不会好声好气的,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借这个机会敲诈勒索起来,让京城更加混乱起来。

幸好锦衣卫还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有许多的达官贵人是自己得罪不起地,在搜查权贵住所的时候,人人一脸彬彬有礼的模样,但也有官员看不过去,干脆到皇宫中向朱厚进言,参锦衣卫扰民,朱厚下令之后锦衣卫才有所收敛。

原本低调的张信就是因为失踪之事,弄得京城上下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下层小民当然是听过就忘记,但张信的名字还是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有些官员已经打定主意,明日早朝向皇帝进谏弹劾张信,有些人却更加留心地是皇帝对张信的态度。

“父亲,皇上这样做实在是不妥之极,我要进宫面见皇上,直言以谏。”内阁首辅杨廷和府上,杨慎义愤填膺的说道,他非常不理解,皇帝怎么会为了小小的一个张信,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朝廷官员无故失踪,皇上体恤下臣,冲动之下做出如此举动,可以理解。”杨廷和微笑说道:“慎儿,你不要太过在意。”

“话虽如此,但这事情也应该是顺天府衙门的职责啊,什么时候锦衣卫也开始负责这种琐事来的。”杨慎讥讽说道,显然对锦衣卫非常的不待见。

“慎儿,这事情你莫要管了,安心的整理先帝实录吧。”看着一脸正气地杨慎,杨廷和心中既感到欣慰,也觉得有些头疼,怎么自己地儿子总是不能学得圆滑一些,棱角分明在官场之中是非常容易吃亏的。

其实杨廷和自己也知道,杨慎之所以没有在官场之中得到锻炼,很大地程度上可以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只要自己在朝一天,谁敢得罪内阁大学士的公子。

“好的,父亲大人。”杨慎满脸愤愤不平,但还是遵从自己父亲的意思,准备回房。

“慎儿,你觉得张信这人怎么样?”杨廷和叫住转身的杨慎,张信怎么说也是翰林院侍读,杨慎对他应该有些了解吧。

“待人温和,并没有仗着皇上的宠信以势压人。”杨慎努力的回忆,并没有因为对张信的不满而胡乱诽谤,非常客观的评价道:“从张信平日与其他翰林同僚的谈话中,也可以知道他对四书五经、先贤典籍不甚了解。”

“一个小举子能知道什么微言大义。”杨廷和淡淡说道,也不再继续询问下去,向杨慎挥手示意他可以回房了。

当张信没有触犯自己之时,杨廷和也没有兴趣对他下手,相对位高权重的杨廷和来说,张信不过是皇帝身边的宠臣玩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书生罢了,哪怕皇帝再怎么信任他,他也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来

“沈兄,你再想一下,当时子诚是怎么对你说的,还有的就是,你们在村子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孙进声音有些急

“孙兄弟,我都已经说过数百遍了,当时大人说有急事要办,然后骑马绝尘而去,根本不等我反应,让我回来和你们说,他要出门几天沈园非常的后悔,这几日来重复这些话已经不下千遍,幸好朱厚还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在还没有查清具体情况时,把沈园囚禁在张府上,派人严加看守,经过多次的询问,还好没有拷打,不然沈园早就崩溃了,非常懊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跟随张信一起走,这样做的话也不用经受这么多的煎熬。

“真是奇怪,能有什么事情让张侍读这般着急。”凭陆松多年侦察的经验,当然可以看出沈园并没有撒谎。

“陆大人,事情真的不是那几个太监做的吗?”张胜再次确认询问道。

“不是他们。”陆松非常肯定的回答,在镇抚司黑狱里,有什么事情问不出来的,没到半个时辰,太监们就乖乖的把平日贪污枉法的事情全盘托出,但是确实没有派人对付张信,这样陆松非常庆幸,起码这是个好消息。

“已经第六天了,子诚到底在办什么事情?居然这么久,也不会派个人回来报个平安。”袁方喃喃自语,望了下陆松欲言又止。

“除了内帑之事外,皇上并没有让张侍读办其他差事。”陆松明白袁方的意思,如果不是知道袁方他们与张信的关系,陆松才懒得解释这么清楚。

“该不会是遇到强人了吧?子诚被他们绑架。”张胜猜测道,关心则知,现在无论怎么荒唐的理由他都可以想得出来。

“京城乃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陆松不悦道,心里却想着这个可能性,决定等会回镇抚司之后让手下查查。

“不知道顺天府衙门那边可有消息。”孙进自言自语道。

“连我们锦衣卫都束手无策。何况他们。”陆松对顺天府衙役的办事效率非常鄙视,根本不相信他们可以找到张信。

“子诚是在通县牛栏山村失踪地。”袁方冷静分析道:“如果我没有料错。子诚就在那里地附近地方。不会离得太远地。”

“已经通知当地衙门。但是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陆松淡淡说道。显然对袁方他们不信任锦衣卫非常不爽。

“陆千户。有张侍读地消息了。”一位锦衣卫校尉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禀报道。

“什么消息。”众人一听。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

“刚才有人拿一封信交给门房。说是张侍读地来信。”校尉答道。把信呈给陆松。

“这几天太忙。忘记给你们传个消息。实在抱歉。我平安无事。你们不用担心。”陆松拆开信之后诵道。随手把信交给袁方。

“确实是子诚的笔迹。”袁方仔细观察之后,肯定地说道,又转交给孙进他们几个看,都确认是张信亲手写的信函。

“报信之人在哪?”陆松询问道。心里终于安定下来,虽然没有见到本人,但起码清楚人没有事。可以给皇帝一个交待了。

“禀千户大人,已经把人扣押起来,等候审讯。”校尉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根本不理会人家是好心前来送信的。

“把人请进来,我亲自询问。”看到几人眼睛露出的鄙视之光。陆松心里暗暗埋怨手下不懂说话,但也不好当众责斥。

可能是察觉上司不悦之色,校尉也不敢耽误,连忙跑出来把人带进来,送信之人年约二十来岁,与普通平民百姓一样,看到锦衣卫时浑身颤抖,嘴上不停的喊冤,声音带着绝望之色。转载自心里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送信。平白惹火烧身。

“别吵,千户大人有话问你。你要照实回答,如果敢撒谎,小心把你打入天牢。”校尉气凶凶的说道,显然是在讨好陆松。

“小人一定如实回答,不敢说谎。”送信人哭丧着脸说道。

“你是哪里地人,是谁让你前来送信的?”陆松心里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校尉的讨好,已经打算回到镇抚司之后,好好的教训他一番,让他明白溜须拍马也要看天时地利的,锦衣卫的光辉形象就是被他们给破坏的。

“小人是山东一家商会的伙计,随东家进京城的时候,路过河间府,遇到一位公子,他托我把这信带到这里,给这里的人。”送信人惊慌地解释说道:“小人所言千真成确,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询问我们东家,当时他也在场,到京城后还是他提醒小人要前来送信的。”

“让你送信地那位公子长得什么模样,可曾说过什么话。”陆松和气的问道。

“那公子长得非常俊秀,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见陆松语气温和,送信的伙计稍微安心下来,努力回忆说道:“腰里还挂着一方名贵的玉佩,东家还说,听口音,那位公子应该是南方湖广那带的人。”

“你东家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东家也是湖广省地,后来跑到山东做生意,最后在山东安居乐业。听到伙计的描述,众多可以肯定那人确实是张信,同时心里也疑惑起来,张信跑到河间府做些什么,不过大伙的心里总算安定下来。

“好了,没有你什么事情,你可以回去了。”经过反复询问,陆松基本可以肯定伙计说的都是真话,顿时恢复冷漠的表情挥手说道。

“谢谢大人,小人告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听说锦衣卫放人,伙计哪还会追究这个,急忙后退几步,然后撒腿就跑。待伙计走时,陆松轻轻换个角度。朝侍立一旁的校尉做个手势,校尉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也退下了,当然是去跟踪伙计,看他所言是否属实,有无虚假之处。

“子诚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张胜庆幸说道。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希望子诚出事啊。”袁方现在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吵。”张胜现在心情舒畅。懒得计较袁方出言挑衅。

“你们先别急着争执,现在虽然确定子诚的安全,但是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子诚怎么会跑到河间府去了。”孙进理智地分析道。

“虽然说河间府离京城不远,但子诚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到那里玩吧。”袁方赞成说道。是啊,真是奇怪。”张胜非常不解说道:“难道是寻亲访友,可是子诚在那里没有亲戚朋友啊,这个我们也是知道的。”

“难道是……。”

“你们在这里慢慢商议,现在有张侍读地消息,我要进宫向皇上汇报。就此告辞。”看他们几个越说越离谱,陆松本以为可以从中得出点有用消息,最后实现是听不下去了。开口告辞起来。

“陆大人,子诚现在人在河间府,你可要禀明皇上,请皇上派人寻找啊。”听说陆松要见皇帝,张胜第一时间反应说道。

“诸位放心,一切事情皆由皇上定夺。”陆松拱手说道。没有皇帝的命令,陆松不可能调动人马出京城地。

乾清宫养心殿

殿内的宫女太监最近非常的惊恐,平日里侍候皇帝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深怕不小心触怒皇帝,那样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谁都知道皇帝这几日心情非常不爽,连深得皇上欢心的近侍黄锦也不停的因为某些小事被责斥,宫女太监们当然要提高警惕。

养心殿地名字出自孟子的存其心养其性以事天,意思就是涵养天性。但是朱厚现在却是静下不心来。自从张信失踪之后,朱厚这几天总是心烦气躁的。上朝的时候还能勉强处理朝政,一旦回到宫中,就是定不下心来。

“黄锦,陆松那里还是没有张侍读的消息吗?”这已经是朱厚今天内的第数十次问话了,每隔一会他总是要询问一次。

“启禀皇上,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虽然被询问不下数十遍,但是黄锦不敢有丝毫不耐之意,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心里也在抱怨锦衣卫,平日里总是说自己办事效率高,怎么一到关键时刻总是出岔子。

“黄锦,你再传朕的旨意,如果今天之内还没有张侍读的消息,让锦衣卫自己掂量其后果。”朱厚显然已经非常忧心,连威胁臣子的事情都做出来,也不怕别人说他有失君仪。

“奴婢遵旨。”黄锦匆匆忙忙地下去,片刻之后又急忙跑回来禀报道:“皇上,河间府锦衣卫卫所有紧急秘件上奏。”

为了加强监控,锦衣卫在各地都设有机构,而且为了怕在京城的镇抚司隐瞒情况,皇帝授权在地方的锦衣卫机构有权力直接上奏折给皇帝,让皇帝亲自审阅。

“去忙你地事情吧。”朱厚虽然心烦,但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接过秘件之后对黄锦淡淡的吩咐道,自己随手拆开信函观看起来,仔细阅读其中内容之后,原来脸色沉重的朱厚露出淡淡笑意。

“参见吾皇万岁。”不久之后黄锦与陆松一道来到养心殿面见朱厚,却惊奇的发现朱厚现在居然有心情看起书来。

“启禀皇上,已经有张侍读的消息。”待朱厚说说免礼平身之后,陆松站起来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什么消息?”朱厚眼眉一挑,语气冷淡的询问道,与之前的迫切有天壤之别。

“……,卑职可以确定,张侍读现在人在河间府。”陆松也不在意,认为是皇帝在掩饰自己心中的激动,毕竟天子要有天子的威严。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朱厚淡淡的回答让陆炳与黄锦大为吃惊,特别是黄锦,怎么转眼间皇帝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好像对张信的事情漠不关心起来。

“皇上,需要派人到河间府寻找张侍读吗?”陆松敏锐的察觉情况似乎有变。不由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既然张侍读现在安全无恙,那就无需寻找啦。”朱厚沉吟片刻之后吩咐道:“让锦衣卫停止全城搜寻行动,这几日言官弹劾锦衣卫扰民地奏折不下数十本,虽然都给朕押下来,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朝廷百官与京城百姓也会有意见的。”

“卑职领旨。”虽然心有疑虑,但陆松毫不犹豫地听从皇帝命令。心中也隐隐约约猜测出几分内情来。

“事情就到这为止吧。”朱厚平淡说道:“把因张侍读之事而关押在镇抚司中的疑犯都释放出来,事实证明与他们无关。”

“卑职马上去办。”陆松正准备告退的时候忽然有些迟疑道:“皇上,那内帑的几个内侍该如何处置?”

“贪污枉法,死不足惜,按律抄家斩首示众。”朱厚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居然从自己的私房银库里贪污这么多的银子,简直不可饶恕。

听说皇帝要清楚内帑太监的罪行,锦衣卫当然是尽心竭力地把他们的罪证都招集得清清楚楚,况且宫中太监也不缺见风转舵之人,听说几个太监被收押起来。纷纷站出来当污点证人,以表忠心希望得到皇帝的赏识。

证据确凿加上太监们也承受不住镇抚司的酷刑,自己也招供纷纷指证同伙的罪行。所以摆在朱厚面前的都是几个太监的恶迹,朱厚当然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处死,希望给宫中的太监一个警示,而处决几个太监在朝廷中根本激不起一点浪花,且宫中是最容易遗忘一个人的地方,几日之后。再也无人记起几个曾经在宫中威风一时地内帑太监。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五天过去,因为锦衣卫停止全城搜查行动,所以御史言官也放弃弹劾锦衣卫,正忙着庆贺自己又一次的胜利,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锦衣卫这样行动的最初原因,除了有心人还在注意张信之外,诺大地京城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都过去十天了,子诚怎么还没有把事情办妥啊。”张胜现在很无奈。当锦衣卫撒手不管的事情。这才意识到凭他们几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子任不必担心,现在已经确认子诚安全无事。可能再过两天他就回来了。”孙进安慰说道,其他他心里也没有底,所以说起话来语气根本不能让人信服。

“都怪朝廷那帮御史没事参奏锦衣卫做什么。”张胜抱怨道,陆松把锦衣卫不能派人去河间寻找张信的理由都推到御史言官身上,因此张胜心中烦闷的时候就骂他们出气。

“子任,慎言。”孙时提醒说道:“这是御史的职责,不能责怪他们。”

“子诚肯定是要办重要地事情,我们不要再妄加猜测啦,待他回来之后再详细询问,耐心等待即可。”袁方故作轻松的说道,这句话他已经反复说过几数遍了。

“他一个翰林院侍读,能有什么事情啊,况且皇上都没有给他任务。”张胜不可避免的再次担心起来。

“等他回来就水落石出了。”袁方只能这样解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毫无意义的对话继续着,直到沈轩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惊喜大呼道:“子诚回来了。”

自从张信失踪之后,沈轩就一直担心,不仅是担心张信,也在为自己的从兄沈园忧愁,毕竟张信是与沈园出去之后才没有消息的,幸好沈园只是被软禁起来,并没有受苦,加上有了张信的消息,沈轩这才稍微安心,心烦意乱之下每日在门口徘徊,想第一时间得到张信的最新消息,在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啦。

当张信微笑出现在众人面前地时候,众人才敢肯定,纷纷上前拥抱,沈园更是喜极而泣,这些天来沈园承受着巨大地压力,如果不是他心性坚毅,恐怕早就在被锦衣卫审问的过程中精神崩溃起来,现在张信地回归,让沈园彻底解脱了。

欢喜过后,张信安静的聆听众人叙说这十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原本还迷惑众人怎么这般激动的张信这才恍然大悟。

“沈园兄,你受苦了。”听到事情经过后,张信立即恭敬的向沈园鞠躬道,诚心诚意的表示歉意,如果说不是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沈园也不会遭受这种待遇。

“大人不可。”沈园连忙双手扶起张信道:“在大人这里能吃能睡的,怎么说是受苦呢。”

“都是我的疏忽才让沈园兄遭此待遇,我自然要道歉。”张信微笑道,不顾沈园的阻拦,再次鞠躬道歉起来。

“下次大人再有事时,记得带我一起去就可以了。”沈园自嘲笑道,被囚禁十天若是说没有一丝不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到张信如此诚恳的表示歉意,沈园心中的那一点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起来,同时也是在这十天之内,沈园亲自见证皇帝对张信的重视,居然在张信失踪之后,发动锦衣卫进行全城搜寻,这说明什么沈园心中有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庄田

“子诚,这些天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这时袁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起来,而其他人也纷纷侧耳聆听

“也没有什么,就是……。”看到众人全神贯注倾听的时候,张信微微一笑,准备说明情况的时候,心中一动对说道:“子直,前些时候给你们的资料可都整理出来了吧。”

“早就整理出来,只是没见你回来而已。”袁方下意识的回答道。

“资料放在哪,带我去,我有急用。”张信微笑说道,可是手上却没有闲着,直接拉着袁方直奔书房而去。

“子诚,你还没有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一起去看看吧。”

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人,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起来,片刻之后决定一起到书房问个明白,哪知道到达书房时候却看见袁方正站在书房门前一脸无奈的模样。

“子直怎么了,子诚人呢?”孙时好奇问道,左右四顾也没有瞧见张信的身影。

“在书房里,刚才向我要了孝宗皇帝与武宗皇帝的资料,然后就把我赶出书房,说不要让人打扰他,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方叹气说道。

“看子诚的模样,肯定是件大事。”张胜猜测道。

“这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袁方没好气的说道:“一回来就风风火火的跑进书房,有事情也不和我们说说,好让我们帮忙解决啊。”

“可能是事关朝廷机密。不方便向我们透露。”孙进笑道:“既然子诚说不让人打扰。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待了。免得吵到子诚。”

“子云言之有理。现在子诚已经平安归来。我们也安心了。不如吩咐厨房准备宴席。等子诚出来后一起庆贺下。”沈轩提议道。

“文昴这话深得我心。这些天为了子诚地事情弄得大伙寝食不安。现在子诚平安回来。确实是值得庆贺。”袁方毫不犹豫地赞同道。

他们这么一等就是半天。直到傍晚时分张信才疲倦地从书房出来。与众人举杯畅饮。谈天说地。然后回到房中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清晨。早朝结束之后。朱厚一道诏书把张信宣进宫来。昨天他已经得到张信回家地消息。本想立即召见地。因为还要批阅奏折处理朝政。朱厚这才克制住。但压抑地心情顿时放开了。早朝地时候还露出笑意。让某些已经习惯皇帝冷着脸地官员暗暗吃惊。心中猜测皇帝是否遇到什么高兴地事情啦。

“张侍读。这些天来你去哪了?”乾清宫内殿。朱厚挥去左右。然后有些迫切地询问起来。语气非常温和。根本没有责怪张信突然失踪地意思。

“皇上。请听臣慢慢道路来。”张信微微笑道:“这事要从十二天前说起,当时我应沈园之约,赴牛栏山村游玩,

总不能光明正大的把自己与沈园合伙做生意的事情说出来吧,张信干脆换个说法,详细的说起当日的事情来。

“……。那牛大说,他们村里的田地全部被人强行侵占,村里上下再也无人有田耕种,无奈之下这才以打猎为生,村中青壮不用耕作,这才整日在村中闲荡,眼看无生计度日糊口之时,沈园在村里开作坊,聘用村中之人支付工钱。所以被牛栏山村上下视为恩人。”张信感叹说道。

“这么说来。你这些日子来就是在查是谁侵占百姓农田之事?”朱厚知道,如果真是这点小事。张信肯定不会追查这么久,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臣本来也以为这只是地方豪强欺压百姓,本想询问清楚其中的冤屈,然后再把事情交给顺天府处理,算是尽臣之本份。”张信微笑道。

“此言在理,之后呢?”朱厚明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但牛大地回答却使臣大为震惊。”张信表情凝重的说道:“据牛大所言,侵占牛栏山村耕田的居然是……。”

“是谁,照实道来,朕到要听听,是谁有这个胆子在京城脚胡作非为,欺压百姓。”朱厚怒气冲冲的说道:“朕必严惩不贷。”

看着满脸怒气的朱厚,张信脸色变得奇怪起来,片刻之后才用犹豫的语气说道:“行此不法之事的居然是先帝。”

“张侍读,话可不能乱说。”朱厚沉默不语起来,虽然说朱厚对正德皇帝有意见,但也心中有数,如果不是正德皇帝驾崩,皇位根本轮不到他来坐,所以朱厚对正德皇帝的感情非常复杂。

“臣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可能。”张信一脸赞成说道:“以为是哪些贪官污吏借先帝的名义行不法之事,让百姓无处申冤。”

“正是如此。”朱厚也赞成张信的意见,忽然想起正德皇帝地荒唐事,朱厚心里却也不怎么自信,“张侍读,最后你调查的结果是?”

“臣听到牛大的述说之后,觉得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假冒先帝名义犯案,简直不可饶恕,考虑清楚后决定查个究竟。”张信没有回答朱厚地问题,反而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来:“与沈园告别之后,臣前往通县,这才发现臣位卑力微,根本不能成事,想起皇上赐予的金牌,臣干脆找到当地的锦衣卫,让他们帮忙臣彻底清查此事。”

“清查后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朱厚平静的说道:“居然能扯到河间府那边,事情恐怕很复杂吧。”

“皇上英明,正如皇上所言,臣一查才知道牛栏山村之事,果真是先帝所为,正德二年建立神树皇庄后,多年来不断的侵占附近各乡村地良田,百姓苦不堪言。”张信神情凝重的回答道:“不仅在通县牛栏山村,还有大兴县境内十里铺、大王庄、深沟儿、高密店、石婆婆营、六里屯、土城庄……。”

“够了。”朱厚沉声打断道,再说下去恐怕皇家的面子荡然无存。

“臣觉得既然这两个县有此等事情。那顺天府其他州县说不定也是这样的情形,干脆又马不停蹄的到其他州县的卫所让当地锦衣卫核实。”张信似乎没有听到朱厚的话。径直述说道:“还未等臣清查完顺天府,有锦衣卫汇报臣说,似乎在邻府也在这种事情发生。”

“行了,和朕说明最后结果即可。”朱厚无奈说道,事情牵扯到大行皇帝正德,朱厚觉得非常头疼。

“昨晚回家之后,臣仔细参考资料。已经详细的把各地地皇庄数量,以及其危害写成一份折子,请皇上过目。”张信微笑道,为了这份东西,自己可是吃不少苦,希望能对朱厚有所帮忙。

朱厚接过张信呈上地奏折,带着复杂地心情仔细观看起来,张信写奏折的内容格式与其他大臣写地不一样,通篇都是用白话文写成,直白易懂之余还会习惯性的使用标点符号。让朱厚不用留意就快速的把全文阅读完。

内容更是没有含糊其辞的地方,都是用数字资料说话,先是点明孝宗皇帝在位时全国的皇庄数量。侍正德皇帝即位后,皇庄由是遍布北直隶顺天、保定、河间、真定四府,与民争地,数量大增,以上各皇庄,计占地三万七千余顷。由于时间过紧,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清查,不过这些也能说明问题所在啦。

然后再附上一份资料,说明开国时地皇庄发展过程,从永乐宣德时期的极少数量,然后再到成化年间的开始逐渐增多,再到正德在位时的疯狂敛地,从原本的一千多顷,发展到现在的三万多顷。

“皇上。皇庄创设之初。尚有章法,未酿成民害。皇庄之始,先朝畿内空闲之地,籍之公家,佃民耕种,而收其入,其地广狭有定界,其入有定额,非以病于民也。”张信照本宣科的念道:“但如今,规制混乱,不是利用空闲之地,而是占夺民田,是时,皇庄不仅侵占民田,而且租额颇重,加之管庄人户横行不法,皇庄遂成民害。”

身为皇家子弟,朱厚当然明白成立皇庄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满足宫中的费用,皇庄所得税银都是归入内帑,归皇帝使用地,现在这些钱都归入朱厚帐下。

“那依张侍读之意,朕该当如何?”朱厚当然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不情愿的说道。

“皇上,刚才臣所奏只不过是皇庄之弊端而已,尚有管庄之人给当地百姓造成之害。”张信继续说道:“负责管理皇庄的太监官员,经常招集无赖群小,占民地土,敛民财物,夺民孳畜,甚者污人妇女,杀人性命,民心伤痛入骨,如果民有报官争辩者,反而被其诬陷,惨遭下狱,如此等等,使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原来都是这帮奴才在坏事。”朱厚怒不可遏道,言下之意是把责任都推到管庄太监官员地身上,也反映出朱厚心里的意思,只处罚生事之人,不想归还百姓之地。

“臣恳请皇上依法给管理皇庄时祸害百姓之人予以重罚,同时以孝宗皇帝之制,将其余庄田退还百姓。”张信当做没有明白朱厚的意思,恭敬的说道:“此令一出,天下百姓必将欢心鼓舞,心悦诚服皇上之恩德。”

“心悦臣服?”朱厚喃喃自语,有些明白张信的意思了。

“臣知道皇上即位之初,想有所作为让天下臣民由衷诚服,况且因整治宦官之事朝廷百官对皇上已经赞誉有加,如果皇上再促成此事,那皇上的威信更加深入人心,令天下臣民忠心敬仰。”张信微笑道。

“万民景仰?”朱厚心动不已,由宗室旁枝入主大统,朱厚比任何皇帝更希望得到朝廷官员与天下百姓地认同。

“皇上施恩天下,万民自然感激涕零。”张信笑道。

“张侍读,这些天你辛苦了。”想到张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四府来回奔波,是让自己在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之中确立威信,朱厚心中感到阵阵暖意。

“为君为民,臣何苦之有。”张信微微笑道。

张信这次说的是实话,如果说做这件事全部是因为朱厚也不尽然。当日听到牛大的哭诉,张信心中被触动了。热血冲动之下也没有细想,直接跑到通县开始着手调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张信本来还打算放弃的,但是经过实地考查,看到百姓因生活无依,妻离子散的悲惨现象。张信骨子里的善良不经意之间冒了出来,仔细考虑之后也觉得这是个让皇帝立威的事情,干脆继续调查起来。没有想到事情越查牵扯越大,待全部查明真相之后,张信自己也在犹豫不决起来,到底是否把事情汇报给皇帝,昨晚酒宴地时候,把事情对袁方他们说了,他们几个义愤填膺,纷纷劝说张信一定要据实汇报。

张信觉得也是。自己忙活这么久,也要给皇帝一个交待,而且在各地锦衣卫还有备案。皇帝只要稍微这么一查,也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干脆自己说,至于事情成功与否那就要看朱厚地心意了。

“皇上,臣奏折上所写地只是事情部分而已,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没有附上。不知皇上可要知道?”张信恭敬说道。

“暂且道来。”朱厚平静心情,和声说道,知道张信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肯定又有什么事情要向自己汇报。

“臣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侵占民田之事还牵扯到宫中内侍。”张信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只要是坏事都与太监拉上关系啊。

“他们除了在管庄时为非作歹,还犯下何事?”朱厚气道。

“臣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有些庄园,既不是皇庄,又不是勋戚庄园。也不是朝廷官田。更加不是乡绅百姓之地。”张信眨眼说道:“居然是宫中宦官所有,臣感到非常奇怪。内侍宦官在宫里衣食无忧,在宫外要田地庄园有何用处?”

“他们地庄园田地共有几何?”朱厚询问道。

“因为臣主力调查皇庄,所以只是让锦衣卫大略留意,可能数据有所疏漏。”张信微笑说道:“与皇庄一样,内侍宦官的庄田也分布在直隶四府,占地大概有万余顷吧,具体是多少臣也没有详细统计,皇上要是想知道详细结果,可以命人当地官员清丈。”

“万余顷?”朱厚惊声道,心中的火气上涌,自己兴王府名义上的封地还没有这么大,耕田更是才有千余百顷,而宫中的太监居然占地这么多。

“只多不少,而且有些庄园地主人还经常更换,臣都弄不清楚这些庄国的主人到底是谁,以前听说是刘瑾的,后来又改成张锐、张忠、韦彬,现在也不知道又属谁的名下,反正到时间自然会有人来收租税。”张信故作迷惑说道。

“好奴才。”朱厚咬牙切齿说道:“该千刀万剐。”

“皇上息怒,并非是臣危言耸听,皇庄长此下去,民间田土搜括殆尽,地方骚然,民不堪命。”张信忧虑说道:“若是因此动摇国本,那岂不是危及皇上之江山社稷。”

“朕明白该如何处理此事。”朱厚决然说道,不管是因为要确立威信,还是为了四府百姓,朱厚都有责任解决这件事情。

“那皇上准备如何行事?”张信询问道。

“召集群臣商讨此事后,诏令天下归还百姓耕田。”朱厚大声说道。

“臣认为,把田地归还百姓之事不可急,为了防止奸佞在退地的过程中,贪污枉法中饱私囊,臣以为事先应该把田地全部丈量清楚,然后让当地百姓到官府备案,说明自己原先田地在何处,面积几何,让当地官府把资料都上报户部之后,然后再由皇上委任的户部官员亲自归还,不能经当地官府之手。”张信明智的说道。

“张侍读所言极是,四府管辖之内有此等事情都不向朕汇报,留他们又有何用。”朱厚偏执的认为道。

“皇上,并非当地官员不作为,而是先帝在位时,官员屡屡上奏,却因为朝中奸佞谗言反而被诬,从此以后当地官员再也无人敢言。”张信据实说道。

“朕都已经诏告天下,清言路,若是地方有不平之事,可直接向朕汇报,为何不见他们有所动静。”朱厚不满说道。

“皇上不必动怒,诏书刚颁布实施不久,总要给各地官员一个适应的过程。”张信微笑说道:“再过不久,恐怕皇上就会因为各地所上奏折太多而烦恼了。”

“朕拭目以待。”朱厚笑道。

从紫禁城出来,张信兴奋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能成功说动皇帝归还农田,没收太监庄园张信虽然很高兴,但是想起自己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地问题时,张信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除皇庄与太监田庄之外,侵占民田的还有京城的勋戚,他们侵占庄田地数量十分庞大。

勋戚,即勋臣和皇亲国戚,这些人能量之大,张信心里非常清楚,想到古今中外得罪权贵的后果,张信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就把这个问题隐瞒下来,如果皇帝有心的话,以后肯定会知道这事情的,自己何必多嘴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路

杨廷和心不在焉的从太和殿与群臣一起退出来,再次感到朱厚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控制,上次整治二十四衙门之事暂且不算,那是因为大臣们曾经上奏弹劾太监们祸国殃民的行为,朱厚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也无可厚非。[醉][露][网]

没有想到今天小皇帝居然给自己一个惊喜,杨廷和嘴角绽出一丝笑意,有这样的决断与手段,对大明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不与内阁商议就这样做,未免几位辅政大臣放在眼里,杨廷和微微一笑,心里也有了决定。

“杨学士。”户部尚书孙交恭敬行礼道。

“孙大人。”杨廷和微笑回礼。

“这次皇上将清查庄田之事交由我处理,不知杨学士有何建议?”孙交不是无缘无故的跑来找杨廷和的,他比朱厚更加清楚直隶四府的情况,明白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办的,皇庄与太监庄田还好说,但是一清查,必定会涉及到勋戚的田庄,孙交可不敢担保不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既然皇上已经明确旨意,孙大人照办即可,若有意外可请奏皇上,让皇上处理,孙大人不必担心。”杨廷和微笑道。

“谢杨学士指点。”孙交心里发苦,杨廷和这话相当于什么也没有说,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

“记住,奉旨办事。”杨廷和提醒道。微笑而去。

“奉旨办事,对啊,皇上根本没有提及勋爵,我担心这个做什么。”孙交恍然大悟起来,杨廷和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既然皇帝没有明说,那就不用多事,如果真涉及到勋戚们,那就让他们找皇帝。因为自己只是奉旨办事而已,根本做不了主。

“子诚,这有你的功劳。”

自归还庄田地消息传出后。虽然还没有行动,但是京城百姓纷纷扬扬的庆贺起来。京城里有许多百姓都是因为家中耕田被侵占,才沦落到进京城谋生的,现在听说皇帝准备归还属于他们的田地,自然大喜过望,忙放鞭炮点烟花庆贺起来,如同过节一般。

百姓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容易受人鼓动,见别人欢喜庆贺。其他人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也凑起这个热闹来,最后变得京城一片喜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共祝太平,赞成新皇上是位有道明君。

不要以为京城百姓不明白事理,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正德皇帝在位时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还记忆犹新,新皇帝即位虽然不足三个月,但做的每件事情都大快人心,加上有心人对舆论的引导,百姓还不由衷敬服。

当然。有人高兴自然有人心忧。京城中的某些权贵也因为皇帝的命令开始忧心起来,行事开始有所收敛。以免被御名言官捉住把柄,向皇帝参奏自己之事。

张府虽然远离普通百姓居住区,但还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他们地欢声笑语以及鞭炮齐鸣的动静,而袁方他们几个是知情人,所以才这样夸赞张信。

“也有你们的功劳。”张信微笑道:“可惜忘记在皇上面前为你们请功了,要不然明天我进宫面圣之时,向皇上禀明你们地情况,求皇上封赏,你们觉得怎么样?”

“子诚,为国为民是我等读书人之本份,怎么能奢求赏赐呢,此话休要再提。”袁方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得到其他人地赞同。

其实大明朝的书生学子还是非常有骨气的,也不缺乏热血正义,只不过是受到当时条件的局限,才会做些一些在后世看来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来,所以不能全盘否定他们曾经为国家与民族做出的贡献。

“迂腐,顽固不化。”张信毫不客气的评价说道,众人不为所动,继续笑嘻嘻的看着张信,因为大伙都知道张信是出于好意,想为他们谋个前程。

“子诚,和你商量个事。”等张信骂完之后,孙进微笑说道。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地,绝不推辞。”张信以为他们回心转意了,连忙喜悦的说道,难得他们开窍,可不能错失良机,免得他们又后悔。

“过两天我们想宴请一位朋友,想在这里举行宴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孙进期待的说道,其他几人也关切的看着张信,希望他能点头。

“没有问题,你们自己安排就可以了,不必来问我。*****”张信有些失望,接着毫不在意地说道:“待客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可以和管家打个招呼。”张信虽然不敢说心胸开阔,但也没有小气到连借自己家给好友待客都不情愿的地步。

“子诚,我们的意思是。”几人面面相觑,相互推让之下,最后还是张胜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否能出席这个宴席啊。”

“你们所说的朋友是?”张信看出些端倪来,看来几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进京赴考认识的朋友,在我们落第的时候时常安慰我们不要灰心泄气,这一年来经常关照我们。”袁方微笑道。

“是这样啊,那他与你们一般也落第了?”张信心明雪亮道,对几位好友的心思非常明白,看来是想要自己关照一下他们所说地朋友啦。

“没有,他是今科二甲进士,如今在六部观政,不久之后就要授职为官,所以我们才想好好欢聚一番。”孙进解释道。

“没有问题,在自家举行地宴会哪有推辞之理啊。”张信爽快的答应下来,认识一下又何妨。也不一定要帮忙:“不知道那位兄台怎么称呼?”

“子诚,他也是我们本家,姓张名璁,字秉用。”张胜高兴地笑道:“张兄为人谦和,很有长兄风范,让我们很敬服。”

“正是如此,当然我们几个落第之后,他如同兄长一般在劝慰我们,才让我们重新振作起来。”袁方微笑回忆道。显然那段日子记忆深刻。

“难得是你们几个佩服之人,那我可要好好结交一番。”张璁,这名字好像非常熟悉。张信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就有仆役前来汇报。

“大人。门外有人投贴。”仆役恭敬的把名贴奉上。

“陆炳。”张信打开名贴一看,连忙说道:“请客人都客厅,我稍微就到。”

“子诚,你有事,先忙吧。”孙进笑道:“我们几个再在这里讨论下宴会的具体事宜。”

“那好,你们先商量着,我去去就回。”张信微微点头,朝几人示意。转向客厅走去。

客厅中陆炳正上下打量着周围的布置,见到张信出现连忙行礼道:“见过张侍读。^^^^”

陆炳虽然说在家习武,但也不是不问世事,这些天来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从陆松那得到消息。自然知道张信现在的情况,哪里还敢像在兴王府那样随意。

“陆炳,好久不见,身体看起来又结实许多,可见你在家真没有闲着。”张信温和笑道,在京城之中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现在看到陆炳,张信心中自然喜悦。

“张侍读赞誉了。”陆炳谦逊道:“自从得到您的指点后。我在家中苦学。进步非常迅速,以后还要向张侍读多多请教啊。”

陆炳说的可不是客气之言。在兴王府的时候,陆炳在教授朱厚习武,张信在一旁观看,有时感到无聊,就顺口把后世地一些武功技巧说了出来,要知道在古代像武术这样的东西可是从不外传的,哪里像后世一样都泛滥成灾啦。

有时候张信兴致来了,把什么咏春、截拳道、寸劲之类地原理顺手比划出来,虽然只有一个架势,朱厚暂且不提,落到像陆炳这样的明眼人心中,自然明白张信所说东西地价值,毫不犹豫的按照张信的提示练习起来。

经过实践,陆炳已经非常确认张信所言都是很有道理的,连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陆松,陆松亲自验证过后,也如获至宝,虽然不明白张信一个文人怎么会懂得这些武学道理,但不会妨碍陆家父子习武的热情,差点要拜张信为师,学习武术。

两人的学武热忱让张信感到不耐其烦,最后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武功都抄写出来,让他们回去自己练习,当然张信也明白态度,秘芨已经摆在你们面前,能练出功夫来那是你们地本事,如果不行那就要怨你们自己的资质差了。

“你先把那些武功吃透再说吧。”张信无奈道,幸好陆家父子还有理智,还有功名利禄的追求,不是纯粹的武痴,不然自己地麻烦还会继续下去。

“张侍读,家父已经准备好宴席,希望您能赏脸前去一叙。”陆炳微微一笑,直接道出了今天登门拜访的来意。

“难得陆千户请客,我怎么可能不去。*****”怎么说大家的交情不错,况且前些日子还麻烦过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张信笑道:“你在这里稍候,我去准备一下。”

“那我就在此恭候张侍读啦。”陆炳微微行礼道。

不久之后,两位仆役提着礼盒与张信一同来到客厅,随陆炳而去,出门访客自然要带上礼物,这个礼节从古到今都通用,没有过时之说。

陆松府第离张信居住之处还是有段距离的,但还没有要乘轿坐车的地步,而且这附近居住的都是朝廷的达官贵人,更加不可能纵马驰骋,所以张信与陆炳只有悠悠地步行,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

一刻钟之后一行人到达陆府,从面积与建筑来看,陆府与张信的府第相比还是豪华许多,毕竟这是某前锦衣卫千户地住所,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除职抄家斩首。所以这装饰奢华地府第就便宜了陆松。

“欢迎张侍读大驾光临。”陆松亲自大开中门出来迎接,给足了张信面子。

“陆大人有请,我怎敢不来。”张信客气笑道,自然的挽着陆松的手臂向屋里走去,根本没有多加请让,犹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

按一般的礼仪,普通客人来到别人府第,主客之间应该请让一番,再以尊贵程度决定由谁先行。而像张信这样明显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是陆松与陆炳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笑容反而更加热切起来。

与众多宴会一样。酒席的地点就在陆府的后院之中,张信与陆松来到后院之时。却发现宴席之上已经有两位客人,其中一人正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锦衣卫指挥使陈寅,还有一人张信不曾相识,但看其穿着与举止,应该也不会是小人物。

看到陈寅在这,张信步伐稍微迟疑,想起陆松的身份,宴请陈寅也不是件奇怪地事情。马上就自然的走上前去,面带微笑说道:“陈大人,好久不见了。”

“张侍读。”陈寅可不敢居傲,连忙回礼起来。

“张侍读。这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王佐王大人。”陆松在一旁介绍起来,而王佐也知道张信地份量,也谦虚的微笑点头示意。

“闻名已久。”表面上笑容可掬,但张信却在心里暗暗揣摩起来,看来陆松这次宴请自己地目的不简单,可能另有深意。

宴席上早已摆满酒菜,显然就等张信的到来,几人客气数句。然后在陆松的引领下纷纷入席就坐。身为主人的陆松避免不了要说上两句。

“张侍读前些日子在外为皇上奔波效力辛苦了,今日特意设宴为张侍读接风洗尘。先敬张侍读一杯。”陆松虽然不擅言辞,但也知道以酒为情的道理,举杯共祝道。

“各位也请。”张信微笑举杯道,顺势一饮而尽。

席中的几人似乎已经商量好,非常默契的纷纷找借口与张信共饮,而张信也看出他们地意图,不过也没有在意,反正从几人的态度之中,张信隐约猜测出他们肯定是有事情求助自己,不会也不会这般礼遇,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然几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由于几人都是另有目的地,所以宴席的气氛一直保持浓郁,再加上锦衣卫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之人,随便闲扯几句朝廷官员百姓的逸事隐私,宴会也不至于冷场。

哪怕再低度数的酒,喝多了也会有醉意的,况且几人轮留找机会举杯,张信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与其他几个武人相比,没过多久就开始醉眼迷离起来,至于是真是假,那就难说了。

“张侍读,我们再来一杯。”陈寅见状,当然再接再厉说道。

“就知道你们几个不怀好意,想把让我彻底灌醉。”张信轻轻拂拭额上的虚汗,脸上似笑非笑道,酒气上涌把脸都染红了。

“张侍读说哪的话,我们只是佩服你而已。”王佐借机笑道。

“你们佩服我什么,说来听听。”张信微微笑道,醉态可掬,眼睛一闪一闪地,以迷离地目光看向几人。

“当然是佩服张侍读虽然立下大功,却不计较名利,情愿默默无闻。”陈寅这话虽然有几分奉承之言,但也有几分真心实意。

“信口开河,我什么时候立过大功了。”张信迷茫不解问道。

“张侍读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就不必欺瞒我等了。”看到张信不承认,王佐也不介意说出自己知道地情报:“张侍读奉命清查直隶四府不法之事,如今顺利完成而归,当然是大功一件,皇上肯定重重有赏。”

其实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在座的几人心中都有数,知道事情都是张信亲力亲为,根本没有得到皇帝的命令,这样说不过是为张信自作主张开脱而已。

“你们啊,做什么事情都想得到皇上的赏赐,就是忘记自己的本份。难道皇上不赏赐你们就不办事了。”可能真地是喝多了,张信有些浑浑噩噩,居然以教训的语气训斥说道。

“张侍读教训的是,我们自罚一杯。”看到张信的醉态,几人也生气不起来,况且谁也不敢反驳张信的话,因为这话确实有道理。

“锦衣卫身为皇上的亲信,为皇上效力那是自然的,不能总是想在皇上那得到赏赐。却把自己的职责给遗忘了,你们锦衣卫有些人就是忘记这个初衷,觉得既然皇上不赏赐自己。那就自己去拿。”张信自顾说道,也没有理会其他几人尴尬的样子。

“张侍读。看来您真是喝多了,要不然您先到客房休息一会。”这个时候也只能由陆松出面打圆场了,几人心中也在后悔不应该让张信喝这么多喝,弄得现在连正事都没有说,反而被教训一顿。

“你们要知道,天下万物,皇上给你地,才是你的。皇上不给,你们不能抢。”张信显然醉得十分厉害,被陆炳扶起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嘟喃一句。

“这句话在理,怪不得他如今得皇上信任。”目光张信被扶走后。王佐忍不住对两位同僚说道:“我们多活数十年,还不如一个少年明白。”

“都和你们说过,张侍读少年大才,你们现在相信了吧。”陆松笑道。

“相信当然相信,但是事情还没有与他说呢,怎么办?”陈寅苦笑道,原来打算把张信灌个半醉,然后借着酒意请他帮忙。没有想到张信居然这么不受酒力。

“放心。我已经吩咐炳儿准备好药汤为张侍读醒酒,再过一会他们就出来了。”陆松笑道:“待会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不然人走了可别怪我。”

“不胜酒力,让诸位见笑了,刚才我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吧。”果然没过多久,张信就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向几人陪礼道。

“没有没有。”众人当然不可能说有,微笑的让张信入席,然后仆役奉上一杯清茶,让张信提神醒脑,宴会举行到这,其他人也没有心情再继续畅饮下去,陆松干脆命仆役收拾碗筷,请几位客人到厢房里畅谈起来。

小憩片刻之后,张信似乎察觉到陈寅、王佐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却在犹豫不决,当下直言笑道:“两位大人,难得有缘相聚,有事情尽管明言,不必掩饰。”

喜始不形于色是锦衣卫最基本地要求,陈寅与王佐当然不可能忘记,刚才的模样只不过是做给张信看而已,就是想引出话题来。

“张侍读,实不相瞒,今日我们二人确实是有事相求,但却不知如何开口。”陈寅满脸羞愧说道,显然非常情真意切,把向陌生人求助的羞涩表现得淋漓尽致,陈寅与张信加起来只不见过两次,说是陌生人也是可以的。

“什么事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张信非常干脆说道,其他人都是**语言的高手,当然明白张信的意思,你们说是一回事,至于帮不帮那又是另一回事。

“张侍读,相必你也知道,朝中百官从来就看我们锦衣卫不顺眼,而且由于钱宁江彬之事,锦衣卫的处境更加艰难,现在又风传朝廷准备裁减锦衣卫,并非我们兄弟二人贪图富贵,只不过想到锦衣卫数万兄弟日后地生活,只有厚颜向张侍读求助了。”陈寅慷慨激昂的说道,脸上充满义无反顾的表情。

“那你想我怎么帮忙?”张信微笑说道:“怎么说内帑之事锦衣卫也从中帮助过我,我可不能忘记这个人情。”

“陆千户常言,张侍读取足智多谋,还请您给我们指一条明路。”陈寅委婉的说道,总不能直白说要人家在皇帝面前说好话吧。

“我还以为你们让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你们求情呢。”张信似乎玩笑般地把他们的心思道破,让陈寅、王佐两人心中尴尬不已,但丝毫脸上却不露声色。

新的一月来临,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忧

两人毕竟是久经历练,朝廷百官的讽刺与百姓指骂都丝毫不在意,怎么会因为张信这一句近似玩笑的话所动容,厚脸皮就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直追唾面自干的境界。[醉][露][网]

“皇上日理万机,我等怎能因为些许小事而烦劳打扰。”王佐恭敬的说道:“还请张侍读予以指点。”

“锦衣卫啊,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我能有什么办法。”张信摇头叹息道:“你们的名声都坏在钱宁江彬这样的人手里,皇上在湖广时就你们非常不耻。”

张信也不介意说实话,反正这是实情,谁都知道的锦衣卫行事风格,哪怕在锦衣卫中也有好人,但世人也不会相信的,反而怀疑这是否虚情假意,另有阴谋诡计,百年来积累的恶名实在是难以改观。

“张侍读,锦衣卫的名声怎么样,我们知道得非常清楚,啥也别说了,求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吧。”陈寅心中有数,如果得不到皇帝的信任,听从朝廷百官的意思整顿锦衣卫,那随时有可能整顿到自己头上,荣华富贵不用提,身家性命能否保住也是个问题。

这并不是陈寅在做贼心虚,朱厚即位数月来,在正德朝威风凛凛,赫赫有名的权贵,逐一被收押入牢听候处理,而且还有东厂与二十四衙门的例子在前,被蒋冕整治之后,许多权势太监脑袋不保,陈寅可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你们所说的事,其实我也知道,内阁大臣们已经在着手收集材料。即日准备向皇上弹劾锦衣卫枉法之事,袁学士曾经和我说过这事,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我提前与你们打个招呼,回去之后做好准备吧。”张信抿口茶,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陈寅、王佐脸色一变,这回可是真正的吃惊。虽然心里清楚有这回事。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难道事情就没有转机吗?”陆松询问道,虽然不担心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但怎么说自己也是锦衣卫中人,现在有人要动锦衣卫,陆松心中也不是滋味。

“内阁大臣与朝廷百官联名向皇上施压,加上皇上心里也对锦衣卫抱有成见。整顿锦衣卫那是必然之事。”张信淡淡笑道。谁叫锦衣卫人缘这么差,在朝中根本没有人为其说话。

“那皇上地意思是?”王佐小心的询问道,朝廷百官有什么意见无关紧要,主要的是皇帝有什么想法。

“皇上还没有决定。不过听袁学士说,内阁的意思是锦衣卫冒名充数之人太多,耗费银饷暂先不说,而且经常有不法之徒扰民生事,必须严整,要裁革三五万人。”张信似乎很无奈的摇头叹息说道:“你们自求多福吧。”

“张侍读,我们锦衣卫全员不过是七八万人而已,现在要去掉一半以上。那还让锦衣卫的兄弟们怎么活啊。”陈寅这时真的打算痛哭流泪。

“到这个时候你们还牵挂兄弟情宜?”张信冷笑讥讽道:“自身都难保。还想保别人?”

张信的冷嘲热讽让陈寅与王佐心里傻了眼,本来还想装可怜争取同情地。怎么这人这般冷漠无情啊,但事情都到这地步,也只有继续装下去,就算他真地是铁石心肠,也要感化他,给他个好印象。

“张侍读此言差矣,锦衣卫上下如同弟兄一般,承蒙兄弟们的信任,把身家性命以及前程托付与我们,我们纵然舍去这身荣华富贵,也要给兄弟们一个交待。”王佐大义凛然说道,而陈寅也在一旁大加附和起来。

“张侍读,难道你就不能出手相助一回?”陆炳似乎被感动了,给两人说了句好话:“毕竟两位大人是为下属着想,并非为一已私利才向您请求的。”

“莫要为难张侍读,毕竟这都是锦衣卫之事。”看了眼装腔作势的两人,陆松也决定给他们个面子,开口假意说道:“张侍读若是没有办法,那也是无奈之事。”

“并非是我不想帮忙,而是到如今他们也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处,这叫我如何向皇上开口啊。”张信无动于衷说道:“只要一天他们没有认清事情根源所在,皇上早晚会同意朝臣们的意见,对锦衣卫进行清整的。”

经过张信这么提点,几人这才想起皇帝似乎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对锦衣卫进行整治,那张信言下之意是,事情真地还有转机,只不过问题出在陈寅与王佐两人身上。

“请张侍读不吝赐教。\\\\”苦想半天毫不无获,陈寅与王佐只有再次向张信求教了。

“听闻两位大人两次三番通过陆千户求见皇上,皇上却置若罔闻,可有此事?”张信淡淡说道。

“确有此事,我俩至今仍然未曾目睹圣上龙颜,心中惶恐不安之极。”陈寅苦笑道,脸色显得很苍白,如果不是这样两人怎么会向张信苦苦哀求,就是因为皇帝屡不召见,两人心中充满恐惧,根本猜测不出皇帝地心思。

“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张信冷冷问道。

“天威难测,我等愚昧,不敢胡乱猜测皇上之意。”王佐恭敬说道,主要是左思右想都揣摩不出皇帝的心思是怎么样的,若是厌恶两人,两人恐怕早就被除职下狱,若是觉得两人还有用,那为何屡屡拒绝两人的求见,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地同时,在没有弄清皇帝的心思时,两人的心始终不能安定下来。

“这里没有外人,把你们的猜想说出来。”张信语气带有吩咐的意味。

“可能是由于朝廷百官与京城百姓对锦衣卫非常痛恨,所以皇上才……。”面面相觑之后,陈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两人显然是豁出去了。居然敢在背后议论皇帝。

“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张信摇头叹息道:“亏你们还是锦衣卫地首领,居然连锦衣卫地宗旨都记得干干净净,也怨不得皇上把你们冷置。”

“锦衣卫地宗旨是什么?”陈寅自言自语道。

“效忠皇上。”王佐毫不犹豫的回答。

说完两人盯住张信,想知道自己地回答是否正确,而陆松、陆炳也好奇的望向张信,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们所言虽然正确,但是还不够透彻。”张信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还是不满意。

“请张侍读指点迷津。”势比人强。两人不得不低头求教。神情诚恳之极。

“锦衣卫身为皇上的亲卫,并不是要对天下万民或者朝廷百官负责,只须要对皇上一人负责即可。”张信冷漠说道:“可惜你们没有认识到这点,在皇上即位之时,没有及时向皇上表示忠诚,事后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总是想通过其他人向皇上述说自己之苦。希望得到皇上地同情谅解,却忘记皇上只须要你们地忠心即可,其他事情根本不在意,你们这样做反而让皇上心生疑虑。认为你们两人肯定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光明磊落的求见,虽然如此,但是皇上还是几次给你们机会,希望你们能醒悟自己的失误,不过事实证明你们两个根本没有领会皇上的意思,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张信这番话让王佐与陈寅两人额角直冒汗,心中充满悔意。事情就是如此简单。直接求见皇上,向皇上表明心迹即可。为什么他们还要多此一举,总是拐弯抹角的让人带话,这岂不是显得自己做贼心虚,行为根本不是诚心诚意地,犯下错误并不可怕,最可怕地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屡教不改。

“多谢张侍读指点,我们知错了。”陈寅、王佐真心谢道,如果不是张信点明,恐怕他们两人还会继续这样错下去,直到再也没有机会犯错为止。

其实也怪不了两人,当钱宁江彬被捕之后,锦衣卫气势极度低落,上下人心浮动,倍受朝廷百官与京城百姓的责斥,同时也不知道新君如何看侍他们,所以就一直在观望之中,直到皇帝即位月多,两人才醒悟过来要向皇帝表示忠心了,但心里却充满彷徨,只有通过陆松间接向皇帝表明心迹,在没有得到皇帝回应的情况下,两人的心里更加惶恐,思维也随之陷入误区,所以才屡次犯下同样地过错。

“既然如此,那你们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吧。”张信点头微笑道,如果还不明白,那他们真的不用在锦衣卫里面混了。

“明日我们就亲自求见皇上,向皇上表明我俩忠心之情。”陈寅语气坚定的说道。

“再求皇上饶恕我们的过错。”王佐随之赞同说道。

“就这些,没有其他了?”张信眨眼问道,看来是自己高估两人的智商了,居然还不明白怎么才能把事情做得最好。

“还有什么啊?”陈寅疑惑的问道,完全没有往日的精明强干之色。

“还请张侍读再次赐教。”还好王佐没有彻底糊涂,知道张信这样问肯定别有用意,也懒得细想,直接求教起来。

“朝廷百官都已经准备弹劾锦衣卫,你们就不能想办法自救,难道还想让皇上替你们分忧不成?”张信责斥说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卑职不敢。”经常都说要为皇上分忧,现在倒过来说,两人可不敢承受这个罪名,而且还对张信地斥责没有任何异样,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地事情。

“不知张侍读可有对策?”久不作声的陆松询问道,这件事情怎么说也与自己息息相关,陆松也不能再作壁上观。

“谈不上对策,只不过有一点心得而已。”张信胸有成竹地说道,让其他几人心里安定许多,在不知不觉中,几人心里已经认为张信可以轻易解决这个问题。

“在我想来。朝廷御史弹劾锦衣卫无非是军纪军政败坏,营中存在占役、虚冒及舞弊的行为,其他事情决然不敢提及。”张信分析道,这是毫无疑问的,锦衣卫地行事都是遵照皇帝的旨意执行,如果在这方面作文章,那岂不是在说皇帝的不是,御史言官就算有这个胆量。也没有多少大臣会支持。

“张侍读。占役虚冒的事情在京城各大营卫中屡见不鲜,也不只是我们锦衣卫而已。”虽然赞同张信的意见,但陈寅还是忍为自己辩解起来。

明朝的军事机构几经调整、变革才固定下来,设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互不统辖,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和都指挥使司。卫所军是明朝的常备军。按卫、所两级进行编制。

卫所军士别立户籍,称军籍,民户有一丁被垛为军,他的一家便永远充军。住在被指定地卫所,在卫军士除本身为正军外,其子弟称为余丁或军余,将校地子弟称为舍人,壮丁死亡或老病,便由次丁或余丁替代,如果卫所军士一家已全部死亡,那就必须到原籍勾取族人顶丁。这便是所谓的勾军。而执行此项公务的称清军官,所以清军与勾军经常并提。简称为清勾,勾军随之形成制度。

然而,清军、勾军制度的实施,非但不能足军,反而扰害百姓,弊端百出,明代军士地位十分低下,人耻为军成为当时人的普遍认识,明中期以后,军士的地位更是每况愈下,卫所军士逃匿日多。

面对这种情况,卫所地长官也没有办法,为不不让皇帝怪罪,只好找人来滥竽充数,所以占役,虚冒军职地事情才越来越多,屡禁不止,况且这种事情在军中早已经习以为常,受到这样的指责,陈寅与王佐觉得非常冤枉。

“正是如此,文官们更加可以名正言顺的以除弊政为借口,裁革锦衣卫。”张信淡然说道:“而且可以让天下人信服。”

就是光明正大的报复锦衣卫,锦衣卫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因为这是利国利民地好事,皇帝也没有道理会拒绝。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陈寅期待的看向张信,希望能从他那得到答案。

“马上把占役虚冒军职的人全部整理一份名单,然后上疏给皇上尽述锦衣卫之弊,请皇上圣裁。”张信微笑道:“抢夺先机,莫要等到朝廷言官的弹劾,到那个时候事情就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了。”

“张侍读的意思是,弃车保帅?”王佐小心翼翼的求证道。

“这话不对。”张信摇头说道:“应该是说,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你们两人认识到锦衣卫存在的问题,决心革故鼎新,肃清锦衣卫内部地某些弊端,为皇上分忧,你们要记住,这一切都是皇上地圣明,没有你们什么事情。”

紫禁城太和殿朝会

“孙大人,清庄田之事进行得如何了?”朱厚正在认真的处理公务。

“启禀皇上,四府各州县地长官都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侵占庄田之事,各地的农户也纷纷到当地官府备案,再过不久各地府衙就可以把名单汇报与户部,到那个时候臣即可安排把庄田归还当地农户。”户部尚书孙交恭敬的回答。

“此事关及四府数万百姓生计,孙大人可要谨慎行事,切莫疏忽大意。”朱厚点头说道:“清量庄田之人可曾派出?”

朱厚听取张信的意见,不相信各地官府的测量数据,要孙交从户部派遣专人到各地负责清丈田地的面积,免得有人借机弄虚作假,从中获取私利。

“昨天已经出发,想必现在已经到达地方,再过两三日就可返回。”孙交知道这位皇帝可不是轻易可以糊弄过去的,对官员底下的那点伎俩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支招,自然不敢有所松懈。

“清量田地一定要用官尺,不能用民间的尺寸。”朱厚淡淡说道,官员欺上瞒下的手段张信虽然没有见过,但也非常清楚,早就提醒朱厚要防得这点。

“臣明白。”孙交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连忙回复道:“臣退朝之后即刻通知各地清量官员,免得他们疏忽。”

“清量庄田之事不用操之过急,待各地的丈量官员完成任务后,再让他们互相调换测量之地,如此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再向朕汇报。”朱厚这话让孙交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这们皇帝真是英明之极,连忙答应下来,反正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孙交才不会在意手下官员的辛苦麻烦。

“有本紧奏,无本退朝。”处理完这事后,在朱厚的示意下,值班太监唱喝道,尾音拉得长长的,似乎是怕大殿上的百官听不到。

“启禀皇上,臣有本。”御史卢琼上前道。

朝中官员精神一振,刚才皇帝勤政爱民,询问孙交的都是民间琐事,让官员们觉得昏昏欲睡,现在有御史出来说话,肯定是要叁奏某人或者某事,这才下可有热闹看了,某些官员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看看该是出言相助或趁机落井下石。

“卢御史,有事可直言。”朱厚清声说道,用眼角的余光望向杨廷和,发现他还是如以前一样,在那闭上养神,似乎在大殿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臣参奏锦衣卫……。”

正如张信所料,卢琼弹劾锦衣卫的理由就是占役、冒滥军校之事繁多,各级卫所千户百户,除了陆松之外,每个人都被参奏了,贪污枉法,欺压平民百姓,欺上压下,目无君上,反正只要皇帝认同其中一条,锦衣卫肯定不好过。

“那依卢御史之意,该如何处置锦衣卫?”朱厚认真的听完卢琼的述说,沉吟片刻之后询问说道。

“锦衣卫行事如此嚣张跋扈,臣认为应该予以肃整。”卢琼毫不犹豫的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显然是认为皇帝接受自己的进谏,准备对锦衣卫动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自己在同僚百官及民间之中的声望岂不是广为流传。

“臣赞成卢大人之意。”

看到朱厚似乎有意向赞成卢琼的进谏,有些官员自然而然的附和起来,虽然不是发起之人,起码还可以搏个清名之声,官员们当然知道怎么样做。

“诸位学士,你们觉得如何?”看到群情鼎沸场面,朱厚似乎不知如何处理,征求起内阁大学士的意见来。

“臣也赞同卢御史之言,请皇上下令整顿锦衣卫。”耿直的毛纪毫不犹豫的说道。

“臣也附议。”蒋冕恭敬发表自己的意见,反正这事情都是他们几个内阁大臣授意的,当然没有理由表示反对,朱厚直接略过沉默不语的袁宗皋,清声询问道:“那杨首辅可有不同意见?”

“卢琼之言,臣也认可。”一直闭目的杨廷和睁开眼睛,与朱厚对视一息之后,垂首恭敬的说道。

“诸位卿家认为呢?”朱厚询问道,语气依然如故,让人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

“臣等并无异议。”看到几位大学士都同意,百官当然明白该做什么选择,异口同声的颂唱说道,而且京城的其他卫所武官也没有一人出来为锦衣卫说话,从这可以看出锦衣卫做人做事有多么失败。

“诸位卿家如此关心京师城卫之事,朕甚欣慰之。”朱厚平淡说道:“但是锦衣卫之事就不用各位卿家多加费心了。”锦衣卫虽然是由皇帝亲自直辖的,但也属于京城防守力量的一环,朱厚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

“皇上……。”听到朱厚这话,群臣面面相觑,以为朱厚不同意卢琼的提议,毛纪更是上前一步,准备直言以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宴客

“昨日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王佐已经上疏给朕,为节省冗役冗费,解决锦衣卫占役虚冒之事,要朕下令裁锦衣卫冒滥军校三万一千八百余人,裁革名单已经奉上看到愕然的群臣,朱厚心中暗爽,“朕已经批示,让陈寅、王佐两人尽快办妥此事,由于朕忙于批阅奏折,所以没有来得及于知会各部衙门官署。”

愕然的群臣醒悟过来,心里直嘀咕,这叫什么事啊,闹了半天所奏之事居然已经被皇帝处理妥当,那他们在这里折腾有什么意义。

“皇上圣明。”有些机灵的官员清醒过来之后,马上奉承起来,其他官员仔细一想,觉得也是,反正都是要裁革锦衣卫,谁负责这事也无所谓,如果陈寅与王佐在这种事情上作假,那少不得再上书参奏,不管怎么说也达到整治锦衣卫的目的,这也是朝廷清流的一次胜利,应该值得庆贺。

只有少数心中明白的人清楚,这次行动根本没有打击到锦衣卫,锦衣卫的势力毫发无损,而且此事过后,御史言官们再也没有借口弹劾锦衣卫,陈寅、王佐两人这样做,真是一举数得,让人无话可说。

锦衣卫与二十四衙门自从成立之日起,就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助手,可以说是皇帝制衡朝廷百官的法宝,朱元璋苦心积虑的削减朝臣的权力,实际上就是害怕朝臣的权力过大,危及皇帝的统治,如今朱厚却听从朝廷百官的意见,整治锦衣卫与太监,看似是自断臂膀。

而杨廷和却十分的清楚,锦衣卫与二十衙门虽然似乎损失惨重,再也无力与朝廷百官抗衡,其实却不然。因为这两个机构从来就是没有权力的,只要有皇帝的信任,哪怕只剩下一人。也会死灰复燃,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朱厚通过朝廷百官地逼迫,已经牢牢把锦衣卫与二十四衙门控制在手。

可以说正是由于朝廷文官们的不遗余力的打击,原来还有异心地二十四衙门与锦衣卫只有紧紧的依附在皇帝身上,争取一丝生机,使得在朝中毫无根基的朱厚初次掌握权力。只要朱厚愿意,锦衣卫与二十四衙门随时可以恢复往日与百官抗衡的权势。

而且通过这些事情,朝廷百官也开始认同朱厚这个皇帝,杨廷和看了眼坐在宝座上的少年天子,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权谋手段如此娴熟,根本与一般宗室子弟大相径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不成。

“皇上有旨,退朝。”太监传唱道,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朱厚心情舒畅的摆驾回宫。

六部公署

劳累一天地张璁慢慢的朝宫外走去,回想起自己大半生的经历,张璁觉得人生果然无常。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张璁。浙江永嘉人。幼颖异好读书。胸怀大志。十三岁赋诗。即以卧龙自许。二十岁考取秀才。二十四岁中举人。如果顺利地话。张璁以后地人生应该是这样。先是进京考中进士。然后进翰林院。或者外放在地方为官。与天下其他普通学子地经历并无不同之处。

可惜当张璁志得意满地远赴京城参加会试。迎接他地却是名落孙山。虽然经历一时挫折。但是张璁却没有放弃。毕竟考进士不比其他。偶尔失败一两次还是可以接受地。张璁很快地又重拾信心。三年之年再度卷土重来。却再次铩羽而归。

失败乃成功之母。张璁还是不放弃。再次回家认真苦学。第三次上次赴考。信心百倍地认为自己这次肯定会成功地。俗话说事不过三。但这话用在张璁身上明显不合适。落第地命运再一次降临到他地身上。

大明地读书人身上有一个优点是值得肯定地。为了科举可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绝不不能放弃最后地希望。张璁显然已经继承先辈们地优良传统。三年之后再度进京。结果也是黯然而归。直到正德十五年。张璁累计七次上京城参加科举。但是皆未得中。

时年四十六岁地张璁。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折腾下去了。正准备放弃参加会试。回家安心教学为国家培养人才。或者参加由吏部举行地官吏选试之时。却遇到一位相士。说张璁若再次参加科举地话。一定可以成为进士。而且三年之后必然富贵之极。

听到这话张璁半信半疑。转载自毕竟科举仕途是自己半辈子地希望。说实在话张璁也不想这么就放弃。在相士地鼓动下。张璁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毅然决然地再次赶考。上天不负苦心人。张璁多年地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考上贡生。

幸好张璁的心里素质过硬,这才没有成为范进,心喜若狂的张璁满怀期待地等着殿试地到来,可惜却得到正德皇帝正在南京巡视,殿试推迟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张璁心里地热情顿时被浇灭一半,谁叫人家是皇帝,那只好继续等吧。

等了一个月还没有见皇帝有意向回京举行殿试,无奈之下张璁只好在京城里随意走走看看打发时间,却发现有几位举子在抱头痛哭,张璁稍微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辛酸经历,张璁不由自主的上前去安慰几句,这几人就是袁方他们。

正德十六年殿试,张璁终于迎来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殿试时考上二甲进士,经历吏部官员的分配,张璁光荣的进入六部观政,将来如果不出意外,摆在张璁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申请到地方为官,一是留在京城,成为某部门的刀笔小吏。

无论哪条路,张璁也知道自己的前途也到此为止了,毕竟自己现年已经四十七岁,无法与其他年轻进士相比,虽然张璁还胸情满腹**,雄心壮志,但现实的残酷让张璁明白世事艰辛的道理。只有把**深深的藏在心里。

“张兄。”

正在沉思的张璁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忙拧头观望,看清来人之时。张璁脸上露出微笑,清声说道:“原来是子直啊。”

“张兄近来可好,小弟有礼了。”袁方笑容满面的朝张璁走去,也只有在好友面前,袁方才会笑得这么开怀。

“我自然很好,文昴、子任他们呢。”张璁亲切笑道,问候起张胜孙进他们。

“他们在家里。”袁方笑道:“前些日子忙着处理些琐事。一直没有时间拜访张兄,还请张兄见谅。”

“没事,我最近也很忙。”为了能尽快熟悉礼部地动作情况,张璁最近也可以称得上废寝忘食,想起自己也没有时间去看望袁方他们,张璁也有些愧色:“子直,听说你们另换新居,我却一直没有上门拜访,真是心里有愧啊。”

这段时间来,张璁为了应付殿试。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出门访友,所以也不清楚袁方、孙进他们现在住在哪,更加不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殿试结束之后,又马上被安排进六部学习,一时之间也把袁方他们暂时遗忘了。

“张兄说的哪里话,我们都知道你地难处,岂能因为私情而荒废正事。”袁方笑道,心中非常羡慕张璁现在的生活。可以自由进出六部官署,帮忙处理国家朝政。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成为疏远好友的借口。”张璁微笑道:“刚好明日轮到我值休,不如唤上子任、子云他们,我们好好聚一下。”

“我们早就打听好这事,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我们已经准备好酒宴,就等张兄的大驾光临啦。”袁方得意说道,这里是官员出皇城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不怕等不到张璁。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前面带路。”张璁笑道。用手一挥,搂着袁方的臂膀,准备出发。

“二位兄台,既然已备好酒菜,可否能稍带上在下啊。”忽然两人背后传来一句温和地声音,两人好奇的回首,却中一位风度极佳的文官,袁方仔细打量,却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人,而张璁却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主事大人。”

“又不是在六部官署,你不必多礼。”主事大人和声说道:“张进士,这位小兄弟是?”

张璁现在还没有正式授予官职,所以也只能用这个称呼,待张璁在六部的观政期满,吏部才会斟酌考虑给他安排一个适当的职位,到那个时候别人可以称呼的官职,当然,如果说是好友的话,直接唤张璁的字即可。

“大人,这位是袁方袁子直,是我的好友。”张璁连忙为其介绍起来:“子直,快来见过兵部的霍主事。”

“在下霍韬,字渭先。”还未等袁方反应过来,霍韬就已经随和地说道:“这里又不是官府衙门,袁兄弟不必太过拘礼。”

“见过霍主事。”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袁方可不敢失礼,连忙恭敬的行礼道。

“听闻你们二人准备去赴宴,可能也把我带上啊。”霍韬饶有兴趣问道,其实霍韬与张璁只有数面之缘,还没有谈过几句话,但对张璁的印象不错,今天从官署出来之时,见到张璁与袁方在说话,忽然听到说要去聚会,霍韬鬼使神差地插上一句话。

“霍主事有如此雅兴,我等求之不得。”张璁连忙说道,轻轻碰下还在迟疑的袁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是能借这个机会结交霍韬,以后袁方他们的前途起码要顺利许多,毕竟人家是兵部的主事,虽然与科举考试无关,但也能和吏部官员说上话吧。

“却不知道主人的意思如何?”霍韬敏锐地发现袁方有所迟疑,心中有些惊讶,并非霍韬自傲,但是他还是可以认清自己的份量,想邀请自己参加宴会的人虽然不多,但确实也不算少,如今自己算是屈尊降贵,玩笑般的说要参加宴席,难道袁方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霍主事能前去,自然是我们的荣幸。”经过张璁的提醒。袁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连忙微笑弥补道,但心里却感到非常为难。如果是在平时,袁方对霍韬的参加当然无比欢迎,但今日地宴会却非比寻常。

这可是他们精心策划,准备为张璁在张信面前露脸,为其以后地前途添把助力,张璁理所当然地是今日宴会地主角,但如今又多出个霍韬。却不知道子诚会怎么看,袁方有些担心起来,觉得这霍韬来得真不是时候。

“子直,在想什么呢,还不在前面带路。”张璁轻笑道,却猛然朝袁方使眼色,这种机会难道,还在犹豫什么。

“两位这边请。”事到如今总不能把人赶走吧,袁方心中无奈叹气,脸上却要露出笑容彬彬有礼地在前面引起路来。

“一起走吧。”霍韬与张璁推让几句。随后当仁不让的先行一步,如果说刚才要参加宴会还是心血来潮的话,现在的霍韬真有些好奇了。一个小举子居然对自己赴宴心有存疑,莫非这宴会有什么隐情不成。

好奇心是人类的通病,霍韬也不例外,反正家中也无事,那就随他们见看看,以释心中的疑虑。霍韬地性子非常随和,并不因为与张璁、袁方身份有差距就据傲,反而放下身段与两人谈笑风生起来。

原本还拘谨的两人,慢慢的也放开来,可以自然流畅的与霍韬交流,天文地理,风花雪月都成为谈资,气氛非常融洽,而袁方也觉得若是放在平日。能把霍韬邀请来参加他们的宴会。其实也是件美事。

“子直,前面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处。不如我们绕道而行吧。”走了许久,张璁留意前面的环境,悄悄的对袁方说道,张璁知道凡是权贵居住之处,都是最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他不想沾这种麻烦。

“秉用不须在意,直接前行即可。”畅谈之下,霍韬对张璁的印象更好,也开始随和的称呼他地字,以表示亲近之意,听到张璁的话之后,霍韬满不在乎的说道,虽然他地官职不大,但身正言直,根本不会惧怕权贵勋爵。

“两位这边请。”袁方也不分辨,微笑的引手说道。

想到霍韬的身份,张璁也随之释然起来,况且只是从这里经过而已,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索性放开心情,与霍韬微笑的随着袁方前行,但没走几步,霍韬与张璁心里却暗暗奇怪起来,因为袁方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引着两人转弯抹角,片刻之后就把两人领到一座府邸门前。

“子直,你这是何意,”看到袁方上前准备敲门,张璁轻轻扯住他的衣袖,低声说道:“你若是不认识这里地主人,且莫胡来啊。”

“这里就是举行宴会之处。”袁方微笑解释道,然后在张璁、霍韬好奇的注视下,拍响这府邸的大门来。

“袁公子你回来了,其他公子已经在后院等着呢。”大门应声而开,一位身穿青衣的仆役探头出来,看到是袁方,忙恭敬的说道,随之把门推开,让几人进去。

“霍主事、张兄,里面请。”袁方拿起主人的派头,十分有礼的把两人请进门去。

两人带着无比的好奇随着袁方走进府邸,若不是还有人在身旁,张璁恐怕早就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向袁方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而霍韬也是如此,求知欲更加强烈,原来还以为是参加几个举子地聚会,没有想到目地地却是未知权贵的府邸,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而且看张璁地模样,似乎对这件事也毫不知情。

这处庭院,屋顶飞檐勾角,面湖成长方行,西向尽头,拐了一个直角,另有数间房屋,与围墙相连,圈出一处宽阔院子,院中有池水、假山、曲栏,灯笼零零散散,巧妙地挂在各拐弯处,半露半藏,点缀得整个院子气氛温馨雅致。

院子中间的凉亭有几位学子在聊天,当袁方引领着两人走来之时,有一人似乎有所察觉,四处观望发现袁方他们,忙站了起来朗声叫道:“子直,张兄。”

其他几人听到提醒,也纷纷看去,发现真是袁方与张璁,纷纷围了上前,当看到还有一个陌生人之时,不由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袁方,希望他给一个解释。

“这位是兵部的主事大人……。”袁方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为他们互相解释起来,客人都已经到来,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吧,幸好大家都是文人出身,经过介绍之后,也有共同语言,闲聊几句气氛慢慢的变得融洽起来,怎么说人家霍韬也是兵部官员,这点面子不能不给,心中释然之后,自然对霍韬的到来表示无比的欢迎。

不要以为霍韬过来参加几个举子的聚会就是件自掉身价的事情,大明官场的风气就是如此,毕竟大家也是这个出身的,结交文人异士就是一种风雅之事,霍韬此举并没有什么值得桎梏的地方,官场诡谲多变,说不定以后提携你的正是今日的举子秀才。

客人来到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开宴,当然是先聊笑谈一番,以联络感情,况且霍韬与张璁还心有疑虑,这府邸的主人到底是谁,经过一年的相处,张璁对袁方几人的底细了解得非常清楚,知道这几人在京城没有什么好友,更加不会认识京城的权贵,难道就是在这段时间被某位权贵赏识啦,两人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不可能直接询问,只好把怀疑藏在心中,表面上与众人谈古论今。

“子任,时候也不早了,你去看看子诚回来没有?”看见太阳逐渐下山,孙进估算时间觉得张信也该回来啦。

霍韬与张璁心思敏锐,一听就明白今天的关键应该就是这人,因为他们从旁边添茶倒水仆役的言行举止可以知道,这府邸的主人不是袁方他们几人,不过这主人与几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于可以随意使唤府邸的仆役,任由两人怎么样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没有答案,如果不是要遵循礼节,还真想冒昧询问几句,以解心中之迷惑。

片刻之后,张胜与一位俊逸少年悠悠的向众人走来,看到此人,霍韬与张璁眼眉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当少年走近时,两不约而同的行礼道:“见过张侍读。”

“不用这么拘礼,又不是在府衙上,随意即可。”张信露出笑容,继而好奇的询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谁啊。”

“殿试之时曾经见过大人风采。”也怨不得两人前倨后恭,主要是张信这身份非常特殊,只要在京城官场上混的,都清楚的知道天子旁边有一位宠臣,深得天子信任,没有事情最好不要得罪,袁方也知机的在一旁为张信介绍起来。

“说的也是,霍兄是六部的官员,而张兄却是要参加殿试,我们都曾经见过面的,这么说来我们也不算陌生人。”张信笑道:“既然都是朋友,那么也不用这么拘谨,和他们一样叫我子诚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怎么敢较真,稍微有些尴尬的站着,袁方也看出两人的不适,忙借机说道:“子诚,宴席已经准备好,有什么事情我们酒席上谈吧。”

“难得两兄台来我府上作客,今晚不醉的话那可不许走。”张信熟络的拉着两人向院中备好的酒席走去,霍韬与张璁相互观望一眼,既然张信这么客气,他们怎么能不识趣,推让几句就乖乖的随张信入席而坐。

宴席举行到深夜,除了张信之外,其他每个人都喝得醉晕晕的,任由仆役怎么叫唤都没有知觉,张信只好吩咐仆役把他们扶到客房休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手段

翌日清晨,在张信的热情接待下,霍韬与张璁吃过早餐,然后才心情舒畅的离开张府,原来张信还想留两人在府中吃午膳的,但是两人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逗留,借故说还有事情要办,委婉拒绝张信的挽留。

“张兄,没有想到张侍读居然这么平易近人,根本没有他们议论的那么傲慢啊。”霍韬口中说的他们,是指六部的其他官员,他们平日谈论之时,说到张信,总是以轻蔑的口吻,评论张信只不过是运气好,才得以占据高位,有时还在质疑张信的人品问题。

“霍兄所言极是。”经过一晚,张璁也开始与霍韬称兄道弟起来,“若非是亲自目见耳闻,如何能分辨其真假啊,况且议论此事之人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怎能知道事实真相。”

“有道理,没有想到我也与浊人计较起来,这岂不是自贬身份。”霍韬玩笑道:“其实张兄的运气也不错。”

“有相士说我大器晚成,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张璁自嘲笑道,昨晚宴会的目的,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张璁心里非常感激袁方他们,只要与张信扯上关系,以后虽然不能说可以平步青云,但是以后的仕途肯定会顺畅许多。

“这次沾张兄的光,我在这里谢过了。”霍韬很有自知,知道昨晚之事如果不是因为张璁,恐怕也轮不到自己遇上这种好事,霍韬虽然为人正直,但在官场上混,谁也不会介意再上一层台阶的。

“霍兄言重了。我们也是托别人的福而已。”张璁可不敢接这礼,怎么说霍韬也是自己的上级领导,以后可能还要在人家底下混,怎么也要给人家面子,两人相视一笑之后,也没有兴趣对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欣然分手而云。

“子诚,谢谢你。”书房中袁方感激说道,昨晚地事情袁方心中明白,张信已经非常给他们面子。能这么热情的招待来客。而且没有自持身份看不起人,要知道凭张信现在的地位,哪怕矜持一些,也没有人觉得不妥。

“子直,你太见外了。”张信微笑道,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意见,他们之间无须这么客气。“时辰也不早了,我到宫里处理些事情。”自从上次去内帑后,直到现在还没有再去过,怎么也说不过去。

与袁方告别之后,张信慢悠悠的往皇城方向走去,虽然说张信官居六品,但是还没有参加朝会听政的资格,所以才可以起迟一些,其他有这资格的官员就惨些。天还没有亮就要起来到午门外等候升殿,日落才能归去,当然也有人不觉为苦,反以此为荣,希望过这样日子的人如过江之鲫。

“子诚。”进入皇城经过太和殿的时候,张信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定眼一看却是袁宗皋,立刻肯定是早朝已经结束了,不然袁宗皋也不会这么有空的。

“袁学士。”张信连忙上前行礼道,听说自己在外的十几天里,袁宗皋天天派人来询问自己地情况,而自己回来之后却忘记向袁宗皋报个平安,真是不应该啊。

“真不知如何说你。”袁宗皋叹气道:“外出办事也不与家人说声,闹得满城风雨,什么时候你地性子才沉稳些。”

虽然在外人看来张信似乎非常的少年老成。但是袁宗皋却明白。张信不时肯定会闹出些动静来,性格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稳重。

“让袁学士见笑了。”张信不好意思道。上次确实是自己失策,思虑不够周详,差点让沈园受苦,以后肯定要吸取教训,而且也没有告诉皇帝一声,御史言官的奏折已经摆满在龙案上,如果不是朱厚压着,张信恐怕已经被除职严办了。

“以后哪怕事情再急,也要知会我一声,不准再出现类似的情形。”袁宗皋板着脸教训道,两年时间的融洽相处,袁宗皋已经把张信当成自己家人,非常不希望他再出状况,张信心生暖意,当下誓言旦旦的指天保证起来。

“看你地模样怕是还有事情要办,我就不耽搁了,明天记得来我府上一次。”看来袁宗皋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张信。

“没有问题。”张信爽快的答应下来,看到袁宗皋气色有些不好,不由关切说道:“袁学士,现已入秋了,北方天气转寒,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有空多到我府上几次就好了。”袁宗皋乐呵呵说道,显然是想多教育张信几次,让他牢记这次的教训。

与袁宗皋问候之后,张信心情舒畅的走到内帑房,内帑太监们见到张信纷纷上前见礼,自从皇帝把几个内帑太监头目处死之后,其他的太监们已经明白风向已经彻底改变,只有臣服现在的皇帝才能有活路。

太监们永远是最容易明白见风使舵这个道理,既然皇帝任命张信管理内帑,那么说明皇帝对他们不信任,所以他们只有紧紧的依附在张信挥下,再通过张信向皇帝表忠心,太监们自然不敢对张信有所敷衍塞责。

况且现在负责内帑的太监都是从新从其他部门调来地,自然明白前任的下场,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工作,虽然说人为财死,但连财还没有见过就死掉,那也太冤枉了。

“鲍忠。”看着眼前焕然新的内帑太监,张信自然明白怎么回事,看了下由太监奉上的内帑新太监的花名册,张信随意点起名来。

“奴婢在。”鲍忠连忙上前恭顺说道。

“你也是内帑地老人了,以后内帑银库的钥匙由你掌管。”张信轻描淡写的说道,自己不可能随时在宫中,钱库地钥匙还是放在宫中安全。虽然把钥匙丢了也不至于出事情,毕竟银库在宫里,而且守卫森严,但是能确保无误当然最好。

“谢谢大人提携。”鲍忠感激涕零说道,以前掌管银库钥匙的是内帑太监的首领,现在张信又让他负责这件事情,鲍忠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也更加坚定自己当初向皇帝效忠,把内帑太监密议的内容泄露给皇帝知道的选择没有错,不然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坐上这个位置。不只是张信明白事理。鲍忠也明白,皇帝上张信管理内帑也是无奈之举,以后总归会把这个权力收回的,只要自己努力效忠皇帝,证明自己地忠诚,待张信离任之后,自己理所当然地接任内帑太监首领。

“只要忠于皇上。皇上自然不会亏侍你们的。”张信意味深长地说道,任用太监不可能要求道德品质,只要他明白到底是在为谁人效忠就行,而且太监并不是祸害地根源,像永乐帝一样,一生信用太监,但也没有弄出什么乱子来,只要手段高明,太监一样可以利国利民。张信对朱厚非常有信心。

“奴婢谢恩,吾皇万岁。”鲍忠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接到银库钥匙之后,连忙朝乾清宫地方向行跪拜大礼,感恩戴德起来,其余太监都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盯住鲍忠。恨不得马上取而代之。

“皇上对内帑的重视,我在此也不用多言,前些时候内帑出过什么事情,想必你们也清楚。”等太监们平静下来之后,张信这才慢慢的开口说道:“希望你们能有所警示,莫要辜负皇上对你们的期望。”

“奴婢遵旨。”太监们马上收敛眼神,严肃认真的恭敬说道,有些人目光之中还透露出一丝惊恐之意。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例外。”张信微笑说道:“我的行事风格与他人有所不同之处。就只能委屈你们了,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们都能接受,若是不习惯地话,我可以禀明皇上,让皇上把你们调到其他监司去。”

张信越是笑得温和,太监们的心里越是凛然,深受宫廷阴谋的影响,太监们很难轻信于人,根本不会相信张信之话,反而认为他这是笑里藏刀,如果真有人不识趣上前要求离开的话,张信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就算张信说的是真话,但是事情捅到皇帝那里,给皇上留下坏印象,那以后怎么还在宫里混,待遇凄惨不说,指不定哪天脑袋搬家也不稀奇,在皇宫之中太监们的生命都如蝼蚁一般,主子们随手就可以把他们捏死。

“请大人尽管吩咐,奴婢们自然照办。”鲍忠谄媚笑道,他深信其他太监肯定不会有异议的,新官上任抖威风是件正常之事,侍张信离开之后,鲍忠自己也不介意再在其他太监面前摆下架子。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明言了。”张信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后世的公司,人员流动非常正常,如果没有意外地话,这些太监在内帑恐怕要工作直到生老病死,根本没有其他道路可走,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下岗调动,太监如果下岗,这说明他要么是犯错,要么是没有任何的用处,对于没有用处的太监,其下场可想而知。

“请大人指示。”太监异口同声说道,也想听听张信所谓的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到底是怎么样地,是否在夸大其词。

“能写会算的请举手。”张信微笑朗声说道,底下太监齐刷刷的一片手臂高举。

不要以为太监都是没有文化之人,虽然说大太监刘瑾是个文盲,但也不能因为否定其他太监没有文化,当初明朝开国之时,明太祖朱元璋为了防止太监之祸,特别规定宫中的太监不能读书写字,预防他们偷看宫中的机密,然后泄露出去。

但是到了明宣宗时期,事情就有了变化,宣宗觉得自己每天批阅的奏折实在太多,想找些人来帮忙,但是对朝廷的文官不信任,想起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太监。干脆就从太监里挑选几个忠诚之人,帮自己批阅奏折。

后来发现太监们居然不识字,宣宗随之起了让太监们读书认字的念头,设立了内书堂,收容了十岁以下地学生两三百人,司礼监总督任校长,教师由德高望重地长者担任,有时也请翰林院的学士来教导学生。

太监学生所研读地课本是《百家姓》、《千字文》、《孝经》及《四书》、《千家诗》、《神童诗》之类,评定成绩的标准是以背诵能力和字体的工整度,成绩特别低劣和犯规者。由老师登记在成绩表上交给总督。由总督予以惩罚,值得一提的是明朝第一个开始专权的宦官王振就出自内书堂。

而内帑这么重要的地方,也离不开抄写记录,能进入内帑的太监,当然也会几下子,能写会算那是很正常地事情。

“如此甚好,我还在担心人手不足呢。”张信满意说道。太监懂写会算起码可以使用得心应手,也怪不得宣宗皇帝让太监读书训字。

“有事情大人尽管吩咐,奴婢们虽然比不上大人才学出众,但还是粗通文墨地。”鲍忠谦逊说道,这话可能有些自贬,毕竟从数千太监中脱颖而出,进入内帑任事,算术知识肯定要比一般太监要强,可能比民间的秀才还要懂事呢。

“鲍忠。宫中有多少个监局司?只要是向内帑伸手要银子的都给我列出来。”张信吩咐说道,先弄清楚内帑的支出情况,这才容易管理啊。

“请大人过目。”听到张信的命令后,鲍忠与太监们讨论起来,经过翻查资料,把名单都写了出来交给张信。除去管理太监的二十四衙门之外,其他太监部门零零碎碎加起来三十多个,每个部门每月要支付的银两有多有少,多则过万,少则数十两。

“以后每个监局司都做个独立地帐本。”张信最烦的就是内帑的帐目实在是太过杂乱,今天记一笔,明天再记一笔,非常凌乱,让人难以查询。其实以前的内帑太监都清楚这个道理。只法这这样易于弄虚作假,所以这个光荣传统一直流传至今。

“后宫的嫔妃们每月的用度俸钱也作如此处理。”张信继续说道:“京城每个卫所军营。将领俸禄,以及京城勋爵也要单独记录,我的要求就是,最好做到每个人都有他个人的帐本,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在内帑中领取多少银子都要记录在案。”

张信这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在没有电脑的明朝,做实施起来非法困难,如果按张信地说法,太监们起码要作成千上万个帐本,这工作量非常庞大。

“大人,这也太……。”不说内帑太监在心里报怨,连鲍忠也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否觉得这任务艰巨,不想实行啊?”张信微笑道,心里也认为在古代这种条件下,实施这个方案确实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人,并非奴婢们想偷懒,只是想要达到大人的目标,没有三年五载的时间,恐怕大人的想法不可能实现。”鲍忠好意提醒道。

“谁说让你们负责这事情了。”张信笑道:“通过下去,除了后宫的娘娘们之外,其他人等或者监局,以后若是想从内帑领取银子,叫他们自己做个帐本来,要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内帑,一份让他们自己保留,以后来领取银子时,要我们双方签字印章之后,才可以领钱。”

“大人,这怕是不太妥当吧。”鲍忠还是不怎么明白张信地意思,眨眼说道:“京城将领与勋爵众多,若是闹到皇上那……。“能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是让他们做个帐本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这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内帑,为皇上分忧,难道他们这也不情愿。”张信不在意说道:“三天之内若是没有见帐本送到内帑,那休想从内帑中拿走分毫银两。”

“大人,签字印章是什么意思?”鲍忠按照张信的意思开始写通知,写到这个时,有些不明白,不由得询问张信道。

“以后从内帑领钱的规定改了。除了皇上的手谕之外,还要确认对方的身份,经过核实无误之后,要让对方负责人签字画押,免得事后说我们内帑贪污受贿,或者污蔑我们克扣银两,到时白纸黑字写明,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张信微笑道,似乎完全是为了内帑太监们地清誉着想。

“大人,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写好告示。请过目。”鲍忠满脸笑容道。其实在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如果张信的想法成功,以后内帑的油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捞取啦。

“不错,这且先放在一旁,我地话还没有说完呢。”张信地灿烂笑颜让内帑太监们心中一凉,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还是宫里问题,京城将领、各卫军营的饷银与勋爵俸禄都有定额。有没有什么吃空饷或者虚冒认领地事情不归我管,也轮不到我管,那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到宫里啦。”张信淡淡笑道:“而宫里后妃们我不敢管,那只好管管内侍宫女银钱用度的问题,你们觉得呢?”

“大人说的是。”内帑太监们哪里敢说不是,在鄙视张信欺软怕硬地同时,也非常佩服他居然敢明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知会宫里各监局司库,在自备帐本地时候。顺便给我个预算。”张信淡淡说道。

“大人,什么叫做预算啊?”鲍忠疑惑问道。

“就是让他们总结下,他们这个月花了多少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下个月准备要多少钱,然后把钱花在哪里。”张信冷笑道:“内帑的银子都是皇上的。可不能任由人挥霍无度,没有预算的部门,下个月停止发放库银。”

“奴婢明白了。”鲍忠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简直比上一个主意更加狠绝。

“让他们把预算做得详细些,如果让我不满意,那么再重做,直到我认可为止。”张信轻轻笑道:“当然,如果有人认为我是在吹毛求疵,借故刁难的话。我也不否认。毕竟我这是在为皇上办差事,可能过于谨慎。这也是难免之事,让他们多多包涵,你们也是,如果认为我处事不当的话,可以当面指出来,若是错误在我,我绝不追究责任。”

“奴婢们不敢。”太监们纷纷低头说道,只有笨蛋才会相信。

“你们现在不说实话也不要紧,毕竟大伙刚刚认识,待以后接触久了,你们就会逐渐了解我的为人。”张信和气笑道:“其实我还是很好说话地。”太监们对张信的厚脸皮彻底无语,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他,只好再继续垂首沉默起来。

“鲍忠,把这告示拿去印刷数百份,然后分别附上内帑的印章,再派发到刚才言及的地方,日落之前必须把这事办妥。”张信对太监们的办事效率很有疑虑,所以再次确认道:“如果你们人手不足的话,可以向其他司局求助,想必他们很乐意帮忙的。”

“是的,大人。”

有太监在心中腹诽,若是让其他监司局库的人知道这事地详情,不恨得咬牙切齿才怪,哪里会心甘情愿的帮忙,通过这件事情,内帑的太监们也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位貌似温和无害的翩翩公子,其实心眼也不少,手段比在宫中生活多年的太监更加高明,而且对宫中地伎俩似乎非常熟悉,太监们心中凛然,在这位大人面前,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怎么说张信这几天也没有在家闲着,凭着锦衣卫的情报,还有后世的管理知识,要对付一群长年居住在深宫中的太监还不是绰绰有余,虽然还可能有疏漏之处,不过只要提高警惕,以后再加以弥补,想必管理内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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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向

张信的命令一出,顿时在京城权贵中揿起轩然大波,以前太监得势的时候,他们还不敢得罪内帑,但现在是个什么形势,京城权贵们心中清清楚楚,落水的狗儿还想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这岂不是笑话。醉-露-网

待经过太监的提醒,认真看告示之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太监的主意,而是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张信,有自知之明的人马上明白这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马上乖乖的按照张信的意思办,反正弄两个帐本也不花多少时间。

脑子犯晕的,或者自持身份与众不同的,却丝毫没有理会,把告示丢在一帝,冷笑的叫骂起来,根本不把张信放在眼里,赞成、漠然置之、坚决抵抗等等,反正各方反应不一,有人不经大脑,甚至上疏给朱厚,让皇帝严办张信,不管怎么说,京城上层权贵再次沸沸扬扬起来,每个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乾清宫

“皇上,这是御史言官参奏张侍读的折子,这是京城武官的上疏,这是勋戚们递交的奏折,总共有七十三道。”黄锦恭敬的汇报道。

“无是生非、败坏祖制、不务正业、其罪当诛。”看着数十道奏折,朱厚冷笑起来,这些人把自己当成昏君了。

“内阁的几位学士有什么意见。”朱厚询问道,这些奏折已经交给内阁审视过,朱厚想知道内阁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袁学士赞成张侍读的做法,毛学士与蒋学士没有看法,而杨学士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让皇上乾纲独断即可。”黄锦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他们还算明白事理。”朱厚满意道,张信在整治内帑之前,已经把这样做的目的明白告诉他,朱厚非常明白如果按照张信的方法管理内帑。那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贪污腐化的问题,而反对张信这样做的,肯定是心里有鬼,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样地心思上疏,但是朱厚已经认定这伙人全部没安好心。

“传朕旨意,将这些人责斥一遍,若是再有上疏者。绝不轻饶。”这也算堵塞闭听的范畴之内,但是朱厚却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

皇帝的意思马上传遍京城。有些聪明人立刻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经让皇帝知道,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乖乖的按照张信的意思行事,而有些脑子真地转不过弯来的,仍然毫不理会,想看看张信拿自己怎么样。当然,也有些势力庞大地权贵,对每月从内帑中支付的俸银根本没有在意,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与张信为难,权当给皇帝一个面子。

当张信在宫中说话地内容传出后。部分有意见地权贵心里顿时舒服许多。毕竟有人比他们更加倒霉。庆幸张信没有如此针对他们地时候。也难免幸灾乐祸。而各监司局库地太监主管们却开始欲哭无泪。如果真照张信地意思做个预算。恐怕以后再没有多少机会从中获取好处。这让天**财地太监们如何能接受。但是却不敢有所抱怨。谁都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样地状况。反对张信地下场可想而知。

不能明来那就来暗地。有些太监开始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起来。从预算做手脚。要想出一些妙计。最好能把张信糊弄过去。这样地话。以后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捞取好处。又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这时武定侯郭府之中。京城之中比较有份量地几位勋爵汇聚在一起。在商谈近日来朝廷发生地事情。好决心以后行事地方向。

“没有想到这个张信又闹出这么大地动静来。”建昌侯。也就是寿宁侯地弟弟张延龄好奇地询问道:“徐国公、崔附马。迎接圣驾之时。你们可曾与他接触过。这张信为人怎么样?有什么喜爱之物?”

“你问这个做什么?”寿宁侯张鹤龄皱眉看着自己地弟弟。难道他又准备打什么主意。现在可不比以前。可不能胡来啊。

“问问而已。怎么说他也在庄田地事情上放我们一马。多知道点他地事情。以后遇见地时候也好打招呼啊。”虽然在民间名声不好。但是张延龄还是有脑子地。知道要讨好皇帝身边地近臣。

“建昌侯说的极是,我也想听听这张信之事。”郭勋微笑道,在坐的几位勋爵,哪个没有在四府侵占过农田庄园啊,只不过是多是少手段是否温和而已,所以对张信的知情识趣非常高兴,虽然就算张信将事实说出,他们也不至于担心,但能免去麻烦也是好事,被御史言官弹劾多了,他们也觉得厌烦的。

“接驾地时候,张信与仆役混在一起,我们谁在在意他啊。”定国公徐光祚摇头说道:“谁知道他居然这么得皇上宠信,任其执掌内帑,看来以后少不了与其打交道了。”

“徐国公说地是,当时在皇上身边亲近的只有袁宗皋,不曾想到还有个张信,真是疏忽大意了。”崔元叹息道,觉得如果当时能与张信联络感情地话,现在就不用在这讨论,直接请人过来畅谈即可。

“你们对张信执掌内帑有什么看法?”郭勋笑道,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还是关心眼前的利益吧,以前可以利用内帑做许多文章,恐怕现在要泡汤了。

“只要他按照给我发俸银,我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张延龄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他们也不差这点钱,“就是郭侯爷怕是要吃亏了。”

“延龄,别胡言乱语。”张鹤龄喝道,虽然谁都清楚郭勋下属有几家产业早专门供应皇宫物御用之物的,现在张信这么一整治,以后的事情还真难说,但是也不能直接明言,这岂不是摆明得罪人吗?

“建昌侯言之有理。”郭勋明白张延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恼怒,微笑道:“不过区区几家作坊,本侯还不放在眼里。”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称是,知道这并非郭勋矫情。郭家确实不差这几家作坊获得的利润,只不过是为了交好宫里的太监,所以郭勋才会这样做而已,有时候这些作坊商铺根本没有获利,郭勋反而倒贴不少。

“近日来朝中风云变幻无穷,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再继续这话题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任张信怎么折腾也损害不到他们的利益。刚才只是好奇多说几句,崔元觉得是时候把话转归正题了。

“有什么难过的。朝廷百官现在正忙着争权夺利,哪还有空管我们这些勋戚啊。”张延龄满不在乎地说道:“自从钱宁、江彬倒台之后,朝廷大员们正忙着接收权力呢,没有一两年功夫,恐怕还闹不出个结果来。”

从这话中可以看出其实张延龄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并非人们常说的二世祖。虽然他的行为非常像,世人经常被其蒙骗,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那么以后我们就可以安心度日,不用担心御史言官弹劾了。”身为勋爵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每天都有眼睛盯住他们。想收集他们不法之事,然后直言上谏,以求扬名天下。

“郭侯爷有不同看法?”看到郭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崔元好奇问道,谁都知道郭勋十分有远见,前几个月正德驾崩之时,京城人心惶惶,权贵茫然之时,居然毫不犹豫地同意杨廷和的提议。协助朝廷官员擒拿当时权势滔天地江彬,获取朝廷百官的好感,似乎遗忘郭勋以前也结交过刘瑾钱宁权佞,把郭勋归入清流之列,而且以前还不时上书弹劾的奏折似乎也消失不见,这让他们羡慕不已。

“建昌侯只不过看到表面现象,其实现在接收权力的并不是朝廷大员。”郭勋淡淡笑道,若不是看在几人背后的势力,自己才懒得提醒他们。

“还请郭侯爷指点。”张鹤龄恭声说道。与弟弟不同。虽然他也有出格之事,但平日为人谦和。容易结交朋友,很少被言官弹劾,哪怕弹劾之时,也有官员站起来为其说话。

“你们只看到朝廷各位大员的动作,难道就没有留意皇上?”郭勋微笑道。

“皇上不过是内阁地扯线木偶,有什么好留意的。”张延龄轻蔑说道:“只不过是杨廷和的传声筒而已。”

“建昌侯,没事你少开口。”张鹤龄咬牙切齿的怒道,虽然知道弟弟不满朱厚继任大统,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同时得罪皇帝与杨廷和,恐怕连太后也感到为难,幸好其他几人似乎没有听到张延龄的话,个个悠闲自在地品茶聊天。

“诸位,失礼了。”片刻之后,张鹤龄感激说道,而张延龄也认识到自己说错话,生气的把头拧过一边,乖乖的闭口不言。

“经过朝臣整治二十四衙门与锦衣卫,皇上现在已经把这两处彻底掌握,朝廷百官还争什么权利啊。”郭勋笑道,掌握两处机构的皇帝,虽然还显稚嫩,但也有资格与朝廷百官抗衡,有了驾驭朝廷的实力。

“宫中各监司局权势大减,而锦衣卫刚刚裁剪三万人,皇上掌握两处能有什么用。”几人明白郭勋的意思,但是还心有疑虑,觉得皇帝想凭此收回权力,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毕竟朝廷百官也不是吃素的,想让他们把吃到肚里的利益吐出来,难于登天。

“你们啊,还是小瞧皇上了。”郭勋解释道:“虽然锦衣卫与二十四衙门权力削弱,但是朝廷就没有忠于皇上之人,要知道皇上即位以来诸多动作,可是深得人

“不错,朝廷百官表面上是一团和气,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见风使舵之人也不在少数,见识过皇上的英明之后,依附皇上也不稀奇。”崔元含蓄地说道。

“这段时间没事就侍在家里,风向可能有变。”看几人都明白了,郭勋再次好心提醒道,大家都是盟友,郭勋也不想看他们惹上麻烦。

“郭侯爷能否说得详细些?”几人都知道郭勋人肪极广,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既然他如此说,肯定不是在无的放矢。郭勋笑而不答,他可不是张延龄,把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况且这事情也轮不到自己这些人插手,还是不要泄露出来为好,免得以后麻烦。

“好了,此事另议。”郭勋笑道:“前些时候府中下人在集市上寻到一坛美酒。正好与诸位共享。”

“郭侯爷有此雅兴,我们自然奉陪。”既然郭勋不愿意明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几人只好把满腹的疑虑放下,笑容满面的随郭勋而去。

三天后,皇城保和殿内帑库,张信平静的听着鲍忠的汇报,内帑地告示派发之后。京城中的权贵纷纷按照吩咐把新帐本上交给内帑库,而京城地守将卫所更加不敢怠慢,毕竟他们不是皇亲国戚,如果内帑真地不发放饷银,那他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尚有五十七位勋爵没有给帐本我们。”鲍忠偷偷看了眼张信。继续说道:“其余之人已经把帐本递来,奴婢们已经照大人的意思把这些新帐本全部整理好,放在库房内。”

“以后把这些帐本分在四类,勋爵、卫所、宫内监司、还有后妃月俸都要分开,你找四人负责,在哪方面出事情也好追究其责任。”张信淡淡说道,而底下地太监却心中一喜,这一划分又是几个空缺,能负责这职位的岂不是高人一等。纷纷用热切地目光看向鲍忠。

“奴婢知晓了。”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鲍忠感到很舒服,心里飞快的打起小算盘,平日里谁与自己交好,谁对自己最热情,要找几个知情识趣地自己人接手这四个职务才行,但是表面上却恭顺的回复道。

“至于那些没有上交帐本的勋爵,我们且先不用理会,到时再说吧。”都是些不识时务之人。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张信也懒得计较,到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知道该怎么行事了。

“是的大人。”鲍忠也在鄙视他们,觉得他们根本没有认清眼前的事实,皇上明显支持张信地决定,而他们却为这点小事为难张信,这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以后肯定不会好过,而且这位大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日后倒霉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把宫内各监司局库的预算拿来。”快速处理几件琐事之后,张信饶有兴趣的说道,真正地好戏才开始,不知道这些太监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来糊弄自己。

“请大人过目。”鲍忠早有准备,命人拿出厚厚的一叠文稿来:“这是司礼监的、这是御马监的,这是内官监的……。”

反正皇宫中各监司局库的预算表都呈上来了,不管其中是否有猫腻,但都说明宫中太监对张信的命令,表面上不敢有违抗之处。

“把司礼监的预算拿来。”这么厚地文件,张信也懒得一一翻阅,直接吩咐道,接过鲍忠递来的预算后,张信仔细的观看起来,可能是因为司礼监是百官打击最狠的目标,现在接任的太监都小心谨慎,做出的预算非常合理,一个月才要百来两银子,无非是太监的月钱之类的,张信当然毫不犹豫的批准通过。

“记下来,下个月支付司礼监地月钱以此为例。”张信笑道,鲍忠连忙答应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预算表,妥善安放好。

“把司设监的预算拿来。”

接下来地半个时辰之内,张信一一让鲍忠把预算整理好,递给他细阅,稍微观看几眼然后就挥笔通过,根本没有存在刁难之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监们也发现其中端倪之处,张信最先处理的预算,都是宫中的清水衙门,平日根本就是没有油水可捞的地方,而像内宫监、尚膳监、御用监、银作局、内府供应库、司钥库这类部门的预算根本没看。

“鲍忠,还有几个监局司库房的预算没看?”勾圈半天之后,张信也觉得有些累了,稍微小憩下,喝口茶提神醒脑。

“大人,还有十二个预算没看。”鲍忠早就清楚怎么回事,连守陵太监的预算都处理完,就剩下这些,谁都明白张信这样做的目的,心中为他们默哀的同时,也有一丝幸灾乐祸,毕竟他也眼红这些衙门的差事。

“都拿过来让我看看。”接过预算后,张信微笑说道:“鲍忠,你觉得我会通过他们的预算吗?”

“奴婢不敢妄自猜测大人之意。”鲍忠忙垂首说道,这话可不好回答,不然因此得罪人,以后的日子要谨慎提防暗算。

“把这些监局司的主事都请过来。”漫不经心浏览几眼几份预算,张信也没有心思再继续观看下去,随意丢到案上,冷淡讥讽说道:“请人过来的时候,提醒他们好好琢磨待会怎么回答我的刁难。”

“是的,大人。”鲍忠轻声的答应,朝旁边的几个太监瞪眼道:“楞着这里做什么,还不按大人的意思去办。”

太监们依令而去,不久之后宫中各司监一片混乱,张信要刁难这些监局的消息马上传遍皇宫,也传到皇城之中的各部官署,最后传到内阁制诏房中。

“这个张侍读,没事总是爱惹麻烦,诸位不必在意。”袁宗皋心中叹息,勉强微笑对几位大学士说道。

“袁学士此言差矣,肯定是张侍读发现这些内侍不法之事,准备严加审讯。”毛纪还是对张信有些好感的,对张信管理内帑的手段非常赞赏,认为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防止贪污受贿之事情发生,也改变以前认为张信只不过是凭着皇帝宠信才可以官运亨通,其实根本没有半点才学的想法。

“杨学士怎么看?”蒋冕没有急着发表意见,想知道杨廷和的想法。

“年轻人热血气盛,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杨廷和轻描淡写的说道:“给宫廷内侍一些教训也好,免得他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只要不影响大局,杨廷和也不介意再次打击太监,虽然他也承认太监想恢复往日的权势,恐怕还要数十年的时间,但现在再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好的,也可以看看那张信到底有什么手段,杨廷和的话已经把这件事情定性下来,各部门官署恢复平静,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见过张大人。”皇宫虽然大,但也不能以此为借口不来,半个时辰之后,被叫道的各局库监局的主事太监依令前来,忐忑不安的给张信见礼,还是那句老话,若是在数年前,张信这样的六品官给他们提靴还不配,现在却要折腰屈膝行礼,太监们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可惜势比人强,太监们只好顺从命运的安排。

“给你们一次机会,若谁认为自己呈上的预算有所遗漏或者错误之处,可以上前来拿回去,再重新做一份给我。”张信和气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朱厚,他才不愿意做得罪人的事情,希望他们把握机会。

太监们似乎有所触动,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低头垂首,像是没有听到张信所言,有几人偷偷抬头观望,却发现张信眼睛里平静无波,似乎在说件平常之事,没有露出异样之色来,有人虽然心动,但是看到别人没有动作,也不敢上前。

“也是,这里人多眼杂的,你们可能不好意思。”张信自言自语起来,吩咐内帑太监们暂时离开房内,待没有闲杂人同之后,张信微笑说道:“给你们最后的机会,我等会也出去,半刻钟之后我再进来,希望你们考虑清楚,况且承认错误也不是难事,古人们都曾经说过,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你们有什么好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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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事起

“你们怎么看,似乎他并没有撒谎。”张信离去之后,内帑房中的太监们仔细检查四周,发现真没有人窃听之后,其中一位主事太监说道,似乎对张信的提议非常心动。

“你想不打自招?”有位太监轻蔑说道:“这小子可能在诈咱们,咱们可不能轻易上当,不然有什么样的后果大伙心里清楚。”

“就是,恐怕我们承认之后,那小子马上翻脸。”有人忧虑说道,这种事情他们也经常干,当然也要提防别人来这手。

“他不找别人,偏偏找我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事情啦。”人多的时候,意见肯定会极度不统一,马上有人提出疑虑来,而且说的也很的道理。

“可能他只是怀疑而已,还没有肯定是否真有此事,现在是来诈我们的。”有人不确定说道。

“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快商量个意见来啊。”有的太监没有主见,一向都是听从别人吩咐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混上主事太监的位置。

“承认下来,就推说是手下办事不力,争取时间,再重新做份完美无缺的预算。”说话之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不行,就怕他根本不听咱们的托词,直接处置咱们,那岂不是冤枉之极。”不管什么样的主意,肯定会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张信规定的时间过去,太监们还是没有得出统一的答案来。

“诸位公公,大人有请。”鲍忠推门而进。也不理会这些人错愕地表情,怜悯的看着他们和声的说道,没有把握最后的机会,也怨不了别人啦。

众位太监惴惴不安的跟随着鲍忠来到房外,来到保和殿内,却发现张信正坐在主位之上,旁边还站着位小太监,众人都认识他是皇帝身边的近侍黄锦,而四面整齐划一的排列着十余名手执棍棒的宫廷侍卫。眼睛冷若冰霜的盯住他们。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张信随和说道:“这已经是第三次机会,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看到这样地阵式。有胆子较小之人。双腿开始抖动起来。刚想跪下承认。却被旁边之人扯住。现在情况还未明朗。谁知道其中是否有诈。况且张信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在皇宫之中动用私刑啊。

“大人。我等愚昧。不知道大人地意思。”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若是大人存心刁难。无凭无据。想严刑逼供。那咱们也无话可说。”有一位太监产冷然讥笑道:“就怕大人不能凭此服众啊。”没有皇上地旨意。大人就想在宫中乱用私刑不成?”勇气是可以感染地。听到有人出来说话。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皇宫大内可不是你撒野地地方。”

“快放咱家回去。坤宁宫地太后还等着咱家回去侍候呢。”这人语气透露出地威胁谁都可以听出来。

听到太监们地威胁言论。张信冷笑起来。不要以为自己是真有心情找他们麻烦。只不过是他们地事情已经被朱厚知道。当初内帑太监被锦衣卫关押拷问地时候。抱着要死一起死地心思。把自己地事情全部供出来之余。还顺带宫中其他地太监也拖下水。

当时朱厚因为张信地事情着急。所以才没有空理会这些人。如今张信回来。为了给张信一个立威地机会。所以才让张信来处理这件事情。而这些人连是谁想对付他们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叫嚣。简直是不知死活。

刚才张信已经给他们机会。如果有人悔过的话。虽然不能免去惩罚,但张信已经决定给悔过的人从轻处理。可惜太监们实在是太多疑了,根本不信任他,还抱着让张信投鼠忌器不敢动自己的希望,看着底下乱蓬蓬的情况,张信冷笑不已,不能认清事实的人,对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地。

“正如你们所言,如果没有证据,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放肆。”张信平静的说道,看他们的目光毫无感情,似乎在看死人一样。

“那请大人把证据亮出来,好让咱们心服口服。”在希望没有破灭之前,还有人苦苦的支撑着,提气勉强把话说出来。

张信叹气摇头,原来按照朱厚的意思,根本不用与这些人多说,直接打入大牢,然后严加审讯,到他们住处搜查,什么事情都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张信却不同意,怎么说这些人也在宫中服侍许久,若是没有证据就胡乱捉人,不知情地人还以为是自己借机污蔑,激起其他太监同仇敌忾的心里,以后不好管理内帑,所以才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没有想到这些人反而不领情。

张信其实可以把内帑太监的供词拿出来,但却不愿意这样做,毕竟内帑太监已经被处决,等下有人反驳说自己伪造证据,那何必多此一举,况且证据根本不须再另外收集,摆在案前的预算就是最好的证据。

“黄锦,你可知道一石米要多少银子?”张信饶有兴趣的问道,虽然说明朝国力逐渐衰落不假,却还没有达到败落的时候,虽然地方上也有水灾旱灾,乱民扰动之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大部分地区还属于歌舞升平地太平之世,物价还算平稳。

“奴婢不知,请张侍读赐教。”黄锦有些尴尬道,在王府地时候时常不出门,而且又不用负责采购,黄锦当然不清楚地方的物价情况。

“米价也是因地制宜,不可一概而论,拿湖广来说,因为是鱼米之乡。如果百姓收成好地话,每石米可以卖一两四银子,若是今年欠收,卖到一两六七也是正常之事,若是在边境,因为缺少耕田,所以米价上涨,三四两银子一石米也不奇怪。”张信微笑说道,让旁边的太监疑惑不解起来。怎么说起这些事情来,底下还有案子等着处理呢,却没有留意听到张信之言后,某些人的脸色慢慢地变白起来。

“张侍读知道的真多。”黄锦适当的承受道。没有办法,这是习惯成自然,

“黄锦,京城乃是繁华之地,米价又是几何?”张信问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盯住底下的某人,“还有肉食、蔬菜、木料、薪炭、黄蜡、白蜡。沉香、……,这些宫内日常御用之物,其价又是几何?”

黄锦知道这些问题并不须要自己回答,也识趣的闭口不言,与张信一样,瞧着底下负责采购皇宫御用之物的太监们。

其实皇宫并不与人们想象中的一样,什么物品都是由专人进贡的,毕竟像食物之类地东西,虽然京城郊外也有专门的菜园。但是这并不能满足皇宫内数万人的日常生活之需求,所以不得不在民间采购。

“仓米虽然有些粗糙,但京城普通百姓也愿意出一两四银子购买,而京城官员的俸米白粮,若是对外出售地话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张信微笑继续说道:“宫中御用之米,质量要比白粮稍好。你认为一石须要多少银子。”

京官领到的俸禄经常是加工好的大米,就是叫做白粮,仓米就是存放在仓库里的米,质量虽然不怎么好,但价格相对便宜,适合运往各地赈灾用,反正真正用到仓米救命时,谁还管什么口感味道啊。

“怎么说也要四五两银子吧。”虽然张信这话没有明确问谁,但黄锦还是回答说道。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黄锦。你也太没有见识了。”张信使劲摇头叹气道:“贡米乃是天子御用之物,若只是四五两银子岂不是在污辱皇上吗?怎么说也要十五二十两银子吧。”

“张侍读言之有理。奴婢受教了。”黄锦微笑行礼道。

这时候旁边的太监侍卫已经明白怎么回事,而负责采购的太监额头直冒汗,双腿不停的在抖动,低头垂首不敢看向众人。

“尚膳监预算,上个月贡米……、蔬菜……、肉食……。”张信平淡地念道:……,下个月合计须要一万二千一百二十七两四钱,数目很精确啊。”

“内宫监……、御用监……。”

张信兴致勃勃的把这些监局库的预算朗声诵读出来,声音像是锤子一样敲在这些主事太监们的心里,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虽然天气转凉,但他们却感到浑身燥热。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张信冷冷的看着这些快要瘫软在地上的太监们,给过他们机会,但是他们却没有珍惜,也不能怨别人。

“大人,这些事情奴婢并不知情,都是奴婢手下奸猾之徒欺瞒奴婢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监们都清楚,如果没有证据,张信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况且这种事情也不经查,一查马上就可以了解得清楚明白,纷纷跪下哀求起来,有人甚至把罪责推到手下身上,希望可以减轻身上的罪责。

不过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主事太监的同意,手下太监谁敢这样做,难道他就不害怕上司的责罚,张信摇头,没有理会太监们地痛哭流涕。

“把他们都带下去严加审讯,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招供之后让他们画押签字,我还要向皇上汇报事情经过呢。”张信吩咐道,心中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还以为能有几个宁死不招的硬骨头,可以显露一下自己的刑讯手段呢。

事情证明张信的猜测没有错,在铁证面前,根本不用侍卫用刑,这些主事太监纷纷道出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实,有人是高价收购物品,然后再从中获取折扣,有人直接是强行以低价购买,再虚报价格,有人是以皇宫的名义直接明抢,然后把内帑拨下来地钱中饱私囊。

贪污的手段虽然多。但是也没有出奇之处,与后世地众多花样没得比,张信看着太监们供词,不断的摇头,参与其中的同谋人员不在少数,看来又有一批人要遭殃了,怎么就没有一个太监有勇气把事情全部抗起来,总是喜欢把其他人也牵扯出来呢。

“来人,把这些人都带过来。与他们对质。”张信无聊挥手道:“记住,要注意是否有人是被冤枉的。”张信也知道,无论这份名单的人是否被冤枉,以后他们肯定不可能再得到皇帝的信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宫中的太监经过恐慌之后,马上变得平静起来,所以才说宫廷里地太监侍女才是容易适应变动之人,有些人心里还在窃喜,因为经过张信这么一动,宫中首领太监地位子又空出数十个来,对权势有所迷恋地太监们开始暗暗动起脑筋来。想着在接下来地几天里,捉住一切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示忠诚,希望得到皇帝的赏识来,以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自然会有专人来决定这些人地命运,太监犯法,照例由司法机构逮问治罪。或下刑部狱,或下都察院狱,或下锦衣卫狱,并由法司议罪,这些都不在张信的负责范围之内,张信也无权过问这些人的下场。

乾清宫

“将一干人等交由刑部处理。”看完这些太监们的认罪宗卷后。朱厚冷冷说道,决定着这些人以后的悲惨命运,谁都知道朝官恨太监入骨,现在接到这样的差事,肯定是从严从重论刑。

“皇上,经过此事之后,想必宫中内侍以后会收敛许多,每个月也为宫中节省三五万两银子的开支。”并不是每个监局地太监部门都与尚膳监一样预算过万两,其他部门最多也就敢报三四千两而已。加上每个月内帑都有金花银进库。所以皇帝才不会这么轻易察觉自己内帑的银子减少。

当然也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人知道的,只不过以前由于太监的权势过大。或者不敢上报或被太监隐瞒起来,或者皇帝本人知道有这事,但是默许太监这样做,种种原因之下,才会导致宫中太监贪污受贿的情况发生。

还有就是宫外官员为了知道皇帝的情况,或者出于私利想求太监帮忙,自然会贿赂宫里的太监,久而久之太监们也习惯成自然,没有好处反而借故刁难官员,这样的风气慢慢地漫延起来。

接触朝政久了,朱厚也明白三五万两银子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到每年被太监贪污数十万两银子,朱厚心中的火气也涌上来,觉得对这些人的处置太过轻了,继续吩咐黄锦道:“让刑部加以严惩。”

“遵旨。”黄锦领旨出去,只留下朱厚与张信两人在殿内商议起其他事情来。

“张侍读,杨首辅上疏说,京城内各监局司的匠役人数众多,每月耗费米粮无数,请予以遣散,让其归家还乡。”朱厚和声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事情根源还是出在正德皇帝身上,刘瑾、钱宁、江彬这些人为了讨好生**玩的正德皇帝,建议正德皇帝建造豹房,因为觉得京城工匠人数不足,建筑豹房的地进度太慢,所以特意从各地征集匠役汇集京城。

可能是由于豹房的工程规划太过宏伟,直到正德皇帝驾崩为止还没有完成任务,待朱厚即位之后,虽然把豹房工程停止,但是匠役们还滞留在京城里。

“杨首辅此举,利国利民,臣也赞成。”虽然朝廷大臣可能存在某些缺点,但是不可否认他们还是实干家心存百姓,不像明朝后期的腐儒,只会空谈堂争,根本不懂做实事,每天只顾争名夺利,期望打击政敌,根本不顾民间疾苦。

“朕已经交由廷议,想必朝中的大臣也会同意吧。”朱厚脸色似乎有些差。

“皇上若是有为难之处,不如说与臣知道,臣愿为皇上分忧。”看朱厚心不在焉的模样,谈起国家大事都心神恍惚。张信知道朱厚肯定有心事。

“这是礼部尚书毛澄的奏折,你看看。”朱厚面无表情的把奏折递给张信,但眼睛里却透出茫然以及愤怒之色。

“臣等会议者再,请改称兴献王为叔父者,明大统之尊无二也。然加皇字于叔父之上,则凡为陛下伯、叔诸父皆莫能与之齐矣。加大字于王之上,则天下诸王皆莫得而并之矣。兴献王称号既定,则王妃称号亦随之,天下王妃亦无以同其尊矣。

况陛下养以天下。所以乐其心,不违其志,岂一家一国之养可同日语哉。此孔子所谓事之以礼者。其他推尊之说,称亲之议。似为非礼。推尊之非,莫详于魏明帝之诏。称亲之非,莫详于宋程颐之议。至当之礼,要不出于此。”

张信阅读完之后马上明白这还是关于兴王夫妇地尊号问题,朱厚上次不同意朝臣的意思,命令他们再议,没有想到他们还是坚持已见。非要朱厚继嗣为孝宗之子,以汉定陶王和宋濮议为前例,不能过分追崇所生父母。

群臣地意思非常明确,汉朝地定陶王与宋朝的英宗也是从旁系继任大统,但是两人一样尊崇上任皇帝为父,希望朱厚也与两人一样。

“难道朕真地要更易父母吗?”朱厚黯然说道,明朝的皇帝看起来似乎非常专制,其实不然,因为他们还要受到传统礼教的约束。因为礼是治国的根本,如果连皇帝都不遵从礼地话,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所以当朱厚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符合礼教,是否有传统的支持,是否能让天下人信服时,也只能再三拒绝朝臣的提议。却根本没有把自己要追封兴王为皇帝,兴王妃为太后地意思明说出来,而群臣虽然明白,但是却认为皇帝的想法是不符合礼的,应该予以制止,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礼的威严,社稷的秩序井然。

“皇上可以命他们再议。”张信还是不愿意看着皇帝与大臣们的矛盾激化,希望这件事情再拖下去,怎么说朱厚得以继承皇位。也是由于这些大臣们的扶持。不过张信也知道这只是自己地奢望,根本不可能实现。“除毛澄之处。还有二百名官员上疏,言此事已拖许久,若是再不解决,天下臣民怕是心有疑虑。”朱厚冷笑道,百官联名上奏,其压力可想而知。

顽固不化,一点也不识时务,张信心中暗骂这些官员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有空多关心人民间百姓生计啊,居然有空管起皇帝的事情来,不过张信也明白,在官员们来看,百姓的生计问题远远没有皇帝的事情重要,只要把皇帝的事情解决,百姓才会顺从教化,天下才会太平,纯粹是本末倒置。

“内阁有什么看法?”张信不抱希望问道,这事八成是杨廷和指使的。

“当然是赞成毛澄之意,也是这事应该尽快解决,免得再生争执。”朱厚怒火中烧,能有什么争执,这话分明是对自己说的。

“请皇上宽心,两日之后臣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张信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办法避开,做臣子的当然要知情识趣,难道还想让皇帝求你不成。

“还是张侍读明白朕心。”朱厚深有感触说道,到最关键时候,平时对自己恭敬惟命是从地官员根本不敢站出来反驳毛澄的决定,放眼满朝文武,也只有张信毫不犹豫的支持自己,最重要的是还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难题。

张信看着精神重新振奋起来的朱厚,心里却叹气起来,皇帝与权臣地斗争终于要开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牵扯其中,不过结果已经注定,这斗争没有输赢,只有得失,得到的是权力,失去的也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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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萌动

“子诚,等等。醉Ω露Ω网”张信从皇宫中出来之后,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被袁宗皋叫住了。

“袁学士。”张信恭敬行礼道,虽然两人交情深厚,但是这众人面前还是要装个样子,免得让人说自己不知礼节。

“到我府中一叙,如何?”袁宗皋轻轻说道。

张信当然没有意见,与袁宗皋走了,这让其他看到这一幕的官员羡慕不已,能与当朝大学士交好,以后的前途无量啊,当知道张信的身份之后,也没有再议论,谁都知道袁宗皋与张信的底细,两人交好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袁宗皋的府邸装饰非常简单,但却处处显露出精致风雅,与袁宗皋的身份相符之余,也和他的简朴个性一样,张信曾经多次前来拜访,所以进府之时,也没有多加客气,当袁宗皋进房更换朝服之时,自己跑到书房内等候。

“子诚,今日你在宫中又做了些什么?”袁宗皋向着便装走入书房,等仆役奉茶退下之后,直接询问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按皇上的意思,惩戒几个贪污受贿的内侍。”张信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也知道,宫中关系犬牙交错,所以受到牵扯的人也多了点,不过经此一事之后,内侍的问题虽不敢说根绝,但也会改善许多。”

“如此甚好,其实廷臣们也知道,只要有机会,宦官之祸早晚又会重演,所以对你近日来所作所为才会沉默不语。不然凭你一个外官却执掌内帑,早就有人上奏弹劾你了。”袁宗皋笑道:“虽然有几个不识趣的上疏,但也让内阁压下来,不过就算皇上看到这样的奏折,恐怕也当做没有看到的。”

“其实我也明白,只不过圣意难违,待我将内帑疏理一遍之后,我自己会向皇上辞去内帑之职。”张信明白袁宗皋地提醒,内阁现在只是把奏折压下而不是驳回。说明现在自己所做之事符合内阁的需要,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有空多关心朝廷大事,不要把全部心思放在内帑上。怎么说你也是翰林院侍读,却每日待在内宫之中,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袁宗皋劝道,他也有自己的忧虑,怎么说在内宫之中久留的只有女人和太监,张信不属于这两类人,还是不要待在里面的好。虽然说朱厚还没有立后选妃,但是正德皇帝遗留下的后妃众多,若是传出点什么事情来,恐怕连皇帝也保不住张信。

“谢谢袁先生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其实张信也留意到自己一进入内宫之时,太监宫女的异样目光与提防之意,所以一到内帑,根本不敢随意走动,只有乖乖地带在库房之内。处理各种杂事,这让张信感到非常烦闷。

“子诚。今日皇上可有对你说过些什么?”袁宗皋点头之后。突然询问一个与刚才完全不相关地问题。眼睛直直地盯住张信。

“没有什么啊。”张信眨眼。忽而仿佛醒悟说道:“就是关于滞留在京城匠役地事情。皇上已经决定同意内阁地意见。把久在京城地匠役遣散归家。以节省太仓漕粮。”

“子诚。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朝中之事我比你要明白。”袁宗皋叹息说道:“廷议匠役之事时皇上地心神恍惚。似乎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到这事上。我就明白其中肯定有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毛尚书联合百官上疏给皇上。再提尊号之事。”

“即使皇上对我提过此事。那又怎么样?”张信微微笑道。

“以你地性格肯定会答应为皇上分忧地。”袁宗皋无奈说道:“子诚。你可要清楚。内阁、六部、通政司、各部给事中以及都察院。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刀笔小吏都都同意毛澄地提议。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何尝不明白。只要答应皇上。就是把自己推到朝廷百官地对立面。只要我一有动作。肯定被御史言官骂成奸佞媚主之徒。要杀之以正朝纲。”张信地脸色也不怎么好。非常无奈说道:“可是袁先生你要知道。皇上这样做可是为了兴王啊。若是我执意推托。皇上虽然不会责怪与我。但我心里如何能安。”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毛澄之论符合先贤经典,言之有理有物,百官与万民皆为信服,你还能怎么做?”袁宗皋叹道:“只怕你是有心无力啊。转载自”

袁宗皋心中赞成张信的做法,但是长年受到礼教传统的熏陶,也认为毛澄的提议没有错,所以才会陷入两难之地,感情上虽然认同朱厚的行为,但是理智却告诉他,朱厚这样的做法不符合礼,处理不好会闹出乱子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皇上有吩咐,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在所不辞,况且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说不定另有转机。”张信心里已经有打算,但是不方便告诉袁宗皋,免得消息泄露之后,朝廷百官予以阻挠。

“子诚,老夫心中羞愧啊,虽然身受皇上之重恩,却无法支持皇上。”可能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袁宗皋说这话的时候居然岔气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袁宗皋不必在意,皇上也知道你的难处,定然不会责怪于你的,你可要保重身体,皇上离不开你的扶助,朝廷政事也要你处理啊。”张信见状连忙上前去给袁宗皋抚背顺气,不停的安慰说道。

“老了,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休息片刻,袁宗皋气色有所好转,却呈蜡黄之色,微微自嘲笑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先生怎么能说这等晦气之话来,瞧你的气色。与二十岁青年模样别无二致,长命百岁寿比南山自然不在话下。”张信微笑道,完全忽视袁宗皋已经年近七十。

“就你会说话。”袁宗皋感慨道:“岁月蹉跎,生老病死再所难免,圣人也不例外,我怎敢奢求能与南山相比,况且我承蒙皇上看重,窃占高位,心中欣喜之余也感到彷徨。恨不能以身报君。”

“好好地说什么生死。”张信微笑说道:“我看先生是因为长年生活在湖广,不适应北方严寒的天气,加上水土不服,所以染上点小毛病。去找大夫抓点药,煎服几次就没有问题啦,平日里注意多穿几件衣服即可。”

“说地也是,以前在湖广时七月的天气还温暖如春,现在在京城却转凉了,还真有些不适应。”袁宗皋点头称是,随后说道:“子诚。有事你就先回去,皇上之事可不能怠慢,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我在朝中虽然威信未立不能服众,但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想必百官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袁宗皋非常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这个内阁大学士只不过是群臣与皇帝妥协的产物,平日百官在自己面前恭敬有礼。在背后根本没有当自己的是回事,袁宗皋也知道自己与其他几位内阁学士,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人脉都无法相比,所以平日里都非常低调,处理朝廷政事之时都是在附和他人意见,但是袁宗皋怎么说也是内阁学士。自然会有些一根筋的官员听从他地吩咐,但是不可能与几他学士抗衡地,这点袁宗皋与张信都非常清楚,袁宗皋这样说其实也是在心中求个安慰。

“好地,那我就先行告辞,日后再登门拜访。”张信行礼笑道,在仆役地引领下走出学士府,朝自己府邸方向行去。

张信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袁宗皋帮忙,主要是因为袁宗皋的性格与身份不容他说出不同的意见。这种事情由兴王府地旧邸出面非常不合适。张信自己也不打算亲自出马,到底该怎么样行事。张信的心里已经有数,回到家中之后,张信把几位好友请来书房,挥去侍奉的仆役,准备与他们好好的谈谈。

“子诚,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这么隐秘?”袁方好奇笑道,心中却暗暗一凝,难道朝中又有事情要发生,若真是如此,位卑不忘国忧,自己责无旁贷。“子诚,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张胜耿直笑道,对于信任之人他从来没有保留。

“莫非是内帑之事又有变故?”孙进的猜测与袁方相符,都认为肯定是朝廷的事情,不然不会这么谨慎。

“你们这般吵嚷,让子诚怎么说啊。”沈轩笑道,可能是久经世故的原因,他总是为别人着想,深得几人地敬服,所以经过沈轩的提醒,其他三人忙安静下来,眼睛盯住张信。

“子直、子云、子任、文昴,我再次郑重其事的问你们一句,你们是否想步入仕途,为官一任造福百姓?”张信表情凝重说道,语气非常严肃认真。

“十年寒窗苦读,追求的自然是此愿望。”几人面面相觑之后,袁方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道:“为君为国为民为已,我们当然想。”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向皇上举荐你们。”张信试探说道,这个话题已经重复过数次,但是他们就是不给自己一个明确答案。

“子诚,不是说这事不急吗?”孙进犹豫说道,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反应,毕竟这种诱惑并不是谁都可以抗拒的。

“为什么,是因为无功不想受禄的原因?”张信引诱似的说道,只要他们说是,那自己就可以把话题接下去。“可能是吧。”袁方不确定回答道,连他们自己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拒绝张信的提议,心情十分复杂,要说他们不动心,那是虚言,但是又由于种种原因,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弄得他们几个非常矛盾,所以才会迟迟不给张信答案。

其实几人地心思并不难以猜测,年轻气盛没有过多的人生经历,觉得凭着自己的才学。就可以进入仕途,根本无须别人地帮肋,也认为这样做官,始终不是正途,说白了就是脸皮不够厚,承受不住别人在背后的非议,书生意气十足,心中还有一份坚持。

“你们是想参加科举,以进士身份进入仕途?”看到面呈疑心迷茫的几人。张信知道自己地打算可能落空啦,以他们的心态,根本无法胜任皇帝吩咐下来的差事,这种事情不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做到的。

“子诚。金榜题名是我们的梦想,也是家乡父老地期望。”袁方喃喃说道,也只有在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还会留着这种纯真,不然早就经不住诱惑,答应下来。

“子诚,说句实话,若是只想为官。从兄早就可以为我在京城谋取一官半职,只不过我不想如此而已,我要证明给别人看,商人子弟也是有才华的,我并不是他们想像中地那样,只是凭着家中有钱,通过行贿才考上秀才举人地,如果我答应你的话,那岂不是证明他们所言。”沈轩显然有些激动。坦诚地说出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子诚,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恕我不能答应。”

长期受到他人的非议,沈轩心中早就满肚子怨言,也激起自身的傲气。想证明自己靠地是真才实学高中进士,让别人无话可说,在面对诱惑之时,虽然心有犹豫,但是最后还是意志占上风。

“我赞成文昴的意见,子诚,我也想凭自己的本事光耀门楣。”张胜性子虽然直,但并不是蠢笨之人,从来不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坚持理念的毅力。

“我与他们共进退。”袁方非常有自信。认为自己不依靠别人也可以考上进士,先前的犹豫只不过是因为不想拒绝张信的好意而已。当然也不可否认他也动过心。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当然是舍命陪君子。”眼睛掠过一丝迟疑,孙进微微笑道,其实几人都知道,这他们之中就以孙进的家境最为清贫,放弃这样地诱惑需要多大的意志可想而知,不过孙进到底是心胸豁达之人,话已出口,马上就释然起来,立刻觉得浑身上下轻松许多,仔细回想起来,孙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其实就是不想答应张信的提议,所以自己才这样挣扎。

虽然可以说这几人愚昧,不知世事艰辛,但不能否认他们的心里还有着一份纯真的坚持,可能在数年之后他们有人因此而后悔,现在却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明白了,以后我不再提此事,你们安心读书吧,两年后我可要看着你们金榜题名哦,不然就听我地。”张信笑道,心里已经否决让这几人做皇帝的事情,看来还是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后的事情当然是以后再说,子诚,你这么神秘找我们来密谈,不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袁方笑眯眯说道:“如果说是的话,我肯定不相信。”

“不只是你不信,我们也不信。”放开包袱,孙进开朗许多,笑容更加自然灿烂。

“就是,就是。”张胜与沈轩附和道。

“本来是有事情让你们做的,但是却突然发现你们根本不适合办这件事情。”张信毫不掩饰说道:“你们安心的回去念书吧。”

张信这话虽然带有玩笑语气,但说的却是事实,这几人还保留着自己的坚持,也缺乏人生经历,这么危险地事情他们当然不可能胜任。

“子诚,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袁方不服气说道,让旁边几人纷纷点头赞成,怎么说当初几人也为整治内帑太监出过力,他们一直引以为傲,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有才华地,哪里能赞同张信的话啊。

“事关机密,你们不用再问啦。”张信摇头笑道:“这事情你们确实办不了,知道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知为好。”

几人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张信地情况,经过要为皇帝办些事情,可能真的是非常秘密的事情,不方便向他们透露,所以几人也没有再询问下去,如果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那他们早就已经答应张信的提议。

“有困难的话尽管开口,免得说我们不够交情。”袁方玩笑说道。

“有件小事还真想请子直兄帮忙。”张信呵呵笑道:“却不知道子直兄是否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帮小弟一个忙啊。”

“有何事情,速速道来。”袁方捏腔拿调唱道,让几人都快笑翻过去,因为他的腔调跑得实在是太严重。

“能否去把张兄请来。”张信强忍笑意说道。

“哪个张兄?”袁方莫明其妙说道,忽然恍然大悟起来:“你是说秉用兄?”

“没错,正是他。”张信点头笑道:“府中下人可能不知道张兄住在哪,有劳你亲自跑一躺了。”

“这么晚了你找他有么事啊。”袁方疑惑道,其他几人也是如此,不明白张信怎么突然想到要找张璁。

“既然你们不能胜任我要办之事,那只好请张兄帮忙了,你们有意见吗?”张信也没有故作神秘,反正事情他们早晚会知道,现在明说又何妨,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加无谈泄露天机。

“绝对没有。”几人立即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次机会,虽然张信没有明说,但是几人也隐约猜测出来,这件事情肯定与皇帝有关,要不然张信也不会这么保密,如果张璁能办成此事,那以后的前途自然更加有保障。

“不用着急,慢慢走,别碰到自己。”看到袁方急急忙忙的样子,张信好心提醒道:“如果张兄安歇了,那就不要打扰他,有什么事情明晚再说也不迟。”

“知道了。”袁方已经走到房门外,听到张信的提醒后,决定哪怕是张璁已经睡死,也要把他拉起来,不然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

京城虽然是大明国都,防守自然十分森严,但也是繁华之地,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也不至于实行宵禁,况且现在虽然是华灯初上之时,也还没有达到宵禁的时辰。

张璁虽然已经成为观政进士,但是还不算富裕,根本无力在京城中置办房产,加上以后的前途还未知晓,不知是要外放地方为官,还是留在京城为吏,所以只在京城之中租凭一间民房以供暂时栖身之用。

今日张璁从六部官署回来,强忍住心中的烦躁,勉强翻阅几页书,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并不是张璁在六部受到什么委屈,六部官员虽然心高气傲,但还不至于为难一位小小的观政进士,只不过是张璁自己觉得不爽快。

每当看着六部的官员在谈论朝政,处理政事的时候,张璁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渴望,这可是他朝思暮想大半辈子的生活,现在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却遥在千里,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的张璁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能经历七次科举失利而不放弃,完全是因为自己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与渴求。

“张秉用,你要记住,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张璁鼓励自己几句,忽然自嘲起来,悠悠叹气,再也无心看书,准备吹灯而眠,却听到门外传来阵阵急切的敲门声。

“是谁。”张璁举烛来到门前询问道,现在虽然还不到夜深人静之时,但这片住宅区之中家家户户已经安歇大半,只有零星几户人家没有熄灯,张璁心里虽然不怕,但也要犹豫几分,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给自己添麻烦。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选择

“张兄快开门,是我啊,子直门外传来袁方的声音,因为是赶路而来的,所以现在他的气息还未定,呼吸吐气十分急促,但还是急切的叫起门来。

“子直,这么晚过来过来有什么事啊。”张璁听得清楚,连忙把门打开,看到真是袁方,有些惊喜交集的说道。

“不要多说,快点回去换件衣裳,随我走。”看到张璁一身准备就寝的打扮,袁方连忙说道,事情可不等人,谁知道子诚会不会改变主意,虽然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是袁方觉得还是把事情尽快落实才能安心。

“子直,你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来。”不知为何张璁心中一颤,根本没有仔细考虑,二话没说马上跑回房内,急忙换上一件较为体面的衣服,匆匆忙忙的疾步走到门前,随意把门掩好,就与袁方出发了。

“子直,到底有什么事情啊。”两人快速行走时,张璁才有时间好奇询问起来,还好在京城各家各户门前都悬挂着灯笼,不然天色这么暗,两人可能连路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疾步快走啦。

“子诚找你有事,张兄,机会难得,你不能错过啊。”袁方稍微停步,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张璁说道,随即也没有耽搁,马上快步前进,张璁一楞,被夜风一吹,马上清醒过来,急忙跟上袁方,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其实心里却起伏不定。

几天之前见过张信后,经霍韬这么一撩拔,张璁心里也存有幻想,以为可以因此得以上位,但是连续几天都没有动静,张璁慢慢回过神来,觉得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才见过一次面,人家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心上,况且就算有动静,也不会这么快的。

希望虽然没有破灭,但是原本热切的心慢慢冷却下来。张璁重新恢复冷静,越发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庸人自扰,可能人家只不过是给好友面子,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以为可以凭此攀上关系,实在是惹人笑话。

当张璁心中的希望之火快要熄灭之时,袁方的出现却让他重新燃起,看袁方急切的模样,张璁可以肯定这事情肯定是真的。虽然不明白张信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是正如袁方所说,这是个机会。绝对不能失去。

当到达张府之时,张璁这才清醒过来,暗暗整理仪容仪表,稳定心中激动地情绪,面带笑容的与袁方一同走入府中,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着,也只有像张璁这样经历丰富之人才能如此,若换成袁方他们,恐怕早就慌乱不已。

“张兄你可来了。子诚在书房内等你。”看到张璁前来,孙进几人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去招呼,虽然几人不知道张信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隐约知道这事与皇帝有关,想起张信说他们不能胜任,心情自然十分复杂。

但是连张信地举荐他们都能拒绝。片刻之后也随之释然起来。也由衷希望张璁可以得到这个机会。毕竟他们几个还年轻。况且有张信在朝中。也不担心以后地前途。而张璁与他们却不同。没有机会地话这辈子到此为止啦。想到这里。几人也没有多与张璁客套。忙把他领到书房。

书房中点着几根蜡烛。把四面映得如同白昼一般。张信正在书架旁边翻阅书籍。看到几人涌进来。其中正有张璁。这个时候地张璁虽然有些茫然激动兴奋。但从表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但是眼睛里却不时透出疑虑之色。

“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事与张兄商议。”张信虽然还没有达到能看穿一个人内心地地步。但是从张璁听到消息后。毫不迟疑跟随袁方过来。凭这点张信可以断定。这人绝对没有脸上所表现出来地那么平静。无论是从年龄、经历。还是心性都要比自己地几个好友强。怪不得在原来地历史中敢上疏给皇帝。与杨廷和为首地百官抗衡。

其实张信也知道。正是自己规劝过朱厚地原因。所以皇帝与朝臣地摩擦矛盾这才没有这么深。不然朱厚与朝臣关系闹僵地事情早就传遍京城。不像现在这样只有某部分人知道而已。若是与原来那样。恐怕眼前这人早就上疏支持皇帝。以博取功名。

袁方等人听到张信地话后。朝张璁挤眉弄眼示意。然后笑容满面地退出书房。顺带把门关好。就在书房旁边地凉亭内等候着。不断地猜测张信要与张璁商谈地事情。居然这么神秘谨慎。此事肯定非同小可。

“见过大人。”哪怕知道眼前之人比自己要小三十岁。张璁还是恭敬有礼地拜道。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不过举止之间有些拘束。

“过来坐。”相对而言张信就随和许多,从原来不适应别人的跪拜,变为淡然处之,再转变成自己跪拜别人也成为习惯,不得不说惯性的力量是多么的强悍啊。

“不知道大人此次相召有何吩咐?”张璁从袁方几人口中已经了解到张信是什么样性子的人,所以也不和他客气,谢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安坐下来,直截了当地询问起来。

“听说张兄精通三礼?不知可有此事?”三礼之名始于东汉郑玄,指《周礼》、《仪礼》和《礼记》,三礼是中国古代礼乐文化的理论形态,对中国政治制度、社会思想、文化传统、伦理观念影响很大,毛澄之所以让朱厚继孝宗嗣,其依据就是这三礼。

“虽不敢说精通透彻,但也颇有研究。”张璁口吻虽然谦虚,但掩藏不住从眼睛里透露出的傲色,显然对自己非常有信

“如此甚好。”张信满意笑道。

“大人,你这是……。”张璁迷惑不解问道,心中去暗暗异常兴奋,虽然袁方说张信有事情找自己,但张璁一直不敢肯定,现在悬挂的心终于可以安稳落下,自己长年努力专研三礼果然是正确之事。

“张兄。如果有件事情交给你办,事成之后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识,但却要面对朝廷百官甚至于内阁大学士的指责,说不定还要以身涉险,却不知道张兄如何选择?”张信也没有过多的辅垫。开门见山说道。

反正不管张璁是真心赞成皇帝的意思还是为了前途投机取巧,张信都不会在意,因为就算没有张璁,还会有许多像张璁这样的人站出来地,既然如此,就把原来属于他的机会还给他吧,谁叫他与袁方他们交好呢。

得到皇帝赏识,却受到百官刁难,张璁心中一动。隐约猜测出张信这话的意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礼部观政的张璁虽然没有权力参与政事。但对礼部尚书毛澄联合百官上疏给皇帝地事情也有耳闻的。

“大人所言的可是继嗣之事?”张璁隐晦的试探道,皇帝再三让朝臣廷议这件事情,在朝廷官员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璁也了解这种情况,只要是有进取心地人,对朝廷发生地事情肯定格外留心,而张信是皇帝身边宠臣的事情满朝皆知,把这些消息综合起来,张璁已经明白张信这话地意思。

“你很聪明。那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吧。”张信微微笑道,对聪明人相谈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自己把话点透,人家已经领会自己地意思。

张璁此时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脸上阴晴不定,根本不用张信明说,张璁已经彻底明白经他的意思,或者说是皇帝的意思,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出来反对皇帝继嗣,但是这种事情地艰难险阻张璁非常明白。事成之后肯定是加官进爵,但如果事败,朝争可不是温情脉脉的,若是一时不慎的话,那性命肯定不保。

还以为这次来能有什么好事,没有想到却要自己进行一次赌博,赌注就是以后的前途,而且怎么看赢的机会微乎其微,张璁露出若笑。瞄了张信一眼。却发现他正轻松惬意的喝着茶,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选择。

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张璁忽然明白过来,不只是自己在选择,张信也是在选择,自己只不过其中之一的人选而已,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张信还可以让别人来做这件事情,而自己却失去人生之中最大地机遇。

想起自己已近知天命之年,而对方还未弱冠就已经身居高位,自古功名富贵不是凭白就来的,再想到自己年少时的抱负,以卧龙自许,就是希望自己有一日可以腾飞九天,不然自己忍受别人讥讽,失败七次还参加科举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明果敢是张璁的性格,考虑周详之后,张璁毫不犹豫的说道:“能为皇上效力是在下的心愿,如有机会,绝不推辞。”

“很好,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张信赞许笑道:“以后你会为自己今天所作出的决定而感到由衷欢喜地。”

“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大人吩咐。”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张璁抛开杂念,严肃认真的说道,事关重大,他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是毛澄的奏折,我希望你写一份奏疏,反驳皇上继孝宗之嗣,证明皇上继承大统那是名正言顺的,根本无须争议。”张信淡淡说道:“最好要有理有据,让朝廷百官无话可说。”

其实事情根本不用这么着急,只不过张信是想看看张璁是否真的精通三礼,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否可以在片刻的时间内应对自如,毕竟以后少不了要对百官争论,到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给你细想。

“大人,且容在下思量片刻。”张璁接过奏折后,快速阅读起来,这么短的时间要做到张信地要求确实是件难事,但是张璁思维敏捷,对经学典籍了如指掌,尤其是对三礼了解得非常透彻,须臾之间马上想到该怎么反驳毛澄地理由。

毛澄奏折上说得非常明白,要朱厚继考宗皇帝嗣,为孝宗皇帝之子,还举例说明情况,以前汉哀帝和宋英宗原本是定陶王及濮王的儿子,他们即位之后。没有过份地追封生父生母,反而称前任皇帝为皇考,承认自己的身份,希望朱厚也能如此。

“请大人指点。”张璁把自己反驳毛澄的理由写出来后,恭敬的交给张信过目。

“很好。皇上看过之后一定非常高兴。”仔细阅读之后张信暗暗佩服张璁的才思敏捷,展颜笑道:“张兄,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皇上肯定会重重有赏。”

“为皇上效劳是臣子地本份,不敢有其他奢求。”张璁虽然心喜,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能成功呢。

“请张兄再加以润色,明日我便可交给皇上。”张信开怀笑道,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根本不用两天,皇帝肯定会龙颜大悦的。

“请大人稍等。”接过张信递来的空白奏折,张璁稍微思考。提起狼毫疾书起来,不久之后一篇文采并茂的奏章新鲜出炉。

“张兄,这里有不妥之处,你过来看看。”张信拿过奏折,再次阅读起来,显得非常满意,连连点头表示赞赏,忽然看到末尾的时候,惊讶地叫起来。

“在哪里。”张璁心里一惊。急忙走近仔细观看张信所指之处,有些迟疑说道:“大人,这有什么不妥?”

“署名错了。”张信笑道,奏折后面居然是写自己的名字:“敢于直言不讳的是你,你还怕别人知道你的名字啊。”

张璁自己当然明白这份奏折的价值,敢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帝的人,其中的意义谁都清楚,张璁有些感激的看向张信,然后按照他的吩咐重新再写一份。最后在署名之处郑重地附上自己的名字。

“张兄,若是将此疏上奏的话,朝廷局势必定变幻莫测,以后地事情谁也不知道,你可要考虑清楚啦。”张信凝重提醒道,这不是在说笑,奏折上交之后,皇帝故然高兴,但是却把自己摆到百官的对立面上。后果真是难以预料啊。

“若能为皇上尽绵薄之力。在下九死不悔。”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张璁心里有数。但是他坚信自己这样做没有错。

“这几日你在我这里安心住下。”张信点头,随后迟疑说道:“据我想来,单凭这一奏折也难以成事,你不妨以此内容加以完善,再篇大论出来。”

“大人放心,在下明白怎么做。”张璁答应下来,觉得张信之言非常有道理,脑子马上急速转动起来,开始构思起来文章来。

“现在不急,我们先出去吧,他们在外面也该等急了。”张信笑着提醒道:“这事子诚他们还不知情,先不急着和他们说。”

张璁微微点头表示了解,两人走出书房的时候,外面的几人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两人笑而不答,当张信宣布要留张璁在府中小住几日之后,众人更加好奇,但两人始终闭口不谈,众人只好忍住心中的好奇,对张璁的入住表示无比的热情。

夜暮已深,众人也不好再叙谈下去,经过张信的安排,张璁跟随仆役来到一间舒适雅致地客房之中,仆役退下之后,张璁安静的躺在床上,开始仔细的考虑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太过仓促,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做简直就是拿自己以后的前途做赌注,而且风险极高,随时有失败的可能。

思量片刻之后,张璁惊奇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感到害怕或者恐惧,心中反而充满兴奋与激动,张璁早就已经厌烦数十年平静的生活,特别是见过京城繁华与官员们的权势之后,张璁再也忍耐不住寂寞,觉得与其这样平凡地继续以前的日子,不如轰轰烈烈的拼搏一场,成败故然重要,但是其过程更加精彩。

想到自己一个小人物,居然可以与朝廷重臣博弈,张璁浑身的血液开始***起来,把脑中的后悔与害怕完全抛弃,想起张信的提醒,张璁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思考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应对群臣的刁难或者批驳。

张璁非常自信自己所写的奏疏肯定可以证明皇帝不用继考宗之嗣,依据十分充足,完全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不可不妨有人从中找到漏洞加以反驳,张璁开始仔细的推敲起来,对自己阐述地理由加以完善,迷迷糊糊之中慢慢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早朝过后。紫禁城乾清宫外,张信看似与往日一样在等候皇帝地召见,但是心里却远远没有平日的那样平静,一但把自己怀里地奏折呈给皇帝,这正式宣告朝廷君臣之间和睦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礼仪之争拉开序幕。

张信十分的清楚,这种事情自己根本不能置身事外,除了紧紧地拥护皇帝之外,自己再无其他选择。就知道随皇帝进京城肯定会惹上麻烦的,自从朱厚进京即位的那天起,事情就已注定朝这方向发展。张信心里不停的抱怨朝中的那帮大臣,若是他们能退让几步,成全皇帝的心愿,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端,认死理也要看情况而定,总是揪着这些无聊的细节做什么啊,又不能当饭吃。

“宣张信觐见。”乾清宫外的太监传喝道。

张信暗暗深吸一口气,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改变人心,反正千百年来已经有许多事实案例说明,只有紧紧跟随胜利者地脚步,才可以保全自己,别人的死活以后再说。

“吾皇万岁。”在不是正式场合的时候,拜见皇帝时地礼仪可以相对简单些,毕竟皇帝也是人,看到有人整天磕头跪拜的心里也烦。

“黄锦。吩咐左右退下。”看到张信前来,朱厚心中充满喜悦,连忙对黄锦说道:“除非是要紧之事,旁人不得打扰。”

随身服侍的宫女太监已经习惯当张信一来,皇帝就挥去左右的行为,不等黄锦过来赶传令,纷纷知趣的轻轻退到殿外,随时恭候皇帝的传唤,丝毫不担心皇帝的安全。因为能进入皇宫内殿之人。都要经过数十次搜身检查,确定来人没有威胁之后才可进入。所以张信没有事情的时候很不情愿进宫的,还打算过两天辞去管理内帑地职务呢。

“臣有奏折呈上,请皇上御览。”当殿左右都退下之后,张信也不劳皇帝询问,掏出奏折恭敬禀报道。

“黄锦,把张侍读的奏折速速呈上。”朱厚脸上泛起晕红,可见心情十分激动,如果不是还顾及皇帝矜持,恐怕他早就亲自下去抢过奏折呢。

“此议实遵祖训,据古礼,朕父子皆全矣。”接过奏折之后,朱厚迫不及待的仔细阅读起来,片刻之后拍案叫道,说实话,虽然朱厚把事情交给张信处理,但是心里却不敢相信张信可以解决,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而已,没有想到仅过一夜,张信居然给自己一个惊喜。

“恭喜皇上。”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见皇帝这么高兴,黄锦怎么可能不知情识趣,自然也满面笑容的道贺起来。

“张侍读,这张璁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你本家兄弟吧。”虽然兴奋,但朱厚还是留意到奏折末尾的名字,心情舒畅之下也说起笑来。

“启禀皇上,张璁是世前些时候认识的一位新科进士,如今在礼部观政,听闻礼部尚书毛澄上疏之事后,出于义愤与良知,决然上书给皇上,以辩明礼制常论,由于其位卑职微,所以才让臣转呈,请皇上宽恕其罪。”张信轻轻眨眼笑道,按道理臣子若是想给皇帝上奏折或者疏表,要经过通政司的,张信这样做明显是不符合规矩。

“位卑不忘国忧,况且朕已经下诏清言路,天下臣民若是有不平不愤之事,皆可向朕上疏,张璁此举,合情合法合理,何罪之有。”朱厚明白张信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把事情定性,以便日后堵住言官之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驳

“张侍读,谢谢。ZUILU.***转载自”朱厚轻微说道,声音不大,却让张信与黄锦清清楚楚的听到,自从朱厚即位之后,从来没有如此表露过自己真实的感情,而此时张信正在恭敬垂首侍立像是正等待皇帝的旨意,黄锦笑容满面依旧灿烂,眼睛却望向龙案的纹饰,似乎没有听见朱厚之言,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黄锦,去把朝廷四品以上官员招来,朕要召开廷议。”片刻之后朱厚恢复冷静,平淡的吩咐道,只有从朱厚紧攥龙椅的手中才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

“奴婢领旨。”黄锦乖巧的答应道,微微屈腰行礼之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早朝刚过官员们应该还在官署之中处理公务,只要到太和殿附近的官衙通传即可,当然,如果遇到紧急之事的话,可以直接敲响悬挂在殿内的大钟,钟声可以传遍京城,各极官员听到钟声之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也不管什么时候也要奉命而来。

不过没有事情的时候不会敲响的,当年蒙古铁骑围攻京城之时敲过一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百多年后有个末代皇帝也敲过一次,像朱厚要召开廷议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所以黄锦就乖乖的走行去通知官员啦。

“有此奏折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朱厚自信说道,脸上洋溢欢快的笑容,解决这件事情以后,自己就再无后患,以后可以安心治理国家,要像张信说的一样,做个中兴之主,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齐名,在青史上留下美名。

“皇上定能如愿以偿的。”张信微笑说道。心中暗暗叹息,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但也不能打击皇帝的信

“待此事子结之后,母亲刚好到达京城。定要以她一个惊喜。”朱厚温情笑道,眼睛流露出孺慕憧憬之意。离开蒋妃这么久,朱厚真有些不适应。

“皇上,百官已在太和殿外等候,请皇上移驾。”不久之后,黄锦小步跑回禀报道,天大地大不如皇帝召见大,听到皇帝要举行廷议。接到命令的官员纷纷抛开手里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太和殿,列好班队随时准备上朝。

“张侍读,你在这里稍候,朕去去就来。”朱厚显然已经兴奋过头,居然连这样地话都说出口,也显示出张璁所写的奏折多么有道理。让朱厚深信不疑自己定可以折服百官,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恭送皇上。”张信心中无奈,表面上却笑容灿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待会皇帝肯定会怒气冲冲地返回,想想等下该怎么劝解皇帝的怒火吧。

朱厚志得意满地摆驾太和殿,心里寻思着是否该给张信升下官,不然连跟随自己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这事也不急。等处理完眼下之事后,凭张信的功劳,怎么也可以升为侍读学士吧,要不是现在的翰林学士没什么错,加上张信的资历不足的话,朱厚考虑直接任命张信为新的翰林院学士呢。

太和殿外,随着太监地传唤,各级官员按部就班的进入殿中,恭敬的等候朱厚出现在龙椅之上。行参拜之礼。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猜测皇帝这天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早朝刚过不久就再次召集百官觐见。

“不知皇上有何要事召集群臣?”礼毕之后。大学士毛纪上前一步朗声问道,与其在心中猜测,还不如开口询问,毛纪做事一向这么直接。

“关于兴献王称谓之事,朕心中已有决定。”朱厚面呈喜悦之色温和说道,过了今日之后,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阴霾。

“请皇上明示。”朱厚的话在群臣中引起瞬息扰动,但瞬间恢复平静,谁都知道皇帝对礼部给兴献王礼制之事一直心有不满,不情愿继承孝宗之嗣,如今却说自己心中已有决定,难道现在是因为承受不住百官的压力,准备放弃自己的坚持,顺从礼部地意思?

不过也可以想像,毕竟皇帝才不过十四五岁,能连续反驳朝廷重臣的意思,坚持到现在这个时候,致使百官联名上奏才肯放弃,能做到这点也不容易啦,但有些聪明的官员却从皇帝微笑的表情中看出,猜测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黄锦,把此疏给各位大人念诵一遍。”朱厚清声说道,此论一出,看你看怎么反驳朕的决定。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今武宗皇帝已嗣孝宗十有六年,比于崩殂,而廷臣遵祖训、奉遗诏,迎取皇上入继大统。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伦序当立,初未尝明著为孝宗后,比之预立为嗣,养之宫中者,较然不同。”(宋英宗曾养于宫中,封皇子)

“今日之礼,宜别为兴献王立庙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兴献王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

朱厚说话的时候群臣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但随着黄锦的高声朗诵,殿中各级官员慢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啦,原来这是一篇反驳毛澄等人的奏折。

疏中指出,汉哀帝和宋英宗原本是定陶王及濮王的儿子,他们分别被汉成帝和宋仁宗预养宫中为嗣子,其为之后地身份是明确的,而今正德皇帝无嗣而崩,大臣遵祖训迎立朱厚,正德遗诏亦只称兴献王长子云云,遗诏未有要其为大宗后嗣之意,疏中陈述了这些事实后,提出了议礼的主张,当今皇帝以伦序当立的身份入继大统,与汉宋继嗣的事例迥然不同,追尊原为藩王的父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同时还从礼制上分析了朝中大臣师法濮议的错误,第一,《礼》中有明文规定。长子不得为人后,而朱厚恰恰是兴王独子,如为人后,则违反礼法而自绝其宗。

其二。朱厚生母尚在,如按杨廷和、毛澄的主张。则皇帝只能称其母为皇叔母,母子关系就要变成君臣关系,这样又违反了子无臣母之义,于是疏中建议,在京师建立兴王之庙,迎养生母,以全尊亲养母地大孝。

从这些内容上可以知道。张璁对于三礼熟悉到什么程度,没有多加考虑就可以从毛澄等人精心准备地奏折中找出破绽之处,再逐一加以批驳,所以朱厚见到奏折之后龙颜大悦,充满信心可以借此折服群臣。

听完黄锦的诵读,太和殿中沉寂了,群臣都是熟悉礼典之人。当然知道刚才疏中虽然篇幅不长,但却有条有理,一时之间让人无可反驳,别看奏折洋洋洒洒千百个字,其实可以用五个字来概括,继统不继嗣。=

“诸位大人可有什么话要说?”朱厚得意问道,看他们哑口无言地模样,朱厚知道自己成功了,心中大喜之作也对作此疏地人充满感激。决定待此事了结之后以后要重用他,这样的人才不仅要用,而且要重用。

听到皇帝询问,百官不知道如何开口,眼巴巴地盯着前面的几位重臣,这几人相当于他们的风向标,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看他们眼神动作行事,而这时黄锦已经得到皇帝的授意,拿着奏折交给内阁大学士们传阅。

“杨首辅。你觉得此疏所言可合乎礼制?”朱厚也知道若想得到百官的拥护。必先要得到朝廷重臣的认可,所以等杨廷和看过奏折之后。有些急切的询问起来。

“皇上,上此奏折地是何许人也?”杨廷和不动声色的问道,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张璁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他和张信有什么关系吗?

“是新科进士,如今在礼部观政。”朱厚有些不悦,但还是十分给杨廷和面子,耐心的回答他的疑问。

“一介书生,识得什么大体。”杨廷和轻描淡写说道,朝廷百官都清楚,他与毛澄联手撰写一篇奏折,证明朱厚继孝宗嗣的合理性,现在有人批驳得体无完肤,杨廷和心中的骄傲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皇上,臣闻三代之前,贤明之君主莫过于大舜,但未闻他曾欲追崇自己之生父瞽瞍,三代以后,贤明莫过汉光武,亦未闻他欲追崇自己之生父南顿君,既有先贤为例,陛下岂不效法之?此乃臣一时之愚见,请皇上三思啊。”待杨廷和说完这句,某些官员似乎得到信号一般,纷纷进言起来。

“孝宗为大宗,兴献王为小宗,大宗岂能绝乎!请皇上莫要听信小人之言啊。”当然也有真心为孝宗皇帝考虑地,毕竟近几十年来,就只有这位皇帝做得最成功,底下臣子都心服口服,无比怀念,不希望孝宗就此绝嗣。

“此疏尽是奸邪之论,可见进此疏之人必是奸佞之徒,请皇上斩之以正国法。”有人似乎得到启发,大义凛然禀报道。

“不斩此人不足以服众,请皇上圣裁。”

现在太和殿的情形可以用一个乱字形容,官员们争先恐后的给皇帝进言,让皇帝不要听信奸邪之论,这样的情况也出乎朱厚的意料,看到底下一片反对之声,朱厚怒火又冒了上来,冷冷的盯住百官。

“肃静,在太和殿中吵闹不休,成何体统。”大学士蒋冕看出皇帝的不悦,站了出来斥责说道:“不可在君前失仪。”看到大学士训斥,这些官员这才醒悟过来,光顾着想在杨首辅面前露脸,却反而在众人眼前失礼,纷纷回到原来位置,闭口不言起来。

“这么说来,各位都不认同此疏之言?”朱厚冷声问道。

各级官员沉默不语,有些官员想要说话,却发现身边的同僚没有动静,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只好退缩回去,低头垂首,而内阁中的几位学士,除了袁宗皋欲言又止外。其他三人似乎没有听到皇帝地问话,个个闭目养神。

“既然此事尚有争议,那暂且搁置,退朝。”朱厚脸上现出一道红晕。冷冰冰的抛下这句话,拂袖而去。朱厚害怕自己再待在殿中,会忍不住朝百官暴怒喝骂。

“皇上有旨,退朝。”司礼太监传唱起来:“皇上起驾,

俯卧恭送皇帝回宫之后,百官从殿下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退出太和殿,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生气。官员们也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开始考虑自己做得是否太过份,但随即又自我肯定起来,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发现皇帝错误的时候,应该直言以谏,这才是做臣子的责任。才不负天下万民所托。

看着几位眼睛闪烁,似乎正在思考的同僚,袁宗皋轻轻叹气,也不理会众人,朝太和殿外走去,心中可以断定,眼前这一幕与某人肯定有关系,在坚持正统与忠于皇帝地思想斗争中,袁宗皋还是没有得出一出结论来。所以相当的无奈。

杨廷和并没有理会袁宗皋的离开,一个没有自己主见之人,杨廷和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个张璁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有这个胆子上疏给皇帝反对自己地主张,是自己地意思,还是别人授意地,还有就是该怎么应对以后地局势。\看到皇帝生气拂袖而去。杨廷和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皇帝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杨学士。你看这事情怎么怎么办?”这时礼部尚书毛澄恭敬上前询问道。

“不过是个媚主之徒想凭此邀功请赏罢了,皇上年少,听信此谗言,我等身为朝廷之臣,怎能受此迷惑。”杨廷和谈谈说道:“明日再上疏皇上,以明礼制。”

“杨学士所言极是,我等知道了。”还没有等毛澄说话,其他官员纷纷附和起来。

“皇上手敕,请各位大人接旨。”当众人附和之时,一位太监进殿唱喝道,群臣虽然迷惑皇帝刚回到宫里,怎么又有旨意传来,但还是依礼俯首听命。

“卿等所言俱有见,第朕罔极之恩无由报耳。今尊父为兴献皇帝,母兴献皇后,祖母为康寿皇太后……。”太监摊开圣旨,只字诵读起来,皇帝言下之间是说,各位大臣所说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的哀哀之情不能自已,罔极之思亦无方,可承朕命以表衷肠,希望各位大臣接受自己的旨意,可以勉顺施行。

“皇上手敕,请杨学士制诏以告示天下。”太监收好圣旨,恭敬的奉给杨廷和,群臣都明白皇帝地意思,眼睛纷纷看向杨廷和,看他如何应对,如果就此接受旨意的话,那就是说以后再不能提及让皇帝继孝宗嗣的问题。

“你回去回禀皇上,礼制未定,恕臣不能接旨。”杨廷和毫不犹豫的驳回道,这当然不是说杨廷和蔑视皇帝,他这样做是有所依据的,是光明正大的行使自己身为内阁大学士的权力,虽然说明朝是王朝,但是有趣地是,当内阁学士认为皇帝的旨意有疑问时,可以驳回不遵其旨,皇帝的话也可以不听的。

内阁成立之初,只不过是皇帝的秘书,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但很快到了大明宣德朝时期权力开始上升,虽有大明正统朝末年的反复,但到了大明成化、弘治朝之际,内阁制已经成为足以对抗皇权的文官政府代表,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可以封驳皇帝旨意的权力。

这一切者离不开文官们长期地努力,经过多年的发展,内阁逐渐演变,而其职责也是如此,开始拥有“票拟”和“封驳”的权力,“票拟”就是在奏章上草拟处理意见,供皇上决策时参考,而“封驳”就是对皇上下发到内阁的批示,可以提出反驳意见,当然这个权力没事的时候大学士们一般不会轻易动用的,没有想到在此事上面,杨廷和居然毫不在乎皇帝本人的感受,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皇帝的旨意。

“杨学士,请您不要为难奴婢,这是皇上的意思啊。”太监额上开始冒汗,一方是皇帝,一方是朝廷重臣。权倾朝野,都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地。

“你回去如实汇报即可,皇上不会责怪你地。”杨廷和冷淡说道,正忙着处理这事。哪里有空理会一个低贱太监地死活,看到杨廷和与百官这样地态度。太监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哭丧着脸返回乾清宫禀报啦。

“杨学士,看来皇上心意已决,这如何是好?”毛澄忧心道,但却没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要以身作则遵循古礼。岂能因为小人之言而放弃自己地原则。

“不必担心,待我等进言规劝之后,皇上必定会回心转意的。”杨廷和自信说道,连正德皇帝这样天玩地人都能说动,还怕现在的少年皇帝不成,百官也觉得有理,连连点头附和起来。

乾清宫

“启禀皇上。杨学士说不能遵旨,把手敕奉回。”刚才在太和殿传旨的太监俯跪在地上,用颤悠的声音说道。

“退下。”朱厚挥手说道,太监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根本不敢抬头观望皇帝的脸色,慢慢的退后几步直至宫门,快速消失在皇帝眼前。

“杨廷和,可恨。”朱厚脸色铁青怒道,若不是由于他地反对。刚才大殿之内百官肯定会赞成拥护自己的,而且居然把自己的旨意驳回来,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朱厚怎么能忍气吞声。

“皇上,慎言。”张信小声提醒道,若是这话传扬出去,御史言官又要进谏说皇帝说话不当,有失君王身份啦。

“张侍读,现在群臣反对。朕应该如何应付?”在这个时候。朱厚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张信身上,而且也相信张信与以前一样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现在皇上不须作任何动作。只须等下去即可。”在皇帝召集群臣商议的时候,张信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所以马上回复起来。

“等到什么时候?”朱厚平息焦虑,知道张信说这话肯定有原因的。正如百官所言,若是只凭张璁一人之论,难以服众。”张信分析道:“如果再有人上疏进言,证明张璁言论之正确,那百官也无话可说啦。”

“张侍读所言在理。”朱厚虽然赞成,但却有疑虑:“但在这个时候,不知是否有人敢直言上书。”朱厚情绪虽然激动,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在朝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敢反对杨廷和与朝中重臣的。

“请皇上放心,有此先例在前,心有异议之人,恐怕再也忍耐不下去啦。”张信意有所指说道:“满朝文武想必也有忠心直言之人。”

张信知道,杨廷和虽然在朝中威信极高,但是对他心有为满地也不在少数,想讨好皇帝的更加是大有人在,再加上张璁上疏也有道理,几种因素综合起来之后,肯定有人上疏支持张璁之言。

“朕拭目以待。”朱厚期待说道,重新燃起希望来,他也相信朝廷成官员千上万,肯定还会有人会支持自己的,朱厚相信就算没有,张信也会想办法使其变成有的。

“皇上,朝中是否有无忠心护主之人,这两三日即可得出答案,此事不急。”张信有些忧虑说道:“臣却担心另外之事。”

“担心何事?”朱厚疑惑道。

“张璁忠心上疏议礼,必然已经得罪部分大臣,臣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若是御史言官相继谏之,不知皇上如何处理?”张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刚才在殿中的时候,已经有些官员想置张璁于死地,其实这些官员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我说不过你,那么我就让你去死,看你以后还怎么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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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响应

其实这些官员这样做也是有源头的,当年孔子在鲁国为官时,据说那里有个叫少正卯的人,他博学多识,很有名气,由于自己有些主张与孔子不合,曾聚众讲学,同孔子唱对台戏,使得孔子的不少弟子都跑到少正卯处听讲,孔子利用职权杀了少正卯。

杀少正卯的理由是“言伪而辩”,孔子认为他是“小人之辩”,乃痛恨之,所以自己当了官的第七日,就不顾弟子们的反对,诛杀了少正卯,当然这只是传闻而已,听说朱熹为孔子翻过案,因为儒家圣典《论语》、《左传》中没有关于孔子杀少正卯一事的记载,而孔子的传人子思、孟子也未提及,所以便怀疑其真实性,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后来各朝官员们都非常遵循圣人教诲,只要对方所言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就可以以圣贤为例,从**上消灭对方,张璁现在就是面临着这个危险,听到张信的担心之后,朱厚沉吟片刻,觉得这事不得不防,出于保护张璁以及宽其心的考虑,朱厚提笔一挥,片刻之后就写出一道圣旨,盖上玉玺之后,让张信去给张璁传下旨意。

接过圣旨之后,张信向皇帝告退,走出皇宫之后,来到一处无人之处,张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圣旨观看起来,看过之后张信轻轻一笑,没有想到这圣旨不只是写给张璁而已,连自己也有份。

圣旨内容大概是,你们不是靠议论我父亲的礼仪而受我的宠幸的,你们只是把该说的正确的话讲了出来而已,你们的忠心和你们的学识品行,都铭记在我地心里,希望你们不要受到其他人和事的影响。

在朱厚看来,这个张璁不过是受到张信的指使才敢直言上疏的。所以这些话大部分是对张信说的,张璁不过只是附带提及而已,张信摇头笑笑,把圣旨重新收好,转道回家。不知道袁方他们收到消息没有,这时候他们应该明白自己找张璁做什么事情了吧。

“子诚,你回来了。”张信回到家中,发现袁方几人已经在大厅之中等候,而张璁也在其中,虽然看似镇定自若,但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来。

京城虽然大,但却也是消息最为灵通地地方,朝廷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须臾即可传遍整个京城,廷议之事已经在朱厚与张信商量对策的时候透露出去,现在京城权贵、士子、平民都对这事议论纷纷。而袁方他们也很关心朝政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回府找张璁询问真假,在这个时候,张璁也不隐瞒,直言以告,承认确实是自己上疏给皇帝之事。

随着讨伐张璁的消息传来,几人再也忍耐不住,汇聚起来商量,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忐忑不安的等待张信的回来,其中以张璁的心情最为紧张,在这时也只是能强行保持镇定,但脸上却有些发白。

“怎么回事,以前这个时候你们几个不是都出门访友了吗?今天怎么这么人齐啊。”张信玩笑说道,看他们几个的模样肯定是已经知道廷议之事啦。

“子诚,昨晚你让张兄所办之事,就是这个?”袁方有些怒气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事。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把朝廷官员都得罪了,京城一片咒骂之声,以后人家地前途难料啊。

“你们都知道了?”张信微笑道。看来锦衣卫散布消息地效率还是可以地。才没过多久全京城地人都已经得到消息。那再过两天。得到皇帝明确地反应之后。有心之人应该知道该怎么行动了吧。

“子诚。事情重大。你怎么不与我们商量下。你让张兄以后如何自处?”孙进叹息起来。虽然他们不明白官场诡谲。但也知道得罪朝廷重臣地后果。现在京城纷纷传言。明日要上书参奏张璁。以正礼法。这个传闻让他们担忧不已。

“子诚。这事情确实是你地不对。你不应该把张兄置于险境。现在外面谣言四起。诬蔑张兄是奸邪之徒。说不杀张兄誓不休。”张胜责怪道:“这全部都是你惹地祸。”

“谣言而已。你们不必在意。”张信淡定说道:“这些人只会人云亦云。丝毫不明白皇上之心意。能奈张兄如何。”

“大人。不知道今日廷议?”张璁心里稍安。试探询问道。听信外面谣言。还不如询问知情之人。承受这么大地风险。张璁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地。

“张兄之疏果然不凡。让群臣无言以对。只有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能反驳。”张信笑道。不愧是精通礼制之人。片刻之间想出来地论证就让群臣无话可说。如再精心创作一篇文章出来。追封兴献王之事应该可以定案啦。

“大人过誉了。”张璁谦虚说道,也明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不然外面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传言,有些言论真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地,还好这件事情的风险他已经考虑明白,所以才可以勉强安稳坐着,不然早就坐卧不安啦。

“子诚,既然群臣不能驳斥,那崇礼之事朝廷是否已有论断?”袁方怀疑问道。

“此事未定,以后再议。”张信当然不会说因为群臣的反对,连皇帝的旨意都封驳回去,皇帝也无可奈何,如果这样说,几人肯定更加着急担忧的。

“张兄疏中之论合情合理,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吗?为何要再议?”张胜明显对张璁的言论给予支持态度,身为张信的族兄,张胜自然明白自己的立场。

“朝中官员大多是三朝老臣,对孝宗皇帝与武宗皇帝的感情非同一般,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此事实也是情有可原地,皇上的意思是,再过段时间,待他们想明白清楚后,追封之事就可以定案下来,再也没有争议啦。”张信故意误导说道。把事情淡化起来,免得几人又在担心。

“子诚所言在理,皇上天性仁孝,尊奉本生父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群臣思念先帝之恩德。反对此事也符合人情。”沈轩点头赞成道,也只有商人子弟出身的他才不会明白两者的概念,听信张信之论。

“希望如此吧。”孙时叹息道,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过看到张信一脸轻松淡定的模样,心里也安稳一些,觉得事情也没有想像中地那么严重。

“当然,明日可能会有些御史言官,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上疏弹劾张兄,不用在意他们,想朝廷上下。哪个官员没有被人参过,这只是平常之事,我先提醒你们一声,免得你们几个又自乱阵脚,又来找我报怨。”张信随意说道:“过两天就没事了。”

过两天其他人也该冒出来了,御史言官都忙着参奏他们,哪里还有空管张璁啊,张信相信,张璁的言论肯定是有道理的。只要有道理那自然会有赞成支持地人,这些人之中也有会不甘寂寞之人。

“子诚,这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欺瞒我们啊。”袁方迟疑说道,毕竟昨晚是他自告奋勇去找张璁,才会把张璁牵扯进这事来,所以他心中一直很愧疚,却没有想到如果张璁自己不同意,张信怎么可能逼迫其从事呢。

“张兄。送你件礼物。”张信笑而不答,从怀从掏出个锦盒递给张璁,只要有了这个,还怕张璁不努力办事,同时也可以安其他几人之心。

“大人,这……。”张璁感到莫明其妙,好好地送自己什么礼物,难道是想以此表示谢意,或者笼络人心不成。还是另有其他深意?

“你打开就明白了。”张信神秘笑道。反正朱厚给的是密旨,也用不着这么正式地宣布。让他自己看就可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璁打开锦盒,看到熟悉的明黄纹饰,毫不犹豫的跪下磕首道,而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也随之跪下俯首,张信太小看皇权的威力,以为只是密旨不用这么正式,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从小就深受忠君思想,对皇帝敬畏尊崇之心有多么大,只要提及到与皇帝有关的事物,都要以礼相待,更何况是圣旨这种直接代表皇权的东西。

“起来吧,这是皇上给你的旨意。”张信微微一笑,双手拿起圣旨,却没有宣读,而是郑重递交给张璁。

“臣接旨,吾皇万岁。”张璁激动地接过圣旨,这才慢慢起来,旁边几人也是如此,围绕在张璁身边,目不转睛的盯住张璁手上明黄色的圣旨,眼睛里尽是羡慕之色。

“张兄,快看看圣旨里都说些什么?”张胜急切说道,其他几人也连忙点头,

“承蒙皇上器重,臣唯有以身报之。”张璁平息心中地激动,双手带有一丝颤意小心翼翼的打开圣旨,仔细阅读起圣旨内容来,片刻之后再也不掩饰内心的**,整装饰肃容向北方拱手拜道,随后朝张信露出感激笑容。

张璁是个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圣旨上这些话其实是对谁说的,但是自己的名字能让皇帝知晓,而且还被提及,这些都要感谢张信,而且从昨晚署名之事可以看出,张信是真心在帮助自己,不然把自己的功劳全部贪没也没人知道,皇帝也不会知道有自己这号人。

“这几日你做好准备,皇上随时可能召你应对。”张信微笑提醒说道。

“是的,在下明白。”张璁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泛起成片红晕,进宫面圣,这可是天大的恩荣啊。

“张兄,恭喜。”几人听到这话更加羡慕起来,纷纷出言道贺起来,张璁连连点头,客气的谦虚起来。

翌日,正如张信猜想一样,有数名御史言官上疏弹劾张璁,希望朱厚予以惩处,朱厚当然不为所动,自然不可能做出自断臂膀地事情来,反而是再次召开廷议,据理以争希望群臣同意自己追封亲生父母的主意。

而群臣在杨廷和的指示下。依然坚持以前的旧论,以宋朝大儒程颐之言为据:为人后者,谓所后为父母,而谓所生为伯、叔父母,此生人之大伦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宜别立殊称,曰皇伯、叔父某国大王,则正统既明,而所生亦尊崇极矣,今兴献王于孝宗为弟,于陛下为本生父,与濮安懿王事正相等。所以皇帝应该遵古训,称考宗为皇孝,以继孝宗一脉之嗣。不要听信小人奸邪之言。

况且《礼》有言,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庶人一也,兴献王子惟陛下一人,既入继大统,奉祀宗庙,那么就与其再无关系,应该称其为皇叔父,皇上不应该为一己之私情而不顾正理。完全无视张璁已经把这些理由完全反驳掉。

其实也可以理解,反正说过这此道理的人都已经死了几百年,相信的自然奉之为真理,若是不信,那当然是疵之以鼻,反正就算你再有道理,我就是不信,你能奈我何,君臣之间就是这样唇枪舌剑论战悠悠度过一天。待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之时,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纷纷偃旗息鼓,相约来日再议,散朝而归。

如果是以前,朱厚肯定没有办法坚持这么久,可能没几分钟就借故离去,让大臣们再议,但现在却有底气了。可以与大臣们争辩起来。而且大臣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怎么说朱厚也是皇帝。总不能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吧,当然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朱厚回心转意。

“子诚,果真如你所料,皇上没有理会御史言官参奏张兄之言。”谁都知道今天朝会地焦点,所以早就在外面等候消息,当散朝之后,有心人马上把消息散布全城,而袁方几人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兴冲冲的跑回府中嚷起来。

“你们都安心了吧,人家张兄都不怕,就你们着急。”张信摇头叹道:“我说过地话什么时候错误过。”

“我们哪里是不信,只不过是担心而已。”袁方讪笑道,正如张信所说,得知张璁没有事情之后,他现在终于稍微安心起来。

“张兄安心在这里休养,专心修写《大礼或问》,其他事情不用理会。”张信微微笑道:“明日朝会可能会更加热闹,言官御史暂时也顾不上你啦。”

“子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胜好奇询问道,其他人也不明白,纷纷看向张信。

“明天你们自然知晓。”张信再次露出神秘微笑,让几人抱怨不已。

第二天,兵部职官主事霍韬作大礼议,反驳杨廷和、毛澄等人的廷议,其疏观点十分明确,认为廷议以孝宗为父,兴献王为叔,“考之古礼则不合,质之圣贤之道则不通,揆之今日之事体则不顺。”对张璁的提议大加赞赏,认为皇帝应该给予肯定。

朱厚得到这具奏折后十分高兴,对霍韬大加夸赞之余,更加坚定自己地信念,也相信如张信所说的一样,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拥护自己的,而群臣对霍韬的行为也非常恼火,把矛头转向他,进言霍韬与张璁一样,都是奸佞之徒,应该予以严惩。

百官之中也有赞成杨廷和主张的,而且对三礼也有所研究,对张璁地论断不认可,纷纷上疏发表自己地观点,博引古今实例,证明朱厚继孝宗之嗣是非常合乎天理人情的,希望皇帝三思而后行,朱厚这时哪里能容得下其他意见,反是支持自己地立即大加赞赏,反对自己的的奏折被搁置在一旁,根本没有动。为了争取更多人地支持,朱厚听从张信的意见,当每日朝会结束之后,马上让锦衣卫把朝会的内容泄露出去,让更多的人关心这件事情,同时特别强调指出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希望有人能拥护。

事实证明这样做还是有效果的,紧跟霍韬之后,礼科给事中熊浃上疏皇帝,赞成追崇兴献王,同时礼部侍郎王瓒似乎也赞同张璁所议,开始在朝官中传播其事,但是被毛澄知道之后,立即给予警告,王瓒逐沉默起来,不过这样的影响已经慢慢扩散,虽然与杨廷和为首的势力相比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不过也让朱厚异常的兴奋,毕竟与以前一人苦苦支撑,到现在有人响应,情况虽然没有得到改善,不过心情却是天壤之别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荀子锲而不舍地教导朱厚十岁就已经知道,现在终于了解其意,朱厚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将会有更加多的人赞成自己的主张,而朝廷众臣也会改变心意的。

虽然已是秋季,但是坤宁宫花园仍然如二三月一般春意盎然,百花盛开,香气扑鼻,张太后正在接见自己的两位亲弟,寿宁侯张鹤龄与建昌侯张延龄。

如果说要列出中国古代幸福后妃的话,张太后应该可以名居榜首,谁叫她有个非常专一的皇帝丈夫呢,一生只宠她一人,可惜孝宗英年早逝,让她十分伤心无奈,加上儿子生性喜爱玩闹,常年不在宫中,所以张太后无聊的时候只有招两个弟弟进宫叙谈,以解寂寞,以前正德皇帝在位时候,虽然不常在宫中,但起码还有个盼头,如今却……

虽然朱厚听从张信的劝告,也时常到坤宁宫探望张太后,但是她如何看不出朱厚地虚情假义,如果自己不是有太后的身份在,想必朱厚根本不会过来吧,张太后心中暗暗苦笑,看到自己两个兄弟时,这才收拾好心情,幸好还有两个亲人在,不然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太后,你没事吧。”张鹤龄看出些端倪来,小心谨慎的询问道,虽然是太后的亲人,但是在皇宫大内之中,张鹤龄也只能尊礼以待。

“姐姐又在想念侄儿了。”与张鹤龄相比,张延龄就放开许多,毫无顾虑的说道,他不相信在坤宁宫中会有谁这么不识趣,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今日你们两个怎么这般有空来看望本宫,该不会是在外面又惹麻烦,想让本宫出面帮忙调停了吧。”张太后露出一丝微笑,近些日子来没有听到两人被弹劾的消息,证明他们还是有所长进的,还算识得大体,知道这段时间不能胡闹。

“怎会如此,我们只是想念姐姐,所以才进宫探望,哪里会有别地事情啊。”张延龄呵呵笑道,只要是熟悉他地人,都知道他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张鹤龄在旁边摇头叹气,知道张太后根本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待会我们只叙亲情,不可再言其他。”张太后淡然说道。

“还是瞒不过姐姐地眼睛。”张延龄毫无羞愧之色,开口笑道:“今天我们过来除了探望姐姐之外,附带也有点小事情想请教姐姐。”

“什么事情。”张太后问道,长年身居高位,虽然只是普通询问,但语气也难免带有威严之意。

“就是想知道姐姐对小皇帝追封父母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张延龄直截了当的说道,反正交谈的时候已经挥去左右,况且花园空旷,四处无人,也不怕隔墙有耳。

“是杨廷和,还是郭勋让你们来的?”张太后丝毫没有感到奇怪,自己没有相招,这两人就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事情,而最近朝廷的焦点就是皇帝崇礼之事,张太后虽然身在宫中,但自然会有人把事情经过对她述说,凭着敏锐的直觉,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所以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闲棋

正德十六年八月末,京城天气开始变得冷瑟起来,朝廷为追封之事争吵不休,纷纷扰扰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答案,朱厚不能接受群臣的建议,而百官也不认可皇帝的主意,其间杨廷和先后封还皇帝御批者四,执奏凡三十疏,创下傲然成绩,让朱厚心中冒火,却也无可奈何。醉-露-网

当然,朱厚现在也不是孤军奋战,随着张璁、霍韬、熊浃这些人的言论传遍天下,虽然不敢说响应者众,但也有不少的人认同他们的观点,纷纷上疏支援,所以朱厚才可以与朝臣争论近个月。

朝廷君臣之争并没有影响京城的安定,京城民众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开始的时候还悄悄议论几句,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对这件事情失去兴趣,恢复往日为柴米油盐而奔波辛劳的生活,毕竟这种朝廷的事情离他们实在是太过遥远。

而士子对这样的事情却格外留心,京城里的客栈酒肆都能听到文人装扮的学子针对这件事情发表自己的言论,或者对赞成,或者反对,如果遇到意见相反之人,马上兴致勃勃的指着对方鼻子开始辩论起来,有时候一言不合,索性挽袖用拳脚证明自己的观点,幸好文人力弱,没有造成直接的经济损失,反而让人围观看热闹。

京城中的勋爵对这件事情似乎非常有默契,似乎已经得到高人的指点,沉默不语袖手旁观正是他们的写照,根本不发表如何意见,有人问起他们的时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说了半天根本没有对这事发表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

如果说变化最大的恐怕要属张璁,原来默默无闻的他,现在已然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与皇帝一见如故。虽然还没有封赐官职,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追封兴献王之事结束,就是张璁加官进爵之日,这可以从皇帝经常召见问对,赏赐府邸可以看出来。

而张信自从把张璁引见给朱厚之后。找个机会辞去内帑的职务,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进宫面圣的时候日少,也没有到翰林院报道,每日闲在家中,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一般,如同乡下地财主一样在家享福,除了少数人不敢忽视他地存在之外,大部分官员早就忘记曾经这个人是皇帝最为宠信的臣子。官场就是这样,如果你想让别人记住你,那你就要有自己的资本。

张府书房中。张信正在津津有味的翻阅着一本书籍,似乎已经沉醉于其中,连袁方几人推门而进都没有发现。

“子诚,你在看些什么?”袁方有些愧疚的询问道,每天看到张信闲在家中之时,他总是感到非常内疚,特别是听到有关张璁风光得意的消息时,袁方有些埋怨起来,认为这一切原本是属于张信地。

“在看西游记。这书不错。”听到动静,张信回过神来,微笑回答道,没有想到这书与后世知道的版本有些不同之处,再次观看也可以发现新奇的感觉来。

“子诚,有空的话你可以多看些先贤经籍,这种言之无物、荒诞不经的市井读物以后还是少看为好。”孙进劝道,害怕张信就就这样消沉下去。

“知道了。那以后我不看就是。”张信微笑轻轻把书搁放在一旁。反正古代排版地书籍自己也看不习惯。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所以才会偶尔翻阅下。况且故事内容自己都清楚明白。再看也没有意思。

“子诚。如果你无聊地话。可以看这个啊。”张胜兴高采烈地拿出三本书递给张信。这几本书是他们精心挑选地。排版字迹都清晰无比。书籍里面还有注解。也是他们几人努力地结果。希望对张信有所帮忙。

“《周礼》、《仪礼》、《礼记》。”张信接过念道。稍微一想就明白他们几人地心思。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之色。

“子诚。这三本书都有详细地注解。而且都是摘录自历代名师大儒地经典评论。我们选其精妙之言。抄写在这三本书内。你只要稍加阅读。即可明白这三礼之意。”为了这三本书。几人不仅要翻阅大量经典古籍。还要从众多名家大儒地评论中找出精辟之言。再小心谨慎工整地抄写在书缝空白之处。非常耗费精神体力。

“我说你们这段日间整天神神秘秘地。不让仆役前去打扰。原来是在弄这个啊。”张信诚恳地说道:“辛苦你们了。”

“只不过是抄写几本书而已。哪里谈得上辛苦啊。”自己地努力得到肯定。几人心里顿时舒服许多。脸上也绽出笑容。

“还说不辛苦,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你们眼皮都有些肿胀起来啦,肯定是晚上没有睡好,说不定你们为了这三本书彻夜未眠。”张信非常肯定,责怪道:“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哪里,只不过是昨天刚把书抄好,晚上太过兴奋,睡不安稳而已。”袁方解释道,其他几人也点头表示事情就是如此。

“撒谎也不找好点的理由,待会我去问下仆役,看你们房内的灯烛燃到几时,事情马上就一清二楚。”张信摇头笑道,心里也有些羞愧,看来自己对几人的关心过少了,不然连他们通宵熬夜地事情都不知道。

“下次我们会注意的。”几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不知道是要注意灯烛问题,还是要注意撒谎的理由。

“熬夜最易伤身,你们几个先回房补休吧。”张信说完也不等几人的反对,强行拖着他们几人朝房间走去,确认他们都宽衣就寝之后,这才放心的返回书房,看到整齐摆放在书案上的三本书,张信轻轻打开,看着用小楷密密麻麻抄写工整的字迹,说感动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但张信这时确实非常喜悦,有人关心的感觉自然非常舒服。

“大人。外面有位自称叫做王杰地人求见。”正当张信准备仔细翻阅三礼的时候,一位仆役敲门而进,恭敬的禀报道。

“王杰?”张信眨眼,忽然醒悟过来,这王杰是保定府永清县锦衣卫卫所百户,调查庄田事情的时候曾经与他有数面之缘。也曾经帮过自己,他不在保定府好好待着,跑到自己家来做什么?难道那边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请他到客厅,我随后就到。”怎么说也是故人,加上还欠人家地一个人情,张信也不好拒绝,况且心里面还是有些好奇的,想看看他来这里所为何事,当张信走到客厅时。前来拜访之人已经安然坐在椅子上,肃静平视前方,并没有不耐烦之色。

“让王百户久候了。真是失礼之极啊。”张信拱手笑道,上门的就是客人,自然要以礼相待,张信还没有习惯以势压人。

“卑职参见大人。”王杰恭敬有礼道,虽然刚进京城就听到张信似乎已经失去皇帝的宠信,但王杰还是按照原计划前来拜访,在王杰看来,京城官员虽然众多,但自己认识的。而且又真心为百姓着想地,也只有张信一人。

“在我家中不用这么拘礼,随意些。”张信伸手把王杰扶住微笑说道,在官场上历练几个月,张信也琢磨出一些门道,越是有礼待人地,越是有事相求,看王杰这么恭敬的模样,想来这次肯定不是礼节性地拜访。必定是有事情,把王杰扶回座位之后,仆役识趣的为两人奉上清茶。

“王百户,这次进京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啊。”客气几句后,张信玩笑似的问道,如果王杰真有事情求助,而自己又不好帮忙的话,公事就直接推给镇抚司,私事也可以义正词严的冷面拒绝。

“这个不好说。”王杰自然不知道张信的算盘。听到张信的询问后。思考片刻,觉得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分清楚。

“什么意思。如果方便地话,不妨透露一二句。”张信知道有事相求时开口的为难与尴尬,所以有人求助自己时候,一般都会自然的把话题引到恰当地时机,好给别人开口的机会,至于是否帮忙,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看到张信面带微笑,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王杰心中暗暗高兴,刚才还在为该怎么开口而烦恼,没有想到机会就这么快摆在眼前,当下毫不迟疑的说道:“卑职此次进京,其实是与庄田之事有关。”

“庄田不是已经在户部的安排下持续的归还当地百姓了吗?听朝廷公布的消息说,再过段时间即可把侵占百姓之田还清,还能有什么事情啊?”张信已经隐约猜测出几分来,该不会是又有哪个官员的手脚不干净,借机从中谋取私利,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先例,经过御史言官的参奏,近个月来朝廷也处置过几个贪官污吏,这样做虽然不能根绝这类情况,但也能使其他官员有所警示。

“卑职发现有人与官员互相勾结,只归还少部分田地给当地农户,却把大部分肥沃良田归于自己名下。”王杰郑重其事地说道。

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如张信之前过说的一样,锦衣卫里面还是有好人的,而王杰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以张信的角度来看,王杰就是典型的热血青年。

“可曾上报镇抚司?”张信询问道,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如果发现当地官员有不法之事,可以直接向上级汇报,然后在上级的指示下处理事情。“卑职已经再三上报,但却一直没有得到指示。”王杰无奈说道,同时也知道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处理,所以才会上京城找张信,尽自己最后的心意,王杰已经打算好,如果连张信也没有办法,那自己就打道回府,再也不管这件事情,王杰虽然有良知,但也知道天下之事不是凭良知就可以解决地。

王杰虽然热血,但并不代表他会冲动,如果真是这样,也轮不到他坐上锦衣卫卫所头领的位置,以卵击石的事情王杰还不至于干,此次上京城只不过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而已。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心里也好给自己一个安慰,证明自己已经出过力。

“连镇抚司都不想接手,想必那人应该很有来头。”张信分析之后,询问道:“那你向皇上呈过密奏没有?”

“卑职不敢。”王杰低头轻声说道,虽然各地方锦衣卫有这个权力。但是越级上报从来都是官场大忌,除非是皇帝有吩咐,或者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不然的话谁也不会这样做的,王杰也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不敢直接密报给皇帝知道。

“说吧,与官员勾结谋占庄田的是谁?”张信无奈问道,连锦衣卫都有所顾忌地,来头恐怕不小。要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其中又以勋爵地可能性最大。“是建昌侯。”王杰小心翼翼的说道。当他知道那人身份地时候也曾经退缩过,就知道事情可能会不了了之,如果不是还认识张信,他也不会再多此一举进京来求助,但是听到最近的风声传闻之后,他心里也没有底气了。

“皇太后的亲弟,建昌侯张延龄?”虽然没有和皇亲国戚有所往来,但是也对这些人有些了解,张信还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地。

“就是他。”王杰轻轻点头。期待的看着张信。

“事情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张信哪里会这么轻易表态,况且又关系到皇亲国戚,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啊。

“这事要从会昌伯说起。”王杰详细的把事情对张信述说起来,皇亲、会昌伯孙忠原受赐永清县义河、宝坻县把门、老鸦口等处田土二千四百八十一顷,后来孙氏宠衰,把门城田一千二百顷被转赐给太监辰保。

朱厚即位之后,开始清算前朝恶迹斑斑的太监,辰保也在其中,与张忠等太监一同被处死。后来太监辰保的田地就空置起来,直到户部清庄田的时候,才把这些田地归入官田之中,但是前几日,王杰发现这些田地居然已经归属建昌侯名下。

“既然已经归入官田,应该在户部有备案,建昌侯怎么可能敢不经皇上同意,就派人接收这些庄田啊。”张信疑惑说道。

“当时官府在上报的时候,把应该归还农户的一千二百顷良田说是太监辰保地。然后再把辰保的田地归于自己名下。户部的官员也不知情。”王杰轻轻解释道,显得相当无奈。一千二百顷良田,相当于是十几个村子地田地加起来,经过建昌侯与官员这么一调换,这十几个村子有大半人没有得到本应属于他们的农田。

“那你是怎么想的?”张信的心里在犹豫,这事情真的不好管,索性听听王杰的意见,这也算是集思广益吧。

“卑职听从大人吩咐。”王杰自然明白事情的难处,知道这事捅出去容易,但是想收场却非常难,如果是一般地主豪绅还容易处理,根本不用汇报皇帝,锦衣卫马上就可以出去,到时知会保定知府一声,事情就可以解决。

但关系到皇亲,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啦,谁知道皇帝的心里是怎么想地,如果处理不好,不知道是掉谁的脑袋,王杰虽然耿直,但家里还有老少,也不想冒这个险,进京找张信述说此事也不过是找个安心而已,当然还带有些私心。

张信也知道,只要自己进宫对朱厚一说,以朱厚的脾性,马上把张延龄打入天牢严加处置,但这样也彻底得罪京城的勋爵势力,再加上后面还有个太后,谁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啊,张信也不是圣人,看到别人受难就想出手相助,如果是在毫无顾虑的情况下,张信还是很乐意帮忙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王百户,你也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建昌侯的背景,那应该知道我的难处。”张信叹气道,世事哪里可能都符合自己心意,生活就是充满无奈地:“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

“卑职明白。”王杰心中早就已经料到,所以也没有多大的失望,心中反而轻轻的松了口气,在张信说话的那一瞬间,王杰还真有些紧张,竟然有些害怕张信开口答应。

“你明白就好,怎么说建昌侯也是太后的亲弟。若是有事,太后岂能坐视不理。”张信无奈说道,忽然是想起什么,凝神沉思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太后……。”

“大人,你怎么了?”王杰莫明其妙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张信。也不也轻易打扰,过了半刻钟之后,还没见张信回过神来,只好稍微增大声音叫唤起来。

“没事,只是想到点事情。”惊醒过来地张信有些歉然一笑,然后敛容正经说道:“王百户,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却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有事大人尽管吩咐。”虽然张信没能解决问题,但是王杰对张信在保定府时的所作所为还是蛮佩服地。当下用坚定地语气回答道,反正自己不过是一个小百户,如果有心无力。想必张信也不会责怪自己的。

“你回去之后,把建昌侯行不法之事地证据都收集起来。”张信认真说道:“记住,证据一定要确凿,不能有疏漏之处,而且行动要隐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大人,你这是……。”王杰有些疑惑,刚才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成?

“你只要回答可以,或者不能。”张信没有理会王杰的疑问,况且也不须要回答。

“卑职遵命。”王杰放下心中的疑惑,毫不迟疑道,自己前来就是这个目的,哪里还有理由拒绝啊。

目送王杰离开之后,张信回到书房中,开始考虑自己计划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结论。索性把这件事情抛开,反正不过是一步闲棋而已,成功故然高兴,失败也无所谓,与大局无关,不过在适当的时候也让陈寅王佐帮忙留意下张延龄的情况。

张信也不害怕王杰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也知道王杰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情并非完全出于公义之心,也有在上级表现露脸的意思,对此张信并不反感。只有这样聪明的人才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机会地话扶持一下他也未尝不可。

张信把注意力放回书案上。看着摆在前面的三本书,张信微微一笑,随手放到身后的书架上,虽然承几位好友之情,但张信却不打算真地去看这三本书,又从书案底下拿出一本书来,书名是忠义水浒传,不看西游看水浒总可以了吧。

日落时分,袁方几人神清气爽的从房里出来,连续忙碌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入睡,时间自然要长久一些,而张信也料到这个情况,早就吩咐府中仆役,不要去打扰他们,也吩咐厨房晚上的膳食要准备丰富些。

“子诚,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酒菜比前几天过中秋之时还要丰盛啊。”袁方眉开眼笑道,这话一点也不假,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京城百姓过得非常清冷,连每年皇帝的中秋赐宴也省下来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虽然正德皇帝驾崩数月,但是眼下还属于国丧期间,想要庆贺佳节的话,也只能等到明年啦。

“听仆役说你们几个已经连续寝食不安数天,所以准备让你们补下身体。”张信微笑说道:“浪费粮食可耻,你们可要把这些菜都吃完啊。”

“放心,我们肚子早就饥肠辘辘,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那么多做什么,可以开动没有?”

“色香味美具全,真叫人垂涎三尺啊。”

几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在张信的一声令下,筷子纷纷指向餐桌,碗筷碰触地声音透出几分金戈铁马之意,其旋律犹如激昂的将军令。

看到诸位的支持,心中感动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荣襄

时间推进到九月份,追封兴王之事还是没有确定下来,可能是厌倦的原因,皇帝与百官也不再与以前一样争吵不休,虽然不时会争执几句,但大部分时间把精力放回到处理朝政上来,正当百官以为朝廷可以安稳一段时间后,却传出内阁大学士袁宗皋病重的消息,风闻袁学士已经病入膏肓,随时有驾鹤西去的可能。醉Ω露Ω网\\\\

“子直,事情真的是这样吗?你可打听清楚了?”当袁方把消息告诉张信的时候,张信第一反应是持怀疑态度,前几天去袁府家里做客的时候,袁宗皋虽然不时咳嗽几声,但是气色还是不错的,怎么才没几天就变成这样啦。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袁方自己也没有确定,所以只有摇头表示也不知情,他也是听到传言而已,没有亲眼见过袁宗皋现在的模样。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探望一下。”张信锁眉思考片刻,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确认,而不是在这里待着,便开口叫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听到张信的叫唤,一位青衣仆役连忙走了进来请示道。

“去帐房拿银子到附近的药堂买些名贵补品回来。”张信挥手说道:“这是要送给袁学士的,叫药堂掌柜仔细挑选。”

“小的知道。”仆役轻轻行礼,快步退了下来。

“子诚不必过于担心,袁学士可能只是偶染小恙,只是因为以讹传讹,所以才会风传成重病而已。”虽然只有数面只缘,但袁方对袁宗皋的印象还不错,真心希望他没有事情,看到张信着急的模样,也随之安慰起来。

“希望如此吧。”张信叹气道:“袁先生长年生活在南方,再加上年老体弱,对北方的天气可能不怎么适应。而且公务繁忙,又没有好好休息,可能闹出病来,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我实在放心不下。”

“事情还未清楚,你不用这么着急下结论。”袁方安慰说道:“况且京城御医众多。定有医术高明之人,什么病情只要经过他们论治,必定会安然如初的。”在这个时候张信也只能寄望袁方所言属实,袁宗皋患的只是小病。

等仆役买好补品回来之后,张信也没有再作耽搁,直奔袁府而去,不只是袁方得到袁宗皋生病的消息,京城中消息灵通的大有人在,当张信到达袁府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十数人提着礼物在门前等候。

这些人看到张信前来。只是稍微瞄了一眼。然后又在门前徘徊起来。看模样就知道是连袁府大门都没得进。更别说送礼了。这时候张信也没有心情理会其他闲杂人等。直接让仆役敲门。袁府门房稍微打开门缝看到是张信。当下也不通报。直接打开大门让张信进来。这让还在门前徘徊之人诧异不已。缓缓移了上去几步。准备跟随进去。没有想到仆役却把大门再次关闭起来。

“管家。袁学士是否真地生病了?”当张信在袁府门房地带领下来到客厅时。袁府管家出来迎接。见到这个情况。张信心中一沉。也不多言。直接询问起来。

“张侍读。学士有请。”管家微微叹气摇头。把张信带到袁宗皋地卧室中。

袁宗皋地卧室摆设非常简单典雅。除了有数地几件家具之外。还有就是一个书架、书案。不过张信这时也没有心思仔细打量环境了。刚走入卧室。张信就发现房内门窗紧闭。虽然是白昼。但只能靠几盏油灯照明以识别方向。看到这样地情况。张信地感觉似乎不妙。连忙绕过卧室地屏风。却看见袁宗皋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浓重地药味随之扑面而来。

“子诚。你来了。”听到有动静。袁宗皋似乎非常勉强地睁开眼睛。见到是张信。脸上绽开一丝笑容。

“袁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袁宗皋面色蜡黄、眼睛里暗淡无光。张信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也不避讳走到床边询问起来。

“也没有什么,不过偶尔染上风寒而已。”袁宗皋轻描淡写说道,这让张信心里更加难受起来,虽然张信不懂医理,但是看袁宗皋的模样,就知道病情不会如他说的那么简单。

“找大夫来诊治过没有?”张信这话是对旁边的管家说的。

“昨天御医已经过来为学士诊脉,开了几服药就走了。”管家恭敬的回答道,张信经常跑到袁府,管家自然知道袁宗皋与张信地关系非同一般,交情也很深厚,当然尽心回答张信的疑问。

“御医当时是怎么说的?”张信决定从管家身上入手,这样应该比较容易知道袁宗皋现在地情况,可是袁宗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看到管家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出言打断道:“管家,你先出去,老夫有话要与张侍读说。”

证据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允许拒绝的余地,管家向张信轻轻摇头,叹气一声领命离去,看到这个情况,张信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袁先生,你……?”不是张信要把事情往坏方向想,而是袁宗皋现在的模样真的使他乐观不起来,以前的袁宗皋每天都满面红光,气色红润,现在却面容枯黄,说话的时候都显得非常虚弱,怎么能让张信不担心。

“看来我不服老不行啦,只不过是一点小风寒,以前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用服药,慢慢地就痊愈了,现在却要躺在床上休养。”袁宗皋苦叹道。

“那你多休养几日,身体自然就会复原的。”张信口中安慰道,心里却不是滋味。

“子诚,待会你帮我写一份奏折,就说我因为年老多病,恐怕已经不能担任内阁学士一职,有心却无力为朝廷效力,不再报君之恩德,请皇上另择贤能,不可因为我的原故耽误朝廷处理国家大事啊。”袁宗皋这话并没有自视甚高的意思。如今内阁有四位学士,每个学士都分配有自己的任务,就是审批每日全国各地的奏折,如果缺少袁宗皋,那么就是说这些奏折起码有四分之一没有及时处理,或者其他三位学士的工作量增大。这肯定会朝廷有所影响的。

“袁先生,你不必担心,待会我就去写。”张信已经决定,宁愿给其他三位学士的任务量增多,也不愿意写这个奏折,况且就算写了皇帝也肯定不批准地。

“子诚,最近你是否有空啊?”袁宗皋自然不知道张信地小心思,满意的点头之后,又出人意料的问出一个与之前毫不相关的问题来。

“袁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张信迟疑片刻。决定不回答袁宗皋的提问,说有空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清闲,说不定又要被袁宗皋教训一番。若是说没空,那袁宗皋有事情找自己时怎么办,所以张信反问起来。

“虽然我病了,但是我并没有糊涂。”袁宗皋微微展颜一笑,说话没有以前那么中气十足,显得很微弱:“自从你辞去内帑地职务后,这段日子来很少进宫,也没有到翰林院,就是整日待在家里。应该清闲得很吧。”

“先生以前不是说让我往后注意些,没有事情的时候少进宫地吗?”张信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但却决口不提翰林院。

“你的性子还是没改,又在狡辩。”笑了几次以后,袁宗皋地气色似乎恢复许多,说起来话来音量也稍微有所提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听着不明白啊。”张信眨眼道。

“看着皇上逐渐成熟,我心里真的很欣慰,以后也可以向王爷交待了。”袁宗皋虽然叹气。但是脸上却泛起了笑意,没有理会张信的疑问。

“说的也是,再过二三十年,我陪你一起去见王爷,到时王爷应该非常高兴,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能认出我来吗。”张信玩笑似地在脸上比划起来,表示那时他已经满脸胡子面目全非了。

“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性子还是这般轻浮,以后要注意。”袁宗皋自然明白张信这话的意思。心中虽然喜悦。但却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以后时常提点,不然我又忘记了。”张信别有用意笑道。

“唉。又把话题扯远了。”袁宗皋对自己地情况心知肚明,也不接张信的话茬儿,抱怨说道:“都忘记刚才我在问你什么事情啦。”

“你老人家刚才是在问我最近有没有空。”张信对袁宗皋装糊涂相当无奈,只好再重复说道:“我再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袁宗皋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色,非常自然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清闲,那你就帮我做件事情吧。”

“有事请吩咐。”张信敛容道,什么时候可以嬉戏,什么要正经,他心中有数。

“皇上前些时候赐予我六名宫婢,我一直想把她们发回原籍,但却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把这事耽搁了。”袁宗皋微笑道:“既然你这么清闲,那就劳你辛苦了。”

“就这么简单?那让管家做不行吗?”张信疑惑道,这种事情只要袁宗皋吩咐下去,府中的仆役自然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的,没有必要让自己亲自出马啊。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这六个宫婢都是良家女子,我希望她们发回原籍之后有个安稳的归宿,这件事情只有麻烦你啦。”袁宗皋微微笑道。

“些许小事,包在我身上。”张信自然明白袁宗皋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出动关系适当的给六个宫婢关照,而张信也不奇怪袁宗皋会对这些宫婢这么用心,因为张信早就知道,袁宗皋从来就是一个善心泛滥之人,而且对熟悉之人更是尽心尽力,只不过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对你自然很放心。”袁宗皋露出笑意,连续说这么多话似乎也有些疲倦,眼睛又轻轻地闭合起来。

“袁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处理这件事。”张信微微说道。心里却明白,袁宗皋虽然不肯承认,但却连起身与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见病情的严重,当下也不想继续打扰他的休息,准备悄悄的退下。

“子诚。”袁宗皋微弱的叫道。却没有睁开眼睛。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张信轻轻的靠近,小声的询问道。

“以后你定要尽心辅助皇上,不要让王爷和我失望啊。”袁宗皋似乎在喃喃自语,说完这话之后再也没有声息,张信心中一惊,连忙屏气凝神聆听,发现袁宗皋呼吸平缓,已经进入梦乡之中,这才放下心来。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

“管家,你和我说实话,袁先生到底得地是什么病。御医前来诊治时是怎么说的?”张信走出卧室之后,没有急着去处理袁宗皋吩咐下来的事情,反而找到管家询问起来。

“学士大人确实是染上风寒,但寒气已经彻底入体渗入骨髓,加上学士体弱,不能用猛药治疗,所以只能慢慢调养。”管家眼睛闪烁道:“前来诊治的御医说只要细心调养,学士的身体会逐渐康复地。”

“管家,你在撒谎。”张信并没有厉声怒喝。只是淡淡的道出事实,同时说道:“你不说实话也行,待会我到太医院询问一声即可,如果御医之言与你之言不符的话,休要怪我不给袁先生面子。”

虽然明知道张信只是在恐吓自己而已,事实上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但管家也明白张信说地有道理,只要人家到御院询问一声,事情就会清清楚楚。看来袁学士吩咐地事情也瞒不下去,不如照实说出来吧。

“除了风寒之外,御医还说袁大人患有心疾,这段时间忙于公务,身心劳累,又没有得到好好的休养,如今心力交瘁,恐怕……。”管家黯然悲伤道。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袁先生患有心疾地?”张信不可置信叫道。心疾应该与后世的心脏病一个意思吧。但在湖广时袁宗皋精神得很,怎么也看不出有这个病地样子啊。

“御医说以前学士的病情非常微弱。但来到京城之后,公务繁忙殚精竭虑,病情就慢慢加重,又染上风寒之症,再加上学士年事已高身体虚弱,几个原因综合起来,病情就变得极其棘手,御医也束手无策。”管家无奈说道。

“不要对袁先生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知道袁宗皋身体状况后,张信的心情十分失落,但还能保持冷静,也没有再询问袁宗皋还能支撑多久之类地废话。

“小人晓得。”管家恭敬道,现在袁宗皋身前无儿无女,如今又躺在床上,在没有人主持袁府的情况下,管家觉得听从张信的吩咐是件不错的选择。

“皇上赐予袁先生的几名宫婢在哪?”既然有空,那就随手把这件事情处理,免得待会袁宗皋问起这事来不好交待。

“正在厢房为学士熬药呢。”管家对袁宗皋的心意也有所了解,所以对张信的询问并没有感到诧异。

“待她们熬好药之后,让她们收拾好行李,然后每人都帐房领三十两银子,按袁先生的意思,遣其归家择良配而嫁之。”反正袁府也不差钱,所以张信也不介意自作主张给宫婢些路费,相信袁宗皋也有这个意思。

紫禁城乾清宫

几名御医正向朱厚汇报袁宗皋的情况,其实御医看来风光无限,但这碗饭也不好吃地,平时无事还好,若是哪位达官贵人有小恙,而御医却无力回天,那麻烦就大了,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最为严重,若是得病的是皇帝,而御医没能妙手回春,那你就等着和皇帝一起陪葬吧,正德皇帝驾崩前后那段时间里,这种事情没少发生,所以说御医也是风险系数极高的职业,但无数医生大夫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对此根本视若无睹,这就是权力的诱惑。

“袁学士的病情果真如此严重,连你们都束手无策?”朱厚冷声问道,虽然袁宗皋从政事上没能帮上自己。但是对自己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一生都在为兴王府操劳,朱厚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忠诚、可靠、亲近之人。

“请皇上恕罪,臣等确实无能为力。”几个御医磕头说道,心中却一片冰冰,不知道等下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

“朕不想听你们的解释。”朱厚这话里透出一股寒意:“再去为袁学士诊治。若能让袁学士身体康复,朕重重有赏。”

几名御医心里更加冰凉,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以袁宗皋地身体情况,恐怕皇帝的赏赐是无法消受了,弄不好还会搭上自己地性命,但也不敢推脱,乖乖领命而去。

“皇上不必过于担忧,袁学士一定会康复如初的。”黄锦劝慰几句之后。出谋献策说道:“如今袁学士病重在床,身边也没有几个亲近之人,皇上不如多派几个细心机灵之人去服侍袁学士。”

“不用了。张侍读现在就在袁府,他会好好照顾袁学士的。”朱厚心情非常沉闷,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致使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决口不提关于追封兴王的事情,而朝廷百官也明白怎么回事,十分默契地也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这次朝会也是一个多月来气氛最平和地,君臣之间看起来非常和睦。没有往日地争执。

大明正德十六年九月初七,在张信悲伤的注视下,袁宗皋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九岁,经廷臣商议,决定为其上谥号为“荣襄”,诰赐追封为“太子太保”。

回顾袁宗皋一生,弘治三年得中进士,次年被选充兴王府长史。在任期间励精奉公,除弊惩奸,部属畏服,不敢强取民财,弘治十年升为通议大夫,授正三品,正德十年又因清廉谨慎,政事练达,进江西按察使。朱厚入京继位后。任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五月调任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期间虽然毫无树建,但也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得到朝廷官员地认可与皇帝的嘉奖。

因为袁宗皋生前没有子女,张信在请示过朱厚之后,干脆负责起他的丧事来,还披麻戴孝以子侄之礼事之,看着袁宗皋的灵柩,张信觉得非常伤感,虽然知道生离死别是人之常事,但发生在自己亲近之人时,张信却有些接受不了,回想起袁宗皋的宽容、指点、音容笑貌,张信黯然神伤起来。

“子诚,不要太伤心难过了。”由于张信地原因,袁方孙进几人也过来帮忙处理袁宗皋的丧礼,伤感之余也不忘记劝慰张信。

“子诚,皇上派人前来哀悼,快去出去迎接。”正安慰的时候,在门口负责迎来送往地沈轩匆匆忙忙走进来说道。

张信几人忙前去,只见黄锦身穿着孝服,手执圣旨满脸沉痛之色,虽然两人相熟,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套近乎,张信按礼恭迎圣旨,把黄锦请来袁宗皋的灵堂前,黄锦依礼节上香鞠躬之后,摊开圣旨念诵起来,却是篇诰文,词句非常饶舌,让张信听得如云如雾一般,根本不知道这是在说些什么。

黄锦念完之后,再次鞠躬起来,然后让人把诰文在袁宗皋灵堂前焚烧起来,做完这些事情后,微微的朝张信使个眼色,张信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轻轻让袁方孙进几人在这里接待来人,自己却把黄锦请到内房之中。

“黄锦,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张信疑惑问道,语气很平常,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恭敬拘束的意味。

“皇上知道袁学士逝世之后,非常伤心难过,张侍读进宫去劝慰一下皇上吧。”黄锦忧虑说道,看得出来黄锦对朱厚还是很忠心的。

“你先回宫,我随后就到。”张信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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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阁臣

袁宗皋的逝世除了少数人因此伤心难过之外,并没有给京城百姓与朝廷百官带给什么影响,刚开始还因为皇帝的命令哀悼几声,几天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与此同时,朝廷百官也没有再和皇帝争兴王礼仪之事,并不是他们体量皇帝现在的心情,而是他们把目标放到另一件事情上面啦,因为袁宗皋的逝世,内阁缺少一位辅政学士,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有兴趣的人开始暗中活动起来。醉Ω露Ω网

想当内阁大学士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阁臣的选拔有两种形式,分别是特旨、廷推,特旨就是皇帝亲自下旨擢拔入阁,但这种形式,要求皇帝对被擢拔者有较深的了解,因此选择范围较小,而且有给权臣以任用私人之弊,皇帝们一般不用这个方法,而且朝廷百官也不怎么服气,况且这样入阁也不荣誉,被选中的大臣都纷纷推辞,皇帝也没有办法,后来逐渐更为廷推,也称会推,即由九卿及各科道官员共同推举阁臣,再交由皇帝圈定。

廷推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很好的人缘,同时也让百官心服,人家凭什么推荐你啊,袁宗皋之所以能入阁,其实就是杨廷和与其他两位大学士暗中出力的结果,不然以袁宗皋的资历与人脉,根本不可能坐上内阁学士的位置。

虽然说是活动,但有资格入阁地大臣还是很矜持的。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学低级官吏溜须拍马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表现好些,尊重下其他几位学士,温和的对待下属同僚,希望廷推的时候他们能站出来推荐自己。

“诸位。你们说如今各部科大臣之中,有谁可以入阁啊。”忙完袁宗皋丧事之后,张信也不好再在袁府久留,自然回到自己府上,几天下来心情也没有这么沉痛了,也有兴趣与几位好友闲聊起来,袁方几人当然无比欢迎,开始讨论起这个热门的话题来。

“我看礼部尚书毛澄有望入阁。”沈轩猜测道,怎么说礼部名义上还是六部之首。其长官入阁也是件自然地事情。

“吏部尚书乔宇也有可能,外面都说这次入阁的非乔尚书莫属。”张胜持不同的意思,以坚定的语气反驳说道,显然是非常相信传言。

“乔大人刚刚进身为尚书,资历与威望都没有毛尚书高,怎么能与之相比。****”孙进赞成沈轩的意思,反正是私下议论,又不会传扬出去,他们几个也不怕得罪人。

“子直,你觉得呢?”二比一。张胜也想寻求帮助,期待的看着袁方。

“我觉得虽然两位大人是有资格入阁,但你们莫要忘记还有一位大人,若是他入阁的话那可是众望所归啊。”袁方微笑起来。得意洋洋说道,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自信

“你说的是哪位大人啊?”张胜疑惑道。要知道阁臣不是谁都有资格担任地,一般都是在六部尚书之间选任,而六部之中又以礼部、吏部、兵部这三部的尚书最有资格入阁,而兵部尚书彭泽可以排除,彭泽的声望不能与乔宇和毛澄相比,不可能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入阁,若是王琼在的话还有可能,可惜他已经被贬了,再排除其他三部,有能力有威望入阁的也只有毛澄和乔宇啊。

“这个你们要问子诚啦。”袁方笑眯眯说道。看到他们虚心求教的表情真爽。

“子诚。你内幕消息?能透露下吗?”张胜急切询问起来,非常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最近我忙着为袁先生处理丧事。哪里有闲心理会这个,子直这话说得我莫明其妙的,我怎么会知道谁能入阁啊。”张信没好气说道:“我看他八成是在故弄玄虚,骗你们玩呢。”

“子诚说的很有道理,子直……。”孙进把尾音拉得长长地,而沈轩与张胜也在旁边摩拳擦掌起来。

“翰林学士石,任吏部尚书期间整治吏治,严明朝纲,因功升为翰林院学士,兼任东阁诰敕,监修《武宗实录》,任副总裁官,这样的资历难道不能入阁吗?”看到几人眼光不善,袁方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大声将祸水东引道:“子诚身为翰林院侍读,居然对自己的上司一点也不了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张信苦笑起来,承认袁方说的有道理,虽然在翰林院任职,但是连自己地上司都没有印象,这确实不像话,幸好没有人想深究,几人埋怨几句之后,又开始讨论起正事来。*****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以石学士地身份,入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孙进考虑片刻,转过来支持袁方。

“文昴、子任、子诚,你们认为如何?”袁方得意说道,事实证明还是自己的眼光比较高明一些,这下子他们该服气了吧。

“皇上心意未决,谁能入阁还很难说呢。”张胜虽然承认袁方说的很有道理,但嘴上可不能服气,强自辩解说道。

“我还是觉得毛尚书入阁的可能性大些。”沈轩也不想让袁方太过得意,毫不犹豫的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真的是石入阁,那到时再说吧,现在可不能服输。

“子诚,你支持谁入阁?”袁方对张胜、沈轩的心思了然于胸,发出几声不明笑意,盘算着等到以后石入阁的时候该怎么嘲笑他们,想到张信还没有表态,连忙追问起来。

“这个要看皇上与诸位大臣地意思,我哪里知道啊。”张信微笑说道。

“还是子诚聪明。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地时候我也要这样做。”孙进笑道:“像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其实根本没有说什么。”

“咦,子诚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片刻之后,袁方恍然大悟笑道:“和在酒肆谈论这事地官员们的语气一模一样。”

“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也学会几招太极的。”张信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千古不变之理,张信不认为自己可以超凡脱俗。

“子诚,这与太极拳有什么关系啊?”张胜有些不明其意,武当山在民间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太极拳虽然没有像后世一样繁荣昌盛,但他们几人还是有耳闻地。

“推、托。”张信站起来耍两招太极拳的经典动作,然后笑道:“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子诚这话形容得够精辟的。”几人马上明白其意,露出会意的笑容,日后再经过他们在外面这么一宣扬。太极的含义马上在京城迅速传播开来,成为时下的流行语。

“对外你推托可以,对我们总该说实话了吧。\\\\\\”袁方不打算这样放过张信,继续追问起来:“你认为谁最有希望入阁?”

“除了这三位大人之外,还有别的人选吗?”张信眨眼问道,谁能入阁张信心里有数,但也不好对他们明言,只好装糊涂了。

“应该没有了吧。”袁方自己也不确定,因为入阁的变数太大,前几个月当梁储致仕的时候。有人猜测应该是由毛澄入阁,没有想到居然是袁宗皋。

“子诚,你不会真地有内幕消息吧?”孙进非常怀疑道,就算张信最近很少入宫面圣。看似已经失宠,但谁能保证张信不能猜出皇帝的心意呢。或者皇帝以前曾经说过一些话,显露出一些心思之类的。

“你们别在这里胡乱猜测啦,就算那三位大人一起入阁也与你们无关。”张信摇头笑道:“有空的话多关心下中午吃些什么。”

“三位一起入阁,这可能性有多大?”袁方努力在思考起来。

“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才五位大学士啊,难道皇上准备新增一个殿吗?”张胜也计算起来。

“宫里不是有个文华殿吗,应该是这个吧。”沈轩也来凑热闹,附和说道。

“说的也是,内阁总是三四位大学士,如果增加至六人。以后处理朝政应该会方便许多。皇上此举真是英明啊。”孙进也深深点头,大发感慨起来。

“别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说过皇上要这样做啊。”再让他们这样猜测下去,恐怕明天京城又添流言,到时候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刚才你还说三位大人要一起入阁,怎么转眼间就不承认了。”袁方诧异说道,但经验不够老到,掩饰不了眼睛里的笑意。

“就是,待会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他们一定会很羡慕我们的。”孙进也赞同说道:“内幕消息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张胜提议到,其他几人马上附和起来,站起来兴高采烈的往外面走去,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记得晚上早点回来,还有就是……。”张信无奈摇头,朝他们叫道:“说这事的时候别太过夸张了,不然人家是不相信地。”

其实张信也知道,他们几个不过是在说笑而已,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出门与京城的酒友好好聚一下,然后多了解下朝廷地动向而已,不然他们怎么知道这么多朝廷的事情,肯定是要出门与人交流啊,而打听朝廷动向地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告诉自己,好让自己对朝廷的事情有所了解。

虽然说张信有别有渠道知道朝廷的事情,但是却不想拒绝几位好友的情意,况且几人在京城里也无事,既然他们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张信当然不会阻止,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从态度上肯定他们的成果。

“张侍读,皇上召见。”袁方他们离府不久,一位太监匆匆忙忙地赶到张府。在仆役的带领下找到张信,见到张信这后也没有多说话,直接表明来意,张信轻轻点头,回房换好朝服,就随太监出府而去。

张府离皇城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张信慢悠悠的走着,可能是因为不急地原故,太监也没有催促,加上太监与张信也不怎么熟悉,只是在前面默默地带路,所以张信也有暇四处打量起旁边地环境来。

这附近是权贵聚集之地,豪宅众多,而且隐约可见假山流水小榭,行道四旁也种植有树木。郁郁葱葱地显得非常清幽雅静,普通车马也不敢在这里驰骋纵横,富贵人家出门一般是乘轿,所以这里没有像别处的那么喧嚣吵闹。

两人行走片刻,忽然发现一顶轿子迎面而来,除了四名轿夫之外,轿子旁边还有一人正在探头对轿内之人说着些什么,反正行道还算宽大,传令太监与张信也没有在意,只是好奇的瞥了一眼。然后继续朝皇城前进。

“子诚。”

没走几步,张信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住听下脚步,好奇的四处张望起来。转身的时候发现轿子也停下来,在轿夫的帮助下。轿内之人走了出来看向张信。

“子诚,真的是你啊,还以为是老夫眼花,没有看清呢。****”当看清楚张信地面容之后,那人露出笑容,迎了上来说道。

“费……先生。”张信惊喜道,那人正是南昌一别之后,久未见面的费宏,张信本来想叫他为费学士的,但想起这里是京城。费宏已经被除职。也不好继续这样称呼,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注意一下礼仪还是好的,再暗中估算下,费宏也应该在这个时候来了。

“见过张侍读。”张信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原来站在轿子旁边与费宏说话的是新科探花费懋中,经过考核之后,现在已经被朝廷授为翰林院编修,怎么说张信也是他的上级,所以费懋中乖乖的上前来行礼。

“费编修。”在费宏面前,张信也没有托大,轻轻回礼之后兴奋说道:“费先生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老夫本不想进京的,但皇上几次相召,老夫也不好拒绝。”看到熟人,费宏也有此高兴,解释说道:“因为路途遥远,老夫体弱不堪跋涉,所以耽搁到现在才到京城。”

久别重逢,两人自然格外亲切,而且张信一直没有忘记费宏的帮助,一时之间也忘记自己还有事情,与费宏就聊开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张侍读,皇上还在宫里等候,你看……。”在遗忘一旁地传令太监感到为难起来,虽然不认识费宏是谁,但张信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只好找了个机会,凑起张信低声说道。

“子诚,你有什么急事要办吗?”费宏这时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个太监,虽然不至于害怕一个太监,但却想到张信肯定有什么事情,自己可不能耽搁人家办正事。

“还真有点急事。”张信歉意说道:“费先生,先失陪了,待我办完这事之后再到您府上登门拜访,举杯畅谈。”

“既然有正事,那你就先去办吧。”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人家办事,虽然远离庙堂,但费宏也知道些朝廷的事情,清楚张信已经授职为官,忙于公务也是正常之事。

“费先生,在下告辞,待会见。”张信含笑辞行,与传令太监朝皇城方向走去,因为耽搁一段时间,所以两人加快步伐,总不能真地让皇帝在宫等候吧。

“父亲,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对于张信,费懋中虽然还未至于相信传言,但也不会对张信产生好感,只是好奇费宏怎么会与他认识地。

“一位朋友的门生,曾经有数面之缘,觉得这人品性还不错,就承顺手帮他点小忙,你们都是翰林院的,怎么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熟悉啊。”费宏微笑道,人生果然无常啊,当年的小秀才如今却成为朝廷官员,想必老朋友应该很开心吧。

“孩儿刚进翰林院不久,与张侍读不熟也是正常地。”看费宏对张信的印象不错。费懋中不想在父亲面前败坏张信的形象,反正只要在京城里待段时间,费宏肯定对张信有所了解,自己何必做坏人呢。

“在朝廷为官一定要清正,但也不能因此疏忽同僚之间的关系。”费宏摇头说道:“况且人家曾经扶过你一把,你就算不在乎。也要承情啊,怎么能这般冷淡。”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信向朱厚进言让费懋中为探花的事情还是泄露出去,当然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这些人之中也有与费宏关系不错地,因为事情与费宏有关,所以就修书告知费宏,所以对张信这种行为,费宏虽然不赞成。但对张信地印象却更加好了。

“父亲说的是什么事情啊?”知道这件事情之人地地位都是比较高的,当然不会学别人一样胡乱宣扬,而且更也不会在费懋中而前述说,所以到现在连费懋中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情,知情人都十分默契的保密起来。

“你以为凭自己的才学真的能点为探花吗?”为了孩子的成长,费宏总是不断地给予打击:“若不是看人家在老夫的面子上,向皇上进言几句,你能进二甲前十就不错了。”知子莫若父,费懋中就是会试第十二名,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二甲进士第九名。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啊。”这下子轮到费懋中傻眼了,本来以为自己得中探花是众望所归,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因为父亲的原因,他现在的心情与杨慎当年一样。本想靠自己的能力,却摆脱不了父辈的影响。

“朝廷之事岂是你可尽知的。”费宏轻哼道。自己为官数十年,都不敢说对朝廷事情了如指掌,更加不用说费懋中一个官场新丁啦。

“好了,别傻站着不动,回家准备好酒宴,既然张信说要前来登门拜访,那就不会失信于我。”费宏对这点还是很肯定的。

“张侍读知道我们住在哪吗?若是找不到门怎么办?”费懋中答应下来,连忙扶费宏进轿子,口中还不时嘟喃起来,费宏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懒得回答这么简单地问题。

紫禁城乾清宫

“启禀皇上。张侍读已在外面候旨。”传令太监俯首说道,因为有些急忙赶路。所以太监额上也有些冒汗。

“怎么有些久啊。”朱厚喃喃自语,让传旨太监冒出冷汗来,幸好朱厚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吩咐说道:“宣他进来。”

“奴婢遵旨。”传旨太监见皇帝没有追问,连忙从地上起来,轻快的退出去。

“罗山,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先回去吧。”朱厚温和说道,能让他如此礼遇的人,放眼朝廷百官,也是屈指可数地,而张璁是其中之一。

张璁字秉用号罗峰,自从张信把张璁引见给朱厚之后,朱厚对张璁的印象很好,除了张璁地学识谈吐之外,还因为张璁的外貌确实长得不错,身材魁梧,相貌不凡,与兴王的脸颊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朱厚见到张璁时立刻觉得有几分亲近之意,为了显示对张璁的另眼相待,叫字是平辈,张璁也承受不起,朱厚干脆叫他的号,同时为了区于他人,故意把罗峰错称为罗山。

“微臣遵旨。”张璁垂首行礼道,虽然明白肯定会这样,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一丝嫉妒,张璁十分清楚,在外人看来张信似乎已经失去皇帝的恩宠,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才是皇帝恩宠张信的表现。

自从张璁上大礼疏之后,朝廷御史言官纷纷上书弹劾,连带张信也成为弹劾的目标,连续收到几本参张信的奏折,朱厚心里忧虑起来,与张信密谈后,便很少召张信进宫了,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想让张信避开朝廷御史言官地攻击,张璁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现在看起来似乎很得皇帝信任,但其实皇帝真正信任地只有张信一人,而这次召张信前来,想必是商量内阁空缺的事情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示

如此看来,哪怕是朱厚非常相信自己能够驳倒群臣,但在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不然也不会如此保护张信,对此张璁只有在心里疑虑,却根本不敢显露出来,毕竟如果不能驳倒群臣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醉-露-网

“见过张侍读。”退出乾清宫外时,遇到张信向自己走来,张璁微笑行礼道,哪怕知道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张璁也只能故作不知,毕竟这是他的选择,但对张信的感激却减少几分,这也是人性的弱点,也不能因此否定张璁对张信的感谢之意。

“有空的时候常到我府上拜访啊,子直他们很相念你的。”回礼之后张信笑道,明显是不怀好意。

“只要有暇,一定前去。”想到最近袁方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张璁苦笑,他怎么不明白张信是在调侃自己,心里有苦却难言。

“过几天我们再聚一次,把事情摊开与他们说吧,免得他们在胡思乱想。”张信微笑说道,反正事情总会泄露出去的,对袁方他们直言也没有关系。

“这样不太好吧。”张璁有些意动,但想到皇帝的态度,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待会我们再谈,我先去面见皇上。”看到旁边太监露出焦急之色,张信明白这里不是久谈之地,轻轻向张璁示意,转身往乾清宫内走去。

待张信走之后,张璁这才反应起来,皇帝与张信根本没有把事情对自己说啊,自己居然就这样承认知道这回事,片刻之后张璁彻底苦笑起来,这张信总有办法让人彻底信任他,在那天晚上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张璁觉得自己那晚如此冲动答应张信上大礼疏给皇帝,除了自己本身原因之外。也是受到张信这种魅力的影响。

“最近辛苦你了。”挥去左右之后,朱厚神情有些黯然,而张信也沉默起来,袁宗皋的逝世让两人心里非常难过,只不过不愿意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不知道皇上召臣来有什么事情?”为袁宗皋哀悼片刻之后,张信也不想朱厚再继续伤心下去。开始询问说道,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刚刚接到传讯,母亲的车架已经到达直隶境内,不日即到京城。”提到期待许久的事情,朱厚精神开始振奋起来。

“恭喜皇上。车驾如今在何处。不如让臣带人前去迎接吧。”听到这个好消息。张信也展颜笑起来。自动请缨道。反正最近非常有空。去接蒋妃也是不错地选择。也可以顺便看看绿绮现在如何了。

“此事不急。起码还有十天地路程。你来回也不便。等车驾到达保定府。你再前去迎接也不迟。”朱厚很满意张信地举动。也为张信考虑起来。在得知还有十来天就可以看见蒋妃。朱厚地心情自然畅快之极。

“遵旨。”张信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随即询问道:“皇上。可曾遣礼官制定迎驾之仪。娘娘进皇城之后。迎奉在哪居住?”

“多亏张侍读提醒。朕差点把这事给忘啦。”朱厚醒悟过来。收到消息之后光顾着高兴。却把生活上地细节安排给忽略了。其实也可以理会。出生在锦衣玉食之家。当然不会考虑这种事情。自然有人会为他安排处理地。

“皇上不必费心。这些事情交由礼部酌情处理即可。这也是他们地职责啊。”张信微笑说道。礼部执掌天下教化礼节。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他们处理。其实张信是怕朱厚把这件事情交由他负责。而他根本不懂这个。所以才点明交给礼部。

“明日朝会定要礼部拿出个章程来。”朱厚认可道。

“不知道与娘娘随行的有多少人员。也让礼部拟个名单出来。以后好妥善安置。”张信想起还在自己府邸中的几个王府仆役,出于往日的情宜。张信觉得有必要关心下他们以后地情况,怎么说以前也是经常说笑聊天的,不能让他们进京之后受苦吧。

“拟出名单之后,让吏部斟酌安排处置即可。”若是在平时,朱厚不会关心这些人未来情况的,但既然张信提出来,朱厚也就随意把这件事情决定好,反正身为皇帝,只要吩咐几句,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安排好,不用自己操心劳累。

“臣有一事不明,请皇上予以指点。”张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居然泛起红晕来,若是几位好友在旁,肯定会大为吃惊的。

“什么事情?”朱厚疑惑问道,不过心里却兴奋起来,以前总是张信在帮自己解决问题,现在轮到他有事求自己,自己肯定要认真对待,争取把事情完美解决。

“不知道娘娘身边的使女绿绮,进京之后是随娘娘进宫,还是居住在臣府中。”自己未来的媳妇总不让让她进宫为婢为奴吧,要是受人欺负那怎么行,问题在于两人还没有成婚,若是把她接到自己府里,传扬出去也不好听,面对这个情况张信也有些苦恼起来,干脆把问题推给朱厚,看他有什么想法没有。

朱厚这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责怪张信思恋儿女情长,脸上绽放出笑容,想起从小照顾自己的绿绮姐姐,朱厚心中也泛起柔情,随即醒起张信的问题时,朱厚也随之犹豫不决起来。

这些天研究三礼,朱厚也明白让绿绮居住在张信府上于礼不合,但是进入宫中地话,又要入奴籍,这样的情况朱厚也不愿意见到,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被这个不算复杂的问题给难倒了。

“那你地意思是?”朱厚试探询问道,心中盼望张信已经有了主意,那自己就不用这么愁虑啦,如果是其他人的事情,朱厚才不会考虑这么多,省得自己左右为难。

“一切听从皇上吩咐。”如果自己有办法的话,早就明说出来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张信露出无奈的模样,眼睛带着期待直盯住朱厚,最好是皇帝给一道旨意,让绿绮住在自己那里,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若是谁敢多言。那就让他去找皇帝说理吧。

“迎驾的时候,你亲自询问娘娘吧,反正这件事情也是由她老人家做主的。”不知道朱厚真是没看懂张信眼神的含义,还是在装糊涂,随手就把事情交给蒋妃处理。

“微臣遵旨。”这回张信真的无奈起来,蒋妃可不比朱厚,她可不是好糊弄地主,要想她答应绿绮跟自己住,恐怕非常困难啊。

“这件事情也不急。暂且先放一放。”朱厚稍微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恢复正常之色,若无其事说道:“朕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地意见。”

“请皇上明言。”张信也猜测出几分来。应该是关于大臣入阁的事情吧,最近几天朝廷上最火热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袁学士不幸逝世,朝廷政务繁多,朝臣请命再添置一名内阁辅臣,为朕分忧。”朱厚有些悲伤的语气带着讽刺:“如今百官为阁臣的人选争论不休,朝会也比以前热闹许多,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决择。”

“这件事情臣也有耳闻,如今京城地士子百姓也在议论此事,猜测有望入阁的无非是礼部尚书毛澄、吏部尚书乔宇、翰林学士石三人而已。”张信笑道。这种事情早就传遍京城各地,自己也没有必要装糊涂。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你认为这三人之中谁能入阁?”朱厚最近也在为这件事情苦恼,所以想听听张信的见解,然后再决定人选。

“不知内阁三位大学士地意思是?”因为阁臣是廷推的,所以这三人的意向有可能决定朝廷百官的选择,只要三人稍微透露要支持谁,恐怕那人入阁的机率会比较大。

“为了避嫌,三位学士不发表任何意见。”身为皇帝地朱厚。当然最害怕有人在朝廷私植党羽,所以朱厚也很满意三位学士的态度,不管他们所言是真是假,起码他们有这个姿态,表明自己的立场。

“那三人之中谁人入阁地呼声最高。”既然能左右内阁人选地大佬没有出声,那就要看支持率了,这也是考量几人威望与人脉地时候,得人心者得天下,放在这件事上也适用。

“不相上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朱厚早就决定由谁入阁。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有时候朱厚也在想。若是张信能年长二三十岁就好了,若真是这样,那自己根本不用考虑,直接任命他为内阁学士,也不用这么烦恼。

“这么说来现在百官地意见非常不一致。”张信微笑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是如此,每天在朝会上争执不下,幸好他们还能自制,议论此事时语气温和有礼,朕勉强可以接受,但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尽快解决此事才行。”这也说明乔宇、毛澄、石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不然早就被人攻击,只要是攻击,那肯定会形成争辩吵闹。

“皇上所言极是。”张信附和说道。

“那你认为朕该选择谁为新任内阁学士?”在感到为难的时候,朱厚总是习惯性想听取张信的意见。

“刚才进宫地路上,臣遇见一位旧识,因为久别重逢,所以不禁与其多聊几句,耽误不少时间,还请皇上恕罪。”张信没有回答朱厚的提问,反而郑重其事的行礼说道。

“你说的旧识是谁?”耽搁时间的小事朱厚根本不会在意,但却知道张信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件事情来,不禁对张信所说的旧识产生兴趣来。

“其实此人皇上也认识,是费宏,费先生。”张信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微笑道:“臣曾经受费先生大恩,所以再次见面之时有些激动,差点延误皇上之召,臣在此谢过皇上不罪之恩。”

“这事不要再提了。”朱厚轻轻挥手道,喃喃自语起来:“费宏,费……学士。”

虽然没有见过费宏,但朱厚也知道费宏与自己父亲兴王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兴王在世的时候也对费宏大加赞赏,朱厚明白张信这时提及费宏地意思,也开始考虑这事的可行性来,以费宏的资历与威望,如果召他入阁的话,百官肯定无话可说。

怎么说费宏在正德朝的时候也是大学士。后来因为钱宁的污陷才会被罢免,如今再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费宏地官声清正,朝廷百官与百姓都很服气,任用费宏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争执,最重要地是张信以前说过,任用前朝老臣,可以施恩于他们笼络其心。也比现在地大臣们容易驾御。费先生刚刚进京,明日应该会上表知会朝廷,该怎样安排费先生。到时皇上不妨询问下朝廷大臣的意思。”把人家召回来,肯定要安排人家地职位,只要朱厚微微透露下口风,那些官员肯定明白怎么行事。

其实像费宏这样地前朝臣子,碍于情面召唤回朝后,如果现在的皇帝不准备重用的话,可以安排进太常寺、光禄寺之类的清水衙门任职,也可以安排到南京六部担任尚书侍郎,反正就是给他们一个安慰。希望他们可以颐养天年,证明朝廷没有忘记他们以前做出的贡献。

但是只要皇帝有意思要重用的话,那么给的官职肯定不能小,怎么说人家以前也是朝廷重臣级别的人物,普通的副级官职怎么可能拿出手,这不仅是在污辱人家,同时也有损朝廷地颜面啊。

“张侍读,言之有理。”朱厚认为张信这话说的不错,费宏无论能力还是声望。都要比毛澄、乔宇、石三人强,再重新入阁的话别人也会信服地,其实朱厚之所以犹豫不决,主要原因还是认为毛澄、乔宇、石三人都与杨廷和关系密切,若是再让他们其中之一人入阁,那杨廷和的势力岂不是更强,以后变得更加难以控制,这样的事情是朱厚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解决朱厚的问题之后,张信也不再留在宫中耽误皇帝批阅奏折。恭敬的向皇帝告辞之后。直奔翰林院,并不是张信突然心血来潮。想到翰林院处理事情,而是想到自己要去拜访费宏,却不知道人家的住址,所以到这里找人打听费懋中的具体所处。

打听清楚之后,再与李时、顾鼎臣、翟銮闲聊几句,张信借故告别离去,连忙回到家中,却发现袁方他们已经回来,正在客厅饶有兴趣的品茶呢。

“子诚,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般着急啊?”看到张信风风火火地回来,他们也不禁好奇询问起来,他们已经知道张信刚才进宫面圣,难道皇帝又给张信安排什么差事不成。

“你们都回来啦,这样正好,待会我要出门拜访一位先生,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一同随我前往啊。”张信微笑说道,朝附近的仆役招手示意。

“你要拜访谁啊?”孙进疑惑问题,心里也有些好奇起来。

“大人有何吩咐?”这时仆役也看到张信的示意,连忙走了过来请示道。

“去让管家准备一份厚礼,礼物要大方雅致的。”解决仆役的请示后,张信这才回答孙进的疑问:“你们也认识的,是费先生。”

“哪个费先生啊?”张胜在旁边询问道,显然还没有明白张信的意思。“你说的可是费学士……先生。”袁方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叫道,虽然费宏在州学逗留日短,但是也曾经指点过他们,袁方对此非常感激。

“不错,刚才在路上巧遇费先生,相约前去拜访。”张信笑道:“我现在准备出发,你们意下如何?”

“子诚,稍息片刻,我先回房换件衣裳。”袁方说这话时候,人已经飘到客厅之外,孙进与张胜也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去了,张信轻笑摇头,也准备回房换衣服,毕竟现在他身上穿地是朝服,也不好就这样去拜访费宏。

“子诚,我可以一同前去吗?”沈轩小心翼翼问道。对于费宏他可是景仰许久,但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否能前去拜访,毕竟自己与费宏素昧平生,跟着去的话不知道是否符合礼节。

“当然可以啊,费先生最喜欢提携后辈。而且费先生与莫学正是多年好友,我们视之为长辈,如今你也是安陆州学的学子,前去拜访师长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有什么好顾忌的,快些回房换衣服吧。”张信微笑解释道,打消沈轩的疑虑。

“好的,我马上就去。”沈轩兴奋的疾步告辞而去。

不久之后,管家已经把礼盒准备好。而几人也换好衣裳,越发显得英俊洒逸,相互夸赞几句后。也没有再耽搁,按照翰林院提供的地址,几人带着礼盒浩荡而去。

来到费府之后,费宏看到多出来的几人,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显得很高兴,热情洋溢地招呼几人起来,待客自然少不了酒宴,这也是中国人地光荣传统。在询问完莫学正及州学的最近情况之后,费懋中十分有礼地出来请众人入席就坐,宴席正式开始。

席间自然少不了吟风咏月,文人情趣之事,也遵从私人宴会不谈国是的习惯,主宾双方十分尽兴,直到夜幕降临,几人向主要提出告辞,在主人的迎送下。带着几分酒意,几分兴奋,几分遗憾,几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而归。

“父亲,不过是几个小举子,您有必要这么看重他们吗?”看到费宏态度这么温和,费懋中有些嫉妒起来。

“莫欺少年穷,谁知他们日后地成就。”费宏瞄了自己儿子一眼,淡淡说道:“说不定以后他们的地位还在你之上。”

世事难料。费懋中也不好反驳父亲的话。不过心里还是很不服气,打算在以后证明给费宏看。自己一定会比几人要强。

翌日太和殿朝会

君臣十分默契的先把几件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毕,朱厚听从张信之言,要和大臣们争论之前,定要先把政事处理,开始朱厚还不明白张信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随着几位大臣欣赏与钦佩的眼光,让朱厚醒过来,虽然崇兴王礼的事情很重要,但身为天子要承担治理国家的责任,若是把正事抛在一旁,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所以朱厚虽然与群臣相持一个月,但从来没有御史言官上谏说朱厚因为崇礼之事荒废朝政,对于这点百官们还是觉得皇帝虽然有些固执已见,但是还是很明白事理的,有成为英主地潜质,若是肯回心转意,那就更加完美无缺了。

“皇上,近日来百官因为阁臣之事争论不休,还请皇上早日裁夺,以平息争端。”见皇帝把要事处理好,一名御史上前禀报道,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授意的。

朱厚看向这件事情地三位主角,却发现他们根本不为所动,垂首肃立,似乎这件事情根本与他们无关一样,厚沉吟起来,当百官以为皇帝准备再次咨询他们意见的时候,纷纷在心里反复回想已经备好的腹稿,以待朱厚提问,但事情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乔大人,听说前朝的费学士已经到京,不知可有此事?”朱厚清声询问吏部尚书乔宇,这种事情属于吏部的管辖范围,身为吏部尚书的乔宇应该知情,不然也算是失职行为。“启禀皇上,确有此事。”乔宇忠于职守,当然知道有这件事情。

就在君臣问答之时,百官心里也开始活络起来,体察上意是官员们的基本能力,皇帝的言行举止都能透露出他地意思来,费宏明明已经免职,而皇帝还称之为费学士,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莫非是在暗示些什么?

下周还是没有推荐,希望各位多加支持,呵呵。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康陵

第一百三十八章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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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乔宇的回答之后,朱厚点头,也不再多问,直接让太监宣布退朝,留下尽是困惑的百官在苦苦寻思,心思灵敏之人已经猜测出皇帝的意思,所以看乔宇、毛澄、石的目光难免带有几分异样。

朝会结束之后,皇帝有意起用费宏入阁的小道消息开始散布京城,京城权贵百姓议论纷纷,最后都觉得皇帝的主意似乎不错,当年费宏在位时提携起来的官员更是努力的在为其助威呐喊,恨不能立刻举手赞成皇帝的决定。

“父亲,大喜。”在翰林院听到这个传言之后,费懋中强忍住心中的喜悦,若无其事的熬到下班,走出官署之后,连忙赶回家中想亲口告诉费宏这个好消息,知道费宏身在何处之后,风风火火的直奔书房而去,门槛都没有跨进就叫喊起来。

“都告诫过你,遇事要沉稳,看你现在成什么模样啦。”费宏正提笔修改自己的文集,看到费懋中一点风度都没有的闯了进来,不由搁下笔教训起来。

“孩儿知错了。”费懋中乖乖的垂头说道,不过可能经常受教育的原故,几句斥责根本对他没有影响,瞬息又抬起头来,眼睛闪亮起来:“父亲,孩儿今日听到传言,说皇上似乎有意启用父亲,官复原职,再次入阁担任大学士一职。”

“既然是传闻,那你怎么能轻信。”费宏作出表率让自己的儿子明白什么叫做不动如山,根本不为这个消息所动,只是淡淡的看了费懋中一眼,随意说道,再次提起笔来在砚里沾上墨汁,继续修改自己的文章书稿来。

“父亲,现在朝廷百官都在议论这件事,应该不会有假吧。”费懋中佩服父亲镇定自若之余,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坚定,毕竟皇帝根本没有明说。一切都是官员们在猜测而已,如果猜测错误的话,皇帝根本没有此意,那费宏的颜面何在啊。

“做事不要人云亦云,要学会独立思考。”费宏借机教育说道:“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不要想揣测上意。不然你早晚会吃亏的。”

“谢谢父亲教诲。”费懋中明白父亲这是在教自己为官之道,这些道理都是费宏的经验之谈,如果没有父亲指点的话,可能自己还要摸索十数年才会明白这些道理的。

“并非为父故作清高,只不过能否入阁不仅要看皇上地意思,也离不开朝中各位大臣的扶持,现在猜测为时尚早。”以费宏的经历,虽然说看透许多事情,但重新执掌权力还是具有诱惑力的。不然费宏也不会奉旨进京了。

“父亲的表还未上奏,只是在吏部挂名而已,真奇怪皇上是怎么知道父亲已经进京的。”费懋中点头称是。随即又疑惑起来。

“看来老夫又亏欠一个人情。以后不好回报啊。”费宏微笑叹息道。想到昨天进京时遇到地张信。费宏已经明白怎么回事。看来张信不仅是向皇上提起自己而已。似乎又说了什么话。才会有今天地动静。

“父亲。你是在说谁?”费懋中忽然醒悟道:“该不会是张侍读吧?”

费宏没有回答。这只不过是自己地猜测而已。要确定地话还要等段时间。反正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地。费宏也不着急。

京城某处一座装饰素静雅致地亭子内。亭子内地石桌上摆放着一盘围棋。有两人正在对弈。却是杨廷和与杨慎。片刻之后翰林院修撰杨慎也因为费宏入阁地事情在请教当朝首辅杨廷和。以释心中地疑惑。

“父亲。皇上真地有意让费宏入阁吗?”虽然不想理会这事情地。但在翰林院官署总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事。杨慎也不禁动了好奇之心。

“这事与你无关。你问这做什么?”杨廷和随手摄起一枚云子。轻轻放落在棋盘上。不露声色问道。

“父亲常教导孩儿,要格外留心朝廷之事,孩儿不敢相忘。”相貌俊逸的杨慎微微一笑,足以迷倒许多妙龄少女使其春情萌动。“那是之前,现在我吩咐你要专心修武宗实录。朝廷之事不须你理会。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安心做你现在地工作即可。”杨廷和不为所动道。拿骗小女孩的招数对付自己,还显得生嫩一点。

“孩儿知道了。”杨慎乖巧的答应下来,若是让他人看到平日满脸傲气的杨慎,现在如此模样,恐怕不可置信之余,也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教训他的人是杨廷和,在朝廷上位高权重的人。

“这件事情是别人让你问我的,还是你自己想知道?”杨廷和淡淡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先倒,有些人利用杨慎年轻不明白事理,从他那套出不少杨廷和的口风或者事情来,所以杨廷和才会如此谨慎。

“是孩儿心中好奇,并非他人授意。”杨慎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自从明白自己给别人当成枪使之后,杨慎也非常注意这点,怎么可能再上当。

“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地。”如果都是自己把事情解释清楚,儿子永远没有进步,这点杨廷和心里非常明白。

“无论是威望、资历、能力上来看,乔大人、毛大人、石大人都无法与费宏相比,而且百官近日来为这件事情争论不休,皇上似乎也有心烦之意,若是起用费宏,百官必定心服,朝廷也可以平息争端,一举两得。”杨慎按自己的理解说完之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杨廷和,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这般说来,你也赞成费宏入阁?前几日你不是支持石的吗?”杨廷和似乎有些诧异说道:“还说要联合翰林院全部官员支持石,怎么转眼间就变挂了。”

“之前费宏不是没有出现嘛,现在大部分官员都赞成皇上起用费宏,况且父亲也不同意石大人入阁,孩儿改变态度也是正常的。”杨慎辩解道。

“石这人太过刚正耿直,为一部长官还行,若想成为阁臣,恐怕还要多加历练。”杨廷和不喜欢石这种性格,虽然明里没有表态。但是也暗示不少人,不然以石的人气,超过毛澄与乔宇也是必然的事情,哪里会争执到现在。

“父亲说的是。”杨慎不以为然,虽然他对石非常佩服,但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父亲发生矛盾。所以口里言不由衷地赞成说道。

“你刚才那番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还没有说到点上,虽然费宏威望高足以服众,但皇上并不是为了平息百官争端而启用费宏的。”杨廷和觉得是时候提醒下儿子啦。

“那么是因为什么?”杨慎疑惑道。

“那是因为有人在皇上面前举荐费宏。”杨廷和微微一笑,在朝廷之中,能如此影响皇帝决策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是谁?张子麟?孙交?林俊?金献民?……。”杨慎洋洋洒洒的把朝中大臣点过一遍,但最后都给自己一一否决了。

“不用再胡乱猜测了,是你们翰林院地侍读张信。”杨廷和轻轻叹息。儿子对朝廷政治的敏锐性如此迟钝,以后肯定要吃亏的。

“张信?他不是已经失宠了吗?”本来杨慎也不会注意这个人的,但是在翰林院的时候。同僚总是在自己旁边不停地议论这种事情,杨慎也不知觉地留意起来。

“以后不要轻易相信流言蜚语,要学会自己辩解事情真假,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你还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吗?”杨廷和有些怒意斥道,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家庭教育非常失败,居然把儿子培养成这么一个性格耿直之人,非常容易义气用事,以为凭着满腔热忱就可以改变天下不平之事。根本不明白世事地残酷诡谲。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父亲的威信已经深深烙在杨慎心中,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生气,但肯定是自己有哪个地方做错了,况且父亲教训的确实也有道理,似乎自己真的很容易听信别人的话。

“以后要注意。”看到乖巧的儿子,杨廷和心中一软,火气立即消失,温和说道:“流言止于智者。以后切记。”

“是的,父亲。”杨慎心中松弛下来,父亲不生所就好,其他事情就放到一边吧。

“父亲,相公,该用晚膳了。”这时不远处有一位丽人向亭子走来,肤白胜雪,意态娇柔,带着股子大家闺秀味道。正是杨慎地妻子黄蛾。

“蛾儿。”看到是自己的妻子杨慎眼睛一亮。站起来正准备迎上去,忽然醒悟自己的父亲还在旁边。连忙揖礼道:“父亲,请。”

看到儿子地心思都飞到媳妇身上,杨廷和微微气恼,但见到黄蛾已经来到亭子,倚立在儿子身旁,犹如一对璧人光彩照人,反正事情也不急,等有空的时候再好好教导儿子吧,杨廷和报着这个想法,气恼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在杨慎夫妇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内宅走去,三人的影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和谐。

几天之后,随着朱厚不时的暗示,起用费宏的消息似乎变得非常确定下来,平时与费宏交好地官员,也试探性的上疏给皇帝,见皇帝没有发表异议之后,越来越多的官员纷纷接着上疏,最后朝廷百官之中有大部分人改成支持费宏入阁。

当众人以为事情尘埃落定,皇帝召集百官廷推的时候,工部尚书林俊却在朝会上汇报说,大行皇帝武宗的陵寝主体已经完工,可以将大行皇帝移入其中陵中,朱厚听到林俊的汇报后,毫不犹豫的命司天监,择良日行之。

而百官这才想起还有这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忙把其他琐事放到一旁,催促礼部官员赶快处理这件事情,而司天监与礼部不敢怠慢,按照皇帝的吩咐,马上选择好日子汇报皇帝,皇帝在询问过百官之后,决定在当日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进行拜祭。

康陵,建于正德十六年四月,位于昌平天寿山陵区莲花山东麓。是日清晨,当一抹阳光照亮奉先殿地时候,由几位大臣扶着正德皇帝的棺椁,跟随朱厚的龙驾浩浩荡荡的离开皇城,直奔康陵而去。

虽然康陵园还未全部守工,但也可以看出其宏伟之象来。康陵寝建筑由神道、陵宫及陵宫外附属建筑三部分组成。

神道上建五空桥、三空桥各一座,近陵处建神功圣德碑亭一座,亭内竖碑,无字,这是取功过自由后人说的典故,陵宫建筑总体布局呈前方后圆形状,前面有两进院落,第一进院落,以恩门为陵门。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院内建恩殿及左、右配殿。各五间,神帛炉两座,毕竟是皇帝,死后安置的地方当然要建得豪华些。

第二进院落,前设三座门,内建两柱牌楼门及石供案,案上摆放石质香炉一,烛台、花瓶各二,方院之后为圆形宝城。在宝城入口处建有方形城台,城台之上建重檐歇山式明楼。楼内竖圣号碑,上刻大明武宗毅皇帝之陵。

祭奠皇帝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其中地繁文缛节之多简直不可想象,因为吃过祭祖的苦头,本来张信是不想前来地,但是朱厚有令,无论官职大小,只要是在朝地官员都要随行祭拜。张信也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的过来。

幸好张信地官职还不够大,真正地祭奠没有资格参加,只是随着一帮低级官员在山脚下依照礼部官员的指示,随时跪拜磕头起立,如此循环往复,幸好张信早就准备,来之前已经在膝盖骨绑好丝带,所以跪拜的时候虽然不舒服。但还可以忍受。不想其他官员一样,双膝肿痛不堪。但也不敢有怨言。

仪式举行到黄昏,在几位大臣的请谏下,朱厚这才依依不舍的摆驾回宫,不久之后几位大学士和各部尚书也随之悲泣离去,张信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还认为要为正德皇帝守陵一晚呢,要知道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可是滴水未尽,肚皮早就受不了了,只要留心听,依稀可以听到与张信一起跪拜的官员也不时传来空腹的饥鸣声,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官员们有序的按照官职大小,慢慢地进行最后一次参拜,然后宣布可以自行离去。

到此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西下,在月亮还没有出来的情况下,虽然勉强可以看清道路,但若是不小心的话,摔倒在地也不是件稀奇地事情,但是似乎许多官员对这种情况了然于胸,像变戏法似的纷纷掏出灯笼,点燃之后与几位好友慢慢谈聊离去,更张信羡慕的就是那些武官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执火把,认准方向之后,扬鞭纵马而去,显得十分的潇洒,也不怕撞伤过往行人。

没有准备的张信非常无奈,而且天色已暮,也找不到翰林院的同僚,只好将就跑在一些官员的身后,借着别人的烛光前行,有时候还会不小心还会碰到几块突起的石头,虽然没有摔倒,但张信还是觉得不好受。

没走几步,忽然后面传来阵阵整齐划一地马蹄声,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人数应该不少,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听到后面有动静,众人纷纷让身回头观望,片刻之后有一队人骑马执明火缓缓行来。

从火光之中众人依稀可以看出为首之人相貌威武,身穿华服,有见识之人可以从服饰上的图案看出他应该是一位勋爵,而且那勋爵似乎十分有礼,没有像其他武官一样驰马纵横而行,经过众人的时候还微微点头示意,在他身后都是身穿明甲腰间配刀的护卫。

当一行人马经过的时候,张信也不由好奇的看了那勋爵一眼,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张信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京城权贵数千,没有见过也是正常的,所以张信也没有在意,反正山效野外地道路空旷,张信移开几步,继续低头前进。

那位勋爵的身份应该十分高贵,虽然知道在这里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是他旁边的护卫却不时警惕的张望周围环境,当看到张信有动作的时候,有位护卫的心中一紧,迅速的把手放到腰间的刀把上,密切注意着张信,见到张信只是向前行,没有其他动作的时候这才轻轻放下心,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保持高度警觉。

“郭济,怎么了。”留意到身帝护卫地反应,为首地勋爵轻轻的好奇询问道。

“禀侯爷,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刚才看到那位大人走动,卑职就多看两眼。”郭济据实回答道,忠心诚实是他们身为护卫地宗旨。

“郭济,你可是京城奋武营的把总,不要见到谁都叫大人,可能对方的官职比你低呢,小心吃亏也不自知啊。”这时候张信已经走远,勋爵也看不清楚了,所以开玩笑般的戏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因为走的最迟的都是级别较低的官员,从附近众人的朝服上就可以知道,绝大多数都是品的小官。

“侯爷,人家可是六品,卑职差远了。”郭济虽然知道勋爵是在说笑,但还是非常厚实的解释起来。

“六品又怎么样,哪天本侯心情好,升你为游击、参将,也让你威风一把。”勋爵微笑鼓励说道:“好好努力吧,本侯看好你哦。”

“谢谢侯爷器重,卑职一定努力。”郭济大喜,知道勋爵一诺千金,说过的话不会忘记的,而旁边的护卫都纷纷的用羡慕的眼光看向郭济,恨不能以身代之。

“到时让刚才的六品官乖乖的向你行礼。”勋爵知道手下都是武夫,明白什么东西最能打动他们,功名富贵荣誉,只要掌握这几点,才可以笼络他们的心,说完这句话之后,勋爵正等着郭济大声答应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听到动静,这与郭济平日的习性不同啊,怎么回事?勋爵不由好奇的着过去。

“侯爷,就算卑职成为参将,也不可能让刚才的那位大人行礼的。”虽然勋爵没有问话,但郭济明白勋爵目光的意思,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

“郭济,参将相当于朝廷的五品官员了,况且你身为京官,各地五品知府见到你也要向你行礼致敬,哪个六品官员敢怠慢于你啊。”勋爵有些疑惑不解道,奋武营直属皇帝,出行的时候各地五品官员见到确实要行礼,就算是在京城,哪怕你再睢不起武官,按礼也要乖乖低头,不然随时可以向皇帝上疏弹劾。

“侯爷,刚才那个是翰林院的,恐怕……。”郭济虽然身为武官,但是在京城里为官,当然要对各级官员的服饰有所了解,要明白有哪些部门的官员是不能得罪的,而翰林院恰恰是其中之一。

“那你继续努力吧,争取坐上总兵的位置。”勋爵安慰说道,翰林院是什么地方他心里非常清楚,连自己见到里面的官员都要客客气气的。

“等我当上总兵,人家可能已经入阁了。”郭济嘟喃起来,根本不抱期望。

“放心,你还年轻,再过二十年,恐怕那人已经致仕还乡了,那岂不是可以证明你比他强吗。”翰林院的六品官员可不是那么容易坐上的,人家杨首辅的公子,以状元的身份进去几年了,现在还是个修撰,职务根本没有动过,还有些官员风华正茂进翰林院,到告老还乡的时候,还是原来的职务,翰林院升官的难度可想而知,毕竟翰林院的主官翰林学士,名义上的官职才五品而已,想再升一级非常困难。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触

“可是人家比我还年轻,再过二十年恐怕已经成为朝廷大员,就算我成为总兵,也要给人家磕头行礼。醉Ω露Ω网”郭济喃喃说道。

“比你年轻?”勋爵看向自己才二十来岁的手下,忽然想起翰林院的六品官意味着什么,翰林学士才不过五品,侍读学士与侍讲学士从五品,那郭济口中的六品是指正六品还是从六品啊?勋爵连忙询问起来。

“当然是正六品啊,虽然天色有夜暗,但是经过那人时我看得真真切切的,绝对不会看错,青色的官服上绣着鹭鸶。”郭济肯定的说道。

“翰林院正六品,不是侍读就是侍讲,年纪又轻,该不会是他吧。”勋爵沉思起来,想起那个至今无缘一见的人来。

“侯爷,你在想什么呢?”看到勋爵因为沉思没有控制骏马,郭济有些担心提醒道。

“郭济,还记得那人朝哪个方向前行吗?你去找到他,然后把自己的马给他,回来之后再与其他人共骑。”勋爵吩咐道,不管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人,反正这样做却没有损失什么,又可以卖翰林院一个情面,以后或许可以用得上。

“好的。”郭济也不询问勋爵这样做有什么深意,作为一名下属,听从上司的吩咐即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答应下来之后朝张信前进的方向骑马而去。

“若是他问起,可以据实相告。”勋爵并非出于好意,明显是带有其他目的,不然也不会多嘱咐郭济一句,既然送人情当然要对方知道谁哪个送的啊。

借着四处灯笼的余光,张信朝着京城方向慢慢的前进着,虽然这里离京城并不遥远,但是张信估算着,若是以自己这个速度行走的话,当自己回到家中之时。恐怕已经夜深,想必袁方他们也担心着急了吧。

苦笑叹息之后,张信收拾心情继续前进,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响,而且这声音似乎是朝着自己方向来的,张信疑惑转身。却发现有一人骑马执火把朝自己奔来,眼看就要到自己面前,却没有拉缰止马的意思,张信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想避开,瞬息之间却听到马嘶叫之声,定眼一看奔马已经停在自己身前几步之外。

“见过这位大人。”找到张信之后,郭济连忙下马行礼说道。

“你是……?”看到眼前武官打扮地郭济。张信有些疑惑起来。自己平时没有和京城地武将打交道啊。况且从来人地表情看。似乎他也不认识自己。

“在下乃是武定侯府地护卫郭济。”郭济没有提及自己是京城奋武营地把总。明白侯爷地意思之后。当然是把重要地身份点出来啊。

“那你有什么事情吗?”张信更加疑惑起来。武定侯郭勋地名字他当然听说过。似乎自己家中还有一张那位侯爷地请柬。听管家说那是自己与沈园外出那几天武定侯府送来地。只不过由于当时自己不在家。回来之后因为要急于处理其他事情。所以也把这事给忘记了。最重要地是张信不怎么想与京城地勋爵权贵发生什么关系。而且这个郭勋不仅是权贵这么简单。还掌管着京城三大营之一地奋武营。名副其实地武将。自己一个文官与武将贸然结交地话。指不定又授人以话柄。

“我家侯爷见大人步行辛苦。又无照明之物。特命卑职护送大人回京城。”郭济恭敬有礼地说道。他心里已经计算清楚。若是对方答应。那正好顺水推舟。若是不答应。也好有个名义送马啊。这也是考虑到对方可能不懂骑马。

“你家侯爷知道我是谁吗?”张信饶有兴趣地询问道。盯住郭济地表情。

“我家侯爷与大人素昧平生。只不过是见大人有难。所以这才吩咐卑职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郭济稍微一楞。但马上机灵地回答起来。心中却暗暗觉得这人真是不识时务。堂堂地武定侯地人情都不懂得心领。

“若是我拒绝呢?”张信微笑道。看来这郭济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至于武定侯是否清楚。那就很难说了。

“侯爷有吩咐,若是大人觉得有所顾忌的话,大人可以自行骑马回去。”虽然不愤张信这么不近人情,但郭济还是尽忠职守的回答道,但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客气。

“把马给我,那你岂不是要走着回城?”张信笑道:“你家侯爷也太不体恤下属了吧。”

“卑职可以与其他同僚共乖一骑,不劳大人费心。”郭济语气硬冷说道:“大人意下如何,侯爷正在前面相候,卑职还要回去复命呢。”

“盛情难却,既然你这么坚持,况且若是推辞的话也太不给武定侯的面子,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张信脸上绽放笑容,让郭济觉得分外讨厌,但是碍于命令,他还是乖乖的把马与火把递给张信,然后拱手告退。

“告诉你家侯爷,就说这份情,我张信领了。”张信轻轻跃上马背,朝郭济的背景叫道,认准返回京城的方向,扬鞭直奔而去,张信没有自作清高,既然有人送来这么好地代步工具,那又何必让自己忍饿受累啊。

不久之后,郭济靠着周围的灯笼烛光,慢慢摸索回到队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武定侯郭勋知道,郭济护主心切,被张信刚才的语气给激怒了,未了还多说一句:“侯爷,那人只不过是六品官员,但听语气似乎不把您放在眼里,要不要给他一个教训。”

“你真的没有听错,他自称是张信。”郭勋再三确认道,得到郭济肯定的回答之后,郭勋露出笑容,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回可真碰到喜事了。

“侯爷,你答应了?”看到郭勋脸上的笑容,郭济也高兴起来,看来自己出的主意得到侯爷的认可。

“答应什么?”郭勋疑惑问道,刚才走神了。没有注意听。

“那那小子一个教训啊,让他明白武定侯府不是他能瞧不起地。”郭济摩拳擦掌兴奋说道,长年在奋武营中操练,他心里也有些烦闷起来,若是有些事情做,这也是不错的选择。若是能亲自教训那小子,郭济会更加开心。

“你别给本侯惹事,以后见到他给我离远点。”郭勋知道这帮手下平日只知道操练打架,对朝廷的事情漠不关心,根本不明白张信是什么人,所以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威严的吩咐一句,然后笑道:“况且人家有这个资格。”

“卑职遵命。”郭勋地命令还是要听从的,虽然心里不服气。但郭济乖乖的答应下来,听到后面一句之后,也忍不住好奇问道:“侯爷。那张信是什么来路啊。”要知道郭勋可是开国功勋的后代,除了皇帝之外,哪怕是内阁大学士也要给几分薄面,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个可以左右皇帝的人,没事地话还是别招惹。”

虽然骑着马,因为夜暮地关系,也不敢纵马直奔,张信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京城。经过城门守卫的仔细搜检之后,张信这才可以安然回府。

“子诚,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我们还以为你起码要到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回来呢。”回到府中把马交给仆役处理,张信拖着沉重地步伐经过客厅时,才发现几个好友正在这里等候,看到张信回来都一脸惊喜。

“运气好,遇到贵人相助。”张信笑道。如果没有遇到郭勋的话,回到家里可能真如他们所说一样,那个时候自己的情况可能更惨。

“先别说了,看你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饥饿难耐。”孙进叫道:“管家,吩咐厨房可以把饭菜端上来了。”

“还是子云善解人意啊,从清晨到现在我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食,饿得差点没有力气回来啦。”张信苦笑报怨起来,觉得要大家参加正德皇帝的殡葬真是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不准官员携带干粮与水也就罢了。仪式的时间不仅长。而且非常繁琐,十分消耗体力。真佩服那些年老地官员居然能撑到仪式结束还没有晕倒。

“看你黄昏还未回来,我们就料到你会如此,所以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一直温着等你回来。”张胜笑道。

说话之间仆役已经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这时张信也顾不上礼仪,马上端起一碗稀饭喝了起来,等肚子半饱之后,张信这才有暇与其他好友对饮小酌起来,把今日祭奠的一些事情说道给他们知道。

“这么说来,多亏有武定侯相助,你才能这般快回府,不然现在你还在京城地郊外徘徊着呢。”袁方笑道:“那你岂不是要好好感谢人家。”

怎么说也在京城待上一年,袁方对武定侯郭勋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位侯爷的势力非常大,张信与之结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张信的助力呢。

“放心,明日我以还马为借口,亲自上门拜访,以表我感激之情。”张信笑道,礼貌上的拜访别人应该不会说些什么吧,不过在拜访之前,可要好好研究下关于武定侯郭勋方面的情报才行,又要麻烦锦衣卫啦。

不管怎么说,张信念头一起,关于郭勋的资料很快的摆在了张信书房案前。

郭勋,正德三年承袭武定侯爵位,接任两广总督,次年提督京城三千营,正德十六年初因功执掌奋武营,所以说郭勋并不是皇亲权贵这么简单而已,若不是他手中执掌兵权,当日杨廷和也不会找他行擒拿江彬之事。

通过锦衣卫的情报,张信也对郭勋地情况有所了解,知道郭勋平日行事虽然高调,但是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以权势欺人的事情,觉得认识下这样的权贵倒也无妨,所以在次日准备礼物,带上马匹就向武定侯府出发而去。

怪不得人常说,侯门深似海,到武定侯府之后,张信深有体会。单单看大门建筑就知道内部的装修肯定会极其豪华,目测府邸围墙就明白其占地面积有多么的广阔,张信估算之后得出结论,恐怕要比湖广兴王府要大。

张信的观摩引起站守侯府大门守卫的注意,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武定侯府,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随意观看的。但看其又拉马又提礼盒地,应该是来送礼的,像这种情况守卫们不知道看守多少遍,推测这人应该是第一次前来,经过轻声讨论之后,决定派出一人过去把事情解决,免得那人傻站在这有碍观瞻。

“你是何人,为何在武定侯府前徘徊不行。”一名手执银枪的护卫上前几步后,朝张信喝道:“若是无事的话。赶紧离开。”

这个守卫还算客气,若是其他权贵的府邸门前守卫,看到张信四处观赏。却没有进府的意思,恐怕还未等张信说明来意,早就上前拦阻驱逐啦,

“在下张信,初次到访,不知礼节之处还请见谅。”张信微笑询问道,看来郭勋名声不错也是有原因地,起码府上的家将仆役调教得好。

“你有什么事情?”看到对方这么客气,守卫语气也缓和起来。起码证实这人真是有事情来侯府,并不是故意生事的。

“曾受侯爷恩情,所以今日特前来拜访,却不知道侯爷是否有空?”张信笑道,如果没有打听清楚,张信也不会过来了。

“可有名刺,也好让小地汇报。”守卫客气说道,上级早就有吩咐,无论是谁求见侯爷。都要上报给管家知道,再由管家决定是否告知侯爷,自己无权决定答应或者拒绝,当然只是一般小人物地话,管家自己就可以打发了,用不着给侯爷添麻烦。

“出门之前过于匆忙,把名刺遗留在家中,不知道你是否可以通传一声。”张信明显是故意的,如果真心拜访一人地话。怎么可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传,至于侯爷是否接见你。那我就不能肯定了。”听到张信的话,守卫脸色一沉,忽然看到张信身后的马,发现上面地奋武营的标志,又缓和起来说道,说完也不等张信反应,自己就匆忙进府向管家汇报此事,管家可不像守卫这么没有见识,当然明白张信的份量,连忙前去向郭勋汇报。

而这时郭勋正好书房之中练习起书法来,郭氏家族虽以军功起家,但其子孙并非粗鄙无文地赳赳武夫,郭勋的曾祖郭镇、伯父郭珍、父郭良均能诗会文,好聚书为诗,乐与文儒交,而郭勋也是如此,继承先辈雅好诗文的传统之余,也热心整理家族事迹文献。

今日郭勋心情不知为何格外舒畅,写起书法来也十分流顺,兴致一来就吩咐左右没事不要打扰,想借此机会写出几篇传世之作来留给后世子孙,正当郭勋写得酣畅淋漓之时,忽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禁打断郭勋的思绪,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提着笔不知如何下手,这让郭勋分外恼火。

“小的见过侯爷。”得到郭勋的同意,管家推门而进,越过屏风看到脸色铁青的郭勋之后,管家知道情况有所不妙,忙小心翼翼地行礼道。

“本侯有言在先,若无大事切莫打扰,希望你有个好理由。”郭勋语气不善说道,刚才的境界不是说来就可以进入的,要有意境还要机缘巧合,不然可能纵其一生,自己都不能再进入刚才的妙境之中。

“侯爷息怒,并非小人存心打扰侯爷兴致,只是外面有人求见,此人身份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小人才会前来打扰的。”管家惶恐说道。

“来人是谁?”郭勋冷静下来,知道如果只是一般来客,管家也不会如此着急,莫非是朝廷大臣或者皇亲国戚到来不成,若是朝廷大臣那还可以原谅,若是寿宁侯之类的皇亲国戚的话,那罪无可恕。

“是翰林院侍读张信,侯爷曾经吩咐下来,若是有他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要知会侯爷,如今他正在府外等候,不知道侯爷是否接见。”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时偷偷地观察郭勋的神色。看看是否能免除惩罚。

“快把他请到客厅,隆重招待,本侯立即就来。”听到张信前来,郭勋心中一喜,也没有再追究这事,郑重的吩咐管家道。而自己却回房更换衣服了,总不能再穿着便装会见贵客吧,这不仅是对客人不敬,也显得自己有失礼数。

在管家热情洋溢的招呼下,张信慢慢的进入侯府,正如他所预料地一样,虽然没有见识到侯府的全貌,但只是经过前院就明白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前院到客厅不过短短的百多步路程。张信就已经见识到什么叫做人间仙境,其景色与皇宫大内有得一拼,不愧是历经几代而不衰地豪门世家啊。

“请大人稍候片刻。侯爷马上就来。”恭敬地把张信引进客厅坐下之后,再令人奉上待客地香茶,管家知道这时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啦,像这种人物不是自己可以招呼接待地,故而连忙告退说道。

张信轻轻点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侯府的客厅来,虽然客厅装饰十分豪华,但是其品味却与庸俗根本沾不上边,处处透着雅致精美。名贵的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墙上悬挂着古今名人字画,富贵之中点缀着典雅的气息,不会让人产生反感,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像这种传承百年的世家才有财力与能力把这会客厅装饰成这样。

“附庸风雅而已,让张侍读见笑了。”当张信目不转睛地盯住墙上一幅由唐代书法名家张旭书临的字贴,费尽心思想猜出几个字时,背后传来郭勋谦虚的声音。

“郭侯爷?”虽然昨晚曾经与郭勋打过照面。但那时天色已暮,有火光也看得不怎么清晰,所以张信语气带有疑问。

“不敢,小侯正是郭勋,见过张侍读。”虽然身份比张信高贵数倍,但郭勋还是十分谦逊地行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屈尊降贵、礼贤下士,一般文人士子见到郭勋这么一鞠,都有些受宠若惊之感。“早就听说郭侯爷之名。也曾经接过侯爷的请柬。只是由于公务繁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前来登门拜访。今日恰好有暇,所以特意前来谢罪。”经过数月的磨练,若是说到虚情假义的话,张信虽然还未炉火纯青,但也可以算是合格了。

“张侍读能前来真是令本府蓬荜生辉啊,哪里有怪罪之理。”郭勋笑道,丝毫没有提及张信每日待在家中悠闲之极,哪里要忙什么公务。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侯爷昨晚借马之恩,不然在下今日恐怕早无力气前来拜访,只能躺在家中休养。”张信的目的非常明确,前来拜访郭勋以表达谢意,然后看看郭勋的言行是否符合情报叙述,所以也不在乎多说废话。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张侍读莫要太过客气。”经常应酬的郭勋也看出张信真地只是前来礼貌性的拜访而已,也乐得与之客套起来。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漫无边际的闲聊起来,先从天气谈起,然后说到今年的收成不错,片刻之后又转到最后的绸缎布料又涨价了,可能会对今年的国民经济增长有所阻碍,所以他们决定以后要多吃青菜少吃肉。

“与侯爷聊天真的非常尽兴,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唯有遗憾的告辞了,改日再前来拜访。”东拉西扯半个时辰之后,张信对郭勋也有初步了解,觉得也是时候走人了。

虽然郭勋再三挽留,但张信的坚持下,只好惋惜地亲自把张信送出大门,恋恋不舍的挥手惜别,相约改日一定再来,看着张信远去的背影,郭勋微笑起来,良好的开始意味着可以走向密切,只要慢慢接触,总有一天会变得熟络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章 迎驾

大明正德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兴王妃车驾到达保定府通州,朱厚下令礼部安排礼仪以迎接皇帝生母的到来,原本还处于平静的朝廷彻底***起来,前几天在兴王妃还未到达通州的时候,朱厚就已经命令礼部拟定迎接礼节。

虽然要忙于正德皇帝的祭奠,但礼部还是很有效率的提出自己的方案,迎接兴王妃进京时可以安排车驾由崇文门入东安门进宫,朱厚对此并不赞同,既然皇帝不满意,那就从新商议吧,经过内部磋商之后,礼部再议蒋妃车驾由正阳左门入大明东门进宫,这都是典型的迎接藩王妃礼节,对这样的安排,朱厚当然不会同意。

最后礼部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请示皇帝到底想怎么办,而朱厚早就做好准备,下旨兴王妃进京时应该由大明中门入宫,然后谒见太庙,朱厚的定议一出,满朝官员议论纷纷,都说没有女人谒庙之礼,太庙不宜让女人进入,这当然也是借口。

其实谁都明白朱厚的打算,如果同意这样的安排,这岂不是在默认追封兴献王为皇帝的事实,朱厚就可以趁机下旨把这事情确定下来,百官怎么可能会答应下来,毛澄更是理直气壮的上言道,兴献王之礼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兴王妃进京只能用王妃之礼,朝廷官员纷纷上疏支援毛澄之见。经过朱厚的授意,张璁再次站出来上疏道:“虽天子,必有母也,焉可由旁门入乎!古者妇三日庙见,孰谓无谒庙礼乎!九庙之礼后与焉,孰谓太庙非宜入乎!”这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与反对的官员相比还显得太过微弱,人爱根本不理会你在说些什么,坚持已见的让皇帝使用礼部制定的仪注,君臣之间又再度僵持起来。

僵持也不要紧。反正朱厚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蒋妃的车驾一到京城,自己亲自出城迎接,到那个时候从哪个门进不是由自己说的算,大臣们肯定会措手不及的,恐怕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携着蒋妃进宫里啦。事后再理会他们的弹劾参奏吧。

而这时在通州等着迎驾的蒋妃,闻听朝中要让朱厚以孝宗为皇考,称兴王为皇叔父,唤自已为皇叔母,这不是将自己地儿子送给别人了吗,这让宠溺朱厚的蒋妃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很生气地说道:“怎么能把我的儿子当做别人的儿子呢?”

又对来接她的礼部官员说:“你们这些人位高权重,执掌朝廷政事,可是兴献王的尊称为什么还不定下来?”前来迎驾地官员无言以对。心中暗暗嘀咕起来,自己这些人哪里能称之为位高权重啊,真正的重臣还在京城里与皇帝争论不休呢。

官员们心里虽然叫屈。但是皇帝与大臣们的吩咐可不敢怠慢,再三请求蒋妃遣车驾前行进京,可是蒋妃有自己的打算,认为自己如何按照官员意思进京的话,恐怕自己的儿子就不是自己的啦,所以愤怒的扬言说道,只要关于兴王与自己的礼节仪注一日没有确定,自己就拒绝进入京城,宁愿在通州继续等待下来。让朝廷百官给她一个说法。

消息传来京城,朱厚自然是愤怒不已,再次下诏奉父亲为皇帝,母亲为太后,可是内阁也毫不动摇地将朱厚圣旨原封不动的封还回去,继续上谏皇帝说明这件事情只能这样做,不然会动摇国本的,希望皇帝再三思量啊。

朱厚如何会相信这个,连忙把张璁、霍韬、熊浃等人召来应对。希望他们可以出面与群臣辨驳,证明自己这样做是合情合理合法,而且也是有礼可据地,朝廷的百官不应该过多的干涉这件事情。

正当君臣之间又准备再次争论的时候,张信却带着一队人马朝通州而去,朱厚知道母亲执意不准备进京后,心痛之余也遵从蒋妃的意思,下旨让张信去照顾蒋妃的起居生活,金银珠宝绫罗稠缎胭脂水粉把马车装得满满的。随行还带上数名太监宫女。除此之外还特意从尚膳监御膳房中挑选几个会做湖广菜肴的御厨一同前去,希望蒋妃在通州期间住得舒适满意。不要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了。

车马准备就绪。张信也不敢延迟。吩咐队伍快马加鞭急速前进。两个时辰之后张信带着几个人先到达通州。却把大部队抛在后面了。手执令牌在通州守官地带领下。张信纵马直奔驿站。到驿站之后却没有发现蒋妃地车驾。仔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当地官员知道蒋妃拒绝进京。可能要在通州暂时小住一段日子。皇帝地生母谁敢怠慢。连忙为其另择住处。而城门守官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把张信带到驿站地。

发现自己出错后。城门守官连忙派人打听蒋妃如今地住处。脸色却一阵苍白。原本还想讨好京城要员。没有想到却丢了一把脸。心里之惶恐可想而知。不过在这个时候张信也没有心情与之计较。在知情人地带领下又转向奔赴蒋妃住处。

到达目地地之后。张信知道自己这次没有来错地方。因为他看到负责迎驾地礼部侍郎王瓒地身影了。从环境看来这里应该是当地富户财主地府邸。虽然与皇宫相比肯定是天壤之别。但在通州这个地方算是顶尖豪宅啦。而礼部侍郎王瓒却在这处豪宅门前不停地徘徊着。似乎不得门而进。摇头晃脑哀声叹气地。

“王大人。娘娘鸾驾可在此地?”虽然没有和王瓒交谈过。但也有数面之缘。张信知道这王瓒还是很赞成朱厚地主张地。但是由于御史言官地弹劾。原来还出言支持地王瓒却默不作声起来。证明这人地立场不够坚定。

“张侍读怎么会出现在此。是否皇上另有旨意?”王瓒惊异地说道。不过心里总算有些安定下来。不管有什么样地结果。起码朝廷还理会自己。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奉皇上之令。下官在这段时间里负责娘娘地食宿起居。”张信微笑道:“以后少不了与王大人打交道。请大人多多指教啊。”

“不敢、不敢。”谁都明白张信地身份,前来负责此事也可以理解,王瓒哪里敢据傲,况且蒋妃搬来此地之后,自己连门都没得进,怎么有资格说要指教对方啊。这话反过来说才合理。

“王大人,既然娘娘鸾驾在此,为何不进去随从左右,听从娘娘差遣,反而在外面叹息不已,莫非是有为难之处?”张信故作不明说道,语气非常诚恳。

“张侍读有所不知,因为未完成皇上旨意,我等也不好回京复命。而兴王妃又不愿意接见我等,所以只好在此踌躇。”王瓒是个诚实君子,以为张信真是替他担心。认真解释起来。

“王大人莫要着急,等我进去面见娘娘之后,定会给你个答复地。”遇到谦谦君子,张信也不好太过份,反而安慰起来。

“那我就在此恭候张侍读佳音了。”王瓒闻言大喜,连忙谢道,把希望寄托在张信身上,不管佳音是好是坏,起码对皇帝和朝廷也有个交待啊。张信微笑摆手,看着豪宅紧闭地大门,示意旁边的人赶快去敲门。

“不是说让你们在门外候着,娘娘现在没有心情接见尔等。”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语气盛气凌人,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话音刚落一位小太监趾高气扬的闪了出来,满脸不耐烦之意。挺胸昴首的根本没有看人。

张信看出这人正是朱厚遣派回去迎接蒋妃地太监崔文,眉头不由皱起来,到底他是奉蒋妃之令如此嚣张行事,还是自作主张,现在是非常时刻,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受人诽议。

“咱家说的话你们没听见……。”等了半天还没听到陪罪声,崔文语气不善起来,眼睛瞄了过去,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些不识趣的官员。发现是一位身穿青袍官员。崔文更加轻蔑起来,一个低级官员就敢在自己面前摆谱。待会定要他好看,这个心思刚刚泛起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已经看清楚原来这人是张信。

“奴婢见过张侍读。”看到张信皱眉的模样,崔文心中一乱,慌忙上前几步谦卑的行礼起来,崔文心里很清楚,得罪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得罪张信,自己在蒋妃与皇帝心中的地位根本无法与张信相提并论,或者说连比较的机会都没有,只要张信在蒋妃面前说上一句自己不好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

“崔文,你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吗?是不是已经把王府地规矩都给忘记了。”虽然不想开口训斥的,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张信觉得理应消除众人的误解,免得大家都以为兴王府地人都是骄纵蛮横之徒。

“奴婢知错了。”崔文心里一惊,变得惶恐不安起来,兴王府的规矩是什么样的他十分清楚,最忌讳的就是仆役以势欺人,损害兴王府的声誉。

“既然知错,还不把几位大人迎入府中好生侍候着。”怎么说崔文也是蒋妃身边的人,张信也不好太过份,只是稍微点醒而已,希望崔文能有所警戒,不然惹出祸端来可能连蒋妃也保不住他,毕竟朱厚对太监非常不待见,连最亲近的黄锦也经常训斥。

“张侍读,娘娘有旨,现在无暇见礼官。”虽然心中惶恐,但蒋妃交待的事情崔文可不敢忘记,所以感到很为难。

“那也可以让几位大人到客厅里等待,怎么能拒之门外呢。”张信皱眉说道,也不理会崔文,直接伸手请王瓒以及其他几位礼部官员一同进府,那几名官员哪怕最迂腐,也明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当然不会推辞,稍微谦让客气几句就毫不犹豫地迈出门去,见到张信如此坚持,崔文也不好阻拦,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众人进府了。

把几个迎驾礼官员安排好后,张信也没有再多耽搁,与崔文一起来到后院之后,让崔文去向蒋妃通报自己的到来,希望蒋妃予以接见。片刻之后,崔文没有出来,却从后院中走来一位生的清丽脱俗,如同月下仙子的少女,身穿织锦月白袍,腰上缠着鎏金玉带。脸上肌肤细嫩仿如精瓷一般,透着几分胭红之色,分外惹人怜爱。

“绿绮。”张信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几步深情的叫唤起来,若不是这里人多,恐怕早就把佳人拥进怀中,以抒相思之情。

“娘娘让你进去。”两人久别重逢,绿绮也格外激动,脸上也泛起娇羞笑容。虽然很想与心上人尽述心中之情,但是也明白现在却不合时机。

“娘娘现在怎么样了?”丝毫没有理会现在正是光天化日之下,张信靠近绿绮。轻轻的握住佳人的柔荑,感受其柔嫩滑腻,然后就这样拉着绿绮进入后院之中,后院之中守卫众多,早就密切注意张信地举动,当然十分清楚地看到眼前一暮。

“娘娘现在心情不好,正在生气呢,待会你要小心点啊。”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绿绮更加娇羞起来。慌忙想把小手挣脱开,却发现根本是在作无用功,只好蜷首轻垂不敢看向四周,回答起张信的询问来,心中害羞之余也感受很甜蜜。

感受到绿绮的羞涩,张信也没有再做过火的动作,坦然自若地拉着佳人玉手,在守卫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来到蒋妃的厢房前来,而这时绿绮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羞意,娇嗔细语说道:“娘娘就在里面,还不放开让我进去通报。”

张信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松开,心中报怨这府邸为什么不建得大些,没走几步路就到地方了,抽出小手之后,绿绮也有些失落,娇媚地看了眼张信。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厢房去向蒋妃复命了。

“娘娘有旨。有请张侍读。”没过多久,一位俏丽地丫环推开房门。行礼说道。

张信平定心情,镇静自若的走进厢房之中,也没有仔细打量房内地情况,对着屏风内跪拜说道:“臣张信见过娘娘。”

“起来吧。”虽然隔着屏风,但是张信还能感受到蒋妃声音带着些许喜悦,心里也随之安稳下来,还好没有被那些礼官连累,让蒋妃牵怒自己。

“臣奉皇上之旨给娘娘请安,祝娘娘离身体安康,福寿百年。”张信闻声站起来后,再次恭敬的磕头说道,这是朱厚的意思,张信当然不可能拒绝。

“皇上他还好吗?”听到张信地祝言,屏风内沉默起来,接着传来绿绮低声安慰之语,片刻之后蒋妃这才幽幽说道,离开朱厚数月之久,她自然十分思念儿子,想多了解些朱厚的情况。

“皇上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思念娘娘,希望与娘娘早日团聚。”张信照实回答道,就算朝廷官员虽然不赞同皇帝的观点,但都承认皇帝是个孝顺之人。

“我也非常想念皇上,也想早些与皇上团聚,但是听闻有人借此机会,想把皇上从我身边夺走,我绝对不答应。”蒋妃的语气从思念转变成愤怒,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娘娘放心,皇上天性至孝,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此事的,皇上请娘娘暂且在通州住下,待解决此事之后再奉请娘娘进宫。”张信恭敬的说道。

“真希望能早日见到皇上。”蒋妃声音带着悲意,原来还以为是进京享福的,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来,转眼间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地了。

“请娘娘宽心,皇上正与朝廷大臣们协商,想必很快就可以解决此事。”在这个时候张信也只有如此安慰了。

“朝廷大事我不想干涉,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蒋妃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兴王已经逝世,如今她只有儿子可以依靠,绝对不能将儿子让出去,面对强势的蒋妃,张信当然没有办法,只有不停的安慰起来。

“娘娘,客厅之中有几位礼部的大人正在等候,却不知娘娘的意思是?”等蒋妃的情绪稳定下来,张信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免得再刺激她,转而说起其他闲事来。

“这些人我不想见。交由你处理吧,随意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蒋妃也知道这些人是奉命行事地,所以也不想为难他们。

“微臣领旨。”张信答应下来,朱厚派自己来就是这个目的,负责处理蒋妃的事情,这是自己份内之事。怎么能推辞呢。

“娘娘,外面又来一队车马,听说是随张侍读过来侍候娘娘地。”这个时候崔文有些慌恐的走进厢房,向蒋妃见礼之后说道。

“皇上担心娘娘在通州住得不合心意,所以特意从宫里挑几个细心恭顺的奴婢服侍娘娘。”不等蒋妃询问,张信已经回答起来。

“我这里有绿绮就可以了,也用不着这么人服侍。”这不是蒋妃故意矫情,而是她崇尚礼佛,在生活非常简朴。自从兴王逝世之后变得更加清心寡欲起来,每日只是稍加施粉,除非正式场合。不然金银装饰都很少配带,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侍候。

“这是皇上的孝心,希望娘娘不要推辞。”张信一听这话,觉得非常有必要让蒋妃习惯使用其他奴婢,不然她总是占着绿绮不放,那以后自己怎么办。

“谁知道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蒋妃有些惊奇张信地语气怎么会这么着急,当看到旁边还带着娇羞之意地绿绮时,马上明白怎么回事。有些调笑之意说道。

“当然是皇上的旨意,不过臣也很赞成。”张信巧妙地回答道,自己未来的媳妇总不能长年服侍蒋妃吧。

“绿绮如此善解人意,又是这般招人怜爱,我都舍不得让她离开身边。”蒋妃慈爱的抚着绿绮的小手,说出的话却让张信非常着急。

“娘娘放心,日后绿绮会经常进宫探望您的。”张信暗示说道,向蒋妃表明自己地态度,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商量的余地。而屏风之后蒋妃与绿绮当然明白张信这话的意思,绿绮原本就粉红地小脸更加娇艳欲滴起来。

“你这话说的真奇怪,绿绮日后当然是要随我进宫的,怎么说要去探望我呢。”蒋妃非常欣赏张信的态度,却不想这么放过他。

“娘娘当日许诺将绿绮许配于臣,莫非娘娘是想反悔不成。”张信微笑道,若是脸皮不够厚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啊。

“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得迟钝起来,我有答应过你这件事情吗?”蒋妃诧异说道。没有理会绿绮娇羞中带着疑虑的表情。

“有婚契为证。可不容娘娘抵赖。”张信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来。所谓的婚契,其实就是张信与绿绮的生辰八字,上面还有蒋妃、朱厚、袁宗皋写上的祝福之语,张信可是时时贴身藏好,用来睹物思人地。

“行了,收起来吧。”蒋妃更加满意的点头,还算这小子有心,不然怎么能对得起日日思念他的绿绮,抚着绿绮惊喜娇艳的脸蛋,微笑说道:“就算我想不起来,也耐不住有人整天在耳边念叨着提醒。”绿绮轻咬红唇,娇艳欲滴的小脸更加滚烫起来,被蒋妃道破心事让她十分羞赧。

“谢谢娘娘成全。”虽然不怕蒋妃反悔,但是却害怕她多加为难,那么抱得美人归的时间就要拉长了,张信可不想拖那么久。

“别想得那么美,我还没有答应呢,以后再说这句话吧。”蒋后哪里会上这上当,轻轻的就把话茬儿转移开了,绿绮可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岂能轻易的把她送出门外,再让张信等一段时间再说,当然如果过得一年半载地最好,就是怕绿绮不肯等那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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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表白

“张信,听闻袁先生已经辞世,此事是否属实。”看着越发害羞的绿绮,蒋妃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袁宗皋的情况来,虽然各地的消息传讯不便,但是这样的事情蒋妃她们也有耳闻,只是没有最终确定而已,而到达通州之后,又因为迎接仪注的事情生气,所以也没有心情仔细打听核实情况,而且其他人没事的话当然不会乱说,导致蒋妃心里虽然担忧,但却不敢肯定事情真假。

但是空**来风,必定有因,既然有这个传言散播,那么事情肯定会有些牵连,想到袁宗皋平日的忠诚,蒋妃不禁有些悲伤彷徨,不希望从张信口中听到让自己黯然的消息,提到袁宗皋,张信沉默起来,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袁宗皋的有恩情张信从来没有忘记过,但是这种生死的事情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

“生老病死,天理循环,娘娘不必介怀。”勉强收回沉重的心情,张信轻声劝慰说道,却间接承认这个事实,毕竟事情早晚会传到她们耳中,那何必隐瞒起来。

谁都明白张信的意思,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在兴王府时,袁宗皋这人虽然在平时表现出有些加固执,但不可否认他让人感到敬服之意,王府上下虽然都受过他的责斥,但从来没有人因此怨恨于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袁宗皋这样做是为了他们好,当张信确认这个消息属实之后,众人的心情也因此变得难过起来,人们总是为好人的去世而惋惜的。

“袁先生人这么好。怎么就这样去了?”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绿绮还是忍不住落泪起来。因为袁宗皋正是教授绿绮诗书字画地先生,真的可以称得上如师如父,绿绮与袁宗皋地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她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悲伤落泪。

“是啊,这人啊。总是说走就走了,也不为我们这些可怜人想想。”触景生情,蒋妃叹息起来,幸好她的心里经过锻炼之后,对此类事情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心里也没有多大地悲痛感觉,看到绿绮泪如雨下的样子。连忙安慰起来。

张信虽然没有看到屏风内地情况,但也可以想像里面的情形,可是对此却毫无办法,只有在外面不停的劝慰起来,最后才把悲伤的气氛冲淡一些,不过蒋妃这时也没有兴致再谈聊下去,沉默片刻之后,张信知机的告退而下,离开之时向崔文轻轻招手。\\\\\\

“不知道张侍读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向蒋妃请示之后,崔文有些忐忑不安地走到张信面前谄媚笑道。在庆幸张信刚才没有把自己以势欺压礼部官员的事情报与蒋妃知道同时。却不敢对张信有怨恨之意,反而带有几分感激。

“虽然我奉皇上地旨意。负责娘娘的起居用度,但总是有所不便之处,若是你愿意的话,以后内宅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理。”虽然事情可以交给绿绮办,但是张信也不想让她劳累,干脆任用起崔文来,也有给他点事情做,免得他又生出许多事端来。

“奴婢愿意,绝不辜负张侍读信任。”听到这个消息崔文喜出望外,连忙答应起来,刚才的不快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心中感激之情更甚。

“从宫中过来的几个内侍还不懂王府的规矩,可能会无意中惹娘娘不快,你以后有空闲的时候稍微提点下他们。”张信微微笑道:“若是他们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办,不用向我请示汇报,况且这也是你的责任。”

知道崔文喜欢在人前耍威风,张信也不介意提供一个机会给他,反正宫中地太监都是这个德性,底层地太监已经习惯了,反之亦然,只要有机会,他们也会如此的,这种恶习非常难改,而张信也没有兴趣让他们去改,因为捉住这点,张信用起太监来觉得非常得心应手。

“奴婢明白,张侍读事务繁忙,这些琐事肯定不让您操心。”崔文连声称是,脸上地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我初来驾到的,对这里还不熟悉,你先把从宫里来的奴婢仆役安排一下,他们原来是做什么的现在就做什么,还有那几箱御用之物,让人呈给娘娘过目后,再妥善收藏保管起来,这都是皇上的心意,让娘娘不要拒绝。”张信吩咐好任务之后,微笑说道:“我还要去应付那几个礼官,这些事情麻烦你了。”

“不麻烦,张侍读有事您去忙吧,这些琐碎事情交由奴婢处理就行了。”崔文怎么可能会觉得麻烦呢,恨不得这类事情越多越好,当下连忙劝张信有事就去忙,自己会把事情妥善处理的,绝对不会张信费心。

“那我就去了,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话可以到客厅找我。”张信微笑说道,然后在崔文恭送之下朝客厅走去,负责迎驾的几个礼官还在等自己的消息呢,大家都是朝廷官员,也算是同僚,张信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等急了。^^^^

当张信走到客厅时,发现礼官们根本没能安下心来等候,坐卧不安、表情显得十分急躁,有时候还四处张望,发现张信之后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开始打听起来。

“张侍读,娘娘可有什么吩咐,是否愿意起驾进京。”王瓒也知道这是怎么的妄想,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希望梦想成真。

“娘娘心意已决,若是不能解决兴献王仪注之事,绝不进京。”张信叹气说道:“虽然下官尽力劝说,但娘娘丝毫不为所动,实在是有负众们所托啊。”

“张侍读不必在意,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王瓒虽然诚实,但不是笨蛋,当然不会相信张信真的会劝说蒋妃。心中失望之余还是提起神来安慰说道:“虽然有负朝廷之托,但是我们已经尽力而为。想来朝廷应该不会责怪的。”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张信还是在安慰自己,反正语气非常犹豫,最主要的是。王瓒所说地朝廷到底是指皇帝还是百官,众人心里都十分明白。心中开始叹气起来,皇帝与权臣斗法,受气的还是他们这些跑腿地。

“王大人如此尽心尽力,朝廷怎么可能责怪呢。”张信反过来安慰说道:“皇上可是很明白王大人忠心的。”

“那是,那是。”虽然明白张信这话是意有所指。但王瓒却不敢接这个话茬,只有唯唯诺诺答应起来。他心里虽然赞成皇帝的主张,也认为张璁地大礼论非常有道理,可是却不敢违背毛澄、杨廷和的意思,唯有装聋作哑起来,主要是杨廷和地威信已经深得人心,没有人敢公开逆他的意。

“却不知道娘娘现在的意思是?”见到上司为难,一名礼官站出来解围说道,既然蒋妃不愿意进京,那么他们该怎么办,人没有接到就回去复命。这似乎是在找骂。几个礼官当然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只要是稍微明白形势的都知道,现在皇帝正和大臣们正在争执。双方相持不下,火气应该也积累不少,谁知道他们回去之后会不会成为双方攻击的目标,把不满与怒气都发泄到他们身上,扣上一个办事不力地帽子,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但是要留下来总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不然别人一样可以随意编排他们,他们想来想去觉得如果蒋妃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办地话,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这样既可以显得他们办事尽责尽力,又可以避开朝廷的争端。

“娘娘的意思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暂时留在通州啊。”张信惊讶说道。

“手下人不懂说话,让张侍读见笑了。”王瓒缓过神来说道:“他的意思是,娘娘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效劳的吗?”

“是啊,皇上旨意让我们前来迎接娘娘,如今娘娘不愿进京,身为礼部官员,那么我们自然会负起娘娘的起居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一名礼官义正词严说道,让其他几位官员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各位大人有心了,不过皇上已经有旨,让下官负责这事情,就不劳诸位费心了。”虽然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但张信还是决定说实话,若这件事情给他们负责,那么自己也没有理由留下来,这岂不是说刚去绿绮见面就要分开,张信怎么可能答应。

“张侍读,恕我直言,你身为翰林院官员,平日里论文撰史的还行,但论起接驾迎礼之事来,怎么能与我们礼部相比。”礼官中也不缺思维敏锐地,立刻找到一个好理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吧,不须张侍读劳心。”

“如今天气开始转寒,若是因为照顾不周让娘娘凤体有恙,这岂不是天大地罪过,为了防止此事发生,我等责无旁贷。”又有一位官员大义凛然的站出来说道。

“可是娘娘希望你们回京城,把她地意思转告朝廷,让朝廷赶快把兴献王仪注的事情定下来,好给她一个交待。”张信把蒋妃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白,但几个礼官似乎没有听到张信说的话一样,还在那里讨论该怎么安排蒋妃食宿问题。

“既然你们这么坚持,那么就留下来吧。”张信无奈笑道:“不过你们讨论的事情已经有人做了,不须要你们插手,不过娘娘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不想见到外人,你们没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出现。”

张信提醒的话明显带有警告的味道,而几个礼官对此也非常明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以后绝对听从娘娘的吩咐,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待在房里看书写字,末了还对张信表示真挚的谢意。*****

“那就暂且委屈各位大人几天了。”既然几人这么知情识趣,反正蒋妃也不一定非要赶礼官们回京城,张信决定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以后还有事情麻烦人家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瓒几人也识趣的告辞了,临走时说道:“张侍读。我们几人就在驿站,这几天应该不会去哪,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或者事情的话。可以派人通传一声,我们绝不推辞。”

“各位大人走好。下官就不送了。”把人礼送到门外,张信微笑挥手说道,转过身来朝后院走去,这个时候绿绮应该有空了吧,是时候去联络感情了。

走到后院地时候。却发现崔文正对着一位身穿绸缎,而脸上尽是憨厚的中年人说话。可以看出这人地身份应该非常尊贵,因为崔文说话时表情带着讨好的意味,张信有些狐疑的走了上去,这个穿着与气质非常不合地人是谁啊?这里虽然是蒋妃临时的住所,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地。

“崔文,把事情把处理好了?”张信上前几步,清声询问起来。“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崔文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是张信,脸上连忙推起笑容来,刚才可是他十数年来最威风的时刻。到现在心里还舒畅之极呢。

“你就是妹妹说的张信?”中年人上下打量起张信来。这就是妹妹说的那个很有能力地人,怎么看还是个娃娃啊。

“我就是张信。不知道你是?”张信疑惑问道,却看向崔文,希望他可以给自己解释这人到底是谁,看模样应该有些来头,但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

“张侍读,这位是王舅老爷。”崔文机灵的引见起来,这位老爷地身份可是不比寻常,以后说不定还要依丈于他,自己当然要费心讨好。

而张信更加迷惑起来,王、旧?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看到崔文谦卑的态度,半响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在王府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蒋妃有个哥哥,叫做做蒋荣,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人吧。

“蒋王舅?”张信小心的试探问道,如果认错人的话那岂不成笑话。

“我就是蒋荣。”中年人承认说道,依然用看稀奇的目光看着张信,这让张信感到十分不自在,暗暗观察自己穿着,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难道是蒋妃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不成?张信在心里嘀咕起来,觉得很有必要赶快把绿绮娶回家,不然以后被蒋妃给影响了那就麻烦了。

“蒋王舅,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怎么这样看着我。”张信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虽然经常被人注视,但从来没有人这么毫无顾忌直接盯梢的。

“妹妹说你是朝廷的大官,而且很有能耐,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啊。”蒋荣实话实说道,才十几岁的娃儿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啊。

“那都是托娘娘的福,皇上地器重,其实我也不会做什么,只是个摆设而已,事情都是别人帮我做地。”张信微笑解释道:“再有我只是朝廷里的微不足道地小官而已,比我有能耐的人多如牛毛,当不得娘娘的赞誉之言。”

“嗯,这话不错,和我差不多,辛苦你了。”蒋荣理所当然说道,这让张信与崔文疑惑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听着糊里糊涂的。

“前些日子收到妹妹的消息让我到王府,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儿要当皇上了,要带我进京一起享福的,我就高高兴兴的跟着走了。”看出两人的不解,蒋荣解释道:“这一路上就像你一样,什么事情只要说句话就有人帮做了,弄得我很不舒服,想必你也是一样吧。”

“蒋王舅放心,刚开始我也很难受,但是慢慢的就习惯了。”虽然有些含糊,但是张信明白蒋荣的意思,心中感叹他的纯朴同时,也随之劝慰起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以后蒋荣就不会再再报怨了。

“怎么你这话和我妹妹说的一样。”蒋荣憨态笑道。

“经常聆听娘娘教诲,我自然也懂得一些道理。”天赐良机,张信立即奉承起来,希望蒋妃听到之后,不要再在绿绮的事情上为难自己。

“听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在说我妹妹好话。”蒋荣憨厚中带着黠笑道:“是不是有事情求我妹妹帮忙啊。”

“王舅慧眼如炬,我确实有事情求娘娘。但是却不知道娘娘心意。”张信心中一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蒋荣。

“我看你娃儿顺眼,有什么事情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和我妹妹说上两句。”感受到张信眼睛带着崇敬拜托之意,蒋荣马上拍胸豪气说道。

“我大婚之日在即。想求娘娘许个良辰吉日,以沾点娘娘的福气,但却不知道如何向娘娘开口。”张信一脸害羞说道,眼睛却朝蒋荣放出强烈地暗示之意来。

“不过是点小事情而已,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因为不知道张信提什么要求,所以蒋荣还有些担心。听到这话之后他立刻放下心来,这不算什么事,只是问句话而已,当下毫不犹豫的大包大揽起来:“我马上就去找妹妹说这事情,你在这里等我地好消息吧。”

“那一切就拜托王舅了。”张信紧紧捉住蒋荣的手,热泪盈眶说道。

“你这娃儿就是太客气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在这里等着我消息吧。”蒋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是无聊想找点事情做的,但这娃娃这么着急感激地模样。想必这件事情对他肯定非常重要。况且这终身大事也耽搁不得,想起自己这是在做好事。蒋荣自豪感顿时萌生,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蒋妃厢房走去。

“崔文,你在做什么?”挥泪送别蒋荣之后,张信恢复心情,淡淡询问道,而在一旁窃笑地崔文马上变得正经起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心里却暗自佩服张信的心机以及手段,居然能哄得蒋荣心甘情愿的去帮忙试探娘娘的心意。

此时厢房之中,绿绮绽放着甜蜜的笑意正在整理朱厚送来地礼物,而蒋妃也面带微笑坐在旁边看着绿绮忙碌的身影,抛开那些不愉快,蒋妃现在觉得十分满足,儿子成为当今地皇帝,而且非常孝顺,“女儿”又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心上人……

“娘娘,王舅求见。”一位丫环打断蒋妃的沉思。“让他进来吧。”想到自己那位哥哥,蒋妃心里还是很喜悦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虽然还不识王家礼数,但这些都是可以慢慢学习的,相当年自己刚刚成为王妃的时候,也是兴王细心调教才变成这般模样的,只要不做出什么有辱王家的事情来,那一切都可以接受。

“妹妹。”走进厢房后,看着越发威严的蒋妃,蒋荣地心里开始发怵起来,刚才地豪气也慢慢的递减,不知道自己对她说那事会不会被骂。

“坐下说话。”蒋妃挥手拂袖,看模样就知道蒋荣有事情要说,难得现在心情好,那就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吧,蒋荣乖乖地听命坐好,张口欲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心中忽然明白张信说不敢开口时的感受来。

“有什么事情照实说,不要欲言又止的让人心烦。”蒋妃平淡说道,该不会是过来询问等下吃些什么吧。

“妹妹,我刚才遇到你说的那个张信了。”蒋荣偷看下蒋妃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才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听到提起张信,正在整理礼物的绿绮小手轻轻一滞,随即又专心忙碌起来,可是那可爱的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那又怎么样,莫非他得罪你了?”看到绿绮的模样,蒋妃嘴角露出笑意,对这件事情开始有些兴趣起来。

“没有,这娃儿很客气,而且热情有礼貌,我看他非常顺眼。”以为蒋妃要责怪张信,蒋荣连忙解释起来。

“嗯,这样就好,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蒋妃点头,她知道张信在知道蒋荣的身份后,肯定明白应该怎么做的。

“这娃儿还有事情求我呢,他能帮我什么忙啊。”蒋荣嘟喃道,眼睛却看向蒋妃,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哦,这到稀奇啦,张信有什么事情求你啊?”蒋妃非常感兴趣问道,从来没有见过张信有求于人,反而帮了王府不少忙,蒋妃也有心报答下。

“求我帮他说几句好话。”蒋荣有些兴奋起来,看样子不用负张信所托了。

“说好话?向谁?是我吗?”蒋妃似笑非笑的猜测起来,看样子自己这位哥哥应该是被张信给哄骗了,而且根本没有意识到,似乎还很情愿。

“是啊,他说想求妹妹一件事,但是却不敢开口。”看到蒋妃的笑意,蒋荣更加有把握起来,心中也泛起得意之色来。

“说来听听,看我是否可以解决。”蒋妃也想知道张信在打什么主意。

“他说他大婚之日在即,可是还没有决定在哪天,让妹妹帮他挑个好日子,也好沾点王家的贵气。”蒋荣眉开眼笑说道,认为张信这话说的十分在理,妹妹天生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不然也不会当上王妃,而且还生个皇帝儿子。

才知道没有增幅效果了,为昨天的字数表示歉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局势

时刻注意聆听的绿绮脸上忽然泛起胭红,把手上的活计停下来也不自知,这哪里是什么求助解惑啊,这分明是借机会向自己表明心迹,却不知道娘娘的心意如何,忽然间绿绮有些忧虑起来,不由轻轻转过身来看向蒋妃,没有想到却迎来蒋妃调笑的眼神,双目碰触之下,绿绮心中一惊,羞涩之意上涌,忙回过身来。醉Ω露Ω网

“这小子鬼心眼还真是不少啊。”蒋妃含笑说道,忍不住赞赏起来,这招可真谓一石二鸟,既向绿绮陈明心迹,又向自己表明态度,不愧是儿身边得力的谋士,不过也不能随他的意,哪能这么轻易便宜这小子啊。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蒋荣疑惑起来,思来想去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而且这个事情也不费力,只要随便翻开黄历,挑个黄道吉日不就行了吗?根本不用花多少时间或者精力啊,应该很容易办到吧。

“你回去告诉张信,这事情不着急,待我仔细考虑之后再给他一个答复吧。”蒋妃可不想这么轻易就让张信如愿以偿,而旁边的绿绮听到这话,心中却有些失落感。

“妹妹,这娃儿年纪也不小了,你可不能耽误人家啊。”蒋荣有些失望,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劝进起来,别人拜托的小事没有办成,他心里还真不好受,况且自己刚才还说的那么豪气干云的,等下回去和人说,没有把事情办妥,自己显得十分没有面子。

“放心,我不会让他的媳妇等着急的。”蒋妃微笑说道:“待我和他媳妇商量之后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吧,让他安心等几天。”

“妹妹,你认识他的媳妇?”蒋荣感到莫明其妙,也变得糊涂起来,既然张信媳妇认识妹妹,那让他媳妇和妹妹说不就成了吗?那那么费事做什么。可能他媳妇也和他一样都是不好意思开口吧,思考之后,蒋荣给自己找一个答案。

“这事你就别管了,把我的意思转告张信就可以了。”看到一脸羞涩不安的绿绮,蒋妃觉得有些话也不能让蒋荣听到,干脆直接把他打发出去。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蒋荣也不敢再询问下来,闷闷不乐的离开厢房,连这点小事情都没有完成,他觉得对不起张信。

“绿绮,你过来。”蒋妃轻轻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她知道绿绮肯定会听见,而且也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绿绮低垂蜷首上前几步。如同害羞的鸵鸟,根本不敢望向蒋妃,心中却充满羞怯喜悦激动之情。也带有几分彷徨与茫然。

“刚才张信地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女大不中留。看到绿绮现在地样子。蒋妃怎么能不知道她地心事。想到多年前夭折地女儿。不由拉着她地小手柔声询问起来。只要绿绮稍微表现出不愿意表情地话。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

“一切全凭娘娘做主。”绿绮本来不想开口地。但在蒋妃再三追问下。这才轻声细语地说出几个字来。说完之后白嫩地小脸变得通红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后悔哦。”蒋妃淡淡说道:“让张信再等几年吧。”

绿绮心中一颤。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蒋妃。却看到蒋妃脸上尽是戏谑地笑容。立即知道自己再次上当了。羞意更加无法扼止。而心里却安定起来。

“王舅。这里。”后院凉亭之中。张信正悠闲自在地喝茶。看到蒋荣从厢房内走出来地时候连忙招呼起来。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地闲情逸致来。

“娃子。你地事情不好办啊。”走到凉亭后。蒋荣垂头丧气说道。刚才还豪气地说这点小事包在自己身上。现在却失利而归。真是没有颜面待在这里啊。

“娘娘怎么说。”张信有些急切问道。

“妹妹说要和你媳妇商量之后再决定。”说完之后蒋荣也有些好奇起来:“娃子,你媳妇是谁啊,往在哪里的?”

“王舅。谢谢你了。”听到这个答复之后张信喜出望外。找谁商量不好偏找绿绮,这不是间接答应了吗。同时也有些抱怨起来,明明马上就可以决定的事情,还要让自己担忧几天,真是不够厚道啊,可惜势比人强,张信也无可奈何。

“事情都没有办好,我可当不起这个。”见到张信行礼,蒋荣连忙扶起说道。

“谢谢王舅把我地心意告诉娘娘,娘娘才会同意考虑几天的,当然要表示感谢啦。”张信微笑道,这几天还要麻烦蒋荣去催促蒋妃,让她快点决定婚期,免得日后又生变故,突然又改变主意不让绿绮嫁给自己了。

“瞧你这娃子,就是客气。”蒋荣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给张信出主意说道:“妹妹既然要和你媳妇商量这事,那你快些把媳妇接来啊,不对,应该是未过门的媳妇接来,妹妹肯定是想见见你未过门的媳妇,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蒋荣越想越对,事情肯定是这个样子没错,妹妹也看这娃子顺眼,想看看他那没有过门的媳妇是不是能配得上他,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妹妹果然考虑得很周详啊,果然就是比自己聪明。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娘娘现在应该与和她商量着呢。”张信笑道,想来绿绮现在肯定又一脸羞意,不知道怎么应付蒋妃的调笑吧。

“你媳妇是什么时候来地,我怎么没有看到啊。”蒋荣糊涂问道,自己才刚离开厢房片刻,而且也没有见到有人过来啊,他媳妇是什么时候进厢房的啊。

“她一直在娘娘身边啊,难道王舅没有看见?”张信故作惊异说道。

“没有啊,刚才我和妹妹说话的时候,屋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啊。”蒋荣努力回忆起来,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记错,自己进房的时候,妹妹就让那些丫环出去了。房屋里只有自己和妹妹两个,另外还有……

“娃子,你说的媳妇该不会是绿绮那闺女吧。”蒋荣虽然憨厚,但并不代表他愚笨,这么明显的提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是啊,王舅你不知道吗?”张信疑惑说道:“我以为您早就清楚了。”

“鬼娃子。坏心眼真不少。”片刻之后,蒋荣终于明白妹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啦,不过却没有生气,反而有后辈向长辈耍小花招的感觉,也忍不住笑骂起来,怪不得妹妹不肯明确答应呢,对这样的坏小子就应该这样做。

“王舅息怒啊,事情还没有了结,娘娘那边还要多仰仗您出面呢。”张信笑嘻嘻地赔礼起来。若不是看出蒋荣是心胸开阔之人,他也不敢如此行事,不然得到这样身份地人。岂不是在自找麻烦。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蒋荣也掂起派头来。

接下来的几天,把琐事都交给崔文处理之后,张信就是在甜蜜与埋怨中度过,有时候与绿绮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的时候,蒋妃总是在恰当的时机把绿绮给招回去,而且对两人的婚期迟迟不肯表态,这让张信分外地无奈。

每当这个时候,张信就会找到蒋荣述苦。几次小酌下来,两人的感情急剧升温,有时蒋荣还冒着被蒋妃训斥地危险,旁敲侧击地打听起她对张信婚事的看法,可惜都被蒋妃看穿他地目的,根本没有透露任何口风,谁也猜测不出蒋妃的心意,而张信也曾经询问过绿绮,得到的却是佳人一脸地羞意以及神秘的微笑。这让张信惊喜的同时,也在心里胡乱揣测起来,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当蒋妃车驾在通州滞留到第七天时,张信也没有这个心情再试探蒋妃地意思到底如何了,因为朱厚与朝廷百官已经争论七天,但是对兴献王夫妇的仪注问题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太和殿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君臣之间的矛盾也越发激烈。

这期间张璁再次上疏编撰已久的《大礼或问》,辨论继统与继嗣的区别。并就礼制上的尊崇及墓庙诸事析说甚详。内容有理有据,在朝廷中开始流传开来。引起不少人回应,而杨廷和知道之后,马上让人予以抵制,但是张璁的言论还是慢慢地传扬开来,碍于杨廷和势大不敢出面支持,只有把话藏在心中。

而朱厚看到《大礼或问》之后,底气变得更加充足,与大臣们争论的时候立场更加坚定,希望大臣们认同自己的旨意,可是大臣们已经认准死理,认为朱厚继嗣是天经地义的,其他言论都是歪理邪说,根本不可听信。

所以说朝中现在支持朱厚的决定的只不过数人而已,不同声音刚刚发表,马上就淹没在众多批驳的声潮里,虽然身在通州,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把朝廷发生的事情传讯给张信,所以张信也知道事情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难以善了啦。

正当张信在犹豫是否回京城里看看的时候,蒋妃却先一步找到他,希望他到宫里看看朱厚现在地情况,然后再回来告诉她知道,蒋妃虽然不像张信一样对朝廷的事情了然于胸,但通州离京城这么近,要收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轻而易举,听到朝廷局势这么紧张,蒋妃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

虽然蒋妃对政治知之不深,但也明白如果自己现在起驾进京的话,这岂不是承认自己是错误的,这可能会对朱厚造成影响,所以蒋妃虽然担忧朱厚,但这时也只有忍住心中的忧虑,派张信回京城查看情况,自己坚持留在通州等消息。

蒋妃的意思张信当然不会反对,立刻让人备好马匹,而这时候黄锦却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带来朱厚最新地旨意,也是希望张信快些回京城,看到事情如此紧急,张信也放弃与绿绮柔情告别,轻轻与绿绮对视一眼,与黄锦一道骑马扬鞭而去。

“黄锦,如今朝中形势怎么了?百官还是不同意皇上地意思吗?”借着这个机会。张信趁机打听起朝廷现在的情况来,毕竟情报可能有疏忽地地方,而黄锦一直陪在朱厚身边,对各方面的情况更加了解。

“几阁几位学士连同各位大臣向皇上进谏,请皇上放弃已见,皇上压力表倍增。若不是还有几位大人支持,恐怕承受不住了。”黄锦有些黯然说道:“为了这个事情,皇上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安寝,真让奴婢担

刚才蒋妃询问起朱厚情况的时候,黄锦机灵的没有说实话,就是害怕蒋妃忧虑,而张信现在是要去进宫面圣的,黄锦当然不介意把事情全盘道出来,当然也希望张信找个机会劝一下朱厚。

听到黄锦叙述这些天来朝廷发生地事情后。与自己收到的情报没有多大出入,张信沉默起来,再次埋怨朝廷大臣们的顽固不化。心中开始盘算待会该怎么应对皇帝的问策,两个时辰之后,张信与黄锦抵达京城,通过城门的认证之后,直接奔向皇城,再通过森严的搜检,来到乾清宫门外。

“张侍读稍等片刻,奴婢前去禀报皇上。”还没有缓口气,黄锦立即进入殿中。

而这时朱厚正心烦意乱地在乾清宫等待着。朝会上数百官员整齐有序反对的声音让他十分恼火,如果不是还要保持皇帝的风度,恐怕朱厚早就忍耐不住怒斥朝臣了,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帝,不然怎么连皇帝的旨意都不遵从呢,特别是这两天自己都放下皇帝的身段小心翼翼的哀求起来,难道他们就不能体谅下自己做为儿子的心情吗。

有时候朱厚恨不能让宫廷侍卫把反对自己的大臣们统统赶出殿外,但是他也十分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这些臣子。自己未必可以当上皇帝,而且要处理朝政也离不开他们地帮忙,不然自己一人如何能掌控诺大的帝国。

当张璁、霍韬、熊浃等人束手无策之后,朱厚也只能将希望寄予在张信身上,虽然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张信未必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也可以找个人来述说心中的苦闷啊,况且可能说不定张信真地有办法扭转乾坤。

“启禀皇上,张侍读在殿候旨。”黄锦知道朱厚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多加见礼。直接跪下说道。

“宣他进来。”看到黄锦,朱厚恢复镇定自若的表情。但那发自内心中的喜悦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起来。

“臣参见吾皇万岁。”恭敬行礼起来后,张信仔细的打量着朱厚,似乎真的如黄锦所说,朱厚看起来真的清瘦许多,如果蒋妃见到地话,恐怕又要伤心悲泣了。

“母亲在通州可好?”朱厚有些急切询问起来,虽然明知道蒋妃近在咫尺,可是却没能见面,这让朱厚很不舒服,对大臣们的怨恨也随之加深起来。

“娘娘一切安好,而且有王舅在一旁照顾,皇上不必担心,只是非常想念皇上,希望早日与皇上团聚。”张信据实说道,在通州蒋妃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料理,根本不用愁,最大的心愿当然是见自己儿子。

“朕何尝不想如此。”想到母亲在通州孤苦伶仃一人在想念自己,朱厚也黯然起来,幸好还有王舅照顾,等等,朱厚感到不对劲了,这王舅是谁啊。

“张侍读,这王舅是什么人啊?”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男的,让这个人照料自己母亲,这成何体统,也不怪朱厚胡思乱想,当初张信反应也是如此。

“皇上的舅舅,娘娘的兄长,蒋王舅啊,随娘娘一起进京的。”张信解释说道:“幸亏王舅一路随行,多加照料劝慰,娘娘的心情才好转些。”

看在与蒋荣关系不错地份上,张信也不介意在朱厚面前多说明几句好话,日后封赏时也好有个借口,而朱厚这时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自己的舅舅啊,一时半会没有想起自己的亲戚中还有这号人物。

“王舅有心了,待王舅进京之后,朕必定当面谢之。”朱厚这个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值个伯侯爵位,张信心中暗喜。这算是还蒋荣人情了吧,看他以后还有什么借口再剥削自己。

“听说皇上近日来神思恍惚,睡不安稳,若是娘娘知道此事,心里必定会难过的,况且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还需要治理天下万民,您要保重龙体啊。”看到朱厚消沉的模样,张信心里也有些不好过,也借机劝进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自己的身体先垮了,恐怕连与朝廷百官争论的力气也没有了。

“连家事都处理不好,朕如何能安心治理国家。”朱厚悲愤说道,如果不是群臣地阻拦。自己早就可以和母亲见面,共享天伦之乐,哪里会和现在一样。虽然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是天各一方。

“朝廷大人们还是如此坚持已见吧。”张信皱眉说道,怎么这些人总是在一些小事情上斤斤计较啊,无非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有必要这么顽固吗?弄得君臣失和,最后吃亏地当然不可能是皇帝,难道他们没有这个远见不成?古今有多少这样的例子啊。

“不是坚持已见,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朱厚怒道,当然这话也只有在张信面前说而已。当朱厚坐在金銮殿地时候,绝对不会提起的。

“典型的迂腐不化。”张信附和说道,真不明白这些大臣地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全国各地的那么多天灾**他们不理会,天下百姓的民生问题他们也不考虑,偏偏喜欢在这个名份上的问题较真,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张侍读,你可有办法点化他们,让他们同意朕的意思。”朱厚抱着期望说道。

“请皇上恕罪。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张信十分清楚,自己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让大臣们改变心意。

朱厚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听到张信肯定的回答之后,也忍不住长长的叹惜起来,朱厚之所以这么急迫的招张信回来,是因为他已经收到风声,杨廷和与毛澄要联名京城数千官员集体上疏进谏,而且已经有近千官员响应。虽然朱厚心志坚毅。但听闻这个消息也不禁慌乱起来,如果这个情况真的发生。朱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臣虽然无能为力,但是宫中或许有人可以帮助皇上度过难关。”张信意有所指说道,朝着坤宁宫方向比划起来,只要能请动张太后出面,不仅可以把事情顺利解决,而且又名正言顺,想必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朕何尝不知,但是朕屡次哀求,慈寿太后却始终无动于衷,淡然处之。”张太地的尊号为慈寿皇太后,但在朱厚心中自己的母亲也是太后,为了表示区别,所以平日里都把张太后称之为慈寿太后,而谈到这事时,朱厚语气中带有埋怨之意。

“放眼天下,能解决此事地唯有慈寿太后,若是她不肯出面,皇上也不必强求,只要有她的旨意在,群臣定然会心服的。”张信动起伪造旨意的念头,但想起杨廷和连皇帝的圣旨都敢拒绝执行,到时要去坤宁宫找张太后对质,发现旨意有假那就麻烦了,所以再补充起来说道:“若旨意是由慈寿太后亲手所写,那就更加有说服力。”

“为了母亲,那朕只有再去求她一次了。”而朱厚从来没有动过伪造张太后旨意的念头,所以根本没有听出张信言外之意,只是不抱希望的淡淡说道,每次去坤宁宫给慈寿太后请安的时候,朱厚总是非常不自在,想到张太后冷漠的模样,朱厚更加不情愿起来。

“唯有诚心诚意才能打动人。”看到朱厚地样子,张信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有人这样子求自己办事,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哪里是求人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去讨债呢,也怨不得张太后不肯帮忙。

“诚心诚意。”朱厚喃喃自语,忽然想起自己每次到坤宁宫都是满脸不耐烦,或者显得非常匆忙,在那里逗留片刻就告辞离去,根本没和张太后说上几句话,求她帮忙的时候也是语气淡漠的,若是有人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应该也不肯吧。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慈寿太后也非铁石心肠之人,若是皇上真挚请求,说不定会如愿以偿的。”张信这话也带有一丝犹豫。

“那朕试试吧。”朱厚露出坚定之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贵客

“子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孙进惊奇的发现去通州办差几天的张信,忽然出现在书房之中翻阅资料,这让他十分高兴,连忙让仆役通知其他好友。

“才回来的,刚刚进宫面圣,向皇上汇报娘娘在通州的情况。”张信微笑道,随手把资料放到桌案下的抽屉里,有些事情不让他们知道也是为了他们好。

“恐怕不仅如此吧,近日来秉用兄经常哀声叹气的,想必皇上召你回来也是为了解决兴献王仪注的事吧。”知道张璁成为枪杷之后,几人又恢复往日的关系,接触久了自然也清楚现在朝廷是什么样的情况,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中传遍了,哪个不知道啊。

“你说的没错,可惜我真的是有心无力,只能让皇上失望了。”张信叹气说道。

“事不可强求,你已经尽力了,想必皇上也不要责怪你的。”孙进劝慰起来,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况且连皇帝都没有办法,张信怎么可能有能力解决呢。

“就是因为皇上没有怪罪,我才觉得有负皇上所托。”张信凝重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孙进没有劝下去,反而询问起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我现在毫无头绪,你有什么办法吗?”张信期待问道。

“我们几人也讨论过此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孙进摇头苦笑道,如果想出办法的话,早就告诉张信了。

“子诚,回来了。”袁方、沈轩、张胜几人在这个时候涌了进来,脸上都露出喜色,几天没见还真有些想念张信。如果不是碍于礼节,他们早就跑到通州去啦。

“想你们了,自然要回来。”张信轻微笑道。

“花言巧语,若不是皇上有事相召,恐怕你现在还沉醉在温柔乡中不愿回来吧。”绿绮的事情他们都非常清楚,袁方不由打趣说道。

“弟妹还好吧。”张胜直接坏笑道,虽然没有见过绿绮本人,但是张胜对张信准备成家还是持赞成态度。认为张信也是时候给人丁单薄的张家留下香火了。

“谢谢各位关心,她现在非常好。”张信坦然自若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沈轩笑道:“也让我们做好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快了,你们现在就以准备红包了。”张信笑嘻嘻说道,经过数日的试探,蒋妃好像有松口的意向,只要顺利解决眼前地事情,快的话这个月底就应该能抱得美人归啦。

“红包都是没有,不过你若是去迎亲的话,我们倒有几分力气帮你抬轿。”连孙时这样厚道的人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我那可是八人大轿。你们人数少了些。”张信笑道。

“那把秉用兄也叫上,有苦同当啊。”袁方也幽默说道。

“张兄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啊。你们让他小心些,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入骨,千方百计致他于死地。”张信关心说道,还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然自己会有愧疚感的。

“放心,有皇上的旨意在,没有人敢乱来地。”袁方他们相信,只要皇帝决心要保住张璁。绝对没有人可以动他一根毫发。

还好在明朝中期前,大臣们无论是正邪忠奸,文人的气节风骨还是存在的,虽然痛恨张璁,但是只会在朝争中扳倒对方,或者捉住对方的作恶证据弹劾,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陷害对方。例如暗杀行刺之类的事情更加不屑为之。人家文人士大夫要杀人都是来明的,当然这大臣肯定不包括太监锦衣卫。还有就是以权势压人也不算其中,毕竟权势也是人家的资本啊。

“子诚,皇上召你回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对策吗?”张胜关切询问起来,见过张璁的处境之后,他可不希望张信也是如此。

“暂时没有。”张信摇头叹气道。

“好了,子诚你自己都说过,做人要乐观向上,不要想这么多了,说不定明天子诚又要赶去通州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可要好好聚聚。”看气氛有些沉闷,沈轩微笑提议说道。

沈轩的主意得到大家一致地肯定,当下吩咐仆役摆起酒席来,席间聊天的时候众人非常有默契地不再提及那事,只是不停的拿张信与绿绮打趣,而张信当然也不甘示弱,捉住他们几个还是单身的情况加以抨击,让他们恼羞成怒之下纷纷拿起酒壶要与张信分出高下来。

翌日清晨,张信悠悠醒来,洗漱完毕向仆役打听之后,知道袁方他们几个至今还在房里休息,根据他们身上残留的酒气判断,至少要到中午时分他们才可能清醒,张信微笑让仆役好好照看他们,而自己却到书房中拿起几份材料贴身藏好,向管家吩咐一声之后出门扬长而去,目标却是武定侯府。

武定侯府依然是那么清幽富丽堂皇,这次张信上门拜访十分顺利,守卫问清张信姓名之后,根本没有进府中去禀报,而是直接带张信到侯府客厅稍候,片刻之后得到消息地郭勋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见礼寒喧几句后,分主客坐下。

“听闻张侍读在通州迎驾,今日怎么会有空前来看望小侯啊。”郭勋说话永远是那么平易近人,无论是语气还是腔调都那么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皇上思念娘娘,昨日召我回京复命,询问娘娘如今的情况。”张信微笑说道:“清晨起来散步之时,不知觉间走到附近,忽然想起侯爷家就在这里,所以冒昧前来拜望,没有打扰侯爷吧。”这话不仅郭勋不会相信。连张信都觉得自己说这话是不是太假了,根本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恐怕也只能哄骗下三岁小孩而已。

“当然没有,小侯欢迎之极。”郭勋真挚笑道,客套话他听多了,早就已经有免疫力,心中却快速盘算起来,这张信来找自己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寻求援助地?如果他真的开口,那自己怎么应对?

“其实在下之所以前来拜望,与侯府的环境分不开的,自从上次见识过侯爷府中地景色环境之后,在下就一直念念不忘,觉得应该什么时候再前来欣赏。”张信有些不着边际的说道:“侯爷府上美景优点众多,但有一个是在下非常欣赏的。”

“张侍读过誉了,却不知道张侍读说地是哪一个?”虽然听着非常糊涂,但郭勋还是笑容灿烂地说道,没事说自己家做什么。自己侯府虽然华贵富丽,但都符合礼仪规格。没有什么犯禁的地方啊。

“就是安静、清幽,在这里谈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传出去。”张信笑道,不故弄玄虚怎么把话题往下说啊。

“张侍读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侯不明白。”郭勋心中一惊,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笑容依然如故,只是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起来。

“在下地意思是,侯爷府上雅致清静,景色优美。正适应招待尊贵的客人。”张信微微笑道:“在下有一个十分冒昧地请求,却不知道侯爷是否答应?”

“请张侍读明言,只要小侯力所能及,绝不推辞。”尊贵客人?难道张信是想把兴王妃接到自己府上住?联系当前情况,郭勋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要拒绝吗?

“在下想借贵府地方一用。邀请两位贵客前来一叙。却不知道侯爷是否同意?”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把郭勋也拉下水来那再好不过了。张信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来。

“却不知道张侍读说的贵客是?”听到与自己的猜测不符,郭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提起精神应付眼前的情况,在没有弄清楚张信到底有什么意图的时候,郭勋可不敢疏忽大意。

“是寿宁侯与建昌侯。”张信笑道:“在下就早听闻两侯爷之名,虽然曾经与寿宁侯相处十数日,但却无缘与之相谈,进京之后由于十分忙碌,所以也没有时间前去拜访,难得今日有空,而且也听说郭侯爷与两位张侯爷交情非浅,所以想借郭侯爷的地方以及名义邀请两位张侯爷前来一叙,却不知道郭侯爷意下如何?”

听到张信的话,郭勋沉吟起来,如果说是其他人提这个要求的话,郭勋根本不用考虑,直接予以拒绝,但张信却不同,因为郭勋知道,昨日张信进宫与皇帝密谈,谁知道这个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况且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能解决兴献王仪注问题的只有宫里地张太后,而现在张信现在要找寿宁侯与建昌侯谈话,这其中如果没有隐情的话,那太低估郭勋地智商了。

而张信之所以找郭勋来办这事,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是自己与张氏兄弟不熟悉,若是贸然前去拜访,人家未必会接见,二是也有争取郭勋的意思在内,谁叫郭勋的人脉关系这么广,若是有他帮忙,皇帝以后应该可以轻松许多,最重要地是张信从郭勋对待自己的态度中可以判断,似乎郭勋也有倒向朱厚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思来想去,最后张信干脆找上门来。

“请张侍读稍等,小侯这就去派人把寿宁侯与建昌侯请来。”郭勋最后还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他十分清楚,无论大臣们地势力如何大,这天下究归是皇帝的,只要大明国在一天,君与臣斗,胜利的永远只会是皇帝。

“郭侯爷这个人情,在下绝对不会忘记的。”张信自然笑道,心里面何尝没有松口气,如果郭勋拒绝,他还真没有办法应付,郭勋微笑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随即轻轻招手,一直留意客厅情况的仆役连忙走了过来。

“拿着我的名刺。去把寿宁侯与建昌侯请来。”郭勋淡淡说道,显得十分自信,丝毫不担心请不到人。

“遵命,侯爷。”仆役当然不会多过询问,直接领命而去。

当仆役离去之后,郭勋也没有询问张信这样做的目地,反而饶有兴趣地与他谈论起客厅上的字画来,而张信自然也微笑回应。不懂欣赏也懂得评价啊,反正对于古代名人字画后世评价地语词多的是,随意说上几个新颖的观点也让郭勋眼睛一亮,半个时辰之后,当张信说到隶书的发展怎么影响中国文化进程的时候,客厅外传来建昌侯张延龄的声音。

“郭侯爷到底有什么急事啊,大清早的让人把我唤醒。”张延龄的声音带着懒漫地语气,似乎真的才从床上起来,声音余响还未消退,客厅之中进来两人。正是张鹤龄与张延龄,两人对侯府似乎十分熟悉。根本不用仆役带路,自己驾轻就熟走进客厅。

两人微笑的进入客厅后,忽然看到郭勋旁边还有一人,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微微一椤,最后还是张鹤龄凭着以前的印象,稍微记忆起来,但还不怎么确定。所以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定定的看向郭勋,希望他介绍一番。

“没有想到郭侯爷正在接待客人,我们真是失礼了。”相对张鹤龄而言,张延龄就显得直接一些:“却不知道这位客人是?”可能平时骄纵惯了,张延龄说起话来十分随意,根本不考虑什么礼节。

“在下张信。见过寿宁侯、建昌侯。”张信知趣的微笑行礼道。

“张信?就是翰林院那个侍读?”张延龄皱眉问道。显然对张信出现在这里很是疑惑。

“就是在下。”张信确认道,有时候张信自己也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翰林院侍读的话,不知道他们还认识自己是谁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张延龄心直口快道:“你不是还在通州服侍……。”

“别胡说。”张鹤龄连忙扯住张延龄的衣袖,低声警告起来,也不看对方是什么人,若是因为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到皇帝耳中,那就麻烦了。

“奉皇上之令,昨日回京复命,今日有暇,所以前来拜望郭侯爷。”张信笑道,也没有追究张鹤龄的小动作。

“既然郭侯爷有客来访,那我们兄弟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改日再来。”张鹤龄知道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看情况这张信似乎是从他们来地,干脆试探起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两位侯爷莫急啊,在下久闻两位风采,今日难得有缘,何不就此一叙。”今天的目标就是两人,张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人走。

“相见就是有缘,几位都是小侯地贵客,不如到厢房一叙如何。”郭勋微笑提议道,看张信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和张氏兄弟说,那就成全他们吧。

“那还多说什么,前面带路。”张延龄不是笨蛋,看情形就明白怎么回事啦,心中非常好奇这张信找他们兄弟有什么目的。

“既然郭侯爷有如此雅兴,那么我们自然要奉陪。”见弟弟如此冲动,张鹤龄暗暗叹气,但在郭勋府中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也随之同意起来。

“各位,这边请。”郭勋微笑将三人引领到内宅之中,转弯抹角之后来到一间清幽雅静地厢房内,等几人坐好之后,知机的说道:“各位请稍等片刻,小侯去给各位沏茶。”

这明显是借口,身为侯爵之尊的郭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只不过是给三人一个说话的机会而已,对于这一点几人都心知肚明。

“张信,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待郭勋走后,张延龄迫不得已地问道,而张鹤龄心中也很好奇,见到弟弟这么直接也不阻止。

“想必两位侯爷对如今朝中的情况应该十分了解吧?”张信笑道,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不是聋子,哪怕你再不在意朝政,也会收到一些风声的,更何况这两人是皇亲国戚。自然会格外留意朝廷的动向。

“什么情况,你说明白些。”在没有清楚张信意图之前,张延龄也会装糊涂的。

“就是关于兴献王仪注之争。”张信微笑道。

“这事我们兄弟也略有耳闻。”害怕弟弟乱说,张鹤龄抢先回答道。

“却不知道两位侯爷有何想法,是赞成还是反对?”张信没有明说赞成谁或者反对谁,他相信张氏兄弟会明白的。

“朝廷大事,我们只是外戚,不能过多干涉。”似乎早就有人指点。这话张鹤龄说得十分顺畅,而且说的十分有道理,经过数千年来地教训,当权者最忌讳地是皇亲国戚干涉朝政谋夺权力。

“两位侯爷说的有理。”张信赞叹说道,随即语锋一转:“不过这是皇上家事,两位侯爷都是皇上亲戚,说道几句也无妨吧。”

“天子无私事,哪有家事可言。”张鹤龄推脱道:“况且我们兄弟见识浅薄,对朝廷大事又知之不深,哪里能说出什么道理啊。”

“明说了吧。你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张延龄不耐烦说道,不过是小皇帝身边地弄臣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皇上生性纯孝,在这件事情上若是做出什么出格之处,也是情有可原,大臣们要是看不顺眼。进谏提醒几句将就顺从也就罢了,怎么说皇上也是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以拒命不遵呢。两位侯爷以为然否?”张信也没有再转***,微笑说起来,而这话也有诽谤皇帝的嫌疑,所以非常难回答,使得张鹤龄沉默不语起来。

“这话你怎么不去和朝廷里的大臣们说。”张延龄不以为然说道。

“延龄,不得无礼。”张鹤龄假意训斥道,心里却非常高兴。悄悄的向张延龄示意。赞扬他这话答得好。

“唉,朝廷里地各位大臣其实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劝进的方法却不妥当,若是开始温言以对,指不定皇上会同意他们之言,怎么弄成现在这情况。”张信忧心忡忡说道:“长此下去的话必将造成君臣不和,这对朝廷百姓都非常不利啊。”

“那是,那是。”张鹤龄唯唯诺诺道,而张延龄却在那翻白眼,这关他们什么事。

“在下虽有心劝解,但奈何位卑职微,只好来寻求两位侯爷帮助啦。”张信笑道。

“我们兄弟只不过是闲散勋爵,无权无势的,恐怕帮不了你。”张信还没有说具体怎么帮忙,张鹤龄就开始婉拒起来。

“如今能化解眼前紧张局势的,也只有宫里的皇太后了。”似乎没有听到张鹤龄的拒绝之言,张信叹气说道:“只要太后她下一道旨意,事情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那你想让太后下什么旨意啊?”张延龄冷笑道,说来说去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不就是个仪注尊号而已,皇上年纪尚小,既然他喜欢这个,那就随他的意吧,等皇上再长大些,他可能就不在意了。”张信轻描淡写说道,让张氏兄弟与某人倒吸一口气,这是臣子对待皇帝的语气吗?怎么看都像是在哄小孩啊。

“你说的倒轻巧。”张延龄当然不为所动。

“如果两位侯爷能在太后面前说上几句,事情解决之后,皇上会感激你们地。”张信认真说道,皇帝的感激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地,说不定以后会救自己一命。

“张侍读,不是我们兄弟不想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张鹤龄拒绝说道,无缘无故的凭什么帮忙,况且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确实是朱厚忘恩负义,自己的姐姐好心扶持他当上皇帝,而朱厚却居然这么对待姐姐,难道认姐姐为母继姐夫嗣,会亏待他不成?

“两位侯爷不妨再考虑清楚,事成之后皇上必然不吝厚赏。”张信提醒道,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不要逼自己用绝招。

“不用考虑了,虽然我们兄弟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还不在乎一点赏赐。”张延龄轻蔑说道,皇帝的赏赐他们得到地还算少吗?皇宫大内中的宝贝他们什么没有见过,当然孝宗皇帝在世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不知道得到皇帝多少次的赏赐,况且凭现在自己家地富贵权势,缺什么东西难道自己不会买吗,哪里会在意小皇帝的那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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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提醒

“两个不识时务的笨蛋,既然人家请你来,肯定是有把握让你们就范,温言细语你们不听,那就等着人家捏拿吧。醉-露-网”藏身在暗处的某人喃喃自语道,又仔细留意聆听起来,以证实自己没有猜测错误。

“那寿宁侯的意思也是如此了?”张信问道,心却暗暗叹气起来,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两人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听话。

“张侍读,我们真是有心无力啊。”张鹤龄叹气说道,似乎非常为难,如果不是看在张信是皇帝亲信的份上,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说这么多废话。

“唉,其实在下给过两位侯爷机会的,只是两位侯爷却没有珍惜。”张信跟着叹气起来,为什么天下明白人这么少,自作聪明的人那么多,非要让自己做恶人。

“张侍读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鹤龄警惕说道,该不会是门外有埋伏吧,这里可是郭勋的府邸啊,他应该不敢乱来吧。

“刚才建昌侯那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凭两位侯爷的身份与财富,确实是不用在乎皇上的赏赐。”张信微笑起来,从怀里掏出几页纸,轻轻念道:“永清县义河庄田一处一千二百顷,宝坻县把门庄田一处八百一十七顷,老鸦口庄田一处二千四百八十一顷……。”

“顺天府内共计庄田三十八处一万一千七百余顷,而在内府中记载两位侯爷的庄田才二十四处,共三千八百八十余顷,听说泰州光孝寺属于两位侯爷名下的庄田也不少啊。”

“京城外面的就这些,听闻两位侯爷在京城中的店铺作坊也不少,两位侯爷心里清楚即可,在下就不一一点明了,只不过在下不时听闻,两位侯爷手下家仆,似乎不怎么守规矩。与几宗命案有所牵连,却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张侍读,没有证据,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延龄咬牙切齿说道,心中却恐慌起来,这些事情自己明明做得很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在下也是不相信的,也以为是有人见两位侯爷得到太后宠信,所以才会造谣中伤,只是有人却指天立誓保证这绝非虚言,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似乎也不像是伪造污陷两位侯爷的。”张信慢条斯理的把数页纸摊开放到桌子上,让两人看得明白。

张氏兄弟看得非常真切,他们心中十分清楚,这上面记载地都是真的。有些事情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上面有却有详细的经过,这让他们很惊恐。现在的情况与以前御史言官弹劾参奏不同,那些官员只是风闻有这种事情,但却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在太后的保护下他们丝毫不用担心,况且那时在位的是他们地姐夫与外甥,就算有证据也没有人奈他们何,但现在情况却大大不同。

张信现在拿出地是铁证。只要照着这些提示一查。什么事情都水落石出。根本不容两人抵赖。纸上随便哪条罪行。都足以置他们于死地。况且朝廷地百官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说不定怎么落井下石呢。恐怕连太后也保不住他们啦。想起太后。他们心中燃起希望。“恐怕”而已。说不定还有生机。

“一朝天子一朝臣。两位侯爷。恕我说句不恭敬地话。这天下始终是皇上地。太后或许可保你们一时。但当她老人家百年之后。不知道两位凭什么立足于京城?天下虽大。恐怕也没有两位容身之地。”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张信肯定少不了顶上大不敬之罪地帽子。严重地话抄家灭族也有可能。

藏身暗处地某人深以为然。张氏兄弟是什么样地货色他心中非常清楚。若不是看在他们是太后弟弟地份上。他根本不会与两人来往。免得损害自己地声誉。若是他们失势了。自己肯定第一时间与之划清界限。

“张信。你其言可恨。其心可诛。”张延龄怒喝道。

“彼此而已。若这话传扬出去。在下最多被皇上训斥。或者罢免官职。但是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于我。若是这些东西让人知道。两位侯爷人缘似乎不怎么好。趁机落井下石地应该不在少数。却不知二位准备如何应对?”张信指着桌案上地几页纸说道。脸上地笑容在张氏兄弟看来。分外惹人讨厌。

虽然证据明摆放在两人面前。但是两人都没有抢去毁坏地意思。两人都不是笨蛋。明白现在主要地不是证明。而是掌握证据地人。就算这几页纸给他们毁了。人家照样可以再派人去取证。况且人家背后还站着一个皇帝。

张延龄表面上虽然瞧不起朱厚,但是心中却非常清楚,这天下始终是姓朱的,他们两兄弟都是外人,若是皇帝执意要查办他们两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帮他们求情的,哪怕皇帝真的看在张太后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那以后怎么办?自己地家里还有妻儿,想到那些因为失宠的皇亲国戚受人欺凌的凄惨模样,张氏兄弟开始动摇起来。

“听说两位侯爷平日里喜读诗书,那应该听过春秋战国时触龙说赵太后之典故吧,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说的不正是两位侯爷吗?”张信笑道,却再次暗示两人,一旦山陵崩,两人的处境恐怕非常不妙。

其实两人早就意识到这个情况了,在弘治朝时为非作歹的事情没少做,那时是因为年轻不懂事,以为只要有皇帝姐夫照顾,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但是到了正德朝,他们却收敛许多,一是年长开始明白道理,二是有段时间御史言官接二连三的弹劾他们,最后在张太后的干涉下这些才不了了之。

特别是朱厚即位之后,有不少的人都劝告他们,这段时间不要招惹是非,张太后更是满脸严肃地予以警告,两兄弟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平日里除了进宫探望张太后之外,就是与几位勋爵聚会闲聊。要不然就是待在侯府里享乐,根本没去哪里。

而永清县那侵占庄田的事情,责任并没有完全在张延龄身上,只是建昌侯府中的家仆为了讨好他,自作主张行事的,只不过事后张延龄也没有在意。只是习惯性的笑纳而已,毕竟以前也有先例,也没见出过什么事,更主要的是在他看来,侵占几个百姓之地,能算得了什么罪行啊。

“你想怎么样?”张鹤龄强忍怒气说道。

“两位侯爷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我地意思。”张信笑道:“只要二位力成刚才提及之事,那一切如故,两位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侯爵。”

“你这是在威胁。”张延龄恨得血气上涌。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恐怕早就上前挥拳相向,不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绝不停手。

“说威胁有些难听。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而已。”张信似乎有些尴尬说道。

“如果我们拒绝呢。”张鹤龄冷冷说道,丝毫没有刚才地客气。

“若是二位侯爷拒绝地话。”张信忽然轻松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反正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坏无非是皇上真的与大臣们闹翻而已,难道朝廷地大臣们还真打算逼皇上退位不成,最多以后朝会的时候热闹些罢了。”

逼皇帝退位?张氏兄弟心中一动,却立刻觉得荒唐可笑起来,朝中大臣们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藏身在暗外的某人更是决定。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马上率领奋武营去平叛,免得让其他军营抢去这个功劳。

“若是我们拒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张延龄寒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两位侯爷说笑了,我不过是翰林里的小侍读,怎么会产生要对付两位勋戚的念头,若是两位侯爷十分为难的话,那就权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张信不在意笑道。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张延龄气愤道。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位侯爷相信?”张信无辜说道,看来自己还是很缺乏诚信度啊。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我们要考虑一下。”张鹤龄伸手阻止正欲与张信争辩地弟弟,冷静说道。

“没有问题,只要两位侯爷不考虑得十天半个月就成。”张信笑道,到那个时候事情早就已经成为定局,要他们两人出马有什么用。

“放心,明天给你答复。”张鹤龄冷声说道。

“不用多此一举,若是两位侯爷愿意的话,那直接行事即可,如果说不情愿的话。那我们又何必见面。”张信微笑道。再见就算了,省得到时尴尬。

“知道了。”冷哼一声。张鹤龄站起来向弟弟示意,准备走人,他再也不想待在这里看着可恶地张信了。

“郭勋是否知道这事?”直到门口里,张延龄突然问道,让藏在某处的人暗暗一惊。

“你们认为呢。”张信神秘微笑,模棱两可回答道。

“延龄,回去。”张鹤龄清声唤道,现在再追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回家好好商量下该怎么应付这个情况吧。

“两位侯爷慢走。”张信也随之站起来,恭敬行礼道,两人正在生气,根本没有理会,也不向郭勋打个招呼,直接朝府邸大门走去,而张信却没有跟着离去,而是悠闲自在的坐在厢房之中,似乎正等待某人出现。

“张侍读,怎么没有见寿宁侯与建昌侯啊。”不久之后,郭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壶茶走进厢房,轻轻放在桌案上,环首四顾之后惊讶问道。

“两位侯爷有急事先回去了,让在下向郭侯爷表示歉意。”张信也遗憾说道:“还想借这个机会与两位侯爷尽情畅谈的,可惜啦。”

“张侍读不要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郭勋安慰说道。

“郭侯爷说的是,以后在下可要经常登门拜访,说不定能再次遇见两位侯爷呢。”张信赞成的点头,然后微笑说道:“事先声明,若是有打扰的地方,还请郭侯爷不要见怪啊。”

“张侍读能光临,小侯求之不得。”郭勋热情说道:“欢迎常来。”

“既然两位侯爷有事先走,那在下也不便多加打扰。也该向郭侯爷告辞。”反正目地已经达到,张信也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与郭勋虚伪客套了。

“张侍读事务繁忙,小侯也不便久留,期待张侍读下次光临。”郭勋也没有挽留,而是亲自把张信送到侯府门前,依依不舍的挥手而别。相约下次一定要来。

“侯爷,这个张信似乎很傲气啊。”侯府管家这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仗着自己深得郭勋的信任,评价张信说道。

“人家有傲气的实力。”郭勋淡淡瞄了管家一眼,平静回答起来。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上地旧臣罢了,就算是皇上身边的最得恩宠张璁,见到侯爷也要乖乖行礼问好,这张信怎么会这般无礼。”管家非常好奇郭勋怎么会不生气,而且对张信似乎非常客气。

“张璁。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能成什么事。”看起来郭勋的心情很好,所以多说了几句:“无非是替皇上扛几句朝臣的骂声。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可这张信更加不如,整天游手好闲地,不务正事。”管家鄙视道,显然对张信地情况知之较深。

“郭平,你说话小心点,若是让张信知道后,上门问罪时,本侯也保不住你。”看在管家多年服侍的份上,郭勋提醒道。

“这里是侯爷的地盘。而且这里四处无人,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除非是侯爷告诉他的。”郭平笑嘻嘻的说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郭勋正在吓唬自己。

“东厂蕃子无孔不入,本侯可不敢担保。”郭勋一脸正经,显然不是在说笑。

“东厂现在不是已经失势了吗?再说就算东厂知道了,关张信什么事啊。”郭平疑惑问道,也没有太担心。因为东厂也要卖侯爷几分面子。“怎么会没有关系,人家现在可是东厂提督,而且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的两位首领对他更是惟命是从,权力比当年的钱宁江彬甚胜。”郭勋敛容说道:“如果让人知道你在背后诽谤张信,恐怕你就完了。”

“怎么府上的探子不知道这事。”郭平脸色变了,这种事情手下居然没有查到,真是失职之极,看来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了,免得他们偷懒不做事。

“这也是本侯猜测地。可信度有九成以上。”想到从其他隐秘渠道收到地风声。以及张信刚才的表现,郭勋心里已经确定下来。

“让外臣提督东厂。似乎不合规矩吧。”郭平没有怀疑郭勋地话,他相信如果没有肯定地话,郭勋不会明说出来的。

“又没有明说,就算有人知道这件事,那又怎么样?”郭勋感慨说道:“从这就可以看出皇上对张信的器重,让其私下执掌东厂,免得落人口实,又以翰林院侍读身份掩饰,这说明日后皇上还想对张信委以重任,说不定十数年后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臣就是他了。”

“侯爷现在与张信交好,果然是高瞻远瞩啊。”郭平奉承道。

“少拍马屁,只要有几分见识之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郭勋笑道,显然心情非常不错,说明郭平的奉承还是很有效果的。

寿宁侯府,吩咐仆役没事不要打扰之后,张氏兄弟躲到书房中正在商量事情。

“延龄,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这时张鹤龄已经恢复冷静。

“我一切都听兄长的。”虽然在外人面前非常嚣张骄横,但是张延龄还是非常尊敬自己哥哥的,况且现在他心烦意乱地,也没想出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若是当初听信父亲之言,那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等事情啦。”张鹤龄后悔说道,当年寿宁伯张峦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教育两人要好好做人,不要仗势欺人,以免日后给张家带到灾祸,可是两人年轻气盛,根本没有把张峦的话放在心上。待张峦去世之后,仗着有张太后的撑腰,鱼肉百姓,强占民妇的事情没有少做,如今收敛许多,但习惯成自然。偶尔也会做出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来。

“这都怪那个张信。”比起兄长来,张延龄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现在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答应,二是拒绝,你选哪个。”弟弟是什么样的心性张鹤龄非常明白,所以也没有加以反驳,而是说起正事来:“拒绝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能不能让……。”张延龄小心翼翼地准备说道。

“你是想看姐姐再难堪是吗?”张鹤龄生气打断道,想到姐姐当年低声下气地恳求群臣的模样。张鹤龄心里非常难过,虽然知道张太后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撒手不管,但是他不想再见到姐姐悲哀的眼神。

“做这些事情的又不只有我们。”见到兄长发火。张延龄嘟喃说道:“京城里哪个勋爵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怎么不见张信去查。”

“人家已经认准我们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张鹤龄苦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任人欺负的地步了,难道就是张信所说地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那张信不是说,就算我们拒绝,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吗?”张延龄说道:“我看他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他确实没有撒谎,因为他根本不用亲自对付我们,只要放出风声去。自然会有大把御史言官上疏参奏,这样既可以博得皇帝欢心,也是一笔不小的政绩啊。”张鹤龄很有自知之明说道。

“我们可以把别人的东西还回去,这样张信手里地证据不是没有用处了吗?”张延龄突发奇想道,可见聪明人有时还是犯糊涂地。

“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张鹤龄怒极而笑道。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张延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说道。

“延龄,其实我们心里知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而已,出去换衣服吧。我们现在就进宫。”张鹤龄叹气说道。

“那到时怎么和姐姐说啊?”张延龄自觉地站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犹豫说道。

“不清楚,到时见机行事。”张鹤龄闷声说道,这也是个难题,应该找个什么借口说服姐姐呢,照实说肯定不合适,但是不说实话似乎也不能说动姐姐,真是左右为难啊。

此时太和殿中,朝臣还在为兴王仪注的事情争论不休。虽然午时已过。但是百官还显得非常精神,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口沫溅飞,对张璁、霍韬等人口诛笔伐起来,而且还不断向朱厚进言,希望皇帝回归到正途来。

“皇上潜邸之日,则为孝宗之侄,兴献王之子,临御之日,则为孝宗之子,如今却要崇尊兴献王,这于礼不合。”毛纪说话还算客气。

“先王制礼,本乎人情,武宗既无子嗣,又鲜兄弟,援立皇上于宪庙诸孙之中,是武宗以皇上为同堂之弟,考孝宗,母慈寿,无可疑矣,可复顾私亲哉?”这话是毛澄说地,已经有咄咄逼人的语气了。

“皇上自旁支入奉大统,推尊本生,得失之迹具载史册,宣帝不敢加号于史皇孙,光武不敢加号于南顿君,晋元帝不敢加号于恭王,抑情守礼,宋司马光所谓当时归美,后世颂圣者也,哀、安、桓、灵乃追尊其父祖,犯义侵礼,后人甚讥之,皇上不可重蹈覆辙。”这是乔宇苦心的劝言。

“夫父母,天下莫隆焉,至继大宗则杀其服,而移于所后之亲,盖名之不可以二也,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敬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故也。”这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地迂腐言官给皇帝的进言。

从这里可以看出,现在朝廷中都是反对的声音居多,张璁还没有资格入朝参政,只要霍韬、熊浃一开口,马上有无数的人反驳,根本不给他们辩论的机会,看着群臣在殿下吵嚷反对的情况,朱厚心里不禁产生悲凉的感觉,眼睛望向杨廷和。

“皇上,臣……。”察觉到皇帝的目光,杨廷和站了出来准备发表自己的意见,见到这个情况,朝臣立即安静下来,杨廷和地面子谁敢不给,当下留心聆听首辅学士的声音,随时准备拍手附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转机

第一百四十五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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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表情呆滞的听着杨廷和的陈述,神思恍惚之下根本没有听清楚其中的内容,但朱厚也知道,杨廷和的意思无外乎是赞成大臣们的意见,希望自己放弃给兴王上尊号的主张,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唇,以及百官连连点头附和的模样,以及昨天张太后冷漠的表情,朱厚再也忍受不住了,向身旁的值勤太监一挥手

“肃静,恭听皇上圣训。”太监收到命令,马上扯开嗓子叫喊起来,殿内的百官感到非常惊愕,也让正说得畅快的杨廷和格外不满,自己正准备说到的,皇帝怎么可以打断呢,但看到一脸平静的朱厚,杨廷和还是听从命令,退了回去列班站好。

“既然诸位大人如此坚持。”朱厚冷漠说道,然后沉吟起来,似乎正在考虑。

皇帝会怎么样?百官心里好奇起来,难道皇帝准备回心转意了,大部分官员在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当然也有少部分官员却担忧起来,难道皇上还要固执己见?或者说待会还要麻烦杨首辅再动封驳皇帝的旨意不成,毕竟这也有先例,不怪有人这样想。

“朕决定避位,携生母归安陆,做回藩王,请诸位大人另择贤能继承大统。”朱厚漠然说道,语气却非常坚定,显得不是在开玩笑,况且身为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绝对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皇帝要避位?这让根本没有心里准备的群臣哗然起来,茫然不知所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啊,当年正德皇帝再胡闹,大家也是联名上谏,也从来没有见过正德皇帝要退位啊,况且是朱厚这样贤明的皇帝。

在朝廷众多臣子的心目中,朱厚除了关于崇礼这件有些固执之外,其他方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英明之主,勤政爱民。听信大臣意见,革故鼎新朝野积愤已久的弊政,让民间百姓人心大快,称颂新皇帝是“圣人”。

这样英明的君主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的,若是再换上一个像正德一样的主,那大臣们再也经不起这个折腾了。况且从古到今,逼皇帝退位地,先秦的太多且不提,秦后的有赵高、王莽、曹丕、杨坚……

其中那些帝王将相也可以排除,大臣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或者想法要谋反篡位,名声最好的霍光,其死后家族是什么下场他们心里可十分清楚,若是背上逼皇帝退位的名声,那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自己。有冲动的官员已经跪下哭天抹泪让朱厚改变主意,不要做出如此荒唐地决定。

“杨学士,现在该怎么办?”毛纪忧心忡忡问道。看皇帝的模样,想必是主意已定,如果今天没能妥善解决兴王仪注的事情,说不定真的准备退位,想到自己以后要背负上大逆不道的罪名,耿直清正的毛纪怎么可能不急。

“先把皇上稳住,快点派人去请皇太后,绝对不能赞成皇上避位之言,不然我等愧对大明宗庙社稷。只能以死谢罪。”面对这个情况,杨廷和也有些头疼,但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答应朱厚避位之举的话,恐怕不仅天下人会指责唾弃,各地的“勤王”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以清君侧的名义开进京城,或者说京城里地守将借机闹事哗变,虽然这些可能性非常小,但不可不防啊。

看着朱厚面无表情靠在龙椅上漠然地样子。杨廷和知道自己失算了。皇帝再怎么老成沉稳。但始终不过是十四五岁而已。心性还不十分成熟。若是被逼急了做出些不可理喻地事情那也是正常地。而且一旦作出这样地决定。如果不满足皇帝心中要求地话。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杨廷和心里迅速运转起来。作为一名合格地政治家。他当然明白什么叫做妥协。

坤宁宫

“今日你们进宫又是所为何事啊。”见到弟弟进宫探望。张太后当然十分喜悦。但是见两人欲言又止。神态慌张地模样。就知道两人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想到以前他们这个模样地时候。总是因为在外面惹是生非。故而进宫来求助。张太后以为他们现在也是这样。所以询问地时候带着一丝不悦之意。

“只是想念姐姐。所以这才进宫请安。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啊。”张鹤龄勉强笑道。说出来地话连张延龄都听出其中地虚假。更加不用说张太后了。

“你们暂且退下。”挥退左右之后。张太后皱起眉头来。她十分清楚长弟张鹤龄是什么样子地人。在外人面前地时候都会依礼称呼自己为太后。一般叫自己姐姐地时候。就是有事情求自己。或者做错了什么事情。看样子自己刚才地推断没有错。两人肯定又是在宫外惹了什么事情啦。

“鹤龄。有事情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地。”只要是两个弟弟有困难。\\\\张太后总是不吝给予支持帮忙。在她眼里。弟弟永远是个虎头虎脑地孩子。依然要自己百般回护。哪怕是天大地麻烦。自己也可以承担。

“姐姐,关于兴……。”张鹤龄小心翼翼的准备开口说道,还没有把话说完,就有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连跌带撞的闯进殿来,不等张氏兄弟斥责,就跪下来哭喊禀报起来:“太后,大事不好,皇上要避位,各位学士请您到太和殿主持大局。”

“有这等事情。”张太后震惊道,而这时张氏兄弟却窃窃私语起来。“兄长,小皇帝要避位,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延龄神情古怪问道。

“我哪知道啊,这种事情不可能是说笑地,看情形应该没有假吧。”张鹤龄猜测起来。

“那我们还要不要依张信的意思行事?”张延龄心里开始算盘起来,如果小皇帝真避位的话,那他们兄弟哪里还要怕张信的威胁啊。

“看情况再说。”张鹤龄说道,也明白弟弟的心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向本宫道来。”张太后紧锁蛾眉,好好的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虽然不喜朱厚虚情假义,但是从朱厚即位后的动作来看。这个皇帝没有选错,还算对得起大明的江山社稷,这点张太后还是很满意的。

“今日朝会,皇上和各位大臣像以前一样,为兴献王仪注地事情争论起来,大臣位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皇上地旨意。最后皇上决定避位与兴王妃一同回安陆就藩。”小太监快速的把事情经过汇报起来。

“胡闹、荒唐。”张太后怒斥说道:“杨廷和、毛纪他们怎么不劝阻。”

“现在各位大人正在殿上苦苦哀求,请皇上收回旨成命,但皇上依然不为所动,杨学士见此情况,特命小人来请太后移驾太和殿,主持朝政。”这小太监地素质不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流利的把话说清楚。

“你先回去告诉杨廷和,就说本宫立即就到。”张太后吩咐说道。

“小人告退。”小太监也知道事情紧急,也没有再做耽误。接到张太后的命令之后,又匆匆忙忙地朝太和殿奔去。

“姐姐,你真的准备要管这件事情啊。”这时张延龄忍不住插嘴询问起来。

“事关江山社稷安危。本宫如何能置若罔闻。”张信叹气说道,招手向宫婢示意,让她们去拿太后仪服来,说起来也奇怪,明代的太后皇后似乎对权力都不怎么感兴趣,而且都是十分聪明能干之人,洪武时期的马皇后,英宗时期的张太后,在历史上都留下美名。而现在的张太后也是一位比较能干精明、通情达理、坚守爱情的女子,对人相对谦和,体贴下属,经常免命妇朝贺。

可能这与明太祖朱元璋的英明远见有关,明太祖吸取了前朝外戚干政的教训,严格控制后族地势力,因此明朝的皇后多为小家碧玉,来自民间,而且偏重于选择清贫之家的女子。试图以此辅佐皇帝去节俭勤政,事实证明朱元璋地决策是非常有效果的,在明代后族外戚爵位虽高,却基本没有实权,根本不可能说要谋反篡位。

而正是因为出身民间的原因,皇后太后们也对民间疾苦有所了解,不时向皇帝劝进几句,偶尔也会做出对百姓有利的事情,而张太后也是如此。虽然宠爱弟弟。但是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更加看重。

“事情哪有姐姐说的那么严重,既然是那小皇帝自己情愿的。那就顺水推舟,随他的意思不是很好吗?”张延龄不以为然说道。

“住口,皇位更易岂是儿戏,稍微不慎会造成大祸的,若因此动摇大明江山社稷,那百年之后我有何面目面对大明地列祖列宗。”张太后斥责道,对弟弟的不懂事十分生气。

“那姐姐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张鹤龄小心询问道。

“此事的根源是兴献王仪注之争,若是把这问题妥善解决,那一切风波皆可平息。”张太后当年没少接触朝政,经验当然非常丰富,片刻之间马上就把握住主要矛盾。

“那姐姐的意思是同意皇上的旨意了?”张鹤龄试探问道。

“这个……,以后再谈,现在最要紧的是打消皇上避位的念头。”张太后心里对朱厚的决定还是有抵触的。

“姐姐,看情况如果今天不给皇上一个满意地答复,恐怕不能令皇上回心转意的。”张鹤龄肯定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张太后隐约明白张鹤龄的用意。

“其实关于兴献王之事,皇上也是小孩心性,顺着他的意思行事也不为过,待再过几年,皇上成熟懂事了,那自然会明白自己疏漏之处,自然不会再提及这事,这样做既可以消除皇上避位的念头,又能让皇上明白姐姐的恩慈,以后自然会对姐姐由衷感激,恭敬有嘉。”张鹤龄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非常愧疚,为他们自己的富贵安危,居然欺骗一直疼爱他们地姐姐。

“鹤龄,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这话是谁教你说地?”看到平日里对朱厚不怎么尊敬的弟弟居然为其说话,还有那一脸不情愿地样子。张太后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没有人教啊,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难道姐姐认为这话没有道理吗?”张鹤龄当然不会承认,连忙极力掩饰自己地心情。

“很有道理,不过如果不是对皇上非常了解的话,绝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凭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张太后明白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只不过是歪理罢了,只要现在同意皇帝的决定,哪怕以后皇帝明白自己的错过,他也不会承认地,更加不用提悔改,因为作为皇帝永远只能是正确的。

“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不等张太后再追问下去,张鹤龄连忙询问起来。“既然有道理,那本宫当然会听取意见。况且仪注虚名又岂能与江山社稷相比。”事情紧急,也不容张太后再多说,匆匆换上仪服。准备移驾太和殿之前对两个弟弟说道:“等解决此事之后,你们把来龙去脉与本宫详细说明,本宫也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谁居然可以请动你们声援皇上。”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驳,吩咐内侍宫女起驾太和殿,张太后对两个弟弟的品性了如指掌,知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为皇帝说好话的,肯定是受到什么人的指使或者教唆,其中最有可能的当然是郭勋。

想到郭勋。张太后心中马上联想到当年英宗复辟的夺宫之变,还有擒拿逆贼江彬的事情来,以张太后对郭勋地了解,心中暗暗认为,若是真的同意朱厚退位的话,说不定郭勋地奋武营马上开进皇城,这样的话有什么后果那真的非常难料啦,对于张太后的心思,只能说明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兄长,我们怎么办?”看着张太后远去的身影,张延龄询问起来。

“还能怎么样,等吧。”张鹤龄叹气说道,想到待会还要秋后算帐,脑袋更加晕起来。

“刚才你为什么不趁机劝姐姐同意让那小皇帝退位啊。”张延龄疑惑道。“你还不明白吗?不仅是姐姐,就算朝廷百官都不愿意让皇上退位,这种朝廷大事,姐姐不会听我们意见的。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完成张信交待的事情。不管等下事情有什么变化,这都与我们无关了。”张鹤龄说道。虽然不能干涉朝政,但是并不代表他对朝政一无所知,皇帝退位的严重影响他可是明白得很,自然明白自己做什么样地选择。

此时太和殿上,群臣还在请求、哀求、指责、直谏朱厚,希望朱厚不要轻易说出这种避位的言论来,大明开国以来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而如今却让自己碰上了,百官嘀咕起来,却更加卖力的劝阻,有人甚至以死威胁,但朱厚依然没有反应。

“皇太后驾到。”当群臣束手无策的时候,殿外传太监尖锐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百官忽然发现平时觉得十分刺耳的太监传唱,现在却变得非常动听起来。

“恭迎太后。”当张太后从太和殿右侧进来的时候,百官连忙俯首请安,而一直没有作声的朱厚也不例外,依礼参拜起来。

太后虽然驾临,但当然不可能坐在龙椅上,这时自然有宫廷侍卫从后殿抬出一张凤椅鸾座出来,轻轻安放在离龙椅三个台阶之下地右边平台中,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张太后理直气壮的安稳就坐。

“朝会之时,群臣喧哗不休,成何体统。”也没有问清事情缘由,张太后冷面训斥道。

“我等失仪,请皇上、太后恕罪。”群臣知趣的列班站好,异口同声的请罪。

“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必将严惩。”张太后把这事情轻轻放下,朝朱厚说道:“皇上认为如何?”

“朕没有意见。”朱厚这时哪有心情理会这些琐事,还在因为刚才的一时气言而后悔,但话已经出口,总不能收回来吧,不过看到群臣慌张的模样,朱厚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这说明百官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自己这个皇帝还是很得人心地。

“杨廷和,你身为首辅大臣。见到此事情,为何不制止。”张太后问道。

“是臣失职,甘愿受罚。”杨廷和恭敬说道。

“尔等到底在争执何事情,居然如此喧哗,声音传来后宫之中,让本宫与其他嫔妃都不得安宁。”张太后决口不提自己清楚朱厚避位地事情。

“臣等正在廷议兴献王仪注之事。因为一时之间没有定论,所以这才争论起来,有几位大人言辞激烈,不慎惊扰太后,请太后恕臣等之罪。”听到争执两字,杨廷和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回答了,而百官也知趣的弯腰行礼起来。

“兴献王仪注之事,本宫也有耳闻。”张太后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没有?”这时朱厚与百官纷纷盯住杨廷和。谁都知道只要杨廷和一说实话,那么接下来就要说到朱厚避位地事情了。

“启禀太后,此事关系重大。臣等还未有定论,还请太后圣裁。”杨廷和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请太后圣裁。”听到杨廷和的回答,百官还没有来得及松弛下,就马上紧张起来,但还是拥护杨廷和的决定,不过难免要提心掉胆,若是太后地旨意不合皇帝心意的话,皇帝会不会又要闹起来啊。

“皇上,这事交由本宫处理。你看如何?”张太后问道,神态平静,让人根本猜测不出她的心思是怎么样的。

“一切听由太后吩咐。”反正情况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去了,朱厚也没有在意张太后介入其中,连避位都已经说出口,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张太后轻轻点头,也没有再推辞,伸手唤来制诰官员,然后低声吩咐几句。制诰听完露出惊讶之色,但在张太后的示意下,连忙回到内殿,片刻之后奉着按照张太后书写地圣旨出来,然后清声当众朗诵起来:“圣母慈寿皇太后懿旨,帝以缵承大统,本生父兴献王宜称兴献皇帝,母宜称兴献皇后,今诏示天下。”

诏书的内容立即引起朝廷百官的扰动。但是想起刚才朱厚的避位之言。只有强行忍耐起来,纷纷看向杨廷和。看他有什么意见,而朱厚却高兴得心花怒放,看张太后的眼神充满感激敬意,如果不是为了在百官面前保持威严,恐怕他早就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虽然杨廷和心里已经做好妥协的准备,但是张太后这个决定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太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要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这争执,名义上也是为了她地名份着想,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拖起后退来了。

“诸位大人可有异议?”其实张太后心里也很不情愿的,但想到宫外郭勋正在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率军而来,虽然不能确定是否真有此事,但她可不敢冒这个险,况且皇帝连退位的话都能说出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地。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抢先做这个出头鸟,不约而同的看向几位内阁学士,身为百官的领袖,在关键时刻当然要出来顶雷啊。

“臣认为太后之议不妥。”毛纪当仁不让的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虽然久不问政事,但张太后威仪可没有丢失,当年她可是陪着孝宗皇帝一起统领朝廷百官的,连当时的大学士李东阳也曾经吃过她的苦头,现在张太后凤目一睁,马上把百官给震住,毛纪正欲奋起反驳,却发现衣袖被人扯住了。

“启禀太后,兴,国也,不可加于帝号之上;献,谥法也,不可加于生存之母,此乃纲法常伦,不可忽视。”杨廷和淡淡说道。

“杨学士言之有理,臣等附议。”百官纷纷表示赞同。

“那依杨大人之意,应当如何才妥当?”张太后深深看了杨廷和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而朱厚沉默不语,但谁都可以睢出他心中的愤怒,大悲大喜之后,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

“既然皇上执意要给本生父母上尊号,那皇太后与皇后也要依礼加之,慈寿皇太后加上尊号为昭圣慈寿皇太后;皇嫂皇后上加尊号为庄肃皇后,皇上本生母兴献王妃上加尊号为兴国太后,本生父尊号为兴献帝,不知太后以为然否?”杨廷和有条不紊说道。

“此事应由皇上做主,本宫不便干涉朝政。”张太后心里很赞成这个决定,但是这话自己不能说出口,因为事情与自己有关。

“请皇上裁决。”群臣同声说道,声音在太和殿内回荡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婚期

在群臣的压力下,朱厚最终还是同意杨廷和的提议,因为此时他的心思非常简单,就是不能自己的父亲为叔父,能让母亲堂堂正正的进京,如今这个目标已经实现,朱厚也没再与群臣做过多的纠缠,一心把事情尽快定下来,然后派人去迎接母亲。醉-露-网

而且最重要的是,初尝皇帝至高无上权力的滋味,朱厚当然不想放弃,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的气言,虽然被君臣非常默契的遗忘,但是朱厚还是很心虚的,既然朝廷百官肯妥协,给自己一个台阶,朱厚也乐得顺势而下。

现在最让朱厚感到疑惑的是,怎么昨天还冷若冰霜的太后,今天怎么会转过头来帮助自己的,当然不仅是朱厚迷惑不解,就连当朝首辅杨廷和非常糊涂,而张太后解决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把张氏兄弟找来问话。

“张信……。”不久之后,这个声音被某些人反复提起,有人心里感激,有人恨得咬牙切齿,有人哭笑不得,但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定下来,再也无人可以改变,其实真的计算起来,这事情与张信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正促成此事的却是朱厚自己,如果没有朱厚要避位之言,杨廷和哪里会肯妥协。

不管怎么说,崇礼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大明正德十六年十月初四日,兴国太后蒋氏车驾抵达京城,由大明门中门入,皇帝在午门亲自迎驾入宫,因朝议妇人不宜谒太庙,所以只拜见奉天、奉慈二殿,而朱厚也不愿意再在这些旁枝末节上计较,也同意礼部的安排,满心欢喜的把蒋后接回宫中团聚了。

“子诚,兴国太后已经顺利进京,你怎么还是苦着脸啊。”张胜疑惑问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子诚不是为这个担心。而是另有原因的。”袁方神秘笑道。

“莫非是为了弟妹的事情?”孙进了然笑道:“可以理解。”

“子诚,兴国太后不是已经同意你们的婚事了吗?难道事情又有变故?”张胜担心道。

“婚事是同意了,但是却没有定下婚期啊,现在又把人带进宫里,叫我如何不伤心难过啊,早知道把事情拖久些。”张信抱怨说道。当然最后一句说得非常细微,其他几人也没有留意聆听。

“爱莫能助,子诚你自己努力吧。”袁方幸灾乐祸说道,见到好友为情所困的模样,袁方不由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不要犯这种错误。

“那是当然。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进宫面圣。向皇上讨个说法。”张信愤然而起。不理会几人地劝阻。直奔皇宫而去。

其实皇宫也不是这么容易进地。平时除非是皇帝相召。不然臣子想进宫。不仅要通过层层地通报。还要在皇城外等着。如果皇帝最后决定不见你。那算你倒霉白等这么久。但是张信却不一样。因为他身上有通行令牌。经过宫廷侍卫地检查之后。可以通畅无阻地直接来到乾清门外。然后再让守卫这里地内侍前去通报皇帝。

张信进宫地时间把握得非常准确。这个时候正是朱厚早朝结束后不久。重要地奏折已经批阅得差不多。刚好有时间接见大臣。或者处理其他事情。听到是张信求见。朱厚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挥手让内侍把张信带到乾清宫东暖阁内等候。

暖阁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取暖地地方。京城十月地天气已经很冷。对常年生活在湖广南方地朱厚来说。确实有些不适应。所以早就开始在暖阁里面办公休息。皇宫里凡是叫暖阁地宫室。冬季都用地炕取暖。相对普通百姓家地火墙。可算作火地。

暖阁南窗外地下。设地炉。炉口一米见方。深达一米五。取暖季节一过。用木板或方砖把炉口盖上。暖阁以外地宫或殿。用炉、手炉、脚炉或火盆取暖。暖阁是只有皇帝或者太后皇后才能享受地待遇。其他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随着内侍地带领进入东暖阁之后。张信也不禁叹服古代劳动人民地聪明智慧。在没有空调地情况下。用火炕取暖也就罢了。没有想到还弄出个温室出来。果然是奢侈之极啊。不过想到这只有在皇宫之内才有。张信也释然起来。为了给皇帝最高地享受。天下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地事情。

“臣张信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久之后朱厚满面春风的走进东暖阁之中,自从解决仪注地事情后,加上与兴国太后团聚,朱厚再也没有心里负担,平日里冰冷的表情消退许多,朝会的时候居然还破天荒的露出笑容。

“张侍读这般拘礼,肯定是有事情求朕帮忙吧。”相处久了,不仅张信明白朱厚的心思,朱厚对张信平时的习惯也了然于胸,知道只有张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用这么隆重的大礼来参见自己。

“臣确实有事相求,还请皇上为臣做主啊。”张信站了起来,语气却显得十分沮丧。

“有什么委屈尽管道来,朕为你做主。”本应该很豪气的一句话,但是朱厚说地却有些底气不足,似乎已经知道张信前来的目的。

“就是臣的婚事……。”反正这里也没有闲杂人等,张信毫无顾忌的直言道,没有想到却被朱厚给打断了。

“张侍读,忽然忘记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朱厚笑道:“今日廷议,乔宇推荐费宏入阁,百官都表示赞成,上表交由朕圈定。”

“那皇上的意思是?”张信无奈把话接下来,与私事相比,当然是正事优先啊。

“朕当然没有意见,已经发下诏书,再遣人给费宏送去朝服金印,明日朝会的时候正式宣告费宏成为内阁学士,协理朝廷政事。”朱厚兴奋说道。

“恭喜皇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费宏哪里能与杨廷和抗衡,皇帝想让费宏掣肘杨廷和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有效,不过张信当然不会说出来。

朱厚志满意得地接受张信的道贺。但是片刻之后,忽然发现张信说了一句之后,就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让朱厚感到很疑惑:“张侍读,你有什么事情吗?”

“臣确实有事,却不知道皇上是否还有吩咐。”张信微微笑道。转移注意力的小花样自己不知道玩过多少回了,哪里会轻易上当。

“多亏了你的帮忙,才能顺利解决仪注地事情,母亲知道后也非常感激。”朱厚稍微有些尴尬,但片刻之后又敛容说道:“朕也是如此。”

“臣惶恐,只是尽绵薄之力,这事陈寅、王佐也帮了不少忙,而寿宁侯与建昌侯也出力甚多,最重要的是慈寿太后一语定乾坤。不然臣也毫无办法。”张信清楚,朱厚对这件事情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具体的过程却根本不明白。只是知道自己去了武定侯府,然后见了张氏兄弟,之后张氏兄弟进宫进张太后,最后张太后出面把这件事情解决,虽然事情最后还有瑕疵,但结果已经让朱厚十分满意了。

“慈寿太后地恩情朕会铭记地。”朱厚点头道,只要事情结果让自己满意,具体地经过朱厚也不想深究,他相信张信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皇上以后也要注意啊。且莫再失言了,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再困难也会有解决之道,遇事定要冷静对待。”张信诚恳地劝勉起来,当他听到朱厚要避位之言的时候,马上就明白朱厚的犟脾气又上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没有经过深思,说出之后一定非常的后悔。

“朕明白。”现在能让朱厚低头的除了兴国太后也只有张信了,当然张信也不会笨到继续教训皇帝。提醒朱厚之后,立即询问起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母后让朕转告你,绿绮姐姐的事情不用急,再说绿绮姐姐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迎娶的时候没有长辈在前,嫁给你之后让你欺负怎么办。”迟疑片刻之后,朱厚终于把实话说出来,嘴角再也掩饰不住笑意,没有想到母后对张信这般了解。前两天就告诉自己张信肯定会进宫说这事地。自己当时还不信,事实证明还是母后够睿智啊。

“那娘娘的意思是?”张信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起来。是不是解决这个问题,那就答应他和绿绮地婚事了。

“母后的意思是再等等,不过你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可以考虑。”朱厚笑道。

“娘娘已经考虑一年了。”张信抱怨说道。

“母后说你连一年都能等了,那再等一年半载的也没有问题。”朱厚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意味。

“臣的终身幸福全仰仗皇上啦,只要皇上下一道旨意,想必娘娘肯定会同意的。”张信期待的看着朱厚。

“母后说,既然绿绮姐姐已经进宫,那就是宫里的人,而后宫地事情还轮不到朕来管,让朕安心处理朝廷政事。”朱厚无奈说道:“后宫里的事情都是由太后皇后管理的,朕也没有办法啊。”

张信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推脱之言,后宫名义上当然是属于太后皇后管理,但是说连皇帝也管不了后宫,那谁会相信啊。

“皇上,是否只要解决绿绮的长辈问题,那婚事就可以定下来啦?”找个女方长辈证婚人对张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难的是兴国太后会不会满意随便找个人来充当绿绮的长辈,要知道兴国太后可是一直把绿绮当做女儿看待的啊。

如果不是为了张信的前程考虑,兴国太后早就认绿绮为义女,前几天还想让朱厚给绿绮封个什么公主之类的,还好朱厚明白若是张信成为附马,那以后不要妄想在朝廷担任实权官职,慌忙打消她地想法,蒋后考虑片刻之后这才悻悻作罢。

“母后似乎是这个意思。”朱厚也不确定说道。

“皇上可否让人去询问下娘娘,也好让臣清楚明白啊。”张信请求道。

这点小要求朱厚没有理由不答应,随口召唤黄锦进来,然后吩咐他到兴国太后居住的清宁宫询问清楚,黄锦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久之后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说了,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再谈以后的。”

“黄锦,你没有听错吧。”张信叹气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张侍读,奴婢听得真切。娘娘绝对是这样吩咐的。”黄锦露出笑容,但怕张信瞧见,连忙低下头禀报道。

“难道你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朱厚惊讶问道,虽然知道张信聪明,但这么快就想出对策来,还真让朱厚非常佩服。

“其实这事非常容易解决,只是又要麻烦蒋王舅了。”张信点头说道,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把自己难倒呢。

“说来听听,你准备怎么办?”朱厚饶有兴趣问道。

“只要娘娘肯让王舅认绿绮为义女。以后绿绮就是皇上的亲戚了,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她啊,娘娘这回应该满意了吧。”张信笑道。其实他很想当附马地,但是朱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真是遗憾啊。

“办法到是不错,但却不知道母后是否同意。”朱厚笑道:“黄锦,你再跑一次,把张侍读地意思告诉兴国太后。”

“奴婢遵旨。”刚才怎么不说,害得自己又要再跑一躺,黄锦心里埋怨起来,乾清宫与清宁宫看似很近。但是要转弯抹角地,绕起来也蛮辛苦的,但是皇帝地命令是不能拒绝的,黄锦只好深吸口气,继续努力小跑起来。

“皇上,你不要笑,臣收到风声,最近有大臣准备向皇上提议,要为您选妃啦。”早就留意到朱厚幸灾乐祸地模样。张信可不会这么轻易吃亏,露出狡黠的笑容悠悠说道,准备看朱厚的笑话。

“为朕选妃?”朱厚惊愕道。

“不错,如今皇上后宫空虚,尚无统御后宫之主,朝中各位大臣也着急啊,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皇上当然要尽快策立皇后。”张信微笑道,言下之意就是大臣们也怕朱厚和正德皇帝一样没有子嗣。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策立皇后?”朱厚在这个年龄阶段已经开始明白些男女之事。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怦然心动,当然也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

“前些日子兴国太后还对臣说。想尽快含饴弄孙呢。”张信笑吟吟道:“皇上可不要让兴国太后失望啊。”

“朕怎么没有听母后说过。”朱厚疑惑道,似乎有几分羞涩之意。

“因为兴国太后也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会有朝廷大臣操心,她也不便干涉,自然不会向皇上提及。”张信笑道,也不怕朱厚真的去找兴国太后印证,因为张信知道,朱厚肯定会不好意思开口的。

“兴国太后驾到。”暖阁外传来黄锦的唱声。

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蒋后穿着盛装进了暖阁,坐在主位之中,等朱厚与张信见礼之后,也随之挥去左右。

“刚才皇上与张侍读在聊些什么,怎么会这般喜悦。”进来之后,细心地蒋后马上察觉朱厚的异样,顿时把张信的事情抛开,关心地询问起来,而朱厚却唯唯诺诺的,根本不好意思回答,这让蒋后更加好奇起来,眼睛望向张信。

“各位大臣准备为皇上选妃,臣在询问皇上的意思。”张信笑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开始?”蒋后眼睛一亮,这段时间忙着为绿绮的事情操心,却把儿子给忘记了,还是朝廷里的大臣们考虑得周详啊。

“这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张信恭敬的禀报道,心里却盘算待会出宫之后,马上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定要京城大小官员全部知道这件事。

“皇上能有什么意思,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让朝廷各位大人赶快筹划选择妃之事,不要再做耽误了。”与天下父母一样,蒋后对这样的事情格外热心,根本没有理会朱厚害羞尴尬地模样。

“皇上认为如何?”张信却不得不考虑提皇帝的决定。

“那就依母后之言行事吧。”朱厚“勉强”同意道。

“微臣遵旨。”张信领命道。决定不仅要让官员们知道这事而已,不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对得起兴国太后的一番苦心啊。

“张侍读,现在该说说你与绿绮的事情啦。”蒋后也知道选妃的事情着急不来地,当年她也是如此过来的,自然明白其中的繁琐之处,没有一年半载的选妃之事根本不能定下来。还是关心下眼前地事情吧。

“臣恭听娘娘圣训。”原本还因为没见到绿绮而郁闷的张信,听到这话之后,心情立即好转起来,难道蒋后改变主意了。

“十月二十一,这个是吉祥地日子,你回去准备吧。”盯住张信半响之后,蒋妃这才露出笑容说道。

“微臣遵旨,谢谢娘娘皇上大恩。”抹了把虚汗,张信欣喜若狂道。

在张信出宫不久之后。兴国太后有意为皇上选妃的事情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无数的官员这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件事情没有办呢,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之后。官员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做一件事情,奋笔疾书写着奏折来。

翌日朝会的时候,在朝廷百官的坚持下,朱厚答应现在可以进行选妃之事,即日起即派遣宦官到全国各地挑选适龄之人,当选妃诏书公布天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民间少女怀着憧憬,想飞到枝头当凤凰。

“李兄,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而这时张信也没有闲着。得到蒋后肯定地回答之后,第二天就找到正在工部某个作坊任职地李构,希望他帮忙把自己地府邸重新修葺一番,怎么说这府邸以前是人家住过地,以前张信不会在意这个,但是现在要迎娶绿绮,张信也觉得是该好好修整,翻新一下也好增加喜气啊。

“子诚你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李构毫不犹豫说道。经不过张信的热情,李构也改口称呼他地字了。

“李大哥,这事情我没有经验,反正只要不越礼,怎么装修全由你拿主意,只要在二十之前弄好就可以了。”张信的要求比较简单,就是随便粉刷一遍即可,但是李构却不同意,他认为既然要修葺。当然破旧立新。在参观张信府邸片刻之后,马上就拿起笔纸划一张草图出来。而且还拿着一个罗盘指手划脚的说道着,如果再添把青须,还真有几分全真模样,但是张信对古代的风水学与建筑学丝毫不懂,干脆把事情全推给李构。

“子诚,你怎么能这般不负责任啊,我看李兄的建议非常妙,如果你的府邸这样修整,肯定可以福禄双全,多子多寿的。”孙进对风水学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对李构的主意大加赞赏起来。

“虽然我不怎么明白,但是我觉得李兄说地很有道理。”张胜也赞成道,如果早知道李约这么有才,而且与张信的关系又这么好,当年在安陆的时候,就应该请他到溪山村为村里在看下风水格局。

“放心好了,只是推倒几段墙,然后再重新砌起而已,不费耗多少时间的,不会耽误你和绿绮姑姑婚事的。”这点事情对李构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张信的面子上,他根本不用亲自出马,只要吩咐几个徒弟一声就可以了,要知道李构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还在研究怎么样才能把笨重的计时器进一步压缩,变成张信所说的能戴在手腕上地精巧仪器。

“我自然对李兄放心得很。”张信笑道:“府邸布局可以随李兄随意摆弄,可是卧房的装修李兄可要按照我的意思行事啊。”

虽然不懂建筑,但是后世的时尚卧室装修摆设张信可是没少看,在充分了解古代的木料与装饰品之后,张信决定由自己精心设计卧室的装修,以便给绿绮一个惊喜,本来张信的设计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经过李构的肯定与修改之后,却变得可行起来。

“放心,卧房地施工由我亲自来,肯定不会出差错地。”李构笑道,没有想到张信虽然不懂建筑,但是却有这样的巧思,虽然有许多地建议看似是异想天开,但细细考虑却是可行的,真想知道那卧房装修好后会变成什么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筹备

众人经过商议之后,全部认同李构的方案,所以也没有再多做耽搁,立即着手寻找工匠准备开工起来,这反而非常容易,京城的工匠不仅多,而且手艺非常精湛,随便找一位匠师,没准人家还曾经修筑过皇宫陵园呢。

虽然府邸修葺的事情由李构负责,但是张信也没有因此就得空闲,古代的婚礼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该置办什么婚嫁用品张信根本就是一头雾水,找袁方孙进他们商量,却发现他们也对此也不了解,最后还是袁方机灵,提议去找张璁帮忙,这也得到众人的拥护,放着张璁这样精通三礼的人不用,自己在这冥思苦想做什么。

“秉用兄,我们来看你了。”说实话,张璁的府邸确实要比张信的小,因为经常到这里,所以门房也没有阻拦众人,进入大门之后,张胜拉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响彻云霄,如果不是四周树木茂盛,恐怕方圆十里之内都听得到。

“贵客盈门啊。”片刻之后张璁带着微笑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忽然发现人群之中有张信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楞,但瞬息之间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起来,互相见礼之后,张璁连忙把人请到客厅,命仆役奉上清茶待客。

“今日前来找张兄,却是小弟有事相求。”张信客气说道。

“请张侍读明言,只要在下能力所能及,绝不推辞。”张璁更加客气道,上次张信也这是这么客气,让自己做出人生最艰难的选择,虽然现在证明自己的选择非常正确,但张璁也害怕张信再来一次,所以格外小心谨慎。

“小弟即将大婚,但是却对婚礼之仪知之不深,所以特前来求助的。”张信笑道,虽然可以随意在街上寻找一个熟知婚礼的人来为自己操办。但是相对而言,张璁更加让自己放心。

“恭喜张侍读,却不知道是哪家女儿这般有福气啊。”张璁心里安定了,转而不停的道贺起来,当然也没有忘记打听新娘是谁。

“是蒋王舅家的,一年前就与子诚有婚约,现在征得兴国太后的同意。子诚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袁方笑道,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真心为张信高兴起来。

“日子已经定好了,就是这个月的二十一。时间不算宽裕,张兄可不要推脱哦。”孙进也一脸喜气笑道。

“既然是这样地喜事。在下决然没有推辞之理。”张璁心中一震,没有想到张信这么幸运,不过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说人家也是皇上的旧邸,能攀上这门亲事也不稀奇。

当下一口答应下来。反正自从参加崇礼之争后,自己也没有再去六部观政了。现在兴王仪注已定,自己也没有其他事情,只等着吏部安排官职,帮张信的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璁自然十分乐意。

“那就有劳张兄了。”张信也没有再多说客气话,直接请张璁到自己府中筹备起婚事用品之类的东西来,反正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已经被张信一步到位全部完成了,张璁只要负责最后的亲迎仪式而已。

还有就是婚礼时府邸该怎么布置也张信他们也不清楚,也要麻烦张璁指点,虽然现在府中忙着装修。但是也要先采办物品。这个才是主要的,把东西买回来之后。待府邸装修完毕,就可以布置了。

“你们几个跟随着张先生出行,张先生买了什么,你们负责搬回来就行了。”回到家中之后,张信找了几个仆役和一名帐房,让他们跟着张璁出去采购,是自己要买婚礼用品,总不能让人家出钱吧。

“子诚,我随张兄一起去。”张胜自告奋勇说道,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没有事,去见识下也好,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子任一起去也好,可能再过不久你也要经历此事,多知道这方面的礼仪没有坏外。”袁方打趣说道。

“放心,到时我肯定会帮你地。”孙进仗义说道,如果脸上不带那抹坏笑会更好。

“子任,别听他们的,他们也会有那一天的。”张璁微笑道:“等你学会了,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要求你呢。”

“不错,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得意。”张胜点头笑道。

“反正也是闲着,我们决定与张兄一同前去。”袁方与孙进面面相觑之后,非常有默契的开口说道。

“子诚,要不要一起来。”张胜发出几声不明其意地笑声,也不理会那两人,转而询问起张信来,怎么说也是张信自己的婚礼,亲自采购显得有诚意些。

“我还要与李兄商量点事情,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啦。”张信歉意说道,这不是在推脱,而是真地有正事。

“明白,那我们先走了。”袁方他们也知道张信在忙些什么,所以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兴致勃勃的拉着张璁,带着几个仆役浩浩荡荡出门而去。

张信向几人挥手致意之后,马上转身向自己的内院走去,这时张信府邸已经变成一个建筑工地,除了房屋的主体没有破坏之外,很多的墙壁已经被砸开一个缺口,每隔一段路总会见到堆砌着地砖头,还好这一切在李构的指挥下,变得非常有条不紊,这让张府有些行路不便之外,其他并没有太大问题,要知道京城里地工匠都是专业人才,要知道如果在修皇宫或者权贵府邸的时候弄出大动静来,那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李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走到内院的卧室,张信打招呼道,因为要装修,所以房内的东西早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了,这里显得非常空畅。

“子诚,已经按你的意思把屋梁用薄板蒙起来了,你看可以吗?”李构指着上方说道,有时候他真弄不明白,室内的房顶并没有不妥之处,为什么张信有这个要求。却不知道张信在后世的时候已经习惯房屋顶是平的,而现在却要面对一个尖型的房顶,这让张信心里感到非常别扭,现在有机会,最主要的是有技术地支持下,当然要按自己地意思装修。

“李兄,这不会掉下来吧。”看着平整的天花板。虽然知道木板很轻,而且相信李构不会出这个疏漏,但张信还是有几分担心,到时别把绿绮给吓着了。

“子诚你放心。除非这房内地屋架蹋了,不然这些木板是不会掉下来的。”李构非常有自己的说道。相对精巧仪器而言,这点木匠活对李构来说不算什么。

“我自然相信李兄。”张信赞叹道:“还是李兄的手艺精湛啊,任我怎么细看,都没有发现顶上是由十数块木板拼接而成的,还以为这木板天生就这般大呢。”

“只是一些小手艺而已。当不得子诚称赞。”李购谦虚说道:“与子诚地计时仪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地上的辅板也要麻烦李兄啦。”张信知道李构对手表的妄想还没有消退。但是在没有现代机械的帮忙下,想凭纯手工制作钟表,那纯属异想天开,所以张信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假装没有听懂李构地意思。

“准备辅地的木板已经做好,现在正在油里浸泡着,待会取出来凉干之后涂上一层薄漆,明日就可以安装。”知道张信不想说,李构也没有在意,微笑解释起来。反正自己已经知道计时仪地运行原理。只要自己努力钻研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实现张信描述的那个情形。

张信非常感慨古代工匠的办事效率。把自己的意思一说,才没过多久就已经把任务完成三分之一了,虽然为此张信付出不少银子,但张信觉得很值得,反正自己现在不愁吃喝,留那么多银子也没有用,还不如花出去,也算为促进大明经济增长作贡献啦。

“李兄,你说我这样做,会不会很奢侈?”张信已经计算过,聘请工匠没花多少银子,管吃就可以,而购买装修材料却是一笔不少的开销,因为这些材料大多是奢侈品,这让生活相对简朴地张信有些困惑起来。

“子诚你多虑了,这些饰品都是按照你的品佚仪注购买地,与其他权贵相比,你这不算什么,况且你又要准备迎娶,府邸为增添喜气而布置得奢华些,别人也不会非议的。”李构安慰说道,比起王府来,这简直不算什么,同时心里却加上一条,皇上这般宠信你,哪怕真的出格了,也不会追究的。

“没有问题就好。”张信微笑道:“李兄不要见怪,我们都是从龙之臣,没有功劳而占据高位,注意些影响还是好的。”

“子诚言之有理。”李构点头,自己从王府的九品工正,现在升为工部管辖的某作坊八品主簿,作坊之中眼红自己的不在少数。

“李兄,你觉得这窗口再扩大点是否好些?”抛开担忧,张信又开始对卧室指手划脚起来,虽然已经习惯用蜡烛照明,但是张信还是希望房间内的光线充足一些,当下把印象中的百叶窗帘给李构描述下,看看他是否可以据此制作出来。

“这个让我好好想想。”毕竟没有见过实物,加上张信有些词不达意地地方,李构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李兄不要在意,这东西也不急地,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再说吧。”张信提醒说道,却发现李构已经陷入沉思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听自己说话,只好摇摇头走了出去,开始巡视工匠们可有偷懒地行为。

“大人,沈先生正在客厅,让小的询问大人可有空接见?”张信的行动还没有付诸实施,却被一个仆役给拦截下来。

“沈园,他不是正忙着酿酒的事情吗?怎么会有空过来,难道是知道我准备结婚,所以特意过来送礼啦。”张信喃喃自语道,不过既然是沈园来拜访,当然要接见,张信打消巡视的念头,吩咐仆役代自己去督促工匠后,就转身朝客厅走去。

可能是李构认为客厅的格局不用再修改,所以在张信的府邸中。只有客厅保持原状,还能继续接待客人,不然的话前来拜访的客人只能安排到偏房中招待啦。

“听闻大人准备新婚,我特地前来道贺的。”见到张信之后,沈园满面笑容的恭喜起来,心里却寻思着是不是也该为从弟沈轩说门亲事了。

“还是你消息灵通,我还想等请帖制作完成之后。亲自给你送去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收到风声了,早知道让文昴保密才行。”张信笑道,自己在京城里没有多少熟人。新婚筵席地时候当然要请沈园啊。

“这事不怪文昂,若不是今日我有事前来拜访大人。恐怕还不知道此事呢。”沈园有些庆幸,早知道这事也好精心准备礼物,不然再过几天时间匆忙就来不及了,同时也是埋怨从弟沈轩不懂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通知自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只怕现在自己还蒙在鼓里。

“有什么事情找我啊?莫非是作坊出了什么问题?”张信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要赶快解决,不然再过几天自己真的没有时间理会这些琐事啦。

“这是作坊最新酿制的酒,请大人品尝鉴定。”沈园虽然高兴,但还没有忘记正事,连忙从旁边拿出一个半斤装的酒瓶来,恭敬地递给张信:“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请大人不吝指点。”

“有段时间没有去看过作坊了,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湖广商会的伙计应该抵达京城了吧。”张信询问道,轻轻把酒瓶打开,顿时闻到一股浓郁地香气。凭这香气张信就可以判断出来。沈园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确实在酿酒上用心了。虽然还没有品尝,但张信感到这酒明显要比上次的原酒要好。

“已经到了,如今负责提纯酒地就是他们。”沈园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交给自己心腹完成啊,不然把方法泄露出去,那岂不是亏死了。

而这时张信已经吩咐仆役新拿来一个瓷杯,慢慢的把酒倒入杯中,那特殊的酒香更加浓烈,张信仔细观察发现,这酒酒质晶亮透明,但是还微有黄色,但是不细看的话还真察觉不出来,张信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甘美、入喉净爽、似乎没有辛辣之感,但片刻之后,马上觉得有一股暖气在身上流荡,在这寒冷地天气下显得格外舒服。

“大人觉得这酒如何?”沈园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他对这酒非常有信心,但却想得到张信地肯定。

“色清透明,香气浓郁,风味协调,尾净余长,与宫廷御酒相比毫不逊色。”张信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沈园真的把蒸馏酒改进了,而且其品质只比宫里的酒差点:“只可惜这是新酒,若是再窑藏数年,待这酒再淳厚些,胜过御酒也不在话下。”

“牛师傅也是这样说的。”沈园笑道,能得到张信的肯定,那说明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白辛苦。

“我说这酒的变化怎么这般大,原来你已经得到高人相助,不仅把酒的辛辣口感掩盖起来,而且还保持住这酒原来的质地。”张信明白沈园说的是曾经在宫里酿过酒的师傅,看样子沈园已经打动他们,让他们尽心帮忙啦。

“有这样地地佳酿在,他们如何不尽心。”沈园得意笑道,只要把蒸馏好的酒一亮出来,根本不用自己多说什么,那三个酿酒师傅就答应帮自己啦。

“现在这酒地产量如何?”既然知道结果,张信也不想追究解决事情的过程,还不如关心下产量问题,好调整营销策略。

“现在一天才能酿出五百斤,主要是伙计们还不够熟练,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日产量达到一二千斤应该不成问题。”沈园思虑片刻后说道,如果不是由于人手不足,沈园早就想选址再建一个作坊。

“物以稀为贵,现在还不急提高产量。”张信问道:“作坊现在有多少库存?”

“这酒是最近几天才酿好的,因为不知道大人之意,所以只酿了三百斤左右。”沈园回答道,决定回去之后马上下令,让伙计放开手工作。

“想好怎么样打开市场没有?”张信微笑问道,在现代的营销观念中,好酒也怕巷子深。若是想打开销路,广而告之是最好的选择。

“请大人指点。”沈园已经听过张信解释什么叫做市场,自然明白张信这话的意思,见过张信新奇而有效的营销策略之后,沈园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开个酒铺买起酒来,那样的话自己的酒不知道要多久才名扬天下啊。

“让你订做的酒坛准备好了没有?”张信当然明白什么叫做包装。所以早就吩咐沈园特意去订做一批制作精美的坛子。

“已经做好了,按照你地吩咐,一斤装、五斤装、十斤装、十五斤装的坛子各五百个,现在已经放在作坊的库房里。”想到制作这些坛子所花费的银子。沈园现在还有些肉痛,但想起这坛子的钱也算在酒里。也随之释然起来。

“我新婚那天,会邀请不少同僚好友,这些人在京城还是有几分威望的,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张信笑道。

“大人放心。定会让参加大人婚宴之客尽兴而归地,只是我担心到时各位贵客恐怕无力还家。打扰大人休息啦。”沈园露出暧昧的笑容。

人在心情舒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非常之快,在众人的帮忙下,张信地府邸已经提前三天修葺完毕,然后再在张璁的指挥下仆役们开始披红挂彩起来,数个时辰之后,张信地府邸完全变成另一个模样。

“子诚,你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吧。”李构笑道,如果不是时间紧迫的话。其实自己可以改修得更加完美的。

“下次我建房子的时候。李兄一定要帮忙啊。”张胜赞叹不已,经李构这么一改。原来还觉得平常无奇的地方却变得美观起来,假山奇石流水变得分外吸引人,如果不是他们在这里住得日久,还能依稀辨认出几处熟悉之地来,恐怕根本不知道这府邸是张信地。

“李兄真是巧思啊。”虽然不懂建筑,但是袁方还是能感觉出府邸,无论是从空间还是视觉上看都要比以前强。

“谢谢李兄,我非常满意。”张信笑道,府邸的结构变化张信丝毫不在意,最关心地还是卧室,当看到修饰得美轮美奂的卧室之后,张信当然毫不吝啬的用最好听的言语赞美起李构来,而旁边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认为张信称赞之言并不为过。

“微末之技,当不得各位赞誉。”李构谦虚说道,但还是有几分得色。

“子诚,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吗?”沈轩热心说道。

“召集人马,三天之后出发迎亲。”张信挥手大笑道,听说绿绮已经出宫搬到蒋荣府上去了,如果不是时间没到,张信真想现在出发过去。

蒋荣最近很高兴,不仅是因为皇帝外甥赏赐府邸与千顷良田,最重要的是认了位乖巧的女儿,而且女儿即将要出嫁,女婿也让自己十分满意,随着迎亲之日日近,蒋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你楞在这里,去看看奴婢们把彩带挂上没有?”绿绮婚期来临,蒋后哪里能安心得了,向朱厚打过招呼之后,干脆自己亲自过来指导,当她看到蒋荣现在的模样之后,更加觉得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前来指导那是正确之极。

“已经挂好了。”知道妹妹不舍得让绿绮出嫁,所以在这个时候不能招惹她,蒋荣小心翼翼陪笑道。

“那再去检查下绑紧了没有。”蒋后清声训斥道,难道没有看出自己想和绿绮说下私已话啊,还是想偷听之后告诉张信不成。

“好,我这就去。”蒋荣乖乖的出去了。

“不要理他,我们到房里说话。”蒋后拉着绿绮走进内房之中,从装饰摆设就可以看出这里是少女的闺房,是绿绮这几天暂时居住之处。

“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和绿绮说吗?”服侍蒋后坐下,绿绮轻轻地为其捏拿起肩膀来,小脸上不时露出甜蜜地微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迎亲

绿绮捏拿的手儿稍微掐紧,抚着蒋后肩膀上下滑动,舒爽的蒋后忍不住低吟一声,探手上去抓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抚几下表示继续,绿绮明白其意,小手轻微用力起来。

“绮儿啊,我现在有些后悔,这么快答应张信,定下你们的婚期。”蒋后幽幽叹气起来,等绿绮嫁人之后,还有谁能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意啊,绿绮轻咬红唇,脸上迟疑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后的话。

“看你的模样,就算我不同意,等张信迎亲的喜轿一来,你也会乖乖的坐上去,随着他走吧。”蒋后哪里不知道绿绮的心思,哪怕心里有多么不舍得,但也不能因此耽误绿绮的终身幸福啊。

“若是娘娘不同意,绮儿绝不会的。”绿绮放心下来,害羞垂头道。

“如果我真的不同意,不知道张信会做出什么事来。”蒋后笑道,还真的有点希望见到这个场面。

“他怎敢冒犯娘娘。”怕蒋后对张信的印象不好,绿绮慌忙解释起来,却没有想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蒋后怎么可能答应两人的婚事。

“我还不了解那小子,别看平时他脾性十分平和近人的,若是生起气来,和儿一样,别人休想劝动他。”蒋后微笑道。

“可是他从来都不生气的。”在绿绮的印象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张信的样子。

“那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事情能让他生气。”蒋后笑道:“张信小心思虽然不少,但是却是真心喜欢你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想看他生气也非常简直。从你身上入手就可以了。”

经过长达一年的考验,蒋后自然明白张信地真心实意,特别是张信为了绿绮,愿意放弃前程留在兴王府,这点让蒋后十分欣赏。听到蒋后的话,绿绮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呀,就是听不得好话。”看到绿绮满心欢喜的模样,蒋后笑道:“张信油嘴滑舌的,以后要小心他地花言巧语。”

“他愿意说,我自然喜欢听。”绿绮小脸泛起晕红,低头小声说道。

“唉。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总是在担心张信会欺负你。”蒋后叹气说道:“你肯定会心甘情愿让他欺负的。”

“他对我这么好,肯定不会的。”绿绮小声反驳道。

“还没有出阁就开始为他说好话了,真是女生外向啊。”蒋后调笑说道,虽然这话让绿绮小脸羞红不已,但却没有反驳。蒋后微笑,也没有再戏弄绿绮了。安心的享受起绿绮小手的服侍,不久蒋后沉吟起来,犹豫片刻之后,拍手示意绿绮坐在自己身旁,慢慢从怀里轻轻拿出一本精美的画册出来。

“绮儿,这东西你看看,过两天你会用得上的。”蒋后说这话地时候似乎有些不自然。双颊浮起一片晕红之色。

绿绮莫明其妙的接过画册,向蒋后表示谢意,不经意的打开,仔细的观看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是翻开几页之后,绿绮的小脸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待再翻开一页地时候,双手再也拿持不住,画册“啪”的一声掉在地下了。

“娘娘……。”绿绮微声叫唤道。有几分埋怨之意。更多地是掩饰不住的羞赧。

“傻孩子,这是人之常伦。有什么好害羞的。”蒋后毕竟是过来人,勉强忍住心中的羞意,拣起地下的画册,继续为绿绮讲解起来。

这三天时间里张信也没有闲着,拿着制好的请帖大肆派发起来,翰林院的同僚不管认识不认识每人都给一张,就连杨慎也不例外,反正人情是到了,至于人家来不来就是他地事情了,除此之外,就是锦衣卫啦,张信也没有避嫌,只要是认识的,每人给一张,但是事先说明到时候只是私事,不能穿锦衣卫华服来,不然把客人吓跑他们要负责。

还有就是费宏,虽然说人家现在已经是内阁大学士,不一定有时间或者愿意参加自己的婚礼,但张信还是亲自上门拜访了,而费宏也没有拿架子,表示如果那天没有事情的话,一定前去祝贺。

半天之后,手中的请帖才发出一半,这让张信感叹自己的人脉似乎不怎么行啊,思考片刻之后,张信马上想到郭勋,然后再联想到张氏兄弟,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主,但是以自己的名义去请人家似乎有些不妥当,这点小事当然不会难倒张信,回家之后马上让人重新写数十张请帖,署名却是蒋荣。

张信的心思非常简单,你可以不给自己面子,但是皇上舅舅的面子你总要给吧,都把请帖发到你府上了,就算人不来,那礼物总要准备一份吧,当下毫不犹豫让府中仆役,把京城勋爵地名单列出一份来,再按着名单送请帖。

事情正如张信料想地一样,京城里的勋爵在接到张信地请帖之后,虽然有人不想前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是却让仆役备好礼物,准备到那天送去,婚后张信清数礼物时发现,这些礼物折成银子加起来,可以让自己再举行一次婚礼。

十月二十一日,张信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天还没有亮就已经起床了,然后马上去把好友唤醒,之后就是召集迎亲的队伍,最后就是等待吉时的到来,这么一等就是半天,终于等到中午过后,张璁经过盘算,觉得正是时候出发。

听到可以出发迎亲,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喇叭、鼓锣声响起,张信穿着红色长袍,还挂着个大彩结,虽然感觉不自在,但是周围众人都理所当然的样子。并没有嘲笑之意,张信也就安心起来,入乡随俗,而且张信也觉得非常喜庆。

听到可以出发之后,张信再也忍耐不住了。吩咐管家负责迎接客人,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让人抬起花轿,带着数十人浩浩荡荡出门而去,沿途引起无数人的围观与议论,毕竟百姓都是非常喜欢看热闹的,有些人因为好奇。所以也跟在张信地队伍后面,使得迎亲队伍更加显得隆重,声势浩大。

因为张府离着蒋府不是很远,所以张信听从张璁的安排,特意绕了一个圈,迎亲队伍多走半个小时之后才来到蒋府。蒋府早有人等在那儿了,见浩荡的迎亲队伍之后。便一阵阵的喧闹起来,叫喊声响成一片,不过一会儿,附近已经涌来了一大群人来围观。

附近围观的百姓,虽然不明白张信与蒋荣地身份底细,但是见到这样的场面,都明白迎亲的人身份不一般。所以只是小声的指指点点,丝毫不敢有所吵嚷,张信见状,觉得不够热闹,轻轻说道:“子直,是时候撒喜钱了。”

“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袁方微笑点头,向孙进、张胜、沈轩示意,每人拿着一大袋铜钱,在仆役的帮忙下。开始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抛撒起来。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个情况,纷纷争夺起来。把铜钱拿到手之后,自然明白该怎么办,片刻之后人群中暴起阵阵地祝福之声,听到这些声音,袁方他们撒得更加起劲了。

这时的蒋府也是张灯结彩的,显得格外喜庆,府里的蒋荣听到仆役的汇报,知道张信的迎亲队伍已经到来,连忙去请示蒋后,为了不损皇家体面,蒋后是秘密前来地,不能对外公布身份,只有藏身在绿绮的闺房之中。

“妹妹,张信已经来了,现在该怎么办?”蒋荣虽然经参加过不少喜庆婚礼,而且自己都亲自体验过,但是在这个时候可不敢胡乱拿主意,害怕有什么疏忽之处。

“还能怎么办,开中门迎接进来啊。”蒋后气结,这个事情还要请示啊。

“那迎接进来之后呢?”蒋荣小心问道。

“把人带到这里就没有你什么事啦。”蒋后吩咐道:“迎接地时候没事不要乱说话,张信自然会懂得该怎么做。”

“那好,我先出去了,不能让人家等久了。”蒋荣也不恼怒,笑嘻嘻的快步朝大门走去,去看看新郎官啦。有半点不好意思。

“没有问题,你随我来。”蒋荣已经得到蒋后地吩咐,也没有为难张信,领着张信向内宅走去,怎么说内宅也是私人禁地,所以张信只带着几位好友前去,没过多久众人就来到后院地一座阁楼前,古代女子出嫁称为出阁,所以说未出嫁的女子都是住在阁楼上地。

而这时阁楼前却有几个丫环在拦路,这并非是有心刁难。也是婚礼礼仪地一部分,这时候该由男方傧相作催妆诗,意思就是让新娘子赶快化好妆,该上花轿了,张信早就得到张璁的指点。看到这个情况,毫不犹豫的把袁方推了出来。

而袁方也不负众望,不加思索的就吟出一首诗来,催妆诗作完之后,围着不让张信上楼的丫环接过喜钱,这才满意地散去,这时又是一阵爆竹声响。众人都知道新娘子该出来了,事实正是如此,待爆竹声尽之后,楼上的房门忽然打开,身披大红喜服的绿绮在丫环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下来。

此时的张信脸上充满灿烂的笑容,可惜轿子不能抬进来还放在大门前。想到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张信当下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伸手拂开丫环,探手就把绿绮抱了起来,绿绮轻声惊呼,透过红纱布看到是张信之后,象征性的挣扎几下,随后僵硬的身子慢慢的变得柔软起来。

温香软玉的感觉非常不错。感受到绿绮柔嫩地身子,张信心中也急速的跳动起来,当下也不理会众人地瞠目结舌,就这样抱着佳人朝门口走去,这时绿绮也明白张信的意思,心里也充满喜悦害羞之色。

“子诚这样做似乎不合礼制啊。”呆滞过后,孙进小声的说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袁方没好气的说道,现在说这话已经迟了,人家已经抱着新娘子走远了。

“子诚的胆子也太大了。”沈轩话中似乎透出羡慕之意。

“楞着这里做什么,还不跟上来。”张胜叫唤道。心里也苦笑起来。不知道待会人家怎么看这个情况,这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拥了上去,乐再次响了起来。

“妹妹,张信这样做合适吗?”清醒之后,蒋荣跑上阁楼小心翼翼的请示起来,心里却大赞张信这娃就是有豪气。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蒋后嘴角绽开笑容,显得对这个情况非常满意,想必绿绮心里现在一定很甜蜜吧,而旁边的丫环也露出羡慕憧憬之色,如果自己出阁地时候,相公也这样对自己就好了。

“那我就跟上去送亲啦。”见到蒋后没责怪之意,蒋荣也笑呵呵的跑了出去,女儿出门怎么能少了自己。

抱着娇柔充满香气的佳人,张信越发精神起来,可惜路终究是要走完的,当把人抱到前院的时候,为了不惊世骇俗,张信轻轻的把绿绮放了下来,然后按照礼仪程序,拉着准备好的红绸带,与绿绮慢慢的走出门。

见到新郎和新娘出门,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欢呼起来,祝福声响亮之极,张信对此丝毫不理会,轻轻的把绿绮扶进花轿之后,张信总算安下心来,向跟上来地袁方几人打个招呼,再与蒋荣拜别,在张信地一声令下,迎亲队带领着送亲队以及非常丰厚的嫁妆,在众人地欢送声中,浩浩荡荡往张信府邸返回,前面还有更加复杂的礼节等着他们呢。

当回到张信府邸之后,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迎娶礼仪,终于在日落之后,把张信与绿绮送到洞房之内,当然事情还没有结束,在闹过洞房之后,作为新郎官的张信,还要出去招呼来客,毕竟来客现在还空着肚子呢。

张信可能有些小瞧自己的影响力,或者说来人都给皇亲蒋荣的面子,邀请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前来祝贺,最为尊贵的当然是费宏,还有就是郭勋,连寿宁侯与建昌侯都来了,翰林院的李时、顾鼎臣、翟銮等人,与张信所想的一样,没有见杨慎的身影。“大人,恭喜。”见到新郎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有些人心中还庆幸自己来了,不然也不能见识到这么多的大人物。

“已经准备好酒宴,请各位入席吧。”担当傧仪的袁方清声叫喊起来,在仆役的引领下,众人纷纷按照位地位高低依次入坐,来的客人实在太多,客厅也容不下,只好把地位较低的人安排在院子里。客人们坐好之后,仆役们捧着炒制好的美味佳肴鱼贯而入,轻轻地摆放起来,菜肴是经过精心烹饪,色泽香味分外诱人。

“张侍读。无酒不成宴,你该不会就这样招呼我等吧。”客厅内,坐在首席的张延龄有些讽刺道,如果不是兄长一再规劝,他才不愿意再看到张信呢。

“当然不会如此。”张信微笑起来,低声向侍立一旁的仆役吩咐几句,仆役点头离去。片刻之后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客厅外又走进十数名仆役,仆役们手里都拿着一坛酒,在张信的示意下,纷纷打开酒坛,顿时客厅内充满浓郁地特殊酒香。

“好酒。子诚,这该不会是宫廷御酒吧。”有数十年酒龄的费宏笑道。也怪不得他这样想,毕竟凭张信的关系,如果让皇帝赏赐几坛宫廷御酒也不是为难的事情,在场的众人一听也深以为然,当弥漫的香气飘入鼻子之后,口中的液体似乎分泌得更加快了。

“是不是宫廷之物,那就要看各位自己品尝鉴定啦。”张信微笑道。挥手示意让仆役给客人斟酒,这才是刚开始,吃惊地还在后头,因为早知道张信的吩咐,摆放在客人面前的都是白瓷杯,当仆役把酒倒入杯中之后,特殊的酒香更加浓烈起来。

“子诚,这酒似乎不对啊。”当仆役退下后,费宏迫不得已的起酒杯端详起来,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酒。没有想到却发现这酒与众不同之处来。

“张侍读。你这是酒还是水啊。”一直直微笑沉默的郭勋也惊讶起来,但是那陌生而熟悉地酒香是瞒不了自己的。这分明是酒啊,但为何这般模样,经过提醒,在场地众人也纷纷发现其中奥妙,也感到很困惑。

“张侍读不会拿注了水的酒来糊弄我等吧。”张延龄再次讽刺道,却被张鹤龄扯起衣袖警告起来,闻这香气就知道这酒不凡之处,况且以张信的身份,哪里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再说下去的话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自己。

张鹤龄虽然也恼怒因为张信的原因,被张太后训斥一顿,但是也承认当日张信的话十分地道理,特别是事后皇帝居然找借口嘉奖他们兄弟几句,而且还让他负责明年的春祭,虽然没有什么实质好处,但这也让张鹤龄心中的怨气消退许多,所以接到张信的请帖之后,这才拖着弟弟前来了。

“待老夫品尝一下。”费宏根本没有理会张延龄的话,轻轻闻了下杯中的香气,小心的抿了一口,细细的体会起来。

“费学士觉得如何?”张信微笑询问起来。

“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沉吟片刻之后,费宏清声说道,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深深的陶醉其中。

见到费宏这个模样,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品尝起来,幸好经过酿酒师傅地加工处理,蒸馏酒中地辛辣味已经消除许多,虽然还有一些残留,但是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资深酒国中人,这点辣味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觉得更加有味道。

“子诚,这酒虽然好,但你不会这么小气,一人给一杯而已吧。”费宏笑道,虽然谈不上嗜酒如命,但是佳酿在前,费宏也忍不住再尝一口,再次感受那清香味道来。

“张侍读,你把我们地酒瘾勾上来了,可不能放任不管,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相对而言,郭勋可是不折不扣的好酒之人,哪里肯轻易放过这样的佳酿啊。

而这是众人也反应过来,才一杯而已,如何能过瘾啊,这时众人确认这酒是宫廷贡品无疑,而且还是最新品种,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品尝御用贡品的,想到这里,众人纷纷群情鼎沸的开口拥护费宏郭勋的话来。

“各位放心,我还没有吝啬到这个程度,既然是酒宴,自然会让各位尽兴而归的。”张信笑道,轻轻拍手示意,仆役们听到信号,再次鱼贯而入为客人倒酒,退下之前当然是把酒坛留在席中。

“各位,请。”身为主人,张信自然要以身作则,让仆役带着一坛酒,开始在宴席之中与来客碰起杯来,在客厅前院后院转了一圈后,细心的人忽然发现,身为新郎官的张信似乎已经不见踪影,相互提醒之后,众人纷纷露出暧昧的笑容,又把注意力移到宴席之中啦,人家去享受温香软玉,自己还是识趣一些,不要前去打扰啦。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余韵

这时张信已经回到自己内宅卧室之中,房中摆放着各种做工精细的家具,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佳肴,内则着是一张特大型号的绣床,绣床上铺着大红毡毯,挂着团龙禧福绣花丝绸夹帐,帐内挂着装有香料的法都和香囊,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味,床上和被褥、枕头等也皆是大红的锦缎丝绣,地上的木板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房内的炭盆早已燃起,使人一进屋便觉得暖烘烘的。

而左则的梳妆台上已经燃起数对龙凤花烛,让房中气氛显得格外的温馨,也带着厚重的喜庆,挥退丫环婆子之后,张信怀着久违的一种怦怦乱跳的心情,轻手轻脚的拴上的门,而后便怀着一种莫名兴奋的心情走到了坐在绣床床沿上的绿绮面前。

这时绿绮头上还盖着红纱布,小手一直使劲的拽着大红喜服上的裙摆,身体更是因为紧张原因,轻微的抖颤着,离着她还有差不多一米的距离,张信就听到了她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从来没有过经验的张信在这个时候也分外的紧张起来,心跳变得非常急速,手心里也稍微冒起汗来,还好这时张信还有几分冷静,拿起秤杆轻轻的把绿绮头上的红纱布挑起。

在龙凤烛光的映照下,绿绮显得更加动人起来,此时她粉颈低垂,玉面生霞,一副娇羞不胜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张信勉强屏气凝神。声音轻颤说道:“绮儿。”绿绮细若蚊呐地轻答应一声,轻轻抬起头露出一个娇羞无限的神情。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信捉住绿绮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把玉人带到摆放佳肴地桌子旁,刚才婚礼的仪式连张信自己都觉得承受不起,分外消耗体力,更加不用说像绿绮这样娇弱的身子,况且等待这么久。她也应该有些饥饿了吧。

有时候看美人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这是张信现在的感觉。而在张信的注视下,绿绮更加娇羞不堪,但是在张信地劝说下,还是慢慢的进食起来。

“相公,可以了。”不久之后。绿绮轻轻说道,那娇艳无限地模样。让张信在心中不争气的怦怦直跳,片刻之后,张信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心时不停的为自己打气,而绿绮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蜷首微垂,小脸上越发羞红起来,一双小手又纠缠起来。

张信轻轻的走近绿绮,嗅着那股诱人的香气,绿绮垂下眼帘。浓翘长睫微微抖动。柔弱地身子开始轻颤起来,经过蒋后的教育。她自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张信慢慢地张开双手,把绿绮拥在怀中,抚过美人玉背,但觉所触丰绸如缎,没得半点瘢痕瑕疵。

这时说什么话都显得多余,张信把娇羞不胜的绿绮轻轻的抱起来,向绣床上走去,而绿绮却含羞闭目,根本没有挣扎之意,当张信把娇艳欲滴的绿绮轻放在床上时,绿绮似乎察觉到什么,正当张信怦然心动,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绿绮却突然跳床来。

“相公,妾身为您宽衣。”绿绮走近张信,红着小脸低下头,伸出光滑的小手移向张信的衣裳,让有些诧异的张信在心中燃起无名之火,火气直达丹田之处,葱白的玉指划过身体之时,张信更加觉得浑身燥热不安。

把张信的喜服卸去之后,绿绮不胜娇羞地转过来,轻快地给自己卸下妆来,张信刚才太心急了,根本没有注意佳人头上还戴着沉重的凤冠,片刻之后,绿绮把两人地喜服折叠放置好,微喘的站在绣床旁边,羞红的垂头不敢看张信。

卸去喜服的绿绮身上穿着一套乳白色的亵衣和亵裤,轻薄的衣料根本掩饰不了她那玲珑浮现的身材,这时候张信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再次轻柔的将美人推倒绣床之上,感受佳人那活力的青春胴体是那么的嫩滑娇柔。

而这时绿绮只有轻颤闭上眼睛,感受着张信所带来的异样,从那慌乱的呼吸之中可以知道她现在的心情,那双白嫩的小手根本不知如何安放,是男人就应该主动一些,张信吸着那诱人的香气,伸出轻颤的双手,碰触那纯白的亵衣,绿绮仿佛也明白张信的意思,非常配合张信的动作,当把亵衣除去之后,映入张信眼帘的却是一片抹胸,当张信情不自禁摸向那团柔软滑腻时,绿绮全身惊颤起来,嘴里轻轻发出呻吟之声。

张信借着房内的烛光,望着身下的美人儿,娇娆袅娜,清丽柔媚,早已把持不住,现听见她那柔声软语,更如火上浇油,原始的火迅速被燃起,当下双手同时出动,迅速把绿绮单薄的抹胸解去,一刻工夫,罗襦尽去,一具完美无瑕的裸躯全然展陈在他眼前,而这时的绿绮的小脸早就羞红得不成样子,呼吸也变得格外急速起来。

………,洞房花烛夜,几经潮起潮落后,在残留的烛光照映下,张信与绿绮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聆听着各自的心跳和呼吸。

翌日清晨,张信迷迷糊糊的自然醒来,忽然感到触手尽是一片滑润之感,不自觉的抚弄起来,张信猛然惊醒,记起昨夜的事情来,连忙睁开眼睛,一幅动人心弦的海棠春睡图让张信心头一片火热,昨晚那销魂的舒服张信还记忆犹新,在回忆的时候,也不停的在美人娇躯上来回游动着。

张信稍微撑起身子,注视着妻子的娇美容颜,却忽然发现她那可爱的眼睫轻轻的跳动着,小脸上也慢慢的浮现出片片脂红,张信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大手开始慢慢的上移,还没有到达要害部位。就被一双柔嫩地小手给捉住了。

“绮儿,你醒了。”张信柔声说道,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一些生理卫生知识,知道绿绮这个时候的情况,张信在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忍得住。

“相公。”绿绮睁开眼睛,却看到张信那裸露地身体,马上再次把水汪汪的眼睛给闭上了。初为人妇,绿绮还不习惯这样的情景。

“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吧。”张信轻笑说道,毫不理会卧室墙壁上计时仪上指针现在停留的时间,反正又不用早起给长辈请安,想起昨晚的疯狂无节制,张信可是心疼得很啊。

“已经巳时了。”绿绮娇羞含笑点头。自然而然地抬头望向计时仪,却发现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从来没有起过这么迟的绿绮着急起来,慌忙坐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张信眼睛盯住地方向。

“相公,都这么早了,你应该提醒妾身的。”绿绮娇嗔怪道,却发现张信没有动静,不由朝他看去,只见张信此时一脸幸福的模样,眼睛里流露出的尽是灼热,绿绮不明就里。顺着张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瞬息之间,绿绮地小脸通红起来。慌乱的捉起毡毯住身上摭,没有想到却让张信彻底暴露无遗。

张信知道自己地小妻子害羞,也没有再挑逗她,看这相模样想必她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睡下去,而且自己也该起床出去,不然不知道那几个损友会怎么笑话自己,最重的是张信也知道,如果自己再留在房中,恐怕绿绮会一直呆在床上不敢起来吧。

张信轻轻的笑起来,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隔着毡毯抚了几下绿绮的娇躯,慢慢的就这样从绣床上跳了下去,开始寻找昨晚不知散落在哪里的内衣来,在那个情况下,张信哪里还有这个心情与时间耐心折叠放好,当然是扯下来就随意一丢啊。

寻了半响,张信自己的衣物没有找着,反而找出几片薄如蝉翼,充满诱人香气的小东西来,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张信自然知道是谁地,可爱地小妻子恐怕也在找这些东西吧,虽然不舍得就这样放手,但张信还是乐滋滋的走到绣床边,从毡毯边上把衣物塞给还在害羞不已地绿绮,之后再次低头寻觅起来。

不久之后,张信终于在距离绣床最远的卧室门前发现自己的内衣,虽然也在奇怪自己的内衣怎么会出现这里,平时自己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手劲啊,把内衣穿好后,不再是衣不蔽体的张信此时却为难起来,外袍到到底是穿昨天的喜服,还是平日的华服啊,犹豫片刻,张信最终决定还是把喜服收藏起来。

“相公,妾身来帮你。”当张信披起外袍的时候,一双白皙嫩滑的玉臂伸了过来,接着就是绿绮那亦喜亦羞的娇艳容颜,轻薄如翼的抹胸勉强能摭住要害部位,时隐时现的滑润更加令人心动,短短的亵裤下面是洁白光嫩的玉腿,而莲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云袜,反正绿绮那无限美好的身躯让张信气血上涌。

当绿绮那羞赧的小脸靠近自己的时候,张信再也抵制不住诱惑,双手捧着那娇艳的小脸,轻轻的吻住那柔软香甜的樱唇,当张信的舌头攻破牙关里,绿绮依然不知所措的任由他纵横驰骋,昨晚那惊颤销魂感觉再次涌上芳菲,当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张信这才恋恋不舍的移开那片香滑,而此时的绿绮早已经瘫软在张信身上,眼眸似水,透出羞意迷离。

片刻之后,张信以最坚强的意志,克制绿绮那迷人胴体的诱惑,双手横移把佳人抱起,慢慢的向绣床上走去,绿绮娇羞垂首,心跳开始变得错乱起来,却丝毫没有反抗之意,任由张信的动作。

“绮儿,昨晚你太累了,再休息会吧”待用毡毯把美人的娇躯盖好之后,张信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真是折磨人啊,差点就按捺不住了,绿绮用细若蚊声的声音答应下来,却为自己的会错意脸红起来,钻进毡毯里不敢再看向张信。

当张信找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发现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天空是那么地蔚蓝,迎风那么一站。还真有几分寒意,张信连忙把房轻关起来,可不能让自己的娇妻受冷,做完这件事之后,张信这才发现卧室前面已经站着几个丫环。这是张信为了照顾绿绮,特意吩咐管家到人市去买回来的。

“夫人还是房里休息。没事地时候不要进去打扰。”没有理会丫环们的窃笑,张信颐指气使的说道。

“是的大人。”丫环们娇声说道,经过几日的接触,丫环们也知道这位大人只要不逆他地意思,对待仆役下人还是很随和的。所以才敢露出取笑地表情。

“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滋补的膳食。等夫人一会醒来之后,给夫人送去。”出房后张信也感觉有些饥饿之意,再次吩咐起来。

得到丫环们的回答之后,张信也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向外院走去,不知道袁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昨晚的佳酿可不是好喝而已,后劲可是足得很,如果哪个贪杯,那今日能不能清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不过张信显得是低估袁方他们对酒精的免疫力。当他来到后院客房外面地时候。却发现袁方他们正在亭子里坐着呢,当发现张信的身影时。脸上都露出不明笑意,原本还是无声地笑容在张信走到亭子中坐上时,演变成阵阵坏笑。

“子诚,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啊。”袁方一脸关心道,如果没有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效果可以更好。

“是啊,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昨晚忙了那么久,多睡一会也不为过啊。”沈轩意有所指的笑道,近朱者赤,经过袁方他们的熏陶,沈轩也变得风趣起来。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啊,昨晚子诚明明精神焕发,哪里会累着,主要是清晨天气寒冷,躲在温柔乡里舒服啊,不应该这么早出来的。”孙进也跟着取笑起来。

“子诚别理他们,他们这是在嫉妒。”张胜出来打抱不平,仗义执言,随即也关切的询问道:“你真的不用回房休息吗?”

张信懒得理会还在暴笑的几人,坦然自若的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地品味起来,风水轮流转,他们早晚有这么一天,到时再笑回来,见张信不为所动,几人也觉得没有意思,慢慢地收敛笑声,总不能真的去打听人家地闺房私秘吧。

“昨晚宴会的情况怎么样?”昨晚张信趁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美酒的时候,偷偷的溜之大吉,所以根本不清楚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尽兴之极,客人们都非常满意。”谈到这件事情,几人的脸上兴奋起来,毕竟这宴会是由他们几人负责主持的,如今圆满成功,几人脸上也有光彩。

“只不过宴席时间太短,不过一个时辰客人们就散去了。”张胜遗憾摇头说道,真怀念昨晚热闹的场面。

“不是说尽兴之极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张信有些惊讶道,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还是发生什么意外啦。

“主要是昨晚那佳酿的味道实在太好了,客人们不由多喝几杯,没有想道这酒的后劲这么足,几杯下去客人们都醉倒在地,我们只好让随同客人前来的仆役扶他们回去啦。”沈轩解释说道。

“子诚,若不是我们早知道这酒的后劲十足,恐怕也与他们一样了。”袁方笑道,当日沈园把美酒送来之后,张信当然不会吝啬,招呼他们几人小酌起来,这酒的滋味与饮多的后果他们了然于胸,昨晚自然会节制。

“我说你们怎么会这么清醒,原来是这样啊。”张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他们的酒量增大,而是根本没有喝多少。

“那还不是因为要帮你主持婚礼宴会,不然我们早就与客人们对饮起来啦。”想起昨晚那诱人的酒香,袁方的口水不由冒了出来。

“就是,看着人家畅饮,而我们却要在一旁添菜加酒服侍,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的痛苦吗?”张胜谴责说道,脸上充满怨意。

“就是,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赔偿我们的损失。”和张信混久了,孙进也学会不少新词汇,信手拈来用得非常贴切。

“我们一致同意子云地提议。”几他几人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看着群情鼎沸的几人。张信只好妥协了。

“库房里还剩下不少佳酿,都归我们了。”孙进地提议再次得到众人的拥护,这么美味的佳酿哪里能能在库房里藏着,让人偷了怎么办,当然是放在自己肚子里最保险啦。

“没有问题。你们喜欢就拿去吧。”张信笑道,不过是百来斤的美酒而已。自己还不放在眼里。

“这么爽快。”袁方惊讶起来,随后有些迟疑问道:“子诚,这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客人们都是说宫廷珍酿,这是不是真地?”

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张信与沈园开了个作坊。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刻意打听是什么样的作坊,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酒地来源。而且这几日太忙,当张信请他们喝酒时,谁也不会去打听这酒是从哪来的,毕竟以张信的身份,通过某些渠道弄出几坛美酒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当张信宴客时居然从库房中拿出数百斤酒来,而且丝毫不心疼的用来待客,这才让他们感到非常惊奇,特别是听到宴席上地达官贵人异口同声都说这是御用之物时,他们心里的疑惑更加扩大起来,他们自然相信以张信地能量。向皇上求数百斤宫廷贡酒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全部用来招待客人,那也实在是太浪费了。他们都替张信感到心疼。

“当然。”张信语气一顿,然后继续接道:“不是真的。”

“这么好的酒怎么可能不是贡品呢。”张胜惊诧说道,虽然从来没有品尝过御酒,但是他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淳的酒,怎么可能不是宫廷之物啊。

“你放心,过不了多久这酒就成为贡品啦。”张信微笑说道。

“这酒你从哪里弄来的,应该价值不菲吧。”孙进好奇问道,心中却暗叹张信为了这场婚礼还真的舍得花钱啊。

“不用钱,这是人家送我的新婚贺礼。”张信笑道,昨晚没有时间招呼沈园,实在是太失礼了,看在什么时候再单独宴请他一回。

“是谁啊,居然这么大方。”沈轩惊叹说道。

“就是你的从兄。”张信呵呵笑道。

“沈园兄!”袁方、孙进、张胜惊叫起来,实在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还以为是哪个人有事想求张信帮忙,所以这才不惜花费重金给他准备这份礼物,却没有想到做这事的居然会是沈园,惊讶之后几人面面相觑起来,这该花多少银子啊。

“你们不知道沈园兄在京城里开了个作坊吗?这酒就是他聘请师傅研制出来的最新品种,听说我要新婚,特意给我送来数百斤来举办婚宴地。”张信微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以后就不愁没酒喝啦。”张胜欢喜说道:“文昴,看来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了,每月向沈园兄求几坛佳酿来解渴应该可以吧。”

“呵呵,当然没有问题。”沈轩笑道,心里却暗暗地松口气,还以为这些佳酿是从兄花钱买的呢。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袁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地,虽然不是商人,但是他对商业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还要多亏张信在他们耳边不停的鼓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孙进疑惑道,以张信与沈园的关系,送这样的贺礼也是正常的事情,虽然这酒价格是贵了些,但这是自家酿造的,也谈不上吃亏啊。

“你发现什么问题啊。”张胜与沈轩也惊疑问道,难道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深意不成,纷纷向张信望去,而张信却笑容依旧,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们还不明白啊,这就是子诚经常说的广告,恐怕现在京城里都在传说这佳酿如何好如何美味呢。”袁方露出得意洋洋之色,然后询问道:“若是你们喝过这酒之后,得知这酒不是宫廷之物,在商铺有出售,你们是否愿意购买啊。”

“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愿意。”孙进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应该会买的。

“那还用说,品尝过这酒的滋味之后,再喝其他酒,恐怕再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张胜肯定说道,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比普通的酒要强,他自然知道选择。

“酒质晶亮透明,微有黄色,酱香突出,令人陶醉,敞杯不饮,香气扑鼻,开怀畅饮,满口生香,饮后空杯,留香更大,持久不散,口味幽雅细腻,酒体丰满醇厚,回味悠长,这简直就是酒中圣品,谁能轻言放弃。”袁方陶醉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召见

“子诚,事情是不是这样?”张胜询问道。

“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人家沈园兄可是真心为我的婚事祝福的。”张信笑道,总不能把自己的神圣婚宴说得这么市侩吧。

“那是当然。”沈轩毫不犹豫的赞成说道。

“那你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在京城里开商铺吗?”袁方好奇问道,总是在听张信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商业、经济,他也里也有些好奇。

“一个字,等。”张信微笑说道。

“什么意思。”这下子众人都感到十分好奇,虽然不懂经营,但是谁都知道既然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赶快出售啊。

“你们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经商之事来。”张信笑道,现在那些权贵才知道有这种酒,但是个个以为都是贡品,肯定不敢奢求,但是再过一估时间,知道这佳酿不是御用之物时,自然而然的会想方设法打听这酒的来历,那个时候是才把这酒推出市场的最佳时机。

“谁感兴趣啦,我们只是关心沈园兄的事业而已。”袁方强词夺理说道,因为沈园的事业就是经商。

“你们慢慢讨论吧,我去库房找酒喝啦,昨晚一点也不尽兴,现在我要补回来。”知道那酒不是贡品之后,张胜再也忍不住诱惑,准备过去一饱口福啦,况且他真的对经营之道不感兴趣,也没有耐心听张信解说下去。

“等等,我们也去。”想起那淳香的滋味,几人哪里还能耐心留下,抛下正准备解释的张信。纷纷跟着张胜朝库房奔去,唯恐自己落后,好酒都被他人给喝完了。

“别喝太多了,这酒后劲足,容易伤身。”张信高声劝道,微笑摇头,看来要吩咐仆役准备好滋补的参汤了。

既然人都走光了,张信自然不会傻到还留在亭子中吹冷风,想到还在房中沉睡的娇妻,张信心里一片温暖。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也是有妻室地人了,应该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来,想到这里,张信满面春风的向内宅走去,不知道绿绮起来没有。

“参见大人。”看到张信回来。丫环们连忙上前行礼道。

“夫人起来没有?”张信轻声问道,唯恐打扰可能还在沉睡的绿绮。

“夫人已经起来了,如今正是梳洗呢,奴婢这就去向夫人禀报。”一个俏丽丫环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虽然当初张信让管家买丫环时没有说明一定要漂亮的,但是管家还是按照潜规则。选购之时都是挑一些容貌俏丽可爱的。

“不用了。”张信摆手阻止道,示意丫环在外面等候,自己轻轻走进卧室之中,再慢慢的闪过屏风,来到就寝之处,看到绿绮对着铜镜,用嫩白的小手整理着如云般的青丝,身上地对襟春水湖蓝的百褶裙已经包裹住那曼妙体态,这让张信有些失望,还以为会见到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景象呢。

虽然如此张信还是静静的倚在绣床上仔细的端详直绿绮来。此时的佳人仪态显得分外端庄莹静,明媚闲雅,细看那娇艳地面容。那柔细的肌肤从白里隐隐透出红来,眼眉头之间若带喜笑,明眸如秋水一般荡出春情,经过少女到少妇的蜕变,绿绮身上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分成熟妩媚之色。

绿绮露出甜蜜的微笑,葱白的小手熟练的在自己地青丝上抚着,片刻之间就在自己发间梳理出一个代表少妇的发结,以前不知道在蒋后头上梳理过多少次,但现在轮到自己。绿绮感到异常的喜悦。

“相公。你回来了。”当用金钗把发结固定好之后,绿绮这才从身前的铜镜中看到张信那模糊的影子。张信微微一笑,轻轻的走上前去,为绿绮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里面装着都是些名贵的胭脂水粉,因为不知道绿绮习惯用哪个香味的,张信索性全部买回来啦。

在张信的帮助下,绿绮在半个时辰之后才把妆化好,虽然比以前多花大半时间,但是绿绮还是觉得非常喜悦,而这时张信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看美人化妆是一种享受,而帮美人化妆却是快乐与痛苦并存。

张信府中地仆役最近几天发现,一直以懒散而著称的大人现在却变得勤奋起来,以前不到巳时末绝对不会起来的,现如今却在辰里初早早就起来洗漱了,似乎还有继续向前推移地趋势,而且起来之后并不像以前一样与几位公子聊天打趣,而是跑到书房中提笔挥墨起来,自家主人有这样的变化,不用多加猜测,每个人心里却知道,这肯定是府中那美丽温柔和蔼的夫人促成的。

“子诚啊,今天怎么又起得比昨日早,莫不是又让弟妹给赶出来了吧。”袁方笑嘻嘻的打趣说道,这样的变成是了非常乐意见到的。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可是延年益寿的秘诀,你们以后可要切记啊。”虽然又让袁方说对了,但是张信自然不会承认的。

“若是知道子诚成家后会变成这个模样,早就应该让他娶媳妇啦。”孙进微笑道:“这样的话不知道让我们省下多少心来。”

“我怎么没有想到,在安陆地时候就应该上门去提亲了。”张胜懊悔道:“像弟妹这样好地媳妇,早就应该接回来,好好管着子诚啦。”

看到张信这几天的变化,张胜觉得分外安慰,以前还有些疑虑绿绮会不会仗着自己是蒋王舅家地人欺负张信,如今这点担忧立刻烟消云散了,反而埋怨为什么当初张信没有早日把绿绮娶回家。

“子任这话一点都没错,不过也可以看出子诚确实非常重色轻友啊。”袁方取笑道:“我们百般劝告子诚都不听,弟妹只要稍微那么一说,子诚就乖乖的听从了。”

“我知道你们这是在羡慕我们夫妻恩爱。我们几人当中我的年纪最小,却是先娶妻的,你们心里嫉妒也是可以理解的。”张信微笑道:“待会我就写信给各位叔伯,让他们也给你们寻门亲事,省得你们眼红。”

这下子办到袁方他们苦笑起来,知道如果张信真地这样做,家里的长辈肯定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虽然非常羡慕张信的幸福生活,但是他们现在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那是因为他们也受到张信影响。

以前他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有一队迎亲队伍从他们身旁过去,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聊起婚娶的事情来,不停的拿对方打趣,当这话题扯到张信身上时,张信就开始大加批驳起来,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礼制根本不合理。最重要地是婚前男女双方根本没有见过面,连对方的模样都不知道,婚后两人会过得幸福吗?

虽然袁方他们反驳说,这是千百年来的礼制,人人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张信对此嗤之以鼻,如果听信媒婆之言,娶了个无盐丑女怎么办,认为就是因为千年前的古人就是受过这样地悲惨遭遇,觉得总不能让自己白吃这个亏,所以才会一代一代的祸害后世子孙。

虽然袁方他们听后一笑而过,但是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到新婚之夜掀开新娘盖头,对方的模样根本不堪入目。几人集体打了下寒颤,当知道绿绮是张信自己挑选的媳妇时,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他们心里都非常羡慕的,特别是见到两人柔情蜜意地时候,心中越发认为张信说的十分有道理。

“文昴,你别笑。”张信露出邪恶的笑容:“前两天沈园兄还向我打听这件事情呢,问我有什么建议。”

“文昴,你有难了。”几人一听,马上幸灾乐祸起来。

“子诚,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沈轩急切问道,怎么从兄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情啊,但是看张信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应该不假。不然他也不会笑得那么可恶。

“我当时不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只有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沈园兄就若有所思的走啦。似乎已经有了什么决定。”张信笑道,这回真的不是自己在撒谎,而是确有其事。

“以子诚的性格,当时他应该会说,文昴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时候娶亲啦。”张胜摸着下巴猜测说道。

“子诚也有可能是这样说地,事情越快越好,到时我亲自上门道贺。”孙进学着张信的声音说道,声音也有几分相似,让几人哄然大笑起来,而却让沈轩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张信,希望得到真正地答案。

“放心,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坏。”张信笑道:“我时我让沈园兄去询问你的意思,你自己留意下,等沈园兄忙完手里的事,应该会找个机会和你说这件事情的,该怎么回答你可要考虑仔细啦。”

“谢谢子诚。”沈轩轻轻的抹去头上的汗迹,真是应该值得庆幸啊。

“话又说回来,你们可要捉紧啦,娶妻生子这样的事情谁也逃避不了的”张信轻轻笑道,心里却非常得意,还是自己幸运啊,遇到自己喜欢的。

“你以为谁都会和你一样幸运啊。”袁方叹气说道,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没有缘分,那光想有什么用。

“我可以帮你们打听下,京城里应该有不少待嫁地大家闺秀,到时候地我让人把她们的模样给绘成图,让你们挑选如何?”张信笑道,反正因为皇帝选妃地事情,这件事情已经有人着手做了,自己假公济私一回又怎么样,几人心里当然非常乐意,但是碍于面子,谁都不敢第一时间开口答应。

“这样做不太好吧。”袁方犹豫不决道。

“子诚,大家闺秀可不是轻易抛头露面的,你怎么找人画啊。”孙进对此表示怀疑,其他几人也认同他的观点,感到困惑起来。

“皇上选妃。奉娘娘之旨,让我负责京城附近地区的名额,以及甄别工作。”张信微微笑道,反正天下美人多的是,到时只要把那些绝色佳人留给皇帝,那些一般地美人他们几人应该会满意了吧。

“那还是算了。”一听到张信居然在打皇帝选妃的主意,几人连忙拒绝起来,宁愿自己找也不想沾上这个麻烦,和皇帝抢女人,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

“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见他们态度坚决。张信也不勉强,这种事情当然是自己拿主意的好,况且只凭图画寻人,却不知道对方性情如何,这也是个难题。

且不说袁方他们为终身大事所烦恼,反正张信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非常幸福。新婚燕尔,整天与绿绮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如果不是绿绮的劝告,以及府中还有几位好友要招呼的话,张信根本不愿意离开内宅半步,当然也有天气寒冷的原因在内。

十一月分的京城已经下起初雪。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张信当然是希望在房中用炭火取暖,而不是在外面感受那冰寒刺骨地滋味,天气越冷自然越嗜睡,清晨时分,当计时仪的指针停留在卯时时,绿绮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相公,该起来了。^^^^”感受到自己身体某处那炙热的手,绿绮忍不住一阵羞红。轻柔的叫唤之后,见张信还没有动静,绿绮小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小手轻轻稍微一用力,张信自然而然地清醒起来。

“绮儿,时辰还早,再多睡一会吧。”虽然知道没有用,但是张信还是哀求起来,如果是在夏天早起还好说,冬天起那么早,真的要命啊。

“你不是说早起对身体有好处的吗?”绿绮柔声反驳道,她可还记得新婚第一日因为起晚了让几个丫环取笑的情况。

“适量的睡眠可以美容的,绮儿。虽然你天生丽质。但是也要注意保养啊。”张信甜言蜜语说道,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划过那充满弹性的肌肤。

“又在花言巧语。”绿绮娇嗔道。心中却非常喜悦。“再睡一会吧。”张信温柔说道,伸手把绿绮搂在怀里,感受那娇柔滑腻,身上的暖意也逐渐升温起来,而绿绮当然感觉到其中的变化,温暖是可以传递的,淡雅脱俗的小脸也变得粉红起来,似乎为了摆脱这种暖得似乎炙热的感觉,绿绮不由轻轻的扭动几下。

“别闹,不然……。”张信轻轻的在绿绮可爱的小耳边说起悄悄话来,话虽然如此,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上下移动起来,而这是却露出起羞涩的笑容,滑腻似酥的小手却悄悄地从张信上身开始滑落,停留在某处抚弄起来。

如果说张信刚才还是半梦半醒的话,那这时候已经彻底清楚过来,血脉奔张之下还里还有半点睡意,用力轻轻把绿绮那么一转,开始享受起天堂般的快乐来,半个时辰之后,张信准时的出现在书房之中。

巳时末,正在书房之中专心致志挥毫的张信接到仆役通知,说客厅有位陌生面孔的公公求见,当张信莫明其妙的走到客厅时,却发现来人是崔文。

“奴婢见过张侍读。”虽然已经是清宁宫的主事太监了,但是在张信面前崔文可不敢露出趾高气扬的派头来,反而小心翼翼堆起满面笑容。

“用不着这么客气,坐下来说话。”张信微笑起来,心情舒畅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崔文当然是十分乐意地坐下。

“张侍读,娘娘有旨,召见绿绮姑娘。”喝了口仆役端上来地热茶之后,感觉身上的寒气消去许多,崔文这才表明自己地来意,如是不是为了讨好蒋后,他才不会离开温暖如春的皇宫,跑来宫外来受这个罪呢。

“娘娘有什么事情吗?”张信皱眉问道,好心情马上随着这个消息散去了,蒋后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肯定要询问清楚,不然等会自己与绿绮两人进宫。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那可就欲哭无泪啊。

“娘娘这是在思念绿绮姑娘呢。”崔文解释说道,就凭着这点,自己就应该亲自来跑一躺,好给娘娘留下好印象啊。

“恰好我也有事进宫面圣,我们一同前去吧。”张信当然不敢违抗蒋后的旨意,思考片刻之后还是不放心,干脆也跟着去,如果蒋后到时不放人的话,也好找皇帝说理啊。反正事情与自己无关,崔文当然不会有意见。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和绿绮说,让她准备一下。”张信点头说道。

“好的,张侍读请。”崔文笑道,却发现张信没有急着离开之意。不由莫明其妙的看着他,询问起来:“张侍读还有什么事情吗?”

“崔文,待会见到绿绮地时候,你怎么称呼她。”张信淡淡问道,总是姑娘长姑娘短的叫唤,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当然是。张夫人啦。”像崔文机灵的人,当然不用刻意提醒,他自己看出张信脸上不悦之色,稍微思考片刻,马上清楚错误之处,不由立即纠正起来。

“明白就好。”张信笑了起来,转身走了,留下哭笑不得的崔文。

当张信把蒋后的意思告诉绿绮之后,她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这让张信非常无奈,细心的为绿绮换上狐绒毛衣之后,张信就带着绿绮出发了。值得一提的是,当崔文称呼自己为张夫人之后,绿绮那灿烂的笑容十分光彩照人,连不近女色的崔文都为之一滞,更加不说用府中地仆役啦。

虽然说张信以前进宫都习惯步行,但是为了不让绿绮受累,自然是准备好轿子,当轿子起行之后,自己骑着马跟随旁边,抵达皇城的时候当然要经过搜查。不过搜查绿绮的时候自然会由宫里的女官负责的。

等到了乾清门时。没有皇帝的旨意,张信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绿绮被几个宫女太监给领走了。不久之后在清宁宫内殿之中,蒋后挥去左右接着绿绮的小手询问起来,从绿绮通红的脸蛋上可以知道这些问题应该非常私隐,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传授、秘术之类的词汇。

“张侍读,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和朕说,为何在这里左顾右盼的。”看到坐立不安的张信,朱厚感到非常好笑,没有想到在人前一向镇定自若地张信,居然会担心绿绮姐姐被母后抢占过去。

“启禀皇上,这段时间来,臣已经将东厂整合一遍,这是各个官署总旗以上官员的名单,请皇上过目。”既然敢进宫,张信自然会有借口。

正如郭勋猜测的那样,早在张信整治内帑的时候,朱厚已经把东厂交给张信管理,虽然对太监反感,但是朱厚还是明白东厂对自己维持统治是有帮助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东厂,但是亲自掌管东厂一段时间之后,朱厚马上被东厂那些繁琐杂乱无章的情报给弄晕了,况且自己还要处理朝政,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处理东厂的事情,经过考虑之后,朱厚自然而然的想到张信。

而张信对这样的任务还是有几分兴趣的,屏弃东厂地名声不说,它怎么说也是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情报机构,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朝代的国家情报机构,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亮出身份来,况且情报意味着什么,张信自然清楚明白。

经过蒋冕和朱厚的梳理,东厂真可谓损失惨重,对张信的接任自然不会反对,而且有几分欢迎之意,都知道张信是皇帝的亲信,由他管理东厂,那说明皇帝还没有放弃东厂,不会像西厂和内行厂一样被撤销啦。

所以张信根本不用怎么恩威并施,就顺理成章的彻底执掌在自己手下,当接手之后张信才发现,东厂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京城哪个官员说的某句话,第二天就会摆在皇帝龙案面前,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经过询问之后张信才明白,原来这是东厂与锦衣卫自己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让世人害怕自己,使劲的把两个机构地能力无限夸大,再把一些事情经过加工处理,其实有很多事情他们根本查不出来地,张信对此也深以为然,毕竟古代没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哪里有这个本事能监听别人地言行举止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波澜

锦衣卫与东厂情报准确的故事在民间可是大名鼎鼎的,而其中又以发生在明初的开国功臣宋濂身上的故事最有名,事情世人皆知,话说有一天晚上,宋濂家里来了客人,他自然要招待客人,陪其饮酒,次日上朝的时候,明太祖朱元璋问他当时的情况,宋濂一一作了如实回答,等宋濂回答完毕,朱元璋哈哈大笑,夸赞宋濂诚实,还把一幅画拿出来给他看,却是宋濂家待客时的情形。

而现在张信非常有理由相信,这肯定是宋濂的客人出卖了他,或者那些客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锦衣卫的,不然他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当然也有可能其实这件事情就是朱厚与宋濂两人在演双簧,其目的就是让世人知道锦衣卫情报的厉害,让世人心存敬畏之心。

不过也不能否认东厂能力不够,其实东厂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严刑逼供,欺压百姓,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之类的手段要比一般官府衙门强,情报当然也很准确,只不过要在事情发生十天半个月之后,等风声传到东厂时,他们就知道这件事情啦。

其实也可以理解,东厂办事都是明来明去的,只要怀疑一个人,根本懒得去打探清楚事情的真相,直接破门去把人捉回来,然后再按自己的意思处理,说你有罪,就算你比天上的云朵还要清白,也可以把你染成黑色,知道自己接手的东厂是什么样之后,张信彻底无语起来,心中的敬畏全部消失而且有崇拜破灭的感觉。

不过张信随之振奋起来,既然东厂与自己的想像中的不同,那么就把它改造成自己心中的样子,反正朱厚已经把东厂交给自己全权负责。那么自己怎么弄皇帝应该不理会地,在得到朱厚肯定的回答之后,张信就开始兴致勃勃的改革起东厂来。

首先当然是东厂蕃子的素质问题,不过经过文官们的打击,东厂中的那罪大恶极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根本嚣张不起来,而且东厂中因而空缺出许多职位来,却没有人上来补缺。主要是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东厂地人数急速锐减,连人都没有,那也不用谈什么素质了。

当然对张信来说,缺人而已,这有什么难的,借着地裁革锦衣卫的机会,张信找陈寅和王佐商议。然后在裁革名单上一圈。须臾之间东厂再次满额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因为动作太大,招朝廷百官非议,张信恨不得把锦衣卫裁下的数万人归于自己挥下。

虽然属于裁革人员,但是锦衣卫中也不缺乏好手的,特别在陈寅与王佐的帮助下,张信招收的都是骨干级人才。基于张信的再造之恩,那些人对他自然都非常感激,所以张信指挥起来当然得心应手,况且锦衣卫与东厂虽然名称不一样,但是做地工作毫无差别。并没有新手之说,一补上实缺,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啦。

人是有了,但是他们地素质还须提高,做秘密工作的怎么能暴露在世人面前呢,为了改变手下的观念,张信把后世的一些谍战故事改头换面的说给他们听,什么潜伏啊、秘密档案之类的,让他们认识到自己这行的本质,东厂蕃子头目们自然是听得如痴如醉。表示以后一定遵从提督大人地吩咐。做什么事情都要隐秘进行。

张信何尝听不出他们这是言不由衷,观念从来都是非常难以改变的。张信也不要求手下马上接受新的行事方式,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答应这样做,起码这是好的开始,反正在张信地坚持下,东厂就这样渐渐的消失在京城百姓眼里,除了官署还挂着牌子,不时听到里面有动静表示那还有人存在之外,再也没有声息,也没有听到东厂蕃子欺压百姓的事情,百姓们自然而然的这功劳归于朝廷大臣们。

如果有人关心京城变化的话,肯定发现似乎是在数天之间,城内新开许多的商铺之类的经营场所,而且掌柜伙计的脾气似乎非常暴躁,根本不像是在做生意的,这是因为张信把东厂分成一明一暗两个部分啦,明的就留守在官署听候差遣,暗地全部派出去打听消息,而且还规定,除非是特别严重地事情,如果没有皇帝或者自己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行动。

反正在当时条件地允许下,张信已经把东厂弄得面目全非,要不是在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东厂蕃子们早就抗议哗变了,当然,经过张信这么一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厂再发展那么十几二十年,真的可能变成张信想像中的情报机构。

“东厂朕已经交由你执掌,以后这类事情你就不要汇报给朕听啦。”张信呈上来的文案朱厚根本没有看,随意搁放在一旁,而站在旁边的黄锦自然小心翼翼的拿起文案,皇帝可以不在意,他可要把这东西保存好,以免皇帝以后要看却找不出来,那就是黄锦的责任了.

“臣遵旨。”张信回答道,心里却盘算着待会也该把累积今天的情报送一份给皇帝啦,虽然不是什么重要情报,但是也好让皇帝对这些情况有所了解。

“张侍读,听说你家有一种绝世佳酿,比宫廷贡酒还要香淳美味,可真有此事?”朱厚饶有兴趣的询问道,这几天费宏旁敲侧击的找自己要酒,朱厚才知道张信婚宴发生的事情,对费宏赞不绝口的美酒自然有几分兴趣。

似乎是天性使然,大明皇室一脉,对吃的东西不怎么讲究,可能是与经历有关,明太祖和马皇后灾年常吃“麦饭野菜”,成祖祖朱棣最爱吃,就是一种菜饭合一、连汤带水的面食,以后历代皇帝对吃的也不怎么在乎,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五谷杂粮。只要可以填饱肚子,当然,皇帝的膳食自然是美味的。

虽然不在意吃的,但是大明皇帝们对喝的却是十分钟爱,明宫御酒,由太监掌管地御酒房酿制,有荷花蕊、寒潭春、秋露白、竹叶青,金茎露、太禧白、金盘露、琼酥天乳等等,历经百多年来的发展。皇宫里的御酒已经有一百多个品牌了。

而朱厚秉承先辈们的传统,对酒的抵制力非常低,虽然年纪小,但是兴致来了也喜欢喝上几两,还好朱厚只是把酒当成调味品而已,并不是爱酒如命之人,并不像正德皇帝一样,因为酗酒而耽误正事。

“启禀皇上。臣家中确实有几坛美酒。但是却不能与宫廷贡酒相提并论。”张信诚实说道,宫里的酒都是经过千百年来酿酒大师们精心酿制的,自己的酒哪里能和人家比。

“听说这酒与众不同,透明如水,清洌之中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却不知味道如何。”朱厚有些向往说道。

“既然皇上喜欢,那待会可让宫里地内侍到臣府邸去拿。”张信笑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贡酒,到时再那么一宣扬,佳酿还不名声大振。

“黄锦,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朱厚吩咐之后,也没有再谈论下去。相对美酒来说,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件事情:“张侍读,朕有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请皇上明示。”张信恭敬的回答,心里也有些困惑感觉。

“朕想加封兴献帝为兴献皇帝,兴国太后为兴国皇太后,你认为如何?”朱厚期待说道,想得到张信的肯定。

“臣当然没有意见,只不过朝廷百官必然会反对的。”张信沉默片刻,没想到朱厚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啊,虽然最后表示赞成。但张信还是劝说道:“皇上。既然崇礼之事已定,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张侍读。你不明白。”朱厚失望说道。

“臣当然明白皇上仁孝,但若是因为此事与大臣们再生争执,恐怕……。”总不能说党争误国吧,张信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起理由来。

“朕心意已决,张侍读就不必多言了。”朱厚轻轻叹气,然后说道:“你先在乾清宫外等候,朕去帮你到清宁宫提醒下母后。”

“微臣领旨。”知道皇帝在赶人,张信只好乖乖地告辞。

不久之后,在几个宫女地簇拥下,绿绮娇羞的向张信走来,而张信也抛开心事,微笑的迎了上去,看来蒋后还是很体恤自己的,没有让自己多等。

“绮儿,我们回家吧。”没有理会旁边的宫女内侍,张信轻轻握着绿绮的小手说道,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拉着绿绮朝宫外走去,而绿绮却害羞不前,小手用力地挣扎起来,毕竟按照古代的规矩,女人不许走在男人面前,也不能与之同行,在皇宫这样守礼的地方,绿绮不想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

“绮儿,你是不是想相公我抱你出去啊。”看出绿绮的犹豫,张信轻轻笑道,况且自己在宫里那可是凶名赫然,若是谁敢胡乱散播传言,那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了,在张信充满威胁地目光下,旁边的宫女内侍连忙拧过头去,不敢再注视前方。

实事证明张信的威胁还是很有用的,见到张信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绿绮只好乖巧的垂头与张信并臂行走,白嫩的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羞,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一样晕红起来。

而这时乾清宫中,朱厚与蒋后正在密谈。

“母亲,张侍读似乎不同意朕的意思。”朱厚叹气道,没有得到张信的肯定,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你不必在意,张信虽然是个聪明人,也明白几分治国安邦之道,但是见识经历尚浅,自然不会明白儿此举的深意。”蒋后微笑安慰说道。

“可惜不能和他说明。”朱厚赞同说道,但还是有些失落感。

“儿,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朝廷中能明白此事者不过数人而已。”蒋后微微笑道,心里却非常满意张信地不明白。

“母后说地可是张璁几人。”朱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仅是他们,内阁,六部地大臣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蒋后点头说道。明白又如何,却皆是顽固不化之徒。

“看来朕要找张璁、霍韬他们商量下。”朱厚清楚,只要自己下此诏书,肯定少不了与群臣争论,这个时候轮到张璁他们出来站出来了。

“儿你要记住,像张璁这样的臣子,可以重用,但是要时时敲打他们,让他们明白帝王之恩。”蒋后告诫说道。

“朕明白母后之意。”朱厚点头。随后叹气说道:“可惜张侍读对三礼知之不深,不然也可以帮上忙了。”

“儿你不让他参和这事是对地,张信性情太温和,根本没有争强好胜之心,若是让他出来与百官争执,恐怕没说上几句就服软了。”蒋后笑道,认为自己对张信的性情了如指掌。

“可是张侍读主意多,总是在关键时刻为朕解决难题。上次若是不得他之助。恐怕朕也下不了台,母后也没有这快能进宫与朕团聚。”朱厚说道。

“张信足智多谋是不假,但就是太过懒散,整天想做个清闲富家翁,这点非常不好,若如此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给绮儿争个诰命啊。”蒋后皱眉说道。显然很不满意。

“绿绮姐姐若是想要的话,那朕马上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朱厚笑道,如果不是张信的原因,自己还想给她个公主封号呢。

“胡闹,也不怕让人笑话。”蒋后摇头笑道:“这是张信的事情。你没事别理会。”

“张侍读的品佚不够,朕看什么时候给他再升一级,那绿绮姐姐就可以成为诰命夫人了。”朱厚提议道,古代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有俸禄,没实权,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从夫品级。故而有诰命夫人之说,现在张信官职是正六品。还没有资格为绿绮谋求诰命封号。

“这是儿你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蒋后笑道:“但是对于张信,我还是很放心的,像他这样聪明而没有上进心地人,儿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应该交给他处理,免得他太过清闲,总是在欺负绮儿。”

蒋后说的含蓄,但是朱厚却明白她的意思,像张信这样忠心而且没有野心的人,可以放心的重用,不须要担心什么。

“相公,你怎么了。”回到家中之后,绿绮发现张信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感觉。

“没事,原先还以为你会被娘娘留在宫中,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回来了,害得我一肚子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真是浪费之极啦。”张信叹气说道。

张信暗示地情意绿绮哪里听不出来,心中自然欢喜之极,但还是与往日一样,柔情似水地规劝张信该到书房读书写字啦,还说学习贵在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温言柔语之下,张信也只能乖乖的再次到书房中刻苦学习了。

“谁说我不明白的。”书房之中,张信自言自语说道,他自然明白朱厚为何这么坚持给兴王加封尊号的原因,朱厚所以掀起这场争斗,表面上看是因为他为兴王的封号、祭祀典礼和称宗入庙等问题,与大臣们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其实在少数人心里都明白,除去仁孝的原因之外,由于朱厚是以藩王世子身份入继大统,不像其他皇帝一样做过太子或者皇子,与朝廷百官有过接触,初到陌生地环境,自然心有疑虑,追封没有做过皇帝的兴献王为皇帝,目的是维护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性。

这是要表明他的皇位不是继承堂兄正德皇帝,而是来自他父亲这一脉地血缘关系,也就是直接上承他的祖父孝宗皇帝,只有证明这点,朱厚才会觉得自己继承皇位天经地义的,并不是因为给别人当儿子才可以即位的,心中才能坦然执掌朝政。

只可惜杨廷和等几个大臣虽然隐约明白朱厚的心理,但是却不能接受。常年接受传统理学熏陶,大臣们心中自然会有自己坚持的信念,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朱厚决定地,所以只有当做不明白朱厚的意思。

当然,张信也明白,这也与皇权与相权之争牵扯上关系,想必朱厚心里也不能容忍大臣们多次封驳自己的旨意,也有想通过这件事情确认自己的权威地意思,可能连那些大臣们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之所以屡次三番反对皇帝意见,除了坚持理念之外,还有想向世人证明朝廷之中,还是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地,私人感情、信念、权力,种种因素结合起来,礼仪之争哪里会轻易解决啊。

现在最让张信觉得庆幸的是,现在朱厚与大臣们还算保持克制。虽然争论不休。但还能处理朝政,并没有说因为礼争而延误政务地事情,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反正张信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虽然担心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张信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劝得动皇帝或者大臣们放弃这场争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一样,站在特殊地高度看待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当朱厚觉得自己的绝对权威没有人可以挑战的时候,这场礼仪之争才会结束吧。

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朝廷大事了,张信哑然失笑,看来与袁方他们混久了,也受到他们的影响。不知觉中有了为国为民的念头,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自己想办些实事,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现在自己唯一能做就是,尽力约束自己的手下,少给百姓添麻烦,这时候张信感觉有些无助,不由在心中恨恨想到,哪天把自己惹毛了。让锦衣卫把那些反对皇帝的大臣全部捉起来。看他们谁还有话说,可惜连张信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幻想而已。

“子诚。在里面吗?”这时门外传来孙进地声音。

“请进。”张信迅速收拾心情,高声说道。

“就猜到你在这里。”轻轻推开房门,孙进笑着走了进来,听仆役说张信不在内宅,他就明白自己应该到哪里找人了。

“像我这么刻苦努力之人,在书房中苦读那是当然之事。”张信大言不惭说道,把孙进逗得哈哈大笑。

“子云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特意过来让我听你笑吧。”张信不在意说道,反正天才总是不能为俗人所理解地。

“子诚,我们准备回去了。”谈到正事,孙进收敛笑容,语气有些伤感。

“回去?什么意思?”张信惊讶道。

“回家,回湖广。”孙进轻轻笑道:“可能过两天就走。”

“为什么,在我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想回去了呢?”张信皱眉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进京都快两年了都没有回家探望父老,叫我们情何以堪。”孙进追思说道:“再不回去恐怕连家乡的模样也记不清楚了。”

“那也不用这么急,留下来陪我过完春节再走也不迟啊。”张信点头,不过还是提议道。

“我也有此念,可是家父一再来信催促,说若不能在春节之日赶回家中,就再也不认我这个不孝之子,为之奈何啊。”孙进苦笑道,看来回家后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了。

“子直他们也是如此吗?”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人家父子感情不和,张信也叹气起来,虽然询问,但是张信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商量好了。

“袁伯父已经派仆役进京接子直了,而文昴受沈园兄之托,要回去探亲,至于子任,见我们都回去了,他也想顺道同行。”孙进微微笑道。

“我看你们早商量好了,就是瞒着我。”张信埋怨起来。

“哪里,我们也是昨天才决定的,今日清晨刚想和你说,没有想到你夫妻二人都被召见入宫了。”孙进忙解释道。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张信问道。

“子直他们已经去集市买马了,再打听下有没有最近回湖广的商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可以出发。”孙进轻声说道。

“缺马就和我说一声,还去什么集市。”张信摇头说道,集市里的大部分是次等马,还不如自己弄几匹军马呢。

“我们不想太过招摇,况且出了直隶,我们就改坐船了,马匹就地处理,若是好马地话,我们舍不得时该怎么办。”孙进笑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求援

袁方他们终究还是回去了,张信虽然心有不舍,但是却没有阻止,才分别几个月,自己都有些怀念溪山村里的父老乡亲们,还有州学里的莫夫子,更加不用说他们几个久别家乡的游子,那思念之情只怕更深。

虽然孙进说不想招摇,但是张信哪里让他们这么轻易回去,在京城集市中大肆采购一番之后,给了众人大约三辆大车的礼物,不仅是溪山村里的父老,还有安陆州学的夫子先生,连袁方几人的家人都有份,如果不是怕几人带着不方便,张信恨不能再买上两大车呢。

“相公,不要难过了,你可以时常给他们写信啊。”看到满脸忧思的张信,绿绮心里也觉得不好受,柔声的安慰起来。

“这几个就是太死心眼,想举荐他们在朝廷上当个官儿也不愿意,不然直接让他们把家人带进京城,哪里还用回去啊。”张信轻骂道。

“若是如此,相公怎能与他们结交为友。”绿绮柔媚笑道,如果自己相公的朋友是这类的人,自己肯定会劝他不要与之来往,免得受其影响。

“绮儿说的是。”人都走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张信抛开不快心情,伸手把美人搂在怀中,还是绿绮最好,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不好。”虽然在自家卧室内,但是绿绮还是羞涩说道,自己这个相公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搂搂抱抱的。而且也不分什么场合,每次都是这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话自己。

“放心,这里就你和我,别人哪里会看到啊。”张信轻轻笑道,况且在自己家中,看到又怎么样,羡慕死他们,说完也不理会绿绮地娇嗔,准备调戏下自己可爱地小妻子。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这时一位丫环进房中说道。

“是谁啊。”张信疑惑起来。而这时绿绮轻巧的挣脱张信的怀抱,也不顾丫环惊诧的目光,连拉带扯的把张信推开房门,让他赶快去办正事,自己却快速把门拴上了,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绿绮这才轻微娇喘。当看到丫环圆睁的眼睛后,才记起原来房中还有人的,一时之间小脸马上粉红起来。

“夫人,您的衣裳有些斜了。”丫环眨着可受的眼睛,善意的提醒道。心里却异常羡慕起来,绿绮顺着丫环手指一看,隐隐约约露出几处白皙,羞得更加不知道如何自处,只好惊慌失措地跑回屏风之后整理起来。

丫环说得不清不楚地,这让张信有些疑惑,所以干脆加快步伐向客厅走去,到了之后才发现来人却是沈园,既然是熟人来了,张信当然是连忙迎了上去。仔细算来。袁方他们一走,张信在京城之中。可以称之为熟人好友的话,也只有沈园和李构啦。

“见过大人。”不管张信有多么的客气,沈园还是紧守自己的身份,人家与自己称兄道弟那是平易近人,如果自己不识趣的话,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文昴他们刚走不久,你来得有些迟了。”张信微微叹气道。

“那个场面我出现不合适,请大人不要见怪。”沈园垂头说道,送别沈轩孙进他们的都是些文人学子,或者是一些进士官员,自己不过是个商人,若是一同前去,场面肯定会有些尴尬地,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为好,反正该交待的事情自己早就和沈轩说了。

“明明有机会谋个出身的,你偏偏就放弃了,现在后悔可能有些晚了,不过你要是回心转意的话,我还是可以帮你试下的。”张信微笑提议道,反正到时帮沈园出示个兴王府家仆地证明,然后再往吏部那么一递,九品官吏还是可以谋求得来的,等过几年再找个机会破格提拔一下,不过以沈园的才学与出身,五品以上官佚恐怕是终身无望了。

“谢谢大人挂心,但我还是觉得做个商人比较舒服。”沈园满脸笑容推辞道,如果没有张信的照应自己当然会选择当官,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攀上张信的关系,自己看一个人脸色行事就可以,何必再去找其他罪受呢。

虽然从来没有做过官吏,但是以沈园的见识,怎么能不清楚那些低级官吏们的待遇以及情况是怎么样,每天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无非就是希望能得到上司赏识,然后能可以再上一步,但哪怕是再上一步还是有人管着,整天忧心忡忡的,哪里像自己这般轻闲自在。

况且沈园自己也知道,自己最大的本事不是做官,而是经商,为官可能是在受罪,而经商却是自己地兴趣,既然在前途有保障地情况下,沈园当然希望继续经营自己的产业,实现自己地目标。

“你不防再考虑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张信有些郁闷,怎么每次自己主动想帮人,总是被人拒绝呢。

“谢谢大人。”沈园真诚行礼道。

“作坊那边有什么事情吗?”张信问道,知道以沈园的性格,没有事情的话,肯定不会轻易上门来拜访。

“大人,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作坊库房中已经存有万斤佳酿,还有五万斤普通好酒,而且还在不停的酿造中,不知道大人下一步准备如何行动。”沈园激动的说道,在得到张信的肯定之后,自己马上下令让作坊伙计加班加点,终于达到张信制定的目标了。

“京城中的权贵们已经知道佳酿的名声,也清楚这并不是宫廷御酒,而且皇上对这酒也有些兴趣,已纳为贡品。也是时候打开市场了。”张信微笑道。准备这么久,花了不下上万两银子,现在应该是回本的时候了。

“请大人吩咐。”沈园习惯性地拿出纸笔说道。

“按原计划行事,找京城各大知名酒楼,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们代为销售,待佳酿地名气销路打开之后,再在已经盘下来的商铺中出售。”虽然美酒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上层权贵中留传开来,但相对京城百姓而言,都不知道有这种酒。想要让佳酿声名远扬。那还得依靠最广大的人民群众。

“大人放心,三天之内我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沈园信心满满说道,只要酒楼的东家掌柜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在自己店中出售这种佳酿会有什么样的好处,起码可以吸引许多权贵上门,这可是双赢的事情啊。

“那事情就交给你了。”张信笑道,这种事情当然是沈园负责。难道说还要自己亲自出马不成,那样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御史弹劾自己呢,毕竟虽然朝廷中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与京城商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因为大明律规定。官员是不许经商地,虽然现在这一条规定已经形同虚设,但是大家都保持默契,不然传扬出去肯定会损害自己地名声,不知道天下人怎么看待自己呢。

三天之后,一种绝世佳酿的名声忽然在京城市井之中迅速流传开来,据人传言,这酒透明似水,而带着特殊香气,放喉之后有一股辛辣刺激的口感。进入肚子之后那火辣的感觉久久不散。全身的热血***起来,再喝上两中。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流言传出之后,京城百姓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是不少人誓言旦旦的保证,这绝对是千真万确地事实,看到人家指天立誓的模样,百姓开始半信半疑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到附近酒楼去看看,反正最算不买,也好增长下见识啊。

但是转了几家酒店酒铺之后,却发现没有这种酒啊,后来再那么一打听,才知道这种佳酿是在京城里的知名酒楼之中有出售,知道这个消息,囊中羞涩的百姓自然望而却步,但更多地人见酒的名气这么响亮,就带着无比的好奇去观看下,抱着如果价格太贵,哪怕是天上的琼浆玉液也不买的心理去看热闹。

去到之后再发现,原来这种佳酿也是分成几个品级的,价格最贵的是一种名字叫做五粮液的酒,这种酒价格不菲,听说只有权贵之家才有能力购买,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几种价格相对便宜的好酒,像什么二锅头、白干、烧酒之类的。

好奇是人性之中地弱点,当有人忍痛掏出钱,买了一瓶便宜地烧酒时,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把酒瓶打开,那特殊地香气果然飘散出来,然后再倒入杯子,发现这酒果然如传言的一样,酒液居然是透明无色的,和普通的水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时谁都心存疑虑,这会是酒吗?该不会是上当了吧,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自然端起杯子把酒一饮而尽,这下子就麻烦了,烧酒,顾名思义,这是张信特意吩咐沈园制作的高度数蒸馏酒,原酒只是简单的处理下,那火辣的味道根本没有消去,连张信也是浅尝辄止,根本不敢多喝,那人一杯下去,马上给呛着了,喉咙冒火,半天没有缓过来。

正当围观的众人以为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那人却再次品尝起来,经过询问之后众人才知道,才知道这酒居然有驱寒的效果,看到那人在严寒天气之中额头上居然还冒着热汗,几杯之后居然当敢露出胸膛来散热,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当看到那人满面通红,以及身体上的那股热气腾腾,谁都明白他不是在做假。

大冷天有什么比能驱寒的东西更让人想拥有,经过无数的人大胆尝试之后,证明这酒确实非同一般,那家中富裕的百姓还有什么犹豫的,怎么能让隔壁家的那个混蛋在自己面前炫耀呢,自己也要买一瓶来尝尝。

其实不只是百姓而已,早对五粮液有所耳闻的权贵们。也耐不住心中地好奇。纷纷吩咐仆役买几坛回来,喝过五粮夜之后再品尝其他黄酒,总是觉得不是滋味,一边是清澈透明地淳香佳酿,一边是浑浊沉淀的清淡黄酒,是人都会做出选择,特别是在宴请客人时,你居然拿不出几坛五粮液招待来客,这哪里还有面子,自然吩咐仆役再去多买十几坛。以放在家中库存。反正佳酿当然是越久越淳,也不怕说佳酿会变质。

想到这点也当然不会只是一个人,当权贵们都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各大酒楼中的五粮液销售一空,见到生意兴隆,酒楼的东家掌柜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连忙联系沈园。这次不是要帮代售了,而是想从来沈园那里进货,以赚取更多的利润,而沈园当然明白什么时候该放弃一部分利益,为了更好的打开销路。沈园自然愿意与京城里的酒楼合作。

当然,看到沈园的生意做得这么火暴,也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主意来,如果自己能分上一杯羹,还那不是财源滚滚而来,如果能把作坊归于自己名下,那更加完美了,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要摸清对方地底细,有能力地人。自然很快的把沈园身份的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看到资料之后,什么念头都烟消云散起来。而有些人还没有这个本事,当知道沈园不过是从湖广来的一个外地商人之后,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动起歪脑筋来。

实事证明,没有实力的人最后总是会吃亏的,听到沈园地汇报,张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上礼物到陆松家作客半天,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当自己府邸前面总有锦衣卫路过徘徊的时候,只要不是白痴,都明白要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知情人的点拨下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备好礼物去找沈园协商起来。

经营的事情张信自然全部交给沈园负责,自己自然在家中坐享其成,专业地事情还是由交专人处理吧,自己还是不要给人家添乱为好,毕竟自己还在渡蜜月之中,虽然与几位好友离别有些伤感,但是如今府邸只有自己与绿绮,张信当然乐在其中,每日与妻子柔情蜜意的吟风弄月,把其他事情都抛诸脑后。

而此时朝廷上风波再起,与张璁等人商议过后,朱厚给内阁下一道诏书,其生父母兴献帝、后分别为兴献皇帝、兴国皇太后,再度引发朝廷百官的哗然,没有多久,大学士杨廷和、礼部尚书毛澄、吏部尚书乔宇、侍郎贾泳、给事中朱鸣阳等百余人上疏力争。

杨廷和认为,兴献王、妃加帝、后,与以前各朝各代相比,都已经是尊称已极,若加“皇”字,就是忘所后而重本生,任私恩而弃大义,乔宇也认为,若加“皇”字于本生之亲,则与正统溷而无别,揆之理则不合,验之人心则不安,非所以重宗庙、正名分。

而张璁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上疏支持皇帝的主张,反正刚刚平静一阵的朝廷再次为崇礼之事争论不休起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张信也没有办法,哪里自己说的再有道理,再怎么说明内耗之祸,恐怕也没有人理会自己,毕竟历朝历代无数的事实告诉张信,哪怕在面临亡国之祸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坚守“真理”的士大夫们还是希望证明自己是对的。

每天收到东厂蕃子送来地情报,都是皇帝与大臣们争论地内容,要不就是大臣们聚在一起商议该怎么应付眼前的情况,幸好无论君臣们怎么争辩,但是还没有影响京城百姓地生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与大官们在争吵什么,但是他们非常明智的闭口不谈这些事情。

而读书人却不一样了,知道皇帝与百官争论的内容后,赞成有之,反对有之,纷纷开始对回家翻阅古籍,希望能从中找到证明自己观点,而又能反驳对方评论的圣人之言,久而久之因为这场持续的辩论,也间接促成了研究历史先例,以及古代掌故和研究本朝历史的风气在民间形成。

当然,礼争的坏处更加多,朱厚与大臣们忙着争辩,在朝政上当然没有再多花心思,只是匆匆忙忙的草率把政事处理完。然后就掏出奏折。开始与皇帝抗争起来,虽然明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流血事件在所难免,但是不想惹朱厚生气地张信只能保持沉默,其实明哲保身在这个情况下只能是贬义词,只不过张信不愿意承认罢了。

“相公,你在想些什么?”绿绮皱眉问道,素丽淡雅地小脸上露出忧虑之色,虽然张信近些天总是眉开眼笑的,脸上总是充满灿烂的笑容。但是凭着敏锐的直觉。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张信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沉重的心事。

“我在想,将来我们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才好。”张信笑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能让绿绮为自己担心,这是张信坚信的原则。

“哪里有这么快啊。”虽然已经习惯张信不时的调戏,但绿绮还是忍不住为这话羞红起来。佳人娇嗔妩媚的风情让张信与之授魂,正当张信怦然心动准备再继续与绿绮进一步交流地时候,门外却传来丫环敲门之声。“大人,客厅内有位宫里地公公求见。”俏丽的小丫环低头清声说道,可是眼眸却悄悄的看着绿绮。注意到绿绮小脸上的晕红之后,心里却窃喜起来,待会出去又有话题可以与其他姐妹说了,不过让她奇怪的事,怎么绿绮夫人身上的衣裳居然穿戴得这么整齐。

“既然是从宫里来的,可能是皇上有事召见,相公快些去迎接吧。”还好没有被丫环看到,绿绮努力想摆脱羞意,可是从小手上传来地异样让她根本无法保镇静。

“那好吧,我去去就回。”张信恋恋不舍的松开绿绮柔嫩滑腻的纤细小手。心里也认同绿绮的说法。在宫里在这个时候来人,想必是为崇礼的事情吧。

“奴婢参见大人。”来到客厅之后张信才发现。从宫里来之人却是鲍忠,自从张信辞去内帑地职务之后,内帑就交给鲍忠接管,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内帑处理事情啊,怎么跑到自己家来的,更让张信感到困惑的是,怎么没有听说鲍忠已经被调到司礼监工作了。

“鲍公公,好久不见了,怎么高升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啊。”张信微笑道,怎么说司礼监也是二十四衙门之首,从内帑调到那里,说是高升也不为过。

“大人说笑了,承蒙大人提携,让奴婢接管内帑房,尽心尽力还来不及,哪里敢言高升啊。”鲍忠谦卑笑道,有些不明白张信的意思。

“那你不在内帑中好好的办事,怎么有空前来传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调到司礼监任职了呢。”张信笑道,要知道宫里的太监想出皇城,要比大臣们进宫难许多,如果没有通行令的话,根本走不出皇宫半步。

“奴婢不是来传旨的。”鲍忠有些尴尬道。

“不是传旨,那鲍公公前来所为何事啊。”张信感到莫明其妙,虽然说自己曾经是他的上司,但是两人的交情还没有好到没事登门拜访地地步,如果是黄锦来了还可以理解。

“奴婢今日前来是有求于大人,还请大人予以援手。”鲍忠四顾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闲杂人员,扑地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切的说道。

“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这个情景让张信十分惊诧,连忙把鲍忠扶起,但是却没有答应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张信可不敢胡乱应承,在张信地再三劝慰之后,鲍忠这才抹哭勉强起身。

“到底有什么事情啊,你不说我怎么帮忙啊。”说句实在话,看着鲍忠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的模样,张信心里真是恶寒之极,但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总不能撒手不管吧,况且要是让府里的仆役看到这暮,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了。

“大人,你可要救救奴婢啊。”鲍忠哀求道,这件事情对自己来说非同小可,若是让皇上知道后生气了,那自己这辈子的前途都没有了。

“你再不说我真的不管了。”张信不悦道,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让人恼火,如果待会说的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琐事,那休要怪自己翻脸不认人啦。

“大人息怒,请听奴婢细细道来。”看到张信要生气,鲍忠哪里还敢拖延,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张信说明了,其实这事说开了也非常简单,只不过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江南征收的金花银贡赋减少近半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筹划

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后果却非常严重,要知道金花银的作用不仅是供皇室花销而已,还要养着京城各卫所的官兵将领,还有无数的权贵勋爵的年俸,张信执掌过内帑,自然知道每年百多万两的金花银刚好合适应付这些开销,有的时候还要从户部的太仓库之中借调几十万两才能满足内帑的需要。

如今却少了近半,就算皇帝不在乎,但是如果因为这样,使得京城卫所将领或者勋爵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银子,这后果没有人可以承担,现在鲍忠身为管理内帑的太监,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皇帝拿他出来顶罪,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以鲍忠的聪明才智,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能帮自己的只有张信啦,这才跑上门来求援的。

“消息已经确认了吗?税银为什么收不上来?是天灾还是人祸,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赋税是收起来了,一时之间没有转到京城而已?”张信冷静询问道,反正没有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张信当然不会紧张。

“奴婢已经再三确认了,从江南转运使司传来的消息说,地方官员已经尽力征收了,但是只有那么多。”鲍忠哀声说道。

“没有说原因什么而使赋税减半吗?”张信问道,上交的银子突然之间少了近半,怎么说也有个理由吧,不然如何让人信服。

“他们说各地的赋税真地只有这么多,还有赋税地藉为证。”鲍忠有些无奈说道。

“那以前怎么能收得那么多的。”张信皱眉说道。难道借口都懒得想了,这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吧,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啊。

“他们说那是因为以前各地中官为了讨好皇上,对百姓课以重赋,欺压良民,搜刮民脂民膏,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赋税,但是现在圣明天子在位,招回天下守备太监,他们自然按照朝廷规矩征收赋税。”鲍忠吞吞吐吐说道。心里却暗恨之极。

“你认为这是真的吗?”张信淡淡问道,心中半信半疑。

“奴婢不知。”鲍忠迟疑说道,自己同僚是什么得性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事情他们真的没少做,所以也不敢肯定。但是不管理由是真是假,现在倒霉的是自己啊。

“那你想我怎么帮忙啊。”张信轻声说道:“银子收不上来,我也没有办法啊。”

“大人,这件事情奴婢还没有敢向皇上汇报,就是害怕皇上雷霆之怒,那样的话奴婢性命难保,还请大人救奴婢一命吧。”鲍忠悲泣说道。

“你回去把各地上报的赋闲凭证收集起来。分类整理好,然后再查查弘治年间江南地区的赋税到底有多少。”张信沉吟片刻,觉得只要核对下就明白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说两样没有多少差别的话。那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极大差距地话,不用想就知道其中必定有猫腻。

“奴婢明白,谢谢大人指点。”关心则乱,鲍忠拍拍脑门,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连忙起来向张信告别,想赶紧回去把事情给核对清楚啦。

“不管事情到底是如何的,还是赶快把情况向皇上禀报,不然皇上治你个知情不报之罪。我也帮不了你。”送鲍忠出门的时候。张信好心地提醒道。

“奴婢晓得,谢谢大人。”鲍忠感激笑道。如果是自己的同僚,哪里会有这么好心,恨不得马上把事情报给皇上知道,好把自己拉下来,自己今天来找大人果然没有错,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张信默默地回到书房,又再次陷入沉思,其实绿绮的猜测没有错,最近张信在为朱厚与大臣们争论的事情心烦不已,总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可以把君臣之间的隔阂消除。

张信知道虽然杨廷和有些顽固,心胸不够广阔,有时候还很小气,容不得别人对他有意见,最重要的是,仗着自己是拥立功臣,对朱厚虽然平面上恭敬有礼,其实觉得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总想独揽朝政,觉得皇帝应该多听下自己的谏言,这样才是社稷之福。

当然,以上只不过是张信自己推理出来地结果而已,杨廷和心里是否如此像,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张信可以肯定一点,如今朝廷中的大臣们,除去坚守朱子理学这点让张信觉得烦之外,从他们的所作所为看来,说是对大明一片忠诚也不为过,有的时候还是考虑下民生问题的,平定地方叛乱,赈济地方之灾之类地事情他们也很积极的。

其实张信一直很是疑惑,明朝中前期的大臣们,不管他们存有什么样的缺点,但是只要占据高位,相对而言很少有为自己谋私利的念头(不是说没有),一心一意开始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理念,考虑的都是什么大局、江山、社稷,以杨廷和、毛纪、蒋冕等人为例,在道德人品方面,东厂锦衣卫还真找不出半点可以攻讦的地方。

特别是在正德朝期间,太监们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不断的往这些大臣身上泼污水,栽赃陷害,但是不仅朝廷百官以及民间百姓不相信,连正德皇帝都使劲摇头,表示根本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张信也不希望因为大礼争的原因,使得这些清正贤明地大臣退位,让一些不务正事地人得以上位,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做到这点非常困难。

考虑半天之后再次一无所获,张信苦笑擦着额头,自己果然是大好人啊。居然费心地为别人着想,而且别人也不知道,看来自己果然有成为圣人地潜质啊,张信自嘲的苦笑,决定先放松下再说。

放松?张信眼睛一亮,朝廷上皇帝与大臣争吵得这么厉害,不就是因为他们太过清闲了吗?如果给他们点事情做,那么虽然不能消除争端,但也可以让他们消停些,想起廷推阁臣与祭奠正德皇帝那段时间。君臣之间可是难得的和睦相处啊。

给他们做些什么事情呢?张信随之沉吟起来,不过以张信的聪明才智,眼睛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狡黠一笑之后马上招呼仆役进房。

“大人有何吩咐。”仆役进房之后行礼说道。

“去把王杰给我叫来。”张信指示说道,说得十分含糊。也不怕仆役不明白。

“遵命。”仆役似乎非常明白张信的意思,根本没有仔细询问,向张信告退之后,毫不犹豫的出门而去,不久之后就带着一身常服装扮的王杰返回,然后知趣的退出书房,顺手轻轻的拴上房门。就站在门前警戒着。

“卑职参见提督大人。”等仆役退出之后,王杰立即跪拜道,心中一片喜色,立功的机会又来了。

“从锦衣卫调到东厂还好吧?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和陈寅说一下。再把你安排回镇抚司里。”张信轻轻笑道,知道王杰肯定是不会愿意地。

“谢谢提督,卑职非常适应东厂的事务,无须再让提督劳心。”王杰露出感激之色说道,自己现在在东厂之中可以说是手握实权,怎么想回到锦衣卫中当个小百户。

“习惯就好,东厂现在正属于重组时期,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事务繁忙一些,你以后就多多担待吧。”张信微笑说道。似乎在许诺什么。

“卑职绝对不辜负大人期望。”王杰哪里听不出张信地暗示。虽然心花怒放,但脸上却充满坚定之色。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激起手下的上进心之后,张信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

“请大人吩咐。”王杰昂首挺胸道,只有笨蛋才会推辞。

“我想了解下成祖皇帝和宣宗皇帝时期及近几年全国地田地情况,还有就是这几个时期的赋税是多少。”张信微笑说道:“只是我与户部的大人们不熟悉,所以也不好冒昧去打扰人家,你有什么办法吗?”

“大人放心,卑职马上就去办。”王杰毫不迟疑的说道,根本没有露出为难之色,也没有询问张信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要因为我的一时好奇,而惊动朝廷啊。”张信暗示说道,最好是秘密行事,若是给御史言官知道了,虽然也不用怕他们,但是少些麻烦还是好的。

“卑职明白。”王杰点头说道,看到张信再没有说什么,也知趣的告退离去,况且这件事情虽然不难,但是也不是轻而易举办到地,也要回去好好筹划才行。

其实按张信的意思,恨不得把大明开国到现在,一百多年来的田地变化情况,还有全国赋税征收总额的资料都要的,但是想到这些资料量一定非常大,所以就特意挑选几个有代表性地时期,毕竟也要为手下考虑啊,不仅要从户部浩如烟海的文档资料之中挑出自己所需要的来,而且还要秘密行事,这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张信也没有给王杰定下日期,也没有下死命令,就是希望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实现不行的话,大不了自己亲自出马,去拜访户部尚书孙交,如果他不给自己面子,还就去找朱厚要道圣旨,看谁还能阻拦自己。

事实证明,张信还是小看了东厂的办事能力,两天之后,在仆役的帮助下,王杰把一箱子的资料交到张信手上,而张信当然大加赞赏起来,随口打发满心欢喜的王杰离开之后,张信马上埋头苦干,开始分析整理起这些繁杂的典册来。

虽然不知道张信最近在做什么事情,但是见到他每日都在书房之中不停忙碌,绿绮心里有些失落之余。对些却表示支持,当张信每日劳累地回到房中时,总是迎来绿绮无边地柔情以及体贴入微的关怀,让张信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地。

乾清宫,朱厚例行公事的把龙案上的奏折批阅完成,准备稍微休息下,去清宁宫给蒋后请安,却听到内帑太监鲍忠的求见,朱厚知道宫里的太监奴才没有什么事情肯定不敢来打扰自己的,所以也没有多想。吩咐鲍忠前来觐见。

“奴婢参见皇上。”鲍忠行参拜大礼的事情身体在颤抖,这显然不是因为激动,毕竟他身为内帑太监。没少在宫中拜见朱厚,情绪哪里会反应这么激烈啊。

“什么事情?”朱厚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跪拜的鲍忠。更加没有说免礼平身之类地话,只是用冷淡的声音问道,在朱厚心里,太监都是奴才,要让他们时常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是江南承运司上交内帑地金花银,还请皇上过目。”鲍忠双膝紧贴地面,腰也不敢伸直。颤抖的将奏折奉上,而站在一旁地黄锦也不等朱厚示意,知灵的走下台阶从鲍忠手上拿过奏折,轻快的呈给朱厚。

“今年江南地区的收成不好吗?怎么才收上来三百万石税粮,折银七十万两而已。”由于张信在接管内帑的时候。时常向朱厚汇报内帑收入的情况,所以朱厚对这些事情并非一窍不通,随意一翻看,马上就发现其中不妥之处。

以前江南各省每年起运粮共五百万石折金花银一百二十多万两,现在却少了近一半,要知道金花银只是少部分作军官傣禄,大部都归宫廷消费,说白了就是朱厚自己的私人财产,经过张信地熏陶,朱厚现在对钱财可是非常重视的。

“启禀皇上。除去江西因为兵乱。部分州县免去田赋之外,其余各省一切正常。而且还是难得的丰年。”鲍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若是地方收成不好,早就上报户部了,想在这点上欺瞒皇帝,那是在找死。

“那是怎么回事啊。”朱厚平淡问道,而黄锦却知道,这时候朱厚心里已经动怒了,连忙后退两步屏气凝神起来。

“皇上,据承运司汇报,那是因为……。”鲍忠心惊胆战的禀报起来,虽然不了解皇帝地习性,但是凭着敏锐的直觉,鲍忠知道现在皇帝肯定是生气了。“事实真是如此吗?你查证过没有?”朱厚皱眉说道,这似乎有可能,但是他也不敢确定,毕竟自己没少听说镇守太监欺压百姓的事情。

“请皇上恕罪。”鲍忠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反而连连磕起头来。

“有事就说。”朱厚冷漠说道,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卖关子,但是心里却有些莫明其妙,好奇鲍忠的奇怪反应。

“其实奴婢前几天已经收到承运司的汇报了,但也在怀疑事情真伪,所以特意出宫去请教张侍读,然后……。”鲍忠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到张信那里的经过给皇帝交待了,毕竟自己出宫的事情恐怕早就落入有心人眼中,与其让人揭发,还不如自己向皇帝禀明呢。

“哼,待会自己到杖刑房领十板子。”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朱厚都不打算放过胆敢隐瞒自己的内侍,如果不是看在这奴才还算老实地份上,自己绝对不轻饶。

“奴婢谢皇上开恩。”鲍忠心里顿时放松起来,既没有掉脑袋,也没有除去内帑太监地职务,挨十下板子也值了。

“核对的结果是什么?”朱厚问道,心里也认为张信地主意不错。

“启禀皇上,奴婢得到张侍读的指点后,连忙查寻弘治年间江南赋税,发现那时上交的数额与现在的并无多大的差异,误差才不过几万两而已。”鲍忠忐忑不安的回答道,不知道等会皇帝有什么反应。

其实也说明,为什么大明朝这么多皇帝都喜欢向各地派出守备太监,实在是因为这些太监实在是太得力了,虽然明知道他们在地方为非作歹,但是他们上贡的财物可以满足自己的享乐花销,所以皇帝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有这些太监弄人群情鼎沸地时候,那就推他们出来做替罪羊,以安抚民愤,然后隔段时候再换上一批新的太监,如此反复继续,反正骂名都由他们顶着,而好处却是自己获得的,皇帝们自然乐此不疲。

“下去吧。”朱厚默然挥手,表情淡定,让人猜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想法。再轻轻翻看奏折一眼之后,也没有再耽搁,摆驾前往清宁宫了。

虽然相信鲍忠没有这个胆子敢欺骗自己。但是总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辞,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朱厚不打算有所动作,况且江南离京城太过遥远了,消息来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事情总会明白的,也不急于一时。

大明正德十六年十二月,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越加寒冷起来。寒风呼啸的天气中,除了特殊原因之外,谁都宁愿待在家中取暖,也不愿意在外面走动,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园蒸馏酒的生意也变得非常红火起来,就算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也愿意花钱到商铺之中购买一瓶烧酒驱寒。

随着口口相传,沈园的生意也不在局限在京城里,慢慢地开始向直隶扩散,相信只要这个冬季结束,佳酿可以直销向全国各省,那就是沈园大展鸿图的时刻,现在沈园已经在着手新建作坊的事情了,争取在过完春节之后马上动土施工。

而这个寒冷地天气才是考验朝廷官员们意志的时候。每日清晨。天还没有亮起来,他们就要冒着冰寒刺骨地冰雪天气。穿着不是很保暖的朝服,三五成群的来到午门前来列着班队等候皇帝升殿,虽然还没有说服朱厚改变心意,但是有不少忠心正直的大臣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往年这个时候,自己冒着严寒风雪在这里等候时,正德皇帝还是后宫里安然大睡,根本不理会他们焦急的心情,让他们站了几个时辰,最后才出来一个太监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今日皇上不上朝,请各位大人回去吧。

那时百官心里那个恨啊,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他们每天都不得不来,毕竟谁知道皇帝哪天心情好,要上朝地时候自己却没有来,那就是玩忽职守之罪啊,相对而言,现在的皇帝性子虽然孤傲,但还是很体恤臣子的,见百官在这里受冻,居然命令太监准备好炭火让他们取暖,有不少官员决定,待会少和皇帝辩论几句,哪怕是进谏,语气一定要温和些,让皇上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当然,冒着风雪上朝的官员肯定不包括张信,现在这个时候他还在房中抱着美人温暖娇嫩地香躯做着美梦呢,怎么会愿意起来受罪,除非此时有人用香艳无比的方法唤醒他,不然张信可以一直睡到午时,才因为饥肠辘辘而起床。

卯时,绿绮轻轻的睁开眼睛,看着枕边还在安然入睡的张信,娇媚的小脸上露出亦喜亦羞之色,人虽然睡着了,但是手却不安分,跟主人一样坏,与以前一样,为了能更快的把张信唤醒,绿绮伸出纤指……

辰时,神采奕奕的张信出现在书房之中,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收拾好,再在书房之中消磨一段时间,在巳时末的时候,觉得朱厚这个时候应该把奏折批阅完了,便向仆役吩咐一声,回房中穿戴整齐,微笑向绿绮告别,然后踩着街上薄薄的积雪向皇宫前进。

抵达皇城地时候,张信也不想在外面受着寒风等候通传,从怀中拿出通行令牌,然后在宫廷侍卫地护送下,直接来到乾清门外,而乾清宫的太监们对张信也不陌生,向张信行礼之后,也没有多加盘问和刁难,立即转身进宫殿内向朱厚汇报了。

不久之后,在太监地陪同下,张信驾轻就熟的走进乾清宫,也不等太监的指引,直奔东暖阁而去,这么寒冷的天气,如果朱厚不在暖阁处理政务,那才是怪事。

事实证明张信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这个时候朱厚正忙碌着,书案上还摆着十几本没有批阅的奏折,见到张信行礼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张信坐下,然后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奏折之中来。

张信也没有客气,坐在黄锦搬来的椅子上,仔细的端详起朱厚来,一段时间没有见,原来沉稳的朱厚越发显得威严,在不断的与百官争执中,不仅迅速变得成熟,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自信,特别是眼睛之中不时闪过的睿智,使人完全忽略他的年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田赋

怪不得后人常说,大明朝能当上皇帝的绝对没有一个是昏庸的,只不过是有作为和没有作为而已,想想也是,在朝廷大臣的洗礼下,皇帝岂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要知道这些大臣可是坐低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没有奸滑手段没有见过,平时的时候当然会不自觉这样应付皇帝,皇帝看过了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马上心领神会,反之灵活应用到大臣们身上,朱厚就是经过这样的锻炼,迅速成长起来。

“张侍读,找朕有什么事情?”把最后一个奏折批阅完,朱厚轻轻活动下身体,在张信面前他非常轻松,连询问的语气也非常随意。

“皇上,兴献帝的仪注可曾确定下来了?”张信收敛心神,明知故问道,就是因为加一个皇字,朱厚与大臣们已经吵上近一个月了,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事情再次僵持起来没有得到解决。

“还没有,张侍读可是有妙计解决此事?”朱厚摇头说道,随后露出喜悦之色,见张信无缘无故提起这事,以为他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啦。

“连朝廷百官都无法为皇上分忧,臣哪里有办法啊,臣只是听说皇上为了此事,经常不眠不休,长此下去,皇上身体怎能吃得消啊。”张信叹气道,这话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还是有事实根据的,朱厚为了抽出时间与张璁他们商讨对策。时常把批阅奏折地时间挪后,偶尔因此忙碌到深夜,张信执掌东厂,对这些事情自然了解得清楚。

“那帮奴才又向你乱嚼舌头了。”朱厚心中一暖,脸上却露出不悦之色。

“他们也是关心皇上龙体。”张信轻轻笑道:“若是皇上生气的话。那尽管责罚微臣好了。毕竟这些事情是臣授意的。”

“看在绿绮姐姐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朱厚微笑说道,若是换成其他人敢干涉自己的事情,自己毫不犹豫给予严惩。

“那臣在此代绮儿谢过皇上啦。”张信笑呵呵说道,多笑一下可以解除疲劳地。经过张信这么一拨弄,朱厚地精神振奋许多,眉间的倦色散去不少。

“母后最近可是时常惦记绿绮姐姐啊,总是抱怨你霸占着她,不让她进宫来探望母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天,母后可能会召绿绮姐姐进宫的。”朱厚狡黠笑道,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露出符合自身年纪的笑容。

“娘娘难道就不能体恤臣下不舍之情吗?”张信满脸悲容道,夸张地表情再次让朱厚欢笑起来,如果让其他官员见到,张信弄臣的名声肯定跑不了了,而站在旁边的黄锦也越发佩服张信的手段,居然这么容易的把皇上逗笑啦。

“好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朕相信张侍读没事可不会进宫来的。”朱厚微笑说道,显然对张信地性格早就了解明白,也在考虑什么时候给张信授一个实缺,免得他总是清闲自在的待在家中享福。

“皇上圣明,臣是为了江南赋税之事而来,不知道鲍忠可已把事情向皇上禀报?”想起进宫的目的,张信忙敛容正色说道。

“朕已经知道此事了,没有想到各地中官这般为非作歹,居然敢如此欺压百姓,欺瞒君上。横征暴敛。”经过多方查实之后。朱厚知道鲍忠没有说谎,而且江南的官员更加没有问题。心中有些失望之余,对太监更加厌恶起来。

“所以说皇上裁革镇守中官,百姓人心大快,皆道有圣明天子在位,真是天下苍生之福啊。”张信也不在意多说几句奉承话,反正这知也不是自己编造的,而且还有一点张信没有提及,在赞美朱厚的同时,百姓也在称赞杨廷和促成此事,体恤民情,使得他的声望在官场民间更加高涨起来。

“张侍读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朱厚喜悦笑道,虽然明知道张信这是在奉承自己,但是提及到自己得意之色,哪里能不高兴啊,况且张信又是自己人,那就不用再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了。

“微臣这话可是真心实意地,若皇上不信,可命人到民间采风,必然知道臣之言是否有假。”张信辩解说道,如果没有一点根据的事情,自己肯定不会说。

“张侍读为何提起此事?”朱厚当然不会为了这件事情特意查证,笑过之后朱厚也疑惑起来,张信早就已经辞去内帑的职务,事情与他无关,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这事感兴趣啦。

“当初鲍忠找臣商议此事时,臣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江南官吏贪污腐败,居然敢动内帑之银,后来臣仔细思虑,觉得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所以让鲍忠查勘前朝弘治年间的江南赋税,事实证明臣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张信认真说道,哪怕再笨的官员也知道动皇帝内帑库银的后果,况且还一次贪污数十万两,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当然,张信也不相信他们一点都没有贪,不过最多敢拿几万两而已,毕竟明朝官员的薪俸实在是太低了。

一个官吏如果不贪不拿,他连自己家人也养不活,唐宋两代算是官员薪俸最高地,而名臣韩愈推辞国子监祭酒不做,宁可去当幕宾,这说明当国子监祭酒地薪俸无法养活全家,当幕宾的收入却是国子监祭酒地三十倍,由此可见唐代所谓的高薪到底是何情况了,而宋代官员做到退休,如果他是个清官,能储存起回家的路费或者死在他乡,有钱将棺材送回家乡安葬就很不错了。

想做清官。首先要能狠下心来置妻儿老小于饥寒而不顾,想想看,一个对自己亲人能狠心地人,又怎么能爱民如子呢?于是乎,中国历史上就有这句话:“自古清官皆酷吏”。翻看一下史书上的酷吏传。绝大多数都是清官。

当然这话可能说的太绝对,但是不可否认,清官一般都是或者可能丧失了基本人性和人之常情的,铁面无私,大义灭亲说起来非常动听。但是真正实施的话,那要多么大地决心还有无情啊,换成是一般人,肯定没有这个铁石心肠,当然不管哪个朝代,在不灭到自己头上地情况下。百姓总是希望清官多一些的。

况且明朝官员薪俸属于历代最低一类的,尽管大明开国初期太祖朱元璋动用了许多残酷手段来打击贪官,甚至容许百姓动用群众专政手段,将贪官直接绑押到京城,但还是无法杜绝贪污,到了现在,贪污现象就越来越严重,不贪无法过上像样的日子,也无法应付官场上的送往迎来。所以贪污受贿已经成为大明官场上地潜规则,像杨廷和、毛纪这样的直臣,家中也不敢说清贫如洗,毕竟要坐上大学士这个位置,不是凭着清正廉洁就可以了。

拿张信自己为例,大明朝正六品官员,月俸才十石,一年不过一百二十石,想要给绿绮买匹上好的丝绸,再贴上一年的俸禄未必够。像这样低廉的俸禄。不贪污受贿才怪,而且低薪不能养廉。历代的皇帝们当然心中有数。

但是官员贪,就是做官地和百姓在发生矛盾而不是朝廷,其次官员贪了,才能确保官员对朝廷的忠诚,朝廷统治官员才容易,所以皇帝历来对不贪不拿的官员最不放心,不过官员贪污也得有个度,贪得太厉害把百姓压榨得太苦,天怨人怒,天下一样会大乱,皇帝统治术就是既要肃贪,又不能肃得太干净彻底,不然谁还愿意为皇帝打工啊。

“确实是如此。”朱厚点头说道,当日他的反应和张信差不多,也以为赋税不足是江南官员贪污所致,但是经过再三查证之后,发现事情与江南官员无关,在赞成张信看法的同时,心里更加好奇起来,难道张信进宫就是为了向自己表功不成?

“江南赋税不足,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皇上却无动于衷?”张信忽然惊诧问道。

“张侍读,此话何解?”朱厚疑惑道,既然不是天灾人祸,也不是地方官员贪污,再怎么不足也能认了,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出尔反尔,再往各地派出镇守太监吧。

“看来皇上还没有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张信叹气说道,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该怎么说才能把事情描述得再严重些。

“严重?请张侍读明言。”朱厚皱眉说道,只不过少几十万两银子而已,再过一段时间,全国各地的夏税粮银就运进京城,归入太仓库内,到时国库也不差那些钱吧。

“且容臣为皇上算一笔帐。”张信也没有多言,请示过朱厚之后,让黄锦拿出笔墨纸砚来,开始为朱厚讲解起来:“因为江南赋税之事,臣前些天让人从户部借来一些历朝历年的赋税典册,臣经过仔细查阅后,发现今年地全国赋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为二千二百余万石,这个数额只会少不会多。”

“朕相信张侍读不会估计错误的。”朱厚点头同意道,在兴王府的时候,他就明白张信对数字帐目之类的非常敏感,如果不是非常肯定的话,张信绝对不会说出精确的数值,同时对张信从户部借典册的越权行为视若无睹。

“按照往年惯例,这二千二百余万石粮赋中,地方各省存留粮约一千万石,其中八百万石作宗室禄米。”张信说道,心里佩服大明皇室那恐怖的生育能力,从大明开国初期的数十人发展到现在地上万宗室子弟,各省地地方存粮的百分之八十用来养活越来越多地大明宗室子孙,想必以后这个数额还会增加的。

“居然有这么多啊。”还是宗室子弟的时候,朱厚当然不会觉得这个数额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现在成为皇帝,考虑地角度当然不一样了,听张信这么一说,马上觉得用全国赋税的近半,来养皇室子弟。似乎、好像、可能有些不对。而且朱厚没有怀疑这是张信胡言乱语,因为这种事情一核对就明白了。

“还有就是,每年江南的起运粮中三百万石折金花银七十余万两,其中部分作军官及勋爵傣禄,其余归入宫廷内帑供后宫支用。”张信继续说道。这部分钱明显不够,可能要从太仓库银中支取了。

“整治二十四衙门之后,宫内的花销也节省许多。”朱厚也意识到可能这七十余万两不够应付宫里开支吧。

“每年槽粮四百万石,供应京军、蓟州驻军和朝廷各署官员俸禄,还有白粮十七万石,供内宫消费。南京岁费粮一百万石左右,“九边”岁费军粮三百万石至八百万石左右,这个随北蒙是否犯边而定,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在二千一百万石至二千六百万石之间。”张信仔细分析说道。

“这么说来,今年的赋税不仅没有节余,可能还会亏空?”朱厚额眉紧锁,毕竟财政赤字是谁也不想看到地。

“这只是臣大略估算而已,各地地汛情旱灾不断。还有暴民作乱,赈灾平叛也是不少的开销啊,还有就是明年皇上可能大婚,婚仪用度之资也不能省,……。”张信开始滔滔不绝的叙说起来,把财政赤字严重扩大。

“大明朝风调雨顺的,哪里有这么多灾祸。”见到朱厚脸色不断变差,担心张信因此被斥责,黄锦连忙在旁边提醒说道。

“是臣失言了,请皇上恕罪。”张信醒悟过来。连忙行礼说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自己这样说。岂不是在诅咒吗。

“不然,天有不测之风云,张侍读考虑得很周详。”朱厚明白张信这是为自己着想,当然不会有责怪之意,只是听到张信这席话,身上地压力倍增,每日百官的奏折都没有提过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张信提醒,自己一直以为大明是太平治世,没有什么严重问题呢,毕竟地方上的动荡,根本没有影响到大局,朱厚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事情还不仅如此,皇上即位时曾下诏书,明年天下田赋减半。”张信苦笑提醒道:“不知道皇上到时如何应付这此开支?”

朱厚脸色一变,当时自己只顾着与民同乐,下发这首诏书之后,得到百官的拥护,没有想过问题居然这么严重,如果真如张信所说,那去哪里找这么多粮银来填补亏空啊。

“既然张侍读知道这事情,肯定有解决之道吧。”朱厚期待问道,现在太仓和内帑加起来也不过百多万两银子,哪里有余钱啊。

“亏空之事暂且不提,皇上,臣近日来翻查户部典册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让臣震惊之极。”张信严肃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朱厚询问道,知道张信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一些无关紧要事情地,这这现肯定与赋税有关。

“臣发现,自洪武朝到弘治朝百四十年间,天下额田已减强半,按理说,当年开国之初,因为战乱之故,人烟稀少,耕田不多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百多年来,大明国力日盛,人丁众多,开垦荒地的应该不在少数,怎么额田反而比洪武朝的时候更加少了呢?这真让臣百思不得其解啊。”张信一脸疑惑说道。

“张侍读,此话当真?”朱厚脸色铁青起来,经过张信在安陆开垦梯田之后,他自然明白额田数目只会增加,绝对不会减少的,这肯定是有人把自家的耕田隐瞒不报,以逃脱朝廷的征税。

“皇上可令户部的孙大人查证,若是臣有半句虚言,任凭皇上处置。”没有把握的事情,张信从来不愿意做地。

“朕自然是相信张侍读的。”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自己的收入减少近半,朱厚的火气也逐渐冒了上来。

“皇上,此事关系国本,可不能轻而视之啊。”张信提醒道。这不是他在危言耸听,要知道大明朝可是全靠农业支撑起来地,若是田赋日益锐减,早晚会出问题的,只不现在张信提早几年向朱厚汇报而已。

“朕心里明白。还是张侍读忠心为国。总是在提醒朕治国安邦之事。”朱厚感慨说道,朝廷百官之中,能有一半像张信这样为自己考虑,自己哪里会总是生气。

“臣身为大明朝廷的臣子,虽然职微位低。但自当上报天子朝廷,下为民间百姓,这是臣的本份,当不得皇上夸奖。”漂亮话谁不会说,张信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知道此患,张侍读可有解决之法?”朱厚虚心请教起来。心中闪过上次清庄田之事。

“皇上,此事关系重大,不如召集各位大学士加以讨论,几位学士经验丰富,自然明白该如何处理此事的。”张信推脱说道,事情都由自己说了,还要其他官员做什么,况且若是出主意肯定会得罪人地,能撇清关系自然最好。

“张侍读言之有理。”朱厚点头。也认为像这种涉及到国本地事情,确实要和几个重臣商量一下,听取他们地意见,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朱厚心里也明白,与几个老臣相比,自己在处理朝政上,确实还显生嫩。

“皇上,若是各位学士问起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皇上可否不提及微臣。”张信讪笑说道:“臣从户部借取典册地事情。怎么说也不够光明。若是让御史言官知道,少不了再参微臣几本。这话的话,微臣都不知如何自处。”

“放心,朕到时就说是鲍忠查证江南赋税情况下发现地。”朱厚微笑道,心中却是为之一动,觉得张信立了这么多功,自己总是在口头上夸奖而已,也是时候把张信的职位挪动一下了,不仅要升一级,还要给他安排个实缺。

张信离宫之后,朱厚马上吩咐太监去把几位大学士召过来,这件事情虽不急不来,但是非常重要,朱厚不想再拖下去,想尽快解决。

“臣等参见皇上。”几个大学士听到朱厚的旨意,来到暖阁后按礼拜见皇帝,被赐座坐下之后,心里也随之疑惑起来,除去刚官复原职的费宏不说,其他几人已经好久没有被朱厚这样单独召见过了,想见皇帝也只有在太和殿里。

“不知道皇上为何事召见臣等。”沉默片刻之后,杨廷和首先开口说道,心里已经决定,如果朱厚是为了兴献王仪注事情的话,还是坚持已见。

“今日召见几位学士,是想与几位商讨一件关及国本之事。”朱厚平淡说道,但是眉间还是露出一缕忧虑之色。

“关及国本?臣不明白,还请皇上明示。”毛纪额头一皱,根本不想信有这样的事情,以为是哪个官员在皇帝面前危言耸听,想以惊世骇俗之论向皇帝邀功请赏。

“大明开国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在历代先皇励精图治之下,虽然不敢说盛世大同,但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朱厚轻轻说道:“更是把大明世敌北蒙拒之关外,太祖皇帝金戈铁马打下来地江山不曾丢失寸土。”

“皇上所言极是。”几个学士唯唯诺诺起来,这样的话可不能反驳,心里却越加困惑起来,弄不清楚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国内无忧,外患又不能危及社稷,那怎么天下额田怎么会减半的。”朱厚皱眉说道,田地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减少的,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额田减半?皇上何出此言。”杨廷和心眼眉一动,心里不平静起来,自己身为首辅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疏折报告,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能听信谣言啊。”毛纪还是不怎么相信,事实证明阁臣们从来没有统计过历朝耕田数量,也没有这个兴趣去理会,就连户部尚书,最关心的也是每年的赋税粮银,从不会去追究耕田增多还是减少。

“朕已经让人查实取证,事情绝无虚假。”朱厚非常相信张信,认为张信统计地数据根本不会错误的。

“皇上,不如召户部尚书孙交前来一问,便能可知道此事是否属实。”蒋冕提议道,心中也相信皇帝不会无的放矢的,肯定有自己的依据。

“黄锦,去把孙尚书请来。”朱厚吩咐道,看到几个阁臣淡定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乐意起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传言

当孙交来到暖阁时,朱厚连忙询问起来,却发现孙交居然对此情况丝毫不知情,在朱厚怒视之下,孙交慌忙请罪起来,最后在朱厚的命令下,马上返回户部,开始让户部的官员们调查这件事情来,而朱厚与几位大学士的廷会也随之草草散去。

不过事实证明张信并没有胡说,经过户部官员加班加点的翻阅查寻之后,孙交惊奇的发现,皇帝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连忙写一份奏折上报朱厚,看着一份准确详细的奏折,朱厚当然表示满意,再次召见几位大学士。

几个大学士看到折子之后,这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民间土地兼并以及隐瞒自家耕田的现象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严重罢了,居然有全国一半耕田这么多,这才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几位学士可有解决此事的办法?”满意的看着几人沉重的脸色,朱厚轻轻的询问起来,虽然他已经明白该怎样做,但还是希望能从几人的口中说出来。

“事关重大,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来。”看到朱厚咨询的目光,蒋冕轻轻垂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场的几人不是什么热血青年,自然明白能这件事情复杂之处,胆敢隐瞒耕田不上报朝廷的,除了地方的一些豪强乡绅,那就是名门大族。权贵之地啦,这些人地关系与地方及中央错综复杂,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杨首辅认为如何?”朱厚没有听出蒋冕推脱之意,便询问起杨廷和来。

“此事涉及国本,不如召集群臣廷议决定吧。”沉吟片刻,杨廷和抚须说道。为官多年他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需要思考。协调,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调查清楚,那就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你们也是这个意见?”费宏、毛纪点头之后,朱厚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平时有事情的时候。这几人总是争相献策,今天怎么推脱起来。

“皇上,这件事情很……复杂,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解决的。”察觉到朱厚地愠色,费宏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容朕再思虑清楚。”朱厚面无表情地摆手说道。待几个阁臣离去之后,心中的火气慢慢的升腾起来。

“黄锦,摆驾清宁宫。”勉强批阅几本奏折之后,朱厚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拂袖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怒气。

“皇上起驾清宁宫。”黄锦不敢怠慢,连忙高喊起来道,暖阁外的太监宫女纷纷涌了进来,为朱厚披上冬衣之后。在太监的开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清宁宫,而清宁宫的内侍宫女们听到动静,等朱厚的抵达时,已经站在宫外两旁迎候,在众人的参拜声中,朱厚走进了清宁宫内去向蒋后请安,见礼之后,朱厚沉默不语,面无笑意。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你们先下去。”蒋后细心的发现朱厚脸上愁虑之色。不由轻轻挥手吩咐说道,雍容华贵之气毕露。服侍一旁的宫婢们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迈着轻盈地步伐退了下去。

“儿,怎么了?”蒋后慈声问道,不管朱厚如今是什么身份,但还是自己儿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让他受委曲。

朱厚叹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蒋后,虽然说后宫不许干涉朝政,但是这条规矩从来没有被皇帝们遵守过,哪怕是当初的制定者明太祖朱元璋,有的时候也会听从马皇后的意见行事,况且内宫之中寂寞非常,皇帝也是人,有的时候也想找个人倾诉,但是软弱的一面当然不能在臣子面前流露出来,那只有向自己亲人述说了,希望能从亲人那里得到安慰。

“赋税不足,额田减半,这问题确实很严重,一定要尽快解决啊”蒋后并非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人,自然明白国库空虚对于朝廷皇帝意味着什么。

“连母后都知道这事不能耽搁,但是内阁的几个辅臣却在推诿不已。”朱厚刚刚恢复平静地脸上又泛起红潮来,情绪激动不已。

“儿,想必几位学士也有他们的顾虑,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好办啊。”蒋后幽幽说道,想起兴王府中的庄园田册。

“再怎么难办也要解决,张侍读说了,再拖延下去的话,明年朕的太仓内帑恐怕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到啦。”朱厚忧虑夸大其词说道,显然对张信的话深信不疑。

“张信是怎么说的?你和我说说。”蒋后皱眉说道,事情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朱厚郑重点头,把张信的那一番话转述给蒋后知道。

“明年的赋税减半,都不知后年该如何度过。”想到国库里聊聊无几的存银,朱厚不禁发愁起来,其实朱厚只要去找户部尚书孙交询问一遍,就知道事情根本不会如此,因为张信所说地都是平均定额,是把正德朝十几年来地赋税使用情况综合起来之后得出的平均数,而实际情况根本不会是这样地,朱厚的担心不可能实现。

“那儿你可有解决的办法?”若是论起权谋手段蒋后也不差,但是对数量概率之类的知之不深,听完朱厚的复述之后也觉得事情真的非常紧急,连忙关切的询问起来。

“朕决定清量天下田地,重新编造鱼鳞图册,以后就按图册征税。”朱厚语气坚定说道,清查出被隐瞒住的额田。这样地话虽然赋税减半,但是实际的收上来的粮银不会少,而且后明再征收,国库岂不是充裕起来。

“儿,这样做恐怕很难。”蒋后沉吟片刻,最后才叹气说道:“我虽然不懂治国之道。但是也明白你这样做,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的。恐怕也包括各地的宗室。”

“这与宗室有什么关系?”朱厚疑惑问道,现在的朱厚因为执政日短,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地影响,若是再过几年,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信张信地话。而是和几个内阁学士一样,要等考虑周详之后再做决定。

“胆敢隐瞒额田,而当地官衙却不敢追究的,恐怕不是宗室,就是当地的豪门大族,或者就是权贵勋爵。”蒋后苦笑叹道:“民间百姓哪里敢如此做啊。”

“什么!”朱厚怒目圆睁。片刻之后勉强冷静下来,咬牙切齿说道:“看来是朕稍欠考虑了,怪不得几个大学士这么为难,原来如此啊。”

“那儿你打算怎么办?”蒋后劝慰几句后,询问起来。

“国库每年支出一千万石税粮供养他们,他们难道还不满足吗?”朱厚怒道,却没有想过宗室子弟这么多,而且都过着奢华的生活,一千万石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没有得多少,哪里能满足他们的奢侈之欲啊。

“儿不要动气,小心伤身。”看到朱厚这个模样,蒋后心痛起来,哪里还顾及什么宗室勋爵,连忙说道:“既然是他们不对在先,儿你就下旨清查吧。”经过蒋后安抚之后,朱厚心中地怒火慢慢的散去。

“如果内阁不同意,朕下旨有何用啊。”朱厚恨恨说道,圣旨多次被封驳之后。朱厚也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很憋屈。

“听儿刚才所言。几位大学士并非是反对,只是觉得事情关系重大。不敢轻易决定而已,儿可以再和他们商议一下。”蒋后提议道,虽然不满几人反驳自己的仪注问题,但是她也明白朱厚想处理好朝廷政事,肯定离不开他们。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呢?”朱厚问道,显然是对几个大学士没有信心。

“那你去问张信,看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蒋后眼睛一转,轻轻笑道:“如果他想不出来,那就把他留在宫里不准回家,直到他想出为止。”

“母后说的是。”朱厚也露出笑容。

“如果再想不出来,那我就把绿绮接进宫去住几天,看他怎么办。”蒋后笑道,显然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有信心。

“母后,朕想安排张侍读进六部历练一段时间,您觉得如何?”朱厚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对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的决定不错,张信确实是应该好好的历练下了,免得总是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惹人非议。”蒋后点头同意道。

“那您觉得把张侍读安排进哪部好?”朱厚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段时间了。

“儿,这事你可以问下张信自己的意思,或者你也要询问六部尚书,看他们部下是否有空缺。”蒋后微笑提醒道。

“谢谢母后提醒,是朕一时糊涂。”朱厚微笑起来,眼中尽是孺慕之色。

从清宁宫离开之后,朱厚经过坤宁宫之时,心中一动,吩咐内侍宫女直接进去,虽然张太后对自己还是这么冷淡,但是也不妨碍朱厚心里的感激,闲暇之余,摆驾坤宁宫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起来,对张太后的态度也恭敬有礼。

从坤宁宫返回之后,朱厚再次召见几位内阁学士,向他们阐明自己的决心,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其中地困难,但是为了社稷和百姓,希望几位大学士可以支持自己。

“既然皇上明白,那也应该知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会闹出动乱来的。”看到少年皇帝眼中的坚毅,杨廷和心中暗暗叹气,站了出来说道。

“杨学士所言极是,各地的情况错综复杂,若是全面清量,费时费力不说。可能还会有人趁机扰民啊。”蒋冕担心说道。

“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啊。”费宏也点头赞成说道。

“老臣是赞成皇上主张地,但这件事情只可缓缓图之,或者与朝廷百官商议,集思广益,听取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吧。”毛纪提议道。

“既然几位学士都认为事情不可过急。那就暂且放下吧,日后再召集百官廷议。”朱厚平静点头说道。

“皇上英明。”几个大学士欣慰朱厚能听从他们的意见。没有像正德皇帝一样急躁,只有杨廷和眼睛闪过一丝疑虑,这可不像皇帝的风格啊。

“诸位学士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奏折,此事以后再议。”朱厚说道。脸上淡定从容,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之色来。

“臣等告退。”几位大臣依令起身告辞,身为阁臣,他们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

“黄锦,让人把事情告诉张侍读。朕希望听到他的好消息。”待几个阁臣走后,朱厚脸色一沉,放下手中地朱笔,对身旁地黄锦吩咐道。

“奴婢遵旨。”黄锦点头,行礼之后轻轻离开,不久就悄无声息地返回,继续服侍朱厚批阅奏折。

“大人,皇上希望你尽快解决此事?”张府书房之中,一位仆役打扮地人正恭敬的向张信汇报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考虑一会。”张信挥手说道,仔细的思考起来,看来内阁的几个大臣还是很聪明地,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魄力主持这件事情的。

当初杨廷和主持朝政数十日时,不过是恢复弘治旧治,革除正德朝期间的弊而已,就有人心生不满。要除之以后快。而像清查天下田地这样的事情,触动这么多人的利益。这后果不是谁都可以承担得起地,无数的事实证明,一旦触及到权贵地主们利益时候,这些人的怒火可以把任何人毁灭,哪怕你的地位有多么的高,所以张信也只敢悄悄的向朱厚进言,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上疏,就是害怕受到攻讦。

“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把他们逼到只许进不许退的地步,看他们如何应对。”不久之后张信心中有了主意,脸上尽快狡黠之色。

几天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谣言四起,虽然说京城里地坊市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但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是传过就算,过两天就给人们遗忘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言论反复被人提起,就算不关心时事之人,经过反复听到之后,也慢慢的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更加不用说关系到自身利益之人。

“兄弟,你听说了吗?”酒馆中,好友重逢,一人小酌几杯后神秘的说道。

“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另一个当然好奇问道。

“听说明年皇上要加税了。”先前一人小声的说道,但是音量似乎非常高,连邻桌的客人都听到了,谁都有好奇心,所以纷纷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不是吧,皇上不是下旨说明年要减税的吗?怎么可能又要加税啊,要知道现在的赋税已经非常重了,再加还让人活吗?”另一人报怨起来。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当心官府找你麻烦。”虽然是警告声,可是这位仁兄的嗓门声确实够大,酒馆大厅都差不多听到了,不过两人也不知觉,继续“小声”讨论起来。

“是是是,小弟知错了,大哥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上金口玉言,总不会出尔反尔吧。”另一人小心的赔罪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皇上他老人家,要知道皇上即位以来,做地哪件事情不是大快人心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老人家也不会这样做的。”大哥哀叹说道,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抹起泪水来。

“大哥,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小弟显然是个急性子,见此情况心里难耐,连忙往大哥杯中添酒。

“还是白干带劲。可惜就是贵了些。”举杯一饮而尽之后,大哥心满意足说道,然后在小弟地催促下这才慢慢的述说起来,反正事情还是赋田的事情,就是把人物改头换面,全部归功于户部尚书孙交身上。就说他忠心正直,在公干的事情。忽然发现赋税一年比一年少,经过核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额田少了,立刻上报给皇上知道,皇上当然是把大臣们都招集起来商议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结果。

“朝廷里的大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没有主意呢,大哥你是在骗我吧。”小弟显然不相信大哥说地话。

“骗你的是王八,我表哥地二舅的四姐夫的……邻居大伯家的儿子,可是在朝廷里当大官的……仆役,这话绝对没有假。”大哥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时还趁人不注意。悄悄的从怀里换出一页纸,瞄过之后又迅速塞了回去,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小弟聊起来。

“可是这和皇上要加税有什么关系啊?”小弟眨眼问道,脸上非常疑惑。

“这你还不懂,赋税减少,皇上都没有钱养活自己,当然要加税啊。”大哥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非常古怪,若是有人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口音再也没有乡下的土气,反而是纯粹地官话。

“原来是这样啊。”小弟似乎还没有听懂,一脸困惑之色。

“我还听说,其实朝廷里有一个叫做杨学士的大老爷,官很大,很多人都听他的。”大哥低声说道:“他向皇上做了个主意,不用加税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很多人反对,皇上也没有办法,只好不同意了。”

“不是说很多人都听他的吗?怎么会有人反对啊。”小弟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大哥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感觉。恼羞成怒道:“你还要不要听啊。要听的话就给我闭嘴,再吵我就不说了。”

“别啊。大哥你说,我不说话了。”小弟似乎有些害怕,连忙用手把嘴巴摭起来,大哥这才满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杨学士大老爷说,田又不会跑,怎么可能会减少了呢,里面一定有隐情,要皇上派人去量一下,看看少的一半田跑去哪了,只要找到那些田,从那些田里征税,就不用再加税了嘛。”大哥得意说道,似乎这个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杨学士好见识啊。”小弟赞叹不已,随后疑惑说道:“这么好地主意,朝廷里的大老爷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哪里知道,吃饱了没有,我们准备回去了。”大哥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扯着小弟向伙计结帐之后,迅速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而这时酒馆内有些无聊的人也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来。

一连几天,同样的事情在京城各个大街小巷,商铺酒楼上重复上演,有时候讨论的是两个乡下人,有时候说话的是两个文人学子,有的时候还见两个衙役打扮的人在谈论,就这样京城数十万人,除了还不懂事地孩子之外,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害怕皇帝真地加税之人更是焦虑不已。

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官员权贵耳中,心虚地官员权贵自然大骂谣言,而满腔热血正直的官员开始认真考虑起来,纷纷向户部打听这事是否属实,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即给皇帝写起奏折来。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问题是这个谣言却是真实的,与普通百姓相比,京城之中自然有许多见识不凡之人,知道清查天下耕田对朝廷社稷的好处,纷纷在自己的***内发表自己的看法,希望得到好友们的赞同支持,而这些人又以读书人居多,其中又不乏是京城各个官学书院或者是国子监的,回去再那么一宣扬,年轻热血、不谙世事诡谲的学子们哪里受得了鼓动,激昂指点之余,甚至上书给朝廷各官署,希望得到他们的肯定。

反应京城就因为这件事情***起来,各个阶层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至于前几日关于兴献帝仪注的事已经被人暂时遗忘,这是张信非常乐意见到的情况,在命令手下收敛之时,没有忘记再添加一把火。

接着流言再起,说朝廷里官员之所以不同意杨廷和清查天下田地,就是因为那些官员害怕清查到自己家中时,发现让人自己不法的事实,所以才会反对的,这个流言传出之后,百姓们都觉得十分有道理,当在大街之上看到一个官员时,也忍不住在其背后指点起来,这让心虚的官员脸色铁青,正直清廉的官员哭笑不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责问

而此时候,身为谣言主角的杨廷和却一脸无奈,心中大骂造谣惑众之人,自己什么时候向皇帝提议清量田地了,不过杨慎可不这么认为。

“父亲的提议纯属为国为民,没有半点私心,却不想得到小人污蔑。”杨慎义愤填膺说道:“皇上不应该听信谗言啊。”

杨廷和没有说话,总不能和儿子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件事情,外面的都是流言蜚语不可相信,只不过这样有损自己清誉,杨廷和可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心里对捏造流言之人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孩儿准备上皇上,再议清丈田地之事。”杨慎坚定说道。

“你不怕有人反对?”杨廷和淡淡说道。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孩儿不怕任何阻挠。”杨慎兴奋说道:“况且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已经上疏给皇上,孩儿也不甘落后。”

“那去写奏折吧。”杨廷和点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由不得自己把这件事情抛开不管,不然多年的清名就毁于一旦,况且在杨廷和心里也很重视这件事情。

待杨慎喜悦的回房之后,杨廷和静静的思考起来,额田之事原本没有几人知道的,而且知情之人都明白这事的复杂,以他们的城府,肯定不必泄露出去,从谣言的流传迅速来看,杨廷和知道肯定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能****之间在京城里散布消息的,除了锦衣卫和东厂之外还能有谁,看来这事应该是皇帝授意的。

想到事情是朱厚授意的,杨廷和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怨意,反而感到一丝喜悦,有这样英明果断的皇帝,对大明社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因为皇帝昏庸。而宠信奸佞之徒祸国殃民。

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通过这件事情了解到皇帝的决心,连小皇帝都有这个魄力解决这事,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天下百姓与朝廷百官都在等自己的动作,自己怎么可以令他们失望。杨廷和微笑起来,也起来回房写起奏折来。

翌日清晨,朝廷官员冒着风雪在午门等候上朝,趁着还没有上殿这段时间,官员们分成若干个小团体,悄悄地议论起来,内容当然是近日来的流言,上朝官员把午门挤得满满的,可是有一个地方却空出一大片来。因为那里站着四个朝廷上的重臣,没有资格的人是不会轻易上前去打扰的。

“诸位学士。近日来可曾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啊。”费宏微笑问道。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气。虽然流言地主角是杨廷和。但是却附带着其他几个大学士。谁也没有缺少。还好都是正面形象。不然地话。费宏心里恐怕更加苦恼。

“流言都已经传出直隶。老夫怎么可能没听到。”毛纪沉声说道。杨廷和和蒋冕也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想必也有不少官员向皇上汇报此事啦。真可谓直达上听啊。”费宏感叹说道。

“总不能放任流言不管。待会老夫要向皇上进言。请皇上下令顺天府衙。通告安民。不许再提及此事。”蒋冕皱眉说道。什么时候朝廷大事轮到市井小民妄加议论起来了。最好是借机揪出造谣之人严加惩处。

还没有等其他学士对这事发表自己地看法。太和殿内钟声响动。在值勤太监地传唱声中。文武百官列班站好。有条不紊地进入金銮殿内。片刻之后朱厚出现在龙椅之上。百官依礼参见之后。返回自己地位置站好。等待朝议地来临。

“皇上有旨。有本紧奏。无本退朝。”值勤太监例行公事喊唱起来。声音在殿内不停地回荡着。连殿外地守卫都可以听到。

“启禀皇上。臣有本上奏。”沉默片刻之后,大学士蒋冕站出来行礼道。

“所为何事?”朱厚冷淡说道。心里却十分喜悦,认为蒋冕参奏地肯定是额田之事,这个自己可要好好的处理。

“皇上,近日来京城流言四起,议论之人皆是朝廷重臣,而且对朝廷施政妄加指责,长此下去必将损害朝廷威严,还请皇上下旨张榜,勒令如有谁胆敢妄议者,处以笞刑,再寻出挑起此事之人,予以严罚,惩一儆百。”蒋冕严肃说道。

“有这等事情?”朱厚皱眉说道,心里却有些恼怒蒋冕不时时务,放着正事不理,却在小事上纠缠不清。

“启禀皇上,蒋学士所言属实,近日来民间传言,因为天下额田减少,皇上准备加税,而杨学士向皇上提出清丈天下额田,效仿太祖当年,重新编造鱼鳞图册,以增赋税,这样就可不用向民间加税了,这等言论已经传向四方,想必其他各省已然知道。”通政司的一位官员站出来证实道。

“岂有此理,司礼监这帮奴婢居然胆敢泄露朝廷机密,朕必将严加惩治。”朱厚勃然大怒道,冷哼一声盯着旁边地太监,让太监冷汗直流,若不是顾及这里是朝会,恐怕早就忍不信跪地求饶,向皇帝解释事情与自己无关啦。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眼睛里闪过疑惑之后,那时候皇帝找他们商议的时候,明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啊,随后露出了然之色,看来皇帝已经知道民间的传言,现在这样说,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坐实下来,让几个大学士有口难辩,而杨廷和此时更加确定起来,流言之事与皇帝肯定有关。

“皇上,杨学士清丈田地的提议十分有理,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拒绝,况且妄加征税会使得民间百姓心有怨言,有损皇上圣明啊。”一位御史站出来说道,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引起一片附和之声,激起几个清流心中不愤,立刻站出来向皇帝进言,希望皇帝能体察民间疾苦,不要任意加税。支持杨廷和的提议。

当然,朝廷之中不可能是一堂言,随后又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向皇帝进言说,清丈田地之事关系重大,不可以操之过急,不然会造成地方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的。请皇帝要三思后行,当然,这些人之中有些是老成持重的,有些却是心有鬼胎地。

而这时朱厚却十分喜悦的看着殿下百官为这事争吵起来,就是怕没有人理会,争论就说明官员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只要加以引导,那么事情就可以按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不过朱厚也留意到。朝廷上的几个大臣还在沉默不语,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使得不少官员也唯唯诺诺。正站在旁边观望。

“杨学士,事情因你而起,却不知道你有何想法。”等到争论慢慢地平息之后,朱厚开口询问道。

想法?杨廷和心里苦笑,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澄清,说明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看着数十个官员期待灼热的眼神,这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臣坚持已见。”杨廷和沉声说道,知道皇帝肯定会明白自己地意思。虽然朱厚明白,但是朝廷的官员却不知道事情真与杨廷和无关啊,以为他所谓地坚持已见,就是坚持在清查田地,一心为国的官员都露出笑容,也有不少人是垂头丧气的。

其实在杨廷和心里还是很支持这个主张的,不然现在就开口委婉表示反对了,哪里用含糊其辞,这分明是心软嘴硬而已。

“当初朕之所为不同意杨学士的提议。就是担心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会给地方造成不良影响,但是既然诸位卿家如此坚持,那朕也不好反对,不过正如刚才几位卿家所言,事情不能过急。”朱厚轻轻说道:“事情就交给内阁处理吧,几位学士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拟定一个折子给朕批阅。”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接着朱厚再处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心情舒畅的宣布退朝。如果有官员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刚才朱厚就只是询问杨廷和一句。没有再询问其他官员,然后就把事情给决定了,这与他平日地习惯根本不同。

朝会结束,不少官员围在杨廷和身边,祝贺他又为社稷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而杨廷和心中虽然无奈,但是还得微笑应付起来,慢慢了出了皇城,这里官员也不好再纠缠下去,纷纷向杨廷和打过招呼,然后朝着自己地官轿走去,而这时杨廷和发现吏部尚乔宇正站在自己地轿子旁。

“杨学士。”乔宇拱手道。

“乔大人有何事情?”杨廷和微笑还礼问道,这里漫天风雪寒冷刺骨,如果没有事情地话,谁不想早点回府取暖啊。

“昨日皇上向下官询问六部各司是否有空缺,想让翰林院的侍读张信进去任职,吩咐下官斟酌安排。”乔宇轻轻说道。

“张信?”杨廷和沉吟起来,随后问道:“皇上可指定安排张信进哪部吗?”

“皇上地意思是让张信进户部,让下官查寻户部各清吏司中是否有缺。”乔宇恭敬回答起来,忽然间似乎想起什么,再次说道:“皇上还有吩咐,希望张信在户部之中,担任郎中或者员外郎之职。”

“既然皇上有吩咐,那么就让张信进工部担任主事吧。”考虑片刻,杨廷和指示道。

“下官明白。”乔宇点头道,接着也没有再废话,恭敬的向杨廷和行礼告辞,然后也回到自己的轿子之中,吩咐轿夫打道回府。

大学士蒋冕的提议最终还是得到执行了,朱厚吩咐顺天府官员,即日起马上张榜禁止百姓议论朝政,至于捉拿散布流言之人,却交给锦衣卫办理,百官也无话可说,毕竟与官府衙役相比,锦衣卫做这个才是最在行的。

得到皇帝旨意之后,锦衣卫指挥使陈寅和王佐呆楞起来,谁是挑起流言之人,他们心里面非常清楚明白,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按照皇帝吩咐的去办,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皇帝,但是圣旨不能不执行啊,考虑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去找张信商量。

想到张信府中地佳酿,两人再也按捺不住。立即吩咐手下准备好礼物,然后带上几个护卫,直奔张信府邸而去,抵达张信府邸之后,门房仆役问明意,直接把两人请到客厅等候。然后去房向张信汇报,而张信也没有让他们久等,片刻之后就出现在客厅,与两人见礼。

“大人,皇上有旨,让我等查寻散布流言之人,严加惩处,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寒喧几句之后,陈寅知道张信的秉性。马上切入正题道。

“既然皇上吩咐下来,我们当然要按旨行事。”考虑片刻,张信笑道:“但是贸然出动锦衣卫在京城大肆搜查。说不定明日御史言官又要参奏你们啦,不如在镇抚司诏狱挑几个犯人让他们认罪,随意打几板子后交差了事,况且皇上与朝廷大臣们日理万机,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过两天就忘记了。”

“大人有所不知,现在诏狱之中地犯人都已经在刑部备过案,这样做的话,恐怕有些不妥。”王佐尴尬笑道。

其实事情也不怪他们。杨廷和把江彬拿下后,顺便对锦衣卫清理一次,其中自然最关照恶名远扬的诏狱,经过重新审讯之后,把无辜受冤枉的犯人都给释放出来,这下子锦衣卫的诏狱之中只留下区区数十个江洋大盗之类地犯人,或者准备候斩地重刑犯,这些人的名字都记载在刑部的档案里。

而且这几个月来,锦衣卫被都察院的御史盯着特别紧。又要忙着裁革冗员之事,也没有再胡乱捉人,张信吩咐的事情还真不好办。

“那好办,想必京城之中也有不少游手好闲,欺压百姓之徒,你们派人几个把他们带回来,这些人平日里无所事事,挑弄口舌是非的事情应该没有少做,散布流言蜚语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眼睛一转。张信又找出个理由来。况且把这些人捉起来,也是在做好事。说不定京城百姓还要感谢锦衣卫呢。

“大人所言在理,我等明白怎么办了。”陈寅笑道。

解决此事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张信吩咐仆役准备膳食,热情的留客,而陈寅和王佐正有此意,客气的推脱两句就顺势答应下来,席间两人不停地向张信述说近日来锦衣卫地重组情况,还针对某种问题请求张信的指点。

锦衣卫虽然名为情报机构,其实却是特殊地警察部门,对此张信也没有什么好地建议,只是吩咐他们,平日里忠君爱国,出动的时候不要扰民,其余一切照旧即可,如果可能的话,整顿下军纪,严加训练,免得锦衣卫上下清闲无聊总是惹是生非。

其实张信也有自己的顾虑,东厂已经被大臣们清理得差不多了,自己接手可以说是重新再组建一个部门,只不过这个部门是挂东厂的牌子而已,锦衣卫却是不同,实行的是军户制度,卫所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轻易改动,肯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恐怕连陈寅和王佐也不会支持自己的。

酒足饭饱之后,陈寅与王佐满意而归,回到镇抚司之后,马上派手下按照张信地意思,捉了一批流氓地痞无赖回来,经过审讯之后,这些人都承认自己曾经和他谈论过流言的事情,既然连当事人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寅和王佐命人写好供词之后马上让他们画押,然后向朱厚汇报此事。

朱厚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直接认同陈寅和王佐的汇报,让他们去和刑部及大理寺说一下,就可以结案,至于那些散布流言之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每人被打二十大板不说,还要关上一个月。

有了官府的通告,京城百姓心中害怕,也不敢再谈起这件事情,可是禁止百姓谈论,却没有禁止权贵和仕林学子议论啊,听闻皇上同意杨廷和的提议之后,学子们一片***,开始写文章声援杨廷和,赞扬皇帝和大臣们关心百姓疾苦。

而权贵们却反应不一,不怕清查的自然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有时候甚至会在暗地里幸灾乐祸,而家中大量未呈报田地的却恼怒起来,平白无故祸从天降,他们哪里会愿意啊。开始联合起来,准备阻挠此事地进行,可以想象,清丈田地的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况且事情才在京城里流传而已,若是扩散到大明各地。恐怕更加热闹非常啦。

而这时候张信也没有清闲下来,因为武定侯郭勋已经找上门来,看这气势似乎是来兴师问罪来的,张信当然不会害怕,热情洋溢的把人请到客厅,让仆役奉上香茶之后,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笑吟吟的看着郭勋。

“张侍读,你可知道你已经把大明地勋爵都得罪了。”郭勋无奈叹气道。

“郭侯爷。我胆子不大,你可不要吓我啊,我连一个勋爵都不敢轻易冒犯。更不用说得罪天下勋爵啦。”张信敛去笑意,惊慌失措道。

“你若是胆小,那天下没有胆大的啦。”郭勋摇头说道。

“郭侯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进门先是沉默不语,然后就拿这句话吓唬人。”张信满脸疑惑问道。

“张侍读就不要在小侯面前装糊涂了,先是向皇上禀报天下额田减少的事情,然后散布流言,将事情栽到杨首辅身上,自己却从中撇清。真是好算计啊,若是杨首辅知道之后,肯定会火冒三丈地。”郭勋微笑道。

“郭侯爷,话可不能乱说,传扬出去会让人笑话我恬不知耻,居然往自己身上揽功,这事情明明就是杨学士所为,而且锦衣卫已经把散布流言之人都捉住了,这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张信眨眼说道:“不管郭侯爷怎么说。天下人都不会相信地。”

“天下人不信,但是有人会相信的。”郭勋轻笑道:“朝中几位学士现在心中想必恼怒得很,到时知道是拜张侍读所赐,就算全然不信,但是半疑之下,自然会对张侍读格外照顾地,而且勋爵之中,寿宁侯与建昌侯肯定会深信不疑,到时只要再往外这一说。不知道会不会给张侍读添麻烦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信轻轻笑道:“相信皇上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这个小侯也相信。”郭勋点头同意。心中叹气起来,这个张信实在是太低调了。也没有仗势惹是生非,京城之中虽然知道有这号人物,但是对他丝毫不在意,认为他不过是凭着关系占据高位而已,而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推测出来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事情与张信有关系,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自己的。

“郭侯爷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番话?”张信笑道,自己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欺瞒住天下之人,偶尔有知情者也不奇怪,大不了公开自己身份罢了。

“当然不是。”郭勋笑道,却在心里叹息自己的计较全盘落空,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吓唬一下张信,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还以为张信行事低调,害怕曝光呢,没有想到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真是失算之极。

“请郭侯爷明言。”张信轻轻笑道:“如果不难的话,我不会借故推脱地。”

“小侯为刚才的失礼,向张侍读赔罪了。”郭勋没有急着说出来意,反而诚恳的行礼说道,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想必郭侯爷也是听信流言,这才来向我问明情况,哪有失礼之言啊。”张信笑道,一脸不在意地样子。“就是如此,让张侍读见笑了。”郭勋愧疚说道。

“这说明郭侯爷是在关心我,不然也不会着急上门询问啦。”张信笑道:“只要郭侯爷明白事实真假,那我就安心了。”

“还明张侍读明白小侯心意啊。”郭勋感慨叹道,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此事就止揭过,休要再提。”张信笑道:“郭侯爷可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侯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件事情想与张侍读协商。”郭勋微笑道,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和张信开口,张信微微点头,也没有说话,直接看着郭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闻张侍读有一位朋友,在牛栏山村开了一个酒作坊,酿造的正是近日来在京城引起轰动的五粮液。”郭勋回味说道:“这酒小侯在张侍读婚宴当日有幸品尝,与天上的琼浆玉液相比也丝毫不差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合作

“若是郭侯爷喜欢,我府中还有几坛,待会就送给郭侯爷,让你回家慢慢品尝吧。”张信笑道,心里却明白郭勋的来意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要知道这五粮液在京城商铺之中都有出售,虽然价格昂贵,但是以郭勋的身份,想买多少坛都可以,怎么会特意来和自己提及。

“那就多谢张侍读了。”郭勋拱手笑道。

“郭侯爷客气了。”张信笑道,却仔细留心起来,他知道郭勋还有下文。

“小侯还听说,张侍读的朋友正准备再建一个作坊,不知道是否有此事?”郭勋微笑说道,心里竟然有几分紧张之色。

“这话不假,不知道郭侯爷是什么意思啊?”张信心中一动,以郭勋的能力,难道不知道自己和沈园到底是什么关系吗?难道还想去打沈园的主意不成?

“正巧小侯也有一位朋友,在京城郊外也有几亩地,非常适合建造作坊,若是张侍读的朋友感兴趣,小侯可以代为引见。”郭勋笑道。

“郭侯爷贵人事忙,这些琐事就不必烦劳你了吧。”张信轻轻笑道,知道郭勋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来的,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其实小侯的朋友是想与张侍读的朋友合作,只是难以启齿,所以这才小侯前来说项,不知道张侍读认为如何?”看到张信还在装糊涂,郭勋无奈之下,只好委婉的说明来意。

“合作?怎么样合作?”张信似笑非笑道,看来自己小瞧贩酒的生意了,连郭勋都动心。可见这其中的利润到底有多么的大。

“小侯地朋友说,可以自己出资建造好作坊,然后可以将建造好的作坊免费赠予张侍读的朋友,待张侍读的朋友酿造美酒出售之后。可以从中分他一些红利。”郭勋说完之后,期待地看着张信,与其他权贵不同,郭勋对经营之道十分清楚,毕竟要维持郭氏家族百多年不倒,不是单凭家中的成千上万亩庄园田地就可以了。

与家族经营的商铺相比,收上来的田租还不够郭家一个月的消费,所以郭勋对朝廷要清查田地丝毫不担心。反正自己又不是靠田租度日。郭勋已经打算好,过几天就把自己隐瞒的田地都上报给皇帝知道,就推说是一时疏忽大意,不清楚府中居然有这种事情,还是听到流言之后。才让家人查清的,这样做不仅没有罪过。反而会让皇帝嘉奖的。

凭着长年经营地经验。郭勋非常明白蒸馏酒地价值。特别是让手下打听清楚生意地红火程度之后。开始地时候也想打主意。后来查到沈园与张信地关系之后。虽然不舍也只好放弃起来。但是听到清量田地地事情。经过仔细查实。郭勋推测出来事情肯定与张信有关。

这时手下把沈园准备开新作坊地事情汇报给他知道后。想起美酒生意地火暴。郭勋心中一动。干脆找上门来。也中也有凭此让张信妥协地心思。但是现在早就已经烟消云散。本来就想起身告辞地。但是见张信追问起来。只有把心里地打算说出来。虽然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成功。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京城地生意就这样红火。那么要是销售到大明各地。这其中地利润可想而知。其实郭勋心里还有一个打算。也是想借此机会与张信正式地攀上关系。要知道只有利益一致地关系才是最为稳固地。不像现在地只是点头泛泛之交。

“如果换成是郭侯爷。你会怎么样做?”张信微笑说道。看来郭勋地眼光非常高。别人只是知道沈园地生意兴隆。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地赚钱。郭勋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坦然自若地微笑。这还用说。当然是婉拒啊。

“是小侯冒昧了。张侍读不要见怪啊。”郭勋陪礼笑道。心中却没有半点怨恨之意。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地事情。换成自己也是如此做地。只不过心中失落也是难免地。

“郭侯爷也是这样做也是为了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反而觉得若是与郭侯爷成为朋友。那是一件幸运地事情。”张信诚恳笑道。

“张侍读赞誉了。有负朋友所托。小侯心中有愧啊。”郭勋自然笑道。虽然没有达成所愿。但是郭勋虽然因此而失落却不是难过。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何谈混迹****。随即放下心思。准备与张信畅谈一番。以弥补自己地过失。

“侯爷的朋友是哪里人啊,不知道平日经营什么?”张信好奇问道,这话问得非常直白,郭勋都没有说自己的朋友是商人,只是说手中有几亩地而已。

“是徽州人,就是经营些典当、刊刻出版之类的生意。”郭勋也没有在意,纵观京城权贵,哪个不认识几个商人啊。

“早就听说侯爷喜好整理先人文稿,而且还以自己的名义刊刻了唐代香山居士的诗集、文集,所以认识的朋友也是风雅之人啊。”张信笑道。

“小侯有自知之明,这只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张侍读可不能见笑啊。”郭勋谦虚说道,脸上闪过一道得色,就是因为这样做,郭勋得到不少文人学子的肯定。

接着这个话题,两人开始聊起先贤逸事起来,非常有默契的不再提及合作的事情,半个时辰之后,郭勋找了个机会向张信告辞,虽然张信再三挽留,不过郭勋可能真有急事要办,坚持要走,张信只能遗憾的起来送客了。

“真是失礼了,若不是小侯还有公务在身,一定要和张侍读把酒言欢。”准备到门前之时,郭勋也是一脸不舍说道。

“郭侯爷放心,肯定有机会的,说不定过两天我就要登门拜访呢。到时郭侯爷可不能拒而不见啊。”张信笑道。

“一言为定,那小侯就在府中恭候大驾了。”郭勋喜笑道。

“不过到时我可不是一人前去的,会把沈园也带上,郭侯爷不要见怪啊。同时也希望到时可以见到郭侯爷的朋友。”张信轻轻笑道,知道郭勋肯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沈园?郭勋稍微迟疑,马上想起怎么回事,眼睛一亮,看着张信微笑点头的模样,自然明白张信话里地意思,心中喜不自禁,连声答应说道:“张侍读放心。小侯明白。”不过还是有些困惑。不明白张信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有什么不明之处,我们到时再谈。”张信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与郭勋挥手告别,在这种情况下郭勋当然不好询问,只有露出笑容行礼。心中却是半喜半疑骑马而归。

“来人,去把沈先生请来。”等郭勋离开之后。张信招来一个仆役说道,因为作坊现在已经交给自己心腹管理,沈园不过是隔三五天才过去巡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销售方面,在京城之中安家置业,整天与商铺酒楼的东家掌柜商谈业务,所以张信要找他非常方便。

不久之后,沈园冲冲赶到张信府邸,在客厅之中见到沈园之后,张信也没有废话。直接把情况告诉沈园。而且还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人,既然生意这么兴盛。为什么要和他人合作啊。”虽然不清楚郭勋的身份,但是沈园也可以猜测出来,肯定也是一位大人物,不过听张信地意思,这人是没有威胁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想到近日来财源滚滚的情形,还要以后美好的前景,沈园再的不希望有人插进来分一杯羹,所以才鼓起勇气询问起来。

“听说现在作坊里的酒已经卖到断货,有人已经预订到明年三四月份了。”张信微微笑道,看来还是在京城里开商铺赚钱啊。

“大人说的不错,这只是直隶各府而已,待到明年开春,各省的商人肯定闻风而至,到时生意更加火暴地。”沈园喜悦说道。

“你地生意这么好,那眼红嫉妒的人自然不少吧。”张信问道。

“这还要多亏大人维护。”沈园连忙起来感谢道,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一拨拨权贵名刺,知道如果不是张信从中出力的话,自己现在肯定变得一无所有了。

“沈兄,虽然我知道这种酒的生意肯定会很红火,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兴盛,居然连那些豪门世家都对这感兴趣来。”张信摇头叹道:“作坊那边没少有人前去窥视吧。”

“不仅如此,还有人出高价想从几位师傅那得到秘方,而且我手下地几个伙计也有人许之以厚利,还有几个新来的伙计经不住诱惑跟人走了。”沈园苦笑庆幸说道:“还好听信大人之言,秘方只有我和几个心腹知道,连负责处理酒地师傅也没有告诉,这才没有让人得逞。”

“沈兄,天下智者如海,你真的以为秘方可以千年不泄吗?”张信笑道:“民间奇人异士何其多,你敢保证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知道秘方?你不要忘记,这秘方可是我从古籍上看到的,既然有记载,那说明肯定有人知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张信说的十分有道理,想到****之间各地建起成千上万家作坊,沈园不由抹了把汗,连忙求教起来。

“以前我就已经说过,这生意只能保证兴盛数年,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抓紧时间扩展生意。”张信说道:“但是全国市场这么大,你认为自己可以一个人占据吗?”

“大人,我可以马上再兴建几家作坊,反正只要作坊建好,不用多久就可以回本,这与计时仪的生意不同,哪怕秘方泄露,一样可以营利啊。”沈园说道,计时器的成本高,被人模仿之后就没有多少利润了,但是酒水生意却不一样,因为酒是消耗品,喝完之后肯定还要来买,哪怕同行再多,竞争再强。也会盈利的。

“沈兄,你迷失了,可还记得自己的志向?”张信认真说道。

“当然记得,可这有什么关系啊?”沈园迷惑不解的问道。只要自己地生意继续兴盛下去,那离自己地目标又前进一步,这不是很好吗。

“那当你成为名商时,想得到同行的敬佩,还是嫉恨?”张信问道。

“大人地话我有些明白,但是还不是完全清楚,请大人明示。”沈园眼睛转动,似乎明白几分。但更多的是糊涂。

“虽然你是凭着本事才会把生意经营得这么兴盛。但是却一人占据天下地市场,你的同行只会心存嫉妒,久而久之就会疏远你,经营最讲究交游广阔,难道你不担心以后成为一个独商。落难之时想找个人帮忙也不行。”张信说道:“你平日不是羡慕京城里的大商人出入权贵府邸,也想融入其中吗?这也是一个机会。”

“大人是想我舍去一部分利益与京城商人交好?”沈园也明白。自己在京城里经营这么久,虽然京城里的商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是看在自己有资源的原因,其实根本没有接纳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不错,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商帮团体,京城也不例外,如果你以为想在京城发展,那自然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况且他们在京城经营多年,人脉资源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有他们地帮忙。你现在地生意利润起码可以提高几成。”张信微笑道,沈园沉默起来。虽然张信说的有道理,但是他还不能这么轻易的下定决心,正在仔细的考虑着其中利弊。

“和他们合作,你不用像之前一样,辛苦寻找地方建造作坊,招募伙计,还要去官府办理繁琐的商籍凭证。”张信笑道:“凭他们地实力,一个月就可以在京城建十几个大作坊,其他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只须要安心等着分红即可。”

“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经营。”沈园露出笑容,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定,然后说道:“但是也不介意与其他人合伙。”

“这是明智的选择。”张信笑道。

“大人说过,做生意一定要看得远,不能局限眼前地利益,要考虑以后的发展,这个道理我一直铭记。”经过考虑之后,沈园觉得应该听从张信的意见。

“能记得就好,那你回去仔细考虑,该怎么与对方合作,在能让对方接受的情况下,尽可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张信笑道,这些事情当然是交给专业人才来处理。

把沈园送走之后,张信这才松了口气,终于将事情妥善解决了,看来以后行事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捉住把柄,不然就麻烦了,要是让人知道最近的流言事件是由自己策划的,虽然还不至于害怕,但是指责漫骂声太多也烦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正如郭勋想和张信的关系更加密切一样,张信何尝不想如此啊,多一个像郭勋这样的朋友,说不定以后会成为自己地助力。

流言地事情告一段落,但是清查田地的事情却没有这么快解决,虽然朱厚不停地催问,但是内阁还是拿不一个方案来,然后再几经廷议,但是有不少官员持反对意见,最后朱厚也忍不住生气了,训斥几句之后,内阁这才拿出办法来,办法是有了,但是在怎么执行方面却又引起百官的争论。

有的官员认为应该由朝廷委派官员去清查,有的官员认为这样做会扰民,坚持让当地官员自己执行,也有官员表示反对,认为当地官员可能会欺上压下,此言一出又有官员跳出来说这是污蔑,应该要相信大明的官员都是清正廉洁的……

到了最后,事情没有解决,百官反而吵成一团,而朝廷中的几位大臣似乎也没有理会的意思,放任官员们争论,朱厚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宣布散朝,以后再议此事,但是即日再议的时候,没有说上几句,官员们又开始争吵起来。

渐渐的朱厚也明白,这肯定有内情,但是没有官员们的支持,清查田地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虽然再三勒令百官赶快平息争端。尽快着手清量田地,但是得到的却是敷衍推脱,以及一片诚惶诚恐的谢罪声。

“这些人平日里争权夺利,但朕有事用到他们。却诿托推辞,他们眼中还有朕吗?”乾清宫之内,朱厚怒斥道。

“皇上息怒,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人而伤身啊。”张信劝慰起来,朝廷百官之中也有不少真心为民地,只不过为了让朱厚宽心,张信只好把他们都骂进去了。

“平日里一个个都说自己忠心为国,有治国安邦之能。但是在关键时刻。怎么他们都退缩起来了。”朱厚气呼呼说道,声音变得缓和一些。

“难道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没有表示不成?”张信皱眉问道,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难道他们也不赞成吗?

“当然没有,每当提起这件事情时。他们全部都是不执一言,沉默不语。任由百官吵闹不休。”朱厚不满说道:“朕问策之时,也是唯唯诺诺,语焉不详,说了半天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就是因为他们这样纵容,百官这才争论起来的。”

“可能事情真的十分复杂,几位学士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张信轻轻说道:“毕竟这事涉及天下地宗室勋爵。”

“有朕在背后支持,他们有什么可害怕的。”朱厚心中一动,马上明白张信话里的意思,当下语气坚持的说道。

“皇上可以再与几位学士商讨下。只要皇上表示自己的态度。相信几位学士肯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张信进言说道。

“黄锦,去把几位学士请来。”思考片刻。朱厚吩咐说道。

“既然皇上要与几位学士商议国事,那微臣就此告退了。”张信行礼道,不想参和到这件事情来。

事实证明张信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听到张信地进言之后,朱厚诚恳地和几个内阁大臣商议起来,几人感受到朱厚的坚持,迅速达到统一意见,在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宣布即日起开始清丈天下田地,首先从直隶入手,然后再一步一步的推及到各省,让各省的官员做好准备,消息传开之后,郭勋立即把自家地田地数额上报给户部,补上亏欠的田租,然后上表请罪,朱厚当然不会有任何责斥,还予以嘉奖。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郭勋这样聪明地,当知道真的要清查田地之后,纷纷上表给朱厚,说自家的田地都在户部已经备案,不用麻烦官员再清量了,朱厚当然是置若罔闻,还特意吩咐官员在清量时特别留意这些人。

有了上次清庄田的经验,户部当然很快的在直隶八府开展行动,当地百姓当然非常乐意配合,但是当清查到地主勋爵的耕田里,却倍受拦阻,有人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让家丁把清量之人拒之田外,不许他们丈量,当然也有些手段温和的,提着礼物到主管官员那里,希望他们可以手下留情。

可惜在张信的提醒下,朱厚已经料到有这个情况,吩咐都察院出动全部御史,严厉盯住那里的情况,要知道都察院地御史可是出了名地不近人情,敢指着皇帝的鼻子大骂,上到内阁大臣,下到九品小吏,都受过他们地弹劾,在他们的注视下,负责清量的官员哪里敢有所动作。

同时朱厚还打着祖制的旗号,下令各地百姓,只要发现有人贪污受贿,马上可以向当然的御史汇报,一经核实,马上予以嘉奖,在这个时候,百姓对皇帝的信任度还是有的,有的时候还真抖出几件事情来,让接到消息的御史大喜过望,当即让官员予以夸奖。

至于胆敢拦阻清量官员办事的勋爵,朱厚知道之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只不过是把这些人都招进宫来,亲切的和他们谈话,希望他们明白,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朝廷社稷,在朝廷百官和若干锦衣卫的注视下,这些人纷纷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以后一定洗心革面,不再犯这种糊涂了,请皇帝原谅,朱厚也不停的安抚着,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责怪的,最后还依依不舍的,安排锦衣卫护送这些勋爵回家。

而那些敢贪污受贿的官员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朱厚让御史把贪污官员名单交给自己,根本没有让刑部或者大理寺出动,直接命令当地的锦衣卫把人捉起来,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到底是怎么样的。

其实清量额田的事情这么容易顺利进行,说明大明朝廷对直隶的掌控力非常强,若是换成其他地方,恐怕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处理完成,要知道有皇帝和朝廷大臣们同心协力盯住,京城中的权贵勋爵哪怕心再有不甘,表面上也只能退让,当然背后肯定会弄出小动作来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主事

工部,六部之一,长官为工部尚书,在六部之中权势最低,因为明朝的六部尚书没有定制,连为皇帝修筑陵园的工头匠役,有时候也可以挂上一个工部尚书的官衔,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朝廷的官员一般不会到工部任职的,或者说只是在那里持个职,然后几个月之后再调走或者提升,这样还可以接受。

大明的工部设有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每司设有郎中、员外郎、主事,其中郎中、员外郎各一人,而主事却没有定额,尚书和侍郎都接受皇帝直接管辖,一般具体负责工部事务的是四个清吏司。

而如今,经过杨廷和的吩咐和乔宇的推荐,张信光荣的兼任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虽然朱厚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在乔宇的坚持下,询问过张信之后,这才同意起来,就算成为工部主事,不过张信还是正六品,没有升级,也不值得庆贺,所以低调的张信只好默默的在清晨,冒着严寒风雪走进工部官署去向尚书林俊报到了。

“下官参见林尚书。”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张信可不敢无礼,以后还要在人家低下任职,可不能轻易得罪。

“张主事有心了。”林俊点头说道,脸上并没有露出多过的情绪,既没有高兴张信的到来,也没有表示反对。“下官初来驾到,若是有疏忽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指点。”张信谦恭的说道,这次自己来真的是来历练的,对工部的运作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只要张主事能在处理公务时认真琢磨,多向同僚请教,就不会出现疏忽的。”林俊淡淡说道。

“谢谢大人指点,下官会时刻铭记的。”张信恭敬行礼道。

“这里记载着工部的一些情况,张主事可以拿去观看,如有不明之处。可以询问本官,也可以向你的上司讨教。”有些满意张信的有礼,林俊从书案下拿出一本书籍递给张信。

“下官明白,谢谢大人。”张信双手接过,感激笑道。

“以后同在工部为官,不必这么客气。”看到张信身上还挂着翰林院侍读地官职。林俊当然明白皇帝的心思,只要张信没有无礼骄横,林俊也不想为难他。

“是的,大人。”张信微笑道,礼多人不怪,自己刚来可不能给人留下坏印象。

得到工部尚书林俊地认识。张信在工部地第一天上班总算有个好地开始。再在几个小吏地引领下。张信沿着工部四个清吏司一一拜访。认识以后地同僚以及上司。在张信热情洋溢地招呼下。各司地官员浩浩荡荡地在中午时分来到京城太白楼联络感情。

虽然在结帐地时候让张信有些肉痛。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地。第二天再上班地时候。张信马上感觉同僚热情许多。比起昨日地冷漠。今日见到张信起码还点头示意。虽然不清楚人家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但是只要不在自己面前明说。张信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地。

工部地主事。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情有做地。连续几天。张信都是在浩瀚地文档资料中度过。在了解清楚工部营缮清吏司地工作程序之后。张信这才明白自己这些天简直就是白忙活。看了这么多地注释其实对自己一点帮助也没有。

营缮清吏司。就是掌管典经营兴作之事。凡是要大明各地要建筑宫殿、陵寝、城郭、坛场、祠庙、仓库、廨宇、营房、王府邸第之类地事情都与营缮司有关。就是要负责购买材料。或者派遣官吏去监督建造地进程。或者有无偷工减料地情况等等。就连官衙里面地刑具也是由营缮司负责制作地。

当然。这些都是由专人负责建筑地。像张信这样能担任主事以上地官员。自然不会亲自出马。最多遇到大型建筑物地时候。才会根据皇帝或者尚书地命令前去视察。如还在修建完善之中地康陵。连尚书林俊也要不时前去督促检查。至于京城街道哪个地段地路面有损之类地小事。派些未入流地小吏前去解决即可。

像主事这类官员。在工部之中地位非常尴尬。大事轮不到他们出马。办些小事也有**份。平日里就是在工部之中抄抄写写而已。记录一下某项工程地进度。或者当某个工程顺利完工。主事前去祝贺。顺便上工头签字确认。连结帐也不属于营缮司地管辖范围。这是人家都水司地事情。可不能越权。

有时候干脆把记录的事情丢给手下的文案去做,主事就负责最后确认上报,那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现在张信就是这个情况,开始的几天还兴致勃勃的翻阅档案资料,现在却坐在椅子之中无聊叹气,想找个人来聊天,却了现同僚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忙,埋头工作之中,张信也不好打扰。

实在清闲的情况下,张信拿出工部尚书林俊给的工作手册,想看看自己管辖之内还需要做什么事情,经过仔细的查阅,张信终于留意到一条内容,主事有闲暇之时要监督司下各个所局作坊地运作情况,张信一看,哪里还按捺得住,连忙向同僚上司打个招呼,叫上两个熟悉门路地小吏,开始巡视督察工部的作坊起来。

神木厂、琉璃厂、颜料厂、台基厂等等,只要是营缮司管辖地机构部门张信都走访过一遍,转了一圈下来,张信却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事务,不过既然已经出来,张信也不打算这么快就回到官署之中去,自然而然的想起好友李构来,心中意起,张信马上转道前去李构任职的地方。

工部虽然以四司为主要部门,但同时还管辖着文思院、皮作局、鞍辔局、宝源局、军器局、节慎库、织染所、杂造局等部门,而李构如今在军器局之中任职,张信虽然是营缮司的主事,职权虽然比军器司官员要大,但是毕竟不是同一部门,而且军器局也是属于禁地,所以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只能乖乖的向守卫说明来意。

怎么说张信也是名义上的上级。守卫当然也不敢得罪,客气的将引入官署内厅,小心提醒张信不要胡乱走动,自己就去汇报情况了。

看到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形,张信心里非常满意,虽然朝廷里的那些文官们不喜欢奇技淫巧之物。但是对于军用之物还是很重视地,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可以轻易从中窃取机密,然后从容逃离的情况。

“子……张侍读。”不久之后,李构喜悦的走进内厅,见到张信连忙招呼起来,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连忙改口起来。

“李大人,今日本官奉令前来巡察军器局,还请李大人指引一番啊。”张信轻轻眨眼笑道。上前几步靠近李构,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见识下大明朝兵器的风采。况且只要是男人,难免会对武器有几分向往的。

“奉令?”李构有些疑惑,当看到张信身上地官服时候,这才明白过来,“张侍读,你什么时候改到工部任职了?”

“也是前不久的事,如今我可是营缮司的主事,以后就是你名副其实的上司了。”张信悄声笑道,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张侍读。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被降职了?”自从帮张信解决府邸的问题后,李构一直在军器局之中忙碌,对张信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所以这才担忧的询问起来,要知道翰林院侍读和工部主事相比,虽然大家的品佚一样,但待遇可是天壤之别啊。

“承受皇上器重,让我进工部兼职历练。”张信微笑小声的解释说道。表示自己还是翰林院地下属官员。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李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贬就好。

“进了工部才知道那里比翰林院还要无聊,所以就出来走走。”张信报怨起来,然后轻轻笑道:“如今来到你的地盘,你可要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啊。”

“没有问题,既然张主事奉令巡察,那请出示通行令牌。”李构笑了起来,虽然义正词严。但是声音却不大。

“进去参观还要通行令?”张信惊讶问道。这军器局的管理比自己想像中地还要严格啊。

“那当然,如果没有皇上的旨意。或者工部尚书的批令,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随意进出军器局,这里可是军事重地啊。”李构小声笑道:“连我们出入都要经过搜查,就是害怕有人把军物携带出去。”

“这么严厉啊。”张信轻轻嘟喃起来,随后说道:“看来今日我只能失望而归了。”

“那也只能如此了,这个我也没有办法。”李构点头说道,脸上露出歉意,就算自己是军器局的官员也不能无视规矩。

“居然这么神秘,那么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张信笑道:“明天我可能还会来的,李大人可要做好接见的准备哦。”

“那下官恭候张主事前来啦。”李构也没有怀疑张信的话,礼貌的把张信和两个小吏送出军器局,然后挥手告别。

回到工部官署之后张信也没有耽搁,直接找到工部尚书林俊,先是向他汇报自己近日来的工作情况,然后再禀明自己今日地行程,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说明自己对军器局非常好奇,恳求林尚书给一个通行批令。

看着张信充满期待的眼神,林俊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真是不够沉稳啊,林俊在心中评价道,虽然很想直接拒绝张信的请求,但是想到皇帝近日来暗示自己要顾虑下张信,林俊为难起来。

按理说自己可以直接拒绝一个下级官员毫无理由的申请,但是考虑到皇帝的态度,林俊心中有了决定,反正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到军器局巡视了,权当让张信代自己前去吧,林俊微微摇头,提笔写好一份批令,吹干墨迹之后,再附上自己的印章,然后递给张信。当张信千恩万谢的离开时,林俊更加叹气起来,越发认为张信没有培养地前途,不过起码不是一个骄纵之人,这点值得肯定。

翌日,张信准备出现在工部官署。然后把昨日积压的文档处理完毕,再向同僚打个招呼,接着就兴冲冲的带着林俊的批令向军器局走去,当然,雪天路滑,心里再怎么兴奋,张信还是注意脚下的。

拿着批令经过守卫地检查之后,张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入军器局内院,在李构的陪同之下。开始先从兵器库参观起来,与张信料想的一样,兵器库内十八般兵器样样具全。张信好奇地随手拿出一把刀,仔细地观看起来,当然也不免对着空处比划几下。

“李兄,这把刀刃质量怎么样?”虽然对怎么鉴定兵器一无所知,但是张信也感觉到这刀应该不错,劈向空处地时候非常顺手,只不过这刀和陆炳身上佩带腰刀相比,似乎显得非常轻巧。

“还行,比铁片锋利一些。”李构轻蔑说道。脸上露出不屑一顾地表情,“要是使劲用力的话,应该可以砍断枯枝树叶的。”

“不是吧,这么差啊,看起来应该很锋利的啊,刀身亮白顺滑的,不就是你常说的寒光闪闪吗?”张信抚着刀问道。

“我在兴王府时随手打造的柴刀也要比它锋利。”李构笑道:“两者若是对砍的话,我敢保证,断地肯定是这把刀。”

“居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张信失望之极,随手把刀放好问道:“难道诺大的仓库全都是这种货色不成?”

“当然不会,你随我来。”李构微笑说道,上前几步把张信带到一个隐秘的暗房之内,然后点燃放置在墙壁四周地油灯,借着灯光,张信仔细的观看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暗房之内只是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盒子。根本没有兵器。

“不错。”张信摸着盒子赞叹不已。“做工非常精美,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

“你能把盒子看穿?”站在一旁的李构惊奇问道。

“没有。我是在说这木盒。”张信面不改色的说道,随后也不理会李构哭笑不得的表情,从众多盒子之中挑出一个比较顺眼的,然后搁放在暗中地桌案之上,轻轻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摆放着一把带鞘的剑。

得到李构的允许之后,张信伸手拿出剑来,发现与刚才的刀刃相比,这把剑入手较沉,解开剑扣,张信轻轻抽出剑身,刚露出半截锋刃张信就知道其中不凡之处来,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流光四溢,寒光闪耀。

“子诚,你可要小心些,这把剑可是非常锋利的,说是吹毫断发也不为过,别伤着自己。”看到张信准备用手抚摸剑身,李构连忙提醒说道。

“李兄,这上面的纹理是怎么回事?怎么刚才的刀上没有啊。”手执神兵利器,和刚才的感觉立刻不同起来,经过仔细的观察之后,张信询问起来。

“子诚地眼力不错,这个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不过你要记住,以后辨别一件兵器的品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它有没有这些纹路就明白了,纹理自然舒畅,而且紧密的,那就是上品,反之,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构微笑赞扬说道。

“李兄,这些全部都是这个级别的吗?”因为身处室内,所以张信也不好拿剑比划,只好依依不舍的把剑归鞘,然后放进盒子里,兴致勃勃的询问说道:“与外面的兵器相比,这里要少上许多,其中的用途应该不简单吧。”

“那是当然,外面地是给小兵卒使用地,而这里的却是御用之物,若是有哪位将军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皇上才会据其功迹从中挑选一把当做赏赐之物。”李构解释说道。

“没有想到兵器还分这么多地等级啊。”从暗房之中出来后,张信感叹说道。

“那当然,刚才你抽出的那把刀,只配给军卒使用,这里还有给伍长、哨长、把总、游击、参将等军官配带的兵器呢。”李构指着库内陈列的兵器说道。

“这是怎么区别的。”张信问道。

“举个例子,如果说给总兵配带的兵器,三个月才可以打造一把的话,那给军卒用的这些,一天可以打三百把。”李构笑道。

“如同这些兵器真如你说的那么差,这么才能打胜仗啊。”张信摇头叹道。怪不得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小兵地装备待遇这么差,不是炮灰才怪。

“子诚,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大明官兵何止百万,若想全部配上好兵器。这恐怕只能是痴人说梦啊。”李构也随之叹气起来。

其实张信也明白,在有限的技术支持下,能做到这点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也不想因此改变什么,应该说还没有进入工业化的时代,张信再怎么有心也不能改变这种情况。

谈到这里,张信也没有兴趣再继续参观下去,转身与李构一同朝库门走去。闲聊几句之后询问说道:“李兄,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如果不顺心的话可以和我说,反正这里也算我的管辖范围。我可以把你调到其他部门。”

“我在这里很好,不用你费心了。”李构笑道。

“直地假的,这里都是打造兵器之类的,而你擅长的却是机关建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要不我把你调到营缮司的神木厂怎么样?”张信说道,知道李构心中的疑虑,末了还多加一句:“当然,只是建造宫殿而已。绝对不会让你去修陵园的。”

“谁说我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的,我在这里过得非常惬意,而且还认识一位朋友。”李构似乎想起什么来,喜悦说道:“子诚,再过不久,我可能把你提过的腕表给做出来啦。”

“李兄,你不是在说笑吧。”张信惊讶地说道,仔细的打量李构,发现他一脸正经。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那还能有假,不相信的话,你随我来就知道了。”不理会张信地怀疑,走出兵器库房之后,李构拽着张信继续往内院里走,转了几个角落之后,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内,也不等张信细看,就拉着他进到院子的一间房中。然后从散落四周的物件之中。驾轻就熟的拿出一个锦盒来,再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子诚。你瞧这是什么?”李构摊开掌心笑道。

“微型弹簧,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张信惊叹道,小心翼翼的从李约手中拿起弹簧观看摆弄起来,体积只比后世的稍微大些,但是强度和柔韧性能都不错,真的不知道李构是怎么捣弄出来地。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要谢谢鲁兄。”从张信手中接回弹簧,小心翼翼的放好之后,李构这才开怀的笑道。

“鲁兄,谁啊?”张信疑惑说道,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刚才我说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李构轻笑解释起来:“你在王府的时候不是怀疑我是什么鲁班后人之类的吗?人家鲁兄可是名副其实的鲁班嫡传。”

“李兄,我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我虽然家住山东滕州,和祖师爷同一个地方,但是未必就是祖师爷的血脉,要知道山东滕州姓鲁地不只我一人。”这时,一个无奈的声音从房外传来,片刻之后走进一位相貌清奇,眼睛炯炯有神,三十岁左右模样的人来。

“他就是鲁成。”李构轻快的朝张信说了一句,然后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谁叫你身怀《鲁班营造法式》的,这么稀罕的书籍你都有,说自己不是鲁班后人谁会相信啊。”李构朝鲁成拱手行礼之后笑道。

“李兄,这书明明是宋朝之人掇拾附会而成,我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获得,这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何李兄总是不相信呢。”鲁成摇头叹道。

“难道和祖师爷扯上关系委屈你了吗?怎么总是推脱不承认,是不是害怕墨家的人找上门来啊?”李构露出诡异笑容说道,怪不得子诚当初总是喜欢询问自己这个问题,这种感觉真爽啊。

“就是因为不能有辱祖师爷,所以我才不敢承认啊。”鲁成叹气苦笑说道:“况且还是听李兄之言,我才知道原来祖师爷竟然与墨子有仇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火器

“李兄,这位大人是?”见到李构还想继续说下去,鲁成连忙询问起来,再说下去还会继续纠缠不清的。

“在下营缮司主事张信,见过鲁兄。”张信上前一步行礼说道,又是一个民间科学工作者,居然连微型弹簧都可以做出来,真是强悍之极啊,这样的奇才自己可要好好结识一番。

“不敢不敢,鲁成见过主事大人。”鲁成淡淡回礼说道,并没有其他匠役见到张信时那种阿谀奉承的味道。

“鲁兄,在下与李兄可是多年好友,你就不要拘礼了,不然李兄可要见怪的。”张信轻轻笑道,脸皮越发显得增厚起来,不过才和李构认识两年而已,就敢称为多年啦。

“子诚说的在理,鲁兄,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张信张子诚。”李构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认为张信这话一点也没有错。

“就是发明计时仪的那个。”鲁成惊喜说道。

“等等,计时仪可不是我发明的,这是李兄的功劳。”张信连忙反驳道,自己只不过是说明原理而已,真正把东西做出来的是李构,功劳可不能冒认,不然待会人家要自己当场制作一个出来,这岂不是给自己丢脸。

“子诚就是喜欢谦虚。”李构摇头笑道。

“在下有眼无珠,真是失礼之极,主事大人可不要怪罪啊。”看到李构肯定之后,鲁成连忙行礼说道:“自从年前知道有计时仪之后,在下就十分佩服设计之人的巧思,认识李兄之后才得知原来是大人制作的,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大人相见,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都说了,这是李兄的功劳。”看到鲁成崇拜的眼神,张信微弱的说道,心里开始打起鼓来,知道接下来事情肯定不妙了。

“大人。其实在下一直很好奇,您是怎么想出计时仪有原理来的,其中有什么根据?是一时灵感还是多年的苦心研究?………。”没有理会张信的辩驳,鲁成滔滔不绝的询问起来,而李构不仅没有解围,反而在一旁帮腔起来。

没有办法地张信。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起来。刚开始还好一些。只是一些比较简单地问题。以张信地物理知识还可以勉强应付。但是后来鲁成地问题越来越深奥。张信绞尽脑汁才回答出一两个疑问。最后实在是超出张信地知识水平了。

“两位大哥。小弟才疏学浅。直地不知道空中为什么会有摩擦力。你们就饶了我吧。”张信额头冒汗说道。再回答下去就不是物理地范畴。而是分子结构了。

“大人果然见识不凡。在下受教了。”见到张信如此模样。鲁成和李构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弃询问。脸上充满遗憾和意犹未尽地神情。这句话让张信在心中汗颜不已。庆幸没有人听到。当然。久经锻炼地张信是不会脸红地。

“李兄。军器局我已经巡视过。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地话。那我就先告辞了。”张信害怕再待下去不知道有什么难题在等着自己。连忙找个借口准备走人。

“大人莫急。刚才你巡察地不过是外库。还有内库你都没有看呢。”李构轻笑说道:“而内库地负责人正是鲁兄。难道大人不想去见识一下吗?”

“内库?”张信疑惑起来。连兵器库也分内外库?怎么和内帑差不多啊。

“大人不要听李兄胡言,内库只不过是局内匠役们玩笑之语罢了。”鲁成解释说道:“因为火器不可与外面的兵器混杂在一起,所以另设一库存放,为了确保其安全。特意把仓库建造在僻静地角落内,久而久之就称为内库了。”

“火器?就是火药铳炮吗?”张信惊喜问道,早就听说京城三大营中的神机营就是使用火器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今天可要好好见识一番。

“不错,鲁兄可是铸造铳炮地大师,局中一半以上的火器都是出自他之手。”李构赞扬说道。李兄此言不实,大师之名我可不敢担当,况且若是没有局内兄弟们的帮忙。只凭我一人怎么可以铸造出来啊。”鲁成连忙谦虚说道。

张信听得清楚。从这句话就可以知道李构的话没有错,看来军器局里的其他匠役。在关于火器方面,只有给鲁成打下手的份,不过也不是奇怪的事情,能让李构感到佩服认可的,又岂会是简单之人。

“可否让我去见识一下?”看到两人准备争论下去,张信连忙打断说道。

“没有问题,大人随我来。”鲁成爽快答应道,伸手一引在前面带起路来,这里附近应该是军器局的作坊,没走几步张信就听到叮当地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可闻,现在张信可以肯定李构的话完全正确,因为这里的匠役见到鲁成之时,纷纷恭敬的行礼问好。

不久之后,一行人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仓库外,在检查鲁成的腰牌和张信的批令之后,守卫这才放行给他们进入,最让张信感到惊奇的是,仓库大门居然是双重锁,当鲁成从怀中掏出钥匙插入孔隙之后,一个守卫才拿出另一把钥匙交给鲁成。

其实所谓的仓库,其实就是一间扩大化地房子,当鲁成打开房门之后,张信马上感到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当稍微适应这气味之时,张信好奇的开始打量起这幽暗的火药库来,可惜房内太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请大人在这里稍候。”鲁成微笑道,驾轻就熟的走进库房之内,不久之后从里面把库房紧闭的窗子都打开了。

“大人,这里是禁止烟火的,所以在建造库房时要多开几个窗口,以便照明之用。”李构在一旁解释起来,张信当然理解的点头,借着几缕阳光朝仓库内望去,可是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一些轮廓,根本睢不清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地。

“大人。请进。”把窗子都打开之后,鲁成走到门前微笑引手道,好奇心已经达到顶点地张信当然不会客气,快步迈进库房,和刚才在外面冷兵器库看到的情景不一样,这个库房内全部都是一个个木箱。分成几个排列堆积在一起。

“大人,这是为了方便运送。”看出张信地疑惑,鲁成在一旁解释起来,因为火器一旦损坏就非常难以修复,所以时常要从库房内领取,但是火器规格不一,如果单个拿的话实在是太费劲,况且要用火器的不只是京城里的神机营,有的时候还要运往大明各省。路途遥远且不说,若是在路上磕碰而使火器损坏就麻烦了,所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个匠师想出一个方法,就是把火器用箱子装好,里面再上干稻草,这样即可方便运输,也能防震。

“那我若是要看的话,岂不是要烦劳鲁成拆开再装回去,这样实在太麻烦,不如还是算了,待日后有机会再前来见识吧。”张信在佩服前人智慧之时。也不想麻烦鲁成,要知道火器都是用铜铁铸造地,搬来搬去实在费劲,不如等下次还没有装箱的时候再过来看,当然还有一个办法,若是能亲眼看到鲁成怎么铸造火器那更好了。

“大人放心,那边还有些没装箱的火器。”鲁成指着前面笑道。

张信好奇的走上前去,十几步之后才看到鲁成所说的火器,当仔细看清之后。张信心里也谈不上兴奋或者失望,毕竟早就有心里准备,知道明代的火器当然不可能与后世相比,只是好奇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底都有什么功能。

“鲁兄,这个怎么用?”张信好奇的拿了起一件由三个铁管组成的似乎像是火枪地火器询问起来,如果不是看到上面有些机关装置,张信还以为是加粗的铁棍条呢。

“这是三眼铳,它可以连续释放铁弹,那样使用的军卒打完一发。就就不必费时再重新装弹了。”鲁成兴致勃勃地说道:“不过与一窝蜂相比。这个就差了点。”

“一窝蜂?是什么啊?”张信好奇问道。

“就是这个。”鲁成指着附近一件炮型的火器说道:“点燃火引时,可以连发一百发火箭。威力十分惊人,可惜就是容易损坏。”

这岂不是和后世的机关枪一样,张信这才有些惊奇起来,对于鲁成说的损坏,张信也明白怎么回事,这应该是管壁承受不住高热量面炸膛,虽然惊奇,但是张信也没有在意,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张信也不敢肯定连发一百个火箭的威力是怎么样的,谁知道会不会和百响烟花鞭炮差不多啊。

“这应该是火铳吧。”张信从火器之中拿出一件类似步枪的东西询问起来,当初在王守仁的军队之中,张信偶尔也看到过士兵携带过这样的东西。

“大人说地不错,这是神机营最常配带的火铳。”鲁成点头说道,然后开始一一为张信介绍起这些火器来,除去刚才的火器之外,还有什么十眼铳、拐子铳、迅雷铳、五雷神机、鸟枪、抬枪、铜铳、铁铳等等各式各样的火器,其功能有类似的,也有不同的。

张信留意的听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但是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毕竟光听鲁成在这里说,没有经历或者实践过,张信也不敢肯定这些火器的威力是否像鲁成说地这么厉害,毕竟两人站在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可能鲁成所说的惊人是指在百步之外能把人炸死,而张信所认知的厉害可没有那么简单。

“鲁兄,你刚才所说的都是铳型火器,难道说这里就没有火炮吗?”当鲁成解说完之后,张信疑惑的问道,要知道与火铳相比,火炮的杀伤力更加惊人。

“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铸炮的作坊不在这里。”鲁成解释说道:“因为要时常试炮地原故,害怕惊扰附近地百姓,所以铸炮作坊建在别处。”

“呵呵,不要紧,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张信不在意说道,既然已经满足心中的好奇,张信也不打算继续再观看下去,“鲁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外面用膳如何?”

鲁成当然明白张信地意思,爽快的应承下来,把库房的门窗紧锁之后,与张信和李构一起到军器局附近的酒楼用膳起来,与大多技术人员一样。席间自然说起自己工作时候地逸事,谈谈成功解决问题时候的喜悦。

“子诚,有了这个弹簧,是否就能做出你所说的腕表出来?”小酌几杯之后,李构脸上泛起红晕,心情舒畅的询问说道,不像刚才在军器局那么拘束了。

“这个我可不敢担保,不过没有尝试的话怎么知道做不出来。”虽然喝了不少酒,不过张信还保持清楚。不敢轻易下论断,按理说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应该不可能做出来地。但是谁知道凭着天才般的能力,李构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成功做出腕表来啊。

要知道后世之中,最名贵的手表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当然后世的纯手工和现在的纯手工是否同一回事,张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就想象不出来,李构是怎么能用微细坚硬的钢丝拧成弹簧的。

“大人说的在理,就像我当初一样。连火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懂得打造一些简单地农具,现在我随手就可以做出一个火器来。”鲁成赞成说道,反正是在厢房之中,他们在这里谈论什么也不怕泄露出去。

“因为你是鲁班后人,继承祖师爷的手艺。”李构轻轻笑道:“天生心灵手巧,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李兄这话说的不对,想当初我就是因为配置火药,不知道把自己烧伤多少回。”鲁成摇头说道:“若不能刻苦铭记。经过千百次地练习,再聪明也没有用。”

“鲁兄这话在理,智慧就是经验的积累。”张信笑道,干脆利落的为两人斟上酒,再敬他们一杯,与朝廷中那些争名夺利的官员相比,这两人还能为国为民做些实事。

“大人说话才有道理,你们看我的手心。”鲁成亮出自己的手掌来,从布满手掌的厚茧就知道他平日的辛苦。

“这有什么稀奇的。与我地一样啊。”李构也亮出自己充满厚皮的手说道。而张信非常有自知之明,借喝酒的时候。用袖子把手给摭起来了,还是不要亮出自己光滑细嫩的手出来丢人现眼了。

“什么一样,再看清楚些。”鲁成提醒说道:“看我的掌纹。”

“鲁兄,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你的掌心尽是烧伤的痕迹,连掌纹都不见了。”李构惊讶的问道,要知道打铁时,火星再怎么四溅也只是灼伤手背,不能把手心也烧伤啊,看到鲁成那伤痕累累的手掌,张信也有些不忍相看。

“你们看了就明白了。”鲁成神秘笑道,伸手从怀里深处掏出一个小瓷瓶出来,然后拔开瓶塞,从中倒出一些粒状地黑色粉末在掌心里,然后在李构和张信好奇的注视下,再掏出火折子吹燃之后,轻轻朝着粉末凑近,只见火光一闪而过,接着白烟升起,一股轻微的火药味弥漫在厢房之中,片刻之后随风而散。

“鲁兄,你这是何意啊,点火药为何不放在桌子上,或者地上也可以啊。”李构这才明白鲁成掌心怎么会烧伤的,不由关切的报怨说道:“何苦与自己手心过不去。”

“李兄所言在理,若是火药再烈一些,岂不是把手都烧燃了。”张信点头赞成道,觉得鲁成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两位有所不知,这是检验火药是否上佳的方法。”鲁成微笑解释道:“军器局常年与火器打交道的前辈说过,在手心擎药二钱,燃之,而手心不热,即可入铳,但燃过有黑星白点,与手心中烧热者,即不佳,不佳者只能舍弃,不可存入库中。”

“这岂不是经常要被灼伤。”李构皱眉说道,虽然他没有配置过火药,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所有的火药都符合标准的,肯定要时常试验,烧伤地机率当然会更加多。

“鲁兄,可能让我看看瓶中地火药啊。”对于鲁成随身携带火药张信并没有感到奇怪,就像李构一样。随手就可以从身上拿出几把尺子出来,让张信好奇的是,刚才地火药似乎是颗粒状的,难道在明朝的火药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

“这是我最近新配置的,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把瓶子递给张信之后,鲁成有些尴尬说道。毕竟军器局有令,不许任何人把局内地东西带到外面的。

“真的是颗粒状的。”把瓶内的粉末倒出一些在桌子上,仔细观察之后,张信自言自语说道,这可比普通黑火药的威力要强,如果刚才库房地火器都是用这种火药的话,鲁成刚才所说的威力应该没有夸大。

“大人,怎么了?这火药有问题吗?”鲁成询问道。

“库房内的火药都是这种粒状的吗?”张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起来。

“只有一部分是。”鲁成激动说道:“大人好见识。你也明白这种火药要比其它的强吧。”

“既然你也清楚,为什么不把库房的火药都配成这种类型的。”张信说道,却没有回答鲁成的疑问。

“这种火药地配置过程非常繁琐。许多人都不愿意这样做。”鲁成有些无奈说道,虽然自己在军器局之中有些地位,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听自己的。

“哼,一群混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可以让多少官兵获救吗?”张信生气起来,又是一帮见识浅薄地家伙。

“大人此话何解?”鲁成有些拐不过弯来,虽然明白火药性能提高会对火器的使用有帮助,但这与救人有什么关系啊?

“火药好,那么火器的威力就大。威力大就可以取得战场上的胜利,胜利了就不用再继续打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不用丧命,这岂不是救了许多人吗?”张信理所当然的说道。

“大人说的有道理。”鲁成和李构从来没有上过战场,都认为张信的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决定以后一定要多配置这样的火药。

“可惜我地职权不够,不然我让那些偷懒的人好看。”张信感叹说道,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他也没有想过真的要执掌军器局。况且只凭他一个人努力也不能改变什么。

“大人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会提醒他们的。”鲁成拍胸说道。

“不说了,来,我们喝酒。”这时窗外只来一阵寒风,张信顿时清醒过来,觉得再谈论这下话题似乎有越权的嫌疑,连忙举杯说道。

“大人,请。”一口把杯中之酒饮尽之后,鲁成兴奋说道:“没有想到大人不仅对机关之术精通了解。而且对火药也知之较深。真是让我佩服啊。”

“与鲁兄相比,我只不过是米粒之光而已。”张信知道自己不过是知道理论。真的让自己具体操作,恐怕连刚入门的学徒都不如。

“大人过谦了。”鲁成摇头说道:“如果大人不了解火药,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粒状火药与普通火药的区别。”

“这是我胡乱猜测的。”张信轻轻笑道,而鲁成和李构根本不相信。

“既然大人不愿意承受就算了,何必在敷衍我们。”鲁成叹气说道:“不过也是,大人能屈尊与我们结交已经是难道之事啦,我们怎敢奢求许多。”

“好吧,我坦白,我确实对火器有所了解,不过可不像鲁兄说地那样知之精深。”张信苦笑承认说道,不然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虚伪了。

“为大人的坦诚喝一杯。”鲁成举杯欢笑说道,从那迷离的眼睛就知道他也有几分醉意了,所以才会这么失态,张信轻笑起来,看来这鲁成也是心思单纯之人。

“那大人可否和我说说,你对火药的了解。”借着酒意,鲁成热心说道,准备好好指点一下张信,毕竟这是他的专长,也有得到别人认可和炫耀的心理。

“火药的起源已经不可考,听说是从战国至汉初,一些方士道士在炼仙丹的过程之中,丹炉偶然发生爆炸,这才知道有火药这回事。”张信这次可没有藏拙,仔细的把他知道地关于火药地来源、产生、怎么运用到军事方面详细的述说起来,还特意指出,最初地火药只是用于戏法幻术表演的,后来才在长期的实践过程中,运用到军事上来。

“大人这样还说是有所了解,那我岂不是要羞愧至死。”鲁成虽然明白怎么制作火药,但是从来没有查过火药的发展历程,理论知识肯定比不上张信,不过就算张信知道理论,但是要让他制作出成品,恐怕非常困难,这就是两人的差异之处。

第一百六十章 公务

要问张信怎么制作出火药来。张信肯定一头雾水。但是问他火药的发展史。张信再怎么也能说道几句。毕竟这实在是耳熟能详。时常有人在自己耳边提及。想不记住都困难。当然。前提是张信对中国文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然也不会记的这么详细。

“无聊时候时常翻阅典籍。而且对这也比较感兴趣。一不小心就记住了。”张信小心翼翼的辩解说道。一下子给忘记有许多事情都是经过人家数十年的考证才的出结论。而自己却全部述说起来。应该不会让他们怀疑吧?

“大人真是博闻强记啊。”鲁成当然不会怀疑。反而觉的张信果然是有心人。居然肯花费这么多精力查阅考证。怪不的可以考上科举。的到皇上的信任。成为工部的主事。

“一般而已。”张信掩饰笑道。再说下去也没词了。连忙为两人添酒。

“刚才还妄想指点大人。没有想到受教的却是自己。让大人见笑了。”鲁成也是坦诚之人。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刚才的打算。看到张信火药知识如此渊博。他自愧不如。

“子诚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久了鲁兄就会习惯的。”李构笑道。对于这点他可是深有感触的。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听大人所言之意。现在的火药还是可以改进的。还请大人不吝指教。”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鲁成总是格留心的。

“却不知道鲁兄可有留意。点燃火药之时。冒起的烟云越淡。而其威力就会倍增。若是鲁兄能将火药改进成无烟火药。恐怕火器将为此而改变。”张信在心里默默说道。如果能成功的话。改变的将不只是火器而已。当然。前提是有人善用。而不是将其留在库房之中任其发霉变烂。

“无烟火药?”鲁成喃喃自语。迷离的眼睛之中闪过一缕清明。

看着鲁成和李构如同软泥一般瘫在椅子上。张信摇头叹气起来。招呼伙计进来结帐。然后再给伙计一些赏银。让伙计搀着李构。而自己扶鲁成朝军器局走去。当听到鲁成口中的咛喃。张信心中叹气。心中虽然不认为鲁成能成功发明无烟火药。但是他愿意朝着这方向前进钻研。自己何必要阻止。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还想推波助澜一番呢。

见识过大明的兵器之后。张信一时之间也失去兴趣。把批令还给尚书林俊。汇报巡察情况。张信继续恢复在营缮司上下班的日子。虽然还是觉的清闲无聊。起码官署之中还有炭火取暖。要知道现在外面可是冰天雪的的。衣服虽然保暖。但是寒风扑面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如往常一样。张信来到工部官署之中。向几个正在忙碌的同僚问好一声。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里惬意的看起书来。这么长时间了。张信也清楚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悠闲。纯粹是有人不想让自己干涉工部的事务。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强求。难的几位同僚这么好心帮自己把公务处理完成。自己应该心存感激之情。怎么能揭穿他们。

朝会结束。林俊回到自己的官署尚书官房内。开始处理新一天的公务。批示着手下呈上来的公文。这可不能粗心大意。要知道工部在六部之中排名虽然是在末尾之处。但可是与户部一样都是最有油水的部门。只不过户部是收钱。而工部总是花钱而已。

摆在林俊面前的每一份公文。都可能关及成千上万两银子。若是不认真查阅的话。让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身为工部尚书的林俊也难逃责任。虽然林俊担任工部尚书没有多久。但是对此情况早就明白。批示公文的时候总会再三核实。

半个时辰之后。看着书案上最后一份公文。林俊觉的轻松下来。随手翻开一看。正如自己所料。并非什么大事。想到自己已经坐了半天。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巡察下属官员办公之余。也顺便让人把这件事情解决啦。

喝口茶之后。林俊慢慢的走出尚书官房。开始巡视起工部官署来。当看到下属正在认真仔细的忙碌着。林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是当他巡察到主事房时。立即发现与众不同的张信。不由的皱眉起来。接着走了进去。主事房内的官员发现尚书大人前来。纷纷站立行礼问候。因为张信坐在一个较偏僻的角落。加上沉迷在阅读的快乐之中。对此丝毫没有察觉。看到这个情形。不少人在心中窃喜。认为张信这次要被训斥了。

“张主事。”林俊朝向自己行礼的下属轻轻点头。慢慢的走到张信桌前开口叫道。张信猛然惊醒。发现前面站的是林俊之前。连忙起身行礼起来。

“不知道张主事在看什么书籍啊。居然这般痴迷。”林俊说道。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朝廷大臣。说这话的时候房内的官员都听不出来。他现在到底是否生气了。上官询问。张信也不敢怠慢。连忙把手中的书籍奉上。

“鲁班营造式。”随意翻开几页之后。林俊点头说道:“这书不错。偶尔看看也无妨。但也要注意时间场合。其他同僚正在忙碌工作。你一人在此悠闲翻书。这成何体统。”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了。”张信满脸羞愧说道。却没有向林俊辩驳什么。

“既然你已经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那本官就给你指派一个任务吧。”也是低层官员出身的林俊。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他主事的伎俩。虽然在心中已经认定张信不可能成为国家栋梁之材。但是对他现在的态度非常满意。觉的有必要提点他一下。也不负皇上之托。

“请大人吩咐。”张信严肃认真说道。

“据负责修缮乾清宫与坤宁宫的官员汇报。这两处宫殿已经修缮完成。你去检查清楚具体情况。然后再向本官汇报。”林俊指示说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就是把负责修缮的匠役给撤回来。虽然这些匠役不用支付薪饷。但是每日也要消耗粮食啊。几年下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下官遵命。”张信应承下来。然后在其他官员羡慕的眼光之中飘然而去。以他们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宫的。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自己面前飘过。让几个主事在心中悔恨不已。

对于林俊的指示张信也没有什么觉的奇怪的。毕竟时常进宫。张信也偶尔看到有匠役正在乾清宫的附近忙碌着。经过打听询问之后。这才知道事情还是与正德皇帝有关。正德九年元宵节的时候。正德皇帝用了由宁王呈贡的烟花礼炮。也不知道是宁王包藏祸心。还是意外事件。反正因此导致乾清宫走水。火随风势。顺带也把坤宁宫的几间楼房给烧毁了。

按理说火情没有那么严重的。但是当时的正德皇帝采取不作为的行动。看到乾清宫走水之后并没有命令宫女太监或者侍卫去扑灭火源。反而饶有兴趣的在旁边观赏烟火美景。看到爽快之处还赞叹不已。还好在闻讯而来的张太后与百官的同心协力下。火情这才没有漫延。不过乾清宫肯定是保不住了。在熊熊大火之下化成灰烬。

本来正德皇帝的意思。乾清宫是不用修复的。但是百官见皇帝以此借口常年待在豹房之中不愿回宫。或者出宫游玩。况且乾清宫是皇帝就寝办公之处。事关天子威严。百官怎么可能同意正德皇帝这个提议。在几个大学士和太后的决定下。根本没有理会正德皇帝的提议。让工部赶快派人修复乾清宫。

经过几年时间。花了数十百万两银子。在正德十五年的时候。乾清宫的主体结构终于修缮完成。再经过一年时间的完善修整。现在总算可以竣工。有人因此感到庆幸的同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遗憾之极。因为若是再修下去。他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就是这一次修建乾清宫。不知道填饱多少人的肚子。

既然是顶头上司派发下来的任务。张信也没有耽搁。在营缮司找了几个专业官吏。然后就踏着洁白的雪花。朝向乾清宫方向前进。一到来皇宫内城。感觉立刻不同了。脚踏实的的感觉非常不错。看着还带着扫痕的石板。张信心中感慨万端。什么时候也让负责清扫内宫积雪的内侍。也到宫外大街上清除下啊。免的等下自己回家又是与以前一样。踩着厚薄不均的积雪总感觉不舒服。

“不知道这雪融化之后。宫里的内侍怎么清理积水。”张信自言自语说道。当然这也只是他心中的疑惑而已。并没希望有人回答。

“大人不用担心。公公们都希望这些雪尽快融化。那么他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在张信身后。营缮司的一位官吏开口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信好奇问道。

经过官吏的解释。张信这才明白自己的孤陋寡闻。要知道皇宫可不比其他的方。经过千百年来建筑大师们的努力。在建造皇宫的时候早就把排水这点考虑清楚。皇宫内拥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排水系统。张信所说的积水事件根本不可能发生。

看到上司对此有兴趣。官吏自然热心的解说起来。皇宫之中的排水系统主要分为的上明沟排水和的下暗道排水两部分。的上主要借助皇宫总体上北高南低的的势排水。而暗道排水就是石板道上的镂空。还有分布众多的钱眼。

在皇宫宫殿台基处常见的“螭首”。口内有凿空的圆孔。不仅是精美的装饰物。也是巧妙的排水孔道。尤其是在三大殿周围。当大雨滂沱时。雨水从三重台基上一千多个螭首的唇内喷出。层层叠落。会形成千龙喷水的壮观景象。台基之上的雨水瞬间会被排泄干净。这就是实用与美观相结合的典型设计。

这个时候张信才明白。什么叫做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平时总是在赞叹皇宫的雄伟美观。却忽略建筑构造中蕴涵的巧思与哲理。

特别值的一提的的是。皇宫明沟暗道纵横交错。联通了每个宫殿院落。形成四通八达的排水网络。但内金水河无疑是所有排水的最后归处。而金水河里的水也是成为皇宫救火的用水来源之一。可见当初负责建筑皇宫的匠师们。已经懂的什么叫做循环利用了。

张信就是在官吏的指点下慢慢的走到乾清门。向乾清门的侍卫说明来意。还出示由林俊亲笔写的公文。因为宫中的侍卫是轮值制的。所以他们也不认识张信。按规矩核查搜身起来。确实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放行让张信一行人通过。

因为不是进宫面前朱厚。所以张信经过乾清宫之时。只能绕道而走。来到一个偏僻的房中听取负责修缮宫殿官员的汇报。其实所谓的检验只不过是走一道程序而已。毕竟皇帝已经进入乾清宫之中住下。自然经过反复仔细的检查。以保证皇帝的安全。不然出了什么意外。这些负责修缮的官员匠役可是要诛族的。

其实张信的任务就是看这里看看最后完工的几间偏房建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符合规格的的方。当然最主要的是检查有没有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修筑皇宫从来都是加工加料的。恨不能把天下的材料到搬进皇宫里。但怎么也要走个形式。好给皇帝和朝廷百官一个回复。

“你们几个去看看。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的方。就来向本官汇报。”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专业人才出马。张信朝一同前来的几个官吏说道。自己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起茶来。与负责修缮的官员闲聊起来。

乾清宫之中。朱厚正在与张璁商议着在京城之中给兴献帝立家庙的事情。随着各的的漕粮与税银运进京城。加上在直隶清查出被隐瞒的额田。国库再度充裕起来。朱厚心里的忧虑开始放松起来。觉的再继续清量下去。也不用担心国库没有银子。

这个时候熊浃给朱厚上了一道折子。是建议皇帝给兴献帝修建家庙的。朱厚一听。立刻觉的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连忙找张璁商讨起家庙的规格仪注起来。而张璁自然热心的为朱厚筹划起来。一连给皇帝说了几个方案。这让朱厚犹豫不决。不知道采取哪个才好。似乎每个都不错。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轻轻的走进暖阁。见到皇帝与张璁正热烈的讨论着事情。迟疑片刻之后。悄悄的转身准备离去。却让眼尖的黄锦给发现了。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上前拦住小太监。示意他有什么事情赶快汇报。太监在黄锦耳边小声的汇报起来。然后在黄锦的挥手下。行礼退了出去。

虽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黄锦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也没有向皇帝禀报。只是安然的回到朱厚身边侍立着。准备随时听候皇帝的差遣。

“黄锦。可是有什么事情?”听完张璁的述说。朱厚沉吟起来。似乎在考虑采用哪个方案为好。可是忽然出声却是向黄锦询问。显然朱厚已经留意到刚才的情形了。

“启禀皇上。张侍读已经进宫了。”黄锦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并不是他有心隐瞒事情。只是见到朱厚正在思考。所以打算稍候再向他汇报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向朕汇报。还不快去把他请进来。”朱厚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说话的时候带上几分训斥的味道。

“皇上。这次张侍读进宫是有公务在身。并非前来求见的。”黄锦解释说道。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敢隐匿不报啊。

“他进宫能有什么事情?”朱厚疑惑问道。

“听说乾清宫已经修缮完毕。张侍读是奉令前来检验的。”黄锦回禀道。

“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专人来处理。检验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你去把他给朕召来。”朱厚皱眉。随后吩咐说道。心里却埋怨起来。虽然吩咐林俊让张信多加历练。那是指朝廷政事。可不是让他处理琐事的。

“奴婢领旨。”黄锦恭敬说道。然后向皇帝行礼告退而去。

黄锦离开之后。朱厚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拿起张璁提出的几个方案仔细的比较起来。似乎已经忘记身前还有一个人。而被冷落在一旁的张璁。其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从激动兴奋到苦涩的滋味是无法形容的。还好张璁的养气功夫十足。在没有的到皇帝的旨意之前。还是恭恭敬敬的站着听候圣训。

不久之后。黄锦领着张信返回暖阁之中向朱厚交差。看到身穿棉袄。显的越发臃肿的张信。朱厚嘴角绽出一缕笑意。开口让张信免礼起身。这一切自然落入张璁的眼里。心情也更加复杂起来。但是见到张信的点头示意之后。也只能强笑回礼。

“黄锦。赐座。”朱厚淡淡说道。黄锦稍微迟疑。马上知机的吩咐内侍搬出两张椅子出来。放心在张信与张璁身前。两人自然恭敬向皇帝道谢。只是张璁的心中真的提不起任何激动的谢意来。

“却不知道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张信心安理的的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抚弄着黄锦奉上来的热茶。心里开始盘算着朱厚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脸上却恭敬的问道。

“你认为哪个方案比较好?”让黄锦把事情复述一遍之后。朱厚询问起来。同时让黄锦把几个方案图纸递给张信。

“这些事情臣不在行。交由张大人处理即可。”看着几页纸上写的那些专有名词。张信马上败退下来。心中却预想到消停不久的朝廷恐怕再次***起来。而且修建这个也要花费不少银子吧。

“张侍读是否不认可朕的决定?”看到张信忧心的模样。朱厚皱眉询问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为兴献帝立庙。他可不希望张信反对。

“为献帝立庙这事。臣自然是赞成之极。”张信回答说道。

“那你怎么愁眉不展的?”朱厚问道。

“微臣刚才分神了。想起其他事情来。请皇上恕臣不敬之罪。”瞬息之间张信即刻想到一个好理由。而且事情也非常重要。

“什么事情?”朱厚语气缓和起来。

“臣今日来是检查乾清宫的修缮情况。当臣看到乾清宫美轮美奂的情景时。臣警惕之心忽然醒起。当年乾清宫就是因为元宵烟火而走水被毁。如今春节临近。臣心中忧虑之极。害怕重蹈前车之覆啊。”张信情真意切说道。

“张侍读所言在理。”朱厚和声说道。前几天户部才给自己列出修复乾清宫所花费的银两。那庞大的数额虽然已经支付。但还是让朱厚心痛不已。而且张信是在为自己忧心的。朱厚自然心中喜悦。

“为了防止宫内走水事件再次发生。臣请皇上下旨。即日起开始检查各宫各殿中的用薪情况。特别暖阁炭火使用是否安全。春节元宵禁止在内宫之中点放烟花礼炮。让负责扑火的侍卫与内侍提高警惕。随时要留意宫内的情况。”张信恭敬说道。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负责吧。”朱厚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吩咐说道。与注意防火相比。朱厚更加在意的是献帝家庙的事情。

“微臣遵旨。”张信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张璁。你认为朕该如何选择?”解决张信的事情后。朱厚随即询问起来。而已经调节好心情的张璁。听到皇帝的问话后。连忙回答起来。

“皇上。待商定好献帝庙的规格仪注之后。可能将这事交由臣负责。臣身为工部营缮主事。正是主持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找了个空隙。张信插话说道。既然不能劝阻皇帝打消主意。那么就让自己负责好了。也好节省一些银子。

“难道你有心。朕自然答应。”朱厚赞许说道。脸上的微笑一闪而过。对张信如此知情识趣非常喜悦。

“那就请张大人制定好仪注。开春之时臣即可破土动工。”张信轻轻拱手说道。

“事情就交给你二人了。”朱厚点头说道。而张信张璁自然行礼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皇上托付。殚精竭虑的把事情办好。

向朱厚告退之后。虽然手下的几个官吏已经检查过乾清宫的情况。张信却没有直接出宫回家。或者返回工部官署向林俊汇报。而是吩咐几个手下先回去。之后张信拿着朱厚赐予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司礼监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巡检

如今的司礼监早就没有当初威风凛凛的模样,朱厚为了防止太监再度专权,所以几个职权较大的监司衙门,不再任命太监首领,只是让几个主事太监一起负责,这样可以起到制衡作用,不再出现一个太监手执重权的情况。

张信在宫中太监之中可是威名赫赫的,司礼监的几个主事太监看见他的到来,连忙恭敬的行礼问好,而张信自然不会客气,指示他们去把宫内各个监司的太监都召集过来,因为有皇帝的旨意在,司礼监的主事太监当然遵命行事,就算没有皇帝的旨意,恐怕他们几个也不敢违背张信的意思,毕竟张信能畅通无阻的来到司礼监,已经说明一切了。

时间不大,宫内各个监司的主事太监都已经来了,也吸取前辈们的教训,看到张信之后全部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然后询问张信有什么吩咐,表示只要自己可以做得到,绝对不敢有所推辞之言。

“皇上有旨,让你们检查宫中的防火情况,察看其中是否的疏漏之处。”张信没有理会这些太监的阿谀奉承,冷淡的吩咐说道,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然后回工部官署向林俊汇报此行的情况,接着当然就是回家陪伴绿绮啊。

主事太监们一听,心中马上安定起来,答应的声音更加响亮起来,虽然事情一般是由专人负责的,但是既然皇上有令,那他们有什么好报怨的,只要不是让张信找他们麻烦,再劳累的事情主事太监们也情愿做。

成功动员太监之后,张信也没有闲着,在几个太监的陪同下,开始尽职尽责的巡视起皇宫来,当然后宫张信肯定是不可能进去的,只有巡察三大殿的情况。与历朝历代一样,大明皇宫的建筑也是木制结构,最怕的当然是走水,为此自然要采取了一系列防火措施。时常保证皇宫不要发生火灾,当然最重要地是,在起火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火扑灭。

皇宫内的金水河,虽然解决救火水源地问题,但是考虑到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情况,修建皇宫的匠役们,在内宫挖井约八十口。既可使宫女、太监方便饮水,又可在火灾发生时提供水源,而且还在宫中建筑许多的防火墙,就是为了防止火势漫延。

当然,皇宫之中最具特色的防火设施就是排列整齐的吉祥缸了。缸中常年储水,就是为了起火时第一时间从缸中取水救火,为严加防范,保证缸中水量充盈,朝廷还规定吉祥缸每日由宫中差役将水添足,而且还派人每几天检查一次储水情况。

而且在冰冻时节。还要在缸上安置缸盖,盖中设铁屉,以备生火融冰,此外,还设有专门的救火队,分成两班四拨,每拨数十人,日夜轮流值班,这个救火队有个专门的称呼:火巡风。

听着太监介绍。张信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让人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张信当然不可能解释自己是在感叹宫里防范措施虽然不错,但是三大殿建造得那么高,却没有好一点地防雷防火措施,遇到雷雨天气,或者烟花火星上到殿顶时,起火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走,到火巡风的值班房睢瞧看。”眼看就要到太和殿附近,再上前一段路就到朝廷大臣办公的地方。张信停着脚步。吩咐太监绕道而行。

“大人这边请。”太监们当然不会有异议。

在太监们地带领下。张信来到火巡风地总部。就是保和殿一个偏楼里。而火巡风地差役们听说张信是奉皇上之令前来检查地。要看看他们地救火用具。自然热心地把东西摆在张信面前。为张信介绍怎么使用起来。

看着眼前地锅碗瓢盆。张信彻底无语。刚才他就在怀疑。以皇宫这么多地人。怎么可能连小小地火势都控制不住。便是看到面前地工具。张信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什么叫做杯水车薪。若是用这些东西去扑火。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值得庆幸地事情。火就不用指望可以扑灭了。还有宫里有防火墙。把着火地宫殿烧完。火自然会熄灭地。

“你们就是用这些东西去扑火地吗?”张信皱眉叹气说道。

“是地大人。”火巡风地差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地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到自己地救火工具就皱起眉头来。要知道这些工具可是由内宫监最近作成地。才分发到他们手里不久。应该不算破损残旧吧。

“辛苦你们了。以后好好努力吧。”张信拍拍一位火巡风差役肩膀。带着几个太监继续巡视起来。心里却盘算是否找李构做几件东西给火巡风使用。几个太监虽然非常奇怪张信地行为。但是谁都不敢出声。只好把疑虑藏在心里。继续跟着张信转悠起来。

事实证明,太监之中还是有人对建筑有所了解的,毕竟二十四衙门之中的内宫监,就是掌管皇家营造宫室、陵墓、器用着等的,而内宫监的太监们,自然都会懂得一些建筑,虽然还不能和专业的匠师相比,但是发现一些安全隐患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张信还带着人在中和殿附近闲逛地时候,太监们纷纷把发现地情况汇报到司礼监之中,看着近百处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者问题,司礼监地主事太监们纷纷抹了把冷汗,虽然这些都是小问题,但是稍有不慎可能会酿成大祸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倒霉的当然是自己这些长年在宫里服侍的奴婢们啊。

其实也可以想象,毕竟皇城这么大,偶尔有几块石板有所松动,或者说哪根柱子被虫蛀蚀,要不就是那面墙壁有破损,这样的事情是十分正常的,而且最容易在偏房角落之类的建筑内发生,因为从来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地方,大多数的情况下。匠役们认真巡检的总是皇帝后妃们的宫殿住处,其他的建筑不过是随意性的观看而已,因为皇宫里这类建筑实在太多,若是都仔细认真检查。那匠师们也忙不过来啊。

看到太监们地汇报,几个主事太监经过商量之后,马上派人去找张信,而他们自己却跑到乾清宫之中去表忠心了,这种事情当然是第一时间报与皇上知道,请也承担不起知情不报的责任,当然,如果能因此让皇上记住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这时朱厚已经和张璁把献帝庙的事情商议完毕,忽然听到司礼监主事太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自然分外疑惑地宣他们进来,张璁见状,连忙起来准备告辞而去。毕竟宫内的事情自己身为外臣也不好旁听,而朱厚却摆手止住,皇帝这样做,分明是不把自己当做外臣,这让张璁心里激动不已。

“奴婢参见万岁。”进入暖阁之后,几个主事太监参拜起来。在没有得到朱厚的示意之前,当然还是跪着候旨。

“麦福,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向朕道来。”朱厚心里已经决定,如果这几个太监是在危言耸听,那么必将予以严惩,不然以后这些奴才总是夸大其词,拿些小事来打扰自己处理朝政。

“启禀皇上,这是奴婢们在检查皇城宫殿时发现的一些情况。还请皇上过目。”在几个太监羡慕目光中,麦福心中喜悦,毕恭毕敬的向皇帝汇报起来,顺手拿出把隐患列举出来的折子双手呈上,希望皇帝御览。

接过黄锦奉上的折子,朱厚打开观看起来,片刻之后额眉紧锁起来,特别是看到清宁宫存在的几个严重问题时,更加气愤不已。

“怎么没有见张侍读?”还好事情没有发生,朱厚冷静下来。随即想起刚才出去处理这事地张信。

“启禀皇上。张侍读如今正在巡察三大殿。”麦福有些忐忑的禀报道。

“你们几个下去吧。”朱厚挥手说道,也不理会失望退下的几个主事太监。转而黄锦说道:“你去把张侍读请来。”

“奴婢领旨。”黄锦非常有觉悟的行礼告退,然后小跑前进去寻找张信了。

“幸好有张侍读提醒。”朱厚现在感到非常的庆幸,如果不是张信地提醒,自己都不知道皇宫之中真是“危机四伏”。

默不作声的张璁悄悄的看着皇帝发自内心的喜悦,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从皇帝的表现来看,恐怕张信这次是立功了。

“张璁,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事情要处理。”朱厚淡淡的说道。

“微臣遵旨。”张璁心里有些失落地告退离去,现在他终于可以肯定,张信,在皇帝心中的的地步是不同的,绝非旧邸臣子这么简单而已。

“张侍读,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朕还不知道宫里居然有这么多危险之处啊。”当张信匆忙的赶到乾清宫暖阁时,朱厚挥手阻止张信参拜,露出微笑说道。

“其实臣也不清楚宫里是否有疏漏之处,只是觉得应该防患于未然,既然有前车之鉴,小心行事总是好的。”已经从黄锦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张信自然明白该怎么回答。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只有张侍读有此警觉。”朱厚微笑道,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张信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提醒自己注意的,毕竟谁都以为皇宫很安全,不可能存在疏漏地地方。

“皇上,既然已经发现疏漏之处,那就赶紧让内宫监的匠役修复整理吧,再有几日就是春节,新年之际也不宜动工。”张信进言说道,内宫的事情工部也不好插手,所以才会有内宫监的存在。

“张侍读言之有理。”朱厚点头同意说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那当然是把意外扼杀在摇篮之中,当下立即让黄锦给内宫监主事太监传自己的口谕,按照折子上列出的情况,加以修复,消除隐患。

既然事情不在自己负责的范围之内,张信也不好发表意见,只是再对朱厚说上几个要注意安全的例子之后,就告退返回工部官署。尚书林俊还等着他的汇报呢。

“下官参见大人。”工部官署尚书房中,张信恭敬的行礼说道,毕竟半个时辰可以解决地事情被自己拖延到现在,张信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

“将皇上吩咐下来地事情忙完了?”皇宫中闹出这般动静。身为尚书地林俊怎么可能不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有在意张信的延时。

“是的,大人。”张信回答道,也没有多加解释。

林俊轻轻点头,听完张信汇报此行地经过之后,随即挥手让张信下去,乾清宫具体的修建事情他当然早不了解清楚,既然已经走完最后一道程序。那么就可以把宫里的匠役招回来了,省得再消耗不必要的粮食。

对于张信,林俊也没有过多的想法,怎么说张信也是皇帝的亲信,吩咐他办一些事情那也是正常的。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况且事情还是他地职务有关,既然在检查乾清宫的情况,那顺带把皇宫都巡察一遍也无不可。

第二天,张信兴冲冲的去军器局寻找李构,想找他帮点忙。昨天看到火巡风简陋的救火器具之后,张信心里就有个想法,希望通过自己的口述,让李构帮忙做出一些比较有用地灭火工具来,因为没有林松的批令,所以到达军器局之后,张信只有在前院客厅内等候,片刻之后李构与鲁成连袂出来,脸上露出欢喜笑容。

“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前去寻你呢。”相互见礼之后,鲁成率先笑道。

“居然这么巧,不知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啊?”张信稍微一楞,然后微笑说道,与两个男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不是什么好事。

“军器局里昨天刚好运来一批火器,其中就有火炮,我们知道大人对这很有兴趣,所以正商量着去通知大人一声,没有想到就收到大人前来的消息。”鲁成满面笑容的解释起来。

“火炮?”张信还真的有些心动,可是又迟疑起来:“谢谢两位的好意。但是我没有尚书大人地批令。不能随意出入军器局,只能错过了。”

“大人放心。这批火器就存放在前院里偏房里,不用进入内院就可以观看。”鲁成与李构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解释说道。

“此话当真?”张信眼睛一亮,要知道在后世之中枪械的图片是看过不少,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类的东西,现在机会摆在面前,张信自然非常动心,虽然前些时候看过不少火铳火箭之类的火器,但是那奇形怪状的模样根本激不起张信的半点兴趣,希望火炮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千真万确,请大人随我们来。”鲁成笑道,虚手一引,在前面带路起来。

“不是说火炮作坊不在这里吗?怎么会把火炮运来这里的。”紧路其后的张信好奇地询问说道,与历代不同的是,大明朝廷的君臣都非常重视火炮的使用,京城各个城门把驻有火炮队,出征平乱的时候火器火炮更加是少不了的,当一些威力惊人的火炮铸造好之后,还有请一些官员来剪彩庆贺,而且还在铸造好的火炮上注明编号,因为铸炮十分复杂,所以当火炮铸造好之后,一般都是直接运往军营之中,很少有库存起来的情况。

“因为这些火器并非我朝之物,所以暂时存放在军器局内。”李构顺口说道。

“并非我朝之物?李兄,这话什么意思啊?”张信一时没有听明白,不由疑惑询问道。

“李兄的意思是,这批火器是海外洋人地,不是我大明国铸造地。”鲁成笑道,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好奇,没有想到传说中的苦蛮之地地海外,也有人懂得铸造火器,而且这些火器的威力,似乎比自己制作的还要大些,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鲁兄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张信心中一动,连忙追问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是听到运送火器的官员说,这些东西是战利品,呈上给礼部的时候,礼官发现是火器,所以就转运到这里来啦。”鲁成含糊不清的说道。可见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理会这些事情了,大人快过来看看。”张信还在思索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目的地,李构推开房门招呼说道。张信快步走出房子,只见地上凌散地摆放着一些火器,而且有些火器的器身明显有破损之处,火器造型十分的单调,不是火枪就是火炮,没有军器局内库存放的火器那么多种多样。

最吸引张信注意力地却是一门保存较为完好的火炮,完全由铁铸造而成的炮身,再加上准星、照门、炮耳。这与张信熟悉的炮型差不多,抚摸着有些粗糙的炮身,张信心中有些感慨万端,还带有一些苦涩。

“大人请看,这火炮居然不是从前面放入弹丸的。”鲁成可没有注意张信的异样。兴致勃勃的指着火炮地后膛说道。

“这样可以比较容易的填装弹丸,待我们还在手忙脚乱的装弹之时,人家已经一炮轰过来了。”张信轻轻说道。

“大人说的在理。”鲁成眼睛一亮,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最让我惊奇的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用铁铸炮地,而且这些火器全部是铁质的。难道他们就不担心炸腔?”李构感到很困惑,要知道现在大明的火器,只有少部分是用铁制作的,大部分还是用黄铜,价格非常的昂贵,所以明知道火炮威力大,但是也不敢多造,不然以大明匠役的实力,铸造十几万门火炮那也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可能人家那里盛产钢铁吧。”张信说道。

“这门火炮是用熟铁铸造的。非常耐用。”铸造火器该用什么样的金属材料鲁成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与熟铁相比,黄铜更加容易铸造,虽然明知道用熟铁的好处,但是因为工艺复杂,炼制熟铁的成本要比黄铜要高出许多,没有发言权的鲁成也没有办法改变此事,只能羡慕的摸着眼前的火炮。

“鲁兄,你可以将这门火炮仿制出来吗?”张信突然询问起来。

“再给我几天时间,那是必然的事情。”鲁成随口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分傲然。其中地自信不言而喻。

“那就恭候鲁兄的佳音了。”张信轻轻笑道:“铸成试炮之时莫要忘记和我说啊。”

“一定会的。”鲁成笑道,虽然铸什么样的火器只能听取工部官员的安排。但是以研究火器的名义,铸造几门火炮的权力鲁成还是有的。

再在偏房中观摩欣赏一会这些火器之后,几人又回到客厅之中,这时候李构和鲁成才想起张信今天过来,应该不是全过程前来观看火器的,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不知道大人今日前来有什么事情?”李构问道。

“事情是这样地。”张信这才想起自己地事情还没有办,连忙把昨日在火巡风见到的情况对两人说明,然后表明来意:“我希望两位兄台,制作一些可以快捷灭火地器具来。”

“大人可有什么想法?”一时之间两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最后还是李构比较了解张信,微笑的请教起来。

“这是我的一些不成熟设想,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做得出来,还请两位予以指点。”张信轻轻笑道,从怀中掏出已经准备好的图稿,慢慢的向两人讲解起来,这可是张信花费一个时辰,努力回忆,还要考虑现在的技术水平,这才画出来的。

虽然图案有些歪歪扭扭,但是李构和鲁成在张信的讲解下,还是清楚明白张信到底要让自己做些什么,燃起敬佩之意后,自然大拍胸脯,表示一定不负张信之托,尽力按照他的意思做出这些东西来。

“李兄,还是与以前一样,如果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麻烦你拾遗补缺了。”张信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日后让他们笑话。

“大人放心,我明白应该怎么做。”李构笑道,相处这么久,他自然明白张信的弱处,那就是有想法,却不能亲手实现。

当夜,书房之中,张信默默的看着东厂呈上来的情报,直到蜡烛燃烧过半,夜深人静之时,才在丫环的催促下返回卧室之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春

大明嘉靖元年正月。朱厚率领皇亲国戚以及朝廷百官祭祖太庙。正式宣告新一年的开始。随即又在南郊拜祭天的。向天上神明祈祷。希望今年内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保佑大明江山社稷万世长存。

是夜。在太和殿举行国宴。与京城全部勋爵和百官同贺新春。虽然此时天上还飘着片片雪花。虽然热腾腾的佳肴已经冷却。虽然不少人冻的脸色发青。但是在此欢庆的时刻。谁也不敢缺席。个个露出欢笑向皇帝举杯祝贺。

张信也在这些人之中。心中不停报怨着这些陈年规矩真是不合时宜。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为了与民同乐。安抚百官所以才弄出这个花样来的。但是南京的春节可是没有这么冷的。如今在北京还摆露天宴席。这岂不是自计苦吃吗。

看着漫天的雪花顺着北风呼呼而落。有些还飘到官员的衣领脖子内。冰寒刺骨的滋味虽然不好受。但是谁也不敢失仪乱动。只有强行忍耐。希望这场宴会快点过去。好快些回家烤火取暖。与低级官员相比。朝廷里的大臣显然舒服许多。因为座位离皇帝驾前近些。所以也沾上皇帝的光。不仅有龙帐的摭挡雪花。而且还可以仔细欣赏宫中乐伎的表演。近水楼台先的月。连宫廷御膳御酒也是第一时间品尝到的。他们心中自然希望宴会继续举行。

而在外面的官员心情却不一样。哪怕再好的膳食佳肴。一被冰雪冻僵。那么再也不会品尝出味道来的。冰凉的御酒入喉。反而凭添几分寒意。不少官员已经在暗暗摩擦双手。希望能给自己增加一些暖意。

幸好朱厚没有通宵举行宴会的意思。当戌时末皇城之外点燃起烟火之后。在仪官的提醒下。终于宣布宴会结束。然后在一片恭送声之中摆驾还宫。他还要去给蒋后请安拜年呢。而太和殿前的大部分官员心中庆幸起来。相互祝贺问候起来。

待观看完烟花燃放。官员们开始疏散的离开而去。有条件的就骑马坐轿。没有条件的就和张信一样。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深一浅的慢慢走回家中。其实也不是张信非要学低调。只是小小一个六品主事就学人家骑马坐轿。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回到家中。在仆役的协助下换好衣服。坐在暖炭之旁。张信这才觉的暖和一些。再喝上两口温酒以便活血通络。现在回想起来张信也觉的奇怪。怎么一到朝廷举行什么大型的庆典活动。总是受罪的时候。连酒宴也不例外。还不如在自家吃的安心惬意。

“夫人睡下了吗?”因为担心绿绮已经安睡。所以张信也没有回卧室。只是在客厅之中取暖。享用着厨房准备好的膳食。

“小人不知。不过后院之中***通明。想必夫人还在等大人回来吧。”仆役可不敢轻易进出后院。所以只能猜测说道。

张信心中一暖。也没有再问下去。匆匆忙忙解决晚餐。然后快步进入后院之中。果然如仆役所说的一样。后院烛光闪耀。几个丫环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在卧室门前等候。见到张信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行礼。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张信轻声问道:“夫人也是如此吗?”

“见大人还未回来。夫人不愿意先睡。所以我们在这里等候。”一位丫环解释说道。虽然说主人待她们随和。但是也不能因此忘却自己的身份。主人都没有就寝。她们身为丫环更加不能先睡啊。

“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回房就寝吧。”张信柔和说道。自己身强力壮的。还没有沦落什么事情到要别人侍候的的步。

“大人。奴婢们已经在偏房中准备好热水。请大人淋浴更衣。”一位丫环恭敬的说道。同时上前几步伸手虚引。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张信的话让几个丫环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张信既然已经几次让她们回房。如果再不识趣那么待会可能又要被训斥了。当下也没有再多言。行礼之后慢慢的退回房中。

打发几个丫环后。想起热水的诱惑。张信也没有再耽误。轻快的走进偏房之内。随手关上房门。越过屏风来到淋浴之处。大木澡盆之中已经准备好温水。旁边还有几个由炭火温着的暖几锅热水。试过温度之后。张信立即解衣泡进水中。还有什么比洗热水澡更加容易解除寒意。温暖僵冷的身体。

“咯吱”

房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的非常明显。连舒服的躺在澡盆之中闭目养神的张信也听的真真切切的。听到动静张信自然睁开眼睛疑惑起来。随后看着娇柔而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张信眼睛闪亮。露出欢喜的微笑。

云发轻拢在脑后。垂下几根细而轻的散丝。像梦一般。衬的佳人半边玉颊流晕飞白。雪肌生香。一抹缎子胸前一拦。湖绿缎子上边是凝脂般的冰骨玉肌。犹带锦被温香。而缎子下边。娇耸的酥胸几乎要将布料顶掀了起来。微颤的高处似乎显示它有的无限香软。让人屏息注目。心凝神止。从这贴身诱人的打扮张信就明白。绿绮肯定是刚刚从绣床之中起来的。

“绮儿。你怎么过来了。小心天寒伤身。”张信轻轻笑道。眼睛却不曾离开那无限美好的风景。灼热的目光让绿绮颊面微红。

“听到相公回来。妾身过来看看。”当走近澡盆之时。绿绮垂首默立。偶然瞥来一眼。小脸更加娇艳不已。张信微微一笑。从澡盆之中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浑身的湿润。一手将绿绮搂进怀里。绿绮心中虽羞。却也不见多少挣扎。低眉垂目。柔顺的拿起旁边的毛巾。轻轻的为张信擦拭起来。

感受到那无边的温柔。张信心儿一荡。在她耳边细语起来。绿绮一听。羞意更甚。娇媚的点头。小手轻柔的再擦拭几下之后。在张信热切的注视下。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房中。见佳人离开。张信也没有心情再淋浴下去。从澡盆之中出来后。胡乱把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然后匆忙穿上丫环已经准备好的中衣。心中火热的返回卧室。

此刻帐内烛影摇红。美色柔光。绿绮披着轻薄的绣帐。仰着害羞而飞霞喷彩的悄脸。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发出如水波荡漾。摄心勾魄的光来。看到轻帐之中偶尔露出那白皙嫩肌。秀气挺拔的酥胸。如此良辰美景。张信哪里还忍耐的住。一把甩脱中衣。轻轻的扑了上去。

张信搂着佳人那充满诱惑的**。探在女子腰臀间的五指稍稍使劲。软绵绵的肉就握满了掌心。绿绮娇喘喷出的一口气息。小脸立即觉的滚烫。光滑玉润的双臂却不知如何置放。时而搭在张信背上。时而用葱白的玉指紧捉丝被。

美人的娇喘将张信的脖颈吹的丝丝发痒。脑中开始混沌。浑身一阵燥热。迷迷糊糊的。手臂竭力要把绿绮的身子纳入整个胸膛。指掌无意识的滑摸着。灯烛交辉的下。佳人一只雪白的大腿从亵裤间斜斜滑出。一弯长长的腻白在房中勾勒出整只纤足的形状。那份软腻和嫩白俱是自己所无的。

腿中传来的异样激起绿绮阵阵的颤意。娇柔的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扭动起来。娇柔滑腻的感觉让张信血气上涌。坚强有力的臂膀紧搂着绿绮柔软的腰肢。手掌轻轻抚摸光滑细腻的背脊。嘴唇轻柔细致亲吻着那芳香迷人的粉红唇瓣。与那滑腻的丁香小舌纠缠一起。

一夜**。那难以言表的舒畅让张信沉迷其中。直到精疲力尽之时。这才搂抱着佳人缠绵爱抚的双双进入梦乡。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消逝。东方已经蒙蒙欲亮。

清晨。张信悠悠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的佳人还在沉睡着。清丽秀美的小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张信微微一笑。也没有打扰她的休眠。悄悄的下床披上中衣。越过屏风。来到卧室最外面。推开窗。先是白光耀目。寒气洗面而来。随即放眼亮白一片。院中银花挂树。细雪铺的。寒风扑面而来。令人神气一爽。

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稍微活动身体。张信觉的浑身的酸软逐渐散去。还好今日不用去工部上班。不然自已恐怕已经迟到。被尚书林俊训斥了。张信心中庆幸之余。却涌起柔情来。难道有几日假期。那就要好好陪绿绮。自从进工部担任主事之后。总是早出晚归的。虽然绿绮没有怨言。可是张信总觉的心中的愧疚。想到绿绮。张信连忙把打开的窗子关上。免的寒风让还在睡梦之中的绿绮着凉了。

掩好窗门之后。张信却没有开门招呼丫环进来服侍洗漱。而是转身又回到绣床之上。安静的坐在床边。仔细安详的看着还在梦中的绿绮。精致脸庞。绝没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身段苗条美好。娇躯散发着淡淡的处子幽香。清秀无伦。诱人之极。乌黑的秀发衬托嫩滑的肌肤更加雪白。气质高雅性感。能娶的这样的佳人为妻。张信觉的此生再无遗憾。

“绮儿。你醒了。”忽然间张信发现绿绮小脸慢慢的凭添几分胭红之色。怎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拂去绿绮额上的几缕青丝。

绿绮轻轻睁开可爱的眼睛。明眸流盼。双手下意识的捉住丝被往娇躯掩饰。带着几分羞涩之意说道:“相公。你先出去好吗?”

虽然已经习惯和张信身体上的接触。但是绿绮却不能坦然自若的在爱郎面前穿衣。看到绿绮娇羞无限的模样。张信怦然心动。伸手悄无声息的用力想将丝被扯开。却发现纹丝不动。而绿绮明亮的眼睛之中露出的意之色。

“绮儿。让相公服侍你穿戴不好吗?”看到佳人风情万种的娇嗔。张信丝毫没有觉的不好意思。反而从床边拿起几件香气诱人的轻薄亵衣说道。

“不好。你会欺负人的。”绿绮紧紧捉住丝被。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玉脸之上飞起片片红晕。似乎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绮儿。待会还要去给岳父大人拜年。再不起来时间可来不急了。”张信可不着急。好整以暇的轻笑道。怎么说蒋荣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新春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上门拜访。

绿绮轻轻拧头观看墙上。发现现在已经快要午时。不由轻轻惊呼起来。想到昨晚的索取无度。她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心儿荡漾。娇羞不已。

已经明白张信是什么样性子的绿绮。知道再哀求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害羞的坐了起来。露出柔美雪润的香肩。轻轻拉下丝被。胸前那挺拔的白皙似乎准备暴露无遗。趁张信沉醉其中的时候。绿绮伸出玉臂。轻快的从张信手中抢过贴身衣物。娇笑的再次钻进丝被之中。诱人的风光一闪而过。这让张信遗憾不已。

考虑到绿绮不胜羞涩。张信也再没有继续挑逗下去。反而找开旁边的衣柜。细心的为绿绮挑起外袍来。虽然近日来外面积雪已经有融化之意。但是春寒料峭。气候反而比雪天更加寒冷。出行肯定要多穿几件衣裳。

“相公。让妾身自己来吧。”将要害部位全部摭住之后。虽然还有些羞涩。但是绿绮已经不再如刚才那般不堪了。看到张信手忙脚乱的在衣柜之中东挑西拣。不知道如何选择自己衣裳时。绿绮露出笑意。迟疑片刻之后。还是拉开丝被。悄悄的走了过去。

虽然早就知道古代仕女的衣裳非常繁杂。但是听到绿绮的话。看到已经被自己弄的乱蓬蓬的衣柜。张信还是有些尴尬。连忙闪过身子让绿绮进来。看清衣柜的情况。绿绮责怪的白了张信一眼。可惜落入张信眼中。却是觉的佳人在赠送秋波。

可惜还没有等张信有所动作。绿绮已经麻利的挑选好衣裳。稍微那么一转身。还露出几处白嫩肌肤的娇躯已经让衣裳摭掩的严严实实。听到张信在身后发出懊恼叹气。绿绮羞涩轻笑。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收拾起被张信弄乱的衣裳来。

看着忙碌的绿绮。张信心中涌起一股柔情。轻轻上前搂着佳人那柔软的腰肢。把头停靠在佳人的秀气玉颈上。闭目嗅着云发青丝的幽香。心中一片宁静。以为张信就要使坏。绿绮刚开始的时候还轻轻挣扎起来。但是偏头看到闭目的张信时。便停止动作。小手抚着自己腰间情郎的手背。身子也慢慢松软起来。

温馨的情形继续维持着。直到午时钟声响起。两人这才悠悠惊醒过来。相视一笑之后。张信轻轻在绿绮粉嫩的脸颊亲吻一下。然后转身走到房前打开卧室之门。招呼已经等候许多的丫环进来服侍。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梳妆打扮好的绿绮。在丫环的搀扶之下。轻盈的从屏风之内走出。光彩照人的娇容让张信眼睛一亮。

“相公。现在可以出发了。”绿绮轻垂蜷首。柔声说道。虽然梳洗费时许久。但是她可没有忘记要去拜年的事情。

“不急。你先吃些东西再去。”昨晚消耗太大。况且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午时。张信自己也觉的有些饥色。怎么能让绿绮这样就去拜年呢。看到桌上已经摆放整齐的膳食。绿绮也不再坚持。而是与张信柔情蜜意的用餐起来。

用餐完毕。洗漱之后。已经午时末。虽然还想再休息一会。但是在绿绮的娇媚劝说下。张信只好握着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来到前院客厅之中。而管家仆役已经把拜年的礼品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把绿绮扶进暖轿之中后。张信骑上马。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蒋府出发。京城之中像张信这样的队伍非常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时而还听到响彻云霄的鞭炮之声。硝烟的味道弥漫京城。鲜红的炮屑飘落在洁白的雪花上分外醒目。

街上的百姓脸上充满欢笑。不管往年有多少的痛苦哀愁。在新春气息的洗礼下。一切都烟消云散起来。新年新气象。新春就是新希望的开始。

不久之后。张信一行人来到蒋府。与刚才街上热闹情景相比。蒋府显的有些清冷。毕竟蒋荣还是京城新贵。认识的人还不够多。虽然有些人有心想打通他的关系。可是素不相识总不好上门来拜访。

“姑爷上门探亲啦。”听到敲门之声。门房打开小门一看。立刻发现骑上高头大马上的张信。连忙高声叫喊起来。吩咐旁边的仆役快些进后院里汇报。自己却使劲的推开大门。有些机灵的仆役已经点燃鞭炮。

片刻之后闻讯而来的蒋荣赶到门前。虽然此时前院硝烟弥漫。但是他还是看的直切。发现来人确实是张信和绿绮。脸上不由乐开花来。因为还没有把妻子接近京城。这两天看着别人家欢天喜的的模样。可把蒋荣给郁闷坏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张信坐轿中将绿绮扶了出来。见到蒋荣出门迎接之后。连忙微笑的上前行礼拜见。

“好好好。不用多礼。快进来说话。”蒋荣欢喜笑道。扯着张信的衣袖走进院里。不时吩咐仆役快去准备热茶炭火。

原先还显的有些冷清的蒋府马上变的热闹起来。仆役们开始忙起来。不仅要为姑爷的小姐准备好暖炭的茶。还要将姑爷带来的礼物搬进府中。同时还要记的招呼姑爷府上的仆役。最重要的是吩咐厨房准备酒宴。

“这么久了都没有过来看看。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客厅之中。蒋荣报怨起来。京城之中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不是吃就是喝。要不然就是出去听戏。想找个知己来聊天都没有。真是无聊之极。

“没有办法。身为朝廷官员。每日早出晚归的。我还希望可以和你一样呢。”轻轻将暖盆移到绿绮身边。握着她那洋凉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抚摸起来。希望可以让她尽快暖和起来。还好这一切都在张信那宽大的衣袖下进行。小脸扑红的绿绮只好任由张信行动。

可惜这虽然可以瞒过厅中的仆役。却没有逃过蒋荣的眼睛。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他脸上露出笑容。当然没有不识趣的开口揭穿。而是继续报怨说道:“那最好我们可以调换过来。让你尝试整日待在家中的滋味。你就知道无所事事是多么无聊的事情啦。”

“每天清闲自在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况且在家中也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吗?”张信回答说道。轻重不一的捏着绿绮那纤细滑腻的小手。那强烈的暗示让仔细聆听两人对话的绿绮更加羞涩起来。粉红柔腻的玉脸凭添几分风采。

“那你说说看。我可以做些什么?”对此情况蒋荣了然于胸。不由感叹起时下的年轻人却实是胆大。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腻在一起。

“养花种草。逗下蛐蛐。要不捉几只鸟儿玩也成。不然就找个下人陪你下盘棋。可以打发无聊的事情多着呢。你有什么好愁闷的。”张信笑道。只要不出去祸害百姓。做什么事情自己都支持。

“我从来都是摘花除草的。现在让我种养它们。这可不行。”蒋荣摇头说道:“再说了。那蛐蛐小鸟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喝小酒高兴呢。”

“那父亲您可以下棋啊。若您愿意。女儿可以陪你下。”为了表示自己在听。绿绮轻声细语的说道。

“下棋我可不会。再说要是我同意了。有人可不乐意了。”蒋荣舒畅笑道。其实他并不是想玩些什么。只是想找个人来聊天。府中的仆役总是唯唯诺诺的。自己根本没有聊下去的兴致。还是和张信闲谈比较轻松惬意。

“既然岳父大人不会下棋。那么就算了吧。”张信顺势接下话说道。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继续询问起来:“那你喜欢做些什么吗?”

“其实下棋也不错。不会可以学嘛。相信绮儿会认真教我的。”看到张信这么不客气。蒋荣为之气结。随后心中一片欢喜。忍不住调笑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送礼

“其实绮儿的棋艺也不怎么样的。如果你真心想学棋。小婿在京城之中也认识几位国手。不如请他们教你吧。”张信微笑说道。让绿绮感分外甜蜜之时。也忍不住用纤细的玉指重重的掐了张信一下。可惜力度不够。反而让张信捉住纤指。与之纠缠起来。

“那还是算了。”看张信的架势。似乎真的打算请人。蒋荣摇头晃脑起来。学棋这么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妙。况且自己也不是真的想学。

“那你想做些什么?不然总是因为无聊而闷闷不乐。这样子可不是养生之道。”张信认真询问说道。他对蒋荣非常有好感。不希望蒋荣变成一个只懂的享乐的皇亲国戚。况且他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怎么也要出中帮忙才行。

“我当然是想找些事情来做。可是妹妹却不允许。”蒋荣郁闷说道。当然见后院花园空出那么一块的。他觉的非常可惜。打算开垦成耕田的。没有想到刚把想法和蒋后那么一说。马上被训斥起来。

“那要看你做些什么事情啦。”张信安慰说道。其实许多勋爵之所以成为国家的寄生虫。并不是因为他们天性如此。只是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什么事情都不用他们做。久而久之只好另外寻些乐趣。而有些乐趣却是危害到百姓的。张信自然不想蒋荣以后也变成这样。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蒋荣苦笑说道。自己最拿手的已经被妹妹给否决了。为了不给妹妹丢脸。他可不敢再提及此事了。

“这就麻烦了。”张信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该让蒋荣做些什么事情。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身为皇帝的亲戚。可不是为所欲为的。反而有着更多的礼仪规定。而且有许多御史言官盯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参奏。说他有损皇家体面。

“等把家里人接进京城。那就好多了。”蒋荣想开了。虽然无聊但是每天吃喝不愁。而且还有这么多人服侍。等到一家团聚之时。自己就不会感到愁闷了。

“应该没错。看来你是思乡心切。所以才会这么无聊的。”张信赞成笑道。接着把话题转移开了。与蒋荣说起一些在京城里发生的趣事。逗的他呵呵直笑。

不久之后。仆役上前来汇报说已经备好酒宴。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用过膳食。但是也不在意再继续入席就坐。谁都明白。在外作客的。其实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几人只是浅尝辄止。把主要精力放到联络方面。

虽然说古代男女是不能同席的。可是张信可没有这么多顾忌。拉着绿绮的小手就安然坐在蒋荣旁边。殷勤的照顾着。绿绮小脸飞红。有些不安的看着蒋荣。希望他不要见怪。

“来。我们喝上一杯。这酒可是你迎亲时候送来的。味道真不错。我可是一直留着都舍不的喝完。”蒋荣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举杯准备和张信拼酒。而张信自然识趣的说。待会回家再给他送上百斤这样的佳酿。让蒋荣喜不自禁。大叫张信果然是好女婿。这也让旁边的绿绮更添几分羞涩之色。

小酌几杯之后。宴席气氛慢慢浓烈。而这时候绿绮也变的坦然自若起来。安静的坐下看着两人对饮。有时候还拿着丝巾轻轻为张信拭去嘴角上的酒渍。偶然的妩媚笑容让张信和蒋荣都迷失在其中。

“怪不的你这么着急想把绮儿娶回家。”清醒过来之后。蒋荣若有所思。低声悄悄的对张信说道:“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赶快接回家里供着。连我都替你感到惋惜。”

“那当然。想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张信一脸的意之色。大手自然的向佳人的柔荑摸去。可惜却捉了个空。微微拧头望去。只见绿绮微垂蜷首。柔荑已经缩回衣袖之内。小脸胭红似血。露出羞涩的笑容。显然已经的到两人的****。

看到这个情况。张信轻轻笑了。再次举杯与蒋荣对饮起来。片刻之后。两个人脸上微红。都已经冒出汗珠。佳酿后劲十足。连张信也不敢轻易多饮。轻微吐气解酒的张信。忽然感到脸上掠过一缕清香。额上的汗珠瞬息已经被拂拭掉。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看到绿绮关心的神情。张信微笑摆手说道。

“父亲。娘娘最近怎么样了?”绿绮清声柔和问道。为了不让两人继续喝酒。她趁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好。非常好。前段时间进宫看她的时候。她还提起过你呢。说你这么久都没有进宫去看望她。真是什么女儿泼什么水。”蒋荣装糊涂说道。

“其实绮儿也想进宫给娘娘请安的。只是……。”绿绮虽然害羞。但还是急切的解释起来。可是吞吞吐吐的没有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妹妹说。其实这事不怪你。肯定是某人心里不愿意。总是拦着不让你去。是不是啊。”蒋荣好奇询问道。眼睛却直直盯住张信。大家都清楚某人是指谁。张信露出微笑。却没有辩解。只是温柔的看着绿绮。

“这事是绮儿错了。不怪相公的。”绿绮低声说道。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蒋荣摇头说道:“妹妹也和我说过。若是把这话告诉你。你肯定会维护这小子的。”

绿绮羞赧垂头。而张信却露出的意的笑容。轻轻的伸手去捉住佳人藏在衣袖之中的娇嫩柔荑。这次绿绮却没有闪避。反而鼓起勇气劳劳的攥住张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若是时常进探望娘娘。这容易惹人非议。”感受到绿绮的情意。张信心里觉的温暖如春。随后收敛笑容。正色认真的说道:“这有损娘娘的声誉。”

要知道连宫里的太后皇后接见朝廷命妇。以示恩宠的事情都要规格按照礼制规定。若是绿绮时常进宫里探望蒋后。知道的人自然明白那是两人感情深厚。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张信靠裙带关系才的到重用的呢。虽然已经有不少人是这样猜测的。所以更加不能坐实这点。为了自己。也为了蒋后的名声。当然还有私心。张信才会劝阻绿绮不要进宫的。

“相公说的有道理。”明白怎么回事后。知道张信是在为蒋后考虑才会这样做的。绿绮自然露出喜悦的笑容。

“还是你脑子转的快。明白事理。这事我要告诉妹妹才行。”蒋荣恍然大悟说道。

“岳父你不用操心了。若是娘娘不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就早把我召入宫中训斥了。”张信微微笑道。以蒋后的性格。这种事情那是必然的。

“弄了半天原来就只有我糊涂啊。”蒋荣一听。觉的也是这个理。不由自嘲笑道。

“这不是显的你在关心我们吗?我再敬你一杯。”张信陪笑道。举起杯子把酒一饮而尽。想多流点汗。好再继续享受佳人温柔的关怀。

酒宴持续到蒋荣软在椅子上不能起来为止。而张信这时也满面红光。呼吸之时也带上几分酒香。站起来走几步就觉的头重脚轻。若不是绿绮在旁边及时扶住。说不定可能会听跌倒在的。这时候张信明白火候已到。

“绮儿。我们该回去了。”张信将头停靠在绿绮香肩之上。轻声细语说道。绿绮抬头看望客厅之外的天色。也轻轻的点头同意。

“父亲。我们先回去了。”绿绮对软在椅上的蒋荣说道。的到的却是呢喃的回答。听到绿绮的声音。张信勉强提起精神。指着客厅之中几个仆役。开始吩咐说道:“你们几个去照顾好岳父大人。等他醒来之后。告诉他我和绮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望。”

“姑爷放心。小的明白。”一位仆役机灵的回答。连忙指使其他几个仆役将蒋荣扶起。然后把人抬回房中休息。

张信微微点头。环腰搂住绿绮。开始向前院走去。而张府的仆役已经吃饱喝足。在前院之中做好回府的准备。看到张信和绿绮亲呢的搂抱出来的时候。都有些楞住了。直到闻到张信浑身酒气之时。这才释然起来。

“大人。是否要回府了?”仆役们上前几步恭敬问道。脸上不敢露出异样之色。

“一切听从夫人的吩咐。”张信似乎已经醉了。含糊的说了一句之后。

“夫人有何吩咐?”仆役们识趣的行礼问道。谁都明白大人最宠爱夫人。夫人的话有的时候可能比大人的还要管用。谁也不敢对夫人不敬。

“大人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骑马。就与我一起乖轿回府吧。”看到行礼的众人。绿绮并没有感到不适。坦然吩咐说道。要知道在兴王府的时候她就时常替蒋后发号司令。更是张府的女主人。面对这个情形当然是应付自如。

既然夫人已经决定。仆役们自然不会有意见。何况轿子本来就是双人轿。是特意为张信和绿绮准备的。只是张信出门不习惯坐轿而已。现在坐在一起回去。那是理所当然的。轿子很快就抬到两人身边。张信这时还保持几分清醒。没有让仆役帮忙。就拥着绿绮坐入轿子之中。一切准备就绪。那当然是打道回府了。轿子平稳向前行走。轿厢内。看着还在冒汗的张信。绿绮关切的为他拂拭起来。

“绮儿。辛苦你了。”片刻之后。张信酒意散去许多。睁开眼睛微笑说道。

“相公。你没事了。”绿绮喜道。刚才看到连路都走不稳的张信。她心中自然十分担心。害怕张信因为伤到身体。所以才会强忍羞涩。扶着张信走出客厅的。

“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让你担心了。”张信歉意说道。以后要注意节制。差点把白酒当成黄酒喝了。一路上两人柔情蜜意。享受佳人无限温柔时。张信更是决定。以后和绿绮出门时一定要乖轿子。

回到家中。张信已经清醒许多。特别是淋浴之后更是觉的神清气爽。有心情处理起府中的事情来。新年时候。正是亲朋好友。上官上级送礼的最好时机。张信也不例外。早早吩咐仆役准备好礼物。给认识的人或者同僚上司送去。

当然。收到礼物的人自然也要意思回礼。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张信与绿绮出门拜访蒋荣的那段时间。就有不少人上门回礼祝贺。而这些礼物管家自然一一记录在案。等到张信回府之时。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了。

“大人。这是礼单。请您过目。”书房之中。管家恭敬说道。古人送礼讲究藏而不露。礼物都是装在精心准备的盒子中。然后附上礼单一份。明送是件十分失礼的行为。

“都有些什么人?”把礼单随手放到书案上。张信也没有细看。反正给多少人送过礼自己心中有数。轻轻抿了一口浓茶之后。张信随意询问起来。

“最先派人前来祝贺的是武定侯爷。还有就是翰林院李大人、顾大人、翟大人。”管家仔细回忆说道:“接着兵部的霍大人和张进士的人也到了。

“嗯。知道了。”听到管家说到几个工部主事送来的礼物时。张信摆手说道:“不用再继续说了。除了这事之处。还有什么事情吗?”张信摸着额头。虽然精神一些。但是回房休息一会可能更好。

“大人。沈先生刚才前来拜访。听到大人出门访亲后。留下一份礼物就走了。”迟疑片刻之后。管家觉的有必然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张信知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张信虽然头晕。但是心里却没有糊涂。知道管家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件事情的。再说沈园经常前来拜访。府中上下也应该习以为常了。管家这里慎重提起。自然是有原因的。

“沈先生的礼物十分珍贵。帐房不敢保存。请大人妥善安置。”管家早有准备。从张信书案抽屉拿出一个锦盒出来。恭敬的放到张信面前。若是普通金银布匹绸缎也就罢了。像这样的珍宝自己可不敢保存。若是遗失不见。那麻烦可就大了。

“什么礼物这般珍贵啊?”张信疑惑起来。也没有等管家回答。随手打开盒子。立即被盒中许多颗粒硕大。颜色鹅黄。鲜丽圆润。晶莹夺目。散发出柔和幽光的珍珠所吸引住。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大人。这些珍珠共有十六颗。粒粒皆是极品。沈先生真是有心了。”管家眼睛之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随后重新恢复清明。这种珍宝不是自己可以觊觎的。就算属于自己也未必可以保的住。还是安心做自己的管家吧。

“管家。看你的模样似乎知道这些珍珠的出处?”见识过皇宫大内的宝贝之后。张信已经有些免疫力。瞬息平稳心态。随手拿出一颗珍珠观赏起来。触手温润滑腻的感觉让张信知道。这些珍珠确实是宝贝。

“这些珍珠色泽呈淡金色。而且颗粒硕大。应该是北珠无疑。”张信府中的管家就是当年兴王府之中的帐房。在王府之中饱受熏陶。见识自然会有一些的。经过仔细辨识之后。管家才确定这些珍珠的来历。

“北珠?”张信仔细把玩着。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北珠。但是看样子就知道价值不菲。不是普通货色。

“是的大人。《采珠序》有云:岭南北海所产珍珠。皆不及北珠之色如淡金者名贵。说的就是这个北珠。”管家摇头晃脑说道。神情比张信还要兴奋几分。

“比合浦珠还要名贵。真的是珍品啊。”虽然张信对珍珠不怎么了解。但是也明白南方合浦珍珠的名声。

“那当然。这北珠在关外才有。平时难的一见。没有想到沈先生居然可以弄来十六颗。想必花费不少吧。”管家感叹说道。

“管家。去把沈先生请来。”听到管家的话。张信心中一动。轻轻把手中的珍珠放入锦盒内。盖上盒子后淡淡的吩咐起来。虽然不明白张信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管家还是答应下来。行礼告退而去。

不久之后。管家领着有些忐忑不安的沈园来到书房。要知道张信从来都是在客厅接待他的。如今改在书房。这让沈园激动之余也有些彷徨不安。因为他听到管家说张信见到自己的礼物之后。似乎有些不悦。待仆役送上茶水之后。张信挥退左右。书房之中只留下两人。而且张信没有说话的意思。书房气氛顿时沉默起来。

“不知道大人找我来。有什么吩咐?”沉默片刻。感到压抑的沈园恭敬说道。心里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沈兄。你我相交近两年。你觉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信幽幽叹气。然后严肃认真的问道。

“大人重情重义。让我深感非常敬佩。”虽然不明白张信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沈园还是诚恳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希望这是沈兄真心之言。”张信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相识以来。我一直将沈兄视之为良师益友。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处。”

“大人待人随和。这是我的荣幸。”沈园拱手说道。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张信越是客气。他心里越是没底。

“我视沈兄为友。没有沈兄却如此待我。”张信拿出装着珍珠的锦盒在沈园面前一摆。生气的说道:“难道我与沈兄相交。就是贪图沈兄的钱财吗?若是让文昴、子直他们知道这件事。他们又如何看我。”

沈园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掠过感动之色。连忙解释说道:“大人。新年新景。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而已。也不值几个钱。大人不必在意。”

“沈兄何必欺我。这样稀罕的珍宝怎么能说不值钱。”张信摇头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朋友之间拜贺新年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沈兄这是陷我于不义之的。如果你还将我视之为友的话。就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新年礼尚往来。除非别有用心的人。确实都是轻礼薄送。略表心意。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对方的存在。连家底最丰厚的郭勋。送给张信的礼物也无非是几匹丝绸。不过数百两银子而已。哪里像沈园那样出手大方之极。

再说张信现在也不缺钱。与财宝相比。张信更加看重朋友之间的情谊。他之所以这么快融入大明社会之中。多亏几个好友的帮忙。张信可不希望因此使他们的友谊疏远起来。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取回之理。”沈园反驳说道:“况且这些珍珠虽然贵重。但是大人尽管放心。我买来的时候没有花费多少钱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自相矛盾啊。既然贵重。那当然是价格不菲。怎么可能说花费甚少呢。”张信疑惑问道。显然不相信沈园的话。

“既然大人知道这是北珠。自然明白它来自关外。”沈园微笑解释道:“其实这些珍珠不是我有意购买的。而是前些时候。有一位关外的大商人。从我们作坊之中买了几千斤烧酒。可是随身没有带那么多银子。最后用几颗珍珠抵偿。我当时见这些北珠稀罕。所以就动了买下的念头。经过商议之后。从关外客商手中以低廉价格买下这批珍珠来。”

“再怎么低价。恐怕银子也没有少花。你的心意我明白。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回头给我补上一份礼物即可。”张信轻轻笑道:“正好我家缺少几张椅子。你买这个就行了。”

“这可不行。若是我把礼物拿回。传扬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沈园当然不愿意。把锦盒推到张信的面前。摇头说道:“要是让同行知道我沈园这样做。恐怕以后没有脸面在京城立足了。”

“你这话严重了。再说谁会知道这件事情啊。”张信正准备推回锦盒。却没有想到盒子已经被沈园用力按住。张信也不敢使劲。害怕推脱之间珍珠落的。如果有所损坏那可是件严重的事情。

“天的四知的典故大人想必清楚。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送给大人的。”沈园见到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眼睛一转轻快说道。

“那倒奇怪了。不是送给我。那是送给谁的?”张信可不会这么轻易上当。也不再和沈园较劲。松开双手。颇有闲情逸致的喝口茶问道。心里已经打算好。待沈园走之后。派人把东西送到他府上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关外

“这是送给夫人的。”见到张信松手,沈园吁了口气,微笑说道:“当初大人大婚,我只是给大人送礼,却把夫人给忘记了,如今要给夫人补上一份,想必大人不会不给吧。”

“你还真会找借口。”张信摇头笑道,但想到那光泽闪耀的珍珠,若是配带在绿绮身上,那是多么的般配啊,珍珠美人相互映衬,张信心里也为之一动。

“给夫人的礼物,大人可不能做主推辞。”沈园笑道,虽然北珠珍贵,但是怎么可能和张信相提并论,而且与以前相比,自己也送得心甘情愿。

“这么珍贵的礼,她是不会接受的。”张信轻笑道,绿绮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对奢华的东西不怎么在意,如果是自己送的礼物还好,若听说是外人相赠,肯定会拒绝的,况且沈园的目的他十分清楚,说是送给绿绮的,其实这跟给他没有区别。

“夫人还没有说话,大人可不能轻易下结论啊。”沈园自信笑道,家中妻妾的表现告诉他,女人不可能抵挡得住珍宝诱惑的。

“沈兄,这些珍珠你是花了多少银子买下来的,你报个实数,可不能欺瞒我啊。”张信询问道,成婚这么久都没有给绿绮送过礼物,眼前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到时让匠师做成一条珍珠项链,挂在绿绮玉颈之上应该分外动人。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送夫人礼物还要让你给钱不成?我看大人这才是在陷我于不义。”沈园生气说道,脸色有些发青,显然不是在说笑。

“好吧,那就依你,东西就留下来吧。”与沈园对视一会,发现他眼中的坚持,张信松口说道,心里却另有盘算。

“大人。这可是礼物,不是买卖商品,你可别回头让人给我府上送银子,或者又把东西给我退回来啊。”沈园久经历练,察颜观色的本事可不含糊,看到张信突然改口就猜到他心里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一开口把后路给封死了。

“这份厚礼,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张信苦笑道。难道自己的城府这么浅,居然一眼就让人给看穿了,以后要多加锻炼才行。

沈园可不管张信愧不愧,况且与这盒珍珠相比,自己在张信的支持下,获取的利润不知道有多少,正是出于感激的心理,所以沈园才会奉上这么珍贵地礼物。要是换成其他人,沈园虽然身家殷实,也不可能出手这般大方。

“与郑东家的合作怎么样了?”在沈园的坚持下,张信只好把礼物收好,打算以后在什么地方补偿下他,随之询问起生意方面的事情来。郑东家就是郭勋的代言人,自从说服沈园同意合作之后,张信就把一切事情交给他负责,撒手不再理会这件事情,而且郭勋也是一样动作,具体事情让郑东家和沈园商议。自己却不闻不问,其实郭勋和张信都知道,无论两人商议成什么模样,结果只能是皆大欢喜,绝对没有其他意外的情况。

“郑东家果然不愧是在京城经营多年,谈妥合作意向之后,根本不用怎样运作,几天时间就盘下几家大型酒坊,等重新把酒坊翻修后。立刻可以开工酿酒了。”沈园兴奋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佩服,自己要做到人家那种程度,肯定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那是当然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劝你与他合作的。”张信微笑说道:“我们有技术,他们有人脉关系,合作那是非常有前途地。”

“大人所言极是,我已经让酿酒师傅继续改良烧酒,争取让酒更加香淳。”沈园点头笑道,随着生意的成功。沈园已经再招收几个人品不错的酿酒师。让他们不断的研究改良蒸馏酒,希望早日达到张信所说的纯净洁白香气浓郁的效果。

“待郑东家开始着手酿酒后。你把方法教给他吧,省得麻烦。”张信说道,丝毫不担心对方知道工艺后翻脸不认人。

“大人放心,我明白,按照你的意思,新作坊建成之后,我们组成一个商会,然后专门负责作坊和售酒的事情,每个月底结算一次。”沈园笑道,这些事情他非常熟悉,在湖广地时候就经常这样做。

“其实经营的事情你不必过问太多,只要负责管理好帐本就可,这样你就可以有空余时间学习人家是怎么样经营的了。”张信笑道:“这样做也能让郑东家感到舒服一些,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人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的,想必你也是如此吧。”

“我对郑东家可是很佩服的,自然要虚心向人家请教。”沈园微笑说道,显然是听从张信的意见了。

“听说你近日来非常忙碌,经常在外奔波,有时候请你过来聊天都找不到人,是在做些什么事情啊?”张信轻轻笑道,沈园终于如愿以偿,心里应该十分高兴吧。

“近日来和郑东家在京城里谈些生意,认识不少新同行,畅谈到兴处,自然少不了小酌几杯,偶尔也有几次夜不归宿,不知道大人相邀,请大人恕罪。”沈园抱歉说道,却掩饰不了脸上地喜悦之情,跨出融入京城商界的第一步,自然值得庆贺。

“你能得偿所愿,我也为你感到高兴。”张信笑道:“不过夜不归宿可不是件好事,不然以后不好向嫂子交待啊。”让大人见笑了。”沈园尴尬笑道,谈生意难免会出入一些岁月场所,这种事情在商人眼中是十分正常的行为,但是沈园却从沈轩那得知,张信似乎从来没有到过花街柳巷风流潇洒过,对妻子更是情深意切的,看来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了,免得让他心理产生反感那就不好了。

张信不是圣人,并不是看不得天下不平之事,非要管人家逢场作戏的行为,只是偶尔提起而已。见沈园有些尴尬,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拿起杯子喝茶之后,手指忽然碰到装着珍珠的锦盒,张信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询问起来:“沈兄,你说这些珍珠是从关外客商手中购买地,而且又称之为北珠。那么所谓的关外应该是指东北吧?”

古人似乎对地理概念不怎么清楚,可能是少看地图的原因吧,地名不是以黄河长江划分界线命名,就是拿一些有名的名山大川为参照物,然后就东西南北地叫着,长城内的各省地方称为中原,长城以外的叫做关外,因为长城有太多雄关的原因。说是关外还真的难以区别到底是指哪个地方。

“东北?大人说地是奴儿干都司吗?”沈园有些疑惑问道,虽然经常走南闯北,但是沈园的方向感也不怎么行,毕竟在古代,地图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如果没有人带路。或者可以询问地话,可能沈园也不知道怎么到达京城呢。

“不错,就是这个。”大明在东北设奴儿干都司,管理当地少数民族的事情张信还是清楚的,虽然到现在奴儿干都司已经名存实亡,对东北的掌控力已经非常薄弱。但是名义上奴儿干都司还是大明的管辖地,毕竟这种事情只有朝廷大臣们知道,百姓哪里会理会这个,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奴儿干都司是什么呢,沈园知道有这个已经算是有见识的了。

“大人猜的没有错,关外客商确实是从来奴儿干都司过来地,莫非大人还想买些北珠吗?”沈园问道,心里开始算盘待会去看看京城各个珠宝有没有存货。

“那个客商是奴儿干都司地当地人,还是经常到那里做生意的?”张信摇头。然后询问起来说道,虽然不明白张信什么意思,但是沈园还是回答说道:“看模样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但是不知道是哪个省份地。”

“他有没有剃发,或者把头发梳成辫子?”张信追问道,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女真族有没有这种习惯,但是张信还是询问起来。

“原来大人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异族人,大人尽管放心,我敢保证,他绝对是中原人。”沈园笑道:“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口音。都证明他是大明国人。”

这年头的商人最害怕与外族人做生意,特别是和蒙古人通商。稍有不慎就被官员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抄家灭族,所以商人在做生意地时候格外留意对方的出身,虽然明知道与外族通商的利润极大,可是在没有实力和人脉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不然当地的官员或者守将随时可以将货物截下,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不说,可能还危及生命。

“可惜,不然你可以借此打通关外的商路,又是一条生财之道啊。”张信当然不会对沈园全盘说出自己地想法,而是扼腕叹息说道。

“大人,谁都明白与关外通商的好处,只要将中原的茶叶丝绸运往关外销售,利润不下十倍以上,再将关外的毛皮奇珍异宝运回中原,一来一回之间即可使人一夜暴富。”沈园苦笑说道,只要有几分见识的商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如此,为何来往关内关外的商人这么少?其中有什么内情?”张信知道事出必有因,自己不可能尽知天下之事,所以虚心的请教起来。

“原因有许多,可是最主要的是,朝廷为了防止商人通敌,所以禁止商人随意出关,如果没有朝廷批示的通行证,置办地货物根本出不了关门一步。”沈园解释说道:“况且就算你你拿到通行证,关外路途遥远,谁也不能保证能平安达到目的地,就算运气好达到目的地,但是外族人一般是不与陌生人交易的,有的时候可能还会杀人夺财,诸如此类的风险极多,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成功返回。”

白了就是出关经商收益极高,可是其中的风险也极大,如果没有雄厚的实力,普通商人根本不愿意冒这个险,还是老实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虽然薄利可是能确保安全。

“关外皆是苦寒之地,烧酒的生意一定非常红火。真是可惜了。”张信叹气道。

“谁说不是,那个关外客商就是算准这点,这才买了几千斤烧酒,还预定好几个月后再来采购。”沈园赞成说道,显然也非常动心。

“其实这些酒未必定要运出关外,蓟州有数十万地守军,官兵哪有不喝酒地,只要往军营那么一送。根本不用叫卖生意就成了。”张信笑道。

“大人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军爷们未必会给钱啊。”这可是沈园地经验之谈,做生意怕地就是遇到粗暴蛮横无理的官兵,在繁华的之地还不用担心这个,但是关外之地路途遥远之极,皇帝的命令在那里未必管用。

“守军未必敢做得太过份,不然以后谁还会到那里做生意,况且军中能人不少。竭泽而渔的道理应该明白的,再说既然那个客商敢往那边运,肯定有自己门道的。”张信轻轻笑道,看来历朝历代地军人形象都不怎么好啊。

“听郑东家说,关外商人与守关将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没有守将的点头。就算你手执朝廷的通行证,未必可以出关经商。”沈园轻声说道,如果途中遇到匪徒还有护卫抵挡,可是遇到官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可以理解,毕竟驻守边陲的将军们也不容易啊。”张信点头说道,想必边防将领走私的事情朝廷之内也清楚。可是为了安抚军心,所以才会非常有默契的决口不提罢了,如果不给他们一些好处,谁还愿意去苦寒之地任职啊,只求他们不要太过份就好,可惜事情往往是不随人意的,朝廷越是惯纵,边防越容易出事。

这话沈园可不敢接,张信身为官场评议时事那是很自然地事情。而自己却是商人,若是妄加评论,传扬出去肯定会招惹上麻烦,虽然知道张信会保密,可是小心谨慎是沈园为人处事的座右铭,所以只好微笑沉默不语。

“不知道郭侯爷与守关将军们的交情怎么样,如果能扯上关系,那就好办多了。”张信笑着说道:“毕竟纯粹经营贩酒也不是长远之策,自古以来每个大商人都是涉足几个行业的,你在湖广的时候也是如此。如今在京城之中总不能专门酿酒售酒吧。出关经商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吃这个苦而已。”

“如果大人能促成此事。我自然是愿意地。”想到其中的暴利,沈园怦然心动,而且经商本来就是一件辛苦之事,当初自己为了前途,连战火纷飞这样危险之地都敢闯,出关经商算得了什么。

“那好,我找个机会和郭侯爷谈谈,不过在此事还没有确定之前,你可别认定事情一切顺利,忙着置办货物却把合伙经营的事情给疏忽了。”张信笑道,自己只不过是理所当然认为郭勋可能与守关将领认识而已,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张信也不敢保证。

“大人放心,我自然明白的。”沈园回答道,心里却想着当自己前去关外经商时,谁留在京城为自己打理生意,顺子到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对经商不怎么了解,其他几个掌柜能力故然是有地,可是不知道他们能否独当一面,思来想去,沈园觉得烦恼起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今日的礼物显然送对了。

看到沈园的样子,张信就知道他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张信也没有理会,就算出关经商的事情不成功,自己还有许多生财的想法,随意挑出一个告诉沈园,让他去经营管理即可,正当张信惬意的喝着清茶,心里想着自己那些生财之道时,书房外传来阵阵急促而有力敲门声。

“进来。”张信皱眉叫道,知道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仆役不会这么急切敲门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有能什么事情啊?张信感到困惑起来。

“大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告辞了。”沈园识趣地站起行礼道。

张信点头,起身将沈园送出书房之外,相约以后再聊,然后吩咐旁边的仆役代自己送客人出府,接着当然是询问刚才敲门的仆役有什么事情。

“大人,费学士前来拜访,小的已经将学士大人请入客厅。”仆役回答道。声音却带着几分兴奋喜悦之色,还好自己机灵,没有让费学士在门外等候。

“做的不错。”当仆役听到张信夸赞的声音时,他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且不说费宏是什么身份,就凭往日地恩情,张信也不敢怠慢,当然是赶快前去接待啊。

“见过费学士。”走到客厅见到费宏之后。张信也不说什么有失远迎的废话,而是直接拜倒行礼,因为他不想用什么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招呼费宏。

“快快起来,你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怎么能行如此大礼。”费宏连忙搀扶说道,脸上却泛起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当年费学士地教诲,就没有今日地我,况且学生给先生行礼。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何不可地。”礼毕之后,张信这才起身笑道。

“你是莫兄的得意门生,老夫可不敢抢夺,不然莫兄会上京寻老夫理论地。”费宏微笑说道,心里也羡慕老朋友的运气。却丝毫没有提起教诲的事情。

“我却希望莫夫子进京,好让我尽弟子之事。”张信笑道,不知道莫夫子现在怎么样了,收到自己转送给他的礼物没有。

“老夫可不愿意让人指着鼻子骂。”费宏玩笑道,眼睛露出欣慰之意,位高不忘本。这个品德是值得称道的,玩笑几句后,张信扶着费宏坐下,亲自奉上清茶。

“本来想明日前去给费先生拜年的,没有想到先生会亲自上门,真是让我惭愧啊。”张信说道,身为子弟之辈,却劳长辈前来拜访,若是给莫夫子知道。肯定会被训斥的。

“家里实在是太热闹了,老夫不怎么习惯,所以你想到你这里来躲避一会。”费宏解释说道,心里也有几分羡慕张信府中的清冷,不像自己府上那么喧嚣吵杂,不过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府中地热闹呢。

“那费兄就有得忙了。”张信笑道,以费宏的身份地步,前去拜年的自然不在少数,而身为主人的费宏却不见踪影,可以想象费懋中现在的模样。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能前去费府拜望之人,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年轻人多锻炼一下也是件好事。”费宏轻笑说道。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来,以后怎么面对复杂多变的朝廷政事啊。

“费先生地话总是有道理的。”人家怎么教育儿子张信可管不着,只是现在张可以肯定费宏是有事情找自己的,可是由于客厅之中人多眼杂,所以不方便述说而已,与人方便一直是张信的美德,现在当然也不例外,微笑之后说道:“听说费先生精通古玩字画,最近我搜集了几幅唐朝名人字画,却不知其中真伪,还请费先生帮忙鉴赏。”

“那老夫可要仔细观摩了。”费宏含笑点头应承下来,对张信的识趣非常满意。

“费先生,这边请。”张信客气说道,然后在前来引起路来,书房永远是最适合谈些机密的事情,而且张信真地拿出几幅郭勋赠予的字画出来给费宏鉴赏,也不算是虚言。

“这确实是张旭的真迹无疑,子诚你可要好好收藏啊。”费宏养气功夫十足,也不着急谈事情,而是仔细认真的观摩字画,等可以判断真伪之后,这才下结论说道。

“若是费先生喜欢,尽管拿去把玩。”身家渐丰之后,张信也难得豪气起来,连这么珍贵的文物都能拿出手,当然,如果不是真心诚意的话,张信也不会这样做的。

“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礼物太重,老夫也不敢拿啊。”费宏轻笑摇头,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几幅字画,知道费宏不是在假意推脱,张信也没有再坚持,而且轻快仔细地将字画妥善收好。

“许久没有聆听费先生的教诲,却不知道先生今日可有赠言?”张信拱手笑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忧虑

“子诚,你永远是那么机灵。”费宏笑道:“今日老夫上门,确实是有事。”

“有什么事情先生吩咐一声即可,何必劳您亲自上门。”张信真诚说道,而心里却变得困惑起来,以费宏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看来这件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

“这事可不能随便吩咐,还是由老夫亲自和你说为好。”费宏正色说道。

“请先生直言。”张信点头说道,无论费宏有什么事情,自己都尽最大的努力帮忙,以报答他往日的恩情。

“子诚,你应该清楚朝中纷争之事吧。”费宏微微叹息道,指的当然是朱厚和朝廷大臣争论兴献帝仪注的事情。

“不敢欺瞒先生,我对此事非常清楚明白,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张信点头说道,心里已经开始做好拒绝的准备,其他事情还好说,但是要自己出面劝说朱厚,哪怕莫夫子前来说话,自己也不可能答应。

“子诚,难得你没有出面赞成皇上的主张,这让老夫感到非常高兴。”费宏欣慰说道,这种事情十分复杂,他不希望张信牵扯其中。

“其实我还是很赞成皇帝之意的。”张信小心翼翼说道:“兴献帝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生父,皇上追封崇礼也是人之常情啊。”

“子诚,这些老夫自然明白,可是人情常伦如何可以与天理相比,大明的江山社稷能稳如泰山靠的就是天理,如今皇上却想与之抵触,老夫十分忧心啊。”费宏叹道,以张信和兴王府的关第,这样想是正常的,费宏也没有觉得不妥,所以才要尽量说服他。

“那先生今日前来。是想让我怎么做?”张信干脆问道。

“子诚,今日老夫确实有件事情找你的。”费宏说道,虽然张信已经置身于外,但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自己只能把他拖入水中了。

“有什么事情请先生吩咐。”张信暗暗凝神。露出笑容说道。

“近日来清量天下田地地事情你应该知道吧。”费宏问道。

“有所了解。似乎已经清查完直隶。准备清量山东之地啦。”张信对这件事情可是格外关注地。自然清楚明白。

“说是查完谈何容易。只不过是粗略梳理一遍而已。”费宏摇头说道。准备指点一下张信这个官场新丁。

“学士不明白先生之言。请先生解惑。”张信真地感到困惑起来。要知道在皇帝和朝廷官员地关注下。直隶权贵和官员哪个敢弄花样啊。况且户部上报来地田地图册可不是虚假地。而且田租赋税已经补上国库。所以朱厚才会有心情、银两为兴献帝修筑家庙啊。

“额国数目是没有隐瞒。可是以好充次。良田冒充荒地地事情可不在少数。”费宏叹气道。大明朝征收国租赋税可不是按亩来算这么简单。而且还有水田、旱田、良田、荒田之分。根据土地地肥沃程度来划分应该征收地租税。权贵们最拿手地就是把自家地良田沃土充当旱田荒地上报官府。然后让官员们以这个标准收税。

“既然先生知道,为什么没有……。”张信吞吞吐吐说道。

“为何没有将此事上报皇上知道是吧?”费宏苦笑起来:“子诚,你年纪尚轻,经验见识还浅。自然不明白朝廷大臣们的苦处。”

“请先生解困。”张信拱手问道,不过心里面也有些了解,权贵勋爵与朝廷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如果真的全盘触动他们的利益,就算是几个内阁学士也要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有史可鉴的事情几个大学士也明白。

“子诚,杨学士不过是肃整前朝弊政就有人放言行刺,不过幸好只是虚言而已,而如今却是上疏弹劾。你应该可知道其中的难处了。”费宏解释几句,与张信想象中地没有差别,最后还为杨廷和打抱不平起来。皇上英明,不会听信小人之言的。”张信说道,这件事情他也有耳闻,可惜这些人小看朱厚的智慧,因为朱厚根本不相信他们地疏奏,不仅没有责怪杨廷和,而是加以赏赐以示恩宠。主要原因是参奏杨廷和的人实在太笨。居然质疑人家的人品,而且还说杨廷和以功欺主。就算这是事实,可是朱厚也不能承认啊,不然皇帝的威严何在,心中冒火之下随即把弹劾的官员训斥一顿,事情就不了了之。

“幸好如此,不过杨学士一心为国,却因此受小人攻讦,便可知道主持朝政的难处了。”费宏摇头叹息道:“况且这件事情是在清量田地之时发生的,只要是明白人,谁都清楚事情是谁人指使的。”

“费学士的意思是,让我进宫和皇上说明情况,让皇上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张信听得有些糊涂,还是没有弄明白费宏地意思,只好胡乱猜测起来。

“这种事情不好向皇上说明,待皇上亲政一段时间自然会明白的,况且事情已经解决,就不要烦劳皇上了,老夫担心的却是另外的事情。”费宏忧虑说道。

“先生在担心何事?”张信问道。

“近日来皇上屡次召见张璁觐见,听闻是在商议为兴献帝立家庙之事,子诚你对这件事情是否清楚?”费宏说道。

“上次进宫之时,偶尔听皇上提及过,只是为兴献帝立庙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先生有什么好担心的。”张信轻声问道,儿子做皇帝了,为生父立庙享受供奉,那是自然的行为,朝廷百官应该可以理解的,而且又合乎礼制,有什么好反对的。

“为兴献帝立庙老夫自然赞成,可是听说献帝庙地规格似乎有越礼之处,制定的是皇帝用的仪注,若是真是如此。肯定又引发朝廷争论啦。”费宏担心道,其实不只是张信可能看出君臣不和的危害,朝廷官员中也有许多明眼人,有不少官员就是看出事情的严重,所以只好保持中立置身事外,费宏也是如此。从来没有因为崇礼的事情进谏过朱厚。

“为了兴献帝地事情皇上与大臣们也没少争辩,先生不必太过担心。”张信也只能这样无力的安慰说道。

“子诚,你不懂,再争吵下去朝廷迟早会出事的。”费宏叹息道,以为张信年纪轻,看不出其中地危害也是可以理会地,不过也没有出言解释,要是把话说出来,肯定会同时得罪朱厚和那些坚持已见的官员们地。

“先生多虑了。虽然皇上与大臣偶有辩论,可是却从来没有责罚大臣之意,而且还经常予以嘉奖。能出什么事情啊。”张信强笑道,无非是死些人,流些血而已。

“如果是以前老夫还不至于这么担心,可是现在情况却有所不同,杨学士因为主持清量额田的事情,已经得罪不少人,若是这些人在朝廷起纷争的事情,站出来附和皇上,或者再上疏弹劾。而皇上一时不查,做出一些……事情来,这如此是好。”费宏忧心忡忡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张信眼睛一亮,难道就是因为杨廷和主持朝政时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会被朱厚给板倒的?仔细想也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看得清楚又何用,皇上肯定不会听信老夫之言的。”费宏无奈说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向皇上进言?”张信猜测道,心里已经肯定下来。

“正是如此。子诚,希望你能劝动皇上,既然仪注之事已经定下,那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兴王为帝已经是崇礼之至,再加皇字不合天理礼制,群臣反对是必然的。”费宏说道,在没有其他办法地情况下,他也只能希望张信可以凭借关系。说服朱厚接受自己的意见。

“先生。你让我为难了。”张信苦笑说道。

“子诚,老夫也知道你如果进言。必定会触怒皇上,可是为了朝廷的安稳,只能暂且委曲你一回了。”费宏当然明白这样做地后果,毕竟张信是皇帝的亲信,现在却站出来反对皇帝的主张,皇帝生气那是肯定的。

“既然先生有令,那我自然会同意,可是却不敢保证会成功。”考虑片刻,张信语气犹豫不决的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若是皇上坚持已见,那又与你何干。”费宏微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经为此努力过,成与不成那也没有遗憾了。

“那我就找个机会向皇上进言吧。”张信点头说道,心里却有些愧疚,知道自己肯定会有负费宏之托了。

恭敬的礼送费宏出府之后,张信黯然起来,虽然知道费宏的担心会成为事实,可是张信却不打算出来劝进朱厚,毕竟他已经尽量努力想消除朝廷上的争端,可是事实证明却没有任何用处,事情没有结果之前,哪怕朝廷政务再忙,皇帝与大臣还会抽出时间继续争论,白白浪费张信的一片苦心。

新春地假期结束,张信返回工部报道,没有过几天就是元宵佳节,继续休假,反正嘉靖元年一月份就是在祭祀、休假、上班、休假中度过大半时间,特别是月下旬的时候,费宏担心的事情终于到来。

朱厚在朝会的时候向百官宣布要为兴献帝在京城里立庙,而百官已经有心里准备,并没有提出反对,可是当朱厚说出帝庙的规格仪注时,立刻引起一片哗然,太和殿内再次与以前一样吵闹起来。

大臣们继续着往日的陈词滥调,小宗继承大宗,而这时因为观政期满,被朱厚赐封为翰林院修撰的张璁,也随之站出来支持皇帝继统不继嗣的观点,就在朝廷内争论不休的时候,张信给费宏寄去一封信,里面就有一张白纸,没半点墨迹,而费宏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却没有埋怨张信之意,只有继续叹息起来。

工部官署主事房中。张信正在翻阅着资料,因为朱厚不想再理会群臣地反对,直接示意张信准备好随时修建帝庙,待选定好地址,让司天监测过风水,制定好动工日期后。立刻着手动工修建。

而张信当然也没有闲着,自己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修建,而拿着工部下属匠役的名单观看起来,准备挑选一些有经验,技艺高超的匠师帮自己,同时还拿出以前的案例作为参考,想知道修筑这样的帝庙应该要花多少银子,也好让户部或者内帑批示拨银。

“张主事,尚书大人有请。”正当张信筹算得起劲时候。一位在尚书房听差的小吏走过来轻声说道。

林俊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张信有些疑惑起来,不过当然要答应下来,轻轻把笔搁置放好。把书案上地文稿放入抽屉之内,就在其他主事迷惑不解的注视下往尚书房走去。

“下官参见大人。”尚书房内,张信恭敬行礼道。

“张主事不必拘礼,坐下吧。”林俊轻轻点头说道,随后示意差役上茶,难得林俊这么客气,张信拱手表示谢意,然后有些拘束的坐下,聆听林俊有什么吩咐。

“听闻皇上有意让张主事主持修建兴献帝庙。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林俊也没有多言,直接询问说道。

“皇上确实有这个旨意,下官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一时疏忽没有向大人汇报此事,还请大人见谅啊。”张信站起来行礼说道,怎么说林俊也是自己地上级,而且还主管天下建筑河运,像这样地事情当然要向他汇报请示。

“本官不是在意这个。”林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只是内阁有令,在兴献帝仪注还没有确定之前。不允许工部出动匠役修建帝庙,恐怕张主事继续准备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林俊感到很为难,夹在皇帝与内阁之间,谁也不能得罪,还好没有内阁的批令,工部也不能从户部那领修建帝庙地银子,责任不在自己。

“那皇上的旨意怎么办?下官可没有胆子逆旨行事啊。”张信皱眉说道,自己只是工部主事,如果没有林俊的批示。工部的匠役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林俊沉默不语。自己都感到焦头烂额,哪里还能顾及他人。况且谁都知道张信是皇帝的亲信,只要据实上报,皇帝的怒火也不会宣泄到他的身上,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朝廷的风波会越来越烈了。

“下官明白。”张信轻轻叹气,看来只好进宫向朱厚禀明情况了,不然当一切准备妥当地时候,却在自己这边出现状况,这个责任张信可不想承担,从尚书房出来之后,张信直接向皇宫内走去,同时也在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安抚朱厚的怒气。

而此时朱厚却在清宁宫给蒋后请安,请到杨廷和等人反对自己修建帝庙的事情时,脸上丝毫没有掩饰心中地愤怒之情,当然旁边的宫女太监已经退下,在蒋后面前朱厚也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

蒋后当然连忙安抚起来,劝说朱厚不要生气,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后宫不许干预政事的规定她也明白,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蒋后也没有解决办法,不过看到朱厚对兴献帝如此仁孝,她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母后在清宁宫可住得舒适,如果不顺心的话,朕再为您另择住处。”经过蒋后的安抚,朱厚怒气也慢慢消去,不再说起政事,而是关切的询问蒋后生活方面的事情来,而且前些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朱厚心有余悸。

“儿你不要担心,只是虚惊一场,清宁宫安然无恙,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就不用劳师动众了。”蒋后笑道,不愿意朱厚为了自己地事情,而在宫里闹出大动静来,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没有必要再弄出动静来了。

“既然母后这样说,那就算了,不过外面的内侍宫女却要全部更换,若不是他们粗心大意,也不至于差点在宫里闹出祸端来。”朱厚有些庆幸起来,还好救援及时,迅速将危险解除。不然清宁宫可能保不住,恐怕连蒋后也置身于险境之中。

“张信这次又立功了,皇上打算怎么奖赏他啊。”蒋后轻轻笑道:“这个张信总是比别人想得远一些,什么事情都考虑得那么周详,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张侍读提醒朕要注意防止走水。而且执意增加火巡风的人数,连扑火工具都给宫里准备好,清宁宫还真有可能化成瓦砾。”朱厚吁气说道:“差点让母后遭受险难,朕心中不安之极。”

“还好只是烧了几件旧衣裳,清宁宫一切安然无事,以后注意即可,你不必紧张。”蒋后笑道,心里也感到幸运之极。

“朕早就应该听从张侍读之言,在宫中禁止燃放烟火。”朱厚懊悔说道。如果不是宫里内侍将烟火带回房中收藏,然后莫明其妙的起火,也不会发生这场虚惊之变。

“若是朝廷之中的官员们。都像张信那样为儿设身处地的着想,儿你也不会为政事烦恼了。”蒋后轻声说道,可是在朝廷百官看来,像张信这样只关心皇帝起居生活,却对朝政漠不关心之人,才是名副其实的弄臣。

“可惜张侍读地资历较浅,朕有心提拔却受人阻挠。”朱厚无奈说道,其实皇帝也不是可以随意给人升官地,如果没有经过吏部的签署批文。不管皇帝许诺的官位都多么大,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朝廷官员肯定不服气承认的。

要知道人家在朝廷含辛茹苦打拼数十年,还不如你一朝平步青云,易地而处,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服气,像袁宗皋这样还算情理之中,可量张信实在是太年轻了,要是贸然占据高位。绝对没有人能坦然面对。

“皇上,工部主事张信在乾清门外求见。”这时一位太监经过请示之后,匆匆忙忙进宫内禀报说道。

“正事要紧,皇上快些回去吧。”看到朱厚脸上的犹豫,蒋后微笑说道,在这个时候张信放宫求见,肯定有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能耽搁儿处理政事。

“那朕明日再来向母后请安。”朱厚点头说道,然后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摆驾返回乾清宫。

“参见皇上。”乾清宫暖阁之内。张信规矩地参拜行礼。然后在朱厚的示意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虽然是身不由已,但怎么向朱厚开口也是个问题,语气当然要委婉一些,免得又激动朱厚地脾气来。

“黄锦,赐座,顺便让他们下去。”朱厚吩咐说道,除非正式场合,朱厚不希望有人听到自己和张信地谈话。

“谢皇上恩典。”张信很自然的坐下。

“你今日进宫该不会又受谁人之托,前来劝进吧。”朱厚微笑问道,费宏虽然忠心为国,可是却小睢自己地胸襟,唐太宗能容忍魏征,自己就能容杨廷和,当然,只要他以后听从自己的意见,不要那么过份才行。

“费学士也是一片好心,皇上可不能怪罪啊。”张信轻轻笑道,将费宏的话省略的告诉朱厚之后,正如自己料想地一样,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皇帝和大臣们肯定不相信的,只当费宏是在危言耸听而已。

“朕当然明白,你转告费学士,他的担心绝对不会实现地。”朱厚自信说道,虽然看杨廷和不顺眼,可是朱厚十分清楚明白,杨廷和对大明朝廷的忠诚不容置疑,绝对不会相信一些小人的诋毁。

“臣一定会和费学士说的。”张信点头说道。

“既然不是劝进的,那你所为何事啊?”朱厚轻轻笑道。

还没有等张信开口,一位太监跌跌撞撞的奔进暖阁,伏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启禀皇上,边防传来急讯,甘肃兵变。”

“兵变?”朱厚猛然站起,失声惊呼道。

“怎么回事,说的详细点。”张信也惊起追问起来,兵变的事情可不是随便拿来吓唬人的,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

缓气之后,太监嗑嗑巴巴地述说起来,其实原因也很简单,甘肃总兵官李隆因与巡抚右副都御史许铭不和,乘支月粮的时候,唆使部下要求增加军饷,许铭当然不会答应,李隆索性带上亲卫人马冲进官署,将许铭杀死,并焚其尸体,五卫军人心惶惶因此大乱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患

“来人,鸣钟,召集百官升朝。”听完太监的汇报之后,朱厚知道事态紧急,连忙吩咐起来,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朱厚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耽搁,不然甘肃动乱,被北蒙有机可趁,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且慢,皇上听臣一言。”看到太监准备依旨行事,张信心中一动,伸手阻止道,那太监听到张信的话,步伐一滞,转过身看向朱厚。

“你先退下,待会有事再唤你。”朱厚强忍心中的焦急,将太监打发下去,眼睛盯住张信,示意他有什么事情赶快说,毕竟事情如此紧急,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句话,朱厚根本不予以理会。

“皇上,甘肃是边陲重镇,动荡不得,不然蒙古铁骑随时可能入侵的。”张信表情严肃说道,这事情可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朕知道,还有呢?”朱厚语气有些差,张信阻止自己上朝,不会就为了说这个谁都明白的事情吧。

“要想解决甘肃之事,离不开朝廷诸位大臣的协助。”张信继续说道。

“所以朕才要召集百官一同商讨此事啊。”朱厚说道,这也是明摆的事情,不仅需要大臣的帮忙,可能还要出动军队呢。

“那皇上恐怕要将修建帝庙的事情暂且搁置了。”张信小心翼翼说道:“在此危难之时,朝廷不宜再起纷争,皇上以为然否?”

“你说的没有错,为兴献帝修建家庙,待解决此事再说吧。”仔细考虑之后,朱厚无奈说道,毕竟两件事情孰重孰轻朱厚自己也能分辨出来。

“事不宜迟,皇上赶快召集百官商议此事吧。”暗自松口气,张信连忙劝说起来,刚才还真怕朱厚沉不住气。当场反对自己的提议呢。

“鸣钟召集群臣上朝,摆驾太和殿。”这时候朱厚也没有时间细想,张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情,而是快步走出暖阁向太监宫女吩咐说道。

乾清宫中雄浑地钟声再次响起。这已经是第二次响起这样地声音了。上次是因为边防缺饷地事情。而这次是兵乱。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许多。还好事情发生在甘肃。朱厚此时还能保持镇定。安静地坐在太和殿小房之中。等候百官上朝。

“皇上。群臣已经在大殿等候。该上朝了。”看到百朝已经在殿内列班站好。黄锦连忙小步上前对朱厚轻声说道。

当悠扬地钟声截止。张信知道朱厚应该升殿与百官商议甘肃地事情了。回头看着雄伟堂皇地皇城。张信心里暗暗叹气。无论再怎么掩饰。大明朝廷已经积累百多年地隐患慢慢地开始暴露出来。皇帝官员侵占百姓田地、权贵大族兼并农田、隐瞒人丁额田。各地官吏贪污**。而这些隐患之中又以军事荒废最为危险。

大明开国之初。为了减轻朝廷和百姓负担。各个卫所军户实行屯田制度。明代军屯制度地建立军队。简单说。军屯就是兵不出农。犹可以兼农。而省坐食之费。由于它寓兵于农。耕战结合。是军队生产自给地一种好方式。所以。代代相传。至明朝还不改。而且规模超越前代。效益更为可观。

明太祖朱元璋崛起田间。深知士农工商之中为农者最苦。因此起兵以后。一直留意军屯。早在攻在江南还没有建立明朝地时候。朱元璋就沿前朝旧制建立民兵万户府。专管军屯等事务。令军士在南京龙江各处地边区和人烟稀少地地方开垦荒地实行屯田。力争军粮自给。减少百姓负担。

事实证明朱元璋地决策是正确地。正是凭着屯田带来地好处。建国之后明朝地国力持续上升。终于将蒙古人逐出中原。因此朱元璋曾经自豪地说过:“吾京师养兵百万。要令不废百姓一粒米。”

接着永乐帝即位以后,也继续大力命军兴屯,开垦土地,发展生产,就是因为这样,永乐皇帝这才有足够的粮饷与北方的蒙古人多次征战,不像后来,因为每次战役都花费粮银众多,弄得皇帝和大臣们都不愿意轻易开战,恐战避战之风慢慢形成。

明代军屯,集中于边区,尤其是辽东、蓟州、宣府、大同、榆林、宁夏、甘肃、太原、固原等九个边陲要地,这九个军事重镇,既是重兵固守的要地,也是军屯地重点地区,九边地理位置归属北方,肥沃的田地有限,慢慢的已经没有荒地可以开垦,到了宣德年间,法久弊生,各项典章制度渐趋破坏,军队屯田亦不例外。

时至正德初年,各地地军屯已遭到严重破坏,而是那时候正是大太监刘瑾专政,为伪增田数,横加搜括,讨好正德皇帝,无礼各地屯田日益锐减的情况,竟然说辽东军屯比永乐时增加一万八千余顷,而屯粮之入减少五十余万石,对此加以征税。

屯田制度的败坏原因有多种,边境日渐多事,多抽屯军补伍,导致田地荒芜,沿边腴田多为将官、豪族侵夺,田租赋税收不上来,边备设施湮没,无以抵御边境骚扰等等,而屯田是九边各镇的基础,各镇官兵的粮饷大半是从屯田得来的,如今屯田制度败坏,那么数十上百万的军士粮饷就转移到朝廷身上。

朝廷一时之间哪里可能筹备得出那么多的饷银出来,每年派发给九边重镇官兵的粮饷极为少数,再加上军队将领官员层层剥削,真正发手士兵军卒手中地银饷不足几分之一,空饷也是经常的事情,如此一来,军户逃散那也是正常之事。

就这样随着屯田制度的败坏,也直接影响卫所军户制度的衰落,挥下军户减少,那卫所长官自然害怕朝廷追究责任,所以冒名顶替,占役,捉丁。报空额吃空饷的事情也开始盛行一时,九边卫所的战斗力自然变得极差。

可是朝廷也理亏,明知道九边重镇的将领在地方为非作歹,没少做目无法纪的事情,朝廷大臣们有时候只能装聋作哑,直到不能装下去时。这才写几道公文训斥几句,根本没有实际动作,因为皇帝和大臣也担心边防士兵哗变。

就是因为朝廷的纵容,所以边陲地将领越来越过份,屡次三番的闹出动静来,以此要挟朝廷满足他们的私欲要求,但是无论朝廷怎么么妥协退让,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杀害朝廷派出去的监察官员,这次甘肃总兵李隆的行为已经触及朝廷的底线。

不久之后。已经在家中地张信接到消息,当朱厚将甘肃兵变的消息告诉群臣之后,百官愤然起来。要知道文臣武将是天生的冤家,以前还以大局为重,担心边防有失,所以一再忍让,可是现在李隆却做出类似要起兵谋反地事情,这绝对是不能姑息地,不然朝廷的威严何在,百官怎么能立足于朝堂之上。

皇帝与群臣地意见难得保持一致,根本没有多言。立即开始商议起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来,朝廷之中当然是文官居多,自然非常喜欢纸上谈兵,而且明朝为了防止武将专权谋反,其制度也和宋朝一样,是以文官专职武事,真正上过战场的没有几个,出地主意虽然天花乱坠,可是落入知兵事之人眼里。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看到兴致勃勃吵闹纷飞的朝堂,朱厚再怎么不懂军事,也知道不能轻易听信这些人地意见,江山是自己的,而且甘肃情况紧急,可不是给他们实践理论的地方,无奈之下朱厚只好求助杨廷和这些老臣了。

说来也奇怪,除去开国之初的那一段时间,大明王朝赫赫有名的军事强人都是一些文人。这虽然与武将没有机会独当一面有关系。但这也说明大明的文人并不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书生,而且对军事谋略都十分了解。要知道真正面对战场硝烟的时候,并不像嘴上说话那么简单,如果不知兵事的话,在刀光剑影地战争上,谁敢轻言能保住性命。

以几个内阁学士为例,当年正德皇帝非常喜欢御驾亲征,经过出入危险之地,大学士们为了能见到皇帝,没少往军营里面跑,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兵事有所了解,而费宏更是在宁王谋反之时,亲自率领民间乡勇讨伐。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无论怎么样抑武重文,但是从古到今,争勇好斗的天性已经深深融入民族的血液之中,无论文人怎么不承认,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与武将士兵一样,在战争上证明自己,因为战争是最能表示勇武的地方,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兵书都可是由文人整理保留的,要是他们真的厌恶战争的话,怎么会翻阅兵书,研究行军作战方案啊。

事实证明几位内阁学士都是临战经验丰富之人,听到甘肃动乱地情况后,根本没有露出惊慌失措之色,脸上充满淡定,接到朱厚的询问后,更是三言两语就拿出解决的方案来,这让兵部尚书彭泽有些失望,要知道这可是显示自己才能的最佳时机啊。

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但是彭泽也知道皇帝对自己似乎有些成见,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让皇帝看到自己的才能,证明自己担任兵部尚书是非常合格的,可是几个内阁学士却没有给他机会。

经杨廷和提议,让陕西按察使陈九畴为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查处许铭案,同时让兵部下令要甘肃各官兵恢复秩序,等候朝廷命令,还请朱厚下圣旨,命甘肃附近各地卫所严阵以待,随时听候兵部调遣前去平乱,朱厚自然点头听从杨廷和的意见,最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传旨下去,让京城三大营官兵将领随时待命。

嘉靖元年的一月下旬及二月份,朝廷就在平静下面带着几分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直到甘肃事情顺利解决,动乱地根源李隆及乱军首倡者,全部被处死,边防恢复正常之后,皇帝和群臣这才安然松弛下来。

这一个多月来,因为甘肃地情况。朱厚再也没有心情和群臣辩论兴献帝仪注的事情,当然朝廷大臣之中也有明理之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烦扰皇帝,偶尔有不懂事地官员上疏,朱厚也全然不理会。朝堂再次风平浪静起来。

如春的三月,在阳光的照耀下,积雪逐渐融化,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虽然还带着几分春寒料峭地味道,可是已经让张信感觉舒服许多,早已经习惯南方温暖天气的他,在北方这样严寒的天气中度过数月而没有生病,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也间接说明张信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工部主事房中,张信惬意地坐在椅子上舒服的看起书来,这让其他主事在心里鄙视。可是却分外羡慕起来,虽然尽量排斥张信,不让他接触各清吏司的事务,可是看到人家整日逍遥自在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这让主事们心理极度不平衡起来,自己辛苦忙碌,而对方却清闲自在,对比之下岂不是显得自己吃亏了。可是想到处理事务时从中得到的好处,主事们情愿继续辛苦下去。

“张主事,外面有人找你。”一位差役进来说道,语气之中也不怎么恭敬客气,毕竟低级官吏眼光浅薄势利,见到张信在工部之中没有实权,自然谈不上多少尊敬。

“知道了。”张信轻轻点头,随手把书一搁,轻悠的走出房外。其实也不是张信的气度宏大,只是在没有触怒自己之前,张信也没有那份闲心去找别人麻烦,带着几分困惑走出工部官署大院之后,张信发现前来寻找自己的却是李构,当下连忙微笑迎了上去。

“李兄,看你面带喜气,想必今日肯定有什么好事情。”将李构迎到官署客厅之中,奉上清茶后。张信微笑猜测说道。

“张主事真是明察秋毫啊。”李构笑道:“确实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大人。经过多次仿制铸造,鲁兄不负大人之托。成功将海外洋夷的火器制作出来了。”

“那可太好了。”张信自然地露出笑容,可是从攥紧的手中可以知道他现在心里有些激动,自从在军器局那些所谓的洋夷火器之后,张信回去马上派东厂调查清楚其中地情况,得知这些火器是葡萄牙人的,当然,明朝称他们为佛朗机。

早在正德六年的时候,葡萄牙侵占了满剌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到了正德九年,葡萄牙的一支船队到达珠江口沿岸,要求登陆进行贸易,但是没有得到当地官府的批准,后在水面上与大明商人交易,同年葡萄牙海盗商船直接侵占屯门海澳,并在此修筑工事,设刑场,制火器,刻石立碑以示占领,当地居民怨声载道,纷纷向官府告状,并要求迁移至别处躲避佛朗机人的欺凌。

后来朝廷官员也认为佛朗机人扰民甚重,要求对葡人进行驱逐,正德十五年,御史丘道隆及御史何鳌都曾向正德皇帝上奏要求驱逐佛朗机人,但由于正德皇帝对佛朗机人有好感而不了了之,直到正德皇帝驾崩,他们的奏折才有了下文。

正德皇帝病逝,杨廷和主持朝政,接到官员们的上报后,出于安抚当地百姓之心,杨廷和下令官员尽快驱逐佛朗机人,并再不许其入境,广东海道副使汪奉命驱逐佛朗机人,而此时葡萄牙人已占据屯门岛附近若干年,自然不愿意轻易离开。

汪也料到这种情况,因此先加强了军事力量,在完成备战后,汪对葡萄牙人宣诏,要求葡人尽快离去,但葡人对此并不理会,于是汪派军队驱赶葡人,遇到抵抗之后,更是亲自率军民猛攻葡人船队。

虽然失利过一次,但是战事自然以汪大胜为收场的,至此,大明收回被葡人盘踞地屯门岛及经常滋扰的屯门海澳及葵涌海澳,在将此事汇报兵部之后,朝廷给予汪嘉奖,而汪自然也兴高采烈的将收剿葡萄牙人的一些战利品运往京城,这是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的同时,也让朝廷官员们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

看到战报之后,张信有些感慨起来,攻打一个小岛,居然出动船只五十余艘,军士四千余众。民壮更是高达数万之多,而且还是失败过一次之后,欺负葡萄牙人少,而且正逢雨水天气,葡萄牙船队火炮失利后,这才获得最后胜利的。虽然战报上没有提及自身伤亡情况,但是张信也猜测得出来,伤亡的人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

不管怎么样,大明朝廷再次迎来胜利,张信有时候也在想,可能就是在这么接连不断的胜利下,大明朝廷这才越发不重视海外地威胁吧,毕竟在大明君臣百姓心中,盘踞北方的蒙古胡人才是心腹之患。海外蛮夷离他们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不过大明的君臣百姓猜测也没有错误,反正数百年之内,中原的敌人永远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不论是谁占据中原建国称帝,这个观念在三百年之内,无疑是正确的,毕竟没有谁会和张信一样,能看到几百年后地事情。

“火炮是铸成了,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试炮啊。”李构微笑问道,其实火炮鲁成早就已经仿制成功,只是为了力求完美,鲁成反复实践重铸。直到几天之前这才铸造出一门让他满意的火炮来,经过调试之后,想起张信之前所说的话,这才让李构来请人。

“这到是个难题,不能在京城内试炮,免得惊扰百姓,可是私下将火器带出京城,让御史言官知道了,少不了向皇上参奏。这也不好。”张信也清楚,朝廷连刀枪之类地冷兵器都不许民间携带,更加不用说杀伤力惊人地火器,自己想带门火炮出城,没有兵部的批示,恐怕连军器局大门都出不去,更不用说京城城门了。

“鲁兄也说过,虽然他将火炮铸成,可是火炮没有在军器局内备案。不能到郊外地军营校场试炮。其威力如何他也不清楚,希望大人想个办法。以好让他解心中之惑。”李构微笑说道,心里也有些好奇,平时总是听鲁成吹嘘火炮有多少利害,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也想满足心中的好奇。

“鲁兄也没有试过火炮?”见李构点头之后,张信兴奋的心情慢慢冷却下来,没有经过实践地火炮还是带有一定危险性的,弄不好有炸膛的可能,虽然相信鲁成地技术,可是发生事故的机率并非没有,这可要好好斟酌才行。

“李兄,你回去告诉鲁兄,让他把新铸好的火炮和洋夷的原炮装好,过几天准备到郊外试炮,弹药也要准备多些,也好试验一下火炮的承受能力到底怎么样。”考虑片刻,张信马上有了决定,并取消了亲自试炮的打算。

“大人,鲁兄说过,试炮可不是儿戏,要有宽阔的场地和懂得使用火炮之人才行。”李构提醒说道,也没有询问张信准备怎么行事,因为李构心里清楚,既然张信答应下来,那么自然会办法解决一切问题的。

“李兄,放心,这些我自然明白。”张信笑道,如果没有专人在旁,自己也不敢以身涉险,现在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逞强,要把安全摆在第一位。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鲁兄。”李构拱手说道,工部官署人来人往地,而且还不时有人往客厅内投来好奇的目光,或者深究的注视,也不是什么畅谈之处,李构听到准信之后,当然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李兄慢走,等我的消息。”张信也不挽留,将李构送出官署之后,拱手说道。

李构离开之后,工部官署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上下官员看张信的眼神中多少带有几分异样之色,张信也明白这些人是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李构这么客气,不过张信没有这个必然向他们解释,只是坦然自若的返回主事房中继续看起书来。

黄昏回到家中之时,张信先到书房之中提笔疾书,然后让仆役将书信送到武定侯府之中交给郭勋,既然要试验火炮,有什么地方比郭勋的军营更加方便安全,而且以郭勋的名义运送火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深究理会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校场

明朝军队分为京营和地方军两大部分,京军为全国卫军的精锐,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为征战的主力,洪武初年,京军有四十八卫,成祖迁都北京,京师接近前线,所以扩京军的规模,增加至于七十二卫,并正式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扈驾随征。

此外,尚有拱卫皇帝的侍卫亲军,如锦衣卫和金吾、羽林、虎贲、府军等十二卫军,以及隶属御马监的武骧、腾骧、左卫和右卫等四卫营,可惜这些军卫的战争力经过百多年的演变,除去少数几个军卫还能保持传统能征善战之外,大部分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大明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时,英宗为蒙古瓦刺所俘,明朝京军几乎全军覆没,景泰时任用于谦为兵部尚书,主持兵政,选三营精锐十万人,设立十团营,于三营都督中推一人为总兵官,以内臣为监军,以兵部尚书或都御史一人提督,其余老弱被淘汰,京军这才恢复一些精锐之师的模样。

正德年间还选团营精锐分为东、西两厅,只可惜因为这两厅的兵权是由江彬控制的,待正德皇帝驾崩之后,为了防止江彬有变,杨廷和发布遗诏,解除两厅,重新恢复团营制度,而郭勋就是因为在擒拿江彬之时立下功劳,所以才能执掌精锐的奋武营。

京城,郊外,奋武营校场,接到张信的书信之后,观摩试炮这么简单的事情,郭勋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张信的请求,而且马上着手安排起来,直接找兵部要了通行调令,从军器局之中运出火炮。然后派人请张信前来。

校场之中,奋武营军士似乎已经得到上级的指示,十分卖力的操练起来,叫喊的声音震耳欲聋,有些士兵不顾地上积雪融化的冰水,直接在上面摸索打滚。不少人也解去上衣,露出健壮的阳刚躯体显摆着。

“张侍读,你觉得本侯挥下这些士卒如何?”将张信迎入军营时,缓缓经过操练地校场,郭勋带有几分得意问道,而旁边几个军官打扮的人却露出一丝紧张之意,因为郭勋已经吩咐下来,如果眼前这位大人对士兵操练的情况提出异议的话,那么他们这个月的饷银暂且扣下。待下个月再补回,以示惩罚。

虽然这个决定似乎没有任何威摄作用,可是对于常年挥霍无度的军官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难受,要知道他们地银饷在这个时候已经花销完,全靠借债度日他们哪里还能等到下个月啊,听到郭勋的命令之后,当然拿出平时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来操练士兵,而现在能否安然拿到这个月的饷银,就全凭张信一句话,军官们如何不紧张。

“雄壮威武,坚忍不拔。不愧是京军团营精锐之师啊。”张信赞叹不已,忍不住轻轻拉紧棉衣,郊外天气果然寒冷,连穿着加厚衣服的自己居然还颤栗起来。

“张侍读过奖了。”郭勋轻笑道,挥手让几个军官退下。几个军官心中暗喜,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答应,当然识趣的行礼告退,只留下郭勋和张信两人。虽然左右无人,可是军官们也不担心在校场之内能出什么意外。况且见郭勋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情要和张信谈,自己做下属的一定要知情识趣才成。

看到军官们退下,张信稍微放松一些,有几个陌生人在,还真不好随意说话,不然莫明其妙地把人得罪,谁知道这些武夫愤然之下贸然做出什么事情来,张信可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军营之中安然无恙的脱身。

“我看张侍读口是心非。没有和我说实话吧。”自从与张信合作之后。私下郭勋在张信面前说话不再那么拘束。一脸微笑轻声说道:“现在四下无人。你尽以明言。我绝对不会泄露给他们知道地。”

对于不实之言郭勋可是经验丰富。毕竟经常挂在嘴边地。手下那些五大三粗地武夫没有听出来。郭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张信满口地赞叹根本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地。居然连一点感情都没有投入。实在在太假。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信微笑地向围在四周操练地军卒挥手示意。似乎是他在巡视校场。待郭勋连番催问之时。这才有空拧过头来迷惑不解地说道。灵动地眼睛之中带着纯洁无暇地神情是那么地真挚。

“你觉得奋武营地情况怎么样?”郭勋很有耐心地问道。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之色。如果得到张信地肯定。到时说不定传入皇帝耳中。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威武雄壮之师啊。”张信轻轻笑道:“难道侯爷还想我称赞奋武营勇冠三军、天下第一、盖世无双不成?”

“这些称号奋武营可不敢要。不然天下军卫团营都要找我地麻烦了。”郭勋连连摇头起来。他可不敢妄自尊大。连九边重镇最能打地军卫都不敢自诩勇冠三军。自己这个奋武营虽然有几分精悍。可是与边军相比之下。还是稍微欠缺地。

“说实话,奋武营确实不错,军卒的士气高昂,而且训练有素,可见你对奋武营是下了苦心的,但是……。”张信收敛笑容,一脸正容说道,如果不是看在郭勋地面子上,自己才懒得说出来呢。

“但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始终还是有欠缺的。”郭勋飞快的打断说道,要知道他得以执掌团营,虽然很大的程度上是靠祖辈的萌恩,可是郭勋曾经在两广担任过督都,平乱剿匪的事情没有少做,军功可是实打的,见识当然差不到哪去。

有背景,有关系,还有才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不到提升,毕竟关系再怎么深厚,如果一点功劳也没有。怎么可能服从,现在奋武营上下对郭勋如此敬服,如果没有真才实学,要军心顺服这并非是一件易事,要知道以势压人往往会适得其反的,当然郭勋也喜欢军伍生涯。不然以他地身份,在京城之中悠闲自在地当个安乐勋爵也是正常之事,何必在军营之中受苦受累。

“你明白就好,想成为能征善战的军队可不是单凭训练就可以地,起码要经过几次历练,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奋武营才会成为精锐之师。”张信点头说道,在没有流过血之前,奋武营只能充当花架子。平时给皇帝当下仪仗队,威摄糊弄一下京城百姓而已,如果真的要上战场的话。可能连平定宁王叛乱的民壮都不如。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是奋武营是捍卫京城的,除非有什么意外,不然军营也只能继续如此操练下去了。”郭勋小声说道,张信深以为然,知道郭勋所说地意外,是指当年土木堡之变,被敌军攻到京城来,不然奋武营永远上不了战场。

当然。这话也说的太过绝对,如果哪天朱厚异想天开,学正德皇帝一样御驾亲征,说不定奋武营还能随驾出征,只不过这个可能非常低,甚至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就是因为奋武营这么安全,考虑到战争有危险,所以朝廷百官这才安排郭勋执掌奋武营的。谁叫郭勋的背景实在太深厚,朝廷大臣们也不敢将他置于险境。

“谁叫你运气不好,其他团营可能还有机会出征平乱,就奋武营是宫廷班军,宿卫宫禁皇城,当初杨廷和让你执掌奋武营时,难道你没有考虑过这点吗?”张信微笑道,皇城这么大,不可能仅是靠锦衣卫把守巡防。而且采用轮流制度。不然军卫怎么能抽出时候出来出操训练,这也是为了保持各个军卫战力而实行的制度。奋武营是宫廷宿卫,自然也是如此。

“当初我一心为朝廷效力,哪里考虑那么多啊。”郭勋极力辩解道,心里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当时接到任命,欣喜若狂,谁还会想以后的事情,况且奋武营是宫廷近卫,以后可以更好的接近皇帝,郭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参见总兵,西校场已经清理完毕,随时可以试炮。”张信正准备调侃几句,但是看到一位兵卒上前汇报情况,自然识趣的闭口聆听,在人家地地盘还是要给人家面子的。

“知道了。”郭勋威严的点头,随意转过身来对张信说道:“张侍读,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可以开始了。”

“那是当然,我早就想见识下海外地佛郎机火器威力,与我大明相比到底有何差异之处,是强是弱。”张信轻轻笑道,脸上充满好奇之色。

“张侍读,并非小侯自夸,我大明之所以能驱逐北蒙,除了历代皇上英明神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火器强大,炮铳犀利,哪怕北蒙如何驰骋缰场,在我们炮铳面前也只在败退而归,海外的洋人火器怎么可能与我们大明相提并论。”郭勋带着几分傲气说道,得到几个闻讯而来军官的赞同。

成为朝廷官员之后张信才逐渐了解,虽然大明朝廷上下口中对北方蒙古人非常不屑,可是从来没有否认过他们的厉害,而且也很佩服他们的勇猛,居然承认自己不如对方,而且对火器的使用程度也完全颠覆张信以前的概念。

早在开国之实明朝军队与元末进行的战争中,就已经使用了火铳,但这时军队中火器地装备并无定规,鉴于火器在战争中体现出来的强大破坏力和火器部队的强大战斗力,明太祖朱元璋开始着手建立专业火器部队和规定火器在军队中的比例。

“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水军每艘海运船,装备碗口铳四门,手铳筒十六个,火枪二十支,火箭和神机箭各二十支等等。”明军各军卫所装备的火器与冷兵器一与九之比,明朝的火器装备已经变得很普遍,并且已有一定的定制,而朝廷最重视的边防火器装备更是只多不少。

而京城三大营之中的神机营就是专业地火器军队,装备了盏口炮、碗口炮、将军炮、手把铳、神枪、快枪、单飞神火箭等火器,全营火器使用率在一半以上,而奋武营之中使用火器的也不在少数,比例要比普通军卫的配置要高。

“还没有比试之前,先别急着下断论。”张信笑道。虽然承认大明的火器确实种类繁多,而且威力似乎也不错,可是这并不等同时技术先进,质量才是最重要地。

“张侍读认为佛郎机火器比我们大明的强,那可要好好比试一番,若是谁输了今日中午便在太白楼上摆宴请客。张侍读认为如何?”郭勋笑道,得到其他军官一致赞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军官们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侯爷这般有信心,看来我今日又要破费了。”张信轻轻笑道,虽然对葡萄牙人的火炮有信心,可是在事情没有揭晓之事,张信不习惯提前下结论。谁知道有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况且谦虚谨慎可是张信一向的准则。

“张侍读尽管请客便是,酒资当然是由小侯结算啊。”郭勋微笑说道。对于他们这样地身份家底来说,哪怕买下太白楼也是轻而易举地事情,又怎么在乎摆酒请客,只不过是图个兴致而已。

“不管两位大人谁人请客,卑职都要先行谢过了。”身为郭勋贴身侍卫的郭济笑嘻嘻地说道,旁边的几个军官也连连附和起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来西校场,这里空荡无人,远处空旷处摆放着几个草堆,以及一些活羊牲畜。炮台处已经有几个军卒在摆弄着两门火炮,地上还放着数箱弹药,李构与鲁成远远的站在一旁观看,见到张信到来之后,只是轻轻的点头示意,也没有上前。

“张侍读,这便是你说的佛郎机火炮?”看清楚情况之后,郭勋脸上有些得意之色,毕竟与自己军的火炮相比。张信所推崇的火炮体型稍微小一些,模样虽然有些不同,可是郭勋却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装饰之用而已。

“不错,不过这只是仿制品,原炮是这门。”两门火炮地新旧程度不同,张信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别。”郭济在旁边插话道:“张侍读这回可真的要请客了。”

“郭济,去把营中地将军炮拉出来。也好让张侍读看下我们大明火炮的威风。”郭勋绽出笑容。高声吩咐说道。

“那我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张信真挚笑道,上次在军器局中遗憾的没有见识到大明的火炮。现在能亲眼观摩,也算了去一件心事。

郭济兴奋领命而去,不久之后,在几个军卒的帮助下,用木车推着一门体型较大,似乎非常沉重的火炮过来。

“这是奋武营中威力最大的将军炮,可以轰打三百步以外的敌人,炮声在数里之外也清晰可闻,若是被弹药直接打中,不仅尸骨无存,连带附近之人也被伤及,稍有不慎便会骨折残疾。”郭勋得意的介绍道:“当年瓦刺攻打京城时,便是被这种火炮击退而归地。”

“嗯,看模样就知道是一门利器。”张信点头说道:“那还说什么,赶快印证一下吧,看它是否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摆酒宴客。”

“那就依张侍读之意。”郭勋微笑起来,随即吩咐附近几个正在摆弄火炮的军卒赶快装弹,听候点火的命令,待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郭济好心的将两片锦布棉絮递给张信,口中说道:“张侍读,炮声震耳,待开炮之时,请掩住耳朵。”

张信轻轻点头,顺手接过棉絮,这让以为张信不相信这种事情,准备再次劝说的郭济一时不慎,差点岔气过去,当看到张信熟悉的将棉絮塞进耳中时,郭济这才想起,既然人家对火炮这么感兴趣,自然对此情况清楚了解,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总兵大人,是先点将军炮,还是先点佛郎机炮的火引?”一位军卒请示道。

“张侍读觉得呢?”郭勋大度地询问道,既然已经稳操胜券,那自然要表示出自己的大气风度来。

“侯爷把将军炮说得那么厉害,先声夺人,自然是先开将军炮啊。”张信笑道,希望将军炮可以给自己一个惊喜。证明大明的火器不比别人差。

“按张侍读的意思办。”郭勋挥手说道,军卒领命而回,看到军卒点燃火把的时候,虽然离炮台很远,可几人还是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点火。”在郭勋他们谈话的时候,军卒已经把火炮安放架好。而且炮口也对准远处的目标,得到命令之后,立即点火,瞬息之间,炮声轰鸣而响,刺鼻地硝烟弥漫,站在不远处地张信也有几分震荡地感觉。

轻风拂过,烟雾散去,张信看向远处。看来几个军卒应该是常年打炮的,经验非常丰富,一炮过去正中目标。远处地草堆已经燃起浓烟,偶尔还看见火光。

“侯爷,一同前去看看如何?”张信放手掩耳的双手,微笑对郭勋说道,虽然命中目标,可是却不知道威力如何,当然要现在场去观看情况啊。

“没有问题,张侍读请。”郭勋当然没有异议,伸手一引。自己率先在前面领路而去,张信当然欣然跟了上去,而这时鲁成却悄悄过来指点几个军卒怎么使用佛郎机火炮,这样等张信他们返回之后就可以直接点火放炮了。

“侯爷果然教导有方,虽然我不懂怎么样开炮,但是也知道要火炮命中目标可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而侯爷的挥下却轻而易举的做到这点,真让我感到佩服啊。”反正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张信也不介意多赞扬几句。

“那是当然。刚才的几个军卒可是军营之中最擅长使炮之人,平时很少出来操练的,一般都在炮房之中研究火器,今日若不是张侍读想观炮,侯爷也不会请他们出来的。”郭济在一旁知灵的说道。

“那我可要承侯爷之情了。”张信拱手笑道。

“张侍读来军营看望小侯,小侯自然要以礼相待。”郭勋笑道,悄悄向郭济投以赞赏的目光,表示满意他刚才之言。

“张侍读,到地方了。小心些。别烫着。”郭济接到示意,更加兴奋起来。越发热情洋溢的对张信说道。

张信轻笑摆手,自己还没有那么娇嫩,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炮击之地来,草堆已经燃尽,只留下片片残余,中心向外十米都是一些残片,大型牲畜已经全部震死,尚有几只奄奄一息的鸡兔,目光呆滞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熄灭。

看着地上还冒着残烟的灰黑杂草,张信轻轻点头,在现有地技术支持下,大明火炮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好了,没有自己之前猜想的那么不堪。

“张侍读觉得将军炮的威力怎么样?这一炮的弹药还是普通的,如果换成威力更加大的弹药,这些牲畜已经被炮击碎了,哪里还能留下全尸。”郭济得意的说道,主要是因为威力大的弹药制造不容易,军营之中也没存有几颗,不然刚才就发射出来啦。

“果然威力非凡,不愧将军之称。”张信笑道,只是不知道葡萄牙人的火炮效果怎么样,如果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输一次就好了,张信宁愿摆酒请客,也不希望自己民族地东西败给他人,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如愿。

“那就要看下海外洋人的火器威力如何了?却不知是否有将军炮的一半威力。”郭济猜测说道,按他的心意,赶快把炮试完,然后就可以到太白楼潇洒一回了。

“多说无用,回去一试便知。”张信也不在意几人的得色,因为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国家民族而自豪,张信也希望他们的自豪感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一行人喜气洋洋的返回炮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微笑,虽然有细心之人注意到张信的笑容带有几分异样之色,可都以为他是因为准备认输而心情不好,也没有放在心上。

“总兵大人,洋炮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可以点火开炮。”负责指挥的军卒看到几人回来,自然上前请示道。

“那是自然,几位大人还等着让我摆酒宴客呢。”张信笑道,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地话,自己输得心甘情愿,没有半点犹豫。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情

就在几人前去观看炮击现场之时,在鲁成的指点下,几个军卒已经学会怎么控制葡萄牙人的火炮了,见到这么新奇的火炮,这几个常年研究火器的军卒也有几分兴奋,凭着对火器的敏锐直觉,他们似乎觉得这两门一新一旧的火炮,其威力可能非比寻常。

“今日张侍读是客,主随客便,你就听他吩咐吧。”郭勋微笑说道。

“请问大人,是先点旧炮还是新炮?”在得到郭勋的指示下,军卒转过身来询问张信说道,服从上级安排是他们的天性,根本不存在疑问。

“无论新旧,一起点火吧。”反正只要仔细观看,总能区别其他差异的,张信也不想耽搁诸人太多时间,怎么说人家也是军士,还要行操训练,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人家陪自己清闲观赏风景吧。

“准备。”军卒依令点头,返回炮台之中,发号司令道:“点火。”

如果说刚才的炮声还是震耳欲聋的话,那现在的两声真的算是响彻云霄,从炮台那边传来的震感比刚才的还要强烈,张信总算明白什么叫做雷霆万钧之势了,而且张信还留意到一点情况,这次火炮的硝烟似乎非常轻淡,淡淡的白烟随风消逝,刺激性的味道也没有刚才那么浓烈,不过与这相比,张信更加注重的是火炮的威力如何。

见识到葡萄牙人火炮的威力后,郭勋与其他几名军官面面相觑,虽然还没有到炮击现场去观看,但是凭着感觉,他们知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妙,难道说佛郎机火炮的威力真的要比大明朝廷的强大吗。

“大人,发射完毕,是否继续?”与军官相比,负责指挥的士兵显然要镇定许多,毕竟之前他们就有心理准备。见到葡萄牙人火炮的威力后,也想多开几炮,好全面了解这些火炮的性能到底如何。

“继续什么,你不怕火炮炸开啊。”一位军官出来训斥道,显然是对火炮有几分了解的,知道火炮使用之后要冷却一段时间。

“大人。洋炮炮管一点也不热,可以再继续开炮的。”士兵解释说道,要知道这些士兵都是专业人员,当然要比军官明白怎么样使用火炮,怎么可能出现这样地错误。

“这怎么可能?”几人大为惊讶,纷纷上前抚摸佛郎机火炮炮身,发现果然与士兵说的一样,炮身只是稍有余热,而有位军官好奇的再去摸将军炮。入手的滚烫让他咧嘴角,不停的挥手散热。

虽然说奋武营没有上过战场。可是并不代表这些军官没有行军作战过。当初郭勋执掌奋武营之时。是特意从其他卫所之中挑选一些久经阵仗地官兵出来。担任奋武营地各级军官将领。以这些官兵地见识。自然明白火炮热与不热之间地差别。

只要对火器有所了解地军官都知道。滚烫地火器最容易炸毁。使用寿命极短。所以要非常注意散热。而且能连续开几炮地火器在战场之中可是非常占便宜地。当敌方以为火炮哑火之时。突然间再轰一炮过去。没有防备地敌人伤亡肯定非常大。

“先到炮击之处观看再说。若只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那么再能连发百弹也不过如同烟火鞭炮之效而已。”与军官们惊喜未定地模样相比。郭勋显然镇静许多。一语道破其中关键。火器之所以能在缰场纵横。靠地就是那杀伤力。如果刚才地炮弹没有一点威力地话。那确实和普通烟花爆竹没有差别。

“侯爷说地在理。前去看了再下结论也不迟啊。”张信轻松笑道。心里却有些叹气。看来想认输也没有机会。

因为心急地原故。这次几人也没有过心情聊天。显得有些匆忙地赶到炮击现。新旧两门火炮。分别击中隔开十米左右地两处草堆旁边。虽然没有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可是当众人走到草堆附近时。都被眼前地场景给震惊住了。连自诩见过大场面地郭勋也有几分发怵。

血肉横飞。硝烟四起。灰黑与血红交织在一起。刺鼻地味道以及牲畜烧烤地香气混合在一起。那种特殊地气味让人反胃。其他人地忍耐力可能强些。反正张信就退后几步。知道火炮威力惊人即可。为了避免晚上睡不着。还是不要继续观看下去啦。

“侯爷,炮弹虽然没有击中目标,可是凭着弹药的余震,把牲畜都炸飞了。”郭济冷静的分析说道,眼睛之中还带着几分兴奋之色:“而且草堆是被炮弹震散到四处之后,这才燃起火来,可见这两炮的威力惊人之极。”

“这么利害。”郭勋喃喃自语,沉吟片刻之后,猛然挥手说道:“回炮台,继续试炮,本侯到要看看洋炮能利害到什么程度。”

几个军官连声答应下来,连奔带跑的返回炮台,却把张信冷落在一旁,而张信自然不会在意,在几人兴致勃勃的返回炮台继续试炮的时候,自己却悄悄的走到李构和鲁成地旁边,行礼之后微笑说道:“鲁兄大才,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佛郎机人的火炮给仿制出来,而且威力丝毫不逊色。”

“大人夸奖了,与洋炮相比,我铸造的火炮还有欠缺。”与张信不现,鲁成可是铸炮的行家,在试炮的过程之中,当然发现两门火炮之间的细微差异。

“鲁兄,试炮的弹药可是你特制的?”轻轻放下衣袖,张信无奈地看着几个大呼小叫地军官,轻声询问道。

“大人好眼力,这些弹药可是鲁兄亲自调配出来的,用地都是大人所说的颗粒火药,大人觉得威力如何?”李构兴奋问道,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不能前去观看现场,他早就按捺不住跑过去了。

“既然是鲁兄亲手配出来的,又岂能是凡品。”张信真心夸赞说道,刚才炮击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张信心里也有几分怵然,鲁成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肯定更加高兴的事情。

这里炮声停止,张信转身望去,只见郭济在那边不停地在招手,似乎准备过来。张信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回身对两人说道:“李兄、鲁兄,我过去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之后再细说。”

李构和鲁成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待张信离开之后,继续讨论起火炮的使用情况来,而张信重新走到炮台,微笑的向几人招呼示意。

“洋炮怎么样?”张信也没有废话,直接询问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次确实是小侯输了,佛郎机人的火炮确实利害。”郭勋坦然的承认说道,脸上却看不到失败黯然之意。始终挂着淡然地笑容。

“佛郎机人的火炮确实不容小觑,刚才见到两门火炮形状怪异,还以为是装饰所用,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道理的。”一位军官叹道,显然是心服口服。

“人家从后面填装弹药,装弹的速度不仅比将军炮快一倍,而且居然还可以通过这个小玩意瞄准前方,真是巧妙之极啊。”郭济指着火炮炮身上的一处赞叹不已,得到旁边几人的连声附和。

“除了这个。洋炮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张信微笑问道,却对几人的学习能力非常佩服,居然能这么发现其中特别之处,然后加以运用起来。

“重量比将军炮轻,可以威力却要大上许多。”一位军官苦笑道,刚才自己几人还洋洋得意的自傲,没有想到事情刚好反了过来。

“射程有多远?”张信关心地询问道,火炮是远离开攻击武器,在弹药破坏力惊人的前提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的。

“炮弹最远可以打到一里之外。”隐隐约约听明白张信地意思,郭济兴奋的说道,从来没有见过哪门火炮可以打到这么远的距离。

“总兵大人,这么好的火炮你可要从兵部多要几门回营啊。”一位军官激动的说道,想到日后有敌人攻城时,刚见到城门就被自己连续几炮轰了回去的情景,军官们心中怎么可能平静下来,纷纷出言请求起来。

“不用你们说,本侯自然清楚。”郭勋淡定挥手。安抚几个军官之后。这才说道:“既然这种佛郎机炮威力要比其他火器强,那奋武营自然要配备二三十门才行。你们几个再去熟悉下佛郎机炮的情况,本侯有些事情要和张侍读谈。”

看到郭勋直白的赶人,几个军官自然识趣的离开,兴致勃勃地去摆弄火炮,而郭勋似乎真的有机密之事要与张信交谈,虽然附近已经无人打扰,但还是扯着张信再移动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

“侯爷,有何机密之事要和我商议啊。”张信笑道,心里有几分困惑。

“张侍读,这两门火炮你是在哪里弄来的?”郭勋悄悄询问道,当初接到张信信的时候,郭勋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张信从军器局弄来的,但是听到说佛郎机人的火器之后,不禁有几分担心。

要知道私下与外国人交往,虽然朝廷没有禁止,可是也容易受到御吏的弹劾,况且张信居然还弄来两门火炮,这更是触犯朝廷的禁令,郭勋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自然想找张信询问清楚,害怕张信不小心做了出格地事情来。

“广东海运使送来的战利品。”张信可不知道郭勋心里转过这么多弯,把事情详细的给他述说之后,轻轻笑道:“这些天在工部非常无聊,恰巧在军器局之人有一位旧友,所以经常过去访友,久而久之也对火器有些兴趣,当佛郎机火炮运到军器局内,有一位匠师居然将其仿制出来,我也就动了试炮的心思。”

“这么说来,佛郎机炮的威力至今还未被兵部知道。”听完张信的解说,郭勋顿时放下心来,脑子一转之后,又打起主意来,如果将今日的事情上报兵部,那可是明摆拣来的功劳啊,也能在京城其他团营同僚面前露脸。

“那是当然。怎么说也是我私下感兴趣而已,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这才借了侯爷地名义,你不会见怪吧。”张信笑道,对于郭勋地心思十分清楚,不过张信本来的目地本来就是如此。自然不会开口揭穿。

“自然不会。”郭勋根本不理会这点小事,最关心的还是赶紧把情况汇报给兵部官员知道,让他们在自己的功劳簿上记上一笔,当然,这要经过张信同意才行,想到这里,郭勋一满脸微笑的说道:“今日之事确实是小侯输了,认赌服输,请张侍读到太白楼一叙如何?”

“郭济。侯爷要在太白楼摆宴请客,你们来不来?”张信微笑转身高声叫道,只请自己太便宜郭勋了。况且酒宴当然是人多热闹一些才好。

“总兵大人要请客,我们自然要奉陪啊。”几个军官一听,纷纷围了上来说道,连几个搬运火炮的军卒也露出期待的眼神。

“今日兄弟们都辛苦了,把火炮收拾好之后,一起去吧。”宴客也不差他们几人,郭勋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郭济,去把两位军器局的大人请来。”

李构是什么身份,郭勋自然清楚明白。虽然是匠役出身,可人家是皇帝的潜邸旧人,又与张信交好,不是一般的低级官吏,而鲁成是仿制佛郎机炮之人,以后少不了少其打交道,而且张信似乎对他另眼相看,郭勋自然懂得做顺水人情。

见到张信点头示意,李构和鲁成顺势接受郭勋的邀请。待军卒把火炮运回营库里收藏好之后,居然也顺手也将两门佛郎机炮推回军营。

“侯爷,这两门佛郎机火炮可是军器局之物,请你暂且保管,待会运回军器局即可。”看出郭勋的用意,张信开口笑道,鲁成仿制的新炮还好说,旧炮可是已经在军器局里备过案的,如果让人查察追究起来。鲁成会受到牵连的。

“小侯明白。”郭勋有些无奈说道。只好放弃自己地打算,待人都聚齐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营而去,经过校场之后分外惹人侧目,当听说是总兵大人要宴客之时,不少自忖能在郭勋面前说上话的军官,纷纷跟了上去,郭勋当然不会在意,觉得这也是个与手下联络感情地机会,含笑点头表示认可,能跟着一起前去之人自然兴高采烈的,没有得到这个机会的人只有望而兴叹。

太白楼上,亮出自己的身份之后,郭勋在掌柜的恭迎下,包下整个二楼,众人自然按照地位的高低分成几桌,没过多少,在伙计勤快的伺服下,热气腾腾的酒菜马上摆放在众人的面前,宴席正式开始,在郭勋和张信地带动下,席中气氛慢慢浓烈起来。

李构、鲁成与几个**军卒在席中热烈的讨论着火器的优劣,而其他席间的军官正不亦乐乎的划拳喝酒,而雅间之中,郭勋及张信正和几个参将优雅小酌,身份不一样,宴客喝酒自己不能混同。

“若是小侯将今日之事报于兵部及督都府知道,张侍读不会介意吧。”席间几人都是自己的亲信,郭勋直言不讳的说道。

“今日在你军营行事,那是你的地盘,你自己做主吧。”张信笑道,似乎并不明白郭勋这么做的含义。

“张侍读,小侯承情了。”郭勋拱手笑道,自然明白张信话里地意思,而几个参将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一样,正忙着举杯畅饮。

“侯爷,这件事情你可要捉紧,不然过两天兵部和督都府可没空理会你了。”张信好心提醒说道,反正以郭勋消息灵通的程度,不用过多久就知道怎么回事,不如自己提前向他打个招呼,卖一个顺水人情也好。

“张侍读可是听到什么风声,还请赐教。”郭勋知道以张信的身份,自然不会胡乱信口开河,肯定是有事实依据的,况且在京城之中,有谁的消息要比厂卫灵通啊,郭勋当然连忙讨教起来,而几人参将也好奇注意竖耳聆听。

“还不是因为甘肃李隆之事。”张信解释说道:“虽然李隆已经伏法,可是有不少御史向皇上进言,李隆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发生。与卫所军法荒废、军纪松弛有关,建议皇上对京城各大军卫肃整,免得出现甘肃那样的情况。”

“无稽之谈,我们奋武营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能拿我们与李逆相提并论,这些御史真是不会说话。”一位参将忍不住怒骂道。对御史十分愤恨,这让张信十分怀疑他可能曾经被御史参奏过。

“肃整军纪?”郭勋皱起眉头,自己自然不担心这个,以郭勋的身份家底,当然不会贪图士兵地粮饷,可是手下那帮军官就未必了,若是真地揪出有这样的情况,郭勋身为奋武营地总兵官,哪怕事情真的与他无关。但是面子也不好看。

“不错,皇上也已经意动,近日应该有有所行动的。”张信轻轻点头。告诫说道:“近段时间内,侯爷你可要约束手下,注意别犯在都察院御史手中。”

“张侍读,应该不只是肃整军纪这么简单吧?”郭勋猜测说道,就算是肃整军法,也不用兵部、都督府、都察院一起行动,其中肯定有隐情。

“京营中占役、虚冒及舞弊行为皇上已经知晓,在各位大臣的劝进下,决心对京军来一次大清理。”张信轻声说道。虽然自己在其中出力甚多,可是做人还是谦虚谨慎为好,总不能在人面前自我夸奖吧。

“是谁主持这件事情?”郭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京军是什么样的状况他自然知道清楚,根本经不住任何调查,现在郭勋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情是由文官发起地,目的就是对武将再次进行打压。

要知道经过百多年皇帝和文臣的压制,大明各军的武将势力已经削弱到一个非常低微的程度,失去统兵权不说。连掌兵的权力已经逐渐被文臣夺去,能在朝廷之中成为三品以上的武将少之又少,政事不能插手,连对军队的话语权也已经失去。

明朝开国之初,明太祖朱元璋立五军都督府管理都司卫所,战时朝廷派遣都督挂将军印率军出征,兵部平时职掌全国武卫官军的选授、简练、镇戍等政令,战时奉皇帝命令调遣部队,但随着卫所制地破坏。五军都督府的职权越来越轻。而兵部之权则越来越重,而担任兵部的官员一般都是文臣。如果再经过一次清洗,恐怕以后武将再也没有翻身地机会了。

“皇上还没有决定,不出意外的话,当然是兵部尚彭泽。”张信微笑道,他可没有郭勋想得明白,觉得通行这件事情,可以提高京城各军卫的战斗力,这也是一件好事。

“兵部尚。”郭勋惊呼起来,如果是都督府官员主持情况还不算严重,可是由兵部主持,那么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

“总兵大人,怎么了,那些军卫平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大家都非常了解,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怎么侯爷现在似乎变得迟疑起来。”一位参将看出郭勋似乎有些异样,迷惑不解的说道。

“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奋武营的兄弟们受到牵连。”郭勋掩饰笑道。

“大人放心,回去之后,我们会好好操练他们一番,让他们没有力气出去惹是生非,免得给大人招惹麻烦。”一位参将笑道,军营之中打架斗殴的事情经常发生,他以为郭勋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侯爷尽管放心,有卑职看着他们,谅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郭济更是拍胸保证起来,招呼得几个参将一顿笑骂,郭济是郭勋地侍卫长,轮不到他管军法的事情。

“你们几个吵嚷什么,还不快些多谢张侍读的好意提醒。”郭勋脸色一沉开口斥道,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而几个这才醒悟起来,纷纷站起来拜谢,如果没有张信现在的提醒,可能几天之后他们真的有可能犯在肃整官员手中,虽然所犯之事不严重,但是杖责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十几板子不算什么,在同僚面前丢脸才是大事。

一个时辰之后,酒宴散去,郭勋吩咐官兵回营,顺便将两门佛郎机炮送回军器局,而自己却邀请张信一同回府。看出郭勋似乎有事情要对自己说,张信也没有推辞,向李构和鲁成打过招呼之后,与郭勋骑马而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织造

武定侯府书房之中张信和郭勋相对而坐,精美的铜炉升起淡淡轻烟,当那弥漫的轻烟掠过鼻间之时,张信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几分酒意也散去许多,没有想到香料居然也有解酒的作用。

“再次谢过张侍读刚才的提醒。”郭勋打破沉寂道,脸上充满诚挚之色。

“侯爷何必客气,况且以你的人脉,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张信不在意的说道,心中却有几分困惑,不明白郭勋为何这么看重这事。

“可是等我知道这事,恐怕没有时间准备应付了。”郭勋微笑道:“疏忽无防和安排周详可是完全两回事的。”

“真不明白你在急什么,以奋武营的情况,根本不用害怕肃整,无非是一些下级士卒喝酒打架的琐事,兵部和都察院能奈你何。”张信摇头说道,觉得郭勋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

“张侍读你不明白。”郭勋苦笑道,郭氏家族是以军功起家的,自然和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知道这件事情,郭勋怎么能不急。

“侯爷,虽然事情我泄露给你知道的,但是你可不能到处宣扬,不然会有御史找我麻烦的,而且皇上也会怪罪的。”张信也没有理会这么多,只是声明说道:“到时我可不会承认有过这样的事情。“你信不过我吗?如果你在别处听到这样的传言,尽管来找我理论。”郭勋保证说道,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到处宣扬,只能秘密通知。免得走露风声,让文官们有所提防。

“你把我带到书房之中。不会就是为了向我道谢这么简单吧?有事情赶快说吧,待会我还要进宫面圣呢。”张信点头表示相信,随后微笑说道。

“你进宫做什么?”郭勋好奇问道。

“今日没有去工部官署。自然要找一个借口。”张信理所当然的说道。

“张侍读……果然聪明。”郭勋赞叹说道,心里对张信有了更深的认识。为了应付工部官员地责难,居然选择这样的借口,不过也只有张信能做得到,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入宫地。

“侯爷,正事要紧。没事的话我可要告辞了。”张信挥手说道,真当自己这么清闲无聊啊。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自己可不想进宫受累。

“听郑先生说,你似乎有意涉足关外生意?”郭勋敛容问道。

“是有这个意向,可是没有门路,还没有下决定。”张信笑道:“侯爷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建议你取消这个念头。”郭勋认真说道,经营关外生意厚利谁不知道,如果没有禁忌地话,自己早就涉入其中了。

“有什么隐情,请侯爷解惑。”张信拱手说道,知道郭勋肯定有反对的理由。

“你要知道。我们地身份非同一般。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指的就是我们。”说这话的时候郭勋丝毫没有异样,反而自豪的解释说道:“所以我们平时行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因为朝廷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住我们。”

“这个我自然明白,可是这与到关外经商有什么联系?”张信迷惑不解问道,要知道朝廷权贵私下经营那是光明正大地潜规则,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除非他想得罪天下地官员,况且捅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仅朝廷官员会帮忙掩饰,恐怕连皇帝也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我们更加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找到攻讦的借口,经营关外生意容易给人曲解成里通外敌,以前就有不少人倒在这个事情之下。”郭勋说道:“只要是在中原地区之内,你想经营什么生意我都会赞成,但是出了中原可不行。”

郭勋说的前人,其实就是镇守北方的将领,这些人偶尔做些走私生意,却被人捉住把柄参奏,见到这种情况之后,郭勋哪里还敢做这些生意,要知道在中原经营的生意已经可以维持郭家的奢华生活了,那何必冒着这么严重的风险涉足其中。

“原来如此,那要多谢侯爷提点了。”张信拱手笑道。

“你明白就好,只要再过一两年,我们的烧酒生意即可遍布天下,你又何必要节外生枝,专心经营这行不成吗?”郭勋疑惑道,虽然刚与张信合作一个多月,但是月底结算的利润之大,让郭勋直叹自己果然没有判断错误,如果不是自家的商铺经营已久,其中地关系牵扯复杂,自己都想把全部精力放在这上面呢。^^^^

“我担心秘方会流传出去。”张信轻声说道:“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你应该明白吧。”

“张侍读,你地担心是不会实现的,且不说作坊守卫森严,不可能泄密,就算有人获得秘方也无妨,他休想在中原开一家作坊。”郭勋微笑道,看来这个张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地身份地位权势,只要放出风声,哪怕京城权贵都知道酿酒的秘方,可是他们还要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与自己和张信夺食。郭勋相信,京城之中的权贵都要卖自己面子的,况且张信还有皇帝在背后撑腰,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

“希望如此吧,怎么说也要谢谢侯爷今日的提醒,不然我无意之中犯下错误也不自知。”张信拱手笑道,心里确实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想探究东北女真虚实的念头,恐怕要打消了,还好时间并不急迫,以后再找机会吧。

“如果张侍读真的想经营其他生意的话,我却有一些门路,却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看到张信有些失落的模样,郭勋心念一转。立即有了一个想法。

“说出来听听。”正准备告辞地张信饶有兴趣的问道。

“盐。”郭勋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侯爷,盐可是朝廷监管地。私自贩运不好吧。”张信眼眉一挑,自以为明白郭勋言下之意,于是露出几分疑虑之意来。

“你胡说什么。谁要贩运私盐啊。”郭勋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张信可能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起来。

在郭勋的解说下,张信这才明白古代地盐虽然是由朝廷管理的,可是却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以吸引商人运粮到边防,充实边境军粮地储备。根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政府换取一小引盐引。不过这也随形势变化、米价高低而不断有所变动的。

当然,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商人必须先向朝廷取得盐引,然后商人凭盐引到各地的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东到辽东,北到宣大,西到甘肃,南到交址,只要是大明军队驻防之地,商人都可以运粮去交易。

“张侍读可有兴趣?”盐引生意真的可谓一本万利。===郭勋不相信张信会不动心。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可是用粮食换盐引,还要走南闯北的。最后地利润可能还没有烧酒生意多,太不划算了吧。”虽然知道盐引生意有利可图,但是已经习惯暴利的张信,对这种小打小闹自然不怎么在乎了。

“那是当然,可是我没叫你去贩盐啊。”郭勋神秘笑道,自己在京城舒适安逸之极,哪里会去受这个苦,而且正如张信所说,这样贩盐来钱太慢,自己怎么可能会去做呢。

“沈园还要留在京城帮我。”张信当然也不想让沈园受这个苦。

“你还没有听明白啊,不是做盐生意,是盐引。”郭勋轻声提醒道:“只要我们手中有盐引,那些商人还不乖乖找上门来。”张信这回总算明白郭勋地意思,如果手里有盐引的话,让商人出钱买盐引,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而且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贩盐利润之高,不愁没有商人对盐引不感兴趣。

“可是盐引是由朝廷管理的,我们怎么弄来啊?”张信疑惑道,如果自己或者郭勋是主管盐引的官员还好说,可是两人都不是户部官员,难道还能明抢不成。

“当然是向皇上奏讨啊。”郭勋理所当然说道,看到一脸迷茫的张信,只好继续解释起来,想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自然不会只有郭勋想到而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室、宦官太监、权贵勋爵、甚至朝廷官员见持有盐引有利可图,便开始纷纷奏讨盐引,转卖给盐商,然后从中牟利,到现在,这已经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是现在朱厚即位,权贵官员们对这位皇帝还不怎么了解,自然不好意思奏讨,可是张信却不一样,只要他开这个口,皇帝没有理由不同意,郭勋自然而然打起这个主意来,如果事情成功的话,那么郭府已经停滞数月地盐引生意又可以继续下去了。

当然,随着这种奏讨现象愈演愈烈,不仅破坏了以前地盐引制度,也严重影响了大明朝廷的国库收入,使得边军粮食储备也因此大减,这也是边军经常动乱地各种因素之一。

只不过张信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过凭着直觉,他也明白其中不妥之处,所以并没有着急答应郭勋的提议,只是推脱回去之后再好好考虑清楚,郭勋自然表示理解。^^^^

从郭府告辞离开之后,已经是未时,不过张信并没有着急回家,刚才进宫面圣并不是虚言,当然也不是什么借口,而是朱厚确实传话下来要召见张信,只不过没有规定面见时间而已,张信也考虑到朱厚上午要忙着应付朝廷的各种政务,识趣的没有前去打扰。

张信悠悠走到皇城,亮出通行令牌,然后在几个宫廷侍卫的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乾清宫前,向几个太监述说自己的来意之后,却得到皇帝在清宁宫的消息,张信只好在乾清宫前等候着。不过没有过多久,黄锦就一脸微笑地迎了出来。

只不过朱厚还没有回宫。黄锦有礼的将张信迎到乾清宫偏殿小房之中,与其他臣子相比张信幸运许多,如果不是这样地话。他现在还在外面吹冷风,哪里像现在这样在房中悠闲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

“黄锦。最近怎么样?”既然皇帝还没有空接见,张信索性与黄锦闲扯起来。

“有劳张侍读关心,奴婢很好。”黄锦露出笑容说道,身为皇帝身边的近侍,不用辛苦劳作。而且宫里地其他太监宫女见到他也得恭敬行礼请安,黄锦心情自然格外舒畅。没有什么烦心之事。

“皇上近日来没有发脾气吧?”张信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道,了解朱厚近日地心情,待会才好应对。

“还在为甘肃的事情烦心。”黄锦左右四顾之后,探身轻轻说道:“待会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以免触怒皇上。”

“甘肃之事已经平息,怎么皇上还惦记不忘啊?”张信好奇问道,要知道大明各地的事情繁多,而且清量田地的事情总是出现问题,朱厚应该把精力集中在这些事情上啊。

“前两天户部尚书给皇上呈了一份折子,为了平自甘肃的叛乱。安抚当地军心民心。太仓库支出十数万两银子,皇上见到之后。心情一直不好。”黄锦小声解释道。

“明白了,我会注意地。”张信轻轻点头,心中却忧虑起来,难道在自己的影响下,朱厚没有变成道君皇帝,转而成为对银子感兴趣地财迷皇帝?朱厚重视财政那是件好事,起码可以认识到要节省开支,但是该花的银子可不能省,军响、赈灾、防洪、治河这些军国大事哪里能不花钱。

“其实皇上今日找你来,还是因为修建帝庙之事。”看到张信的愁容,黄锦轻笑道:“况且皇上再怎么恼怒,也不会朝你发脾气的,张侍读不必担

“我并不是为自己担心,只是在想待会该怎么劝慰皇上,总不能让皇上继续烦心下去。”张信微笑说道:“为皇上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

“张侍读说的是。”黄锦点头说道,自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开口劝慰之后却没有半点效果,反而被皇帝训斥几句,黄锦自然不敢再出言了,所以才会提醒张信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不过张信不相信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

“这么久了,怎么皇上还不回宫啊。”闲聊不久之后,张信有些奇怪说道,要知道朱厚平时去清宁宫给蒋后请安,时间并不是很久,而且时间一到,蒋后也会催促朱厚回乾清宫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的。

“张侍读不必着急,皇上正和娘娘商议选妃事宜,所以才会延时片刻的。”黄锦安慰说道,脸上却露出怪异之色。

“差点忘了,各地的秀女已经陆续进京,这件事情确实要认真对待,娘娘关心此事也是自然地。”张信严肃认真地说道,想到朱厚现在坐立不安,尴尬羞涩的模样,张信地嘴角开始不停的在抽动起来。

“正是如此,娘娘已经让皇上吩咐礼部,尽快制定出一个大婚章程来,而且还准备派人下江南置办织造锦绸。”黄锦轻声说道,借说话的机会掩饰心中的笑意。

“宫里不是有个染织局吗?怎么还要去江南啊。”张信随意问道,当初整顿内帑时,内染织局可是他重点注意的衙门,张信的印象自然非常深刻。

“听娘娘说,江南的云锦和绸缎天下无双,历朝都是皇宫贡品,皇室婚喜使用之物都是从江南置办的,皇上大婚自然也是如此。”黄锦解释说道。

“江南织造确实名扬天下。”张信点头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南已经属于富饶美丽的代名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杏花、烟雨、江南,山水楼阁,诗词歌赋都在世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其实皇宫使用的锦缎丝绸大部分都出自江南,连皇上身上的龙袍也是如此,娘娘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地。”黄锦轻轻说道:“如果不是要服侍皇上,奴婢也想到江南见识一番。”

“那皇上准备让谁下江南置办织造啊?”张信心里一动。连忙询问道,要知道皇帝用的东西。可不是采购那么简单,而是按照规格定做地,所以虽然离朱厚大婚尚早。但要提前去督办织造出来,不然时间可来不及。

“还不清楚。不过刚才崔文自动请缨,不知道皇上同意没有?”黄锦说道,心里有几分羡慕之色,要知道像他们这种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一辈子也无缘离开皇宫,有机会外出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那也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地事情。

“张侍读,皇上召见。”还没有等张信说话,小房就进来一位太监,恭敬行礼说道。

“黄锦,皇上回宫了,一起走吧。”张信点头,站了起来笑道,黄锦自然没有异议,刚才自己是奉命来陪张信的,现在皇帝回宫。那当然是前去复命啊。

阳光明媚。积雪融化,京城天气逐渐升温。朱厚也不再在暖阁之中处理政事,而是回到乾清宫正殿之中批阅奏折,免礼平身之后,张信起身悄悄地打量着朱厚,果然发现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呼吸也有几分紊乱,张信在心里猜测,朱厚一定是受不住蒋后的言语,匆匆忙忙的从清宁宫逃奔回来的。

“张侍读,让你久侯了。”朱厚没有察觉张信地窥视,还在轻轻的平定气息,不管怎么说朱厚才十六岁,蒋后和他商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羞涩之情。

“臣不敢,皇上处理正事要紧。”张信垂首低视道,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就行了,再肆无忌惮地观看下去,难保朱厚不会恼羞成怒。

自己的婚事应该属于正事吧,朱厚心里带着几分羞意,努力保持淡定说道:“只是和母后说一些闲碎琐事而已。”其实朱厚不必解释的,只要他决口不提,难道张信还能追问不成,朱厚的掩饰摆明是给张信蛇随棍上的机会。“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办,请皇上告之,尽管交由臣解决即可,无须皇上、娘娘费心。”张信一脸严肃正经的说道。

“事情交给宫里内侍处理就行了,不用张侍读操心了。”朱厚继续保持镇静说道,明显是不想让张信知道这回事。

“既然如此,那臣就放心了。”张信点头说道,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又开口启禀起来:“臣有一事要禀报皇上。”

“有什么事情?尽管道来。”见张信没有再问,朱厚放松下来,然后好奇的询问起来。

“近日来各地秀女已经陆续赶赴京城,请皇上立即吩咐礼部开始着手准备皇上婚喜之事。”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张信还是顺畅流利的说了出来。

朱厚心中一动,怀疑的看向黄锦,而黄锦更是惊得魂不附体,只能勉强保持镇定,心中已经开始咒骂张信,自己好心提醒,而他却不知保密,反而在皇上面前泄露天机,这岂不是明摆在害自己吗,要知道皇帝最忌讳地就是身边内侍把自己地事情泄露给外臣知道。

“皇上,这是直隶各地的秀女图画,是娘娘吩咐微臣绘制地,请皇上过目。”张信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图纸,本来张信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可是没有想到前两天派出去的画师把图画送到自己府上,张信当然就借这个机会呈给朱厚了。

朱厚这才释然,示意黄锦去把图画收起来,黄锦如释重负,连忙去把图画拿上来,准备呈给朱厚之时,没有想到被他给拒绝了。

“皇上,为国立后之事可不能轻视啊。”虽然明白朱厚不好意思观看,但是张信还是劝进说道:“却不知道礼部可有拿出一个章程来。”不能让皇帝和朝廷百官太清闲,免得他们又有闲心起纷争,选妃的事情也够他们忙一阵子了。

“待会朕就知会礼部。”看到张信似乎没有取笑之意,朱厚也逐渐放开起来,要知道古代选妃立后可不是全部由皇帝拿主意,还要听从朝廷百官的意见才行,妃子的要求还没有那么高,但是立谁为后,有的时候也不能任由皇帝本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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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江南

“不知道皇上有何事情召见微臣?”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之后,张信知趣的行礼问道。

“就是……。”朱厚忽然心念一转,轻声说道:“张信,刚才朕与母后商议,要派人下江南置办织造之物,你认为宫中内侍有谁可担起重任?”

虽然刚才崔文自动请缨,可是朱厚还是信不过他,毕竟这种事情当然要派些经验丰富之人前去的,可是朱厚对宫里的内侍情况不怎么了解,而张信经常和他们打交道,朱厚自然而然的征求起张信意见来。

“皇上,督办织造可不是件简单之事,督办之人不仅携带重金,而且此次下江南可是以皇上的名义前去的,若是有人借次机会从中捞取好处,或者在江南期间败坏皇上声誉,这种事情不得不防啊。”张信沉吟片刻,一脸正经说道,这可不是张信在胡言乱语,这种皇家采购是最容易滋生腐败的。

“朕也是担心这点。”朱厚点头说道,他从来没有消除过去太监的戒心,自然相信这种情况肯定会发生的。

“若是皇上要让臣决定人选的,臣毛遂自荐,请皇上恩准。”张信拱手说道,心里也带有几分期待,希望朱厚批准自己的请求。

“你去,不行。”朱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皇上,臣认为自己是置办织造的最佳人选。”张信说道,只要让自己办这个差事,绝对没有贪污腐败的事情发生。每分银子地去向自己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张侍读,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帝庙之事,如果你下江南了,谁人负责监督修建帝庙啊。”朱厚虽然也承认张信是最合适的人选择。可是却不想让张信离开京城,思考片刻之后,马上就找到一个反对的理由。

“臣坚持自己的决定。”张信说道:“况且在臣心中。已经有修筑帝庙地不二人选。”

“是谁?”朱厚好奇问道。

“具体修筑交由工部属司李构负责,同时让皇舅担当监督。这两人比微臣更加能胜任修建帝庙之事。”张信微笑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个打算,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近两个月来蒋荣不停的在他府中转悠,总是缠着绿绮不放。这让张信看得很烦心,自然要找些事情让蒋荣辛苦一下。

“皇舅?”朱厚对张信让李构负责修建帝庙并不感到奇怪。可是让蒋荣督办却有几分意外,不过仔细考虑,似乎这是个不错地人选。

“皇舅督造帝庙,合乎人伦常理,不仅体现皇上的仁孝,别人也无话可说。”给自己地妹夫修建宗庙,御史言官总不好参奏负责督造的蒋荣吧,只有拿帝庙的规格来说事,但是这种事情是由皇帝决定的,当然只能找皇帝来理论。不可能为难修筑的人。

“张侍读所言在理。那么干脆你们三人一起负责吧。”朱厚点头说道:“以皇舅为主,你和李构在旁协助。”

“督办织造。关系到皇家体面,若是让他人前去,微臣实在放心不下。”张信露出忧心忡忡之色:“要是中间出现疏漏,岂不是耽误皇上立后大婚之事。”

“张侍读,似乎你非常想负责此事啊。”朱厚心里泛起几分疑惑,自己已经几次暗示拒绝,怎么张信还不识趣啊。

“当初献帝在世时曾经说过,待到皇上大婚之时,其婚礼仪程都交由臣负责,可惜现在这些事情都由礼部处理了,那微臣只能在织造之事上略尽心意了。”张信伤感说道,当年兴王说那句话地场景,张信至今依然还清晰记得。

“张侍读,你还记得啊。”张信的话勾起了朱厚地回忆,当时自己羞赧的投入母亲怀里,在场的众人笑得那么的灿烂,朱厚心里涌出伤悲之色,眼睛透出闪闪莹光,不久之后才意识自己现在身在皇宫之中,这样做十分不妥,忙收拾心情,稳定情绪,却看到张信和黄锦两人还在低头缅怀着。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吧。”朱厚轻声说道,语气异常的温和,如果不是张信提起,自己已然忘记这件事情。

“谢皇上恩准。”张信行礼道,只是依然没有抬头,还在哀思之中。

朱厚轻轻点头,目光扫视龙案奏折时,似乎想起些什么,继续说道:“这次你江南督办织造,用时应该不短,那你就替朕办一件事情吧。”

“请皇上吩咐。”张信忙恭敬说道,心里揣摩着朱厚到底要让自己办什么事情。

“你到浙江之时,顺便到余姚一躺,给王守仁宣读朕的旨意吧。”朱厚说道,在他心里张信要办的才是正事,其他事情只是顺带而已。

“皇上,王守仁不是在南京担任兵部尚书吗?怎么跑到余姚了?”张信疑惑问道,当初自己还向朱厚进言,让王守仁担任朝廷的兵部尚书,提督京城团营,可惜给几个大学士给驳回,最后还安慰性的王守仁出任南京的兵部尚书。

要知道自永乐朝将国都北迁之后,南京改为留都,虽然与北京一样设有一整套官僚机构,品秩亦同,可是但不掌握实权,没有什么大事可干,全都是闲散职务,王守仁地兵部尚书也是如此,而人家立下这么大地功劳却给打发到南京,这明显是有功不赏、妒嫉贤能啊。

“当初王守仁并没有赴任,而是以以多年征战在外,家中亲老多病为辞,上疏恳乞顺道回里省亲,朕当时就准许了。”朱厚说道,当时袁宗皋入阁。他心里高兴,见到这样的奏折,自然顺手给批准了。

“那省亲也不用这么久吧,半年时间还不去南京负任?”张信皱眉说道。该不会又学起读书人那套清高自傲吧,或者觉得朝廷不公,心有怨言拒诏不从。

“王守仁父考离世。如今他正居家守孝,朕也不怪他。”朱厚说道。心里燃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那皇上让微臣到余姚是?”张信试探性询问起来,只要不是让自己找王守仁麻烦就行,自己还不想留下千古骂名,要知道王守仁地门徒众多,要是哪个看自己不顺眼。在书里或者文章里随便宣染几句,后人还不把自己咒骂死。要知道书生可能别地不在行,可是骂起人来,可谓字字见血,而且都不带脏字。

“当年平定宁王之乱,王守仁出功基多,朝廷自然不吝封赏。”朱厚说道:“经朝臣商议,封王守仁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就劳你到余姚宣告朕的旨意了。”

其实这些封赏早就应该给人家送去,可是朝廷里纷争不断。不时有状况发生。而且朝廷官员对王守仁都不怎么待见,也没有提醒朱厚的意思。要不是看到张信要下江南,朱厚不一定还记得这件事情。

“皇上,以王守仁之功,只许一个伯爵,似乎有些……。”吝啬两字张信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

“这是几位大学士商议之后决定地。”朱厚说道,心里也觉得有几分不妥,要知道大臣们的意思是,名义上给王守仁的封赏是给与诰券,子孙世世承袭,但实际上,不予诰券,不给岁禄,徒有虚名,连朱厚都觉得这样做显得朝廷太过小气了,立即驳回大臣们地意见,最后决定一切按实给,不玩虚的。

“以前朝廷是因为新政伊始,先帝丧事未毕,资费浩繁,不宜行宴赏之事,可是如今国库还算充裕,自然要显示朝廷恩威厚赏。”张信说道:“让世人知道,朝廷对待有功于国之人,是不会吝于嘉奖地。”

“朕也明白,可是有人参奏王守仁,说他以异学蛊惑人心,而且可能是宁王的同党。”朱厚说道,朝廷大部分官员不喜王守仁,自己总不能为了他和百官争辩吧。

“荒唐可笑,若是王守仁是宁王同党,那么当初为何将其拿下,我看这是有人嫉妒王守仁的功劳,从中抵毁人家。”张信讥笑说道,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张侍读,事情已经定下,你就不必多言了。”朱厚轻声说道:“连费学士也认为王守仁虽然有功于朝廷,可是鼓倡异学,不宜重用,给予封赏即可。”

“微臣遵旨。”张信行礼说道,心里却感到非常无奈,连费宏这样的正直的臣子也受到社会风气地影响,以学术正统取人,只要言行不符合理学主流的都反对,根本不看人地才能和品行,所以才会导致许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天才之人报国无门。

“还是说回你督办织造之事吧,你准备何时下江南?”朱厚询问道,如果不是张信坚持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毕竟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啊。

“待礼部拿出章程之后,微臣立即起程,此事可不能耽误。”张信微笑说道:“而且江南有数个织造局,微臣分身乏术,也要从宫里挑选几个内侍一起随行。”

“没有问题,你自己决定随行人员即可。”朱厚不在意说道,而在一旁的黄锦眼睛露出几分心动之色,随即又暗淡下来,虽然知道只要自己恳求,张信肯定会带上自己的,可是要离开朱厚身边数月,黄锦可不敢冒这个险,不然自己回宫之时,物是人非,皇帝的身边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得到朱厚的授权,张信兴致勃勃告辞出宫,开始构思自己这次出行队伍的组成人员来,首先自然是从宫里挑选择几个有经验的太监同行,其次当然是护卫问题,虽然说没有哪些匪徒胆敢打劫皇家队伍,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定真有些不长眼地小毛贼想不开以身试法呢。况且奉旨出行自然要有皇家地派头,护卫仪仗队怎么可能少得了。

对于皇帝地事情,礼部还是非常上心地,没过几天就列出一个章程来。把应该到江南采办之物都列出一个礼单来,得到确信消息之后,张信也没有耽搁。直接找到工部尚书林俊,外出几个月。怎么也要向上级打个招呼吧。

“奉旨下江南督办织造?”林俊眉头一皱,这是宫里太监的事情,张信去凑什么热闹。

“是的大人,可能要数月之久,特来禀报大人知晓。”张信微笑说道。其实自己不必前来说明地,到时圣旨一下。林俊什么都清楚了,可怎么说自己也在人家手下任职,张信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林俊。

“知道了,随后本官会告诉营缮司属官的。”考虑到张信的出身,林俊也随之释然起来,相比宫中地太监,可能皇帝更加信任张信,所以才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办理,况且林俊也清楚明白,张信在工部任职的情况。离开工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自然没有异议。

“大人,下官只是请休数月而已。回京之后还会回来任职地。”听林俊的语气,似乎以为自己是调任职务,张信轻声提醒起来,不然到时候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本官知道,没有皇上的旨意,不会有人夺去你主事之位的。”似乎遇到什么好事,林俊说话的时候居然带有几分玩笑之意。

“大人说笑了,那下官告辞了。”张信稍微有些尴尬,连忙告退起来,

“下去吧,记得要尽心为皇上办事,督办织造也不是件简单地事情。”林俊和声说道,难得的露出笑容劝告说道,虽然对张信靠着关系升官任职有些抵触情绪,可是几月来张信地表现还不错,忠于职守,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惹是生非,对于这点林俊还是很满意的。

反正工部官署之中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张信从尚书房中离开之后,也没有继续停留,而且直接奔向锦衣卫官衙,与其他军卫相比,张信更加相信锦衣卫,不仅是那里有熟悉之人,最重要的是有锦衣卫随行,不怕招惹上麻烦,毕竟从来都听说过锦衣卫招惹别人,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敢惹锦衣卫的。虽然很少到锦衣卫官衙来,可是张信的名声锦衣卫们自然不会陌生,听到张信通名求见之后,镇抚司官衙守卫根本不敢拦阻,客气的请张信到客厅安坐,然后连忙奔去汇报给陈寅知道,陈寅听到之后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同陆松一起迎了出来。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见到张信之后,陈寅满脸笑容拱手说道,热情洋溢的程度让张信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都是自家人,陈大人不必太客气了。”张信微笑说道,还礼之后安然坐在首座之位上,而陈寅和陆松两人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理所当然的陪坐在两旁,寒喧几句,关心时下地朝廷政事和京城天气情况,陈寅率先询问起来:“张侍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又在装糊涂,京城里还有什么事情是陈大人不知道地。”张信笑道:“皇上让我督办织造的事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个我们自然清楚,所以才会觉得奇怪,按理说张侍读这时候应该忙碌准备着,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镇抚司探望我们啊。”陆松带着追究地语气说道。

“此次下江南路途遥远,为了防止意外的情况发生,皇上允许我带上几百护卫随行,所以我今日是来求援的。”张信微笑说道:“不知道锦衣卫之中,是否可以抽调数百人随我下江南办差啊。”

“自然没有问题,况且这是一件美差事,兄弟们求之不得啊。”陈寅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应承下来,只要有需要,再多调数千人也没有问题,当然,前提是有皇帝的旨意。

“江南可是好地方,如果不是碍于职责,我也想随张侍读到那里见识一番。”陆松也随之放松下来轻声说道,可见江南之美已经深入人心,连陆松这样不轻易为外物所动之人。也对江南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次我下江南,可能要逗留许久,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待回京之后我给你们带回来。”张信挥手说道:“除了江南的美景不能给你们带回之外,其他稀罕之物,只要船只可以装放得下。你们尽管开

“张侍读,听说江南地女子温柔似水。”陈寅露出向往的神色。但是看到张信脸上的异样之后,马上改口说道:“刺绣功夫更是一绝,我家夫人也是羡慕已久,希望张侍读能从江南带回几件苏绣回来。”

要知道张信这次可是奉命督办织造为皇上大婚做准备的,如果自己央求他从江南带回几个女子回来。这岂不是对皇上不敬,要是给皇上知道那还了得。陈寅庆幸起来,还好自己反应机敏,不然麻烦就大了。

“小事而已,包在我身上。”张信笑道,露出满意之色,男人好色是天经地义地,但是不能因为这样而耽误正事,如果陈寅刚才真的提出来这样要求的话,张信也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好让他清醒清醒。

“陆大人。你想要些什么?”还没有等陆松开口。张信忽然一拍额头,连连懊悔叹息。然后询问说道:“陆大人,陆炳现在应该还在家中吧。”

“是啊,炳儿正在家中勤学苦练,准备参加朝廷武举。”陆松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张信问这个做什么。

“勤学苦练那是件好事,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才行啊,我看不如这样,让陆炳随我一起下江南,到时你想要什么让他帮带回即可。”张信轻笑道:“当初在安陆之时,就和陆炳相约有空地话,要一起到江南观赏游玩一番,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当初和陆炳去南昌的路上,闲极无聊地时候自然谈天说地,东南西北的胡扯之时,自然会说到江南的美景,兴奋的时候就许下有一天要去江南见识的誓言,如果不是问起陆松,张信还真地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这样不太好吧。”陆松有些犹豫起来,这样做的话会不会给同僚留下不好印象啊。既然张侍读都发下话来,陆兄你还有什么好犹豫地。”陈寅劝说道,难得张信还记得当年的情谊,还不赶紧继续联络感情。

“如果陆大人舍不得陆炳离开身边,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成全陆炳的心愿吧。”张信笑道,自己何必破坏人家父子情深呢。

“当然不是,回去之后我就让陆炳到张侍读府上跟随左右。”陆松说道,为了儿子以后的前途,也不理会影响传言了。

一切准备就绪,朝廷百官对朱厚任命张信负责督办织造之事并没有提出异议,有不少人更是认为让外臣来做这件事情比让太监负责好,免得让太监再得势,而且大学士费宏对这件事情十分赞成,百官自然也不好反驳他的面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人员名单也已经上报,朱厚自然朱笔一挥,全部应允下来,现在就等着择良日起航扬帆了,不过张信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

“绮儿,我过两天要下江南了。”张信轻声说道。

“妾身知道,相公一路顺风。”绿绮平静的说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可是眼睛里却露出幽怨之意。

“绮儿,岳父是浙江上虞人吧。”张信柔声问道。

“相公,你记错了,父亲是……。”绿绮忽然醒悟起来,神情有些激动的看着张信,绿绮的生父确实是上虞人,当初因为得罪刘瑾获罪而死,尸骨都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而且母亲也跟着绿绮父亲自尽,年幼的绿绮被发配到教坊司之中,幸好遇到兴王将其救出。

“这次下江南我会路过上虞,到时为岳父岳母立个衣冠冢。”张信轻声说道,掏出丝巾为绿绮拂拭眼泪,其实这也是他想去江南的原因之一。

“相公,谢谢你。”绿绮泪花落得更甚,轻轻依靠在张信怀中。

“你我是夫妻,怎么能说谢呢,况且这也是我应该做地事情。”张信抚着绿绮娇柔地身子,以缓解她心里的悲伤。

“可惜妾身却不能亲自为双亲上香拜祭。”经过张信地劝慰,绿绮勉强止住泪水,叹息无奈说道,明亮的眼睛泪光点点,分外惹人怜惜。

“谁说不可以的。”张信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娇妻失望,轻轻的在绿绮耳边细语起来,如果没有绿绮在旁边看着,自己做那些事有什么意思。

“相公,这样做似乎不好吧。”听完张信的耳语之后,绿绮惊愕的说道,泪珠也停滞在粉腻的小脸上,更添楚楚动人之色。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途中

大明嘉靖元年三月十二日,翰林院侍读张信,奉旨下江南督办织造,随行有司礼监主事太监数名,以及护卫数百人,可惜送行之人非常稀少,京城大运河通州渡前除去几个锦衣卫都司之外,就只有寥寥几个礼官了,而张信其他的同僚一个也没有见踪影,这让张信大叹人情冷暖。

“张侍读,一路保重啊。”不过最后要起航之时,郭勋还是够意思的露面送行了,

“谢谢侯爷前来送行。”张信行礼说道,心里还真有几分感激之情,如果真的没有一个人前来送别,那自己的面子可要丢尽了,要知道船上不仅只是有下属在看而已。

“张侍读你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公务缠身,本侯早就前来了。”郭勋朗声笑了起来,随后低声说道:“就是兵部那件事情。”

“这么快行动了,那你还不回去准备。”张信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悄悄靠近几步轻微说道:“小心查到奋武营,发现你不在,参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放心,我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况且兵部还没有行动,不过想必也快了,就是这两天的事情。”郭勋轻轻笑道,多亏张信提醒得早,才可以提前做好防备,不然等自己前两天收到风声的时候,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你知道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起程了。”张信笑了起来,拱手说道:“待我回来再与侯爷举杯畅谈。”

“张侍读,一帆风顺。”郭勋还礼说道。

张信轻轻点头,也不再多言,熟练的走上大船,然后转身向岸上之人挥手告别,而船工和岸上的纤夫也收到指令,高喊起来:“收锚,准备起航了。”

近百名船工开始忙碌起来。在纤夫的推动下,大船逐渐移动起来,慢慢的漂浮在河水之中,而代表皇家身份的团龙大旗也在风中招展挥舞起来,这时负责指挥船只航行的官吏走了过来请示说道:“大人,船已经起锚。是否可以扬帆起航?”

“可以,以后凡是航行之事你自己处理即可,不用前来汇报。”张信点头说道,自己又不懂这行,还是不要瞎指挥为妙,如是不是因为自己胡乱指挥,弄得大船触礁沉水,那就麻烦了。

“遵命。大人。”官吏点头说道:“请大人进船舱休息。行船之事小人全权负责。无须大人费心劳累。”

张信自然答应下来。等他进船舱之后。官吏直接向操船地船工发布起航命令。同时向四其他四艘尾随其后地船只发出信号。示意让它们跟上。怎么说也是为皇家办事。虽然用不用五艘大船。可是为了显示皇家地气派。张信也就只能听从礼部地安排了。

感受到船身地晃动。张信知道这时船只已经起航了。还好他对这种状况早已不陌生。稍微稳住下盘。驾轻就熟地走进船舱之内。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他地到来。

“见过大人。”见到张信进来之后。舱中地几人连忙起来行礼道。

“都坐下吧。现在正是行船之中。小心颠簸晃倒。”张信含笑点头。挥手让几人坐下。而自己却自然而然地坐在一人地身旁。

“大人。奴婢从来没有坐过船。如果有什么失礼之处。请您一定要多多见谅啊。”说话地却是司礼监地主事太监麦福。当初张信挑选随行太监地时候。本来是考虑让鲍忠一起跟随地。可是想到他还要管理内帑。也就打消这个念头。后来想到麦福怎么说也是入宫多年。而且长年在司礼监任职。经验相对要比其他人丰富一些。干脆就选他了。

毕竟真正有经验操办过皇帝大婚的。差不多都被处决了,只不过现在看来。张信这个决定似乎也不怎么妥当,原来还一脸兴奋的麦福,如今却面色苍白起来,让人看了都替他难受,这明显是晕船的现象。

“差点忘记你从小入宫,从来没有坐过船,失算了。”张信喃喃自语,随后露出怪异的笑容,吩咐说道:“陆炳,这件事情交给你解决吧。”

“好地,大人。”陆炳自然明白张信的意思,想到当初他们在沈园船上的情形,陆炳露出一丝怀念之意,淡淡笑过之后,恭敬地说道:“麦公公,请稍候,我去为你寻一些药来。”

虽然船上未必会有霍香,可是长年跑船的自然会准备一些防晕的草药,况且这是皇家船队,考虑的肯定要比民船商船要周详,陆炳出去没有多久就已经返回,手里还提着一壶药汤来,从不断上升的热气可以知道,显然这种药汤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

“麦公公,请。”将药汤倒入碗中之后,陆炳微笑引手说道。

“这管用吗?”看着乌黑发亮,明显散发出浓郁药的液体,麦福犹豫起来,这和宫里的药汤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贸然喝了别出什么毛病啊。

“麦福,你可要考虑清楚,船已经起航,一时半会可不会轻易停下来,你若是不喝药地话,身体难受可是你自己的事情。”张信轻轻笑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之时,我会下令让差役听船靠岸的,不过到时你让岸之后,船只可不等人,我们会继续顺水直下江南,那只好委曲你自己回京复命了。”

“张侍读放心,奴婢怎么能让你为难呢。”张信话音刚落,麦福马上拿起碗,一口就把药汤灌进肚子里,末了居然还继续喝上两碗药汤这才罢休,而且脸上居然奇迹般地恢复红润之色,神采飞扬,一点也看不出刚才颓废的感觉。

“麦公公,这药汤味道苦涩吗?”坐在一旁的王杰好奇询问道,似乎有品尝之意,毕竟要乖十天半个月的船,王杰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晕船,看到麦福药到病除的模样,他自然也有意喝上两碗。

“这可是好药,一点也不苦。咱家喝上一口就不觉得晕眩了。”麦福连连夸赞道,居然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来。

“那我也来一碗。”王杰微笑道,虽然他身体素质不错,但还是在船上感到晕眩之意,也不敢保证不会众人面前失仪,当然要预防一下。可惜他却忘记太监地话可不能轻易相信的,当他学着麦福把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时,浓烈的苦味差点让他把药水吐出来,只能凭着坚强地意志强行忍住,不过眉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

“麦公公,这还叫不苦啊。”王杰皱眉说道,草药怎么可能不苦,他自然不会全信麦福的话,可是落差却那么大。心想只是一点苦涩而已,却没有想到这药汤的味道居然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真不知道麦福是怎么样做到坦然自若的样子地。“王百户。你居然连这点味道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能为皇上效力啊。”麦福叹息道,与现在回京复命比起来,这小小地苦涩算得了什么。

“卑职受教了,谢谢麦公公指点。”王杰一听,马上领会其意,谁愿意因为晕船的原故失去这次在皇上面前露脸地机会,立即学着麦福一样,继续喝上两碗苦药汤。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药汤真有奇效,王杰的脸上也随之神采奕奕起来。

“大人,我好像也有些晕。”这时从张信旁边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

“张侍读,这位小兄弟是?”麦福仔细打量起来,说话之人眉清目秀,肌肤细腻润白,似乎柔弱而不惊风的模样,连自己心里涌上几分怜惜之意来。

“他叫吕义,是我的书童。”张信随口回答。然后关切的向吕义望去,轻声的询问他地身体情况来,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让麦福和王杰不由自主的想岔了,面面相觑之后,十分有默契地转头过去,京城大户人家常有蓄养娈童的,倒也不是什么希奇事,只是没有想到张信也是此道中人。

“大人。既然绿……吕义兄弟身体不适。那不如让她回房休息一会吧。”陆炳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有惊呼出来,不过心里的震惊可一直没有消停,张信怎么把她也带上了,不知道京城里的贵人知道这件事情没有。

“陆炳说的是,你可能是有些困乏而已,休息一会应该没事的。”张信柔声说道,拉住吕义的手,准备带她回房休息。

“大人,卑职到外面看下兄弟们的情况。”见到这个情形,王杰知道应该是自己该回避地时候了,上司的私生活可不是自己可以管的,那是安守自己的本份吧。

“王百户说的是,喝了几碗药汤,奴婢也有几分睡意,也要回房休息了。”麦福自然也懂得怎么做,声音有些尖锐说道:“张侍读,奴婢告退了。”

“嗯,这样也好,晚上用膳的时候我们再见吧。”张信微笑说道,反正船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日除了吃喝睡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王大人,听说你武艺高强,可否指点一下我。”见到两人要走,陆炳当然不会独自留下来碍眼,随便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大人,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出破绽来了。”吕义的脸上泛起几片晕红来。

“当然没有。”张信一口否认说道,自然没有明说麦福和王杰的误解。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他们看出来了。”吕义小心地拍着胸口说道,那娇艳的动作让张信沉迷其中。

“就算他们看出来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敢让你离开不成。”张信轻笑说道:“那就我问过我答不答应才行。”

“可是这很羞人的。”话虽如此,可是吕义还是露出甜蜜的笑容。

“谁敢笑话我可爱的……,我让他们好看。”张信一脸凶神恶煞之色,惹得吕义娇笑不已,身上的晕眩似乎也消去许多。

正当张信享受柔情蜜意之时,紫禁城之中蒋后的心情却舒畅不起来,因为想到张信离京下江南,绿绮一人在家中肯定会伤感幽怨,蒋后自然想找她来安抚一番,可是前去传令的太监却带回一个消息,说绿绮清晨就已经出发到蒋府拜望皇舅蒋荣了。

蒋后有些许惊异。但却有几分安慰,蒋荣和绿绮的感情深厚她也乐于见到,没有细想之下当然吩咐太监到蒋府传令,可是没有过多久,太监就神色慌张地跑回宫禀报说道,绿绮根本没有前去蒋府。这下子蒋后也随之惊恐起来,清晨出发按理说现在早应该到蒋府了,怎么没有见人,难道出了什么意外?片刻之后,蒋后勉强保镇定,立即摆驾乾清宫,准备让朱厚派人前去调查情况。

“绿绮失踪?”看到蒋后匆忙而来,朱厚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但是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朱厚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不错,据内侍探回来地消息说,绮儿明明是清晨时候就去蒋荣那里。可是我派人到他那里却找不到绿绮,其中肯定出什么意外了,儿,你快些派人前去寻找啊。”蒋后焦虑不安的说道。

“母后你放心,现在绿绮姐姐很安全,没有出意外。”朱厚轻轻笑道,如果不是刚刚收到一份折子,恐怕自己现在也如同母后一样担忧吧。

“没有出意外,人怎么不见了。”蒋后没有反应过来。继续担心说道:“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可也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绿绮孤身出门,也难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母后,绿绮姐姐现在和张侍读在一起,不会有意外地。”朱厚微笑说道,没有想到张信居然给自己来一个先斩后奏,还好没有忘记事后通知自己,不然回来让他好看。

“和张信在一起。张信不是下江南了吗?他们怎么会……。”蒋后忽然醒悟起来:“张信带着绿绮一起去的?”

“朕刚才收到张侍读让人呈上的书信,他说此次出行要数月之久,留绿绮姐姐在京城之中他不放心,索性带着她一起去。”朱厚笑道,从龙案旁边抽出一份折子递给蒋后。

“绿绮在京城有我照顾,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是他贪恋儿女情长,舍不得离开绿绮半步才是真的。”看过书信之后,蒋后埋怨说道:“早应该料到他有此一招的。没有想到一时不慎。疏忽大意了。”

“张侍读竟敢惹母后生气,那待他回来朕定要严惩。”朱厚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罚他让绿绮进宫服侍我一个月,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做。”蒋后狠狠的说道,随之也露出笑容来。

“那就依母后的意思。”朱厚笑道,到时候有热闹看了,而在旁边服侍的黄锦,也只能在心里暗暗为张信祈祷。

“绮儿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乖船去的,却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笑过之后,蒋后也有些忧虑说道。

“母后尽管安心,有张侍读在旁边照顾,绿绮姐姐不会有事地。”朱厚劝慰说道。

“希望如此吧。”蒋后点头说道,心里却暗想,正是有张信在旁边,自己才放心不下。

“母后,前些时候张侍读向朕进言,想让皇舅督造帝庙,你认为如何?”看到蒋后还在为这事忧心,朱厚知机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让他负责督造帝庙?他能行吗?”蒋后眉头一皱,为兴王立庙地事情她自然十分赞成,可是将事情交由蒋荣负责,那她心里可没有底气。

“张侍读临行之前,已经给皇舅做了一份详细的事程表,把修筑帝庙可能会遇到的情况都详细的列了出来,而且又解释清楚该怎么解决,只要皇舅按照上面的步骤去做,督造帝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还有李构在旁协助。”朱厚微笑道,对张信的做法非常满意,如果不是一直在关心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详细的表格来。

事情也是如此,张信为了描绘出兴献帝庙的蓝图,不仅仔细查阅许多资料,而且还不知道询问过多少个匠师,有地时候还亲自出马到集市去打听修筑材料的价格。最后还才弄出那个包括有具体步骤、材料价格、匠役人数等等的帝庙图纸来。

“母后你看,这是父王家庙建成之后的模样。”朱厚从案格之中拿出一份厚厚的图纸,然后拿出一张最大地在龙案上摊开,当初他见到这个的时候也惊讶不已,从来没有想过修建帝庙还可以这么做的。

“准又是张信弄出来的。”看着图文并茂地帝庙蓝图,蒋后肯定说道:“只有他才会有闲心弄出这么花哨的物件来。”母后说地一点也没错。这确实是张侍读呈上来的。”朱厚笑道,轻轻的抚摸着图纸,如果人人都都他一样,那自己可要省心许多。

“儿,张信是个能臣,而且忠心也不容置疑,等他回京之后,借这个机会,你给他加官进级吧。”看到修筑帝庙费用精确到分厘之时。蒋后微笑说道,像这样的臣子怎么能不重用啊。

“朕恰好也有这个打算。”朱厚笑道。

“既然张信有心给蒋荣一个立功的机会,那就把事情交给他办吧。可是你也要时常派人巡视,免得他又出什么岔子。”蒋后显然对蒋荣的信心十分不足。

“朕明白,张侍读也说过,这份只是他根据各种情况制定出来最为理想的章程,在实际修筑地过程中,肯定会出现他意料不到地状况,所以还要根据出现地状况时常修改,逐渐完善起来才行。”朱厚说道,很认同张信地看法。

“这么复杂的事情。蒋荣肯定不能胜任。”蒋后摇头说道,连自己都看得有些头晕,更加不用说蒋荣了。

“母后放心,皇舅负责查看帝庙进程即可,其他事情是由李构全权负责地。”朱厚轻轻笑道,明白张信这样安排的用意,其实真正负责的人是李构,但是事成之后,功劳自然归于负责督造的蒋荣。

“张信有心了。”蒋后轻声说道。其实朱厚一直有心给蒋荣封个爵位,可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封赏吧,总要找一个理由,毕竟皇帝也是要顾忌影响的,现在让蒋荣负责督造帝庙的修建,就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那么事情就这样吧,明日朕宣皇舅进宫,让他负责此事。”朱厚微笑说道,丝毫不理会朝廷百官可能因此而上疏劝进。

几日之后。奔赴江南的五艘大船已经出了直隶境外。而麦福和王杰也逐渐适应船身地摇晃感觉,没有再说身体不适。也有心情开始在甲板之上观赏风景起来,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一直在京城之中,根本没有出过直隶之外的地方,现在有机会自然不会错过观赏地方的景色。

“这里是山东,过了山东之后即可达到南畿之地。”听说要下江南,王杰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翻阅资料,所以现在才能对着众人高谈阔论起来。

“大人,江南之地辽阔无比,不知道我们第一站要去哪里?”麦福询问道,要知道江南可不只是一个省而已,总要有一个目的地吧。

“自然是去南京啊。”王杰说道,下江南了怎么也要到前朝国都见识一番,况且众人对江南之地也不了解,自然要去向南京官员请教清楚。

“麦福,你经验较多,以前宫里置办锦缎,一般是从哪些织造局里采购的?”张信询问说道,本来还以为明朝与清朝一样,全国只是在江南设有三个织造局而已,没有想到实际却有十几个之多,每个省的织局都有一个以上,在江南分布的更是多达八个。

“王百户说的不错,以前宫里置办织造,一般是先到南京,然后吩咐江南各个织造局将锦绸送到那里,之后就可以回宫了。”麦福说道。

“以前采办的是成品,现在可是订做地,若是各局送来的丝锦不合规格怎么办?这岂不是耽误大事。”张信皱眉说道,织造局实在太多,而且又没有统一的领导,不仅效率低下而已,还容易耽误事情。

“那依大人之意,我们该怎么办?”麦福问道,反正这次出行是由张信为主,自己等人负责听从吩咐即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杭州

“麦福,各个织局之中,以哪个织局的工艺最好?”张信询问道。

“宫里皇室和朝廷大臣都偏受苏州织造局纺织出来的刺绣,不过南京的云锦却是宫里必备之物,还有杭州府的绸缎是最上乖的,自然还有松江府的缂丝,……。”麦福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把江南各织局都数了一遍。

“行了,你言下之意就是江南各织局工艺不分上下,宫里都喜欢,而且皇上大婚都要用上是吧,这样就麻烦了。”张信也觉得有些晕眩起来,幸好哪怕是一个局一个局的前去采办订做,时间还来得及。

“大人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江南各织局的绫罗稠缎宫里都要用上。”麦福笑道,如果事情真的那么容易,直接吩咐江南送来就行,何必要从宫里派专人前来置办啊。

“其实我们这次江南之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织局,为皇上量身纺出一件大婚喜庆龙袍来,以及皇后娘娘的凤冠霞帔,还有就是布置新房用的龙凤呈祥的喜被丝帐之物,这些只有按规格纺织,其他丝织之物直接采办即可。”见到张信有些烦恼之意,吕义在一旁轻声提醒说道。

“绮……你说的对。”张信露出笑容,差点让麦福给弄晕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让人提醒。

“吕兄弟言之有理。”其他几人也点头赞成说道。

“如果说要纺织喜服的话,杭州府织局的工艺最好,当年先帝大婚时用的喜服也是从那里织造的。”麦福轻声说道。

“可是要到杭州的话,要经过扬州府、南京、苏州府、松江府等地,大人的意思是直接到杭州,还是先和几地的织局打过招呼之后,才转道前往杭州?”王杰询问道。

“先去杭州吧,到地方之后,让当地官府帮忙,给其他织局递个消息。让他们把绸丝送来杭州,等事情处理完毕,我们就在杭州起程回京城吧。”考虑到朱厚委派的差事,还有要为绿绮父亲立冢,张信觉得还是先到杭州好。

“那卑职就按大人的意思吩咐船工了。”王杰点头说道,却有几分垂头丧气地感觉。

“你们也别泄气。反正这躺差事可不是那么快完成地。只要将事情吩咐下去。到时候自然要见识一下江南地山水景色。”张信微笑说道。到了江南。如果不见识一下当地地风土人情。回京之后还不让人笑话。

“卑职明白了。”王杰眼睛一亮。马上兴奋地去通知行船地差役此次行程地目地地。

又过数日。船队经过山东。到达南直隶地地境内。这一路上凭着船桅上威武飘扬地金黄色团龙旗。船队在河道上畅通无阻。驻守各地地河道哨卡有时候还要恭敬奉上食物淡水。虽然说船上干粮准备充足。可是总是吃同一种食物众人也觉得腻味地。有机会换一下口味众人哪有不依之理。

知道自己现在是钦差地身份。张信也没有吩咐操舵差役随意靠岸。在没有完成任务地时候。张信也不想和那些溜须拍马地官员磨蹭。已经明确下令。如果没有必要地话。船队直接行向杭州城。就是因为张信这个命令。中途不知道有多么地官员叹气。埋怨这次下江南朝廷使臣一点也不识趣。官员们想向朝廷表示一下心意地机会都不给。

杭州。传说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山。曾乘舟航行经过这里。并舍其余杭于此。故名余杭。经过多年地发展。杭州越发显得美丽富饶。宋代大文豪欧阳修在《有美堂记》里有这样地描述:“钱塘自五代时。不被干戈。其人民幸福富庶安乐。十余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海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涛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要去这么一个秀丽之地。张信心里还真有几分向往之色。而负责操般地差役似乎也了解张信地心情。正当众人在船上觉得越发无聊地时候。给众人带来一个好消息。船队已经到达太湖。不日即将行到杭州城。

“这是便是太湖了,我说怎么河道突然变得这么宽阔呢。”麦福对眼前的景色赞叹不已,湖水平静如波,一幽清绿之色让人心情也舒畅之极。

“可惜时间紧,不然定要在太湖之中好好畅游一番。”王杰笑道,湖中的鱼虾看起来似乎非常鲜美啊。

“苏州府和松江府也是在太湖附近吧。”张信也放开心情欣赏起湖中的美妙风光来,南方的水泊还是那么养眼,连空气都是那么清新自然,陶醉片刻之后,张信总算想起了正事。

“是地大人,如果大人想前去苏州的话,只须一日即可到达。”一个船工差役回答道,显然是对江南地区非常熟悉。

“大人是想改变主意?”麦福试探性问道。

“没有,只是想,如果杭州织局不能单独完成织造任务的话,可能还要让附近的苏州织局和松江织局分担一下。”张信轻轻笑道,不要以为自己不懂纺织,越是精美华丽的丝锦绸缎,耗费的时间与精力越多,就凭杭州的织局未必能独立完成任务。

“还是大人考虑的周详。”麦福奉承说道。

“麦福,到了杭州城,安排织造之事后,我就要转道余姚办皇差,我不在杭州府的那一段时间里,督办织造地事情就只能麻烦你了。”张信说道,宣旨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况且去余姚的时候还要经过上虞,正好一次性把两件事情都解决。

“大人放心,奴婢晓得。”麦福微笑说道,清楚张信是去做什么事情,他自然不会拦阻,况且张信选择自己随行,本来就是有让自己协助处理琐事的打算,麦福对此也心知肚明。

“其实大人可以在杭州城休息数日,再前去宣旨也行啊。”反正皇帝也没有规定时间,王杰自然要为自己的上司考虑。

“早点解决事情,我也好安心与你们畅游江南美景。杭州西湖闻名天下,待办完差事之后,我们定要好好游赏一番。”张信笑道。

既然张信已经决定下来,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继续欣赏起太湖的景色来,想到不日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众人的心里也有几分期盼之意,这么久时间都在船上度日,如果说已经习惯那是不可能的,每人都希望可以尽快享受脚踏实地地感觉。

不仅张信他们心情舒畅,连船队地舵手们知道快要到达目的地之后,似乎心情也变得不一样了,连划桨用地力气也大上许多,所以到达杭州城的时期要比预期估算的早。

皇家船队出行,派场自然非常浩大。金黄色的云龙旗帜又是那么的引人注目,而且朝廷也早给江南各省官府提前打好招呼,一路上见到船队的当地官府也纷纷给下一个地方传达消息。各府各县地官员早就准备好迎接准备。

就连南京城里的官员也已经商议好拿出什么仪注来接待他们,可是船队似乎没有停下之意,却让不少人失望之极,连南京都有官员暗骂张信不懂事,路过南直隶的时候,居然也不前去南京拜望,简直是没有把南京官员放在眼里。

当船队到达太湖之时,各地官府终于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杭州官府在河道岗哨差役的提示下。已经得到准确无误的消息,知道船队什么时候到杭州城,所以早早就已经招集人员随时前去迎接了。

其实为了迎接张信一行人,杭州官场没少讨论商议,杭州是浙江省会,浙江一省的大员都在杭州城里,所以争论的自然分外激烈,虽然说张信此次下江南是来督办织造地,不是巡抚四方。监督办案的钦差大臣。

可是人家怎么说也是京官,是朝廷派到当地官府办事的,而且还是代表皇家前来地,如果招待不利,人家回京向皇上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虽然朝廷未必会相信,可是也难保皇上不信啊,闹不好就是因为这个,自己一辈子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

况且朝廷派下来的使臣。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秘密任务。而且听说这次为首的官员,还是皇上的亲信。这种人更是得罪不起的,经过反复商议之后,杭州官员们决定下来,先让杭州知府带队前去迎接,待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时候,浙江三司使、还有巡抚那个级别的官员才出场露下面,这样既没有显得杭州官员谄媚奉承,也给足了使臣地面子。

“大人,杭州城到了,码头上已经有官员在等候,似乎是来迎接大人的。”王杰带有几分兴奋之色说道。

“什么叫似乎,本来就是来恭迎大人的。”麦福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奉承张信,况且这也是事实。

“是迎接我们的,做好下船的准备吧,免得人家说我们摆架子。”看到船队已经靠岸,张信微笑站了起来,吩咐说道:“王杰,让护卫们先下船。”

虽然说不摆谱,可是张信这么做分明是给杭州官员一个震慑,当数百名身穿飞鱼华服的锦衣卫依次从船舱内走出,在岸边分列站好之后,冷眼扫视附近人群环境,在岸边等候围观的人都觉得有几分寒意,毕竟锦衣卫的名声已经摆在那里了,谁不认识他们啊。

“知府大人,怎么京里传来的消息没说有锦衣卫随行啊。”一位官员悄悄凑近杭州知府任乐安,带着一丝惊恐之色低声说道。

“本官怎么知道,朝廷地邸报说有数百护卫随行,谁会想到随行的居然是锦衣卫,这下子可麻烦了。”任乐安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在场的官员心里都非常清楚,谁也不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从来不怕锦衣卫上门调查。

“知府大人,朝廷使臣已经下船了,正朝这边过来,现在怎么办?”一个眼尖的官员轻声问道,锦衣卫就站在前面,他可不敢贸然上前。

“废话,连我们来这是做什么的都忘了,当然是赶紧上前迎接啊。”任乐安说道,能当上省会知府的他自然不会与下属一样胆小。瞬息之间马上恢复镇静,随即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上前几步准备与锦衣卫交涉一番,就如他们料想的一样,当任乐安接到锦衣卫队列之时,迎接他们地是几把闪着寒光地刀刃。

“本官是杭州知府任乐安。是来迎接朝廷使臣的,还请诸位前去汇报。”虽然被刀刃指着,但是任乐安依然坦然自若地说道,脸上一点也没有露出慌乱之色。

“大人有令,让开几步,让几位大人过来。”王杰的声音传来,分列站好的锦衣卫们非常有默契的让开几步,露出一条紧供两人行走的道路来。

任乐安非常自然的道谢,然后面不改色地从容走过通道。见上司都上前了,同行的几个官员自然不敢不上,心里虽然还有些害怕。发根之间还冒出汗水,可是还要强行保持冷静,踏着虚浮的脚步跟了上去,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船队泊岸边上,而张信等人已经全部下船,正聚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到来。

“下官携同杭州府一干官员给使臣见礼了。”任乐安微笑行礼说道,虽然他的品秩要比几人大上几级,可是还要乖乖的恭敬行礼,谁让人家是京官。皇帝的使臣,按官场的潜规矩来说,那是见官大一级的。

“任知府客气了,在杭州府期间,还要请你多多照应啊。”既然要来人家地地盘,张信自然把杭州府的情况打听清楚,当然知道杭州知府是谁,听到来人报名之后,自然客气的回礼起来。

“城中已经准备妥当。请张侍读先到驿站休息片刻,随后再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任乐安知道这会不是畅谈之地,立即热情洋溢地说道,准备待张信他们进城休息时,赶快把情况汇报给其他官员知道,看模样就知道张信的来头可不简单,连锦衣卫都要听从号令,待会宴客的礼节的规格要更换一下才行。

“那一切听从任大人的安排吧。”张信笑道,他当然相信任乐安懂做的。当下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上备好的轿子,然后吩咐王杰他们随行左右。还好因为要接待朝廷使臣,杭州府官员已经把附近的百姓驱散了,不然见到数百锦衣卫,那肯定会惊恐万状的。

当张信一行人离开之后,附近马上开进数千威武雄壮地官兵把码头围了起来,严禁闲杂人等上前一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五艘大船之中肯定有许多贵重之物,自然要来回保护,不然在自己地盘出了岔子,责任可是杭州官员承担的。

所谓的驿站,其实就是一家豪华之极的客栈,这家客栈自然是杭州城里最好的,是为了接待张信一行人,杭州官员特意征用的,虽然这家客栈足够宽敞,可是却住不下数百锦衣卫,还好有官员机灵,马上在附近再征用几家客栈,才把问题解决了。

“张侍读,你且休息片刻,下官先告辞了。”任乐安微笑说道,虽然已经把消息送了出去,可是不亲自前去商量一下,他心里也不怎么安心。

张信自然没有意见,客气的将任乐安一行人送出客栈,然后在房中淋浴更衣,经温水那一泡之后,张信立即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今晚浙江官员必然设宴招待我们。”将众人招集起来之后,张信轻笑说道:“麦福你酒量怎么样?不行的话尽管说,我这里还有几颗醒酒丸呢。”

“大人放心,奴婢虽然不敢敢千杯不醉,可一两百杯可难不倒奴婢地。”麦福自信的说道:“奴婢可是御酒房出身的。”

“那今晚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张信笑了起来,随后说道:“王杰、陆炳,你们也带上几位兄弟一起去,最好是能喝的。”

“卑职知道,待会定要把杭州的官员都灌趴下。”王杰眼睛亮了起来,摩拳擦掌的说道,其他事情不好说,但是喝酒打架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

“吕义,晚上的宴会你还是不好参加了,在客栈里等我回来。”张信柔声说道,而吕义自然顺从地答应下来,同时还规劝张信要节制。以免伤身,这个场面落入麦福和王杰眼中,让他们更加相信自己地判断。

黄昏时分,任乐安出现在客栈之中,恭敬的请张信前去赴宴,片刻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目地地却是一座园子,园中小桥流水、假山奇石、亭台楼阁无一不全,而且已经有近百人在里面等候着,见到张信一行人之后,也不管认不认识,全部涌了上来,微笑行礼,然后自我介绍。

张信哪里记得那么多。管他是什么官员、富豪、乡绅、文人学子,反正脸上挂着笑容准没有错,仅仅几十步路。张信就已经接到上百句请安问好,直到浙江三司使、巡抚出场之后,众人这才逐渐安静起来。

浙江布政司和巡抚怎么也算得上封疆大吏,人家这么给面子,张信自然不会怠慢,连忙上前去见礼,见到张信那么识趣,几个浙江要臣心里顿时放松起来,连忙招呼众人入席。然后司仪宣布宴席正式开始。

酒席之中永远是最容易联络感情的,几杯淳酒入肚之后,宴席的气氛自然也随之浓烈起来,而且在这个级别的宴会之上,当然不会缺少歌舞伎乐,况且朝廷使臣似乎非常随和,连随行的十几个锦衣卫也不像平时那样冷着脸,杭州的官员乡绅们自然乐得讨好奉承。

夜幕逐渐降临,歌舞当然持续着。张信估摸着时间,当觉得自己看到席间众人出现重影之后,有些歉意地向几个要臣提出告辞,再喝下去可能真的会在浙江官员面前失仪了,往严重来说,这可是有损朝廷威严啊。

“任知府,请代我感谢各位大人的盛情款待。”回到客栈之后,张信微笑说道。

“下官一定转告,张侍读先去休息。明日下官再来拜访。”见到张信满意。任乐安的心情自然也舒畅起来,告辞之后带着随行差役离开了。王杰。带着兄弟们回房休息吧。”看到眼睛还保持清明的锦衣卫,张信轻轻笑道,显然对这样的情景非常满意。

“遵命。”王杰拱手说道,步伐依然稳健的带着锦衣卫们从张信的阁楼前告退而去,当然,阁楼之前还有留下几个锦衣卫在警戒着。

让人把有几分醉意的麦福带回房屋之后,张信也没有再理会其他事情,自然而然地推开自己的卧房,倒头躺在床上,没有想到沈园的生意已经遍布到江南来了,而且江南地官员似乎也喜欢喝白酒,一人一杯下去,张信当然也受不了。

迷迷糊糊之间,张信似乎感到有人把自己的衣服裉去,而且用温水不停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那舒适的感觉让张信格外享受,情不自禁的舒叹起来,过了不久,张信身上的酒意慢慢退去,他也随之清醒过来,待看清房中的场景之后,张信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相公,你醒了,不是叫你节制吗?怎么又不听劝。”一个身穿宽大衣袍,乌黑青丝柔韧垂落,露出动人心弦美好身材的美人娇嗔道。

“盛情难却,不得已而为之,绮儿你要见谅啊。”张信轻轻笑道,如果不是自己还紧记她的劝诫,恐怕现在已经不醒人事了。

“下不为例。”绿绮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打算追究下去,轻轻把手中地毛巾放下,准备下床给张信泡茶。

床榻狭窄,而且张信又占了大半地方,绿绮的娇躯只能随之弯曲,一时凹凸毕现,滚圆挺硕的突起把松软的胸襟高高撑起,似乎绿绮已经淋浴,而且也除去束缚,加上衣袍宽大,半掀的领口的春光泄露在张信眼中。

张信的眼睛自然直勾勾地盯着美人衣襟之内,只见两座腴润如膏白腻若雪的乳峰娇耸着,散发着无比撩人的弹力,这让张信变得口干舌燥起来,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可遏制地**,双手自然的将美人搂抱住,绿绮轻呼一声,随后软软地扑在张信身上,伴随而至的是醉人心魄的缕缕幽香。

“相公,你要做什么?”美人似嗔非嗔,推着他的胸膛支起娇躯,脸上染着惊心动魄的羞与媚,眸中尽是盈盈水波。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织局

“绮儿,这些天来辛苦你了。”张信轻声说道,为了掩饰身份,绿绮每日都待在船舱之中不便出来,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妾身不觉得辛苦。”绿绮娇弱说道,张信能将她带至江南,这已经让她分外开心了,况且在船上还有张信的细心照顾,她只会感到甜蜜。

“待明日将织造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就出发去上虞。”张信微笑说道,手上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

“正事要紧,相公不必着急。”绿绮柔声说道,秀眸中朦朦胧胧,似乎察觉到什么。

“对相公来说,绮儿的事情永远是最重要的。”张信口里说着甜言蜜语,却轻俯下身子把头搁到美人秀发与粉额之间,渐渐地继而往下,沾点过巧致瑶鼻,吻住了那诱人无比的粉嫩红唇,片刻之后,绿绮娇喘吁吁,不觉一阵情意迷乱。

“相公,门还没有拴上,这儿说不定会有人来的。”绿绮小脸羞红的说道,小手紧紧的捉住衣裳。

“放心,这么晚了谁敢打扰本大人休息啊。”张信笑道,一掌倏从松脱的衣裳插入,穿掠过软滑小衣,揉到一团饱满的软绵粉肉,虽然不再是新婚燕尔,可是绿绮还是生出一种无法抵挡之感,立即觉得晕乎乎飘荡荡的。

张信见此情景,自然明白应该怎么行事,双手悄然无声的行动起来,很快,一具白如初雪毫无瑕疵的**便丝缕不挂地出现在张信面前,这时张信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衣服脱去,轻轻的压了上去……,不久之后,房间之内呻吟之声响起,又逐渐低落下来,如此反复几回之后。房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翌日清晨,张信迷糊的在睡梦之中醒来,下意识的向身旁摸去,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张信猛然惊醒,待从床上起来。看到绿绮合衣正安详的躺在屏风外小房床上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看来绿绮还没有忘记要注意保密啊,张信摇头叹气,其实把绿绮的身份公布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难道队伍之中还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找自己麻烦不成,可惜绿绮心里还有顾虑,极力劝说之后,张信才打消这个念头。

“绮儿。醒醒。”虽然披上衣裳,但是在不知觉中,绿绮身上的春光还是显露出来。这让张信大饱眼福之余,也连忙上前将她唤醒,说不定待会就有人过来了。

“相公,天亮了?”绿绮迷糊的睁开眼睛,偶尔流露出来的风情让张信动心不已。

“绮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累地话到屋里睡。”张信笑道。这里离房门实在太近。可能会有人闯进来地。张信实在不怎么放心。

绿绮露出羞涩一笑。从床上下来之后。看到自己衣裳有些凌乱。连忙轻快地躲到屏风里面整理起来。片刻之后。一位清秀俊逸地小伙出现在张信面前。

“大人稍候。让小人给你打水洗漱。”绿绮说完也不等张信阻止。径直推开房门往客栈后勤地方走去。服侍满脸无奈地张信洗漱之后。绿绮又将准备好地早膳摆放在桌子前面。声音清脆柔美说道:“大人。请用早膳。”

“绮儿。你过来坐下一起吃。”张信说道。心里十分后悔答应让绿绮隐瞒身份。

“大人。这可不行。让人看见不好。”绿绮甜甜笑道:“况且小人刚才在厨房已经吃过了。”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担心什么。”张信说道。上前攥住绿绮地小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连在分发食物地时候也没有将手松开。绿绮左顾右盼之后。发觉没有其他人之后。也就安心地与张信一起享受起早膳来。

两人自以为没有人见到,动作慢慢的也有些放开,平时在家中的一些亲呢行为也不知不觉地显露出来,而这一暮却落到对面阁楼王杰和陆炳眼中。

“陆兄弟,似乎大人对那吕义非常宠爱啊。”吃完早餐,正是喝茶的王杰试探性的说道。

“吕义是大人地书童,大人待他自然不比常人。”陆炳虽然明白怎么回事,可是没有张信的命令,他自然不敢泄露天机。

“听说大人的夫人是蒋皇舅的女儿,而且听说夫人与兴国太后的关系密切,若是让夫人知道这件事,那就麻烦了。”王杰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王百户,大人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插手,无论大人怎么做,我们权当看不见听不到就可以了,况且这种事情大人心中自然有数,也轮不到我们操心。”看到近日来王杰对自己不错的份上,陆炳认真的提醒说道:“还有,平时对吕义恭敬一些。”

“谢谢陆兄弟提醒。”王杰眼睛一亮,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也没有继续追究问陆炳为什么要对吕义恭敬。

“大人已经吃完早膳了,我们赶快过去给大人请安吧。”陆炳也没有理会王杰是否听出什么来,反正自己已经尽心给予忠告,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与自己无关。

“那好,我去给麦公公报个信。”王杰笑道。

不久之后,几人来到张信的阁楼前求见,进入客厅之后,对绿绮在张信房中忙碌视若无睹,而且恭敬地给张信请安问好。

“都坐下吧。”张信轻轻笑道:“麦福,昨晚还说自己百杯不醉,怎么才片刻功夫就软在椅子上面了,现在酒意消去没有?要不要再回房休息一会。”

“谁知道那些官员准备的居然是名闻京城的烈酒,这些官员的消息还真灵通,在京城才酿造数月的新酒这么快就运到江南来了。”麦福报怨起来,随后露出感激之色说道:“谢谢大人关心,奴婢身体并无不适。”

“那就好,待会我们就要出发到织局处理事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要晚些才可以回来,你们吃过早膳没有?”张信问道,心中已经打算好。今天把织造的事情吩咐下去,然后明日即刻出发前往余姚,中途经过上虞里,顺带将绿绮的事情办好。

“已经吃过了。”王杰说道:“兄弟们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听从大人吩咐。”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都叫上。我们现在就出去吧。”张信点头说道:“特别叫染织局的几位匠师注意,这次任务是否可以成功完成,就要看他们地表现了。”

要做一些专业地事情,张信自然没有忘记从京城染织局中挑选一些懂得织造的匠师随行下江南,不然单凭他们几个外行,被人忽悠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大人,杭州知府任乐安在外求见。”正当众人商议详情时,一名锦衣卫校尉进来禀报说道。

“任乐安,他来做什么?”张信轻声自语。随后说道:“请任大人进来。”

“他应该是来作陪的,大人是朝廷派下来的使臣,当地的官员自然要以礼相待。”王杰猜测说道。

“管他来做什么。只要不是请咱家赴宴,那么一切都好说。”麦福揉额说道,随后碰触到张信质询的目光,立即恢复神采奕奕地模样来。

“我们这次可是来办皇差的,不是游山玩水,如果任乐安真地为些琐事而已,那么我们可没有闲情逸致和他瞎扯。”张信皱眉说道,虽然昨晚任乐安说要来拜访,张信只当成是客气话。况且昨晚宴会自己已经很明确地和杭州各个官员表明态度,自已只是为织造而来,没有闲心理会其他事情,那些官场狐狸应该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话虽然如此,但是当地知府恭敬求见,张信等人自然不会断然拒绝,客气地将人请到厅中落坐,然后奉上清茶寒喧起来。

“任知府平日里公务应该十分繁忙,今日怎么有闲暇前来啊。”片刻之后。接到张信的眼色,王杰直接询问说道,脸上充满困惑之意。

粗人,一点也不懂说话,任乐安心里评价,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这还用问,自然是拉关系来的,做官地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与张信联络好感情。等他回去之后与皇上那么一提,以后考评述职的时候。皇上有些印象,朱笔一挥,那么还不官运亨通吗。

其实不仅任乐安有这个想法而已,只是浙江三司使级别的官员自持身份,不能轻易前来拜访,而其他各县官员还没有这个资格,就任乐安近水楼台先得月,身为当地知府,可以名正言顺地招待朝廷使臣,别人虽然明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无话可说。

“待会我们要去杭州织局办事,任知府是当地的父母官,对织局应该十分了解吧?”张信微笑询问道,给任乐安一个台阶下,如果是在平时,张信自然有心情与任乐安闲聊,可是现在可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那是自然,张大人初来驾到,对杭州地形不甚熟悉,不如由下官给几位引路吧。”任乐安当然顺势说道。

织造局,织造各项衣料及制帛诰敕彩缯之类,以供皇帝及宫廷祭祀颁赏之用,织造局内置提督织造太监一人,虽然说大明各地织造局不下二十多个,但其重心却是江南地区,朝廷京城官局大半只从事织品染练,而皇帝所用赏赐各项段匹,主要由江南各省各府地方织染局分别造解。

各地方织染局岁造段匹的原料为本府州民间交纳的税丝,经费多出自里各地方的甲丁田税银,有的时候也直接从内帑太仓拨银,虽然说岁造段匹虽有定额,但是由于皇宫朝廷使用量越大,所以常在额造之外添派,像张信这次下江南督办织造,就属于添派的情况。

与大明其他局监一样,织造局也是实行匠户制度,织局内的供役工匠通过匠籍制度强制征发而来,两京织染局使用的工匠以住坐人匠为主,苏、杭等府地方织染局则以存留匠为主,属于轮班匠之类。

匠户隶属于工部,分轮班匠住坐匠二类。轮班匠须一年或五年一班轮流到官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个月。住坐匠则是每月赴官手工作坊中服役十天,若不赴班,则须月出银一钱由官府另雇他人。匠户虽然还保持着父死子承地制席。但是相对来说,匠户们起码还有一点空余时候,不用整日工作操劳,与官府的依附关系有所放松。

“大人,请面就是织造署了。”在任乐安的带领下,一行人乖轿骑马浩浩荡荡的来到杭州织造署衙门。提督织造太监早已经得到消息,带领着织造署各个差役在衙门前等候,见到人群之后连忙围了上来行礼。

“奴婢贺平见过张侍读、麦公公。”织造太监贺平谄媚谦卑行礼起来,虽然说经过皇帝和朝廷大臣们的打击,而且相继招回各地镇守太监,可是像织造局、茶盐司之类的官衙,还是由太监们把持着。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的太监们纷纷收敛许多,安守本份做起人来。毕竟他们属于人人喊打地角色,若是行为不慎的话,当地官员和御史都给上奏朝廷。以便获取政绩,现如今张信奉旨督办织造,贺平自然要小心伺候着,免得前途不保。

“各位大人请进。”见到张信几人矜持地点头示意之后,贺平并没有见怪,反而更加热情的招呼起来,京城里来的,若是没有一点傲气才是怪事。本来就是这个目的,张信等人自然不会推让。在织造差役地恭迎下,来到官署客厅之中。

按理说任乐安在这个时候应该功成身退的,可是他却没有告辞,反而坦然自若的跟着众人走了进去,到厅中之后居然还微笑说道:“贺公公,今日几位贵客到访,你收藏已久的西湖龙井已经拿出来了吧。”

看模样任乐安似乎与贺平非常熟悉,不过这也不奇怪,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不久之前,太监们的权势滔天,在各地地势力极大,身为当地知府地任乐安,自然而然要与之交好。

“那是自然,各位大人请稍等,奴婢这便去准备。”贺平满脸笑容说道,还以为张信他们会在杭州游玩几日,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来。刚刚才接到消息。一切都没有准备妥当,希望他们莫要见怪。贺平在心里祈祷着,可是手脚去麻利的下去准备了。

“西湖龙井,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堪称四绝,乃是杭州府各种名茶中地佳品,今日各位大人可要仔细品尝。”任乐安笑道,丝毫没有提及龙井茶是贡品地事实。

“那待会可要仔细品味一番了。”张信笑道,既然已经来到织造局,也不差那么一杯茶的功夫,况且自己今日是来督办织造的,可不是来搜查谁人贪污受贿地证据,给人家一点时间做准备也好。

说话之间,贺平已经带领几位仆役上来,恭敬的给厅内的诸人奉上香茶,挥手让几个仆役退下之后,贺平却没有坐下,反而是满面笑容的侍立一旁。

“入口淳香,回味无穷,不愧是天下名茶之首啊。”张信赞叹说道,茶水入喉稍微有些苦涩的味道,可瞬息之间却化成淳香的滋味,口感居然要比皇宫里的贡品好上几分。

“大人赞誉了。”贺平脸上乐开花来,口中不停的谦虚起来。

“贺平,你这龙井居然要比宫里的好,平日里可是有福了。”麦福不咸不淡地说上一句,却让贺平惊恐不已,额头上汗渍隐约可见,张口欲言,但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反而越发焦急起来。

“这是因为几位大人来得巧,龙井茶有春茶、夏茶、秋茶之分,尤以一尖二叶的明前茶为佳品。”任乐安微笑解释说道:“前些日子杭州刚好是摘采明前茶的最佳时期,刚刚将茶炒制完成,几位大人就来了。”

按采摘的日期不同,茶叶分为明前茶和雨前茶两类,明前茶是指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雨前茶是清明后谷雨前采制的茶叶,明前茶细嫩品质好,雨前茶品质尚好,谷雨后立夏前的茶叶一般较粗老,品质较差。

明前茶由于芽叶细嫩,香气物质和滋味物质含量丰富,因此品质非常好。但由于清明前气温普遍较低。发芽数量有限,生长速度较慢,能达到采摘标准的产量很少,物以稀为贵,明前茶就更显珍贵了。

“麦福,新茶自然要清香一些。不要计较那么多。”听完任乐安的解释后,张信开口说道,他们可不是为了茶叶地事情来的。

“大人说的是。”麦福恭敬执礼说道,让众人知道这次事情到底是由谁做主,任乐安和贺平自然明白,对张信地态度越发恭敬热情起来。

“贺平,你应该清楚我们这次为何事情而来吧。”继续抿了一口香茶后,张信淡淡说道。

“奴婢清楚,库中已经准备好宫里所要的锦绸。随时可以搬运到船上。”朝廷已经给江南各地的织造局发下命令,贺平当然了解情况。

“不仅是这事而已。”张信摇头,随后说道:“听闻杭州织局技艺冠绝江南。皇上大婚之日临近,而喜服袍帐还没有纺织出来。”

“大人的意思是?”贺平眼睛一亮,有些惊喜询问起来。

“让织局匠役把手里的工作全部停下,全力以赴负责为皇上纺织婚庆之物。”张信微笑说道:“如果这样做的话,你有什么意见吗?”

“奴婢一定不负大人所托,尽心为皇上织造。”贺平哪里会有异议,能承办这个差事,不仅会让皇帝记得杭州织造局,而且又在江南官场上露脸。好处数不胜数,贺平怎么可能将这样地差事往外推。

“贺平,并非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将要订做地物件说明白之后,张信认真问道:“你有把握在两个月之内将此事完成吗?”

张信知道,古代织布并不像后世那么轻便,只要机器一运转,几分钟时间就可以做出想要的布料来。而且越是高级复杂地锦丝,纯手工的制品的质量远远超过用机器编织,闻名天下的锦缎都是经过精心编织出来的。

况且皇宫使用的丝绸,要编织地花样更加繁杂,纹饰花样千姿百态。其中尤以“妆花”和“织金”更是宫廷必用技法。“妆花”就是在地纬之外,另用彩色纬丝在织物上以控梭等方法形成花纹,织法复杂,花纹精美,色泽艳丽。“织金”。就是在织物上织入金银线。以形成特殊光泽效果的方法,同时这也是宫廷显耀富贵的象征。

这两种工艺非常繁杂。不是几天就可以做出来地,况且对织造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张信给出的两个月时间未必够用。

“大人放心,奴婢一定督促匠役们按时完成的。”贺平仔细一想,咬牙说道,心里已经准备就算让匠役们是不眠不休的苦干,也要让他们把任务作完成。

“织局在编册在案的匠役有多少人?局内织机有多少张?”在没有把杭州织造局的情况了解清楚之前,张信可不相信贺平的保证。

“回禀大人,如今织造局内共有匠户七百余人,大小织机二百一十七张,在江南各省府的织局之中,也是数一数二地。”贺平有几分得色,虽然底子是前人打下来的,可是如今是自己在执掌杭州织造,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政绩了。

“走吧,到织房里瞧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张信决定说道。

“大人,这不太好吧,机房杂乱,恐怕会有辱大人视听啊。”贺平犹豫说道,织房中织机凌乱,而且粗鄙匠役众多,染料和汗臭混杂在一起,让人呼吸困难,如果到时张信他们责怪下来,自己可吃罪不起。

“请看看也无妨。”织房是什么样子,张信心中已经有数,在工部的时候,自己可是巡视过各个监局作坊的,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啊。

“大人,这边请。”看到张信执意要去,贺平也没有办法,况且再阻止下来岂不是让他们怀疑自己有撒谎之处。

贺平的带领下,众人穿过后堂,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院内,正在忙碌的匠役见到平时绝不踏足进来地贺平进来,纷纷茫然不知所措,片刻之后才有些匠役知机放下手中的工作,起来行礼问好。

“大人,这里便是织房了。”贺平丝毫不理会匠役们的问好,而是恭敬有礼的为张信等人仔细的介绍织房里的情况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行

织造局通常分为两部分,织造衙门是织造提督太监管理织造,处理事务的官署,织局是相当于生产的官局工场,织局分为若干堂或号,每局设头目三人管理,名为所官。所官之下有总高手高手管工等技术和事务管理人员,负责督率工匠,从事织造。

织局之下分设三个机房,即供应机房倭缎机房和诰帛机房,技术分工较细,按工序由染色和刷纱经匠摇纺匠牵经匠打线匠和织挽匠等各类工匠操作,而且每个匠役都只是负责自己的职业,哪怕是匠役死后,他的儿子也要继承同样的工作,不准有越权行为。

张信仔细的听着,混然不在意织房内散发出来的气味,而其他人见状,也只能强行忍耐下来,轻微的凝神屏风,不敢随意呼吸,而织房中的匠役更是不知所措,个个惶恐不安的看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贵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动作。

“有空的时候也把织房打扫干净,给匠役们发几套新衣,让他们淋浴打扮一下,织造局怎么说也算是官府衙门,乱成这样成何体统。”张信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后转身返回离去,再憋气下去自己可能会窒息的。

“遵大人之令。”待到张信走远之后,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贺平更是高声应承起来,随后对差役说道:“你们几个,听到大人刚才的话没有?”

“听到了。”几个差役回答道。

“那还不快按照大人的吩咐行事。”贺平训斥起来,随后喃喃说道:“这些粗鄙杂役算是遇上贵人了,也是他们运气。”

听到贺平的训斥,差役们马上行动起来,开始朝匠役们么喝指使,贺平也不再理会织房里乱成一团的情况,上快步伐追上张信一行人。

“贺平,就这么些人,能按时完成任务吗?”返回客厅之后。张信端起杯子喝了口香茶,以压制刚才的气味,随后用疑虑的语气对赶回厅中的贺平说道。

“哪怕连续工作,不休不眠,奴婢也要督促他们按照大人的意思完成任务。”贺平誓言旦旦说道,就样说明贺平的心里也没有十足地把握。

“织造讲究慢工出细活。再急也织不出质量上佳的锦缎来。”张信摇头说道:“况且欲速则不达,若是按你的法子,匠役们都病倒了,照样不能完成任务啊。”

“大人言之有理。匠役们也不是铁打地身子。不休不眠。能熬几日啊。”麦福点头赞成说道。如果真地不能完成任务。到时皇上追究起责任来。恐怕定是要自己顶罪。绝对不会责罚张信地。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麦福比张信还热“两位大人教训地是。奴婢疏忽了。”贺平尴尬笑道。太着急立功表现。却把这个情况给忘记了。

“贺平。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如果没有地话。那么我只能把一部分工作交给其他织局完成了。”张信淡淡问道。

“奴婢还有一个法子。”把到手地功劳分出去?贺平当然不愿意。眼睛一转之后。马上又有新地主意。

“说出来听听。”张信饶有兴趣说道。如果能在杭州完成全部事情那再好不过了。毕竟跑来跑去也会辛苦地。

“奴婢可以部分锦缎交给其他人领织。”贺平轻声说道。脸上却有几分疑虑。不知道自己这个主意张信是否答应。

“领织?”张信自然明白什么是领织。有地时候官方织造局没有按时完成朝廷派发下来地任务。只好通过市买和领织地方式。将差额地锦缎补足上交。

市买自然就是征收强行购买之类地事情,因为锦缎是要订做的,所以市买肯定行不通,而领织就是让民间的织造匠役,从官局领取原料和工银。进局使用官机织挽,保证官局织造任务地顺利完成的一种方法,各地织局岁供不足时,经常用这样的方法。

“领织是没有问题,可是织局里的织机够用吗?”麦福一针见血的说道,就算能从民间招收几百上千织匠,可是没有织机使用,人再多也没有用处。

“况且民间的织匠技艺再好,可能对宫廷的锦缎不了解。就算你想分班轮值赶工。恐怕也不见成效的。”张信也否决说道,宫廷里的东西民间可不敢使用。所以民间地织匠哪怕懂得怎么样编织,技术自然要比官匠要差上一点。可偏偏有的时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皇家订做的东西当然只能是尽善尽美,连一点瑕疵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那没有办法,只能依照大人的意思了。”贺平沮丧说道,要知道这次可不是做精美的锦缎那么简单而已,织造的都是皇帝贴身使用的衣物,有什么不瑕疵之处皇帝本人自然会清楚,若是皇帝龙颜不悦,恐怕没有人能承担这个后果。而以前领织的匠役都是编织一些相对普通地锦缎,龙袍凤帔之类的自然没有机会接触,贺平也不敢保证他们能胜任。

“贺平,去给苏州织造递个话,让他尽快来杭州一躺。”张信也有几分无奈,看来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要等苏州来人,将事情交待清楚自己才能动身,虽然说事情可以全部交给麦福处理,可是船上织造原料及贵重珍宝和金银箱柜的钥匙可在自己手里,张信可不能轻易将钥匙给人,况且时间也不急,耽误一两日也是可以的。

“好的大人,奴婢这就去。”贺平领命行礼之后,准备去吩咐手下差役办这件事情。

“且慢,另外还有一件事,你随便一起传话给江南各府织造局,让各个织造统计清楚自己局内库房有多少匹锦缎丝绸,再加上两个月内纺织出数量,核算明白之后,让他们列个清单汇报过来。”张信微微笑道,这样就知道江南各地的缎丝绸数量,是否能满足宫廷需要的要求,份额足够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够的话可以提前想办法。

“大人是担心锦缎数量不足?”待贺平领命而去后,麦福轻声询问道。

“毕竟在年初春庆之时,各地织造已经上贡岁造,如今不过数月时间,不知道各局内能有多少库存量。”张信皱眉叹气道,新春佳节之时。皇帝给群臣权贵派发礼物,送金银珍宝未免显得太俗气,所以只有用绫罗稠缎以表心意,连张信也收到皇帝送来地几匹精美丝纱锦缎,就在这短短地数日之内,存放在宫中的数千匹绸缎立即消耗一空。

其实京城权贵百官也不用耗费这么多丝绸地,可是大明的宗室血脉实在太多,宫里三分之二的绸缎就是用在给各地宗室发放地礼物上面,宫中丝绸耗尽。而且正赶上朱厚又要选妃立后大婚,自然要专门下江南督办了。

“大人放心,江南各地有这么多的织造局。数额肯定会够的。”麦福安慰说道,虽然不是主管京城织造事情的,可是麦福对宫中绸缎的使用情况也非常清楚,毕竟分发礼物的时候都要经过司礼监之手,所以对张信说地情况深以为然,现在只能希望担忧不会实现。

“麦公公说的十分在理,张大人过虑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的任乐安也随之劝慰起来,随之也给出了个主意:“如果份额真的有所不足,大人可以从民间采购。以弥补其中不足之处啊,有些民间作坊织造出来的绸缎,与官局比也是不相上下的。”

订做的龙袍凤帔民间技术自然要比官局差一点,可是其他的锦缎丝绸,民间的有些作坊纺织出来地可能要比官局的好,毕竟官局的匠役们只是以完成任务为目地,自然没有什么积极性,而民间作坊却是心盈利为根本,当然要挖空心思研究怎么把丝绸织造得最美。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只有如此了。”张信轻叹说道,如果不到最后,张信不打算采取这个办法,采购市买是好听一些的说法,其实真实情况与强买收购没有什么区别之处,以皇帝朝廷的名义,要了人家的东西,最后只是象征性的给几两银子,这样的事情张信心里还是有几分抵触情绪的。

“各位大人。奴婢已经在后院花园摆好宴席。还请各位入座。”不久之后,贺平满脸笑容走进厅内。显然已经调节好心情,先是向张信禀报已经将事情办好,然后谦卑有礼的请众人移驾入席。

张信自然不会拒绝,以后还要劳烦贺平,这点面子不能不给,而见张信都欣然入座,其他人更是没有异议,十分坦然地享受起贺平的接待来。

酒宴过后,张信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参观起织局来,由于张信的一句话,这个时候织造局内已经焕然一新,织房内收拾得整齐有序。织匠们也淋浴洗澡过,换上新衣之后,身上的异味消失不见,个个容光焕发,见到张信一行人再次进来之后,纷纷过来行礼,露出感激的笑容。

被这么多人围绕着,张信也有几分不自在,稍微皱起眉头来,虽然随即松开,却被眼尖的贺平看到,贺平自然么喝起来:“围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去干活。”

贺平在织造局内还是有威信的,见到织造大人发下令来,匠役们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起来,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错觉,几个时常来巡视织房地差役,也觉得这些匠役们在工作时,手脚要比平日麻利许多。

“收拾一下,果然要比刚才舒服啊。”麦福笑道。

“麦公公说的是,以后奴婢让他们经常打扫。”贺平也是这个感觉,以前不愿意踏入机房半步,就是嫌弃这里脏乱,如今再也不用害怕了。

“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劳作。”张信满意的点头,随后说道:“贺平,织造的事情就让你费心了。”

“大人言重了,奴婢一定尽心。”贺平悬浮半天的心,终于可以安然落地。

“若是苏州织造来了,让他到驿站找我吧。”张信微笑道,知道如果自己整日出现在织造局的话,贺平根本没有心情再理会织造的事情。与其让他总是费心讨好自己,还不如让他把心思花在织造上面,好赶快完成任务。

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的返回客栈,有官府的差役在前面开路,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待回到客栈地时候。任乐安也知机地告辞而去。

“绮儿,看来我们又要多耽搁两天了。”回到房间之后,张信歉意说道。

“不要紧地,先把皇上吩咐地事情安排好,我们再去上虞也不迟。”绿绮柔声说道,这路上她都跟随着,自然明白责任不在张信,还没有谈上几句话,王杰匆匆求见。“大人。”王杰拱手说道:“留守在客栈里的兄弟们收到许多请帖。都是邀请大人前去赴宴,或者听戏的。”

“现在哪里还这个心情啊。”张信摇头说道:“不要理会他们。”

“可是其中有浙江巡抚、布政司、提刑司……的贴子。”王杰迟疑说道:“还有当地锦衣卫都司也希望能宴请大人。”

“给他们回个贴子,就说我们昨日宿酒未消。身体偶有不适,不能前去赴宴,他们的心意我领了,改日必定登门请罪。”张信考虑片刻,还是找个借口全部推脱了,这么多人请客,选择去哪都可能得罪其他人,还不如全部拒绝,大不了留下清高自傲地名声。也好过让各道御史参奏自己不务正事。

王杰依令而去,按照张信的意思,给各个官员回了信息,正如张信料想的一样,浙江的要臣大员们被拒绝之后,面子也有几分挂不住,但是听到其他官员也没有请到张信,心情也随之顺畅起来,随意说道几句也没有再把事情放在心上。

两日之后。苏州织造提督太监汪阳,接到消息之后匆匆忙忙赶赴杭州,生怕来迟了美差让其他织局得去,汪阳来到客栈求见之后,张信也没有废话,直接把事情交待清楚,而汪阳自然没有异议,连连点头答应。

询问清楚苏州织局的情况之后,张信把人全部找来商量。经过研究讨论。一致认为以两个织局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任务完成。得到准确结论后,张信也没有耽搁,直接让贺平和汪阳来到船上搬运织造材料。

要知道龙袍凤帔上点缀的宝石珍珠可是从宫里特意挑选出来的,每样都是经过皇宫里的能工巧匠精心磨制而成,价值可不菲,单是凤冠上地珍珠就要点缀上百粒,更不用说朱厚的龙袍喜服了,以杭州和苏州织局内的财力,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么珍贵地材料,所以只能由宫中运来,让织局纺织装饰。

待贺平和汪阳将所需要的织造材料全部领取之后,张信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只要没有意外,那么接下来他们的工作就是接收各地运来的绸缎,然后登记造册记录下来即可。

“麦福,苏州织局已经送来锦缎,你记下来没有?”客栈大厅里,张信微笑说道。

“大人,奴婢已经记下来了。”麦福从怀里掏出卷册,认真的念了起来:“苏州织造局今日运来绯红地卷云金龙妆花缎七匹、绛地云龙卷浪妆花缎五匹、……,金彩绒十九匹、织金妆花缎二十一匹、织金妆花绢五匹、织金妆花罗十一匹……。”

“麦福,江南共有八个织造局,你说全部锦绸数量加起来,数量是否足够了?”听到苏州织造局才运来的丝绸总共才三百余匹,张信眉头一皱,如果其他织局也是这个库存量的话,哪怕再给他们两个月时间赶织,最后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五千匹,能不能应付皇帝大婚需要的数量还是个未知数啊。

“其他织局地库存量还没有报上来,奴婢也不清楚。”麦福也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妙,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可知道当年先帝大婚,大概用了多少锦缎?”张信问道,只要有数字参考,那么就可以知道到底够不够了。

“大概在七千匹上下吧。”麦福不确定说道,皇宫那么大,张灯结彩用的丝绸就不计其数,还要给宫女做婚喜用的新服,加上皇帝大婚那天的赏赐。反正林林总总加起来七千匹只会多不会少。

“那么说来,我们至少要置办八千匹以上的锦缎才能回去交差。”张信额眉紧锁,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啊。

“可能其他织局绸缎要比苏州局的要多,大人不必太过忧虑。”绿绮在一旁轻声说道,若不是还在外人在的话,她十分想伸出小手抚平张信眉间地折皱。

“而且如任知府所说。如果实在不足的话,我们可以向民间采购。”王杰也接下绿绮的话说道:“皇上让大人携重金下江南,可能也有这个意思。”

“就听你们的,先把事情放下吧。”张信微笑说道:“麦福,这几天江南各织局的锦缎应该会陆续运来,就麻烦你记录下来了。”

麦福点头答应,随后问道:“大人准备出发去余姚了?”

“没错,早点将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办好,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织造地事上。”张信轻轻笑道:“从余姚回来之后。也应该有心情游玩一下杭州城了。”

在杭州数天,却连名闻天下的西湖都没有去过,张信实在是不怎么甘心。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毕,自己就可以携美畅游西湖美景了。

“大人准备带多少人前去余姚?”王杰虽然高兴,却没有忘记正事,询问清楚之后自己也好安排啊。

“带上一百人就可以了,其他人留守在杭州。”张信笑道,如果不是宣旨时要显示皇帝威严,自己还想只带向几个人出发呢,毕竟自己这次出行还要办点私事。

“好的,卑职这就去安排。”王杰拱手说道。

翌日清晨。杭州城外,张信正与闻讯而来地任乐安依依惜别。

“大人此去余姚可有什么事情?”任乐安似乎随意询地问道,心里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舒适安逸地杭州城不待,却要去一个地方县城,其中肯定有隐情,难道是皇上吩咐下来的秘密差事?想到这里任乐安心里的好奇越发浓烈起来。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为皇上办件差事。”张信微笑道,证实了任乐安地猜想。

“原来如此啊。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下官的,大人尽管直言。”任乐安眼睛一亮,随后热情洋溢的说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麻烦任知府了。”张信婉拒说道。

任乐安眼睛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不过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马上调节好心情,继续与张信客套起来。

“任知府,织造之事就劳你照应一二了。”拜别之时,张信拱手笑道。杭州城是人家地地盘。有些事情任乐安出面要比自己管用。

“大人放心,一路保重啊。”任乐安自然答应。伤感挥手说道,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和张信是多年的好友呢。

张信微微一知,翻身上马,似乎也不舍得这么快离开杭州城,只是催马慢慢前行,随行的百多名锦衣卫见状,也特意放慢速度,直到看不到杭州城墙之后,张信这才回头说道:“吕义,过来我和共骑。”

知道绿绮不懂骑术,所以特意给她准备一匹温顺的马,而且吩咐陆炳在旁顾看之余,张信也故意放慢速度,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害怕的,况且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到余姚,绿绮也明白这个道理,迟疑片刻之后,有些忸捏下马来到张信身旁。

张信也随之跳下马,横手将绿绮抱上马鞍,然后也轻松翻身而上,搂着绿绮娇弱的身子,扬鞭纵马向前而去。

“楞着做什么,还不跟上去。”王杰这才明白刚才张信骑马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待张信走远之后,随之反应过来,立即扬鞭追赶起来,当然没有忘记么喝众人跟上。

顿时,百多匹马在杭州城外的官道上纵横驰骋起来,弄得道路尘土飞扬,路边地行人见状纷纷让道,害怕撞伤自己,有几个性格暴燥的路人吃了满嘴灰尘之后,正欲破口大驾,可是当看清骑马之人的穿着打扮之后,立即惊慌失措起来,哪里再敢有所言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虞

“大人,前面就是上虞,过了上虞就准备到余姚了。”张信雇佣的向导马七兴奋的说道,虽然为锦衣卫带路还是有几分担忧的,可是腰里的银子可没有假,况且为首的大人文质彬彬的,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主,真不明白那些锦衣卫为什么都听他的,不过能保证自己的赏钱不少就好。

“绮儿,准备到上虞了。”张信轻声对怀中的绿绮说道,而这时绿绮却有些激动,小手紧紧的攥住张信的衣袖,明亮的眸子开始蕴起雾气。

“大人,上虞可是个好地方啊,听说当年三皇五帝的舜帝就出生在这里。”见到张信似乎非常满意,马七开始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希望再得到一些赏银。

“上虞有个保山村,你知道吗?”张信打断说道。

“保山村?”马七努力回忆起来,似乎有些印象,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看来你也不知道。”张信有些失望,随后吩咐说道:“陆炳,到上虞县城之后,你去打听一下保山村的具体位置,最好能找个人带路。”

“好的,大人。”陆炳在一旁朗声答应道。

“大人,小人记起来了,保山村就在上虞县的东边,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到达。”马七听到之后不由着急起来,怎么可能让人抢自己生意,忽然之间灵光一闪,马上想起来了。

“那好,到上虞休整一会之后,你带我们去保山村。”张信微微一笑,顺手抛给马七一串铜钱,自从发现沿途的客栈不能找开自己携带的金银之后,张信自然也学会把银锭找散开来,倒不是张信小气,只是人家宁愿吃亏也不敢多收取锦衣卫的银子,张信只能如此行事了。

“谢谢大人赏赐。”马七脸上堆起笑容。麻利接过铜钱,迅速放到怀里。

“马七,你要确信才好,可别把路给带错了。”王杰在一旁阴森森的说道,心里却有些疑惑起来,不明白张信为什么要去保山村。

“小人不敢。保山村小人确实去过。绝对不会带错路地。”马七惶恐说道。如果不是真地记得。他才不敢胡乱说话呢。

“我们自然相信你。”张信微笑道。轻轻挥手。马七如释重负。弯腰行礼之后。继续在前面引路来。

“王杰。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张信拧头问道。手却不停地抚着绿绮柔弱地后背。希望可以舒缓她心中地悲伤。

“卑职不敢。”王杰连忙低头说道。谁知道张信这样做是否出自皇帝地旨意。况且上司做事。最忌讳地是下属在旁说三道四地。王杰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其实我是要去保山村办些私事。如果你们不情愿随行地话。可以留在上虞县城等我回来。当然。也可以先行一步去余姚。”张信微笑说道。双臂情不自禁地搂紧绿绮。祭拜地时候没有外人在场可能更好。

“卑职自然要跟随左右。”王杰心中有几分喜色。办私事没有避开自己。这说明张信把自己当心腹看待。张信轻轻点头。到了保山村。可能还有事情要用得上他们。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到达上虞,看到百多锦衣卫入城,百姓惊慌失措不说,却也把上虞县令给惊动了。待问明来意之后,听说是路过,县令安心松气,恭敬地请众人请到驿站之中休息,接着去为众人准备膳食忙碌起来。

“陆炳,你到集市买些祭拜用的冥纸烛蜡回来。”吩咐众人散去休息后,张信对着陆炳说道,陆炳也没有询问为什么,转身向驿站差役打听集市方向之后马上快步而去。

“相公。我有些害怕。”待房中无其他闲人之后。绿绮小脸苍白说道。

“放心,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张信当然明白绿绮这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保山村的父老乡亲们。近乡情怯是人之常情。

“好久没有回去,不知道现在村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经过张信的劝解,绿绮的心情才逐渐稳定下来,有些憧憬的说道。张信自然知道,绿绮说的好久,应该有十多年了,保山村可能对她来说也是个陌生的地方,现在却要去那溯源寻根,心里面地情感一定十分复杂。

“绮儿,待会你换回女装和我一些起回去吧。”张信提议道:“都到家了,你也要和我一同拜祭岳父岳母吧。”

“可是这样一来,会让其他人知道的。”绿绮小脸露出心动之色,可是又犹豫起来。

“不用担心,只要我传下命令,他们不敢胡言乱语的。”张信轻轻说道,如果这些锦衣卫连这点都不能做到,那回京城之后,自己也该考虑帮他们调动一下职位,要知道京城城门可是是常缺守门地差役呢。

“先回到村里再说吧。”犹豫片刻之后,绿绮轻咬红唇说道。

“那好,待见了村里的几位长辈之后再做决定。”张信微笑道,只要绿绮见到了亲人长辈,不愁她不表露身份。

保山村也和其他偏僻山村一样,道路坎坷不平,小路之上布满荆棘杂草,从上虞县城出发之后,王杰等锦衣卫也只等担起披荆斩棘的角色,为张信打开一条通往保山村的平坦大道来,江南四月的天气虽然温丽如艳,可是对于王杰等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大人,王百户他们有些累了,不如让他们休息一会吧。”看着汗流浃背的几人,绿绮也有几分内疚。

“王杰,辛苦了,回来喝些水,休息一会。”绿绮的请求,张信自然要听从,立即朗声叫唤说道。

“谢谢大人。”王杰一听,再挥舞几下手中的砍刀,把前面的荆棘斩断之后,这才转身返回拱手说道,接下旁人递过来地水。如饥似渴的灌了一口之后,朝绿绮露出感激的笑容,虽然在忙着开通道路,可是他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生怕山堆草丛中冒出来什么虫蛇鼠蚁惊扰张信,所以自然听清楚绿绮说的话。

“马七。都已经一个时辰了,保山村还没有到吗?”看着疲惫不堪的下属,张信皱眉询问起来,要知道自己可以容忍马七偶尔出错,可王杰不是那么好说话地。

“大人,再走一会儿,前面就是了。”看到王杰眼睛里露出的凶光,马七的小腿有些发软,十分肯定地说道。虽然越走越没底,可是现在绝对不能承认,不然旁边的几人还不把自己给吃了。

“马七。你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王杰冷声说道,心里开始后悔把大部分锦衣卫留在上虞县城里,只带着几个腹随行,不然也不用这么受累了。

“马七,如果记错了也没有关系,这条路这么荒芜,似乎不像是经常有人往来的。”张信淡淡说道,心里面也升起几分不悦来。

“大人,小人可以向天保证。这路确实是通往保山村地,前两年我还带着一个商队从这里经过呢,绝对没有假。”马七自然看出最好说话的张信开始不满意了,连忙指天立誓起来。

“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忘记了有什么奇怪的。”王杰轻蔑说道:“况且商队有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要走偏僻小道啊。”

要知道商队最重视的是安全,而偏僻小道是最容易遭到匪徒劫掠地,除非是特殊需要,不然哪怕是初涉商业地商人也不会选择走这种山路。况且江南水道交叉纵横,雇佣一艘客船就可以在江南地区来回自如的行走,谁还会愿意辛苦走些坎坷小道啊。

听到王杰地责问,马七吱吱呜呜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众人越发怀疑的眼神,忽然猛的一拍脑袋,兴奋说道:“大人,小人可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怎么证明,说来听听。”张信说道。

“当年小人经过这里时。记得在前面拐角处有一块大石头。”马七激动地说道。

“王杰让人过去看下。”张信吩咐说道。决定再给马七一次机会,毕竟已经劳苦半天了。张信也不希望就此转道而回。

“大人,前面确实有块大石头。”不久之后,一名锦衣卫返回汇报说道。

“大人,小人没有说错吧。”马七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只能说明你来过这里,可是并不能证明你没有带错路,谁知道前面是不是保山村,你也有可能把路带岔了。”王杰怀疑说道,不过确实有几分道理。

马七嘴角嚅动,可还是没有胆子反驳王杰的话,谁叫人家是锦衣卫大爷呢,如果不是见张信还算温和的份上,马七可不敢为锦衣卫做向导。

“绮儿,前面是保山村吗?”张信也认为如此,悄悄的扯着绿绮走开几步,轻声询问起来。

“我不记得了。”绿绮摇头说道,小脸充满歉意。

“没有关系,反正已经到这里了,继续向前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张信微笑说道,都已经离开家乡十几年了,绿绮不记得也不奇怪。

“王杰,要麻烦你们继续了。”看着已经恢复精力的锦衣卫,张信和声说道。

“遵命,大人。”王杰拱手说道,再次拿起砍刀在前面清除杂草起来,心里却没有丝毫埋怨之意,反而带着几分兴奋,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不容错过。

经过锦衣卫们的辛苦努力,众人终于来到一个山峰之上,舒适的清风拂面而来,望着连绵起伏地群山峻岭,众人心里涌起一股豪气,连身上的疲惫也散去许多。

“大人你看,山脚下就是保山村了。”马七指着山峰下说道,众人顺势望去,山脚下果然隐约浮现一些房屋建筑。

“终于到了,那还等什么,都下去吧。”张信微笑说道。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在下山的途中差点滑步摔倒之后,张信再也不敢疏忽大意,小心翼翼的慢步轻行。以保证安全,同时害怕绿绮体力不支,所以牵着绿绮柔弱的小手,细心的搀扶着。

“陆兄弟,你说大人带着吕义来这里做什么,这一路上。因为那吕义,我们不知道休息了多少回,不然早就到保山村了。”虽然陆炳总是板着脸,可是从来没有训斥过马七,所以他若是无聊的时候,都喜欢都陆炳说道几句。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测出几分来,恐怕那吕义应该是大人的僮子,没有想到俊逸英俊地大人也喜欢这个调调。”见到陆炳没有反应之后。马七也已经习惯,所以没有见怪,而是露出怪异笑容说道住脚步,回身对差点撞上自己地马七说道,语气的阴冷程度,与王杰不相上下。

“小人知错了,陆兄弟饶了我吧。”看到陆炳亮出来的拳头,马七这才想起,张信可不是自己随便议论的,而且自己还晕头了,居然把这话和人家的亲信说。这岂不是在自找苦吃吗,要知道陆炳可不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什么话都可以闲扯地。

“管好自己地嘴。”陆炳冷冷说道,也没有什么心情再与马七计较,转身继续跟上众人地步伐,马七抹了把虚汗,垂头丧气的紧随其后,不过却不停地警告自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早晚有一天为此而招惹上是非。

“相公。是这里没错,我还记得村前面有一棵大树的。”到半山腰的时候,绿绮轻声激动说道,回想起孩时的记忆来。

“那我们快些下去吧。”山腰之中,地势逐渐平坦起来,众人也慢慢加快步伐,不久之后就走到山脚下,可是离保山村还有一段距离。

“大人,情况似乎不对。”走了十几步路之后。王杰立即看出状况来。连忙上前几步拦在张信面前说道,其他锦衣卫见状。也纷纷然张信周围散开警戒起来“怎么了?”张信止步问道,绿绮所说地大树似乎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目的地,这说明马七没有带错路啊。

“这里没有丝毫的人烟迹象,似乎不像有人居住啊。”王杰说道。

张信环视四周,发现正如王杰所说,如果这里有一个村落地话,附近应该可以看到村民活动,可是这里杂草丛生,连通往村里的小路都被青草覆盖起来,不用仔细辨认,都可以知道这路已经许久没有行人经过了。

“大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现在踩着的,以前应该是一片耕田。”陆炳随意拨弄几下地上的青草,上前一步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废弃了。”

“马七,这到时是怎么回事?”张信问道。

“小人也不知道,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马七有些惶恐不安的说道,心里也不确定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带错路了,那不应该啊。

“马七,我看你要好好清醒一番了。”王杰平淡说道,目光却如冰霜一般扫向马七,让他虚汗直流。

“过去看看再说吧。”感觉到绿绮的小手有些冰凉,张信轻轻叹气,悄悄地安抚起来。

“你们几个在前面探路。”王杰挥手说道,看着清冷的小道,他心里也不怎么放心,在山上的时候没少遇到虫蛇鸟兽,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几个锦衣卫应声前进,在短短的行程之中,还真的砍死几条草蛇,驱散几只不知名的飞鸟。

“马七,这便是你说的保山村?”张信锁眉说道,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到地方之后,众人才发现,这里曾经可能真的是一个村子,房屋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可惜现在却成为一片断壁残垣,地上长满了青滕绿草,偶尔有几根青嫩地绿芽从墙壁之间冒了出来,不时有几只野鸡、灰兔在草丛中觅食,见到张信一行人之后,却没有急忙躲藏,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蛐蛐声、鸟雀声、蝉鸣声此起彼伏,越发显得这是深幽静寂,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影。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马七双腿发软,扑通跪倒在地。

“这里是保山村。”绿绮轻轻说道,眼睛之中已经盈起朦朦的雾气。

“不要胡说,他可能带错路了。”张信小声说道:“这里怎么可能是保山村啊。”

“你看那块石碑。”绿绮小手一指,随后躲到张信的后背去。不希望让人看到自己伤心落泪。

“大人,石碑刻着的确实保山村字样,上面还有上虞县城的落文。”接到张信的提示之后,一名锦衣卫匆匆从石碑处回来禀报道。

“大人,您瞧,小人没有说慌吧,这里就是保山村啊。”马七如释重负,叫嚷说道,心里面庆幸之极。还好没有带错路,不然后果就严重了,与如同时。绿绮地伤愁让张信也感同身受,心里宁愿这里不是保山村。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地?”张信轻抚绿绮小手,询问起马七来,希望他可以给一个解释,保山村怎么会破败在这个模样,村里的人都跑去哪里了?

“小人已经有两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也不清楚这里地情况。”马七低声说道:“不过上虞县城肯定有人知道的,大人回城之后,向当地官府打听一下就明白了。”

“这不用你说。”王杰冷瞄马七一眼。随后拱手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先到村里找个宽敞的地方再说吧。”张信叹气说道。

不久之后,锦衣卫在村中残垣之中找一个保存较好地屋子,再搬来一起石桌石椅,让张信将就坐下休息,从屋子四处的保留的痕迹来看,这里应该是村里的祠堂。

“大人,卑职已经查看过了,这里的村民应该是自己搬走的。”村里面连一具尸骨都找不到。可见这里应该没有经过动乱兵灾,而且也没有从各处残破的房屋中找到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连杯碗都寻之不见,只留下几个较为沉重的石头桌椅,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只有可能是村民自己搬家地,不然村里面也不会这么干净。

“这样就好。”张信微笑点头,只要不是意外,那么一切都好说。而绿绮听到王杰的分析之后。心情也随之舒缓开来。

“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卑职效劳的。尽管吩咐。”见到张信心情好转,王杰开始试探地询问道,其实谁都知道,张信放着正事不做,却不辞辛苦寻找这个偏远山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陆炳,将东西拿出来吧。”张信轻声说道,看来自己当初的设想可能要打个折扣了。

陆炳应声答应,把背上硕大的包袱放下来,这路上有不少人都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但听说是张信要陆炳准备的,个个都不敢再打听询问,待陆炳轻轻解开包袱之后,众人仔细观看起来,出乎众人的意料,里面却是一些祭祀之物。

“王杰,过来帮忙一下,用这些东西将这里布置成一个灵堂。”张信说道,拍抚一下绿绮的小手,没有等王杰反应,就亲自动手起来。

“大人,这些粗活让卑职来即可。”王杰立即醒悟过来,连忙阻止说道,同时示意几个手下赶快按照吩咐行事,张信没有理会王杰的劝阻,继续自己的动作,而这时绿绮也收拾好心情,开始与张信一起行动,王杰无奈,只好加快自己地速度,不久之后,一个简陋的灵堂就布置好了。

“大人,请净手。”灵堂布置好之后,王杰知机的递上水袋,反正山里水源众多,也不愁没有山泉小溪解渴。

张信点头接过水袋后转递给绿绮,避开众人视线把小手清洗完毕之后,绿绮掏出丝巾用水染湿,细心的为张信擦拭起来。

“你们先出去,我想在这里静一下。”整理好仪表之后,张信挥手说道。

当张信将绿绮双亲的牌位在灵堂摆放好之后,众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听到张信的话之后也没有什么疑问,听从吩咐退了下去。

“父亲、母亲。”待众人都退出去之后,绿绮跪下轻声抽泣起来。

“绮儿,不要难过了。”张信也随之跪在绿绮身旁,搂住她的柔肩安慰说道:“岳父、岳母大人在泉下有灵,也不希望见你如此伤心的。”

“相公。”绿绮轻轻依在张信肩膀上。

“绮儿,为岳父岳母立衣冠冢的想法不能实现了。”张信轻轻说道,没有想到保山村一个人都没有,想借挖掘工具地机会都没有,虽然锦衣卫们身强力壮的,可也不能空手掘土挖泥啊。

“相公有这份心意就行了,至于是否竖碑立冢,我想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在意的。”绿绮柔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余姚

诚挚的为绿绮双亲祷告之后,张信将疲倦的绿绮抚到椅子上坐下,清声叫唤之后,门外的众人纷纷走了进来。

“王杰,天色已经不早,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张信皱眉说道,虽然原先的打算也是在这里住一晚,可那是在受到村民款待的前提下,如今这个情况,还真有些麻烦啊。

“那卑职马上吩咐他们收拾柴火。”王杰拱手说道,还好随身携带一些干粮,加上山里野味多的是,也不愁没有食物。

“绮儿,今晚要让你受苦了。”将众人打发出去准备过夜之物后,张信怜惜说道,在京城之时虽然不敢说让绿绮锦衣玉食,可也是安逸舒适之极,如今却要在外露宿过夜,张信的心情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和相公在一起,我不觉得苦。”绿绮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夜幕降临,山间虽然有几分寒意,可是保山村的残房外已经燃起几处火堆来,众人也不觉得冷,况且随行的几个锦衣卫之中,也有人懂得烧制野味的,喝着随身携带的美酒,再吃着山珍野味,白日里的疲劳也随之散去。

晚上休息的时候,祠堂早已经铺好柔软的干草,这当然是张信就寝的地方,而其他人只有在房屋外面随便找个地方依靠安眠,当然,王杰也没有忘记安排几人夜间换班巡逻,还特意升起几堆火,以免有什么猛兽在夜间出来伤人。

翌日清晨,张信从睡梦中醒来,轻轻的将怀里的绿绮唤醒,随后用冷水随意洗漱,然后将众人都叫起来,整理一番之后,随之抄原路返回上虞,回去要比来时容易。而且心情也格外舒畅,只不过绿绮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走走停停之后,终于在中午之前返回到上虞县城的驿站,这时众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王杰,让他们回房休息一会。昨晚辛苦他们了。”张信微笑说道:“回杭州城之后,给他们放几天假。”

王杰自然明白当然不止放假这么简单,恐怕回京城之后更是有重赏等着他们,而这些锦衣卫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上前道谢起来。

“陆炳,去县衙打听一下,保山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村里的人都搬迁到哪去了。”张信皱眉说道,不把事情弄清楚。恐怕绿绮的心情还会继续低落下去,陆炳应声而去,不久之后就匆匆赶了回来。

“先喝杯茶后。再详细述说。”客厅之中。看到有些气喘吁吁地陆炳。张信和声说道。

“谢谢大人。”陆炳拱手。也没有喝茶。只是在那里调节气息。片刻之后。陆炳地呼吸慢慢地稳定下来。“情况打听清楚了吗?”张信问道。安慰地看了绿绮一眼。

“大人。当地官衙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陆炳摇头说道:“我又在城里向其他人打听。他们也是语焉不详。对保山村地事情一点也不了解。”

“不清楚。上虞县衙门是怎么做事地。连自己管辖地界地事情都不闻不问吗?”张信皱眉说道。还说什么是百姓父母。却连对子女漠不关心。

“这不应该啊。几十户村民搬迁。如果没有当地官府分发地路引。他们能到哪里去。恐怕连上虞地地界都出不了。”王杰怀疑说道。除非这些村民不走官道。专门挑些荒野偏僻地小路。以避开官府地追查。不过这样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不是携带细软搬家地。那些沉重地家具根本不可能也随着翻山越岭。

“凭白少了一个村子地赋税。而县衙却没有追究。确实值得怀疑。”张信点头说道。上虞县衙肯定隐藏了什么事情不让他们知道。

“大人。卑职马上带兄弟们将上虞县衙上下扣起来严刑拷问,一定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给大人一个明确的答案。”王杰摩拳擦掌说道,小小的一个上虞县他还没有放在眼里,况且锦衣卫也有这个权力侦查此案。

“怪不得刚才我询问这件事时,知县、差役似乎在闪烁其辞,原来他们是在糊弄我,根本没有和我说实话。”陆炳寒着脸说道,双手紧握,显然是准备跟着王杰一起行动。

“大人,正事要紧,你还要去余姚宣旨,不要另生枝节了。”绿绮以一旁劝说道,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张信大动干戈。

“此事暂且放下吧。”张信沉吟片刻后说道:“况且要动地方的官员,怎么说也要和浙江地几位要臣打个招呼,待从余姚返回后再作打算。”

王杰、陆炳自然没有异议,再闲聊几句之后,也识趣的告辞而去,出房门之后,王杰马上召集人马,吩咐他们到城里各处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绮儿,保山村之事肯定有内情,你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吗?”张信轻声问道。

“相公,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情要紧,而且织造之事还没有办完,不能因为我地原因耽误你处理正事。”绿绮柔声说道。

“你放心好了,就算在上虞再多留几天,也不会有所耽误的。”张信笑道,可是见到绿绮十分坚持,也只能改口了。

绿绮并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知道锦衣卫的名声,怎么说上虞县也是自然的家乡,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却给家乡带来灾祸,况且可能绿绮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对于她来说,保山村只是一个概念而已,亲情意味并不浓重,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张信才是她的依靠,一切自然要以张信的事情为重。

翌日清晨,张信一行人在上虞知县的恭送下离开县城,直奔余姚而去,等再也看不到众人地身影后,上虞知县终于安下心来,自从这些锦衣卫到来之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是怕锦衣卫查到自己头上来,当陆炳询问保山村的事情时。上虞知县更是心惊胆战的,一度认为事情要败露,自己的前途到此为止。

特别听到锦衣卫在城里四处打听消息的时候,知县已经做好锦衣卫破门而入地准备,没有想到事情峰回路转,锦衣卫居然提出要离去。这让心如死寂的知县重新振奋起来,二话没说就连连点头亲自礼送锦衣卫出城,心里感到庆幸之极。

“大人,昨天卑职派人在县城中四处打听,还是没有保山村的消息,看来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只有从县衙里入手了。”王杰高声说道,声音随风飘进张信耳中。

张信也没有回应,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其实张信也隐约明白为什么王杰会一无所获,锦衣卫找上门来,哪怕是知道怎么回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回答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锦衣卫打交道地,遇到锦衣卫都唯恐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想扯上关系呢。

余姚,位于浙江东部地区,与上虞县相邻,张信一行人只花了几个时辰就达到余姚县的县城中,在县城之中也得到余姚县城官员乡绅们的热情接待,虽然还不知道张信此行地目的。可是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反正从浙江省府传下来的消息,证实张信是朝廷的使臣,而且还有皇差在身,确认这些就行了,其他不用理会,而因为赶路劳累不堪,张信等人也没有急于办正事,而是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余姚官绅的接待来。

“刘知县。你可知道我为何而来?”待接风宴罢,到驿站客厅之后,张信问道。

“下官不知,听说大人身负皇命,似乎要经过余姚。”刘知县猜测说道,其实张信一行人前进地方向早就落入有心人眼中,经过研究讨论后,大家都猜测他地目的地应该是宁波,可能是想从市舶司那里采购一些海外奇珍为皇上大婚增添光彩吧。

“身负皇命是没错。而且目地地正是余姚。”张信微笑说道。待明天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终于可以返回杭州城。不用再继续奔波了。

“不知道皇上有何旨意,还请大人明示。”刘知县心中一惊,连忙拱手说道“事情与你无关。”张信微笑说道:“刘知县,向你打听个人。”

“大人请说,只要下官知道的,肯定直言以告。”刘知县惊疑说道,心中不停的盘算起来,不知道张信要打听谁,不过隐隐约约之中,刘知县心里也想到一个人来。

“丁忧在家地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张信说道:“刘知县可知道?”

“大名鼎鼎的阳明先生,下官怎么可能不知。”见事情真的与自己没有关系,刘知县心里稍安,微笑说道。

“那就麻烦刘知县先告知王大人一声,明日我前去宣读皇上圣旨。”张信说道,当众宣旨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说是到地方了,直接跑到人家门口,让接旨人跪下听旨就可,还要提前打个招呼,让人家有个准备,好让他淋浴更衣摆香案之类的。

“下官马上就去。”刘知县拱手说道,告退匆匆离去,不是他心里不好奇,只是谁都明白,皇帝的圣旨不是谁都可以过问的,他自然不会刻意打听。

“大人,你这次来找的是王大人,那个刘知县却说是什么阳明先生,他没有弄错人吧”马七小心翼翼说道,显然是没有听说过王守仁的名声,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身为市井之徒地马七,怎么可能有心思打听上层人物的事情。

“马七,这路上辛苦你了。”张信没有回答,掏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微微笑道,说完之后带着绿绮回房休息了。

“陆兄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干脆利落的将碎银收好,马七似乎明白些什么,有些惴惴的问道。

“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王杰冷冷说道,到地方了,而且也知道怎么回去,还要向导做什么。

“那小人就告辞了。”马七紧缩脑袋,先是后退几步,然后一溜烟的跑出驿站,跑到一个拐角处之后。摸着腰间的钱袋,露出幸福的笑容,这些赏银够自己花销数月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理会王守仁或者王阳明啊。

余姚城龙泉山北麓瑞云楼中,一身素衣的王守仁正在和几个学生讲解良知之道。

“先生,大喜。”一个作儒生打扮地人匆匆忙忙奔了进来说道。

“心是无所不包的。物、事、理、义、善、学等都不在吾心之外,良知是心之本体,知是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的本然,淳德凝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于天地之间,视听八远之外……。”王守仁没有理会来人地打断,继续为学生们解说自己致诚之道来。

来人见状。自知失仪,立即屏气凝神侍立在一旁,安静聆听起来,不久之后,王守仁停下讲学,让学生们认真体会,然后认真回复学生们的疑问。

“叔贤,刚才为何事这般慌乱。”待学生们再没有困惑后,王守仁这才淡淡问道。

“先生。刚才刘县令来报,朝廷使节到来余姚,让先生准备恭迎皇上圣旨。”方献夫,字叔贤,是王守仁座下门生,平时为王守仁处理一些迎来送往之事。

“皇上圣旨?”王守仁也有几分疑惑之色,自从自己回乡省亲守丧之后,虽然自己上过几道疏折为手下请功,可是朝廷一直不闻不问的。怎么突然之间派来使节。

“是的先生,可能是皇上准备起复先生了。”方献夫喜道,真心为王守仁而高兴。

“叔贤,先生正在守孝,皇上怎么可能下旨夺情。”在旁聆听的一位学生说道。

“子实言之有理。”王守仁点头赞许说道。

“大人,听说皇上给您下圣旨了。”这时曹岳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说道,自从跟随王守仁回乡省亲之后,见到朝廷没有动静,他都替王守仁感到着急。现在终于有点消息了。他自然兴奋非常。

“先生平乱有功,朝廷自然不会忘记地。”方献夫微笑说道:“可能圣旨之中也有曹游击地封赏。”

“曹某也不在乎朝廷的封赏。只是希望朝廷记得阵亡地兄弟们。”曹岳咧嘴笑道。

“曹岳你放心,我已经上疏为你们请功,想必这次朝廷使节就是带来你们升迁晋级的旨意吧。”王守仁轻微笑道。

“兄弟们盼着这天已经好久了。”曹岳大笑说道。

翌日,在余姚刘知县的陪同下,张信带着百多名锦衣卫,浩浩荡荡的前往瑞云楼,当地的官绅百姓也已经得到消息,纷纷跟随前后。

“大人,这个王守仁在余姚似乎很有威望啊。”看到这盛大的场面,王杰轻声说道。

“怎么说王守仁也是南京兵部尚书,在家乡一呼百应也是正常地。”张信不在意的说道,虽然知道王守仁的名声有多么地响亮,对后世影响有多么大,不过张信也没有因此而崇拜王守仁,对于一个生活在偶像极其容易破灭的时代,张信不会崇拜任何人,况且在京城之时就经常接触那些历史名人,哪怕现在面见王守仁,张信也实在是激动不起来。

“大人,前面就是阳明先生居住之处了。”走了不久,来到北麓瑞云楼前不远之处,刘知县立即下轿走到张信身边说道。

“下马前行。”张信翻身下马说道,怎么说王守仁也是值得尊敬的人,张信不会故意显示自己的高傲,这时瑞云楼旁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见到张信一行人到来之后,勉强退开几步,空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刘知县,将附近百姓都驱散开。”看到这个场景,王杰眉头一皱,人多杂乱,不仅阻碍大人办事,也容易出现意外情况,当下不客气的命令说道。

“王百户,百姓是来瞻仰朝廷使臣风范的,这样做不太好吧。”刘知县为难说道,近千人围在这里,自己也毫无办法啊。

“请大人稍候,卑职立即将这些人驱散。”王杰没有理会刘知县的话,向张信拱手说道,准备让随行地锦衣卫动手赶人。

“不要生事。”明白王杰的担忧,张信摆手说道:“百姓无非也是看个热闹而已。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正当王杰准备劝说的时候,瑞云楼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儒生,不知道对附近的百姓说了些什么,百姓们纷纷退开,门前顿时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大人。先生已经在院中摆案等候,请这边走。”一位儒生不亢不卑的上前抱手说道,然后转身向瑞云楼走去。

“大胆,无礼。”王杰怒喝道,一个白身儒生就这么傲气,分明是不把朝廷使节放在眼里,定要他点颜色睢瞧。

“刘知县,这人是谁啊?似乎不是普通儒生吧。”张信制止准备冲上前去地王杰,拧头询问起来。敢这样对待朝廷的使节,而且看模样也有些气度不凡,想必也有些来历。

“大人。这人叫桂萼,字子实,是阳明先生门下学生,如今在南京任刑部主事,闲暇时候经常上门求教阳明先生。”刘知县轻声说道。

“原来只是一个闲官而已。”王杰轻蔑说道。

“王杰,别说了,进去宣旨吧。”张信心里一动,随即平淡说道,桂萼还算年轻。却被调到南京去任职,有傲气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瑞云楼前院已经摆放好香案,待张信踏入院子时,鞭炮之声也随之响起,硝烟弥漫在院落之中,片刻之后烟雾散去,王守仁也出现在院中。

“王守仁接旨。”张信心中平静无波地从王杰手中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大喝一声之后将圣旨摊开。

“臣接旨。”王守仁轻轻跪下,脸色也十分恭谨平静。随后院子之中除了张信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随意地瞄了周围一眼,张信也没有废话,直接照本宣科的将圣旨的内容念诵出来,赐封王守仁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新建伯,岁支禄米一千石,曾祖、祖、父三代并妻一体追封,给与诰券。子孙世世承袭等等。

与历史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朝廷给予的奖赏都是名副其实的,给与诰券。就是传说中地丹书铁券,也吩咐当地官府每年按此执行,无论朝臣们怎么诽谤王守仁,朱厚还是没有忘记他擒获宁王地功劳,这也是间接为兴王报了仇,朱厚自然铭记于

“臣磕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张信将圣旨宣读完毕之后,王守仁磕头谢恩道,然后双手接过张信递来的圣旨和诰券。

“恭喜新建伯。”张信拱手笑道,伸手将有些愕然地王守仁扶起。

“请大人到后堂一叙。”瞬息恢复平静的王守仁,将手中的圣旨和诰券递给喜上眉梢地方献夫,随后客气的对张信说道。

“王杰,你们在这里等候。”张信点头,转身吩咐说道,虽然不知道王守仁要和自己谈什么,不过张信也不会断然拒绝他的邀请。

瑞云楼客厅,王守仁和张信分主客坐下,待仆役奉上清茶之后,张信发现王守仁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来,似乎还在考虑些什么,既然王守仁都没有说话,张信自然不会率先开口,十分悠闲的抿了口茶,仔细品味起来。

“张侍读,你知道吗?老夫现在非常惊讶。”王守仁打破沉寂说道,朝廷来人,他自然早已经打听清楚张信的身份。

“新建伯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信迷惑不解问道,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值得惊讶的。

“老夫知道,朝中有不少大臣争相反对老夫学说,将其说为异学,而且还纷纷谏言上疏想让皇上禁缔。”王守仁淡然一笑,捋须说道,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大臣们的做法。

“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可是皇上并没有同意。”张信还是有些糊弄,不明白王守仁想表达什么意思。

“朝中皆是反对老夫之人,皇上如此厚赏,难道他们就不加以拦阻吗?”王守仁带着些微讥讽笑道:“按老夫地猜想,圣旨里的封赏应该只是虚名,不给诰券才对啊。”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封赏太厚了,你准备让皇上收回成命?”张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守仁的问题。

“老夫正有此意。”王守仁笑道:“请张侍读稍等片刻,等老夫写好奏折之后,请张侍读回京之时呈予皇上。”

“新建伯,既然你知道朝中的情况,那你也应该明白,这样的封赏,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因此责难皇上,现在你却要推辞,这岂不是存心让皇上难堪吗?”张信皱眉说道。

“老夫不敢,只是觉得朝廷不公,恕老夫不能接受旨意。”王守仁敛容严肃说道。

“朝廷哪里不公了?”张信问道。

“与老夫一同平定宁王之乱,立功者甚众,可是只有几人得到封赏,其余之人多是名义上给予升迁,而且朝廷久久不见动静,这叫老夫如何心服。”王守仁愤然说道,这时张信可以清楚知道,王守仁其实是一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后世之人是把王守仁给神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招商

瑞云楼前,没有热闹观看之后,百姓已经纷纷散去,只留下百多名锦衣卫和一些余姚衙役在附近巡逻警戒着。

“子实,先生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啊。”庭院之中,方献夫轻声说道,心中带有几分好奇。

“我怎么知道,应该在和那个朝廷使臣谈话吧。”桂萼摇头说道,刚才自己也想跟着进去的,没有想到却被赶了出来。

“子实,你猜先生在和使臣说些什么事情啊?”方献夫小声问道。

“叔贤,你想知道?”桂萼轻轻问道,似乎他清楚怎么回事。

“那当然。”方献夫也以为桂萼知情,不由悄悄地靠近几步,准备聆听桂萼解惑。

“先生就在客厅里面,你进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桂萼神秘的轻声说道,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方献夫气急,正准备找桂萼理论,忽然看到客厅之中走出来两个人,正是张信和王守仁。

“新建伯,下官告辞了。”出来之后张信也没有理会院中的众人,直接走到门口转身拱手说道。

“张侍读一路走好,老夫就不送了。”王守仁微微笑道。

张信轻轻点头,随之向自己的座骑走去,而王杰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来。

“大人,要回去了吗?”绿绮和几个锦衣卫正在照看众人的马匹,见到张信走过来之后,绿绮迎了上去,柔声询问道。

“不错。我们立即回杭州。”张信微笑起来。随手将绿绮抱上马鞍。随后自己也踏着马蹬安稳落在鞍上。稍微一动缰绳。骏马即刻放开马蹄。奔驰而去。

“相公。刘知县好像有话要和你说。似乎在后面叫喊。”绿绮柔顺地伏在张信胸前。娇羞地说道。虽然这人百姓走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散去。见此情况。纷纷露出怪异表情。有人甚至吃惊呼叫起来。

“皇上地差事都办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张信轻笑了起来。稍微提起缰绳。让骏马放慢速度。好让王杰他们跟上。

“两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抱拉扯。成何体统。”方献夫自然看见这一暮。有些不愤说道:“简直把朝廷地脸面都丢尽了。”

“叔贤。不知详情。不可急下断言。可能是那人不懂骑术。两人共骑一乖也无不可。”桂萼不以为然地说道。

“子实所言在理。在我门下修学日久。叔贤你急躁地脾气还没有敛去啊。”王守仁先是点头。然后叹气说道。

“先生息怒,学生知错了。”方献夫拱手,有些惶恐说道。

“先生,刚才你与朝廷使臣在谈些什么?”桂萼试探问道,虽然王守仁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可是在他们这群学生看来。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十分舒畅。王守仁淡然一笑,没有回答桂萼的问题,转身返回瑞云楼,留下几个困惑地学生在暗自猜测着。

几日之后,张信一行人返回杭州城,而知府任乐安和麦福已经在城门等候迎接,见到张信之后,连忙围了上去问候起来。

“张大人此行辛苦了。”任乐安对张信怀中的绿绮视若无睹,还没有等张信下马就站在旁边拱手慰问起来。

“为皇上办差。怎能言苦呢。”张信微笑客套说道,轻松跳下马之后,细心搀扶绿绮下来,绿绮落地之后,也悄然退到张信身后,避开任乐安不时探究的目光。

“张侍读所言极是。”任乐安满脸笑容说道:“如今大人返回杭州城,想必是已经将皇上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吧。”

“还没有呢。”张信微微一笑,说的话让任乐安眼眉一挑,要知道张信给王守仁宣读圣旨的消息已经传遍江南数省。自己是在明知故问。说几句客气话,怎么张信不承认呢。

“只是完成一件任务而已。督办织造之事还要任知府多多帮忙呢。”张信轻轻笑道,没有忘记自己下江南地主要目的。

“一定,一定。”任乐安释然笑道。

“大人一身风尘之色,先回驿站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晚宴再谈,任大人以为如何?”麦福在一旁说道。

“是下官疏忽了。”任乐安连忙拱手说道,吩咐衙役去为锦衣卫提拿行李,然后引手在前面为张信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驿站前行,在杭州城内分外引人侧目,待看清楚行人的身份之后,纷纷避退开来,深怕惹祸上身。

客栈中,浸泡着适温的热水,张信觉得浑身舒畅之极,几日来连续奔波带来的疲惫也逐渐退去,这次宣旨之行,虽然在上虞时有些许遗憾,可是总算圆满的完成任务,现在可以将大部分精力集中到织造的事情上,待织造的事情也完成后,就可以起程回京了。

待澡盆里地水渐渐冷却后,张信也没有兴趣再泡下去,从澡盆中出来后,随意拿起毛巾擦拭水渍,然后换上衣服,慢悠悠的返回卧室之中,路过绿绮房中时,张信心中一动,随手推门而进,为了掩饰自己身份,绿绮执意不肯与张信同房,平日里就在张信卧室旁边的房间里住下,这让张信感到十分地无奈。

“绮儿。”推门而入的张信轻声叫唤起来,左右四顾之后却没有发现绿绮的身影,张信皱眉,随手将房门掩上之后,有些疑惑的越过屏风来到内室之中,只是内室绣床上收拾十分整齐,却依然没有发现绿绮。

忽然,房内角落一阵叮叮咚咚的戏水声把张信吸引了过去,张信悄无声息的上前,透过轻薄的屏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张信脑中立即闪过一幅美女沐浴图的景象,心中迅速燃起一片火热之情。

轻轻掠起屏纱,张信朝里面望了过去,只见木盆之中,清水明净透彻。氤氲水汽袅袅上升,弥漫了整个空间,绿绮泡在其中,玲珑地玉体在水雾里若隐若现,就像一位缥缈于云端的仙子,又像是一朵婀娜柔媚的出水芙蓉。白净的肌肤,柔软地胳膊,修长匀称的玉臂,让人为之心荡魂飞。

诱人的情景让张信看得喉咙干渴,好似要冒出火来,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望著绿绮那一对凝霜堆雪的突起,这时绿绮又轻舒两条雪藕般的玉臂,一只玉手拿起一块绣帕,轻轻擦拭著自己地雪颈。另外一只玉手却伸到下面……

木盆中水纹起伏不定,张信根本看不清具体地场景,半隐半露之间。更加吸引张信继续探究下去,张信自然而然的深脚想往里面再探几步,却因为雾气太重,怎么也看不分明,情急之下,却疏忽大意没有拿好屏纱,屏纱卷落,“砰”的一声,惊动了水里面的玉人。

绿绮一声惊叫。在水里一个翻身,顺手将木盆边的一件薄衣裹住玲珑凹凸的身体,在张信看来,其实这只是多余的动作而已,湿透的薄衣让绿绮傲人地妙体更凸显无疑,晶莹洁白地肌肤尽数落入张信的眼中。

“绮儿,是我。”被发现了,张信揉着鼻子,上前两步轻声说道。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美妙地景色吸引住。

“相公,你怎么进来了。”绿绮看清楚之后,心里顿时安定下来,随后也注意到自己的情况,连忙转身娇呼起来,轻柔转身之间,绿绮一头如丝的长发好似被风吹乱的黑云一般,湿漉漉的,胡乱散在她圆润光洁的香肩上。有几绺漂在水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这让张信怦然心动。

“当然是进来和你说会话啊。”张信轻笑说道。忍不住上前两步,双手自然的按在绿绮香肩之上。

“相公,你先出去好吗?”绿绮身子一颤,小脸飞红起来,小手紧紧放在胸前,娇羞无限的说道,声音也有几分颤抖。

“绮儿,为什么要让我出去啊。”张信调笑说道,双手不安份起来,顺着绿绮柔滑地香肩不停的往下轻滑落下。

“我要换衣服,你不能看。”绿绮又羞又急,娇嗔说道,感受到身子传来的异样,绿绮不自然的扭动起来。

张信这时哪有心情说话,双臂一揉,把怀中的玉人抱了个结实,手指到处,只觉美人的背肌柔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更有缕缕青丝拂过他的脖颈,脸颊相贴,清新香气直沁心脾。

“相公……。”绿绮还想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嘴唇一热,触到了两片温软湿润的东西,绿绮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已全被吸干吸空,鼻中登时娇哼连连,软绵绵地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张信的身上。

张信只觉软玉在抱,温香扑鼻,两只手掌在美人光洁如玉的背脊上轻轻抚摩,热气又在体内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下腹处一股热力迅猛上窜,在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露出他们最原始的本性。

“绮儿。”张信鼻间喷出灼热的气息,手臂一伸将绿绮从水中抱起,紧紧的搂在怀中向内室之中的绣床上走去。

“相公。”绿绮一颗芳心也怦怦乱跳,明亮地眼睛半合半闭,尽是迷离之色,可见她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一双柔软地小手缠上张信的脖子,娇弱地身子似乎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软绵绵的贴在张信胸前。

张信抱着绿绮软绵绵的身子快步走到绣床边,将她平放到枕席之上,绿绮高耸的胸部在丝质薄衣下剧烈起伏,另有一番激荡心魄的诱人韵味。

“绮儿。”张信的嘴唇轻滑过她细嫩颈项,双唇含住一只玲珑如玉的耳垂,清晰地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丰腴,张信的双手从纤腰一直滑下去,轻柔地抚摸着,指尖上传来绵软滑腻的触感不停撞击着他心中火热的心情。

“嗯”

听到张信的轻呼,绿绮发一声娇腻入骨的呻吟,睁开雾蒙蒙的眼睛,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羞涩地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情郎,张信渐抬起头,浓重的鼻息喷在绿绮胸前地两座高峰之上。绿绮娇羞垂头,不敢正面迎视他的灼热目光。

张信凑近身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钻进鼻腔,双手情不自禁的轻轻一拉,薄衣顿时从玉人娇嫩柔美的身躯上褪去。一瞬间绿绮光洁白皙地身子,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绮儿。”张信血脉奔张,提前腰板,轻轻压了下去,不久之后粉帐之内,粗重的喘息声和婉转的娇啼声重叠交织在一起,汇集成一曲让人血压飙升、心跳加速的声乐来。

夜幕逐渐降临,沉迷在绿绮醉人的美妙身子中,张信简直不想再起来。可是想起任乐安的酒宴,张信只好懒洋洋的从绣床上爬起,怜爱的抚摸几下还在沉睡地美人。慢腾腾的穿戴整齐后,心情舒畅的前去赴宴了。

“麦福,江南各省织局送来多少锦缎了?”宴席散去,张信带着几分醉意而回,不过没有忘记询问织造地情况。

“大人,正如你所料,锦缎不足五千匹。”正在喝茶解酒气的麦福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愁虑之色说道:“哪怕各织局继续赶工。恐怕也很难凑足七千之数啊。”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张信轻轻点头,随后说道:“那杭州和苏州织局的情况怎么样了,能按时完工吗?”

“奴婢近日来时常到杭州织局查看情况,贺平还是很用心的,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必定可以按时完成任务,而且苏州织局也传来消息说,那边也一切正常,没任何意外。只要时间一到,即可将丝锦送来。”麦福说道,心里稍安,毕竟相对来说,杭州织局和苏州织局的任务更加重要一些。

“这么说来,现在只剩下份额不足的问题了。”张信皱眉说道:“江南各地织局真地没有办法凑足宫里所需的绸缎了?”

“根据各地织造报来的消息说,织局内仅有的锦缎已经全部运了过来,现在库房空荡荡的,连一张碎布都没有了。”麦福无奈说道。

“麦福。你算一下。在我们回京之前,各织局最多可以再纺织出多少锦缎?”张信轻轻说道。拿起杯子抿了口浓茶,茶水苦涩让张信提起精神来。

“除去苏杭二局,其他各织局加起来,应该还可以织出七八百匹左右吧。”麦福仔细默和算起来,片刻之后给出一个答案。

“这么少,每局才百多匹而已。”张信眼眉紧锁,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这样算来起码还差一千多至两千匹的空额。

“大人,各地的织造已经尽力了。”麦福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段时间没少得到他们的供奉,麦福自然要报之以李。

“我知道这不关他们地事情。”张信摆手说道,纯粹是因为技术不够先进,而且纺织绸缎也急切不得,所以才不能完成任务,也怪不到各局太监的头上。

麦福轻轻松了口气,觉得没有白拿那么多好处,也算对得起孝敬自己的人了,随后又忧虑起来,可是没能按时完成任务,到时候责任还是在自己啊,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捞再多的好处也无福消受了。

“大人,现如今只有如任知府所说,通过市买以补不足。”麦福轻声提醒说道:“只有花些银子,向民间百姓买些锦缎回京城交差了,以前各地织造局上供岁造不足时,也经常这样子做,就算皇上知道了,也能体谅大人的。”

张信默然,知道各地织造局太监所谓的市买,其实就是在变相剥削百姓,人家辛苦纺织好一匹锦缎,正想卖个高价,却被各地织造局以这个借口掠夺了,给的几两银子,根本不足弥补纺织锦缎而购买原料的钱。

“向百姓市买?”张信心中一动,随后微笑说道:“麦福,百姓手里能有多少锦缎啊,无非是一匹两匹而已,这样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凑足两千匹份额。”

“那大人地意思是?”麦福疑惑问道。

“江南是丝织之乡,经营锦缎生意地商人不计其数,贩卖绸缎的商铺更是数不胜数,从这些商人手中选购锦缎,岂不是要比挨家挨户向百姓采购强上许多。”张信微笑说道:“况且有些商人有着自己地织造作坊。纺织出来的锦缎肯定要比百姓的好。”

作坊是专门纺织丝绸的,而百家可能还要做其他事情,一匹锦缎可能要断断续续织上许久,数量质量整体而言肯定要差上几分。

“大人高见。”麦福眼睛一亮,非常认同张信地提议,千来二千匹锦缎对于丝商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却不知道江南各省中。哪个经营丝绸生意的商号口碑信誉最佳。”张信微笑说道,眼睛却看向麦福。

“奴婢明日就向任知府打听一下。”麦福自然知机的说道,这种跑腿的事情当然不能让上官出马,交给其他人办麦福也不放心,当面是自己辛苦一躺。

“麦福,打听清楚后,你打算怎么办?”张信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由露出笑容,轻松惬意的靠在椅子上说道。

“自然是让任知府通知那家商号的东家。然后让他把绸缎送来啊。”麦福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这种事情还要自己亲自出马不成,让人知道了岂不是有**份。

“绸缎送来之后呢?”张信继续问道。

“之后?之后让他回去啊。”麦福有些糊涂说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奴婢愚昧,请大人明示。”

“人家把绸缎送来了,你不准备给银子啊。”张信没好气说道,看来天下太监都是这个德性,从来没有买东西付钱的概念。

“大人不说奴婢差点都忘记了。”麦福呵呵笑道。

“一匹上好的绸缎要五十两上下,若是采购二千匹,你准备付人多少银子?”张信轻声询问说道。

“十万两银子?”麦福惊叹起来。

“我们好像没有带这么多银子来吧。”张信皱眉说道,虽然有五艘大船随行,除去制做龙袍凤帔的原料外。真金白银全部加起来也不足十万两。

“大人,皇上大婚用他家的绸缎,那是他的福气,到时随意给他一二万两银子即可,难道他还有怨言不成。”麦福眼睛一转,轻声说道,其实他想说一二千两的,不过考虑到张信似乎不是贪婪之人,最后才改口起来。

“麦福。还是你机灵,这主意不错。”张信赞许说道。

“大人夸奖了。”麦福笑嘻嘻说道,宫里采购东西都是这样做的。

“这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好了。”张信微笑说道,麦福心中一喜,这又是一件功劳啊,说不定能从中捞取好处,正准备答应之时,忽然听到张信喃喃自语:“得罪人的事情我还是不做为妙。”

“得罪人?”麦福眼眉一跳,连忙小声询问道:“大人些话何意?”

“麦福啊。看在一路同行地情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回京城之后。不明不白的被打入天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信似笑非笑说道。

“请大人赐教。”麦福心中一颤,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连忙恭敬请教起来。

“你应该有所耳闻,京城之中各大商号店铺幕后的东家,不是朝里地达官贵人,就是勋爵权贵们。”张信轻声说道:“想必江南也没有例外吧。”

“大人的意思是奴婢明白,可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宫里也经常这做样,况且这次是为皇上置办织造的,那些贵人们应该不会介意吧。”麦福小心翼翼说道,难道那些权贵还去找皇上理论不成。

“皇上要用,贵人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过会把帐记在你身上而已。”张信听出麦福言下之意,微笑提醒说道:“麦福,今昔可不同往日,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若是贵人们想找你麻烦,谁会保你啊。”

麦福心中凛然,以前太监得势,权贵们自然不敢找自己的麻烦,如今却大不一样了,况且他心里也清楚,若是权贵真的向皇上弹劾,恐怕皇上根本没有兴趣理会自己,随手一挥就将自己打入天牢,后果就难以预料了,运气好还能保住小命,但是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要是倒霉的话,前几月宫里地权势太监就是自己的榜样。

“谢谢大人提点,奴婢差点自毁前程。”麦福拿起衣袖拂去额上的汗珠,连忙向张信致谢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西湖

“可是大人,若是不能完成皇上吩咐下来的任务,待回京城之后,恐怕皇上也会怪罪下来的,这如何是好?”麦福忧愁说道。

“谁说不能完成任务的。”张信微笑说道。

“大人,我们可没有十万两银子。”麦福苦笑说道,打死也不敢再将采购的事情包揽下来了。

“谁说买二千匹上好绸缎就一定非要十万两银子啊。”张信轻笑说道,如果没有办法的话,自己还出主意做什么。

“那大人准备怎么做?”麦福问道,心中认为张信应该是回心转意,准备按照自己刚才的建议,向民间百姓市买采购,这样花钱较少,而且也不怕百姓有怨言,毕竟与权贵相比,平头百姓最容易对付。

“明日你向任知府打听清楚情况后,给江南各个做丝绸生意的大商号传讯,把我们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就说缺额的二千匹绸缎,我们打算在他们那采购。”张信笑道:“如果他们有这个实力的话,让他们尽快到杭州城来找我们。”

“大人,这样就行了?”麦福迷惑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仅如此,特意向他们声明,这些绸缎是为皇上大婚而筹备的。”张信脸上露出笑容,那些商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广告效应吧,自家商号的绸缎连皇帝也在用,消息传扬出去顾客还不蜂拥而来,这些丝商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奴婢糊涂,不明白大人这样做的意思,请大人提点一二。”麦福眨眼说道,没有银子来再多的丝商也没有用处啊。

“当然了,皇宫用的绸缎,质量不仅是要最上乖的,而且采购的方式也应该与众不同,这样才能显示出皇家的威严来。”张信微笑说道。

“大人所言在理。”麦福奉承说道,虽然还是不明白。可是他也没有胆子催促张信赶快征下说,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张信,心里开始琢磨什么叫做与众不同的采购方式。

“这次采购绸缎。我打算用竞拍地方式。”张信说道。也明白麦福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竞拍。接着解释起来:“竞拍就是把那些商人集中起来。让他们针对某一样东西。竞相出价。谁地出地价钱合适。那件东西就归他所有。”

“大人准备让他们争那二千匹绸缎地所有权。”麦福地脑子可不笨。马上就领会张信言下之后。可是还是有些疑惑说道:“可是我们现在是要买他们地绸缎。不是让他们买啊。”

“你应该反过来想。不是谁都有机会卖东西给皇上地。现在有这样地机会。是那些商人地福气。他们没有理由不动心。”张信微笑说道。麦福不懂经营。自然不明白那些商人地心理。恐怕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丝商们肯定争相涌进杭州。

“大人说地是。”麦福陪笑起来。随即还有疑问:“那些商人到齐之后。大人打算让他们怎么竞拍啊?如果他们都出高价。我们岂不是还要多给银子啊。”

“麦福。你平时地机灵劲都跑去哪了。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了。”张信责怪说道:“当然是看谁给地价格低。就向谁采购二千匹绸缎啊。”

其实张信说地是招标。只不过为了让麦福更好理解。所以解释得简约一些。而且那些商人也不是笨蛋。自然会理解自己这样地做法。肯定只会出些低廉地价格。

不过麦福也不是真不明白,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奉承张信,待张信解释清楚之后,麦福立即一脸恍然大悟,眼睛露出钦佩有加地神色。口中开始不停的溜须拍马起来。

虽然明知道麦福在拍马屁,不过好话谁都爱听,张信自然也不例外,闭目享受一会被吹捧的感觉后,醉悠悠地度步返回房中休息了。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杭州西湖闻名于世,自然有它美丽而独到的一面,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苏白两堤,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这便是西湖诸多美景中最引人注目的苏堤春晓了。

当然,西湖的美景不仅是春天独有,夏日里接天莲碧的荷花,秋夜中浸透月光的三潭,冬雪后疏影横斜的红梅,更有那烟柳笼纱中的莺啼,细雨迷蒙中的楼台……。

休养一段时间后,织造地事情也已经安排下去,不用自己操心,张信自然有闲情逸致带着身边的人,饶有兴趣的在杭州城中闲逛起来,既然是出门游玩欣赏的,那自然不能错过倍受世人赞誉的杭州西湖十景。

如今是夏日天气,却是欣赏十景之中曲苑风荷的最佳时节,张信等人第一站自然就是这里了,没久多久,张信觉得头上的骄阳似火,天气越发火气,考虑到绿绮身子娇弱,干脆提议到满是柳荫的苏堤看一看,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寒冬一过,苏堤杨柳夹岸,艳桃灼灼,更有湖波如镜,映照倩影,晨曦初露,月沉西山之时,轻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置身堤上,真如人间仙境啊。”苏堤岸边,一人兴致勃勃的说道。

“小米,初春地时候这苏堤真有你吹的那么玄乎吗?依我来看,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王杰在一旁说道,左看右看怎么都没有发现苏堤美在哪里,不过是一道河坝,周围种上些树而已,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王大人,可惜您来的真不凑巧,如果你提前几月来杭州,那就知道小的是否在欺瞒您了,苏堤春晓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才能显示出它最美的景色来。”小米是驿站的伙计,自然知道王杰的身份,虽然碍于对方地权势,可是年轻气盛地小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起来。

“听闻杭州十景中,有四景分别要在春夏秋冬观赏才能体会景色之美来。”张信微笑说道:“既然人家这样说,自然有它的道理。”

“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我在湖……京城之时就闻名已久。可惜时季不对,不能一一欣赏了。”绿绮轻柔说道,声音甜懦软绵。

“两位大人说地太对了。”小米听到有人赞成自己的意见,而且还是这行人中身份最高贵的,立即兴奋的为众人说起这些景色的典故来,能被安排接待朝廷使臣。小米肚子自然有些文墨,什么苏东坡、杨万里等名人诗句信手拈来,以侧面衬托西湖景色之美。

“这里便是断桥了。”众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小米在旁边讲解,一边在堤岸上行走欣赏岸上地美景,来到白堤东端之时,小米指着前面的一座桥说道。

“这桥,似乎没有断吧。”王杰皱眉说道,对他来说,与其关心什么景色。还不如在客栈与兄弟们举杯共醉呢。

“王百户,这桥并不是因为它断了才称为断桥的。”小米有些笑意,但是考虑到王杰可以恼羞成怒。只好强行忍住,轻声的解释说道:“只有在下雪的时候,厚厚的雪花盖在桥面之上,远远看去,这桥就像是断的一样。”

“这么冷的天气,你们居然还有心情来这里看一座桥。”王杰摇头叹道,京城下雪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在家中烧炭取暖,谁会有心情跑到外面吹冷风啊。小米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还好知道王杰是武夫,不懂什么文人风雅情趣,也可以理解的他的叹气,若是换成一个迂腐儒生在场,肯定指着王杰大叹此乃庸俗之人。

“江南地冬季可不像京城那么冷,听说有些地方一年到头根本不下雪的,雪在这里是稀罕之物,他们自然趋之若鹜了。”张信微笑说道。

“大人好见识,卑职受教了。”王杰拱手笑道。不要以为他真的不明白什么叫做风雅行径,刚才只不过是闲着无聊,在逗小米开心而已。

“大人……说的十分在理。”小米勉强笑道,本来一件高雅的事情,经张信和王杰那么一说,倒成为江南人见识浅薄的证据,可是小米也不敢反驳啊,只好在心里鄙视两人了。

“不要欺负人家了。”绿绮轻扯张信的衣袖,俏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听绮儿的。”张信微笑说道。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轻快地握住绿绮的柔软小手,绿绮俏脸飞红。小手挣扎起来,可惜被张信紧紧的攥住,根本动弹不得,加上两人衣袖宽大,而且又近靠在一起,如果不仔细观察,别人也睢不出端倪来,绿绮只好作罢,乖乖的亦步亦趋紧跟张信步伐,心里有几分甜蜜及刺激。

“其实说起断桥,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呢。”小米神秘笑道,眼睛望向众人,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听到这话的游人总是露出好奇之色,这样大大满足小米的虚荣心,可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

一行人中,除了张信和绿绮还有些文化水平外,其他人哪怕识文断字,却对这种风雅情趣之类的典故不感兴趣,而本应专听听讲的张信和绿绮,如今正在玩些心跳游戏,一时之间也没有空理会小米,见到众人漠然地模样,小米再次遭受打击。

“小米,什么故事啊,说来听听。”陆炳悄然上前一步,正好挡住小米看向张信与绿绮方向的视线,话虽然这样说,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情来。

“鲜为人知?那我还有些兴趣,小米,你说吧。”见到平时冷漠的陆炳居然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王杰感到有些好奇,眼睛随意一瞄,立即发现怎么回事,自然而然的也随之向后退一步,与陆炳形成一个夹角,再加上附近还有几个锦衣卫在周围警戒,相当于团团将张信和绿绮转围绕起来。

“相传在许久以前……。”小米见有人捧场,也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感兴趣,精神立即为之一振,立即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

忽然眼前一暗,绿绮有些奇怪,看到面前的人墙之后,绿绮俏脸慢慢散去的晕红再次升起来。娇嗔白了张信一眼,将张信迷醉之后,小手轻快的抽了出来,把注意力放在小米地故事之中,张信环视周围,只见附近游人逐渐增多。只好轻叹一声无奈放弃了。

随意一听,张信马上知道小米在说什么故事了,经典地白蛇传段子,可是主角的名字似乎与自己知道不同,而且结局也不一样。

“……到了最后,法海祖师将白蛇镇入塔中,留下四语: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而许宣情愿出家,拜法海禅师为师。就在雷峰塔披剃度为僧。”小米口沫横飞地说道起来,上前几步指着远处的一座塔说道:“那便是镇压白蛇地雷峰塔了,同时也是西湖十景中的雷峰夕照所在。”

“这么说来,那白蛇如今应该还在塔中吧。”王杰饶有兴趣的问道。

“西湖的水还未干,那白蛇自然还在其中。”小米笑呵呵的说道,终于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小米情怀自然格外舒畅。

“那许宣真是狠心,居然能下得了手伤害爱慕他地白蛇,真是负心薄情之极。”绿绮伤感说道。有些幽怨的看向张信,似乎他就是那个薄情负心的许宣。

“可是那白蛇是妖,人妖怎能相恋,一但结合必遭天谴,许宣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有道高僧法海也不会插手此事。”小米不乐意了,分辩说道。

“那是法海嫉妒人家两口子恩爱,若不是他从中作梗的话,可能许宣和白娘子还会继续过着让人羡慕的仙侣生活。说不定边孩子都有了。”张信微笑说道,自然的牵过绿绮的小手抚慰起来。

“大人这话小人可不赞成,须知自古红颜祸水,若不将那白蛇紧早除去,说不定以后许宣性命难保,而且法海是有道高僧,怎么会有此世俗心思呢。”因为平时张信待人温和,小米才有胆子小声反驳起来。

“大人说的在理,那法海肯定是吃饱了没事做。纯属多管闲事。”王杰瞪了小米一眼。随后满脸笑容的说道:“况且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当不得真地。”

“王兄说的不错。只不过是市井传说,岂能相信。”陆炳也在旁边说道。

“大人,这故事太过逼真,让我失态了。”绿绮这才醒起,垂头羞涩说道。

“其实这故事还没有完呢,小米只是说了其中一半而已,而且因为道听途说,所以有几处谬误。”见到绿绮情绪还有些低落,张信微微一笑,清声说道。

“这故事可是小人从城中说书先生处听来的,绝对没有疏漏之处。”虽然经过王杰那么一唬,小米有些不敢说话了,但是闻言却忍耐不住,不服气说道:“还请大人赐教。”

看着绿绮惊疑和期待地目光,张信自然将自己所知道的白蛇传版本说了出来,故事的结尾当然是大团圆,恶僧法海被打到藏身在螃蟹肚子里,而且许宣白娘子一家人继续过着幸福美满甜蜜的生活,听完张信的讲述之后,绿绮眼睛露出惊喜之色,那妩媚迷离秋波让张信也有几分醉意。

“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到前面的茶楼休息一会。”一阵暖风吹过,张信抬头看着似火的骄阳,微笑提议起来,众人自然没有意见,待张信先行之后,紧跟在后面。

“陆兄弟,大人不愧是翰林院出身的,瞬息之间居然就能将故事圆了起来,而且还合情理,叫人找不出其中的破绽来,你看,小米那小子一时也没有了言语。”王杰悄悄说道,眼里尽是佩服之色,陆炳微笑点头,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客官,里面请。”当张信一行人走到茶楼前面时,眼尖地小二自然明白生意上门,连忙殷勤的上前招呼起来。

“小二,楼上还有空位吗?”王杰问道。

“自然有,各位楼上请。”小二笑容更加灿烂起来,麻利的在前面引路,将众人带上二楼空位之中。看着只有寥寥无几的零落几人在二楼品茶,王杰满意的点头说道:“来几壶上好的龙井,再上一些茶点。”

“客官请稍微,小的马上就来。”小二麻利的将桌椅擦拭过一遍。然后快步走下楼去,不一会儿就把王杰所说的东西都奉了上来,然后识趣地退下。

这茶楼选建的位置不错,从二楼可以欣赏到西湖美景,连绵不绝的荷花,岸边杨柳随风飘荡着。没有阳光照耀,吹着清风,众人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没有等几人说上几句话,忽然从楼下上来几个差役,将二楼其他的几个客人都请了下去,正当众人感到疑惑的时候,一身便服地任乐安走了上来。

“任知府,怎么这么巧啊,你这是微服私访?”张信拱手微笑道。有大批衙役在前面开路,似乎不像是私访的样子。

“将府里的公务处理完毕后,也有些清闲之意。忽然听闻大人出游,也动了一样地心思,常年在府衙中办公,一时间也忘记西湖地美景到底是什么样了。”任乐安感叹说道。

“任知府果然是勤政爱民啊。”张信赞叹不已,任乐安自然连连谦虚起来。

“小二,过来。”没有等人招呼,任乐安就自然坐了下来。

“知府大人有何吩咐?”小二连忙跑了上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用这些茶叶沏一壶茶来。”轻轻从怀中拿出一个陶瓶放在桌上,任乐安和颜悦色地说道:“记得。要用山泉水泡。”

小二连忙答应,恭敬的接过陶瓶,捧在手里快步奔下楼去,做完这件事情后,任乐安微笑解释说道:“大人是贵客,自然不能用普通茶水相待。”

“任知府实在是太客气了。”张信淡淡笑道,其实谁都可以猜测得到,看任乐安这个驾势,前来找张信的目地肯定不会如他所说的是因为清闲。果然。在东拉西扯几句后,任乐安轻声问道:“听说大人准备向江南丝商采购一些绸缎,不知道是否真的此事?”

“确实如此,江南各织局运来地绸缎不足以满足皇上大婚的需要,只好用此策以弥补份额之不足了。”张信轻轻叹道:“却不知道皇上是否满意我这样做。”

“大人不必在意,这也是无奈之举。”任乐安安慰说道:“而且以前也有例子在先,皇上怎么会责怪大人呢。”

“希望如此吧。”张信点头说道。

“前几日麦公公向下官打听了一些丝绸商人商号的情况。”任乐安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有难言之隐,话到一半就停住不语。

“怎么了?我们在江南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求助任知府了。莫非有什么地方让任知府感到为难了?”张信微笑说道。

“怎么会为难,能为皇上之事略尽心意。下官求之不得。”任乐安拱手说道。

“那任知府提到此事时,为何愁眉不展的,似乎是为此事而烦忧。”张信困惑说道,想来想去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妥啊,既没有欺压百姓,又没有触犯权贵们的利益,任乐安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人有所不知,为了这件事情,下官这几日可谓寝食不安啊。”任乐安苦笑说道。

“到底怎么了,请任知府直言。”这下子不仅张信觉得奇怪,连在旁的其他人都十分好奇起来,纷纷带着探究地目光看着任乐安。

“大人准备为皇上大婚筹备绸缎的消息传去后,江南各地丝商群情振奋,都认为这是朝廷睢得起他们,如果到时皇上能够用上自家的绸缎,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任乐安肃容拱手朝北说道。

“嗯,这些商人还算明白几分整理。”张信微笑说道,十分满意江南各地锦衣卫办事的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传遍江南,可见他们也用心了。

“这是好事啊,任知府有什么好愁的。”王杰笑道,虽然已经不隶属锦衣卫衙门了,但消息可是从自己口中传扬出去的,见到有这样的效果,他心里自然也十分喜悦。

“下官自然不是为这个而愁闷,百姓忠心皇上,我们这些做臣子地自然也与有荣焉,心里只会高兴,怎么会有其他心思。”任乐安连忙说道。

“任知府,到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张信皱眉说道。

“消息传出后,丝商们心情自然非常激动喜悦,可是后来传出的消息却让他们群情鼎沸起来。”任乐安无奈说道,有些商人的背景来历不凡,自己也不能轻易得罪,这些天为了应付他们,自己都感到有几分焦头烂额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商议

“他们有什么不满意啊。”张信眉头一皱,难道他们不认同自己的竞价方法,不会是因为太过超前的原故吧。

“江南经营丝绸生意的商号众多,而大人只是给少数几个商号东家送去帖子,让他们来杭州参与此事,其他商人听闻此事后,觉得大人这么做有所不公。”任乐安小心翼翼的说道,偷偷的看向张信,这几天来找自己说情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希望能够参加这欠竞拍会。

“大人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商人指手划脚的。”王杰轻蔑说道:“况且若不是实力不足,任知府也不会不提他们的商号了。”

任乐安一听,顿时苦笑起来,就是因为这个,自己却把其他商人都得罪了,早知道如此的话,应该多说几个商号名字的,真是后悔莫及啊。

“王杰这话有理,要知道此次采购绸缎可不是儿戏,丝绸的质量不仅要上乖,采购之后而且还要一次性全部运来,实力不足的商家参与此事有何用处。”张信点头说道:“皇家置办的绸缎只能是最好的。”

任乐安脸色越发愁苦起来,正是如此啊,如今江南盛传这件事情,都认为能参与这件事情的商号,店里的绸缎应该是最好的,不然宫里也不会有意向采购,得到皇上认可之物质量能差到哪里。所以打算买绸缎布匹的人纷纷都跑到那几家商铺去买,弄得其他经营丝绸的店铺生意一落千丈,这些店铺的东家们哪里还能坐得下,事情还没有开始影响就这么大,等宫里真的采购绸缎了,那其他商号还怎么经营下去。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后,商人们纷纷拿着背后主子的名贴来找任乐安,希望他能给一个说法,起码让他们有机会参与到这件事情。

“大人,其实那天下官与麦公公说起江南实力雄厚的丝绸商号时。一时糊涂,给遗漏了几个,那几个商号和其他商号实力不相上下……。”任乐安轻声说道,这时候只有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了。

“任知府,口是心非可不是件好事情啊。”张信微笑说道:“况且在向你打听之后,我们自然也会向其他人核实的。也不能听信你一人之言吧。”

“大人说地是。”任乐安苦笑,这张信还真直接,不好糊弄啊。

“看任知府的模样,就知道那些商人近日来没有少烦你吧。”张信抿了口由任乐安带来茶叶沏好的香茶,味道确实不错。

“让大人看出来了。”任乐安有些尴尬笑了起来。他不停地在暗示。只要脑子不笨地人都猜得出来。

“这些商人地能力不小啊。居然能劳驾杭州府尊为此事而奔忙。”张信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那些商人怎么说也是下官治下百姓。如今找上门来。下官总不能撒手不予理会啊。”任乐安坦然自若地说道。一脸尽职尽责地模样。

“任知府真是爱民如子啊。”王杰笑嘻嘻说道。这话换成其他官员说。他还可能相信几分。但是从任乐安口中说出来。王杰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地。

任乐安也陪笑起来。虽然知道王杰这是在讽刺自己。可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虽然说锦衣卫地势力大不如从前了。可是以前地威名还在。谁人在得罪锦衣卫之前。也要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任知府。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就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了。”张信微笑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多就好办地。太过热闹反而容易招惹是非。谁知道那些御史言官吃饱没事做之后。会不会拿这个来做文章啊。

“大人,……。”

任乐安准备再开口劝说,可是张信没有给他机会,一脸笑容的站了起来。轻轻朝任乐安一礼,也没有留下什么话,扯着绿绮的衣袖往楼下行去,见到这个情况,王杰陆炳他们自然明白怎么行事,纷纷向任乐安打个招呼,随之跟了上去。任乐安摇头叹气,没有再追上去纠缠,也没有就此离开。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悠悠品茶。片刻之后,从楼下上来几个一身珠光宝气地人。见到任乐安之后,带有几分傲然之色拱手行礼,而任乐安似乎对此情况早已经习惯,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反而挂着几分笑意礼请几人入坐。

“任知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张信答应了没有?”其中一人朝自己拇指上的绿玉板指轻轻呵了口气,然后用绸缎衣袖轻轻拂拭之后,这才悠悠询问道。

“黄东家不必着急,有任知府亲自出马,自然马到功成啊。”一人微笑说道,这人似乎颇有些威望,话刚出口,就得到其他几人的点头。

“徐东家,你自然不急,我待会还要向……汇报此事地经过呢。”似乎不满意徐东家代自己做主,黄东家轻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徐东家的脾气温和,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与黄锦争辩之意,只是将目光转向任乐安。

“可能要让诸位失望了,张信并没有答应本府的提议。”任乐安轻微笑道:“他说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就没有必要再生枝节。”

几人眉头一皱,沉默片刻之后,黄东家率先开口说道:“任知府,难道你没有和他说清楚情况吗?我们几家商号实力可不比其他的差,只不过是名声不显罢了。”

黄东家言下之意任乐安自然听得出来,这几人背景非同一般,实力要比自己先前对麦福说的几家商号要强,可是他们根本不是专门从事绸缎生意的,任乐安哪里会想到他们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啊,当时当然没有对麦福说起他们来。

“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任知府也不好开口,况且就如黄东家所言,我们名声不显,想必那张信也不信任我们。”徐东家微笑说道。

“事情正如徐东家所言一样。”任乐安微笑说道,不愧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仅凭自己一句话就能把事情经过推断出来。

“这下子难办了。……还在等我们消息呢。”一人皱眉说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还是继续麻烦任知府了,以任知府的能力,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黄东家心不在焉地说道,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自己的玉板指上。

“黄东家,张信是朝廷使臣。况且又是皇上的亲信,若是他执意不肯,本府也没有任何办法。”任乐安淡淡说道,虽然这几人的背景在江南非常雄厚,可是怎么也不可能与皇帝相比,自己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得罪张信。

“其实让一个人回心转意并不难。”徐东家微笑说道,眼睛里流露出睿智的目光。

“徐东家这话有理,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拒绝和我们做生意,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就范。”一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杭州是本府管辖的。你们可不能乱来。”任乐安一听,皱眉说道,想到这些人平时的手段。任乐安觉得可能有必要知会张信一声,让他有所防范才成。

“任知府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又不是笨蛋,知道什么叫做以卵击石,以张信的背景,他们平日里地手段根本派不上用场。

“任知府,你与张信接触日久,他平时喜欢什么东西,你应该有所了解吧。”黄东家微笑问道。投其所好的招数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地。

“本府和张信会面不多,况且他才到杭州几天,就跑到余姚去办事了,他到时对什么感兴趣,本府也不甚清楚。”任乐安摇头说道,回想从驿站传来的情报,任乐安突然发现,这张信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喜好之物,从余姚回杭州这么久。既没有斗蛐溜鸟,听戏唱曲的习惯,也没有走马章台去花街柳巷胡混,平日里是足不出户的待在驿站之中。

今日如果不是那个吕义说要到西湖看看,自己想找张信,只能到驿站中去找了,吕义,任乐安眼睛一亮,这应该算是张信的喜好了吧。

“任知府似乎想起些什么来了。”徐东家微笑说道。

“本府忽然想起一点。张信似乎非常宠爱身边的书童。去哪里都要把他带上,听说时常是同床共枕。不分彼此。”任乐安脸上浮过异样地笑意。

“刚才我也看到了,那书童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地,确实是极品啊。”其中一人眼睛之中冒出绿光,不时咋舌一下,似乎在回味什么,对此几人自然是心知肚明,非常有默契地端杯喝茶,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么说来,张信也喜欢这个调调啦。”黄东家淡然说道,江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这个爱好,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就好办了,回去之后我物色几个僮子,明日就给他送去。”眼睛冒着绿光之人兴奋笑道。

“何东家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徐东家笑道,似乎不同意何东家地提议。

“人家可是朝廷命官,而且还与皇亲联姻,你明目张胆的给人送去几个僮子,暴怒之下他可能直接提刀出来找你算账。”黄东家嘲讽说道:“到时候别说要成事,恐怕你地小命都难保。”

“黄东家所言极是啊,就算你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也要给人家留些颜面啊。”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赞成起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何东家不满说道,不过也知道黄东家说的对,如果有哪个混蛋在自己面前揭露自己爱好的话,自己也有可能翻脸的。

“除此之外,张信还有什么爱好吗?”徐东家轻声问道。

“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小心谨慎,在本府面前,张信从来没有表露出对什么东西十分感兴趣的。”任乐安摇头说道,如果自己知道的话,早就准备好礼物给他送去了。

“这么说来,还是得从那方面着手了。”徐东家喃喃说道。

“还是照我的办法来吧,行事只要隐秘一些,张信可能不会拒绝的。”何东家还不怎么死心,知音难求。说不定到时自己可以和张信就此好好交流一下经验呢。

“张信是朝廷使臣,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住驿站,你准备怎么隐秘行事,就算你瞒天过海将人送入驿站,那你如何打消张信的顾虑,让他相信你将事情办得天衣无缝。况且天下哪有不透风地墙,只要人在驿站一天,消息早晚会泄露出去的。”黄东家淡淡说道。

几人都知道黄东家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连他们几人都时常派人打听张信的动静,其他人怎么也会如此做的,什么隐秘行事只能是个笑话。

“难道张信就不喜欢金银珍宝,古董字画之物吗?”何东家沉默,随后开口说道。

“任知府,若是你地话。你是否接受?”没有等众人反应,一人就好奇接口说道。

“你这话是意思,把本府当成什么人了。”任乐安眼睛一眯。心里也有几分怒气,就算他们背景深厚,可也不能因为对自己不敬,自己这样好言好语的和几人说话,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任知府息怒,江东家只是打个比方,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介意了。”徐东家连忙微笑安抚道,同时朝江东家使个眼色。

“在下一时失言。请任知府恕罪。”江东家也忙站起来陪礼说道。

“既然几位在商议事情,那本府也不好继续打扰,就此告辞了。”任乐安轻哼一声,站起来拱手说道,转身准备离去。

“任大人,江东家真的只是一时失言,你就不要责怪他了。”徐东家起身拦住,满脸笑容说道:“而且此事还要劳你多多指点,任大人怎能一走了之啊。”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站出来劝说,随后任乐安也半推半就的坐了回去,脸色稍缓轻松声说道:“诸位东家,本府在此奉劝各位一句,张信可不比常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对一些庸俗之物不会有兴趣地,要知道这次他奉命督办织造,可是携重金而来地。”

任乐安话里的意思几人心里十分明白,知道这是暗示他们。想要收买张信。必然舍得下重礼,普通的礼物就不要拿出手了。人家未必能看得上。

“其实我们不一定要从张信身上入手。”徐东家微笑说道:“还有那个太监麦福,只要我们能请动他帮忙说几句好话,想必张信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吧。”

“这话在理,相对而言,那太监容易对付多了,况且这次事情也是他主持的,我们可以绕过张信,直接从他那入手啊。”江东家拍案叫道,麦福在杭州这段时间内收取手下贿赂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任乐安闻言,轻轻的撇嘴,却被眼利的徐东家看到了,正在考虑此法是否可行的徐东家放下心思,微笑询问起来:“似乎任大人有不同意见?可否赐教。”

“江东家主次不分,连事情是由谁做主都不清楚,还想成事?”任乐安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嘲讽,似乎还在记恨刚才之事。

“虽然这次朝廷使团名义上是以张信为主,可是麦福怎么说也是司礼监的主事,这点面子张信总不能不给吧。”何东家说道,不怎么相信任乐安地话,其他几人也若有所思地点头赞成,可见还是没有从太监专权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当然,我们自然不会忘记给张信备份厚礼地。”江东家微笑说道。

“不相信本府地话,各位尽管去试试吧。”任乐安冷笑说道,到时候碰钉子休怪自己没有提前说明。

“我们并非不相信任知府,只是觉得有些不合常理,难道连麦福也要听从张信的吩咐不成,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工部主事而已,虽然是皇上的亲信,可麦福也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啊,谁听谁的还不一定呢。”何东家轻笑道。

“老何,你错了。”沉默许久的黄东家说道:“张信官居翰林院侍读,只不过身上挂着一个工部主事的头衔而已。”

“好好的翰林院侍读不做,去工部做什么主事啊。”对张信情况不怎么了解的何东家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口埋怨起来。

“那是因为皇上器重,让他到工部历练一番。说不定将织造地事情完成回京之日,就是张信提升之时。”任乐安羡慕说道,

“就算如此,也未必能压住麦福一头啊。”江东家小声说道,底气似乎也有些不足。

任乐安淡淡一笑,也没有多说。反正自己已经说明情况,不信是他们地事,责任不在自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任乐安也不相信麦福居然这么听从张信的吩咐,除了恭敬有加之外,似乎还有几分惧意。

“真不明白……的心意,想讨好皇上,待皇上大婚之日。直接将礼物上供即可,何必这么大费周折。”何东家感叹起来。

“老何,贵人们的心思不用你猜。只要按照他们的吩咐,把事情妥善办好就行。”黄东家轻轻瞄眼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平日的交情上,自己才懒得提醒呢,何东家自然连忙点头,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好地办法,几人也随之沉默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本府还有公务要处理,就此告辞。”任乐安起身说道:“若是几位商议清楚。有什么须要本府帮忙的地方,知会本府一声即可。”

“任知府慢走。”几人也站了起来送任乐安下楼,挥手告别。

任乐安带着衙役离开之后,茶楼之中顿时显得空荡荡地,只不过在门口有几人精壮的大汉在把守,显然是不想让路人进来打扰。

“说吧,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几人重新返回二楼坐下,江东家随意问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给点好处麦福。然后让他带份礼物给张信,再说上几句好话,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看天意了。”黄东家满不在乎的说道。

“看来又要破费一番了。”何东家摇头叹道。

“如果何东家手头不方便的话,我到是可以周转一二。”江东家微笑说道。

“算了,我怕到时还不起。”何东家断然拒绝道,借他的钱,光是利息就能让自己破产。

“实在不行,直接亮出贵人们的身份来。如果张信识相的话。自然明白该怎么做。”黄东家冷然说道:“我们可没有任乐安那么多地顾忌。”

“可贵人们的意思是在事成之后才表明身份地。”何东家说道。

“贵人们是想借此机会向皇上表明忠心,顺便卖皇上近臣们一个人情。”徐东家微笑说道:“直接送礼地话。皇上哪里会记得啊,通过近臣的交口称赞,效果可能会更好。”

“那送什么礼物给张信啊?”见到黄东家脸色有些不好,江东家连忙询问说道。

“还能有什么,送僮子肯定是不成地,既然普通之物拿不出手,那只能是奇珍异宝了。”徐东家叹气说道。

“徐东家有什么好愁的,以你的财力,随便就能从家中库房拿出几件珍奇来。”江东家微笑说道。

“大家彼此而已。”徐东家笑呵呵的说道。

“徐长贵,听说你有艘商船返航了。”忽然,黄东家轻声询问道,态度却不怎么有礼。

“黄东家的消息真是灵通啊。”徐长贵笑容如初,亲切友好的说道:“不知道黄东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船上的奇珍异宝应该不在少数吧,待会送几份到我府上。”黄东家淡漠说道,一点也不像有求于人地模样。

“还是黄东家聪明,想必那张信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海外奇珍,到时候不愁他不心动,徐东家,也送几份到我家中。”江东家恍然说道。

“自然也不能少了我那份。”何东家在一旁叫喊说道。

“没有问题,待会我马上派人给三位送去。”徐长贵爽快笑道,只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他自然乐得答应下来。

“银子是自己来拿,还是要我给你送去。”黄东家问道。

“随黄东家之意。”徐长贵笑道,商人逐利乃是天性,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大家都是朋友熟人,谈银子伤感情之类的废话。

“想要钱当然是自己来拿。”黄东家轻哼一声,也没有向几人打招呼,随之转身离开下楼而去。

“老黄就是这个脾气,徐东家不会见怪吧。”何东家站起来微笑道:“既然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也要告辞了。”

“何东家走好。”徐长贵起身礼送道,等黄何二人都离开之后,徐长贵和江东家闲聊几句,也随之一起离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 训诫

驿站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两杯还冒着升腾热气的清茶,轻淡的水雾气袅袅弥漫,随之飘荡在半空之中,瞬息消失不见。

“麦福啊,这龙井味道不错,似乎和贺平珍藏的不相上下,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轻轻朝杯子吹了口气,张信微微笑道。

“自然是贺……,奴婢在商铺买的。”麦福眼睛一转,露出笑容说道。

“哪家商铺这么厉害,居然连贡品龙井茶都有出售,明日记得和王杰说一声,让他派人前去查个究竟。”张信轻笑道:“如果属实的话,让他给我买几斤回来,回京城之后我也好给亲朋好友送去一些。”

“大人,那家商铺仅存的一两茶叶已经让奴婢给买了,不用劳烦王百户了吧。”麦福脸色有些发苦。

“麦福,你不知道,那些商人奸滑得很,其实店里可能还有十斤八斤的,却告诉你只剩下几两而已。”张信笑道:“你在哪家店买的,到时让王杰探查清楚就知道了。”

“奴婢那天在街上随意闲逛,具体是哪家店也记不清了。”麦福小心翼翼的说道。

“忘了也没有关系,找随行之人来询问一下,就清楚了。”张信随意说道,抿了口杯子中的茶水,仔细的品味起来。

“大人恕罪,其实这茶是贺平送的,奴婢一时糊弄就收下了。”随行的锦衣卫可不会听自己的,麦福连忙起身惶恐请罪起来。

“说实话不就成了吗?为何想欺瞒我啊。”张信微笑说道。

“奴婢是怕大人将此事告诉皇上。”麦福吞吞吐吐的说道,要知道现在的皇帝可不比先帝,对待内侍可是异样严厉的,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还不死定了,况且自己收下可不只是几两茶叶而已。

“既然你知道。那么还敢犯下这种错误。”张信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奴婢知错了。”麦福扑通跪倒在地。使劲地磕头起来。不是麦福良心发现。认识到自己地错误。主动向张信坦白。只是刚才见到从客厅之外走进来几个锦衣卫。手里还拿着一些物证。麦福马上知道事情由不得自己否认。自然十分坦诚起来。

“麦福。这几人你认识吧。”张信轻轻问道。

“奴婢自然认得。”麦福点头说道。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地。每日都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理由。寸步不离地紧跟随自己。他当然不会忘记。原来还以为他们是在讨好自己。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奸细。亏自己还分给他们好处呢。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他们。拿了你地好处却没有替你保守秘密。”张信微笑说道:“是不是想事后再找他们算帐啊。”

“奴婢不敢。”麦福心里一惊。连忙垂头说道。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不知道张信会怎么处置自己。有没有以后还是未知之数。哪里还有心情再怨恨别人啊。

“不是不敢,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张信冷声说道:“恐怕现在就在想怎么逃脱关系,然后再报复呢。”

“奴婢绝无此心,请大人明鉴啊。”麦福悲叫道,眼泪都流出来了,张信这样说,岂不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大人。这是怎么了?”麦福的叫声立即惊动客栈里的人,纷纷跑了进来,见到这个情况,王杰连忙问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在处理点事情。”张信轻描淡写的说道。

“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王杰轻轻点头,随后朝涌进来的锦衣卫训斥说道,须臾之间,还稍微显得有些拥挤地客厅立即空荡荡的。

“大人。饶命啊。”麦福泣不成声的说道,暗恨自己为什么经不住诱惑,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麦福,我回到杭州已经这么久了,如果你真有悔过之意的话,应该早就向我汇报这些事情了,可是我给你机会,你却不珍惜。”张信摇头说道。

“大人,奴婢是被鬼迷住了心窍。稀里糊涂之下。才做出这等事情来,请大人开恩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听出张信语气似乎有些松动,麦福连忙哀求起来。

“麦福,在杭州城期间,你一共收了四次礼物,其中贺平和汪阳的暂且不提,还有就是任乐安送你一尊玉佛,以及锦衣卫都司送你一双银筷子,我说的对吧。”张信问道。

“大人说的没错。”麦福脸色有些死灰,心里恨死那些给自己送礼物的人,当然,也怨那些出卖自己的人。

“玉佛和银筷价值五百两左右,按照太祖皇帝当年定下地规矩,赃至六十两以上者,枭首示众,仍剥皮实草。”张信说道,心里却暗暗叹气,财帛动人心,不要说麦福了,就连自己都不能做到清正廉洁,朱元璋定下的规矩是好的,可是却有些不现实。

在场地众人心中凛然,麦福的眼睛里透出绝望,几个锦衣卫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起来,若是按这个标准执法的话,他们没有几个能活。

“幸好你还没有糊涂透顶,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还分得清楚,这段时间杭州城里的官绅没少往驿站里送礼,你都退了回去。”张信轻轻说道:“还有昨天那几个商人要送你珍宝,这价值可是不菲啊,你怎么给拒绝了。”

“奴婢虽然糊涂,但也知道那些东西是拿不得的。”看到张信语气不再严厉,麦福心中泛起希望,知道保命的机会就在眼前,慌忙解释说道:“那几个商人是为竞拍之事而来的,居然想让奴婢给他们说好话,而且还想贿赂大人,这等事情奴婢决然是不能做的。”

“你还算聪明,贺平这汪阳和罗都司都是自己人,互相之间地礼尚往来我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任乐安的玉佛你怎么能收下呢。”张信板着脸说道,这话让在场的锦衣卫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麦福脸色更是恢复几分血色。

“大人,奴婢素闻兴国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尊崇礼佛,当时任乐安让人送来那尊玉佛时,奴婢本来想退了回去,但是看到那形象逼真的玉佛时,也就动了回京之后孝敬兴国太后的念头。所以就糊涂的收下了。”麦福解释说道,心里依然惶恐不安,不然自己这个解释是否能让张信感到满意。

“你动机故然是好地,可是也不想清楚,皇宫大内里什么佛像没有,况且兴国太后生性简朴,平时礼拜的佛尊都是用木料雕制而成的,认为金佛玉佛太过奢侈,有违佛家本意。从来都是不用地,恐怕你贸然将玉佛呈上,必将受到兴国太后的训斥。”张信训斥说道。

“是奴婢糊涂啊。”麦福连连说道。可怜兮兮的看着张信,知道事情还没算完,张信肯定还有下文。

“起来吧,明日将玉佛退回去,这事就此了结。”张信挥手说道:“你还没有彻底利欲熏心,我可以私下做主饶了你一回。”

“大人……。”麦福喜极而泣,心中非常庆幸自己因为种种顾虑,没有轻易接收各个官绅送来地礼物,这才平安的保住小命。

“此事下不为例。麦福,你可要引以为戒啊。”张信沉声说道,心中苦笑,自己都不能做到清明如水,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清廉,况且在这个时代,肃贪只能是个笑话,如果真拿洪武时期的标准要求现在的官员,恐怕大明朝廷有九成官员要掉脑袋。余下的那成大部分是没有机会贪污的,一千个官员之中未必有一个是清官。

麦福连连点头,眼泪却收止不住,不停地往下流,他心里明白张信刚才可不是在吓唬自己,当初处决几个内帑太监地时候,宫里的太监都被叫到前去观看行刑地,那刀起刀落的情形到如今他还记忆犹新,麦福可不想自己也会如此。

“王杰。扶他起来坐下吧。”张信说道。

听到吩咐。王杰连忙上前准备将麦福扶起来,却发现麦福全身非常僵硬。费了几分力气这才把他搀扶起来,而麦福也觉得自己全身都不听自己使唤,只觉身上空荡荡的,想用力却感到一阵发虚,好像全身地力气已经被抽空似的,坐在椅子之后,麦福这才恢复一些精力。

“麦福,有件事情想问你。”张信说道:“你知道昨天那几个商人的来路吗?”

“奴婢不知道,他们是拿着任乐安的贴子求见的,如果不是这样,奴婢恐怕也不会接见他们。”麦福小心翼翼的说道,再度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利令智昏,贸然接受那些珠宝,不然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人头落地,哪里还能开口说话啊。

“能请动任乐安亲自为其说项,肯定也有几分实力,只不过有一点让我非常奇怪。”张信皱眉说道:“他们准备送给我的礼物,价值似乎远远超出二千匹绸缎,就算我答应他们参加这次竞拍,一来一回明显是无利可得,他们到底是图个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那几个商人有问题。”王杰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卑职马上就去彻查此事,一定将那几人的来历查实清楚。”

“好地,我也想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张信微笑说道:“不逐利的商人我还真没有见过。”“卑职这就去。”王杰兴奋的说道。

“也不看清楚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能去哪?明日再去吧。”张信笑道,也不理会有些赧然的王杰,站了起来往自己的阁楼走去,消失在客厅时还抛下一句话来:“麦福,夜深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麦公公,你没事吧。”确定张信已经离开之后,王杰连忙凑近说道:“来,喝口茶,压压惊。”

“没事才怪,现在咱家全身上下都觉得酸软疼痛。”麦福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说道:“还好脑袋总算保住了。”

“你们还楞着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为麦公公捏拿一下。”王杰喝道,熟练的为麦福揉搓肩膀来。

“嗯,让他们捏拿。咱家可消受不起。”见到几个出卖自己的锦衣卫走起来,麦福气急败坏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几个人,自己哪里能吃这个苦。

“麦公公,这事可不能怪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个把事情捅到大人那里。在那个情况下我们怎么敢不说啊。”一个锦衣卫讨好地为麦福轻敲打腿脚,一边苦着脸说道。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麦福根本不相认,除了寸步不离身的几人,谁还会知道自己这些事情啊。

“我们也不知道啊,前两天大人招见我们几个,开口就询问我们您这些日子的情况,我们也非常糊涂,不明白大人想问什么,正准备含糊其辞的说道两句。”另一个锦衣卫也在一旁争相说了起来。

“接着怎么样?大人不相信。追问你们,然后你们都招了。”麦福冷哼道。

“当然不是,如果这样我们可能要陪麦公公您一起受罚了。”一个锦衣卫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小六机灵。看到大人桌案上摆着一张页,里面记着公公你近些日子来的情况,连忙把事情都说了,不然我们就惨了。”

“小六,你过来。”麦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公公,我错了。”小六怒瞪了刚才说话的锦衣卫,连忙上前讨好的笑道:“当时大人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只好实话实说了,公公你肚子里能撑船。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刚才他说可是真地,你真地看到那纸了?”麦福怀疑问道,如果真不是他们几人所为,自己还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被自己信任之人出卖的滋味最难受。

“小地敢向天起誓,此事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小六誓言旦旦的说道。

“就算如此,咱家平时那么疼你们,你们招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提醒咱家一句。”麦福怒气冲冲的说道:“也好让咱家有个提防。也不至于刚才差点吓死。”

“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哪里敢和您说啊。”小六无奈说道。

“既然不是你们泄密的,能会是谁呢?”麦福轻哼一声,知道小六此话不假,随后又困惑起来,自己行事已经非常小心了,除了他们之外,应该没有人知情啊。

“麦公公,你就别费心猜测了。况且就算你知道是谁。能把他怎么样。”王杰微笑说道。

“知道总比不知道好。”麦福悻悻说道,承认王杰说的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要多谢公公的仗义,这份情意我们记下了。”王杰拱手说道,心里真心实意的感激麦福。

“公公你实在是太够意思了。”小六谄媚笑道:“在那样地情况下居然没有我们供出来,相比之下,我们感到十分的羞愧啊。”

“你还好说。”麦福气道。

“麦公公高风亮节,我们哪里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啊。”一个锦衣卫连忙滔滔不绝的阿谀奉承起来,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拼命地吹捧麦福,一时之间客厅内天花乱坠,马屁横飞。

“算你们有几分见识,知道咱家是个什么样的人。”麦福逐渐露出笑意,全身上下一阵舒畅,心里却有几分悔意,对啊,刚才怎么没有想到也把他们几个拖下水,也好为自己分担一下责任,送来的礼物他们也有份的。

“小六,和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收敛些,若是惹大人生气了的话,我可没有办法保他们平安无事。”王杰严肃说道,心里却领会出几分张信的意思来。

“王百户放心,卑职马上去办。”小六匆匆忙忙的领命而去,得尽快把消息告诉其他兄弟,不然栽在这上面就麻烦了。

“麦公公,辛苦你了。”随后王杰挥退其他人,亲自将麦福送到房间,告辞离去之前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百户,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可别胡乱向外传扬啊。”麦福幽怨说道,待张信离开之后,自己这才回过味来。似乎明白了张信的想法,不过如果人人都知道了,那自己岂不是白白挨训了。

“谢谢公公提点,卑职自然明白。”王杰微笑道,拱手告退而去。

杭州知府衙门,某一个厢房之内。几人正在商谈。

“没有想到那太监居然拒绝了,真是稀奇啊。”江东家眨眼说道,似乎还在困惑着。

“那是在待价而沽,玩欲擒故纵地把戏,在暗示我们呢。”何东家愤然说道:“那死太监的味口未免太大了吧。”

“应该不是这样,麦福明明已经动心了,只是一听到事情与张信有关,脸色立刻垮了,态度也随之冷淡下来。”徐长贵分析说道。

“似乎是这样。”几人努力回忆起来。

“任知府似乎有话要说啊。”见到旁边的任乐安脸露异样。黄东家淡然说道。

“刚才麦福将本府前些时候送给他的一尊玉佛,遣人退回给本府。”任乐安脸上有些古怪,已经收下的礼物居然还退回来。难道真的如麦福所说的一样,他只是借玉佛回去把玩几天而已,现在把玩够了,立即还给自己。

“这太监在玩什么花样?”众人都觉得一头雾水,这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经过任乐安地批准,一个皂衣仆役走了进来,将一封信交给任乐安之后,恭敬的退了出去。任乐安轻快地拆开书信一看,脸色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任大人,出了什么事情?”江东家好奇问道。

“驿站传回的消息说,昨晚张信将麦福教训了一顿,麦福被吓得还在房中休养。”任乐安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说道,将书信递给众人观看。

“真的假地?”何东家叫道。

“量他们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本府。”任乐安有些不悦起来。

“怪不得那太监将任知府的玉佛退了回来,原来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江东家笑道,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直是怪事,那太监怎么这么害怕张信啊。”何东家迷惑不解的说道。

“这张信肯定不简单。”江东家点头说道。

“废话。”黄东家无礼两人的怒色。开口说道:“现在最要紧地是绸缎地事情,理会这些旁枝末节做什么。”

“绕了半天,终究还是回到原地,要从张信身上着手。”徐长贵轻叹笑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信任大人之言。”

“本府早就奉劝过各位,只是你们不听而已。”任乐安露出一丝得色,自己的眼力果然没有退步。

“现在再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地事情吧。”黄东家不耐烦地说道。

“从太监之事来判断,似乎张信是个清廉之人,送礼那套应该行不通了。”何东家分析说道:“当然。也有可能他在故作清高。其实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

“那以何东家之见,张信属于哪类啊。”江东家听了直翻白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自然是……。”何东家声音一滞,连张信的面都没有见过,让他怎么判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反问说道:“那你认为呢。”

眼看两人又准备掰上了,徐长贵正打算做和事佬,忽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众人连忙止声不谈,而任乐安却有些生气,自己已经再三吩咐下去,不许轻易来厢房打扰的,刚才地那次是事出有因,如果这次是是无聊琐事,自己绝不轻饶。

“进来。”任乐安轻喝道。

“大人,从朝廷来的王百户求见。”仆役似乎也知道任乐安的心思,推门而进后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快快有请,不,本府亲自去迎接。”任乐安一听,也坐不住了,抛下房中的几人,连忙出去迎接了。

“趋炎附势,一个锦衣卫而已,有必要这么巴结吗。”等任乐安身影消失后,江东家冷声说道,却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人家可是从京里来的。”何东家笑眯眯的说道:“份量自然要比我们重。”

“却不知道他找任知府有什么事情。”徐长贵知机的插上一句话,成功的将何、江二人地注意力转和这方面来。

“你们何必在此妄加猜测,一起去听听不就成了吗?”黄东家微笑说道。“这样做似乎不妥吧。”何东家迟疑说道,可是却已然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竞价

几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走出厢房,而且几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院落中的仆役见到他们,纷纷恭敬行礼,对几个的动作也视若无睹,片刻之后,几人就来到府衙客厅之外,从这隐隐约约就可以听到厅内说话的声音。

虽然已经来到客厅之外,可是几人却没有就此进去,而是熟练的拐弯抹角,悄无声息的来到一个偏房之内,当徐长贵随手拿开墙上的几幅挂画之后,客厅内的声音居然清晰的传进这里来,几个悄然一笑,仔细的聆听起来。

“王百户今日怎么会有这个雅兴前来拜访本官啊。”寒喧客套几句之后,任乐安迫不得已的直接询问起来。

“难道没有事情的话,我就不能专程来拜见任知府不成。”王杰微笑说道。

“自然不是,王百户能来,本官心里高兴得很啊。”任乐安轻轻笑道:“只是以为王百户有事情要办,情急之下失言了。”

“任知府说的没错,我今日确实是有事。”王杰笑道:“而且还是张大人亲自吩咐我来的。”

“不是所为何事啊,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绝对没有推脱之言。”任乐安昂首说道,恨不能拍胸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任知府是否还记得前两日曾经说过的事?”王杰问道。“王百户指的是?”任乐安试探问道,摆明是在装糊涂,在没有把状况完成弄清楚之前,他可不敢随意答话。

“任知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杰也不介意多说:“不是说有许多丝商不满只给几个商号参加朝廷竞拍会,经常到衙门打扰任知府吗。”

“王百户一提本官就想起来了,那些商人见到本官也毫无办法,早就已经散去了。”任乐安眼睛一转,满脸笑容说道。

“这么说来任知府已经将此事解决了?”王杰一脸疑惑问道。

“已经解决了。原来王百户是为此事而来地。真是要谢谢张大人和王百户地关心了。”任乐安微笑说道。谁知道王杰是为什么事情来地。如果是来训斥怎么办。先把自己撇清再说。

“这么说我岂不是白来了。而且还浪费大人地一片心意。”王杰喃喃自语说道。

“王百户此话何解?”任乐安惊讶问道。

“张大人回去之后。觉得若是为了此事而让任知府为难。实在对不住任知府。考虑两天之后。决定听从任知府地意见。准备再多给让几家商号参加竞拍之事。至于让哪些商号参加。张大人有意让任知府亲自决定。”王杰微笑说道:“可惜任知府已经解决此事。那也无须再生枝节。这事情就算了。”

“张大人有意有让我决定商号名单?”任乐安惊喜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这个目地。不过如今看来。我却是白来一躺了。”王杰说着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我还有别地事情要做。就向任知府告辞了。”

“王百户且慢。”任乐安急忙拦截。

“任知府还有什么事情吗?”王杰微笑说道。

“王百户,实不相瞒。刚才本官所言有不实之处,还请王百户见谅啊。”任乐安讪笑说道,将事情办好才是真的,面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哦,愿闻其详。”王杰顺势坐下,满面微笑说道。

“其实那些丝商还在纠缠不清,只不过刚才本官不愿意让张大人为难,这才想隐瞒下来,没有想到张大人居然如此体恤本官。本官又怎么能辜负张大人地一片心意呢。”任乐安一脸嘘唏之意。

王杰喜笑吟吟的看着任乐安在表演,如果不是已经查清楚那些商人的背景来历,自己才不会跑这一躺呢,这任乐安还想隐瞒下去,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不过想起张信的吩咐,王杰也没有兴趣再与任乐安逗戏。

“你明白就好,这么说此事还要继续劳烦任知府了。”王杰微笑说道,在任乐安还在唯唯诺诺之时。不顾任乐安的热情阻拦,再度告辞离去了。

今天发现的事情让任乐安感觉有些糊涂困惑,将王杰送走之后,任乐安也没有着急将这个消息告诉徐黄等人,而且安静地回到客厅坐下,仔细的思量起来,片刻之后还是不得要领,干脆轻叹一声,开口说道:“诸位都出来吧。”

不久之后。几人从隔壁偏房之中走进客厅。也不等任乐安招呼就坦然自若的在客厅四周分别坐下,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

“各位怎么看待这事。”任乐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事。不用我们再费心思怎么买通张信,他就回心转意了,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呢。”江东家满面笑容说道。

财迷,任乐安在心里鄙视,也不理会江东家,而且询问其他几人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可能人家看任知府顺眼,心疼任知府受累,这才决定改变心意的。”何东家怪笑说道,言下之意让任乐安头皮发麻,心中一片恶寒,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别胡说八道,依我看来,张信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黄东家冷静的说道:“要是任知府当日这般来寻我说了那番话,我必定要也起疑心,自然要派人查个清楚。”

“可是我们的人一直都盯住驿站,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啊。”江东家迷惑说道。

“刚才从驿站传回的书信里提到,浙江锦衣卫都司罗纪今日到驿站拜访张信。”徐长贵眼眉一挑,脸上露出了然地笑容。

“我们几日总是在任知府衙上徘徊,恐怕已然落入其他人眼里,罗纪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张信稍加询问,罗纪肯定会全盘托出的。”黄东家点头说道。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解决了,几位贵人那里我们也有个交待。”何东家吐了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轻松许多。

“事情是解决了。可是贵人们的打算就落空了。”徐长贵微微苦笑说道,还想卖张信一个人情,却没有想到反而承了人家地情。

“事情还没算完呢。”黄东家冷冷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个竞拍的主意,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可能这次机会让其他商号给夺去了。”

“何某人经营各种生意二十余载,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这样做生意的。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位大才想出这样地的主意,我一定要以重金厚礼聘请他做我商号的掌柜。”何东家微笑说道,可是其他几人都能看出他是认真的。

“从来都是听说价高者得地,如今却是低价者胜,而各大商号的东家明知道这样做必然不会盈利,可能还会有所亏损,却依然趋之若鹜。”徐长贵笑叹道:“明知道前面是坑,却不得不跳,可见出这主意之人。心思有多么地缜密,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清楚了,如果我没有想差的话。近日来在江南四起的流言,想必也是出自己他之手。”

“消息是从各地锦衣卫官衙里传出的,自然与他脱不了关系。”黄东家眼睛里露出欣赏之色,和声说道:“这样的人才岂能埋没,任知府,你可打听清楚,到时是谁给张信出了这个主意吗?”

“这事非常隐秘,驿站里的人也打听不出来。”任乐安摇头说道,觉得这几人显然是本末倒置了。忍不住提醒起来:“各位东家,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待将贵人们吩咐下来地差事办好,你们再慢慢寻访那个出主意之人吧。”

“任知府是的是。”徐长贵笑道:“我们确实要好好商议一下,怎么才能在这次竞拍中脱颖而出,其他丝绸商号地东家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自然也清楚,如果能在此次机会上与皇家扯上关系,会是什么样的机遇。必然全力以赴的。”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丝商背后也有人,未必会顾忌他们身后地贵人,所以这次只能是公平竞争,自然不会再打威胁利诱的主意。

“大不了我们在报价时,只写一两银子,看他们谁人能和我们争。”何东家不情不愿说道,心里却感到肉痛之极,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真的把银子搬出来。能砸死许多人呢,如今却要轻易拱手让人。何东家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何东家心意虽好,但是此种做法不可取。”徐长贵摇头说道:“这样做不仅其他丝商心中不服,恐怕连朝廷也会拒绝地。”

“为什么?朝廷不用花钱就能得到二千匹绸缎,他们为何要拒绝啊。”江东家感到非常不解,换成是自己地话,巴不得天天遇到这种好事呢。

“这样会有损朝廷威严,让天下人觉得朝廷与民夺利,以势欺人,朝廷肯定会拒绝,百官也会上谏的。”任乐安解释说道:“特别是这样令人瞩目地事情,朝廷也要考虑在民间的影响如何。”

“朝廷地顾虑还真多啊,真是……。”何东家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极其粗鲁的话来,众人都假装没有听到,只是任乐安的脸色却带着几分怒容,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官员,何东家这话也把自己骂进去了,不考虑到对方可能是无心之失,正事要紧,任乐安只能强忍下来。“如果能知道其他人的报价,那就再好不过了。”徐长贵叹气说道:“而且只能有一次报价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让我们不得不慎重行事。”

“离竞拍还有十天,想必其他丝商也来到杭州了,让人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如果能趁机知道他们的底价,那么我们也不必发愁了。”黄东家沉着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们亲自出马,去会会他们,探一下他们的口风。”

“王杰啊,这几天杭州城似乎要比以前热闹许多。”一身轻衣便服打扮地张信饶有兴趣的在杭州市城里闲逛,周围当然有几个家仆装扮的锦衣卫警戒着,玩微服私访也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啊,不过从四处瞄来的眼光之中,就知道张信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逃出有心人地掌控之外。

“公子。明日朝廷绸缎竞拍就要开始了,不仅丝商们已经到达杭州,而其他想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人来人往的自然显得热闹许多。”王杰微笑说道,暗地里却悄悄地警戒起来,如果不是张信拒绝地话。他早就去把那讨厌的暗哨揪出来了。

“这么说来,杭州城里地商店掌柜和走街串巷的小贩岂不是要感激我,人多了他们的生意也会红火起来。”张信轻笑道。

“能沾大人的光,是他们的福气。”王杰满面春风的奉承起来。

“解决此事后,想必苏杭二局应该将龙袍凤帔纺成,我们也该起程回京。”张信微微感叹起来:“离开京城这么久,还真有些怀念啊。”王杰也随之附和起来,脸上也出现思念之色,虽然江南美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乡。

“回去吧,明日的事情十分重要,也要提前筹划一番。免得一时疏忽大意出现什么状况来,那就麻烦了。”走了几步之后,看到这么多人盯住,张信也没有了兴致,转身朝驿站方向行去,王杰自然没有异议,招手向锦衣卫们示意,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翌日清晨,张信入住的客栈前面热闹非常。如果不是客栈门前地兵丁把守,恐怕众人早就已经挤进客栈里面去了。而客厅之内已经安然坐着十数位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

“看到没有,左边排第三位就是锦云坊的顾东家,锦云坊已经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是江南首屈一指地丝绸大商号,依我看这次竞拍会的得胜者非顾东家莫属。”人群之中,一人口沫四溅的对周围其他人说道,不少知情人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当然,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不了解情况的,只觉得那人说的头头是道,应该有几分道理的,也开口附和起来,见到众人佩服的目光,开口发表见解之人脸上露出得意洋洋之色来,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自然也引起其他有心人的不满。

“我看未必。虽然说锦云坊是江南老店。可是未必能胜过锦绣楼,听人家说。苏州锦绣楼绣艺是江南一绝,绸缎更是闻名江南,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都到锦绣楼去购买丝织绸缎,如今夺得鳌头那是众望所归啊。”只见一人面露不屑之色,随即开口反驳起来,得到附近之人赞许,那人见状更加使劲地开始鼓吹锦绣楼的优越之处来。

还没有等挺锦云坊的那人开口辩驳,就有人打抱不平了:“锦绣楼才开张不过数年,如何能何锦云坊相比,人家数十年的积累可不容小觑,光是年份就能压锦绣楼一头。”

众人都觉得有理,而挺锦云坊之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正准备开口向“知音”道谢,却没有想到那人语锋一转:“当然了,锦云坊虽然还不错,可是与百年老店织女坊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听说织女坊在百多年前,就是给宫里纺织绸缎的,只是后来永乐年间迁都北京,织女坊没有跟着去,如今再给宫里上供绸缎,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些在理,转而支持织女坊,这下子轮到挺织女坊之人得意了,不过却把其他有心之人都给得罪了,集中火力攻击织女坊之后,没有忘记提起自己支持的商号,反正只要是在能参加这次事情的商号,都有支持者,怎么能服气有人说别店的好。

刚开始时说话还算客气,后来火气上来,哪里还管那这么多,一些粗言秽语开始冒了出来,接下来自然就是你拉我扯,场面变得十分混乱,直到客栈前面地兵丁怕场面失控,这些人冲进去惊扰里面的官员,出来喝止之后,众人才变得斯文许多,但是场面依然吵闹喧嚣之极,不过这些纷闹却让与此事无关的百姓看得十分高兴,脸上都乐开花来。恨不得气氛更加浓烈火暴一些才好。

与客栈外面相比,厅内的众人显得安静许多,这些商人每个都是在商场之中打拼摸滚十几二十年,大半辈子都是在诡谲多变的商海中度过,相对而言自然能沉得住气,不过虽然不言不语。但是眼神之间的交流却暗藏玄机,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上的对头,若是没有一点矛盾摩擦才是怪是,偶尔的眼神对撞蕴涵的意思要比外面地语言冲突激烈许多。

时间一息一秒地过去,众人已经在厅中等候大半个时辰,不过仍然没有见人出来招呼他们,但是众人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意,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还怎么能称得上一方臣贾。恐怕今日客厅之上也没有他地位置。

“顾东家,近日来身体可好,有许久没有见面了。徐某心里真有些想念啊。”徐长贵打破沉寂已久的气氛,满面笑容的对坐在自己身旁之人说道。

“顾某自然一切都好,有劳徐东家挂念了。”顾东家淡然拱手说道,心中却有些凛然,眼前之人可是出了名地笑面虎,自己可要小心应付。

随着徐顾两人的客气交谈,其他人好像也得到信号似的,纷纷开始与身旁之人客套寒喧起来,温言和语。脸上挂着热情亲切的笑容,客厅之中顿时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几对是冤家对头,心里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

其实这里面有不少人心里有怨气的,本来只是和几个人竞争而已,如今却突然增加好几人对手,原先得到机会的几人心里自然不怎么舒服,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实力背景,也知道奈何不了对方。他们也只能把怨气积在肚子里,准备在这次竞拍中,一举击败对方,证明自己的商号才是江南第一。

其实根本不用听流言,这些商人都明白这次机会蕴涵地意思有多么的深,只要能得到这次机会,会对以后的生意产生多少深远地影响,他们都是报着志在必得的心思前来的,自然非常警惕一同前来的对手。

“诸位东家。任知府有请。”当客厅众人的虚情假意还在进行之中时。小米笑嘻嘻的从厅外走了进来说道。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徐长贵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亲切说道,非常轻快熟练的将一块银绽塞入小米手里。小米也麻利的将银子藏好,笑容可掬的为众人引手,其他地商人自然不甘示弱,故意走过小米身边,不久之后小米的腰袋逐渐鼓涨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在小米的带路下,商人们来到一座独立阁楼的客厅内,这里已经按照张信的意思,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拍卖场所,在小米的提示下,商人们纷纷在安排的座位上落坐,屏气凝神地等待主要人物的出现。

“见过张大人、麦公公、任知府。”这次商人们没等多久的时间,张信等人就从外面走了起来,商人们连忙站起来恭敬行礼。

“都坐下吧。”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坐好后,张信微笑挥手道,本来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操办,只须交给麦福或者王杰处理即可,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大明朝廷第一次举行招标会,张信还是有几分兴趣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张信索性亲自主持。

“这次竞拍具体的要求、规矩,想必你们已然清楚,如果诸位没有疑问的话,那本府就要宣布竞拍会的开始了。”待商人们行礼坐下后,任乐安温和说道。

“启禀大人,我等并无疑问。”商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道,来之前早就已经这些问题询问清楚,也已经考虑周详了。

“那就好,你们旁边地台桌上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既然你们没有疑问,那就开始把自己心中地价格写在纸上,然后附上自己的商号和姓名,待竞价结束之后,本府会当众把诸位地数额报出来,以示公平无欺。”任乐安微笑说道:“各位还有一刻时间考虑,在这一刻钟之内,只要还未将报价之纸交给本府的,都可以再做改动,一但上交的话,便已成定数,不得再有悔改之意。”

“计时开始。”任乐安话音刚落,王杰立即在旁大声喝道。

这些商人都是久经锻炼的,听到喝声后,并没有着急拿笔纸写价,各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人在安然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他人动作,有人在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某样器物,有人干脆就满脸笑容的坐在那里,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少

墙壁上的挂钟不停的摆动着,时间逐渐过半,这时其中几人商人才有动作,提笔沾墨之后,在上好的宣纸上仔细认真的写上几个字,附上自己的商号姓名,轻轻将墨迹吹干,反手压在桌案,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张信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这些商人的动作,发现自己还没有从他们的动作表情上看出什么来,心轻也有些叹服起来,这些人真够心思缜密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见露出什么端倪来。

“时间已到,请各位将报价拿上来吧。”一刻钟很快过去,王杰尽忠职守的高声叫喊起来,眼睛直盯住底下的商人,以防他们做些小动作。

商人们早就做好准备,听到王杰的命令后,也没有迟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依次将手中的纸片放到张信的桌案上面,然后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在这个时候商人们也没有刚才的那样轻松,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是此时除了几个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其他人都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毕竟成败在此一举,谁人心里没有几分忐忑。

在商人们的注视下,张信兴致勃勃的观看起众人的报价来,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商人们的心思也随之起伏不定,张信将手中的报价看完后,直接分在两份递给麦福和任乐安,随后把头搁在椅子上眼睛紧闭,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心思来。

“你们怎么看?要取哪份的报价啊。”不久之后,张信睁开眼睛,轻笑询问说道。

“一切听从大人吩咐。”麦福和任乐安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同声拱手说道。

“滑头。”张信笑斥一声,随后敛容叹气起来:“不过也是如此,连我都觉得难以取舍,不知道该要哪份才好。”

底下的商人们虽然已经听到三人的对话,可是却丝毫不敢乱动,也不像平时一样站起来鼓吹自己,毕竟这与平时做生意不同。就怕惹对方生气了,生意做不成也不要紧。恐怕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反正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大人可以考虑几天再作决定。”任乐安微笑说道,丝毫没有在意底下偶尔几道愤然的目光。

“这可不成,尽早解决此事大伙都安心。”张信微微一笑,断然否决任乐安的提议,暗箱操作可不是件好事。

“大人说的是。^^^^”似乎没有听懂张信话中的意思,任乐安笑容依旧,拱手说道:“那大人就要多费神了。”

“你们真的不打算向我推荐一两份报价吗?”张信轻笑说道:“只要言之有理。我自然会采纳从之。”

“奴婢也不知道如何取舍,却不知道任知府心里是否有适合人选了。”麦福毕恭毕敬地说道,眼睛却瞄了任乐安一下。

“下官也是如此。”任乐安毫不犹豫的说道,让底下地某些人暗怨不已,恨不能冲上前去代任乐安发表意见。

“看你们的模样就知道是在避嫌,或者说不想承担责任。”张信轻轻摇头,也不理会两人的尴尬。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决定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盯住张信,知道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原本还在轻松微笑的几个商人,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自觉的消失,都聚精会神的看向张信。

“这里共有十五份报价。”张信微微笑道:“其中有三份报价上只附上商号和姓名,并没有写出多少银子。”

底下顿时有些哗然,随后马上恢复了平静。有不少人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这一招,而有三人却露出得意洋洋之色,江东家也在其中,正当众人以为张信会在这三人之中选择其一地时候,张信却摇头叹气起来。

“我真为三位感到可惜。当初已经向各位说明。报价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而三位却是过于紧张。只记得附上商号姓名,却把价钱给遗漏了。实在是不应该啊。”张信轻轻叹惜:“按照规矩,我只好舍弃这三位的报价了。”

说完张信抽调出三张白纸,轻轻搁放在一旁不再理会,这下子底下商人都觉得一阵瞠目结舌,不明白张信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糊涂,只要是脑子有几分聪明之人都知道人家给白纸的意思,这分明是让张信随意填写自己想要的价格,哪怕是写一文钱也可以的,没有想到张信却拒绝了,还真有此出乎众人的意料。

“你们有异议?”张信偏头问道。

“当然没有,大人秉公办事,奴婢怎么会有意见。”麦福迅速恢复正常,脸上从新堆起了笑容来。\\\\\\

“此事只能怪这三人自己疏忽大意,大人如此行事我等心服口服。”任乐安也已反应过来,连忙拱手笑道。

“大人处事公正,我等自然没有异议。”当张信目光扫向台下时,徐长贵立即站了起来说道,让慢一步地其他人心中暗恨不已,不过也只能在一旁附和起来,只是其中三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排除三个后,那还剩下十二人。”张信也没有兴趣理会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注意力又重新放到手中的报价上来,随着他的翻动,台下的商人的心里也再次纠结起来,一时之间厅内沉默起来,众人都放慢呼吸,深怕打扰张信的动作,只见张信沉吟一会之后,一个错手,瞬息之间就将手中的报价分成两份。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五份报价。”随手将另一份搁在一旁后,张信严肃说道,因为看不见其中地内容,台下的商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张信。

“这五份报价,数额都是不足千两的,从一两银子,到九百九十九两都有人写。”张信嘴角上挑笑了起来,微微点头似乎对此非常满意。

任乐安悄悄的凑近一看,立即正襟危坐起来,只是轻轻冲底下某人使了个眼色,某人心中自然有数,不过脸上依然不动声色。而其他商人一听,不少人心中遗憾之极。不过也没有多少怨气,毕竟与人家相比,自己没有这个魄力,只能服输了。

“对于这五份报价,我决定……。”张信高声叫喊,眼睛看向台下神态各异地众人,也没有再掉他们地味口,直接说道:“舍弃。”

如果刚才是瞠目结舌的话。现在只能用呆若木鸡形容众人现在地心情了,有几人人甚至想冲上台去责问张信,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考虑地,刚才地三张白纸还可以解释为张信顾忌朝廷脸面,不想做得太绝,反正还有其他低价选择,众人都可以接受。只不过现在张信这么做,不少人都感到糊涂了,当然,也有人露出了然之色。

这次张信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将手中地五份报价连同刚才的三张白纸放在一旁之后,张信自然的拿起另一份报价来,真正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里有七份报价,数额也是有高有低,高者可达九万余两。*****最低是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七两九钱。”看了台下一眼,张信笑了起来,虽然还不能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台下众人都知道,今日的获胜者将在这七份报价中诞生。一时之间也忘记思考。全都聚精会神盯住张信,不希望错过最后的时刻。

“在这些报价之中。有两份最让我满意,他们分别是徐长贵的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七两九钱和黄泰三地四万二千三百两。”张信朗声说道。

台下商人立刻齐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不少人也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叹服之极,而徐长贵和黄泰三依然如故,一人脸上挂着笑容,一人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之中有一人将会摘取这次竞拍的胜利果实。

“在此次竞拍之前,我已经命人查实清楚,若是想纺织二千匹上好的绸缎,采购生丝原料,顾请织匠的俸薪,以及其他各种花费,绸缎完成前后大概要四万一千三百两左右。”张信轻笑说道:“而十五份报价之中,只有徐长贵和黄泰三与这个数值最为接近,你们对我的决定是否心服?”

张信说话之时,已经让人将十五份报价亮给众人仔细观看,而且凭着他们多年经营丝绸生意的经验判断,也清楚张信所言无虚,心中根本提不起怨气来,只有承认自己没有考虑周到,心思不够缜密,输给人家也是正常地。

有不少商人开始意识到,参加这次竞拍会似乎也不是简单之事,不仅要对各方面的情况有所了解,而且还要和其他对方比拼心理,成败往往在一念之间,纷纷动了以后也要举办这种竞拍会的心思。

听到张信的询问,台下的商人自然没有话说,个个点头表示对张信的决定很服气,而刚才还感到有些冤屈的八个商人,这时也明白张信的意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朝廷也不能占百姓的便宜。

其实张信还有更深层地含义,像竞拍会这样的采购形式非常实用,恐怕效仿的人会很多,如果不树立一个榜样出来,说不定有人借此机会敛财,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张信不希望在自己这里开启此例。

“二选一,你们觉得该选择谁啊?”见到商人们表示信服后,张信拧头对任乐安和麦福微笑说道:“这次应该没有难度了吧。^^^^”

“一事不劳二主,大人你就顺便将此事解决了吧。”麦福笑嘻嘻的说道。“麦公公所言极是,下官也赞同。”既然大事已定,任乐安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当然是委婉推脱起来。

“就知道你们会如此。”张信微笑摇头,朝台下说道:“徐长贵。”

“徐某见过张大人。”徐长贵站了起来,不亢不卑地行礼说道。

“从这个报价可以看出来,你是个有心人。”张信微笑说道,这人如果没有向麦福行过贿那更加完美了。

“大人赞誉了,徐某是想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徐长贵恭谨说道,当然,如果不是背后贵人地示意,他才不想牵扯其中呢。

“你应该把绸缎准备好了吧?”张信点头问道。

“绸缎已经在城外河边船上,只要大人有吩咐,徐某马上令人运进城内。”徐长贵微笑说道。心中有几分喜色,总算没有负贵人之托。而这时坐在徐长贵对面的黄泰三,脸色却不怎么好,悄无声息地用鼻子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那只能麻烦你再运回去了。”张信摇头说道:“事情还未公布之前,徐东家何必太过急切呢。”

“大人,此话是何意?”徐长贵脸色一僵,随后强笑问道。

“此次竞拍获胜者是黄泰三。”在张信的示意下,王杰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张信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有些哗然地商人们,轻轻吩咐麦福一句,在众人的注视下洒然离去。

“失算了,恭喜黄兄了。”徐长贵转念一想,立即领会其意,拱手朝黄泰三说道。只不过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灿烂了,其实也可以理解,前两天他们还是合作关系,不过现在却是竞争对手,徐长贵的心情自然舒爽不到哪里去。

“承让。”黄泰三回礼,嘴角忍不住绽出一丝笑意。

“两人相差不过一千两银子,张大人为何选择黄泰三啊。”底下有个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私下开始嘀咕起来,不过他的声音显得稍微大了一些。^^^^旁边地商人都听到了,明白道理的冷然一笑,自然不会好心给他解释,最后还是有个相熟之人看不下去,悄悄地提点他一句。那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到周围那嘲弄的目光,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愧。忍不住嘟喃起来:“以前为朝廷办事,从来没有见他们给过辛苦费啊。”

商人们纷纷收回目光。假装没有听到他那句话,不过心里也大有同感,以前给官府衙门办事,从来都是吃亏的,哪里得过什么好处啊,如今张信却突然来这么一招,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之余,心中却泛起了异样,如果天下的官员都像张信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

“黄泰三,过来把这份契约给签了。”麦福指着桌案上的两页纸说道。

黄泰三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正欲提笔签字,却被麦福拦了下来:“先把契约看清楚,免得事后出问题又怨咱家在欺你。”

“公公说笑了。”黄泰三拘谨说道,可还是按照麦福的意思,轻声的将契约念诵一遍,发现内容条款非常多,不过却非常公正,规定了双方必须履行的权力义务,居然连违约后怎么样处罚都标明清楚。

“没有异议地话就签字画押吧。”麦福淡漠说道,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张信为何要多此一举,就算给黄泰三十个胆子,谅他也不敢有违约之处,即使是责任在朝廷一方,黄泰三又能怎么样。

读完契约内容后,黄泰三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用惊喜交集来形容也不为过,在麦福的提醒下,心甘情愿的在契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你的契约,要妥善保管。”麦福随手将一份契约摆在黄泰三面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现在随我去领定金吧,等你将绸缎送来后,再给你余额。”

“公公先请。”黄泰三恭敬说道。

“你们都散了吧。”待麦福和黄泰三离开之后,任乐安轻咳一声,抛下一句话之后也拂袖而去,只不过没有离开客栈,而是去找张信了。

“稀奇,张大人行事,真让人琢磨不透啊。”看到四处的锦衣卫都退去之后,一个商人摇头叹道。

“管他透不透,来看这里也没有我们的事情了,还是回去吧。”说话地商人随意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了,有几个人见状,也紧随其后。

“顾兄,其他人都走了,你为何还留在这里啊。”待厅内还剩下三五个人时,徐长贵微笑拱手说道,看模样应该已经调节好心态了。

“徐东家何尝不是如此。”顾东家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硬邦邦的说道,徐长贵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继续撩拨,也随之安详坐下。不久之后,黄泰三不露声色的从内院走了进来。

“黄兄。”徐长贵微笑招呼起来。

“你们还没走啊?”黄泰三皱眉说道。

“黄东家。”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行礼之后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黄泰三。

“两万两银票,随时可以在江南各大钱庄兑换。”黄泰三明白他们的意思,沉默片刻后,从衣袖拿出一叠票纸来。在几人面前一亮,又迅速塞进袖里。

“黄东家,恭喜了。”顾东家再也没有疑问,拱手道贺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厅中只留下黄泰三和徐长贵两人。两人对视一眼,也随之向外走去。

“这银票是你自己的,还是……。”借四下无人的机会,徐长贵小声问道。

“麦福给地。”黄泰三回答。

“推脱不了?”徐长贵皱眉问道,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不论是谁夺标,最后都要想办法不要银子。

“嗯,麦福根本不和我多说,直接把银票塞进我手里。然后就开始赶人了,丝毫没有我拒绝地余地。”黄泰三苦笑说道。

“这如何是好。”徐长贵叹气起来:“这样做与贵人们的意思相违啊。”

“还能怎么办,回去再想办法。”黄泰三说道,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什么时候送人东西都变得这么困难了。

杭州城外河岸边。张信心情舒畅地开始巡视五艘大船上的绸缎。自从黄泰三将二千匹绸缎运来之后,锦缎份额不足地问题已经解决。而且贺平和汪阳也汇报说龙袍凤帔地制作也已经接近尾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十来天就可以起程回京城了。

“麦福,那几个商人最近还有没有在烦你吧。”张信含笑问道,得知徐长贵他们地背景之后,张信也不想和他们发生什么牵扯,干脆一点机会都没给他们。

“回禀大人,他们还是没有死心,经常在驿站附近转悠,不过奴婢私下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了。”麦福小心翼翼的说道。

“既然已经将余额给他们了,你尽可光明正大地拒绝接见他们。”张信微笑说道:“实在不行地话,吩咐王杰出面应付他们。”

“麦公公有须要的话,尽管吩咐便是。”王杰拱手笑道。

“不用这般麻烦,反正奴婢就待在客栈里哪都不去,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麦福微笑道,不愿意将徐黄他们背后之人给得罪了,自己可不像张信这般有持无恐。

“那就可惜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起程回京城了,这时候再不多游玩一下江南美景,以后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张信笑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此次回京之后,麦福应该很难再有机会下江南了。

“江南虽美,可是奴婢却不习惯江南的气候。”麦福轻轻拂去额上的汗渍,在这个时候京城应该转凉了,可是江南还这么骄阳似火,麦福真的不怎么适应。

“这你可要比王杰差上一些,到外面吹一下河风吧。”张信说道,转身向外面甲板走去,船舱空间有限,张信也觉得这里有些闷热。

“江南一年四季气候如春,没有北方那么严寒,你自幼就生活在北方,不适应也是正常地,换成是我,也觉得京城实在是太冷,让人受不了。”迎面享受河边吹来的徐徐清风,张信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舒坦。

“地分南北,气候迥然,冷暖自然不尽相同。”麦福赞成说道:“大人是湖广人,自然觉得江南亲切。”

“那是自然……。”张信正准备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忽然眉头一皱:“什么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大人,岸边有一老一少,那少者似乎饥饿难耐,所以这才哭泣起来。”王杰寻声望去,凭着过人的眼力,观察片刻之后猜测说道,摸着肚子在地上哭闹,应该不是疼痛所致,不然那老者也不会露出无奈之色来。

“去他们一些食物和散碎银子。”张信淡然说道,转身返回船舱之中,眼不见心不烦,天下不仅只是眼前的老少贫苦无依,自己又能帮得了多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疾苦

张信已经吩咐下来,虽然不用自己亲自出马,但王杰还是非常热心的拿着食物走下船去,来到那一老一少身旁边,言语几句之后,有些惊恐的老少接到食物,对王杰千恩万谢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杰应功成身退,可是出于职业习惯,他忍不住询问两句,那老者自然是有问必答。

“把那老少安置好了吗?”船舱之中,张信静静的喝着茶,见到王杰进来之后,似乎随意的询问道。

“那小孩确实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卑职带去的食物都不够他们填饱肚子,所以回来让人再给他们多送一些食物过去。”王杰轻叹说道。

“做的不错。”张信点头赞许,随后感慨说道:“看他们模样应该也是良家百姓,却不知是何原故沦落致此。”

张信本来就是自言自语,发表一下心中的感慨之情,没有想过让人回答,却没有想到王杰立即在一旁说道:“回禀大人,那老少是南畿常州府靖江县人士,前几日当地突降大风雨潮,家中亲人遭灾逝去,而且连续风雨不止,他们这才跑到杭州躲避灾难的。”

“为何从来没有听任乐安提过此事。”张信喃喃说道,心里也随之一动,吩咐起来:“王杰,去把那老少请上船来。”

麦福在一旁听得清楚,待王杰应声而去后,轻声说道:“大人,此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不知道,只是有些好奇。”张信微微一笑说道:“偶尔也要关心一下民间疾苦,不然回京城之后皇上问起,总不能说我们在办正事之余,就是吃喝玩乐吧。”

“大人所言在理。”麦福深以为然。

“大人,卑职回来了。”不久之后,王杰带领一老一少进了船舱,考虑到两人的衣衫不整,王杰也细心的让两人淋浴更衣过。

“小民方木和孙子方玉参见大人。”进入船舱之后。也不知道是否得到王杰的指点,老者率先跪下磕头起来,末了没有忘记用手扯着小孩一同行礼,礼节中规中矩,似乎是在事先已经演练过的。

“起来吧。”张信瞄了王杰一眼。却发现他轻轻地摇头。表示这不是他授意地。

“谢谢大人。”方木熟练地站了起来。然后垂头肃立。而小孩方玉却没有那么讲究。从地上爬起来后。便睁大圆咕噜地眼睛四处打量起来。

“你以前是做什么地。似乎对朝廷地礼节非常熟悉啊。”张信好奇问道。自己到现在对官场地一些礼节都做得不够到位。而且眼前地老者礼节动作十分熟练。与麦福相比也不相上下。如果没有十几年地练习。恐怕难以做到这点。

“小民以前在靖江县里做了十七年地礼房属吏。因为年事已高。在几年前就被县令大人解去职务。回家安养天年。”方木恭敬地回答道。

“秀才出身?”张信突忽地冒出一句。

“大人所料无差。”方木恭谨答道。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起来。没有考上举人一直是他心中之痛。但瞬息之间恢复正常。如果他真是一般迂腐秀才地话。也不会在县衙中担任十七年小吏而不辞职了。

“靖江县风雨是怎么回事?听说灾情十分严重,是否真是如此?”张信没有再继续打听方木的身世情况,而且直接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大风雨。潮如海,三日之县内民庐倒塌过半以上,且漂没死者数万。”想起因为此事逝去的亲人,方木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情绪变得格外激动,剧烈喘息起来,片刻之后带着几分惊恐之意,低声说道:“路有饿莩千里,饥人相食。”

张信眼光一凝。饿莩千里,饥人相食,这两句词可不是随便乱用的,张信非常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情况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方木,你也是读过圣贤书之人,应该明白什么是路有饿莩竞相食,这话可不能胡言。”张信寒声说道。“小民不敢,若非如此。小民也不会携孙逃离靖江。”方木悲伤泣道。想到中途曾经几度遭遇险境,方木现在还心有余悸。双手下意识的攥住孙子方玉的衣角,似乎害怕他转眼间消失不见了,方玉不明就里,眨着可爱的眼睛看着爷爷。

“灾情如此严重,当地官府没有开仓赈灾吗?”张信眉头紧锁,虽然说没有朝廷地命令是不允动用官府仓粮的,可是事急从宜,用了朝廷也不会追究责任的,况且这种事情也是有先例可寻地,安抚民生比什么都重要啊,不然等到朝廷赈灾的命令下来,恐怕灾民早就没有活路了。

“雨势一猛,县令大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县里的粮仓也被大水冲走,百姓的米粮牲口也随波流去,良田变成一片泽野,靖江百姓眼看就活不下去了,只好到邻县避难,可是邻县的遭遇也是如此,大伙只好一起前去常州府城,希望知府大人能救济灾民。”方木说到此时,双目含泪,如果当时有一口饭吃的话,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后来怎么样?”不用方木继续说下去,张信已经知道结果,但他还要亲耳听方木述说一遍,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大伙连常州城都进不去,城门贤闭,城墙上面站满地官兵差役,只要谁敢上前一步,他们的弓箭就毫不犹豫的射来。”方木眼睛露出激愤之色。

“他们好大的胆子。”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张信的心里不自觉的冒出一股火气来,本来以为常州府对灾民们最多是不予以理会,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把百姓拒之城外,而且以武力驱赶,分明是不把治下百姓当人看,张信这时深深明白什么叫做官逼民反,百姓的前方已经是绝路,当官的却在后面推上一把,反正都是死。当然是放手一搏。

“常州离杭州不过千里之遥,那里发生此等严重灾情,为何我们从来没有听过此事,难道杭州的官员都是聋哑地不成。”相对而言,麦福却要冷静许多,开口询问起来。

“方木。他说的有道理,对此你作何解释。”张信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听到麦福地提醒后,觉得十分有理,转头说道:“如果靖江县之事真如你所说的这般严重,当地官府再怎么掩饰,一样会泄露出去的,为何杭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闻。”

“小民也不知。”方木张口欲言,看到身旁的孙儿时。却立即改口,随后变得有些沉默起来,神情也变得分外默然。

“方木。如果你不是在撒谎的话,就是在顾忌什么。”沉默片刻,张信阻止准备发表意见的麦福,轻轻说道:“你知道我地身份吗?”

“小民知道,大人是朝廷使臣,奉命下江南督办织造地。”方木小心谨慎的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方木也不会说实话了。

“那你应该明白,只要我愿意。你今天所说地一翻话,不久之后可能会出现在皇上龙案之上。”张信拱手朝北说道。

“小民自然明白。”方木怦然心动,为亲人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不知道张信是否值得信任,自己年老已不畏惧死亡,可是方家唯一的血脉尚且年幼,如果自己不慎去了,以后谁照顾孤苦伶仃的玉儿。

“你是害怕我会官官相互,待了解情况后却将你送往官衙?”张信淡然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反正你已经把事情说了出来,如果我真想维护当地官员的话,这个时候我应该不耐烦的训斥你危言耸听,诬陷当地官员清誉,然后将你乱棍打出,怎么还会有心情聆听你说话啊。”

“大人奉旨出行,乃是朝廷钦差,若是有什么隐情地话,你尽可向大人禀明。”王杰难得的和言温语说道。

“大人。您要为小民做主啊。”方木一咬牙根。倒在地向张信跪拜起来。

“只要你所言属实,而且确有冤屈的话。我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张信认真说道,如果不知道此事地话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却关系到数万人生死,张信自然不能装聋作哑,毕竟他的血还没有彻底冷却。

“在常州城外时,小民的儿子见官差衙役不让百姓进城,一时激愤,带着几个乡民准备在城下与他们理论,没有想到他们不问清红皂白,弓箭一顿乱射……。”提起伤心往事,方木老泪纵横,痛苦的悲泣起来。

“爹爹没有了。”忽然方玉大叫一声,扯开嗓子哭啼起来,正直五六岁懵懂记事的年纪,虽然不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可是久久见不到父母,小孩自然会伤心哭泣。

“玉儿莫哭,爹爹一会儿就来了。”方木连忙把孙儿抱着怀里,不停的安慰起来,可是自己却忍不住泪如雨下,这时,一条丝巾递了过来。

“节哀顺变。”

方木接过丝巾,自然的的道谢一声,抬头一看,发现安慰自己的却是自己一直十分惧怕地太监,不由拿着丝巾茫然不知所措来。

“大人,这些差役真不是东西,害得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双亲。”麦福泪水盈眶,幽怨叹气说道。

“方木,继续往下说。”张信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但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只好冷下心肠继续询问起来。

“小民将儿子和乡亲们掩埋之后,大伙依然没能进入城里,只好在城外暂时住下,刚开如始的时候还能挖些野菜和草根充饥,后来城外的人越来越多,小民经过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不仅是靖江县,常州府的其他县城也遭此灾难,没有别的办法之下,纷纷都来到府城,希望得到救助。”方木脸部抽搐,麻木的说道:“人数众多,野菜草根树皮自然很快都被挖完了,大伙都饥饿难耐,有不少人想冲进府城里。却是自寻死路,终于有一天,居然有人煮起肉烫来,小民虽然肚子受饿,但是脑子还没有糊涂,城个方圆十里地飞鸟走兽。哪怕是鼠蚁虫蛇早就被人捕获一空,他们哪来的肉啊。”

船舱中顿时静默起来,只剩下小孩的抽泣声与船外河水波动的音响,虽然此次天空依然骄阳似火,几人却感到几分寒意。

“小民城外再也不是久留之地,匆匆忙忙带着玉儿逃离而去,待到安全之地后,小民寻思在松江府尚有亲戚好友,打算投奔他们。”方木继续说道:“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一同受灾的百姓。便相互扶持一起上路了,可是还没有到松江府,就听闻那里海风大作。情况与靖江无差,漂溺人死者无数,大伙听闻之后,便各奔东西了,辗转多日后才来到杭州城。”

“苏州府离苏州城应该不远,你为何不去那里。”半响之后,张信问道。

“小民在路上听闻,太湖也经此大风潮,水高丈余。沿湖三十里内人畜屋具毁,漂溺死伤者不计其数,想必苏州城也不安全,这才跑到杭州来了。”方木感伤说道。

“王杰,你有听说过这事吗?”张信轻声问道,双手却紧紧的攥住椅子地扶把,看方木的模样似乎没有在撒谎。

“从未耳闻。”王杰摇头说道。

“方木,你似乎明白这是为什么?”见到方木欲言又止,张信和声说道:“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人来告诉我,这说明是有人存心不想让我知道。”

“大人你知道常州府城差役为何将百姓拒之城外吗?其实不只是常州府而已,只要是没有经历灾劫地府县城池,见到流民百姓之后,都是不许他们进城地。”方木悲愤说道。

“就算是见死不救,也不必如此绝情吧。”麦福叫道,常州府的做法还可以理解,那是害怕万千灾民进城之后惹出什么端来,可是其他县城收留几个灾民。应该没有这个顾虑啊。

“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打算让我们死地。只要我们全部死了,那天下就太平了。”方木悲怆笑道:“有些人也不用背负责任。灾难过后还能继续安稳当自己的官老爷。”

没有等张信提问,方木就继续说道:“大人是想说,这样的大事是掩藏不住的,是吧,确实也是如此,事情早晚是要报给朝廷知道的,不过却不是现在,只要能多拖延那么十天半个月,灾民们也死得差不多了,那时现上报朝廷,朝廷商议之后决定发粮赈灾,也要那么十天半个月,在这段时候里,活下来的灾民应该也没剩几个了。”

“这时候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粮应该到了,到时候将仓库里的陈年霉米发给灾民,应付一下,再禀报朝廷已经按吩咐救济灾民了,然后再附上奏折,说明灾难之初,官衙怎么样开仓放粮,用么多少粮银布匹,救了多少灾民,现在又能用了多少朝廷的赈灾银粮。”方木怆然笑道:“这些表面文章小民当初不知道写过多少次了,没有想到最后却也遭此待遇,真是天理循环,屡报不爽啊。”

“那朝廷拨下来地赈灾自然不能吃独食,从中出力甚多者,自然少不了他的那份。”张信冷然说道。

“见者有份是规矩。”方木嘲弄说道,脸上充满悲伤。

“王杰,带他们出去好生安置。”张信眼珠流动,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方木的话,片刻之后淡然挥手说道。

“小民告退。”方木行礼说道,坦然地带着孙子随着王杰离开船舱。

“麦福,你认为他说的是真是假。”张信偏头问道。

“奴婢也不知,不过看模样似乎不假。”麦福迅速在心中计算起来,片刻之后轻声说道:“他的悲伤绝望一般人可装不出来。”

麦福是做戏的大行家,自然十分容易看出一个人喜怒哀乐是真心假意,虽然肯定方木所言不假,可是他也没有说得太绝对。

“是真是假,去打探一下就清楚了。”张信说道,随后轻轻的靠在椅子上叹气起来,人吃人,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啊,这样的人间地狱离张信太过遥远了,毕竟他虽然知道大明的百姓生活贫苦。可是所接触的都是一片繁荣安详地情景,突然听闻这样的事情,张信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悲伤?愤怒?还是庆幸?

“卑职马上去查。”走回来复命的王杰听到张信此话,立即拱手说道。

“你准备怎么查?”张信问道。

“如果情况真如方木所说一样,那杭州城中地锦衣卫官署应该不可靠了。卑职准备让随行的锦衣卫乔装打扮后,悄悄的前去探查。”王杰眼睛露出一道精光。“你这样想是对的,可是考虑的还不够周详。”张信摇头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人地注视下,就算怎么乔装掩饰,只要从驿站出去,他们自然知晓,而且刚才接方木上船的情景,恐怕也已经落入有心人眼中,他们自然有所防备。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待会应该有人过来找我聊天套话了。”

“那如何是好。”不能动用自己的人马,也不能向当地锦衣卫求助。王杰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联系杭州的东厂秘卫,让他们尽快核实此事的真假。”张信轻声说道,王杰应声点头,却没有动作,而麦福似乎没有听到两人对话一样,还在那里闭目养神。

“回驿站吧。”张信说道。

“大人,任知府求见。”张信一行人回到客栈还没有多久,一个驿站仆役就来汇报道。

“请他进来。”张信挥手吩咐说道,直到任乐安满面笑容的走进客厅。张信也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继续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光闻这香气就知道这茶叶不凡。”任乐安也没有在意,上前几步后大加赞赏起来。

“任知府请坐。”张信微笑道,从容引手让任乐安坐下,随后亲手为他倒上一杯清茶。

“好香地茶啊,似乎是苏州地吓煞人香。”任乐安点头表示谢意,微微抿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后,立即脱口而出说道。

“任知府不愧是品茶高手。这吓煞人香是汪阳前几日送来地,我都没有尝过几回,没有想到任知府居然这么熟悉。”张信轻轻笑道。

“吓煞人香虽然产自苏州,可也是江南名茶,下官怎能不知。”任乐安微笑说道。

张信微微一笑,也没有接下话茬,悠闲的喝了口茶后,居然露出一丝愁苦之色,而且还轻轻叹气起来。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愁眉不展啊。”任乐安奇怪说道。

“刚才到城外船上清查绸缎之时。忽然见到岸上有一老一少在哭泣,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让人给他们送去些食物。”张信悲天悯人的叹息起来。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啊。”任乐安赞叹起来,随后说道:“江南虽然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可是不事耕作,好吃懒做之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平时不努力劳作,却经常在外面苦诉自己有多么的可怜悲惨,其实就是在骗取他人的同情,好施舍他们钱银。”

“任知府何必欺我。”张信摇头说道,别有用意的看了任乐安一眼。

“下官怎敢欺骗大人,……。”任乐安连忙说道,而张信似乎没有心情听他的解释,挥手打断说道:“任知府,我并非是不谙世事之人,也知道江南虽是天堂之地,可是由于天灾**而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大有人在,对我就不用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了,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屡见不鲜,有什么好掩饰的,在京城之中这样地人也不在少数,皇上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这事怪不到地方官员身上。”

“大人心里明白就好。”任乐安讪讪笑道,不过悬挂的心立即放下一大半,可是还有一点疑虑。

“没有想到松江府又海波不平了,还好海边没有多少人居住,不然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丧生大海风浪之下。”张信哀叹起来,随后说道:“任知府,既然海边如此危险,为何不将那里的百姓迁进内陆之中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怒

任乐安一听,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马上打消了,事情果然没有猜想的那么严重,都说不会这么巧,偏偏让张信遇到从那个地方来的灾民,对于张信知道松江府遭灾的事情,任乐安并不担心,反正只要是沿海的省府县衙,每年不知道遇到多少次风浪侵袭,这种事情朝廷早已经知晓,上不上报也无所谓了。

“大人,话虽然是如此说,可是沿海的百姓却不愿意离开家乡,况且他们也习惯在那里劳作,也不情愿贸然迁到他。”任乐安心里有些暗笑,张信虽然明白一些世事,可是说到底还是书生气十足,什么事情都是想当然而为之,根本不考虑实际,不过任乐安也不愿意费力解释,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

“海波不平,还是脚踏实地为好,真是愚不可及啊。”张信叹道,脸色却有些不自然,在任乐安看来,这应该是张信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担心自己嘲笑的原故。

“大人所言极是,江南松江、扬州、宁波等地,没差几年就遇到大风大浪,恐怕今年又是如此了。”任乐安点头说道:“到时说不定又要朝廷拨粮赈济了。”

“松江府遭遇海潮之事上报朝廷了没有?”在任乐安的提醒下,张信似乎认识到什么,连忙询问说道:“灾情虽然不算严重,可百姓房屋毁坏不少,应该尽快上报朝廷,那让当地官府安抚民心啊。”

“大人不必担心,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松江府的官员懂得怎么处理。”任乐安微笑安慰说道:“可能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忙着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呢。”

“如此甚好,回京城之后,我定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张信认真说道:“只要当地官员真心安抚百姓,为朝廷排忧解难,皇上自然不吝封赏。”

“为官一任,自然要安抚民生百姓,让皇上知道我等忠心即可。赏赐就不必了。”任乐安连忙摆手说道,却掩饰不住眼睛之中的得色。

与张信再聊一会之后,任乐安找了个借口告辞,在张信的礼送下,慢慢的走出驿站,坐上轿子后,却不停的催促轿夫走快几步,回到知府衙门之后。匆匆走到后院,这里已经有不少官员在等候他的归来。

“任大人,怎么样,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见到任乐安回来之后,还没有等他坐下,就有几个官员追问起来。

任乐安并没有着急回答,慢条斯理的坐下,敲了敲了桌子。众人不明就里,纷纷疑惑的看着他,任乐安轻哼一声,只好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刚才走得太急。体力消耗太大,他也有些口渴了。“任大人。你快些说啊,都快让我们急死了。”见到任乐安的动作,差点没把其他人给气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喝茶啊,纷纷催促起来。

“诸位同僚听我一言。”当然。这么多人之中。肯定也有聪明之人。眼睛一转。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只要是聪明人都是爱表现地。这人自然也不例外。高声把众人地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后。这才故作高深说道:“如果我所料无差。此事只是虚惊一场。”

虽然这位仁兄换件衣裳。再拿把羽毛扇子就与诸葛亮差不了多少。但是众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纷纷将目光再次转向任乐安。让那爱现之人郁闷之极。

“张信已经知道了。”任乐安神情严肃地说道。

“什么!”有几人惊呼起来。现在他们最害怕地就是张信将在江南地所见所闻向朝廷汇报。这样地话就没有借口圆慌了。

“不行。我要赶在张信之前。写奏折向朝廷汇报请罪。”一人颇有急智。瞬息之间马上就有了决定。

“不错。就说我们是忙于赈灾。才会一时疏忽大意地。”聪明之人自然大有人在。“想必这时风潮海浪已经定息。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不用着急,任大人似乎还有话要说。”想学诸葛亮的那人还是比较细心地,发现任乐安还是那么淡定从容,就知道事情还有下文。

待众人期待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任乐安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慢慢腾腾的举杯抿了一口茶,这才淡然说道:“诸位大人不必着急,张信只是知道松江府之事,在本官的巧言妙语之下,只以为是每年惯例的海波不平,没有丝毫的怀疑。”

“太好了,你何不早说,害得我们担忧不已。”有人报怨说道,随之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请罪说道:“任大人莫怪,下官只是一情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关心则乱,本府也可以理解。”任乐安大度的说道,让那人感激涕零不已。

“其实诸位大可不必担心,张信只不过是奉命督办织造而已,让他知道此事又能怎么样,他还没有这个权力对我等指手画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算是朝廷知道了,也可以瞒天过海。”一人得意忘形地说道。

“那是,那是。”这番话让不少人热血***,纷纷点头附和。当然,也有少数人还有保持清醒,轻声提醒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惊动朝廷自然最好。”

众人马上冷静下来,刚才的话也只能随意说说而已,没有几人会当真的,若是真的不畏惧朝廷追究责任的话,为什么着急地去打听张信是否知情。

“张信还有几日就要起程回京了,这段时间内,诸位不能疏忽大意,若是一些风言***不慎传到他耳中,待他回京城之后向朝廷汇报,那可就麻烦了。”任乐安说道:“去给浙西的官员递个话,让他们严防死守各路关卡,没有路引证明之人,绝对不许经过。”

“任大人说地是,不知道南畿那几府的官员是怎么办事的。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居然让人跑到我们这边来了。”有人报怨说道。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再密的网也会有漏网之鱼的,我们只要顾好自己这边就行,杭州城外还好一些,可是附近的几县已经出现不少流民了。”一人冷静的说道:“况且杭州人来人往地,难保有人将消息在城内乱传。”

“还好张信平时里不喜外出,我们还有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为了心防万一。”任乐安肃容说道:“本官决定,在他离开杭州之前,每日都到驿站去缠住他。”

狡猾地狐狸,不少人心里暗骂起来,这分明是借机去巴结皇帝的近臣,还说地那么义正词严,这样的差事谁都愿意啊。驿站之中,张信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取王杰的汇报。

“二十三日,常州府靖江县大风雨,潮如海,如是三日,民庐倒塌。漂没死者数万。”

“二十四日,南畿及浙西数千里间。上洋海啸,邑无完屋。”

“二十五日,吴江大风竟日,太湖水高丈余,沿湖三十里内人畜屋庐,漂溺无算。崇明飓风,平地潮涌丈余。庶民淹死无数。流移外境者甚多。”你有什么感觉?”静静的听完王杰的汇报后,张信沉默不语。半响之后轻吐一口气,转头望向麦福,淡淡地询问起来。

麦福张口欲言,准备说些灾民可怜,自己激愤异常之类的话,但是在张信的注视下,麦福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感觉,哪怕是听闻有成千上万的人丧生了,他心里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可以用无动于衷来形容。

“没有丝毫感觉,是吧。”张信冷嘲说道:“这些官员也是这样,哪怕这些人就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依然不会有一丝反应,因为这些人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凭什么为灾民的死伤心流泪,只要自己平安无事,顶上乌纱保住就好,为何要管他人死活。”麦福和王杰默然,安静的聆听张信继续嘲弄说道:“在这些汇报中,我从来没有听到有提及官员们在灾难之时有何动作的,既没有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也没有出面安抚灾民们地情绪,更加没有与灾民们同甘共苦,只听到在事发之前,见势不妙丢下自己治下百姓,收拾细软逃离而去的消息,真难为这些平时吃得肥头大耳的老爷们了,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记得带上七八房小妾,却因为家务繁忙,忘记给百姓们贴出一张安民通告。”

“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张信冷笑起来:“为了不让我知道此事,官老爷们真是煞费苦心啊,派出兵丁还不够,连官衙差役都出动去围睹乱民,真是有心之极。”

麦福和王杰继续垂头聆听着,不过两人心里都已经明白,张信现在心里已经满肚子火,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麦福,以我地名义写一份奏折,附上这份秘报,让秘卫以最快的迅速将奏折呈送给皇上。”发泄之后,张信心情缓和一些,但是语气还是十分冰冷。

“请大人稍等。”麦福一听,马上去准备笔墨纸砚,片刻之后就将奏折递给张信,张信随意浏览,也没有修改之意,直接盖上自己地印章。

“早知道的话,向皇上求一道巡抚江南的圣旨,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也不知道时间是否还来得及。”张信喃喃自语,不知不觉中心里开始对权力渴望起来。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张璁,你的见解深合朕意。”朱厚点头赞许说道,如白玉一般的脸上透出红润光泽,可能是经常紧绷的原故,原来柔和的脸颊略显几分生硬,却更添成熟稳重之色,明亮地眼睛偶尔射出几道精光,真有些不怒而威地味道。

“这只是微臣一时之愚见,还请皇上择善而从。”张璁恭敬说道,心里却美滋滋的,经过自己多月来地努力。终于让皇帝认识到自己并非只精通三礼而已,对朝政还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地。

在张璁心中,崇礼之事只不过是自己得到皇帝赏识地门槛而已,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皇帝只把自己当成礼争顾问这样的角色,张璁要证明给皇帝知道,自己除了三礼之外,还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张璁不想一辈子都被别人当成邀功媚主的弄臣。杨廷和、费宏他们才是自己的目标。

朱厚满意的点头,用朱笔在奏折上写上指示后,继续拿起另外一本奏折阅读起来,而张璁也毕恭毕敬的站立着,遇到皇帝咨询时,这才快速组织语言,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皇帝地疑问,就是这样一问一答。时间过去大半个时辰,张璁却丝毫不觉得劳累,反而更加显得神采奕奕,精神振奋。

“哼”

这声音似乎是皇帝发出来的,张璁心中一惊。悄悄抬头观望,发现朱厚脸色不愉的看着手中的奏折。显然上奏折的内容惹怒朱厚了,不过张璁左思右想,却不知道皇帝为何生气,这段时候朝廷虽然为兴献帝礼注之事偶有争执,但是总体来说还算平静,皇帝大臣们也习惯这样的气氛,就算是朝臣们争相上疏向皇帝谏言。朱厚也不会动气的啊。

“张侍读在江南奉公守法。尽职尽责的为朕督办织造之事,为何总是有人上疏参奏。”朱厚冷声说道。随手将奏折搁在一旁,根本没有处理地意思。在朱厚看来,这些折子所奏的内容纯粹是无中生有,造谣中伤。

“皇上息怒。”黄锦小心翼翼的说道。

“再过不久张侍读也该回京了,他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吗?”朱厚脸色稍缓,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对此张璁没有发表自己的的意见,自从张信下了江南之后,江南各地地御史没少上奏折弹劾张信,什么聚商惹事,以势欺人,与民争利的罪名数不胜数,可是朱厚却从来没有理会过,心情好地时候还批复一句,大多情况下都是将奏折压下璁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好奇问道。

“纵容锦衣卫欺压百姓,而且还贪污受贿。”朱厚冷笑说道。

“胡说八道。”张璁下意识的反驳说道,虽然没有证实,可是张璁还是收到一些风声的,知道以张信的身家,不须要接受别人的贿赂,想要什么自己买即可。

朱厚轻轻点头,正准备开口赞成时,一个太监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扑通跪下双手将一份奏折高举,喘息未定说道:“皇上,江南急报。”

不等朱厚示意,黄锦已经走下台阶,接过太监的奏折,然后疾步走近龙案恭敬交给朱厚,而此时张璁也知机地后退几步。

“可恨,他们好大地胆子。”接过奏折看,随意看了几眼,朱厚的脸色慢慢事现凝重之色,看完之后更是变得铁青起来。

“不杀之,不足以泄朕心中之恨。”还没有等张璁和黄锦反应过来,朱厚猛然一拍龙案,愤然而起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

见到皇帝龙颜大怒,不只是张璁、黄锦,乾清宫内其他宫女太监纷纷俯跪在地下,心中惴惴不安的不敢抬头。

“黄锦,去把几位内阁学士以及六部尚书都召进宫来。”可能是用力过度,朱厚忽然觉得手掌传来阵阵地疼痛,这让朱厚恢复几分清楚之意。

“微臣告退。”见黄锦匆匆离开之后,张璁虽然十分好奇,但是也明白后面的事情自己还没有资格参与,只好趁机提出告辞。

“且慢。”朱厚阻止说道。

“皇上有何吩咐。”张璁心中一片狂喜,难道说皇帝想让自己在旁听政不成?可惜朱厚的话如同给他浇了盆冷水,张璁心中的火热瞬息消失得了无踪迹,不过却感到分外的震惊错愕,在朱厚的提醒下,才清醒过来,慌忙按照皇帝的吩咐行事。

浙江杭州城

“任乐安还赖在客厅不走吗?”张信皱眉说道。

“是的大人,他执意要见大人一面。”王杰恭敬的说道。

“不是让你转告他,我这两天偶染微恙,暂时不便待客吗?他怎么还不走啊。”张信抚额叹气。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这几天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他说听闻大人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带了数名杭州名医要为大人诊治。”王杰说道,对此情况也没有办法。

“也不能怪他,织造之事已经办完,龙袍凤帔也已经做好,而我却拖着不走,若是易地而处,我心中也有疑虑的。”张信轻声说道。

“任乐安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大人的答复。看情况如果今日他见不着大人地话,不会就此离去的。”王杰眼神一冷,拱手提议道:“如果大人不愿见他的话,卑职可以让人把他们驱出客栈之外。”

“不能这样做,不然他肯定会怀疑的。”张信摇头叹说道:“奏折上报这么久了,却不见朝廷有半点动静,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大人。”这时麦福垂头丧气走了进来,行礼说道:“那任乐安已经认准了。无论奴婢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开。”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王杰咬牙切齿说道:“由卑职出去警告他,就说他在外面吵闹不休,已经打扰到大人的清静,让他赶快离开。”

“可是人家在外面好言好语的。说话也和和气气,根本没有高声叫喊。说他吵闹根本不合情理啊。”麦福反对说道。

“大人,京城来讯。”正当三人讨论着该怎么把任乐安弄走之时,一位客栈伙计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轻轻跪下将一个长形锦盒呈向张信。

“你先出去吧。”拿过锦盒后,张信和颜悦色的说道,伙计恭敬点头,四顾无人注意之后。悄悄离开这里。

轻手将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张信眼睛露出喜悦之色。摊开卷轴仔细起来,脸上兴奋之色更加浓郁起来。

“恭喜大人。”麦福和王杰站在一旁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对视一眼后,立即异口同声的对张信拱手道贺起来。

“积蓄许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张信微笑说道,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语气更是显得冰冷之极。

“卑职马上召集浙江大小官员过来。”王杰拱手说道,心里却兴奋异常。

“确实是应该召集他们,不过却不是为了此事。”张信摇头摆手道:“你出去告诉任乐安一声,就说我几天的休养,身体已经无恙,谢谢他的关心,而且因为我地原因,已经在杭州多留了数日,这让我心中不安之极,所以决定明日就起程回京。”

“大人要回京城!”王杰惊讶之极,随后露出了然的表情,微笑朝张信一礼,匆匆走出房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任乐安。

翌日清晨,杭州城外河渡前,五艘皇家大船已经一字形的摆列着,船工们正在忙碌着做最好的调整,岸边的纤夫们也做好准备,整齐有序地站在岸边,个个摩拳擦掌,将身体活动开来,一会好使劲推船进河中。

“谢谢各位大人的盛情相送,时辰已然不早,我也该起程了。”河风徐缓拂过,宽大地衣袍随风而动,谁都可以看出张信脸上透出几分不自然的苍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加显得身体虑弱,种种迹象表明,张信分明是大病初愈。

“张侍读身体不适,还是快些进上船吧。”麦福在一旁关心说道。

“麦公公所言甚是。”任乐安点头说道:“况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也不能因为我等的矫情,而让张大人再次染上病恙。”

其他官员自然纷纷附和赞成,心中巴不得张信赶快上船起帆,不过表面上个个却是一脸不舍的模样,口中还不时说些,不要走,多留几日之类的虚话。

在一片恭送声中,张信虚弱的悠悠上船,不时还要人在旁扶一上把,花费不少时间这才安然登上船板,轻轻向岸边地众人挥手示意后,慢吞吞地消息在船舱里。

“起锚,扬帆。”一位船工站在舷梯上大吼起来,顿时之间,河岸和船上一片忙碌的景象,船工们忙着收拾缆绳,拉起沉重地铁锚,而岸上的纤夫,却在头目地么喝下,一起用力将大船推进河水之中。

不久之后,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五艘大船安稳的落入河中央位置,几声鸣响之后,浩浩荡荡的朝北方驶去。中午还有一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钦差

“人总算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安心许多。”望着船队消失在天际,岸上一位官员轻轻吐气说道。

“虽然说这些天张信足不出户的待在客栈里,但是留在杭州始终是个隐患,特别是这几天,弄得我提心吊胆的,还真有几分寝食难安的感觉啊。”有人赞成说道:“现在他走了,大伙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大伙啊。”有人表示不屑:“只是你们两个而已,像我,从来没有担心过。”

这人得到大部分官员的一致鄙视,纷纷无言的朝他翻白眼,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谁担心害怕,谁淡然处之,大伙心中都清楚,不过也懒得和他计较,张信总算走了,每人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任大人,你怎么了?”有一个官员见任乐安有些发楞,不由出声询问起来。

“河边风大,任大人莫不是也着凉了,不如回城摆宴庆贺,喝些小酒好驱寒取暖啊。”有人微笑提议说道。

“那是一起回吧。”恍过神来,任乐安微笑说道,朝着自己的轿子走去,在准备掀帘入轿的一刹那,任乐安下意识的朝北望了一眼,张信没有离开之前,他还觉得十分正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不知为何,任乐安感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大人前面就是常州府了。”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王杰拱手说道,在他的身后,一片黑压压的,都是一些兵丁打扮的人。

“卫千户,待会可能要麻烦你了。”张信眯眼望去,隐隐约约看到有不少人聚集中城墙外面,墙头上偶尔也有些人在东张西望着,轻轻点头之后,转身对身旁一人说道。

“钦差大人放心。一切包在卫某身上。”卫千户豪气说道,这可是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自己怎么能落于人后。

“进城之后,立即将常州知府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过。”张信冷冷的说道,风潮过后这么久,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

“大人放心。卫某晓得。”卫千户拱手说道。心中寒意一闪而过。却感到分外地兴奋。早看那些混蛋不顺眼了。今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好好教训他们。真是痛快啊。

“王杰。吩咐下去。注意不要泄露身份。”紧了紧身上地小兵衣服。张信挥手说道。王杰应声而去。片刻之后。在张信地示意下。卫千户放声大叫起来:“兄弟们。随老子上。”

“拍。拍。”

卫千户挥舞摆动手中地鞭子。大喝一声。纵马向常州城奔去。众人自然紧跟其后。一时之间。骏马奔腾之声如雷。

常州城之中。知府衙门内。知府苗茂正舒服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娇美地小妾温柔小手地服侍。那阵阵地舒服之感。让苗茂**之极。看着床上美人露出地嫩白风光。苗茂一阵心猿意马。欲火慢慢升腾起来。正待苗茂色眯眯地伸手想与小妾亲密交流时。一个风风火火闯进来地衙役坏了他地好事。

“知府大人不好了。”衙役见到这个情况。连忙弯腰虚掩闭目说道。

“混帐东西,本府好着呢。”苗茂破口大骂,顺手拿出丝被把小妾盖好,肥壮嫩白的粗腿已经踢向衙役。

“大人息怒,小人知错了。”衙役可不敢向躲开,生生受了苗茂一脚,不顾腰肌的疼痛,慌忙跪下哀求起来。

“哼,有什么事情啊,居然敢来打扰本府的休息。”苗茂怒气未消,自己好不容易才挺起一回,却让这小子给破坏了,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大人,城外来了几千军户,把城池围了起来,说要向你讨借粮食。”衙役这才记起正事,连忙不迭的说道。

“什么,居然有这等事情,他们想造反不成。”苗茂勃然大怒,砰的从床上跳下来,可能因为大过沉重,连房子都晃动一下。

“还楞着做什么,快帮本府穿好官服。”苗茂训斥说道,衙役不敢怠慢,笨拙的帮苗茂穿戴整齐。将乌纱扶正后,苗茂也没有再多做耽搁,抹了把油汗,再顺手赏了衙役一巴掌,然后迈着沉重地步伐向外出去。

“唉唷。”

衙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顺势倒在地下,抚着脸颊哀嚎起来,半响之后,衙役眼睛咕噜的转乱,见苗茂已经走了,房中四处无人,这才舒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准备向外走去。

“小三,夫人我身上有些不舒适,过来为我捏一下。”这时,苗茂躺在床上的小妾娇声嗲气的说道,白嫩的玉臂轻轻拉下丝被,薄透地轻纱一时凹凸毕现,滚圆挺硕的突起把松软地胸襟高高撑起,半掀的领口将内里春光泄露在空气之中。

小三看得口水直流,唾沫不停的往喉咙里噎,熟练的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以饿虎扑食之式扑向床上诱人的美人。

城外,数百逃难而来的百姓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地场面,黑压压地一大片军户汉子正对着城墙上大骂,让城里快开城门让他们进去,虽然不明就里,不过凭着趋祸避灾的本能,胆小怕事地百姓悄悄的往后退了十几步。当然,也有一些不怕事之人,见城墙上地衙役被骂了也不敢反口,忍不住凑了上去,见军户们并不驱赶后,便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仔细观看起来,有人甚至趁着人多嘴杂之时,也朝着城里破口大骂起来。

“卫勇,你想干什么,带人围城,是否想谋反。”不多时,苗茂出现在城墙之上,亮着粗肥的手腕,指着卫千户大声吼叫起来。

苗茂雄壮的身姿还真有几分震摄力,城下的叫骂声慢慢的消停起来。还未等苗茂露出得意之色,卫勇接开嗓子反驳说道:“谁说老子要造反的,你这是在污蔑。”

“不是造反,那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做什么。”苗茂心中稍安,虽然城高墙厚的,可是凭着城中的那些废物,未必能抵挡城下的军户,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说卫勇不是要造反,苗茂地语气也缓和起来。

“苗大人,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卫勇大叫道:“常州府境内,这些日子又是大风,又是水灾的,粮食庄稼都没了,而朝廷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让老子和下手这帮兄弟吃什么。”

“卫千户说的是。兄弟们都快要饿死了。”军户们也随之吵杂喧嚣起来,纷纷挥舞震动着手中的兵器,或者锣鼓。

苗茂一听,脸色彻底舒缓起来,看来不是纯心来闹事的。这样最好不过了,仔细考虑片刻。苗茂大声的叫喊道:“卫千户,没有粮食,你应该向南京请示,来常州府做什么。”

可能城下太过喧闹,卫勇没有听清苗茂在说什么,轻轻挥手让军户们停止鼓噪,待苗茂重复一遍后。卫勇怒骂叫道:“苗茂。别给老子来这套,老子早就向南京汇报过此事了。可是一点回声都没有,兄弟们再也等不下去了。况且老子就驻守在常州地境内,缺粮少饷不找你找谁。”

卫勇老子长老子短的,这让苗茂听着非常刺耳,可是也知道卫勇是武夫粗人,而且在这个情况下,苗茂也只能忍下,打算解决此事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深深吸口气,苗茂大声说道:“卫千户,本官已经将常州水灾之事上报朝廷,朝廷不日既拨粮赈灾,你再忍耐几日。”

苗茂的话引起百姓地噪动,朝廷要拨粮赈灾,这么说来他们的苦日子准备要过去了吗?有不少百姓激动的流出泪珠来。

“苗茂,你别把老子当成三岁小孩,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啊,水灾都过去大半个月,朝廷知道此事的话,早就命你开仓放粮了。”卫勇冷笑说道。

“卫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苗茂脸色变得铁青。“什么意思你心中有数,今日如果不让老子进城,老子拼着千户之位不要,把你的所作所为上报给朝廷,看你到时怎么办。”卫勇大笑说道:“苗大人,你可要仔细掂量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啊。”

苗茂胸脯不停的起伏,显然是气不得轻,这时旁边有一个獐头鼠目之人,悄悄的凑近对苗茂说了几句话,经过权衡轻重之后,苗茂强忍怒火,大叫道:“卫千户,近日来城外死伤者甚多,本官为了防止瘟疫流传,这才紧闭城门,……。”

“苗茂,不用解释了,老子最后问你一句话,开不开城门。”卫能暴喝道:“不开地话老子就打进去。”

“打,打,打。”军户们助威喊道,一时之间,城外凭添几分萧瑟杀气。

“卫勇,如果你缺粮的话,本官私下可以给你百几十石,可是你为何非要进城不可。”苗茂怀疑说道,眼珠在眯缝中使劲的盯住卫勇,想从中瞧出些端倪来。

“百几十石,你当是在打发乞丐啊。”卫勇冷哼一声,大叫说道:“你又不看看城外是个什么状况,是人待的地方吗?卫某可不愿意在这。”

卫勇的话让附近百姓怒目而视,可是却打消苗茂地怀疑,看了看脏乱的城外环境,苗茂也不禁皱起眉头来,还有些反胃地感觉。

这时,那獐头鼠目之人再次凑近苗茂,在他旁边轻声耳语起来,苗茂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不由用洪亮的声音叫道:“卫千户,让你进城可以,不过只允许你一人进来,你手下的兄弟只能待在城外,不过本官自然会好生招待他们的。”

“屁话,卫某要与手下兄弟同甘共苦,当然是一起进城。”卫勇脱口反对道,赢得军户们阵阵欢呼。

“卫千户,和你说实话,本官虽然信得过你,可是让让你手下全部进城的话,必然会惊扰城中百姓。”苗茂不客气的说道,在他看来,卫勇不过是忍受不了军营的寂寞。想进城中享受一番,放他进来也未尝不可。

可是那些兵痞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要知道如今城中可是官绅云集,常州府过半有钱有势之人因为水灾都跑到这里避难了,那些军户不识礼数,谁知道会惹什么事情来,再说放这么多军户进城,苗茂怎么可能不担心。

“答应他。不过要带一些护卫进城。”张信轻声说道。

卫勇轻微点头,随后大声说道:“那就依苗大人地意思行事,只不过卫某只身进城也有些不放心。”

苗茂与旁边之人商议几句后,答应让卫勇带一些护卫进城,心中却鄙视起来,要是自己真地打算翻脸,卫勇的十几个护卫能顶什么用,看来他地胆子也没有多大啊。

“卫千户。可不可以先让你的手下兄弟后退几步,待你进城之后,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地,好酒好肉一会就抬出来。”待苗茂离开城墙后,一个衙役好生陪笑说道。显然是受到苗茂的指示,害怕待会开城门之后。那些军户趁机挤进城来。

卫勇故意大声报怨几句,这才不情不愿的挥手让军户们后退百余步,自己带着十几个侍卫走近城下,这时附近的灾民见状,立即噪动起来,有胆大之人,更是快步向城门跑去。想借这个机会跟着进城。

“滚开。”城墙的衙役可不是吃素的。引弓一箭射去,虽然没有命中目标。可是却已经让灾民望而生畏,纷纷停止不前。

“咔嚓。”

一声响后。城门缓缓开启,不过却没有完全打开,门缝只能让两人通过,看里城内手执兵器警戒的差役们,卫勇大骂一句,纵马进城而去,而十几个护卫自己紧跟在后面,等人都进城之后,衙役们赶快把城门关上。

“卫千户,有礼了。”见到城门安然锁上后,苗茂心中顿时再无顾虑,露出笑容向朝着他驱马过来的卫勇拱手说道。

“苗大人,进个城而已,有必要弄出这么大地阵势来吗。”卫勇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衙差,看着周围百多名差役,脸色有些不悦起来。

“知府大人不过是防止城外乱民借机闯入,并非是针对卫千户,请卫千户不要见怪,我等已经在城中醉仙楼准备好酒宴,为卫千户陪罪,请你务必赏脸。”那獐头鼠目之人闻言立即微笑解释说道。

“城东的醉仙楼?”卫勇眼睛一亮,似乎意动不已。

“章师爷说的没错,请卫千户移步前去,城中的官绅听说卫千户到来,已经在楼上恭候你的大驾了。”苗茂轻微笑道,心中却厌恶之极,如果不是大局为重,自己才懒得理会这个粗鄙之人。

“人都到齐了?”卫勇突兀问道。

“那是自然。”苗茂下意识说道,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却被卫勇一把捉住强行按在地上,而随行的十几个护卫立即掏出绳索,三两下就将苗茂绑了个结实,根本不容他有反抗之力。

周围的差役都有些楞然,片刻之后章师爷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大叫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何要绑住知府大人,难道真想谋反不成。”

“卫勇,你这个匹夫,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不快点放了本官。”而苗茂这时才记得要挣扎起来,口中不停地嚎叫着。

“放了你,那可不成,再说了,这件事情也轮不到卫某做主。”卫勇轻松洒意的笑道,丝毫没把眼前百多名差役放在眼中。

“卫千户,让他们打开城门。”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张信指示说道,这让差役们诧异不已,一个小兵居然敢对千户大人这么说话。

“还不按大人的意思做,不然休要怪我动粗。”卫勇应声,随手抽出闪着寒光的腰刀搁放在苗茂的肩上,本来他是想放在脖子上地,可是苗茂的脖子太粗短,怎么也找不到他地脖颈,只好将就一下了。

“卫千户,有话好说。”苗茂这时也顾不上疑心了,明亮的刀刃上清晰的反映出他惊恐的面容,虽然这时天气闷热。苗茂却觉得全身冰凉起来,眼看刀刃就要接近自己,苗茂慌忙惊叫起来:“快些按照卫千户地意思行事,打开城门。”

章师爷心里虽然极度不安,知道打开城门非常不妥,但是衙役们只听从苗茂的命令,还未等章师爷说出自己的疑虑,已经手忙脚乱地拉开城门。

雷蹄声动。不久之后,城外如潮水一般涌进来数百兵丁,将衙役们团团围住,看着杀气腾腾地兵丁们,有机灵一点的衙役,知道今日地事情恐怕不能善了,已经悄悄的退后几步,准备见势不妙。马上跑人。

“卫勇,你真打算杀官造反啊。”苗茂倒吸一口气,勉强保持镇定,提起勇气说道,可是声音却带着惊慌失措之色。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

“卫某可没有这个胆量。”卫勇微笑说道。

“卫千户,你可听好了。城里可是驻守着数千兵马,识趣地话赶紧把知府大人给放了,不然待会就是你的死期。”章师爷在一旁声色俱厉的恐吓起来。

“数千兵马,在骗谁呢。”卫勇嗤之以鼻,不过三五百人就敢号称数千,也不理会苗茂和章师爷的虚张声势,恭敬的对张信行礼说道:“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派些人去醉仙楼将一干人等都拿下。”张信冷冷说道。发觉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在远处偷偷围观,再次吩咐起来:“其余之人去把府衙掌控起来。免得有人蓄意将罪证毁灭。”

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张信早就光明正大的亮出身份。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见卫勇准备应声而去时,张信多加了一句:“如有反抗者,可斟酌行事,记住,不许扰民。”

“大人放心,卑职明白。”卫勇大声应道,兴冲冲的去招呼手下了,斟酌行事的意思卫勇可是心领神会地。“你到底是谁?”苗茂惶恐不安的询问起来,见到这个情形,谁都明白张信应该是个大人物。

“王杰,把身份亮出来吧。”张信挥手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反而减少一些抵抗。

数百兵丁齐刷刷的撕下外衣,露出里面的飞鱼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金光灿烂,差点没把衙役们地眼睛给眩花了。

“锦衣卫。”章师爷惊呼道,心念一转,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哐铛”,离章师爷最近的几个衙役听到呼叫,有一人想起锦衣卫地威名,手不禁一软,却是把兵器掉落在地上。

“锦衣卫奉旨侦办常州知府贪污枉法之事,谁敢妄加阻拦,定斩不饶。”王杰阴冷说道,目露寒光向众衙役扫去。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假冒的。”苗茂全身颤栗,惊恐万状,但依然心有不甘,做最后的挣扎:“大家不要相信,他们根本没有圣旨。”

王杰冷笑,探手从背囊之中拿出一个锦盒来,轻手打开之后,取出明黄色的圣旨,双手高举环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聪明人,看到眼前威武雄壮的锦衣卫,再联想到卫勇的令行禁止,不少衙役纷纷跪了下来高呼万岁,其他衙役见状,管他真假,也随之跪下行礼。

“假的,这都是假地。”苗茂目光呆滞,喃喃自语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侍读张信报之江南水灾一事,朕览之不胜惊骇,……,授之张信代朕巡视江南,………。”王杰朗声念道。

“张信……。”苗茂惊骇望着眼前之人,前几日才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回京城复命了,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身负皇命,成为名副其实地钦差大臣。

“还不拜见钦差大人。”王杰恭敬的将圣旨呈给张信,转身朝衙役们喝道,见到苗茂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衙役们哪里还有怀疑,给给行礼磕头起来。

“启禀大人,卫千户已经将酒仙楼之人一网打尽,而且已经攻下府衙,有请大人前去府衙主持大局。”一个军户骑马奔了过来禀报道。

“回去告诉卫千户,让他记得约束手下,我随后就到。”张信点头说道,吩咐王杰处理一下眼前地事情,自己带着数十锦衣卫在几个衙役的带领下,朝府衙方向行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隐匿

正如张信的猜想的一样。常州府衙装饰非常富丽堂皇。假山流水与杭州城的园林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一砖一木一房一瓦极其考究。没有几千上万两银子可建造不出这么精致的宅子来。墙上挂画。墙角摆放的瓷瓶。自然少不了美轮美奂的家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可以知道苗茂肯定是个大贪官。

“大人。已经将粮食发给城外的灾民了。而且已经让大夫出去为伤病者诊治。”王杰拱手说道。

“想必那些大夫也是不情愿出诊的吧。”张信冷嘲说道:“还有那些药商掌柜。应该也还在为自家的药材心疼不已。”

“大人放心。卑职已经告诫他们。如果不尽心救治百姓。那么就将他们变成城外百姓一个模样。”王杰微笑说道。

张信满意点头。在他看来。大夫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哪里分什么高贵低贱。如果有哪个不识趣的话。自己也不介意让他们清醒一下。

“卫勇他们怎么样了?在城里没有惹出什么事端吧。”抿了口香茶。张信继续问道。

“卫千户已经按照大人吩咐。极力约束手下。那些军户们也还算规矩。除了一船的喝酒闹事。打架斗殴后。也没再惹是生非。”王杰回答道。

“再过两天。将常州府的事情解决完毕后。写个奏折为他们请功。就打发他们回去吧。常州府也不是他们可以久留之地。”张信认真说道:“待会你转告卫勇。让他注意一些。别把到手的功劳变成祸事。”

“卑职明白。”王杰点头说道。

“城中百姓的情绪怎么样?”张信问道:“有什么怨言异动吗?”

“张贴安民告示后。城中百姓十分安份。除了几个无赖想借机生事。被兄弟们擒拿住严加惩治后。再无其他异样。”王杰禀报道。

张信点头。突然冷笑起来。问道:“苗茂。以及那些官绅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开始地时候还在大声喊冤叫屈。饿了两天之后。再也没有力气了。兄弟们根本不用刑。他们就乖乖就范。什么都招了。”王杰微笑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纸呈给张信。

“认罪状。招认状。服罪状。”张信接过后。顺手一翻。冷嘲热讽道:“居然没有一个承认自己有冤情的。”

“其实也有几个嘴硬。死不承认的。不过也不须兄弟们拷打审问。其他人照样把他供出来。卑职将供词往他们面前一摆。由不得他们否认。”王杰笑道:“有些人见被出卖。马上招认了。而且还指出其他人隐瞒的一些罪状。省去兄弟们许多力气。”

“都是一丘之貉。只要揪出一个。其他人也跑不了。”张信笑道。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认罪状。脸色却逐渐的变青起来。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欺压百姓。强抢民妇。纵奴行凶。就差没有胆子谋反了。不过逼得百姓揭竿而起。其中就有他们地功劳。

“大人。虽然这些人都已经认罪了。可是卑职觉得。他们似乎没有完成交待清楚。还在隐瞒着什么。”王杰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杰。若是再查下去。事情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了。”张信摇头苦笑说道。虽然知道这些人幕后肯定还有黑手。可是张信还没有这个魄力继续彻查。他不会想当然的认为。只要把事情都查清楚。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牵扯此事地人都一网打尽。

没有绝对的实力。再追究下去的话只好害了自己。说到底自己也是胆小怕事之人。张信心中苦涩的想到。脑中浮现绿绮娇美的面容。

“卑职明白了。却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苗茂一干人等。”王杰点头称是。自然不会露出激愤地表情。也非常理解张信为何这么做。说到底。如果没有张信在前撑着。自己肯定不敢查这种案子。

“这时候朝廷诰令应该已经传到江南。我没有离开江南。成为钦差大臣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下去。”张信喃喃自语。眼睛突然一凝。透出一股杀气。淡声说道:“苗茂等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不杀之难以服众。传我之令。明日午时在城南将苗茂等人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卑职领命。”王杰拱手说道。

“了结这事后。将这个消息连同苗茂等人地罪状通传江南各府。以儆效尤。”张信吩咐说道。让某些人有所警惕也是件好事。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摭天。

事实证明张信的估计还是不够准确。还没有等朝廷的邸报和常州府的事情传出。张信成为巡视江南钦差大臣的消息。已经从京城通过某些渠道迅速传到一些人的耳中。正当他们惊奇未定之时。常州知府以及下属知县被张信斩首的消息又传扬开来。这下子江南官场彻底***起来。

咒骂声。埋怨声一片。心虚之人自然非常紧张不安。纷纷找人打听具体情况。或者想方设法怎么应付张信。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商议出一个结果来。有些人就发现。自己治下地府县忽然出现一些莫明其妙的人。

这些人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七八个人结伴而行。出现的时候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衣服异常的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到地方后也不进城。总是到一些乡间田里受灾现场去。有时候还掏出纸笔写写画画的。偶尔还会询问当地百姓几个问题。

一般都是家中受灾情况怎么。衣食可是足够。有没有死伤者。若只是诸如此类的问题官员们也不太过在意。可是他们最后还会问到。受灾时官员出现没有。或者事后有没有安抚民心救济百姓之类的敏感话题。

这下子只要不笨的官员。都明白这些人来意肯定不简单。有几个性急的官员派些衙役家丁去阻截盘查。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予以理睬。见到有人来后。直接越上骏马。扬鞭奔驰而去。有时候因为地形原因走不了。干脆直接把刀亮出来。杀气腾腾的着那些家丁衙役。

那些衙役平时吓唬下百姓还行。真要他们舞刀弄剑地。那战斗力自然是极差。一个人他们兴许还能对付。可是人家七八个人聚集在一起。面露狰狞。手执利器地骑马奔过来。只要是机灵人。都会知道这些人惹不得。根本不用他们威胁。衙役们已经知机的闪开一条路。

这些人猖獗地行为持续几天后。联想种种消息情报。机警的官员已经明白他们的身份。除了奉旨办差的锦衣卫。谁还敢这么嚣张的行事。风风火火。毫无顾虑。哪怕没有穿飞鱼服还是那么招摇。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

消息传出后。只要有脑子还会思考的官员。应该明白自己要怎么做了。须臾之间。江南沿海地区的各个受灾府县官员。纷纷跑到受灾地区。救济灾民安抚人心。有时还会拉着灾民的手悲天悯人的做自我检讨。最后誓言旦旦的保证一定善待灾民百姓。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的。百姓们心中虽还有疑虑。但是到手粮食和药材总不会是假的。哪怕还会想这么多。纷纷欢呼雀跃的大叫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清官、好官……

百姓的拥护让官员们喜上眉梢。不过飘飘然过后。官员们清醒过来。知道能否保住自己顶上乌纱的并非这些百姓。而是钦差大臣张信。但是让官员们感到不解的是。自从处理完常州府的事情后。无论官员们怎么费心打听。都找不出张信的具体行踪。

当然。具体行踪不清楚。可是还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官员们也知道张信现在大概是在松江府地境内。将这个情况推算出来后。其他府县的官员松了口气。而松江府上下官员却如临大敌。最害怕张信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不约而同向各路关卡差役下令。让他们密切注意过往来人。只要发现异于常人的队伍。立即向上级汇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松江府的官员们也只能屈尊降贵。亲自上山下乡为灾民们排忧解难了。

官员们十分不理解张信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亮出自己的身份让大伙尽心服侍岂不是更妙。难道真的准备对官员们赶尽杀绝不成。想到这里。官员们愤愤不平之余。也感到有些惴惴不安。更加卖力的救济灾民来。

松江府海边。海浪潮起潮落。波涛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打在海边的岩崖上。激起丈余多高的浪花水雾。海潮退去。大海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大人。前面不远处就是金山卫了。”感受着潮湿的海风。远观遥不可测的大海。王杰心中涌出一股豪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情后。王杰指着前面的一座建筑说道。

“去看看吧。不知道卫所里的军户撒走没有。”张信微笑说道。敏捷的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悠悠的朝前面走去。

“大人不准备再隐藏身份了?”回首四顾之余。王杰好奇询问道。

“刚才路过前面小镇关卡时。从那差役惊喜交集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已经猜测出我的身份。况且朝廷的诰令已经下来。官员们早就有所防备。再瞒下去也没意思。”张信不置可否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光

金山卫,隶属松江府华亭县内,明洪武十九年在华亭县的筱馆镇筑城建卫所,以防御海上倭寇侵扰,因与邻近海中大小金山相对,故名金山卫,建筑之初有重兵驻扎,作为保卫南京的屏障,可是自从迁都北京之后,金山卫已经沦落成为一个普通的驻军卫所。

张信一行人走了约百多步,就来到金山卫的驻地,这里是一座小城,城呈正方形,周长约十二里,高约三丈三尺,看起来还算结实壮观,起码在能在风潮海浪中屹立百多年而不倒,说明这这座城池在建筑的时候,并没有偷工减料。

“大人,军卫已经撒去,如今城中空荡无人。”一个锦衣卫拱手说道。

“海潮平息这么久了,这些军户居然没有返回驻地。”张信皱起了眉头,虽然知道大多数军卫制度已经败坏,但是起码要要撑个门面啊。

“据城中房屋的灰尘薄厚程度判断,金山卫已经有大半个月没人居住了。”锦衣卫恭敬说道。

“大人,海风颇大,不如时城中休息一会吧。”王杰提议说道。

张信摇了摇头,指着前面说道:“那里似乎有个村子,我们过去看看吧,不知道村中是否还有留下的百姓。”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拥着张信慢慢的向前面行去,走了约数百步,村子的面貌显露在众人的面前,从地上残留的地基可以判断,这里原本应该住着三十来户人家,不过显然是经过风潮摧残。木质结构的房顶已经全部被摧毁,砖瓦残片散乱在四处,有些甚至只能看到打桩留下地坯石,泥砖瓦片已然被大风刮走。或者随浪水一同被冲刷到大海之中,真可谓是举目疮痍。

“大人,这里已成废墟,想必村中百姓也离开了。”见到张信的心情有些不好,在村子中焦急转悠。似乎有寻找些什么,王杰也不好说安慰之言。只好在一旁提醒起来。

张信轻轻叹气,片刻之后收敛心情,拧头询问起来:“王杰,各地官衙的赈灾情况怎么样。虽然朝廷已经下令先让他们开仓放粮,但我着实不放心那些官员。”

“兄弟们已经按照大人吩咐,在各地察视灾情时,故意暴露身份,让官员们有所警惕,如今他们都在尽心的救济灾民,深怕大人突然出现。”王杰微笑说道。

“他们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不知道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地。”张信脸上有些不屑。

“其实凭着兄弟们收集而来地证据。大人完全可以将这些人治罪地。”王杰说道。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张信要放那些官员一马。在常州府杀了苗茂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参我骄纵粗暴。不经朝廷三司审讯。就擅自斩杀朝廷四品大员。想必这些奏折已经在进京地路上。或者有些已经到皇上龙案之上。”张信蔑视说道。

“大人依法行事。岂容这些小人诋毁。皇上明察秋毫。必然明白大人苦心地。”王杰表明自己地态度。不过也知道张信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这样做地。

“杀了这些小人虽然可解一时之恨。不过对江南灾情毫无帮助。将他们拿下后。让谁赈济灾民啊。虽然说朝廷想下放为官地闲职官员多如牛毛。可是灾民可等不到他们地到来。所以我暂时放他们一马。权当废物利用了。”张信微笑起来。言下之意。摆明是想给那些官员一个希望。然后再秋后算账。让他们从天堂跌落地狱。

“大人高明。”王杰奉承说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地。到附近转转吧。如果我没有料错地话。再过不久。华亭县地官员也应该赶到这里了。让他们劳累跑下也是好地。”张信轻轻一笑。随意对准一个方向。毫无目地地漫步起来。

村子附近随处可见大风潮过后的景象,腰围粗的大树拦腰折断,青草植被也全部不见踪影,只留下光秃秃地山丘土坡,或者一道一道地风沙痕迹。

“秋收将至,而百姓的粮食庄稼全部毁去,想再播种已经太迟了,不知道他们如何度过年关。”看着脚下**地田地,张信的心里也有些难受。

王杰沉默不语,这种治世安民地大事轮不到他来考虑,他只要保证张信的安全,尽职尽责完成张信交待下来的任务即可。

望着潮起潮落的大海,张信也随之苦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这种事情自然有朝廷大臣们安排处理,自己只要再监督江南官员一段时间,等朝廷派人来接替自己,那就可以起程回京了。

“大人,海边似乎有艘小船驶了过来。”一个负责警戒的锦衣卫提醒说道。

“大概有十多个人,手里还拿着鱼网,似乎是外出打鱼归来的渔民。”王杰凝目一看,马上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渔民?”张信有些疑惑,得到王杰的肯定后,也没有太过在意,反而露出喜色:“都接近午时了,大伙都没有进食,要不过去向他们买些海味,再拾些柴火,我们来个烧烤鲜鱼,你们觉得如何?”

虽然口袋里还有不少干粮,可是有肉在前,谁还希望啃面饼馒头啊,锦衣卫们自然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非常感激张信能体恤下情,既然意见达成一致,张信也没有再做耽搁,挥手招呼众人快步前进。

没过多久,众人就来到海边,而这时小船已经依靠到海滩之上,那些渔民正忙着将船拖上岸边,忽然有一个人察觉到众人的到来,连忙向提醒同伴,这些人立即警惕异常的看着张信等人,特意是注意到王杰他们身上的腰刀后,连忙后退几步回到船上。

张信以为这是渔民见到陌生人之后正常反应,不由停下脚步,正欲微笑的向他们打声招呼,好道明来意,没有想到却听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只见那十几个渔民,手执刀枪,面露狰狞疾步朝他们奔来。

“有刺客,保护大人。”王杰大呼一声,拉着张信后退几步,顺手拔出腰刀,护在张信面前,其他锦衣卫的反应也不迟,在那些人奔过来时,也纷纷抽出刀刃,根本不用王杰吩咐,立即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

一阵兵器交加的声音开始传来,锦衣卫们和手执兵器的渔民战成一团,厮杀暴喝惨叫声混杂,血肉横飞。

“你们几个留下保护大人。”王杰好久没有遇到这种场面了,不禁有些热血***起来,把两个锦衣卫扯到张信面前,自己挥手扑身而去,顺手将与锦衣卫们纠缠的一人斩伤。

这些锦衣卫可是陈寅陆松精挑选的,都是身强力壮,武艺超群之辈,最重要的是都是见过血的,有与匪徒搏杀的经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缓过来之后,区区的十几人渔民,他们还没有放在眼中,见到王杰都扑下来了,心中自然一急,不再与人纠旋,拼住负伤的危险,挥刀向敌人砍去。

然而那十几个人身手似乎也不弱,听到同伴的惨叫声后,更加激起心中的血性,怒吼一声,勇猛上前拼杀起来,可是整体而言,依然处于下风。

这十几人的首领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情况,抽身离开面前的战阵,避开一个锦衣卫的劈砍后,扯高嗓子在声叫喊起来,可惜声音带着浓重的乡土韵调,众人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认为他见势不妙,准备逃走。

不过众人却猜测错误,听到首领的指示后,那些人纷纷冒着被砍杀的危险,也随之抽身后退,虽然有人因此负伤,不过都咬牙忍痛聚在一起,然后快速按照一定的阵形,再次向锦衣卫杀去。

“兄弟们,结阵。”锦衣卫们还不怎么在意,当然是再次上前迎战,不过没过多久,几个锦衣卫居然纷纷败下阵来,身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鲜红的热血不停的冒出来,这时候王杰见情况不妙,立即大声叫喊起来。

就在众人厮杀的不远处,阵阵啼嚎之声传入张信耳中,让他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虽然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眼前极其血腥残酷无情的一幕,也让张信有些发怵,情不自禁的微微闭目起来。

“大人小心。”忽然间,正在张信前面护卫的锦衣卫猛然将张信推开,只见一把尖刀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插入张所站立的位置之上,原来是一名渔民在临死之前,用力朝这边掷扔而来的。

王杰用余光见到张信平安无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心却燃起熊熊怒火,如果刚才那刀刺中,张信有没有意外的话,就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恐怕也难消皇上雷霆之怒,而自己这些人的脑袋也不保。

“兄弟们,不留余地,杀。”王杰大声吼叫,挥刀向前面的敌人仆去,完全打消捉活口拷问清楚的念头,不仅王杰明白刚才意外的后果,其他锦衣卫心里也清楚,闻言纷纷应声起来,手却毫不留情的挥动刀刃。

“嗖嗖嗖。”

正在拼杀的众人忽然听到几道流矢破空之声,接下来就是几声惨叫,锦衣卫们凝眸一看,只见原本正在与自己捕杀的敌人已然躺在地上,胸前透出一支长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海匪

松江府海边,天空骄阳依然似火,缓缓的照射在海滩之上,虽然说是暑热天气,不过在海风的吹拂下,反而显得凉爽。

虽然眼前的敌人武艺不如自己,可是斗志却非常顽强,厮杀不久之后,王杰却感到自己的手臂慢慢的沉重起来,虽然这对自己体力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想快速解决敌人的打算要落空了,还好经过这段时间的捕杀,原本十几个的敌人已经只剩下**人。

而敌人的首领似乎也认识到张信的重要性,大声提示手下,准备强行移动朝张信方面行走,不过却死死的被锦衣卫们缠住,而负责保护张信的两个锦衣卫,自然也明白敌人的打算,早就拉住张信躲在远处了。

如果不是张信认为随行人员太多,容易被官员们发觉,只带着十五个锦衣卫出行,恐怕现在早就已经结束战斗了,就在僵持之时,忽然几支利箭破空而至,嗖嗖几声把几个敌人射杀在地,而王杰也趁着敌人惊慌失措之时,错步挥手将几人砍伤。

眼看敌人只剩下三五人,不过他们依然没有放弃顽抗,眼睛之中流露出寒光的杀气,绝望的吼叫向锦衣卫们扑去,可惜这时远处又射来几支长箭,虽然他们有所警惕避开,却被锦衣卫借隙刺杀,战斗已经呈一边倒趋势。

“卑职疏忽,让大人受惊了。”从一人胸前抽出腰刀后,不顾鲜血溅在自己衣服之上,王杰匆匆忙忙的走到张信请罪起来。

“这不怪你,没有想到这些作渔民打扮之人居然是匪徒。”张信皱起了眉头,随后关心问道:“王杰,你们没事吧。”

“卑职安然无事。”王杰低头观看自己情况,虽然有几道口子,不过已经不再流血,不由洒然笑道。

“那些匪徒可留有活口。”张信轻声问道,莫明其妙的被人攻击。不问清楚情况怎么行。

“大人,这些人身受重伤也要负偶顽抗,卑职只好全部结果他们。”王杰有些无奈说道,刚才有人临死反扑的那刀到现在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害怕这些人再危及张信。干脆不留下任何活口了。

“你做的没错,你们两个,去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张信淡然一笑,吩咐一直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锦衣卫说道,还好这次众人只是受伤而已,并没有人死去,不然张信会感到不安的,两个锦衣卫应声,随手从包囊中拿出布条和伤药。熟练的为众人包扎起来。

“大人。却不知道刚才射箭地是谁?”昴头灌了口淳酿。王杰觉得浑身顺畅起来。渐渐恢复了逝去地精力。

“不知道。不过他现在过来了。”张信微笑说道。顺手指着前方。

“来者何人。”王杰立即放下酒袋。横刀警惕说道。

“在下俞大猷。泉州人士。”来人长得粗眉大眼。二十年左右。体格高大。双臂有些长。一身武士装扮显得十分精神。背着一张铁制长弓。腰间还别着一个箭囊。

“刚才可是这位壮士出手相助?”俞大猷?张信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直到对方不好意思地避开他地视线后。张信这才微笑拱手说道。

“在下路过此地。忽然见到这些贼人与诸位厮杀。心生不愤。没有与诸位招呼一声便贸然出手。还请诸位见谅。”俞大猷还礼。有些羞赧说道。没有招呼就射箭。是谁都会惊吓地。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贼人。而我们是好人呢?”张信轻笑说道:“如果情况刚好相反,你岂不是误杀好人。”

“这位先生说笑了。在下虽然眼拙,但还是能分辩出谁是贼人。”看到十几个武艺高强之人紧紧围绕在一身儒服打扮地张信旁边,俞大猷自然明白眼前之人身份应该不简单,有些拘谨的说道:“这可以贼人手中所执的刀判断出来。”

虽然说血腥一幕已经过去,张信也镇静下来,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没有去观看那些匪徒丧命的场景,况且刚才心情紧张,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的细节,经过俞大猷的提醒,张信强忍欲作呕吐的感觉,转身朝匪徒尸首望去。

“倭寇。”熟悉而微弧的刀身映入眼帘,明朝沿海地区特有地名词一下子出现在张信的脑海之中,可是张信马上就疑惑起来,虽然眼前的尸体面目全非,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日本人啊,无论是衣饰发型,还是刚才那听不懂的口声,都表明这些人应该是大明子民。

“在下从他们手中的倭刀,便可断定他们定是贼人。”俞大猷微笑说道。

“他们是倭寇?”张信说出自己的疑问。

俞大猷轻微摇头,解释说道:“这贼人是海匪,并非倭寇,只是因为朝廷的禁兵令,没有官府开出的凭证,他们无法买取兵器,所以与倭寇勾结在一起,通过交易从倭人手中购置倭

“这里经常有海匪出没吗?”张信释然,夺贡之役还没有发生,大明还没有取消宁波的市舶司,倭寇还不至于这么嚣张横行。

“海匪平时一般在宁波台州泉州一带活动的,因为这里离南直隶较近,驻军守卫相对森严一些,他们平时不敢前来骚扰地。”俞大猷轻叹说道:“近日来这里发生大海潮,平时驻守在这里的金山卫军户已经撒离,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消息,所以这才敢在这上岸。”

“才十几个人就敢劫掠一方?这些人应该只是探哨之类的贼人吧。”张信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地话,还是避开为好,不然待会再来那么二三十人海盗,想走就难了,而且十几个锦衣卫已经受伤,全身疲惫不堪,根本不可能再抵挡得住,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不了以后再找回场子,用不着和那些亡命之徒硬拼。

“先生所言无虚,海匪平时就以十数人为众,公然劫掠一方。”俞大猷有些苦笑起来,不过也没有告诉张信实情,随后不解说道:“这点在下也觉得奇怪,平时这些贼人都是手执火器的,不知道为何今日改用倭刀了。”

“这段日子又是风又是雨的,火器容易受潮,想必他们也没有来得及补给吧。”张信猜测说道,心里却感到庆幸之极,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差点成为别人枪下亡魂。

“公子,这里有数支火铳。”正当张信和俞大猷说话之间,锦衣卫们也在忙碌着收拾战争,清点匪徒身上的东西,却意外的从海盗乖坐的船上发现一批火器。

“先生猜测没错,这些火器果然是受潮了。”看到摆在面前地数支火铳,和几包还有些潮湿地火药俞大猷微笑说道。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地。”张信轻笑起来,却忽然发现俞大猷肃容拱手朝自己行礼,不由迷惑起来,连忙伸手搀扶说道:“俞壮士,你这是为何,我们还没有谢过你出手相助之恩呢,你怎么反倒拜起我来,这于礼不合啊。”

“在下这是为当地百姓谢过先生的,如果不是各位将这些海匪斩杀,恐怕附近村镇百姓就会遭殃了。”俞大猷认真说道。

“恰逢其时,我自然不能不管,再说事情未必有你说地那么严重,贼人们的火器已经失效,就凭他们十几个人,难道村镇里的青壮百姓还有衙役还对付不了?”张信微笑说道,只要每人都一根竹竿,齐心协力之下,擒拿打死或许不可能,但是将人驱逐赶出村镇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可是张信却忽略一个事实,张信的主意在理论上是可以成立的,可是实际上当十几个手执明刀的贼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在没有危险自身的情况下,百姓未必有勇气上能抵抗,衙役官兵更是畏首畏尾,宁愿损失一些财物,也不愿意拿自己性命冒险。

俞大猷微笑不答,心里却感到异常的悲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事实,几个手拿利器的匪徒,居然在数百衙役的包围下从容不迫的退去,而且居然无人敢上前阻拦,临走之前那得意嚣张的笑声至今还印在他的脑中。“先生准备怎么处置这些东西。”见到锦衣卫们熟练的将匪徒们身上的财物和兵器掏出放在一堆,俞大猷心中一动,连忙询问起来。

“自然是都带回去啊。”张信笑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锦衣卫战利品,自然是归他们所有,而且回去之后,自己还要好好的犒劳他们一番。

“先生这样做似乎不妥,这些财物都是海匪们劫掠百姓所得的,应该归还百姓,而且火器应该交由官府处置。”虽然明白眼前这些人的来头不小,可是出于公义之心,俞大猷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你之意,这些贼人的行踪应该是飘浮不定,劫掠四方,那你知道这些财物是哪个地方的百姓所有吗?”张信诧异问道。

“在下不知。”俞大猷摇头说道:“不过官府应该知道。”

“那按你的意思,我们浴血搏杀,到头来却毫无所获,这岂不是有所不公。”张信摇头说道,显然非常的不情愿。

“先生此言差矣,为朝廷效力,保百姓平安,岂能以计较蝇头小利,这与圣人之道不符,看先生也是读过圣贤书之人,这些道理无须在下说明吧。”俞大猷义正词严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华亭

经海风一吹,海滩上的血腥气味慢慢的散去,而锦衣卫们也已经忙碌完毕,将战利品收集起来之余,也将海匪们的尸体全部堆积在一起,正准备请示张信怎么处理之时,忽然发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立即警惕起来。

待逐渐看清楚来人的情况后,也轻松下来,随了几人还在关注之外,其余之人不以为意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而王杰见张信和俞大猷正聊得尽兴,也没有前去打扰,只是当那队人马接近之时,悄然的站在张信旁边警戒着。

“这位壮士所言极是。”俞大猷义正词严的声音颇大,特别是在空阔的地方传得更加远,连逐渐接近的那队人马也听到了,队伍之中有一人闻赞叹起来。

“子升,不许无礼。”一个身穿知县官服的人轻斥了一句,随后连忙上去行礼说道:“前面的可是钦差张大人。”

钦差,俞大猷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张信,这人是巡视江南灾情的朝廷钦差大臣,居然这么年轻,似乎没长自己多少岁啊。

“钦差大人在此,你是何人。”王杰冷声问道,随手拉开携带的包袱,露出里面的官服和圣旨。

“下官华亭知县聂豹,见过大人。”轻快的瞄了包袱一眼,聂豹也没有仔细辨别其中真伪,立即携同随行之人行礼高呼起来。

“聂知县来得正好,钦差大人刚才巡视此地,却不知为何被匪徒行刺,对此聂知县作何解释啊。”王杰露出不悦之色。

其实不用王杰提醒,聂豹等人也看到堆积一旁的尸体,只是碍于钦差的威势,这才沉默不语,不过心里已经在猜测起来,经王杰那么一说,聂豹心里顿时惊怒起来。朝廷的钦差大臣在自己的地界内出事,追究起来那肯定是自己的责任啊,仔细打量张信确认他平安无事之后,聂豹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生意外。不然自己难逃其咎。

“这看模样这些贼人应该是盘踞在东海一带的海匪,钦差大人能将此为祸一方的贼人绳之以法,真是我华亭县之福啊。”那名叫子升之人见状,连忙在旁边吹捧起张信来,同时不忘记赞叹锦衣卫们英勇,真诚的语气以及一脸崇拜之色,让锦衣卫听着舒爽,连冷着脸的王杰也逐渐缓和起来。

“既然只是意外,那自然与聂知县无关。”张信微笑说道。说到底还是由于自己想学人家微服私访,出现意外状况也是自找地。

“谢大人不怪之罪。”虽然明知道责任不在自己。不过聂豹还是得乖乖地拜谢。心中也有些庆幸自己将子升带来了。

“金山卫地守军都去哪了?”张信皱眉问道。如果不是卫所空无一人。那些海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上岸劫掠啊。

“前些日子这里风潮严重。军卫们无奈撒离。如果正在县城之中暂避。”聂豹解释说道。如果不是卫所地城墙坚固。恐怕早就被海浪卷走了。军卫们缺衣少食地。不能再待下去。自然跑到安全之地避灾。

“如今这里已然风平浪静地。为何还不回来驻守。”张信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军卫囤粮已经被海水冲走。没有粮食支撑。军卫们自然不愿回来。”聂豹叹气说道。县衙现在地情况也不好过啊。既要救济无家可归地灾民。还要养着一帮无所事事地军卫。朝廷再不拨粮下来。恐怕县衙也难以维持下去了。

“聂知县。你命人将这里处理一下吧。”张信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吩咐说道。总不能把这些尸体搁放在一边任其腐烂吧。

聂豹应声下来。马上命令衙役到附近村子找些挖掘工具,将这些匪徒尸首就地掩埋,如果不是因为海边潮湿,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了事,也不用这么麻烦。

“大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况且各位护卫身上也有伤,不如到华亭县城让大夫为其诊治,疗养一番吧。”聂豹小心翼翼的说道,钦差到了自己的地境内,按照规矩自己自然要好生招待。

“王杰,他们还能走动吗?”张信轻轻点头,转身问起锦衣卫的情况来,刚才那刀刀入骨裂肉的声音非常刺耳,再回想起来张信也有些心惊肉跳地,虽然说没有人死去,可是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行动不便。

“有四个兄弟伤到腿,行动有所之便外,其余之人都是些轻伤,不碍事的。”王杰微笑说道,能从数百锦衣卫挑选出来保护张信的,身手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况且那些匪徒虽然有几分傻力气,可只会些粗浅武艺,怎么能和锦衣卫们相比。

看了眼聂豹准备的车轿,张信吩咐那些伤势较重的锦衣卫到车轿上去,虽然锦衣卫们推脱不肯,可是在张信的执意要求命令下,只好乖乖的遵命而去。

“俞壮士,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张信微笑行礼道。

“不敢不敢,刚才不知大人身份,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俞大猷连忙回礼,心中有几分不好意思,刚才还义正词严的斥责对方贪图小利,没有想到人家是声名远扬的钦差大臣,自己真是冒失啊。

张信自然不会介意,摆手轻笑说道:“如果俞壮士有空的话,不如与我到华亭县一叙,我要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向自己请教事情?俞大猷感到有些困惑,心中仔细一想,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再说俞大猷也不是清高自傲之人,自然不会拒绝与一位朝廷达官贵人扯上关系,而且时下大明的风气也是如此,凭着自己的才能,得到权贵官员们地赏识,也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那些所谓的名士神童,还不是经过别人的口耳相传,然后才能扬名天下,没有别人的帮助,就想名达于诸侯之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俞大猷生于官宦之家,以为必定要步入仕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这边请。”对于张信放着车轿不坐,却要骑马前行,聂豹并没有感到奇怪,只要在官场上历练几年,就明白什么见怪不怪了。

留下几个衙役处理匪徒尸首,在聂豹的引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华亭县城行去,张信等人自然是在前面,而俞大猷也知道自己地身份,故意落后几步。

“在下徐阶,字子升,华亭县人士,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徐阶身材与高大的俞大猷相比,显得有些矮小,不过脸面净白无须,眉目清秀,乍看之下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俞大猷,字志辅,福建泉州人士。”俞大猷拱手笑道。

“听前面地几个护卫说,刚才却是俞兄引箭将几个匪徒射杀,真是让在下佩服啊。”徐阶的年纪也不大,可惜体格较弱,自然有些羡慕俞大猷地健壮。

“此话虽不假,可是没有他们在一旁牵制的话,在下也不能成事。”俞大猷谦虚道,似乎对射杀几个匪徒,心中没有任何抵触心理。

俞大猷的谦虚让徐阶心中的好感更甚,自然而然的与他闲聊起来,没过多久徐阶就惊讶发现,俞大猷的言谈举止似乎不像一般武夫,对一些儒家典簿诗词非常了解,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俞大猷居然是秀才出身,这大大出乎徐阶的意料,惊叹之余自然与俞大猷聊得更加火热起来。

“前面的真的是下令斩杀常州知府及一干知县的钦差张信?”因为聊天过于投入,已经落后前面队伍一大截,借着四下无人的机会,俞大猷悄悄的询问说道,怎么也想像不出那个言谈温和的张信,会做出这样狠辣的决定,吴江靖江县令也就罢了,但是苗茂可是南直隶四品知府,居然没有经过朝廷的批令,就擅自斩杀了,难道他就不怕朝廷责斥。

“那是自然。”徐阶羡慕的说道,明明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而人家已经身居高位,自己却只是一个小举子而已。

“可惜啊。”俞大猷叹息说道。

“俞兄可惜什么?”徐阶有些不解。

“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苗茂等人斩首之时。”俞大猷咬牙切齿的说道,张信将苗茂等人的罪行公布于众后,早就已经传遍江南各省,俞大猷自己也知晓,正是知道了灾情严重,他这才动了亲眼一见的心思,不远千里从泉州赶到浙江,目睹了灾民的惨状之后,自然分外痛恨那些不作为的官员。

“俞兄说的没错,只是斩首示众太过便宜他们了。”徐阶也一脸赞成说道,华亭县也是遭受灾难的严重地区,见过灾民们的苦难情况后,徐阶心里自然也心生同情,也非常鄙视那种在灾难过后,不思救助百姓,反而趁机敛财的贪官污吏。

两个还未经历官海沉浮的年轻人,发现彼此之间气味相投后,自然兴致勃勃的大骂世间不平之事,憧憬以后定要考取功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徐举人,你们快些跟上。”一个衙役发现两人的掉队,好心的大声提醒说道,却惊醒了两人的美梦,相视一笑后,连忙快步向前走去。

第一百九十章 海防

华亭,从前是海边的小驿站,后来经过发展,逐渐成为府县之地,松江府衙门就设在华亭县城之内,所以当一行人到达华亭县城之时,松江知府已经带着一帮官吏在城门外等候,见到聂豹之后,连忙迎了上去。

“见过钦差大人。”在聂豹的暗示下,众官员连忙来到张信前面行礼起来。

“先进城再说吧。”张信轻轻点头,看见渐多的百姓,觉得没有必然留在这里让人围观,而且受伤的锦衣卫们也要赶快让大夫诊治。

松江知府自然没有异议,朝旁边的官吏使了个眼色,走在张信前面引起路来,而这时经过官吏的提示,附近早已经准备好的鼓手锣队立即奏起乐来,显得有几分喜庆之色。

转眼之间众人到了府衙,王杰他们早就有官员知机的引他们去找大夫诊治了,进了后堂之后,张信自然是坐在上首,而其他官员按品秩高低有序的分开坐好,待仆役奉茶上来分好退下之后,见到张信并无开口之时,官员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沉闷起来。

“松江府的灾情怎么样?”经历诸多亏场面,张信早就学会在众多官员面前坦然自若的喝茶做作,这样不紧可以掩饰自己的心思,而且还能让舒缓自己的情绪,仔细品味下不算上乘的茶水后,张信这才悠悠的询问起来。

“启禀大人,此次风潮严重之极,松江府七县之中,共有五县遭此劫难,有近万百姓被迫背井离乡,避难他处。”谁知道这些天张信在松江府境内打听到什么,松江知府自然不敢有所欺瞒,详细的把松江府的受灾情况告诉张信。心中还不断庆幸自己吸取教训,料到可能会有这个情况,所以早早就做好准备,不然张信问话下来,自己却毫不知情,那岂不是落实自己玩忽职守,没有作为的事实。

“各县的灾民可安置妥当。”张信满意的点头。不管松江知府是否提前做好准备,但起码他对自己治下的情况还算了解。

“风潮过后,下官就吩咐各县衙极力安置百姓。救助死伤者,可是松江府粮银有限,虽然诸位同僚努力赈灾,可是见效甚微,每日还是有百姓逝去,下官心中也在为此发愁呢。”松江知府悲叹说道。

“朝廷赈灾的粮银已经从京城出发,不久之后就到,你们再坚持一下。”张信知道松江知府没有说假话。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只好无奈地说些虚话来,松江府官员们自然连声答应,见到张信并无不满之意,悬挂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再询问几个关于灾民的情况,见到官员们的答上来了,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张信还是给予他们口头上的赞许,待官员们露出笑容之后。张信自然顺势提出明日要前去巡视灾民,松江府上下官员虽然不怎么情愿,不过也不敢有所异议。

“那就这样吧。”张信微笑点头,站了起来准备前去探视王杰他们。

官员们连忙起身相送,将张信等人安置在驿站之后。也没有就此散去。而是返回府衙继续商议起来,钦差的行踪是找到了。可是怎么接待也是个问题。

“遭遇行刺!”松江知府惊呼道,刚才见到那些受伤的护卫。他心中就觉得奇怪了,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还好钦差大人平安无事,不然我等就完了。”一个官员拍胸吁气说道。

“聂知县,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松江知府追问道,心中却浮想联翩。

“下官还没有说完呢。”被人打断让聂豹心有满,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轻轻报怨一声后,继续将自己知道地情况说了出来。

“意外?”官员们有些惊讶,随即庆幸说道:“幸好只是意外。”

“既然钦差大人也不再追究,那我们也不用多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松江知府自然不希多再给自己惹麻烦,不过还是决定说道:“待会从府衙挑出一百衙役,吩咐下去,无论钦差大人要去哪里,他们必须随行左右。”

张信隐瞒行踪之前,他在自己境内出现意外还有话说,可是如今却不行,保护钦差安全的责任自然已经落到松江府身上,如果不是衙役人数不够多的话,松江知府恨不得再多派二百人前去为钦差护行保驾呢。

“明日钦差准备巡视灾情,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将命令传达出去后,松江知府心中稍字,但是想起张信刚才地提议,心中却十分烦躁。

虽然松江府的官员在绞尽脑汁的商量明天该怎么让钦差满意,但是却没有忘记给江南的各地的地官府发去张信身在松江的消息,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不少官员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而当张信遇袭的情况一同传来时,某些人大失所望,大骂贼人无能,如果张信有什么意外地话,那么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第二天,事实证明松江府的官员白担心了,张信虽然说是巡察,不过是只随便走走而已,大致看清楚灾民们集中居住的情况,还有口粮的发放,以及伤都是否得到及时救助,没有询问灾民们任何问题,也不去打听灾民对官员的评价如何,走了一圈就回城,这让松江府的官员们大为懊恼,昨天商议那么久,刻意的安排一样也没派上用场,感到庆幸之余,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甘的。

“大人,刚才……。”打发官员们离去,回到驿站之后,发现一些弄虚作假端倪的俞大猷,忍不住提醒张信说道。

“刚才我们看到地都是假象,是松江官员早就安排好的。”张信打断说道,脸上却没有显现被愚弄时生气的表情。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称赞他们办事得力,尽心救济灾民,还要上奏为他们请功。”俞大猷感到非常的困惑。

“那你说我该如何行事啊?”张信饶有兴趣的问道,从来没有想过俞大猷也有年轻热血地时候。

“大人应该查明情况,如果松江府官员真地犯下过错,再依律予以惩处。”俞大猷理所当然的认为,对于触犯大明律地官员,绝对不能姑息,不然受苦的只能是当地百姓。

“如果那些官员真地如你所说,都是犯下革职砍头之罪,那我将他们全部惩处之后,松江府上下必然人心惶惶,到那个时候,谁来救助灾民。”张信叹气说道,古代的交通实在是不方便,不然无论那些官员出了什么问题,马上就有人可以顶上,如今却是不行,等一个补缺的官员从北京赶到这里,恐怕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俞大猷沉默不语,虽然心中不认同张信的行为,不过也承认张信说的有道理,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志辅,过两天我就要到浙西受灾的府县查看当地的情况,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张信淡笑问道,多走动一下,也好震慑那些官员,那怕是在做表面文章,起码对灾民而言,有一口饭吃,可能就能保住一条性命啊。

俞大猷欣然答应,只不过心里却憋得慌,总是记得张信说要向自己请教的事情,不明白张信到底想询问自己什么,但是张信似乎已经忘记这回事,来到府城之后,根本没有再提及,而俞大猷也不好明说,只好把话憋在心里。

“志辅,你家住在泉州,听说那里时常遭到倭寇和海匪的侵扰,你能和我说下他们的情况吗?”看出俞大猷心中的疑虑,张信终于开口问起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虽然已经命令手下收集这些情报,可是张信还是想亲耳听到一个住在沿海地区,可能还是当事人的描述,这样可能会更加直观的了解这里的情况。

“倭寇,他们不是人,是一群畜生。”俞大猷似乎回忆起什么,双手握紧拳头,手腕上的青筋迸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

烧杀虏掠,无恶不作,以杀人取乐,每当风平浪静之时,总是驾驶着八幡船,嚣张的在东海沿海各地靠岸,在村镇之内肆虐的劫掠,然后满载而归,留下被火烧烬的疮痍之地,和丧生亲人的哭泣。

“沿海各地的卫所海防已经空虚盈弱到这个地步了吗?倭寇如此猖獗,他们却毫无动作。”早就有心里准备的张信,安静的听完俞大猷的述说,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之后,这才轻声问道。

想当年,明朝建国之初,朱元璋可是极度重视沿海防卫的,而在永乐年间更甚,郑和七次出海的壮举表明,大明水师的力量在当时堪称世界第一也不为过,现在才过百来年时间而已,却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了,这让张信心里悲凉之极。

“粮饷不济,军户逃亡,士气低落,剩余的兵丁衣食无着,漫无纪律,军官只知道盘剥士兵克扣军饷,不知作战,官兵视若仇敌,这样如何能抵挡倭寇啊。”俞大猷愤然说道:“况且倭寇火器精良,卫所军户们吃过几次亏后,倭寇一来,畏战如虎,根本无心抵制。”

张信默然叹气,刚才在城外巡视的时候,他特意经过金山卫临时驻扎的军营,发现军卫情况比俞大猷说的更加差,诺大的军营之中见不到有人的操练,只有寥寥几个人懒洋洋的在军营前站哨,面呈无精打采的神情,这样的军卫能打仗才怪。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旧识

“那些倭寇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活动的?多久就上岸劫掠一次?”张信问道。

“一般是在三月份到八月份这段时间,倭寇们活动极为频繁,不过他们一般劫掠一番之后,要等到第二年才再次前来。”俞大猷冷笑说道:“知道倭寇们的活动规律,那些军卫和当地驻守官员们更加过份了,看到倭寇的船后,根本为中积极予以抵挡,而是借故离开避战,变相纵容倭寇劫掠百姓,长此下去倭寇们自然横行无忌,再也不把防海水师放在眼里。”

张信并没有感到愤恨,只是觉得深深的无奈,当年郑和曾说过:“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来于海,危险亦来自于海上。一旦他国之君夺得海洋,华夏危矣。我国舰队战无不胜,可用置于扩大通商,制服异域,使其不敢觊觎海洋。”

可惜像郑和这样有战略眼光的人才毕竟很少,大明的君臣们只见到从海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只想到万国来朝的盛事,只知道七次下西洋国库耗费臣大,只懂得朝贡贸易,从来没有自由经商的概念,从来没有受到过海外的威胁,他们自然不会重视海防。

使得在全盛时期拥有数千艘战舰,称雄南洋的大明水师精锐军卫,现在却变成连十几个海盗都可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渔民,他们现在恐怕只会懂得出海打鱼,连战舰都不知道怎么操控,更加别说打海战了。

当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大明的海防力量怎么薄弱,但是根基却摆在那里,只要将领使用得当,使用人海战术,以多欺少,将一些海盗驱赶出去还是可以的,取得几场胜利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而已。

“那些海匪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张信继续问道。

“海匪原本也是当地地乡民渔夫,后来被倭寇掳去。因为熟悉地形,所以倭寇们并没有杀死他们,后来成为倭寇们的帮凶。带着倭寇在各地掳掠,待倭寇们离去之后。将劫来的财物分给他们一些。”俞大猷苦笑说道:“财帛动人心,这些人干脆也做起了海匪,倭寇来了就与其勾结在一起,倭寇离开之后,就单独行事,为祸百姓。”

当然。俞大猷说的情况未必属实,有些人之所以沦落成为海盗,也是因为实在是活不下去,干脆铤而走险,做起了无本的买卖,与其他落草为寇的山贼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群忘祖弃宗的混帐东西。”张信大骂起来,对于当地乡民当海盗张信并不在意。反正因为种种原因沦落为匪的人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些人,可是他们不应该和倭寇勾结在一起。一同祸害自己国家的百姓,深受十几二十年国家民族观念教育的张信。对这样地行径自然是痛恨不已。

这样俞大猷感到有些糊涂,刚才听到倭寇烧杀掳掠张信都没有这么激动,怎么一听到海盗的情况就大发脾气,不过虽然不明白,但是俞大猷却深深点头表示赞成,如果没有这些熟悉地形的人引路,倭寇之患可能会轻一些,相对而言,为虎作伥地人更加该死。

将沿海地情况都了解清楚之后。张信并没有多说什么。而俞大猷也识趣地告退而去。而独处地张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大人一路走好。”

两天后地清晨。松江府地大小官员在城门外有序站好。面带微笑地拱手行礼。张信准备要离开了。他们地心情自然格外舒畅。虽然这几天张信并没有训斥他们。或者明确表示自己地不满。可是在松江府地官员们看来。张信就是悬挂在他们头上地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与其留在身边。不如赶快离开去祸害别人吧。

“志辅。才几天你就要走了。我还想与你讨论一下王学和闽学之间地差异呢。”徐阶遗憾地说道。他是王守仁心学地支持者。而俞大猷从小就师承闽学。对王学也有自己地独到见解。这几天两人针对这两个学术讨论得非常激烈。不过可能是年轻单纯地原故。两人虽然意见不同。可是经过辩论之后。交情反而更加深厚起来。

因为两人都是在驿站争论地。张信不时见到这个场景。得知徐阶地姓名情况后。张信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地。江南名人众多。偶然遇上也不是奇怪之事。相对来说。张信更加在意地是两人虽然意见不同。却能和平相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两者相比之下。朝廷之中地纷争就显得功利许多。不再是纯粹地观念之争了。

“我想亲自了解一下各地地灾情情况。而且张大人邀我同行。我也不便推脱。”俞大猷有些歉意说道。

“真羡慕你,我是想去,可是聂知县也不让。”徐阶摇头叹气起来。

“你明年就要准备参加制试了,聂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俞大猷微笑说道,心中何尝不羡慕徐阶有这个机会,可是自己是军户出身,注定要继承先祖之位,参加科考的念头早民已经被打消了。

“我自然明白,可是心有不甘啊。”徐阶轻叹一声,从小背负父母及乡邻期待的他,身上没有压力才怪。

“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修书的。”俞大猷看看了已经起程的队伍,连忙微笑拱手行礼说道:“子升,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一路保重啊。”徐阶也爽快的回礼,又不是什么伤离死别的,两人自然不会作哭啼之状,一礼之后,两人洒然挥别。

大半个月后,苏州府城门前,一干官员们早早就来到这里等候钦差大臣的到来,鞭炮乐队也已经准备妥当,乡绅百姓也召集起来了。

不久之后,从远从走来一支队伍,前面有百多锦衣卫在开路,后面还有数百衙役在保驾护航,中间自然是一顶装饰华丽的轿子,慢慢的奔着城门方向而来,接近城门之时,百多锦衣卫威严而整齐的分列站好,十分恰巧的挡在城门官员们的跟前。

“下官苏州知府马文焕见过钦差大人。”见到轿子停下之后,官员们自觉的正好官帽官服,在为首官员的带领下,恭敬的行礼拜道。

“起来吧。”轿子之中传来和煦的声音,而在一旁边服侍的轿夫们,也非常知机的掀开轿帘,将里面之人扶了出来。

“李大人辛苦了,城中已经备好驱乏茶水,请李大人移驾。”马文焕向前迈了几步,来到钦差前面,客气的引手说道。

“张侍读如今在何处?”钦差李大人轻微点头,随后询问说道:“皇上有口谕命本官带给张侍读。”

“张大人也在城中驿站恭候李大人。”马文焕答道,心中却有些惶恐,朝廷两个钦差都来到苏州府,怎么接待也成问题。

“马大人在前面引路吧。”李大人似乎也有一丝迫切之意,随意和其他官员寒喧问候几句,马上急着进城了。

马文焕自然不敢有所异议,客客气气的在前面带路,不久之后就到来一座豪华富丽的府邸园子,畅通无阻的进去内宅之后,张信已然微笑的迎了过来。

“宗易兄,你可来晚了,知道你下江南后,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呢。”这并不是客气虚言,知道朝廷已经商议好,让李时带着粮食下江南赈灾之后,张信可是分外的高兴,数着黄历看李时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知道你在苏州,我可是马不停蹄的奔了过来,连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你还嫌晚啊,早知道我就在扬州多待几天。”仔细打量张信后,李时心中顿时舒了口气,满面微笑的打趣起来。

“知道你会如此说,我早就已经被好酒宴,就等你来了。”张信轻笑说道,知道李时在扬州是办正事,数百船的粮食等着他分配到各府县呢,本来打算亲自过去的,可是却收到李时已经前来的消息,张信也只好作罢,懒得再跑一躺了。

见到两位钦差大臣和睦相处,在场的官员纷纷放松下来,不约而同的拥着他们到后园之中落席坐好,这里自然已经准备好酒宴,以及助兴的歌舞,直到傍晚时分,酒宴这才散去,苏州的官员们纷纷告退离去,而李时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

“子诚,见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前些时候听到你遇刺的消息,传闻你身受重伤,我心里可是担忧不已。”李时拍着胸口说道。

“这是哪个家伙造的谣啊,当时我可是毫发无损的,怎么传到京城就变得身负重伤了。”张信有些哭笑不得,还好没有说自己受伤死了,不然在已经安然到达京城的绿绮肯定忧心不已。

“谁知道,反正消息就是这么说的,皇上听闻后也忧虑不已,立即传下圣旨,让我下江南接替你,好让你回京城休养诊治。”李时说道,语气之中带有几分羡慕,什么时候皇上也这般恩宠自己,那自己了不往此生了。

“我说怎么我这个钦差还没有当上多久,朝廷又派一个钦差下来,害得我以为皇上不满意我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准备命我回京治罪呢。”张信玩笑似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京

“你也知道啊,不知会朝廷一声,就砍下一个四品知府的脑袋,不知道有多少御史参你专权、擅杀,如果不是皇上护着你,而且费学士也在旁为你说上几句好话,恐怕现在你真的有麻烦了。”李时叹气说道。

“宗易兄,你没有目睹常州的情况,不然你也会愤然的。”张信认真说道:“如果还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一样会这样做。”

“见到灾民们的情况后,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这些贪官污吏确实该杀。”李时赞成说道,隐瞒灾情不报,趁机夺取百姓财物田地,射杀前来求助的百姓,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将他们砍杀抄家发配。

“宗易兄,不是我妄加诽谤,只是有些朝廷的大臣们,长年身居高位,恐怕早就已经忘却民间疾苦,丝毫不理会百姓的死活,只关心自己的前程。”张信低声鄙视起来。

“子诚,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李时小心翼翼的说道。

“本来就是如此,江南灾情如此严重,不思为皇上分忧,安置灾民百姓,却还在为兴献帝仪注名份争论不休,简直就是本末倒置。”张信愤然说道,自己将这件事情都上报这么久了,现在才运来粮食,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死去,他们有闭心有精力作口舌之争,还不如多把心思放在赈灾上面。

李时苦笑,不知道怎么回应张信。沉默片刻之后才肃容说道:“子诚,皇上口谕,让你放下江南之事,尽快回京。”

“微臣遵旨。”张信站起朝北拱手,随后坐下轻松说道:“既然宗易兄已经来到江南赈济灾民,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我自然也该回京了,正好能赶上皇上大婚。”

“子诚好运气,可惜我只能错过了。”李时叹气说道,似乎非常遗憾。

“宗易兄不用泄气。等你回京城之后,我会把当天盛况为你转述一遍的。”张信微笑说道,心中还真有几分急切,不知道绿绮是否平安到家了。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张信悄然在常州附近下岸后,毕竟皇家船队实在太引人注目,况且时间紧迫,宫里急用绸缎,也耽搁不得,干脆让五艘大船先行回京。

考虑到巡视各地地辛苦,张信自然不能让绿绮一同随行,极力劝慰之后。善解人意的绿绮这才答应下来,虽然说有陆炳和一些锦衣卫在旁保护,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在没有确认之前,张信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那就要谢谢子诚了。”李时笑道。

两人聊了一些趣事之后。见天色逐渐暗淡。已然夜深人静。也就相互告别。返回自己地房间休息。毕竟李时劳累了一天。刚才宴会之时虽然没有贪杯多喝。可是在苏州官员们地热情敬酒之下。还是有几分醉意地。根本没有精神和张信秉烛夜谈。

翌日清晨。当李时宣布张信准备回京复命后。苏州府地官员心中高兴不已。虽然这么久没有再见张信处置过任何官员。可是前车之鉴就是眼前。谁敢放松警惕。要知道那些锦衣卫还在各府县盘旋着呢。官员们不是笨蛋。一想就知道是张信授意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巴不得张信赶快回京。

“志辅。有兴趣随我进京城吗?”客厅之中。张信微笑询问起来。

因为张信从来没有摆过架子。所以俞大猷在他面前也放得很开。哪怕张信就坐在自己地对面。俞大猷也没有太多地拘谨。可这回闻言却着实椤住了。以俞大猷地聪明才智。自然能听出张信言下之意来。可是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心里准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复张信。只好在一旁默默不语。似乎在权衡其中地利弊。

“俞兄弟。只要你答应一声。到京城之后。锦衣卫之中自然会有你一席之地。”知道俞大猷祖上是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地有功之臣。王杰对他自然另眼相看。而且见他身手不错。而且待人有礼。心中也有几分爱才之心。见到张信似乎有意招揽俞大猷。王杰当然也要在一旁帮衬起来。

“志辅,你早晚要继承祖上百户之职,只不过没有经过考核而已,依我来看,以你的能力承袭百户那是理所当然的。”张信微笑说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虽然说军户官职世代相传,可是也要经过兵部考核地,如果没有通过考核的话,那么就得不到应有的俸禄和待遇。

俞大猷心动了,虽说他的祖上跟从朱元璋打天下,以开国功臣袭泉州卫百户官,但是传至其父时已历五代,与其他军户一样,家中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俞大猷也是自幼家贫,靠母亲杨氏编发网和亲友资助,勤学不辍,自从父亲死后,向为家中的男丁,俞大猷只能支撑起这个家来。

想到家中的清贫情况,白发苍苍的母亲,俞大猷心中一颤,正欲开口答应下来,可是却忽然迟疑起来,听张信的意思,让是自己进锦衣卫任职,可是大明上下谁都知道锦衣卫地名声,若是家中的亲人好友知道自己成为锦衣卫,那么他们将如何看待自己。

“志辅,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张信微笑说道。

“大人,在下告退。”俞大猷拱手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挣扎之色离去。

“这个俞大猷真是不识好歹,随大人进京即可保他前程,有什么好犹豫的。”王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锦衣卫的名声太差了。”白了王杰一眼,张信悠悠地回房。准备走人了,当然要收拾好行李。

两日后,苏州城外河渡前,李时携着苏州府上下官员礼送张信起航回京。

虽然说皇家船队已经率先运绸缎走了,可是以张信地身份地位,根本不用自己直说,苏州府的官员们已经为他准备好一艘豪华的大船,而且还备了划桨百多百船工,就是希望张信一路顺风,早点离开江南之地。

“宗易兄。小弟告辞了,来日京城再见。”甲板之上,张信轻笑挥手,轻快的走进船舱。

在船工的指挥下。大船很快就起锚扬帆,见到大船真的消失在北方天际,苏州府的官员们却没有感到多大地喜悦,眼前还有一位钦差要应付,在还没有了解这位钦差地性情脾气之前,他们还要继续绞尽脑汁呢。

“王杰,随行地护卫安置好了没有?”船舱一晃动,张信就明白这是起程了,心中也有一些喜悦。随口询问起来。

“已经安排妥当。”王杰神态自若地说道,待在江南的这段时间里,经常乘风破浪地,王杰早就已经习惯船上地摇晃,丝毫没有开始下江南时眩晕的感觉。

“志辅最后还是出现,真是可惜了。”张信叹气说道。船都已经起航了,而俞大猷却没有露面。

“俞兄弟说,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要尽孝,只能辜负大人的一番心意了。”王杰也在一旁叹息起来,为俞大猷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感到可惜之极。

“算了,以他的才华,日后早晚要进京的。到时候看他怎么躲。”张信一笑。也没有再计较下去,而且问起其他事情来:“王杰。保山村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是张信还是惦记着。回到杭州的时候早就暗暗派人去调查那里地情况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一时之间也抽不出时间来理会这件事情而已。

“根据杭州锦衣卫都司罗纪探回来的消息说,事情与海匪有关,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海匪经常前去骚扰保山村那一带的地区,保山村的村民担心害怕之下,决心迁移到其他地方去,上虞县令害怕负上安民不利的罪责,这才隐瞒起来,决口不提此事。”王杰回答道。

“原来如此。”张信轻轻点头,偏头问道:“王杰,你觉得事情真是这样吗?”

“卑职自然不相信,这分明就是借口,虽然东海匪徒侵扰繁多,但是卑职从来没有听说哪个村子,因为这个原因,到背井离乡迁到他处的。”王杰冷笑说道。

“你说地一点也没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信点头,古代的乡土观念可不是一般的固执,除非村子的人都死绝了,不然肯定有人要留在村子之中。

“保山村的村民是被上虞知县下令强行迁移他处的。”王杰说道。

“原因是什么?”张信淡然问道。

“保山村不远处有个梁湖村,村子就在海边,这两年经常有货船从这里起航,一去就要数月才回,而且有商人商队在那里集聚。”王杰回答说道:“就是在那时起,梁湖村附近的几个村子经常受到海匪地骚扰,但是这些海匪从来不伤人性命,也不夺人财物,不过总是闹得村民不得安宁,上报县衙后,知县以安全为由,下令让他们迁移。”

“那些村民们迁去哪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张信问道,虽然王杰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张信也明白,让一群祖辈都生活在村子之中地人离开自己熟悉的乡土,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地事情,但是在官府的高压之下,什么矛盾冲突都只能消逝无踪。

“迁出时,县衙每户人家给了三两银子路费,把村民们迁到上虞最偏远地太平山一带,任其开荒垦田。”王杰说道。

张信沉默不语,起身向船舱外走去,此时船已经驶进太湖,望着绿油油的湖水,清风徐徐拂面,张信轻闻清新的气息,认真的对一旁的王杰说道:“王杰,江南是个好地方,我还会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家

大明嘉靖元年九月十五日,张信安然无事的返回北京,大船靠岸之时,迎接他的既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官员同僚,对此张信丝毫没有在意,因为心中急切的原故,自己下令让船工们加快迅速,朝廷恐怕还没有得到自己已然到达京城的消息。

虽然说河渡前而站着数百锦衣卫,可是京城怎么说也是锦衣卫的大本营,附近百姓哪天没有见过锦衣卫在京城里转悠,所以对此情况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王杰,你带着他们回镇抚司报到,我先回家了。”张信微笑说道。

王杰当然不愿意,挑了十几个锦衣卫,让其余之人自己返回镇抚司,决定先把张信送回府上再说其他事情。

“那就随你吧。”张信轻笑,也没有理会随行的十几人,在渡前的集市上顾了辆马车直接朝城内驶去,有锦衣卫在旁护送,城门兵丁自己识趣的没有收进城税,而是让准备进城的百姓让出一条路来,恭敬的在前面引手牵马。

京城仍然如以前一样繁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张信坐在马车之上,探头向外望去,熟悉的叫卖呐喊声传入耳中,让他心里也有几分激动。

“大人回来了,快些向夫人汇报。”

张府门前,当张信从马车上下来之时,眼尖的门房发现是自家府邸地大人回来。立即朝院里大叫起来,随后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大人回来了,快出来迎接啊。”

张信府邸里的仆役闻迅赶来,争相给张信见礼,一路拥着张信进了客厅之中,其中自然没有忘记招呼一旁的王杰等人。

“相公。”没有说上几句话,客厅外突然飘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叫唤之声,嗓音娇美清脆,有若黄鹂出谷,喜鹊归巢。

张信回转望去。只见一个纤巧轻盈地身子正从厅外疾步走来。淡青色衣裙随风旋转飞舞起来。就像一朵飘逸不定地流云。转眼之间就来到张信地面前。正欲有所动作时。却发现厅中挤满了人。小脸之上登时飞来两朵红云。粉腻地脸颊上蒸出一抹鲜丽地胭脂。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见过夫人。”仆役们自己识趣地上前见礼。然后纷纷借口退去。只留下十几个不知所措地锦衣卫在旁。谁都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张信地亲眷夫人。纷纷垂下头来不敢张望。片刻之后锦衣卫们这醒起要给夫人行礼。

“不用拘礼。都坐下吧。”见到仆役下去之后。绿绮羞色这才散去一些。见到锦衣卫鞠躬行礼后。不由嫣然掩嘴一笑。亮出了张府女主人地架势。“谢谢夫人。”虽然觉得眼前地夫人似乎有些熟悉之感。不过锦衣卫们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有王杰眼睛一亮。心中已经了然。

“大人已经回到府中。卑职等人也该告辞了。”见到绿绮已经出来。像王杰这么机灵之人自然明白自己等人也该功成身退了。不能留下来让人厌烦。

“嗯。告诉其他人。明日我在太白楼设宴。让他们务必前来一叙。”张信微笑点头。赞许地看了王杰一眼。

“谢谢大人。卑职告退。”锦衣卫们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挂着喜悦之色离去。

“绮儿。”张信热切的看着绿绮。眼看四下无人之后,轻轻的将美人搂抱着,一股怡人香自然风扑鼻而来。绿绮小脸红扑扑的,娇羞的倚在张信的胸前,虽然相别不过月余而已,不过两人的心中都彼此的在牵挂对方。

“相公,听说你受伤了,没事了吧。”片刻之后,绿绮似乎想起什么,连忙挣脱出张信地怀抱,伸出纤秀的手指在张信身上抚摸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颤,小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惊恐之意来。

“相公没事,别听外面的传言,我一直都是好好的,根本没受过什么伤。”虽然很享受绿绮纤手在自己身上抚着,可是不能让她为自己担心,张信连忙解释起来,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张信恨不得马上解开衣服让绿绮好好检查一番。

“没事就好,当初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差点吓死我了,幸好娘娘说你福缘深厚,必定不会有事的,而且皇上也说没接到你受伤地消息,我才安心一些。”绿绮拍着高耸的胸部,小脸带着几分苍白之色,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身前随时都跟着数百护卫,怎么会有事啊。”张信安慰说道,顺势拿起绿绮娇柔的小手细心的抚弄着。

“相公,你奉命巡视江南,连日奔波,都显得清瘦许多。”小手被人拿住,绿绮怎能不知,熟悉的感觉让她分外安心,小脸虽然有些微红,不过厅中又无人打扰,绿绮自然不会挣脱起来。

“大人,宫里有位公公求见。”张信还待说上几句甜言蜜语,以打消绿绮的疑虑,却没想到厅外传来仆役地高声叫喊,这仆役还算识趣,知道不能打扰大人与夫人相会,人根本没有进厅里。

“相公,肯定是皇上召见,你快些去吧。”绿绮一听,小手自然地抽出,细心的为张信整理有些散乱地衣冠。

“那我就去了。”张信无奈起身,依依不舍的告别绿绮,直接走到前院,黄锦熟悉地身影就出现在张信眼中。“张侍读,好久不见,见到你平安无事,奴婢心里就踏实了。”黄锦笑容灿烂的说道,话里露出真诚之意。

“黄锦,前些时候我不是已经飞书汇报我的情况了吗?怎么谁都不相信我无事似的,还是个个都在盼望我出意外啊。”张信戏笑说道。

“张侍读可别胡说,平安是福,怎么能咒自己呢。”黄锦连忙说道。

“知道你在关心我。”张信笑了起来,看到院子之中还放着自己的行李,便走了过去,在包袱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递给黄锦说道:“这是我从江南给你带回的礼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张侍读,这奴婢可不能收。”黄锦一听,脸上露出笑意,可还是拒绝起来,朱厚的性情黄锦可十分了解,知道他最忌讳太监收礼,黄锦自然要小

“黄锦,杭州的净慈寺你听说过没有?”张信微笑问道。

“那是自然,听说那寺院香火顶盛,而且非常灵验的。”受到蒋后的影响,黄锦对佛教还是蛮信奉的,对天下知名的寺院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是我在净慈寺给你求的,这可是经过寺里高僧大德开过光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你不收的话,我都不知道给谁好了。”张信轻手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串乌紫色的木质佛珠,较大的一颗珠子上确实铭刻着黄锦的名字,还有一些祝福的远吉祥话。

黄锦拿起佛珠,只觉得檀香扑面而来,黄锦知道这是用上等的紫檀雕制的,那圆润的感觉居然比普通的玉石还要舒服。

“大人的情义,奴婢紧记,怎么能再继续推辞。”看着佛珠上的刻痕,黄锦就知道张信并没有在骗自己,自然欢喜的接过礼物。

“这才像话,若是皇上问起,尽可直言,皇上通情达理,自然不会介意的。”张信微笑说道。

“奴婢明白。”黄锦细心的将佛珠带在手腕之上,亲切的说道:“张侍读,皇上知道你回京城之后,立即派奴婢前来请人,可见皇上心中是多么的思念张侍读啊。”

“那怎能让皇上久等,我们快些进宫吧。”走之前张信自然不会忘记再从包袱拿出几样东西,吩咐仆役将自己的行李交给绿绮处理。

乾清宫

“张侍读,你终于回京了。”朱厚也不等张信行礼,自然已经率先微笑说道:“免礼,黄锦,赐座。”

“皇上即将大婚立后,臣自然不能错过。”规规矩矩的行礼参拜后,张信安然坐在黄锦搬来的椅子上,悄然的打量朱厚之后,发现朱厚模样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越发显得成熟稳重了,身为天子的威势也日盛,这可以从旁边宫女太监的态度中看出来。

“休息两天,你去担任朕的迎亲使。”可能是听过的原故,朱厚微笑一下,再也看不到羞赧之色,而且还给张信委派了任务。

“那是臣的荣幸。”张信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江南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官员上报说,只不过是小灾不患,并不太严重,朕全然不信。”聊了几句家常后,朱厚脸上的喜色立即消去,眼睛露出凛利之光。

“皇上定要严惩上此奏折之人。”张信也有几分怒气,这些人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定都不理会百姓的死活,怒骂发泄心中的怨气之后,张信详细的把江南风潮水灾的情况如实向朱厚汇报,自然不会忘记抖出一出官吏贪污**,或者灾情来临不作为的事情。

白纸黑字的证明摆在朱厚面前,他自然是龙颜大怒,拍案而起,吓得殿中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

“皇上息怒,依臣之意,定要将这些贪官污吏全部革职查办。”张信恨恨的说道,当初是以大局为重,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朱厚自然没有意见,让黄锦拿着证据交给内阁,让几个学士严加惩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庆

清宁宫

“没有想到江南灾情如此严重,一会我要在佛祖面前祈祷,请佛祖保佑江南百姓平平安安,大明国风调雨顺。”蒋后叹气说道。

“母后不用担心,朕已经命人给江南百姓运去百万石粮食,可解他们一时之忧,安然度过年关,待来年开春时,朕还要下令免去受灾地方的赋税。”朱厚安慰说道。

“皇上能这样做,我就安心多了。”蒋后点头说道。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若不是他们故意隐瞒消息不上报,朕早就下令赈济灾民,不知道有多么百姓得以获救。”提到此事,朱厚还是一脸怒气。

“皇上可不能为了这些官贼气坏了身子。”蒋后劝慰说道:“既然他们如此可恨,皇上可加以严惩。”

“母后说的是,朕不该和母后说些污浊之事,让母后为朕操心。”朱厚怒气消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说道:“刚才张侍读进宫,说从江南给母后带了件礼物,却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母后是否喜欢。”

“张信给我的礼物,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蒋后好奇起来,随即笑斥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想送件礼物讨好我,然后让我免去他私自带绿绮下江南的惩罚。”

“母后还记得啊。”朱厚笑了起来,转身说道:“黄锦,将张侍读的送礼呈上来。”

“遵旨。”黄锦笑嘻嘻地捧来一个锦盒。放在桌案之上,在朱厚的示意下,轻慎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折叠整齐的丝绸,丝绸上面有纹饰,可惜没有一睹全貌,谁也不知道丝绸绣的到底是什么。

“摊开,让我看清楚这是何物。”蒋后带着几分好奇,吩咐旁边的宫女说道。

宫女们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拿出丝绸。找到那块丝绸地四角。轻轻地拉开。把丝绸彻底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百子千孙图。这张信真是有心了。”看到绸缎上绣地图案后。蒋后顿时喜笑颜开。这个祝福她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母后喜欢就好。”朱厚也跟着笑了起来。脑中却浮现某个娇美女子地身影。

朱厚地失神蒋后自然看在眼里。也明白他在思念何人。不过也没有明说。虽然说儿媳妇不是自己挑选地。不过她却非常满意。

“既然娘娘这么喜欢。那就不用再罚张侍读了吧。”见到皇帝和太后笑得那么开心。黄锦也在一旁陪笑起来。知机地插上一句话。

“母后认为呢?”朱厚回过神来。微笑询问道。“这个张信这么懂我心。我也舍不得看他受罚。那就算了吧。”蒋后微笑道:“前两天绿绮听闻张信受伤传言时。那落泪地模样我还记得呢。若是知道我要处罚张信。肯定哭哭啼啼地跑进宫来向我求情。到时我哪里还能狠得下心肠啊。”

“娘娘自然是菩萨心肠,见不得张夫人流泪。”黄锦奉承说道。

“张夫人?”蒋后诧异,随后恍然大悟,微笑说道:“黄锦,看来你是得到某人好处,提醒我要记得绿绮的身份。”

“娘娘法眼如炬。奴婢也不隐瞒了。张侍读经常告诫奴婢,以后见到绿绮姑娘时。一定要叫张夫人,不能用别的称呼。”黄锦笑了起来。非常从容自然。

“这个张信……。”蒋后一笑,轻声说道:“绿绮回京城之后也把实情和我说了,祭拜双亲也是人之常情,我怎么能责怪他们呢。”

“张侍读诚孝,朕心中也感到欢喜。”朱厚赞许说道。

得到皇帝的允许,在家中休养,不过张信也没有因此而得闲,进宫面圣之后,张信回京的消息已然传扬开来,一些熟悉之人纷纷上门来拜访,因为不知道张信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上门的时候都带着补品药参之类地,让张信感到十分的无奈,看着库房之中堆积的礼物,张信感觉家中起码有一年时间不用买药了。

数日之后,皇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皇帝大婚那是普天同庆之事,喜庆之色自然要十足。

不过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赶上大婚这种风光体面事儿的,登基前已经成年娶妻的皇帝,登基成为皇帝后,只举行册立皇后大典,不补办婚礼。不过大明朝少年天子比较多,成为皇帝再大婚立后的也不在少数。

即使朱厚身为皇帝,可是大婚之时也不免要遵守六礼地规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哪一步的程序也不能少,当然,这些事情自然不用朱厚亲自操心,都是由礼部和司天监协同代办了。

在确定好日期之后,亲迎那天,被朱厚亲点为迎亲使的张信,已经早早的来到太和殿前面,而司天监和礼部的官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张侍读,你来了。”见到张信出现,穿着崭新副千户飞鱼服的王杰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官职刚刚提升一级,又成为迎亲队伍护卫地指挥,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王千户,今日看起来非常精神啊。”张信笑道,故意省略了一个副字。“承蒙大人提携,卑职铭记于心。”王杰连忙谦逊起来,脸上却乐出花来。

“张侍读,吉时已到,可以出发了。”正当两人聊着地时候,司天监地官员在一旁提醒说道。

“出发。”张信点头。随后挥手大声叫道。

鞭炮声响起,仪仗队、鼓乐队在前,张信和一帮司天监礼部官员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在一片吉祥乐声中,浩浩荡荡地走出午门,会同皇后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向陈府奔去。

对于朱厚挑选地皇后,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不过张信也有耳闻,似乎是大名府人,父亲是个老秀才,叫陈万言。还有一个兄长,其他事情张信也没有费心多了解,反正这个陈皇后是经过层层选拔,最后得到张太后的青睐,向朱厚举荐的,而且朱厚似乎也非常喜欢,没有拒绝张太后的好意。

“大人,到地方了。”一行人马,花花绿绿。绵延数里,沿途围观的百姓如潮一般,尾随在后面的大有人在,加上迎亲队伍不时抛出的喜钱和糠果,场面自然热闹非凡,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队伍终于到陈府了,而陈万言已经带着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

张信知道这时该轮到自己出马了,从旁边接过明黄色地圣旨,当众高声宣读起来,内容无非是陈家女儿贤惠淑德,太后皇帝都很喜欢。所以要立之为后。当张信读完圣旨后,众人自然高呼万岁。

将圣旨交给陈万言。陈府自然少不了鞭炮齐鸣,然后在鼓乐声中。锦衣卫轿夫把皇后礼舆,抬入前院,再由太监抬到后院的绣楼前,按钦天监官员指定的吉利方位停放,在众人的见证下,没过多久,未来地陈皇后穿着礼服,戴凤冠霞帔,在侍女们的簇拥下步出绣楼前,跪受代表皇后身份的金册、金宝,乖乖的坐入轿中,吉时一到,升舆启驾,大队人马经前门,沿御路返回皇宫之中。

将皇后送入宫中之后,迎亲队伍返回太和殿复命,之后也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只等着喝皇帝的喜酒了,册立皇后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快结束,在各位大臣们的折腾下,本来一两个时辰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偏让他们闹到了晚上。

待皇帝大婚的礼成,朱厚传令设国宴庆贺之后,上至皇帝太后,下到文武百官,全部都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喜气洋洋的按序入席,开始享受起国宴来,饮了几杯琼浆玉液之后,众人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张信回到家中之时,已经算是半夜时分了,悄悄走进卧室之后,却发现伏在桌案,俏首轻搁在玉臂之上,一头青丝长发自然的贴背低垂着,张信见状,有几分心疼的感觉,要知道绿绮今日也没有闲着,大清早的就被召入宫中陪伴蒋后,等册封皇后仪式结束之后,这才得以回家,皇宫繁琐的仪式连张信都吃不消,更加不用说体弱地绿绮了。

“绮儿。”轻声呼唤几声之后,见到绿绮还没有醒来,张信轻轻探手,横腰将玉人抱起,慢慢的往绣床之上走去。

“相公,你回来了。”没有等张信把玉人放下,绿绮已然迷迷糊糊的睁开可爱的眼睛嘟喃一句,一眨一眨之后,重新又合闭上了。

“绮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将轻轻的放上绣床之后,张信自然而然的躺在旁边怜惜的说道。

绿绮并没有答话,而是翻身伏在张信地怀里,温香软玉地感觉不错,张信轻柔捋着绿绮顺滑长发,神思却飘了起来,虽然才京城几天,就算没有打听,张信也隐隐约约察觉朱厚和内阁,或者说和杨廷和的矛盾越发激化了。

本来张信地打算只是当一名旁观者,可是见识到江南百姓的惨境后,朝廷之中依然是在为崇礼之事相争,这让张信感到分外地寒心,在朝廷的士大夫眼中,恐怕礼统才是第一位,升斗小民的生死根本不算什么。

考虑了许久,张信心中终于有了决断,轻吻了下还在沉睡的绿绮,随之也闭上眼睛,慢慢的进入梦乡。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章

翌日。太和殿中。朱厚满面春风的居坐在龙椅之上。无论是从那眉飞色舞的表情。还是偶然流露出的微笑。都让百官心里清楚皇帝现在的心情非常喜悦。对此文武百官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偶尔默契一笑后。丝毫没有露出端倪来。而朝中的一些老臣心中也非常高兴。正是新婚燕尔之时。皇帝居然从温柔乡之中出来上进处理政事。果然要比先帝强。

值勤太监按照惯例喊了一声之后。百官非常有默契的只汇报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怎么说皇帝也是刚刚大婚。还是不要让他处理太多事情了。有些小事自己也可以处理的。没有必要耽搁上朝时间。不过话又说了回来。朝廷之中有人识趣。自然也有不识趣之人。

“皇上。六月份时蒙古鞑靼犯边。杀指挥杨洪、千户刘瑞。军民死伤万数。……。”一个御史上奏说道。内容无非是接到消息。蒙古鞑靼似乎又有异动。希望皇帝能下旨让各边军镇提高警惕。不要让蒙古鞑靼有机可趁。

“准奏。”朱厚自然同意。可是心里的喜色顿时消去一大半。脸色也随之阴沉起来。不少官员在心里大骂那御史不识趣。这种事情你汇报兵部即可。为什么要在朝上说出来。这分明是在给皇上添堵。

虽然心情不好。但是朱厚还是提起来精神处理其他政务来。见到皇帝阴着脸后。其他官员自然明白该怎么做。报喜不报忧那是从千年以前留下来的传统美德。官员们自然不像这个时候让皇帝心中厌烦。

快速处理几件正政事之后。殿中开始沉默起来。似乎官员们都没有事情要上奏了。朱厚环视殿中上下后。正准备宣布散朝。忽然却想起一件事来。

“翰林院侍读张信。在巡视江南期间。立下功劳。朕准备予以嘉奖提拔。诸位卿家认为如何?”朱厚微笑说道。

朱厚以为自己的意思没有人反对。没有想到话刚落音。却引起了大部分官员的反弹。纷纷站了出来表示反对。

“张侍读虽然在巡视江南期间立下功劳。可是却擅自斩杀朝廷四品官员。功过相抵。故而皇上才不会追究他的责任。现在自然不能再予以赏赐了。不然天下臣民心有不服。”

“张侍读虽然才华出众。可是年纪尚轻。还是要多加磨砺。以后才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皇上要切记伤仲永的典故啊。”

被十几个官员轮翻轰炸之后。朱厚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待官员们意识到自己失仪。纷纷退回原位后。朱厚这才淡淡说道“费学士。你的意思呢?”

费宏有些为难起来。张信与自己的关系不错。可是年纪轻轻的升官太过。对张信以后的发展也不利。沉吟片刻之后。费宏也选择了反对。

“退朝。”见到费宏也持反对意见。朱厚的心情自然变的更差起来。也不询问百官是否还有事情要上奏。冷冷的说了一句。拂袖摆架回宫了。

殿中的官员们自然在庆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阻止了皇帝错误的决定。虽然见到皇帝生气心里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们虽九死尤未悔。

怒气冲冲的朱厚摆架回到乾清宫。虽然十分想到陈皇后那里看一看。可是想到龙案之上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阅。朱厚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平息心中的怒气后。开始处理官员们的奏折来。

“可恶。”朱厚一拍龙案。吓的旁边服侍的宫女太监双腿发颤。

“皇上还在为刚才之事生气?”黄锦小心翼翼的说道:“依奴婢之见。虽然没有升官。不过张侍读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朕自然知道。”朱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道:“黄锦。朕要见张侍读。你去把他请来。”

“奴婢遵旨。”黄锦自然乖乖的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张信奉召而来。行礼参拜后。朱厚挥去左右。

“谁惹皇上生气了?”张信皱眉问道。

“还不是那些官员。兴献帝庙还未建好。就开始说庙制有越礼之嫌。让朕下令改建。”朱厚气愤的说道。

“兴献帝是皇上本生之父。就算用皇帝之仪也不为过。这些官员真是不识时务。皇上大可不必理会。”张信微笑说道。

“还是张侍读明白朕心。”朱厚欣慰说道。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搁在一旁。显然是听从张信的意见。不准备指示这本奏折了。

“些微小事。并不值的皇上为此而生气。”张信说道。

“平时朕才不会为此而动怒气。只不过刚才上朝时候。……。”朱厚准备述说起来。却被张信给打断了。

“皇上。臣奉旨办事。何谈功劳。只要皇上记的微臣忠心。是否加官进爵臣并不在乎。”张信淡然说道。

“张侍读。”朱厚感到之色一闪而过。

“说到加官进爵。臣此次下江南。却是认识了一些江南才俊。他们的才华和能力都非同一般。只可惜时运不济。若是皇上启用。必将是一大助力。”张信微笑说道。

“都是些什么人?”朱厚好奇问道。

“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丁忧家中的原吏部员外郎方献夫、因先帝南征抗疏辞归的南京刑部员外郎黄宗明、南京都察院经历黄绾。”张信微笑的说道。这些人都是王守仁的弟子。也是历史中帮助朱厚取的大礼争胜利的臣子。

“这些人真的能堪大用?”朱厚有些疑虑。

“与张璁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张信暗示说道。

朱厚眼眉一扬。张璁可是张信推荐给自己的。事实证明他对自己的帮助非常大。如果这些人都和张璁一样。那自己自然要启用。

“这些人时运不济。若是皇上能征召启用。他们必定感恩戴德。以死相报。”张信赤裸裸的说道。

“张侍读为国举才。朕自然从之。”朱厚微笑说道。不管这些人真的是否如同张信所说的一样堪大用。但是朱厚却不会拒绝张信的提议。哪怕最后证明这些人才华平平。朱厚都准备给几个闭散官职留住他们。

“皇上圣明。”张信拱手说道。

“张侍读忠心耿耿。朕自然也不能不赏。明日朕再与百官商议你升级之事。”朱厚语气坚定的说道。

“如果皇上执意。那臣想向皇上求一官职。”张信借机跪下说道。

“快快起来。”朱厚急忙说道。示意黄锦却扶起张信。心中却大为惊讶。连忙问了起来:“张侍读想求保官?”

“臣想成为浙江市舶司提举。”张信恭敬说道。

“浙江……。”朱厚皱眉。坚定驳斥说道:“朕不同意。好好的翰林院侍读不做。为何要跑去浙江为官?”

“臣想请教皇上一个问题。”张信说道。

“什么问题?”朱厚问道。

“国库如今是否充裕?”张信道。

“不算充裕。可还能度过今年。张侍读当初的担忧过重了。”朱厚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可有节余?”张信不置可否。继续询问起来。

“据户部孙尚书也曾向朕报过此事。按照以往惯例。不仅没有节余。可能还会有十数万两的亏空。”朱厚脸色也变的差了起来。

“皇上。不是臣危言耸听。若是在往后的数月里。各的再发生点什么事情。恐怕这个亏空越加严重。”张信担心说道。

“朕自然知道。可是这与你到浙江任职有何关系。”朱厚问道。

“皇上是否记的在潜邸之时。臣曾经说道。为何南宋以数省之的。却能抗衡蒙古铁骑数十年之久而不亡国?”张信轻声说道。

“朕自然记的。当时张侍读说。那是因为南宋民虽不强。可是国家却富。光是钱财就是蒙古的数百倍。”朱厚回忆说道。

“那皇上可知道。为何南宋才数省之的。却如此之富。若是皇上熟读宋史的话。自然清楚。数省之的的南宋赋税居然比大明十数省总额还要多。这分明是不合常理。”张信冷静的说道。

“可能是南宋对百姓苛以重赋的原故吧。”朱厚皱眉说道。

“皇上真的这么认为?”张信微笑说道。

“还请先生赐教。”似乎回到了兴王府的书房之中。朱厚不自觉的说道。

张信也没有听清楚。有些兴奋的说道:“那是因为南宋不实施海禁。全国数成以上的赋税都是来于海上贸易。”

“海上贸易?”朱厚眨眼说道。

“皇上。百姓滨海而居者。不知其凡几也。大抵非为生于海。则不的食。海上之国方千里者。不知其凡几也。无中国续绵丝帛之物。则不可以为国。”张信口沫四溅的为朱厚讲解起海外的事情来:“商船一来一返之间。便可获数十倍之利………。”

“张侍读。你所言当真?”朱厚怦然心动。

“不是微臣在江南的见闻。若是皇上不信。大可派人秘密探访。”张信肯定说道。“朕自然相信张侍读。”朱厚说道。

“若是皇上让臣任市舶司提举。五年之内。臣可用脑袋担保。除去百万两正常赋税之外。必为皇上的内帑搛来千万两白银。”张信胸中燃起一股豪气。

“张侍读。你可是在说玩笑之语。”朱厚声音有些韧涩。

“微臣何时欺骗过皇上。”张信认真说道。

“张侍读且先回去。待朕好好考虑一番。”朱厚沉静片刻。并没有急于下论断。而是准备好好的想清楚。

“微臣等候皇上佳音。”张信心情舒畅的告退。他自然能看出来朱厚已经动心了。说到底朱厚才十六岁。也在为缺钱的事情烦恼。听到张信有办法给他搛钱。就像当初在兴王府一样。朱厚自然怦然心动。

数日之后。皇帝亲自下发了对张信的任命。消息传出。不少官员大吃一惊。外放出京从来到是官员们极不愿意的。个个都以为张信做了什么事情惹皇帝生气了。可是考虑到浙江市场舶司一直都是由内帑管理的。就算皇帝贬张信之职。也不会让他担任这个官职啊。这下子让许多官员都弄不明白了。

“张侍读。到底怎么回事?”接到消息后。郭勋兴冲冲的上门拜望。不顾还在客厅之中坐着的沈园。见到张信之后。马上询问起来。

“我求皇上许我这个官职的。”张信直接说道。

“这是为什么?”郭勋不解问道。

“皇上不仅许我成为浙江市舶司。还让我提督闽浙海防军务。”张信微笑说道。郭勋没有吱声。继续盯住张信。

“郭侯爷应该知道。江南海防可是十分空虚的。若是想再组建水师。必然要有军饷。但是如今国库也不充裕。所以皇上特许我几个盐场。让我卖盐筹集军饷。”张信微笑说道:“却不知道郭侯爷是否有兴趣。”

“那是自然。”郭勋一听。哪里还管张信为什么跑去浙江为官。连忙不迭的说道。

张信满脸笑容。正准备说什么时。一个仆役兴冲冲的跑进来说道:“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后。张信率船队浩浩荡荡的再次下江南了。

“绮儿。河面风大。你又有身孕。赶快回到船舱里休息一会。”张信关切说道。

“我可没有相公想象中的那么娇弱不堪。”绿绮幸福的笑了起来。小手自然抚着肚子那微微突起。

“绮儿。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相公你决定就可以了。”“叫张居正怎么样?”

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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